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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妈妈来了——是妈妈!”
关嘉樾趴在车窗玻璃上, 惊喜叫嚷了起来。
关白薇一开始没瞧清,直到看见了关嘉樾那张白嫩嫩的小脸儿,不觉也有了些欣喜。
江嘲今天又换了一辆车开, 她都没认出来。
近来他的工作忙得很,琐事也缠身,关白薇对围绕FEVA的那些七七八八也有一些耳闻。不过他每天都能抽空陪一陪嘉樾, 接送托管所这样的事情几乎都亲力亲为。
关白薇操办的那家艺术馆将在?春节之后?正式开业, 前阵子嘉樾一直甩在?她手里,她也有一阵儿也没好好地忙过自己的事了。
“……哥哥。”
关嘉樾凑着小脑袋过来,突然神神秘秘的。
江嘲随手滑动着屏幕, 指尖儿和?目光都落在?那空荡荡的聊天框上, 微微地滞。
几个小时?过去了,她都没回他消息。
有那么忙么。
“哥哥!”关嘉樾见他不吱声,来了脾气。
江嘲转过头,捏了下小孩儿那圆鼓鼓的脸蛋,“嗯,怎么了。”
“哥哥,那个收到你花的姐姐,她她今天去哪里了呀?”
“是之夏姐姐。”
“……噢噢,之夏姐姐,她去哪了呀, ”关嘉樾滴溜着大眼睛,好像在?替他感到担心, “你惹她生气了嘛。”
“不和?我说?话了, ”江嘲忍不住猜道, “应该就是生我气了吧。”
咔哒——
车门?响了一声,关嘉樾没听清:“……什么呀?咦。”
关白薇把拆下来用不上的几幅画都扔入后?备箱, 东西不怎么少?。江嘲下去帮她。
关白薇径直坐到后?排关嘉樾那儿,细心地整理一下小孩子的领口,“你这车上得赶紧装个儿童座椅了,安全一点。”
江嘲不以为然地奚落道:“我小时?候你可没这么关心我。”
“——我也想关心你,你这一天电话都顾不上接我。”关白薇到底也提不起脾气。
“接你电话做什么?你要么说?你没空照顾关嘉樾,要么就是让我想办法给你搞这个艺术馆,”江嘲没什么情绪地掀了下眼皮,“你也知道我没空被你烦。”
关嘉樾还惦记他们刚才的那话题,小脸儿贴在?关白薇怀中,喏喏出了声:“哥哥。”
“怎么了。”江嘲发动了车子。
“……你、你你,比较喜欢之夏姐姐多一点,”小孩天真地问他,“还是丹妮姐姐呀。”
提起这个,关白薇也想念叨两句。
梁丹妮平时?喜欢搞奢侈品这些,关白薇和?她谈得来,她俩这些兴趣爱好也难免有所交集。
昨天正好来了个之前与关白薇打过照面的,提起梁东升那事儿闹很大,打官司肯定是免不了,没准还有牢狱之灾。话里话外也是想让她再劝劝江嘲。
“你和?丹妮的事情我没怎么插手过……嘉樾喜欢丹妮,你们不要闹得太?难看了,”关白薇怂恿关嘉樾,“对吗?嘉樾,你以后?还想丹妮姐姐带你出去玩儿么。”
关嘉樾眨眨眼,为难地看了江嘲一眼,“妈妈。”
关白薇前几天遥遥见过他和?陈之夏,她也记得过去的那个女孩儿。那时?江嘲就是为了她才选择了北京的A大。
“要我说?,没必要搞到最后?朋友都没得做,”关白薇说?,“虽然比起丹妮,好像还是陈小姐更适合你。”
江嘲从?后?视镜瞥了她眼,“怎么适合?”
“……我的儿子我清楚得很,你这性格谁受得了,但是你在?她面前!可是会摇尾巴的,”关白薇神叨叨地说?着,又向?嘉樾寻求认可,“是吧关嘉樾,你哥平时?对你还挺凶的。”
“也也……没有呀,”关嘉樾立即据理力争,“哥、哥哥送了我好多好多生日礼物呢!”
江嘲就是笑?着,“算你有良心。”
快傍晚,像是也没什么具体的目的地。
直到关白薇瞧见了前方那个墓园的标志。
明天是江项明的忌日。
“——你不想下去也可以,”
好像只是把她送到这里,冗长?的沉默过后?,江嘲淡淡地道:“你也有权选择不原谅他。”
关白薇就有些好笑?,“我以为你根本不想来的……而且,我们不应该明天才来吗?”
“我要一直走在?他前面,”江嘲看她一眼,打断,“这样只要我不回头就不会看到他了。”
关白薇倏地默然。
“我希望你也是。”他说?。
关嘉樾来回瞧着他们,不怎么听得懂。
“当?然你也可以原谅他,”江嘲并没有别的意思,“你认为你能够原谅了就好,没有人会责怪你。”
关白薇至今也不能说?,这是一种彻底的原谅。
也许就是因为江嘲——这个令她矛盾地、痛苦地生出来的孩子,他向?来在?前往一条他坚持的,并且只属于他的,不属于父母中任何一人所期望的道路,让在?她那些一次次灰暗的时?刻逐渐意识到,他是令她感到无比骄傲的。
所以偶尔,她也能面不改色地来到这里,想与那个已经很多年都无法再伤害他们的人,肆无忌惮地分享和?炫耀。
良久,关白薇静静问:“那你呢,江嘲。”
“我只能选择不变成他,也不变成你。”
“……你没有变成他,你也不是我,”关白薇严肃地说?,“你从?来都是你自己。”
车门?关闭后?,陷入长?久的寂静。
也许早就猜到了答案,接上关白薇之前,江嘲在?副驾座位提前放了一束红如滴血的百合花。
热烈的。喜气洋洋。
是一种对逝者大不敬畏的鲜艳色彩。
一种迟来的挑衅。
与炫耀。
——你看,我没有变成你。
和?你想要的样子。
我没有在?年幼时?,如你所愿在?那一栋熊熊燃烧的房子里死掉。
也没有被你按在?几十层楼高度边缘,因为恐惧而失足摔下去身亡。
我甚至没有,在?那幢险些从?高空坠落的电梯轿厢里,害怕发抖到不像是我自己。
我好像也可以用我选择的方式,用不是你的方式。
去胆怯地,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去爱着谁。
妈妈肯定知道,我也在?默许着她这样的炫耀。
我们一家三人,今日齐聚在?你的坟墓前。
共同?热烈地庆祝你的死去。
——怎么不算是一种团圆?
“哥哥。”
关嘉樾突然又唤他一声。
小孩子精力旺盛一整天,江嘲以为是他困了,温声地安抚:“等妈妈马上回来,哥哥送你们回去。”
“……不、不是。”关嘉樾很急切。
“嗯?”
关嘉樾用那一双他们共同?遗传于母亲的漆黑眼睛,定定地瞧住了他:“什、什么时?候,哥哥和?之夏姐姐一起带我去游乐园?”
“哥哥喜欢谁,我就喜欢谁!哥哥不喜欢谁……我我我就讨厌谁!”小屁孩颐指气使的。
江嘲弯起了唇,拍了拍小孩的脑袋:“嘉樾,不能这样。”
“……怎么啦?”
“你要记得别人对你的好,对你的爱,”江嘲说?,“你要一直记住它?。”
关嘉樾似懂非懂地眨眼睛:“之夏姐姐,对哥哥也是嘛。”
“是啊,她给了我很多,很多。”江嘲毫不否认。
“……如果之夏姐姐也给我很多、很多,”关嘉樾学着他,“我我我也可以爱之夏姐姐嘛。”
“你太?小了,能懂什么是爱。”
“——那、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懂呀?”
“至少?也要到我这个年纪吧。”
关嘉樾小脸垮下来:“好好好晚呀,哥你好笨呐……为什么妈妈、江柏哥哥,丹妮姐姐他们都要说?你聪明,他们都是大骗子!”
江嘲笑?着,“那就希望你以后?能比我聪明多一点。”
“肯定会呀!”
……
路上,江嘲收到一条消息。
不是梁丹妮发的。
【宋辞回北京了。】
“——先?送你们回去,”江嘲淡淡道,“跟嘉樾说?今晚不能陪他吃晚饭了,哦对了,明天后?天周末我也可能没空,改天我会补给他的。”
关白薇早看到了他这么一身的衣冠楚楚、斯文笔挺,显然是要去什么重要场合。
当?然也心猜到了他大周末的没空是为了陪谁。
“下次你直说?,我提前结束手上的事情去接他就好,”关白薇到底也是这么多年对他心存歉疚,“你这个哥哥也不用总勉强自己做个父亲的角色去补偿他什么,我大概和?他说?了——他爸爸不在?了。他虽然才6岁,这些都懂。”
江嘲现下也不好说?什么了,只是笑?,“也行,早点懂早点接受,以后?也会比较好。”
最近几年关白薇疯了一样地在?世?界各地跑,到处搜集各种她认为“很值钱”、“很有艺术性”的这画那画、瓶瓶罐罐的东西。
偶尔江嘲有闲心,或者正巧他人也在?国外,也会陪她去跑一跑拍卖会与展览。
前年在?俄罗斯圣彼得堡的画展,关白薇看中一副名?为《宠儿》的画作,画面的主人公是那位叫做“南烟”的华裔女画家的小女儿,天真可爱。
关白薇一眼看中却被人先?拍走,对方人也慷慨,听闻她“爱好”广泛,家中也多少?沾点北京的高门?高知背景,为表歉意,那晚邀请他们去了家极高端私人的调香晚宴。
酒是当?晚的重要角色,不过江嘲平时?就很少?喝,他不喜欢那种失去理智的感觉。
身为早有名?气的圈子新贵,他的名?字似乎总与一些职业上极为“疯狂”的事件联系,这样的克制在?那种场合很少?见,他便也成了那晚被刻意打量的主角之一。
另一个是顾听白。
听闻是个做香水的,可那圈子的人提及到他,都挺讳莫如深,甚至只敢用余光打量。
江嘲的姥爷姥姥那辈和?那圈子沾点儿关系,他不亲近,也不怎么了解,不过一来二往的回到北京,怎么又有了几次照面。
当?然也不只是个做香水的,随着多了点别的商场上的往来,不说?朋友,江嘲这几年爱好极限运动,去年去圣莫里茨滑雪,顺便谈事情,还结了搭子。
今晚宋辞的消息,就是顾听白的人提供给他。
宋冬冬总能敏锐地察觉到一些风声,江嘲也没真指望他能跟梁丹妮说?几句实话。
时?针指在?晚上九点半,江嘲踩住一脚油门?,径直轰上了高架,兜兜转转地,近乎绕了半个北京。
许是察觉到在?被跟踪,宋冬冬也跟提供消息的人兜起了圈子。
江嘲追着那飘忽在?耳边的那一个个位置,怎么都有点儿“漫无目的”。下一个红灯之后?,他索性把车头一转,逆着那“圈子”形成的路线去跑。
“……江总,”
耳机里的人眼见这他的那定位往反方向?去了,犹豫地问道,“不跟了吗?”
江嘲万分冷静,“你去逼他,越近越好,让他看到你。”
“——OK!”
丢在?一旁的手机“嗡嗡”作响。
这么半路狂飙,车速极快,江嘲还是拿起看了一眼。
不是她的消息。
大概两三小时?之前陪关白薇去墓园的路上,她回了他一个字。
【好。】
他说?“晚上见”。
她说?“好”。
那一年他们生日,他也承诺她,今年还是想跟她一起过。
他却来得太?晚太?晚。
总是装作不在?意了,明明媒体访谈的全过程,她都不住地克制着不要游离地,下意识去瞧对面还没进入镜头的他。
那样太?像是依赖,太?像是在?展露弱点。
她一定知道自己在?看镜头,可他却很确定,她看的是他。
他很确定。
在?过去那一场绚烂,漫长?,又无比短暂的烟花中,她也曾很坚定地走向?过他。
他却对她很坏。
“……江总,我按你说?的联系警察了,但是抓不抓就是他们的事情了,不过我怎么隐隐觉得,他们知道这个人就在?北京啊。”
“顾总把这事儿交代?给我,我肯定竭尽全力。”
“不过要是警察不抓——”
“哦哦哦,我看到路上有警车诶,咱们现在?是打算包抄吗?这条路是个环状,马上没人了。”
“江总,你放心,我一直跟着!你看好我坐标。”
……
他却对她那么坏。
所以,她不喜欢他了。
她不喜欢他了。
他都不奢求,她还能像过去那么那么爱他了。
她不喜欢他了。
她说?,她不喜欢他了。
她今天就明确地说?过。
——她不喜欢他了。
也许真是穷途末路。
宋冬冬还开着上次那辆悍马h2,听到了周围不远的警笛就慌了神,油门?一飙,猛地就要闯着红灯冲出来。
照着江嘲指示逼他的那辆车,紧紧咬死在?后?也加快了速度。
FEVA高层的财务问题涉及到“洗钱”,多少?跟他沾点儿关系,秦梁二人为首在?江嘲进入FEVA那年就和?他有所勾结,听闻被他割掉了半只耳朵的那个香港同?学近日人也已经到了北京。
邱安安在?和?他恋爱期间多次遭遇家暴,他玩乐队期间打砸过别人的场子给人脑袋开过瓢,大学期间偷拍了S大话剧社女生试衣间还在?外网传播黄谣言……
这么一桩桩的,所有。
在?江嘲心中。
只有过去警察嘴巴里最“无足轻重”又不了了之的那件事。
从?陈之夏身上经过的那件事。
才与他有关。
“……江总,警笛好像掉头了耶,怎么办,我感觉就是根本没有出警啊。”
“万一这次还是不了了之怎么办。”
“我听说?,这个变态是不是偷拍过你女朋友啊。”
“偷拍这种事拘留都很难吧……唉。”
“要是我我也得气疯!”
“你人还怪好嘞,还借车给我,他看到你肯定跑得更快了啊!”
对方一句一句的,已是看到了江嘲的车,不过宋冬冬的悍马h2只顾着向?前飞奔,根本没注意到他。
江嘲没直接从?后?追,这条路刚才兜过一遍,他方向?盘果断一转,又反方向?地绕起了圈子。
“……”
搞什么?
——等等。
他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
宋冬冬真是被硬生生地逼了这么一路,耳听那警笛飘远,他也终于破口大骂地回了个电话:“你他妈哪儿来的消息江嘲今晚没空??!!后?面追我的那辆车就是他——”
“……不是啊,现在?想搞你的人太?多了,你赶紧夹着尾巴吧,你还敢回北京?”
眼前灯光蓦地一闪,近乎白昼。
两辆车的车灯近乎呈90度,即将在?一个T字型路口相遇。
宋冬冬猛地愣了一下,“我操?”
画面闪的太?快,好像只是看到了一个和?谁很像的男人。
就像这么多年挥之不去的梦魇。
车速快到打滑,引擎“轰——”地一声。
宋冬冬却还是一脚踩死了油门?咬死那辆车追上去,近乎疯狂:
“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是你!!!!”
“江嘲!!!我就知道是你——”
宋冬冬看清了车前座那个眼神阴鸷的男人。
果然是他。
像是连车轮滑开的角度都预估到了位,宋冬冬终于意识到,他是故意要让他撞他。
残存着最后?一丝理智,他用力地拧了一把方向?盘。
来不及了,已是“嘭——”的一声轰天巨响!
宋冬冬的这辆滑开得过于匆忙,车轮没抓死地面,被冲击力撞得一个侧滑出去就翻了个底朝天。
整个世?界都在?他眼前旋转,陷入昏暗。
似乎有警笛追寻而来。
宋冬冬的视线被一片粘稠覆盖前,看到了一双属于男人的修长?的腿,也略显艰难地,径直地,朝他的车走了过来。
也像是算准了这一刻,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他眼下。
那年他被摩托车头盔用力地砸,也是同?样天旋地转的感觉。
有血。
“江嘲……”
就算看不到。
也知道他的眼神里,一定满满都是。
想杀了他。
/
又是警察局。
半小时?之前,属于行业内部的小型宴会,气氛还松弛又得当?。
那时?陈之夏正言笑?晏晏,手捧酒杯地穿梭在?人群,频频用余光扫过,整个晚上却始终不见他人。
旁人打不通他的电话,眼见过了时?间,也不知该不该说?开场白。她也赌气不发消息问他。
——得到的消息,就是要来这里。
女人的高跟鞋略带焦急与担忧地敲击在?地面。
她的嗓音又轻,像是一把细雪莹凉,这么落在?总是白惨惨的白炽灯光里,就总有点儿温柔。
“男朋友?”
“……嗯。”
“真吓死人了!你知道他干什么了吗——”警察连连抚胸口,惊魂未定,“疯了吧!居然故意让人来撞自己的车……多大的恩怨啊,非要给人送进去?”
“要不是旁边是马路牙子,他的那车也得翻个四仰朝天过去!”
陈之夏也又气又无奈,她心底好像被撒下了一把沙,隐隐地难过,勉强镇定:“那个,我签这里吧?”
“……行行行,赶紧带你男朋友做检查去,人别撞坏了,也真是车好哈,我看他也没什么事,别是看不到的皮内伤!”
“那车买了也没多久吧,外壳撞那样了,真可惜啊……”
渐渐的。
就没什么话题是与他有关的了。
许久的静。
陈之夏走过去,重新站定。
面前的男人才好似有了点儿生气。
江嘲坐正了一些,慢条斯理地向?后?靠了一靠。
他那身熨帖笔挺的西装变得皱巴巴的,车窗户碎了一侧,或是被什么划伤,那张清隽的面容上难免挂了彩。
一道伤口不浅的红痕掠过他脸颊,与眼角不过寸厘距离。
很吓人。
江嘲下意识地拿出了烟盒儿,修长?的食指拨了下,敲出一支来正要放在?唇上。
陈之夏伸手就给他劫走了。
“不许抽了。”
他于是懒洋洋地抬眸,看到她眼圈儿红成了片。
“好。”
他淡淡地笑?,看着她点头。很乖。
“……你是不是疯了?”陈之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有必要做成这样吗?你是不是有病啊……江嘲?你就今晚非要搞点什么事情留我在?这儿陪你?”
她想说?根本不用这样的,有他在?,那天采访她也能够还算自如地面对那吓人的镜头了。
为什么还要这样,抓不到就抓不到啊。
一个偷拍还能给人送进监狱了?
不是已经过去好多年了吗?
不是过去这么久了吗?
可她说?不出。
他就像个傻子。
真像个傻子。
那么天才那么聪明的他,怎么现在?每天在?她面前,幼稚地就像是一个笨拙的傻子?
太?笨了。太?笨了。
真是太?笨了。
“……你别哭了啊。”江嘲见她啪嗒啪嗒开始掉眼泪,他立即站起来。
她没食言,戴着今天他送她的耳坠。
陈之夏也瞧见了他脖子上不修边幅地挂着的那条领带,格格不入地别着她大学送给他的领带夹,配着他脸上的、手背的、不知还有哪里的伤。
简直狼狈潦倒,又土又丑,毫无审美。
怎么她的什么都要记这么清楚。
怎么她的什么都要固执地留下来。
怎么就像个傻子一样。
陈之夏完全笑?不出来,只是在?掉眼泪,“你是真有病,江嘲,你再这样……我真的不喜欢你了。”
她越哭越凶,好像分手那天她都没有哭这么凶过。
“我真的不喜欢你了……不喜欢你了。”
等她被那个温柔的力道小心翼翼地拥入怀抱,她还是在?哭,“江嘲,我最不喜欢你这种人了……”
“——陈之夏。”
他晦涩着嗓音打断。
“你快滚,我真讨厌你,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
“陈之夏。”
“我讨厌你,你最好有一天把自己玩儿死,你游戏人生是吗,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游戏人生玩玩而已的人……”
“陈之夏!”
屡次。
陈之夏终于停止啜泣,下意识推他,又怕自己力气重了,她根本不清楚他又伤到哪里。
她的眼泪又开始流。
看到她这样就难过,听到她说?这些就难过。
江嘲都不顾不上回味身上哪里痛了,小心寻找了一番措辞,拥着她这么一会儿,却也什么话都说?不出。
最终他只是晦涩地低声:
“……别再说?你不喜欢我了,行不行。”
陈之夏眼底潮意泛滥,那一枚小小土星领带夹落入眼底,潮汐一般流淌的纹理更为细腻。
像是一浪又一浪,和?他的心跳一齐,要将她淹没。
“可我也没说?今晚一定要回去啊。”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回答他什么了,把脑袋埋入他心口,“你别总像个傻子一样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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