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给我一个理由,让我去救世,那一定不是因为世界有多么美好,这件事背后能带来多么大的荣耀,而仅仅是因为,我的朋友,他们不会将我留于黑暗,所以,我要他们也永远活于光明。’
陈姝的心,在这一刻坚定不移。
“组织撤离!”
她一声令下。
身陷绝境的人们看到了活着的希望,纷纷拥挤向窗口,争先恐后。
林雨泠和陈姝维护着秩序,将逃生的机会优先排给百姓。
飞行机器人们承载着人们去往安全地带,陈姝和林雨泠收到了工具包,将绳索在身上绑好后,对视了一眼。
“分头救援。”
“好。”
没有犹豫,下一秒,不同的楼层玻璃被飞行机器人们以‘死亡’为代价的炸裂开,陈姝跃入进去,一层层的搜索着幸存者。
用喷火器烧开被菌丝细密包裹的走道,摁响工具包里的喇叭,循环播放:“幸存者请快速前往最近的窗户,接受救援!幸存者请快速前往最近的窗户,接受救援!”
房间里,有人听到了喇叭,于是垂死挣扎的将房门扑响。
陈姝敏锐地捕捉到挣扎的动静,当即踹门而入。
男alpha趴在地上,腿已经被菌丝缠绕得血肉模糊,丧失挣扎的力气。
上一次,陈姝背着喷火器,只能选择烧死被寄生的人。
但这一次,她挥刀砍断菌丝,将alpha的衣服迅速扯掉,她看到那双眼睛,从满是绝望的一片暗色,如认命一般放弃挣扎,变得感激涕零,又重新燃起了生的期望。
她将男alpha背在肩上,不等菌丝再繁衍,利索地喷下火焰,将菌丝们在房间里焚烧殆尽。
男alpha翕动着干涸的嘴巴,发出微弱的声音:“谢…,谢谢…”
陈姝也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因为,那萦绕在她心头脑海的噩梦,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释怀。
她救了他,他救了她,也是,她救了自己。
陈姝和林雨泠将负伤的人们一一背出。
黏腻而滚烫的液体顺着滑入脖颈,湿了衣裳,烈火破了鞋子,就连头发也有不少被燎得卷曲。
焦糊的气息萦绕着,机器人的残骸铺下了一条条生路。
百层大楼,没有军部的支援,却足足撤出了大半,连带着那些已经被菌丝缠上,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人,也大多得到了救援。
军部的直升机抵达的时候,两人正用最后一把火将整个外墙点燃,阻止霉菌向更大区域蔓延。
那些得救的人,在被运送上直升机前,还不忘对两人高喊:“谢谢!”“谢谢你们!”
一个个喑哑的破锣嗓子,居然比成曲成调的声音还要悦耳。
此起彼伏间,像似一首‘daylight’,在黑暗中升起的曙光。
度过永夜,我们终将走向黎明。
林雨泠灰头土脸的站在林承孝面前,没有愤怒,没有置气,也没有对父母又死而复生的期望。
他十分平静,因为他不再追随父亲的脚步,不再去比对父亲脚印的大小,渴望父亲的目光与夸赞。
他将自己走出一条路,留下属于自己的脚印,迎来属于他的目光与赞扬。
他不是‘林承孝’的延续,也不是别的林雨泠,是属于他自己意义的‘林雨泠’。
他是林雨泠,他是他自己。
站在这片末日的土地上,用自己的双脚,双手,撑起一片天空。
他不需要父母为他骄傲,他会为自己骄傲。
回望身后,那是他的痕迹,属于他的,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
所以,在再一次面对父亲,面对自己心中曾经那个伟岸的形象,他就那样笔直的站着,行了一个军礼。
作为,对自己理想的引路人,致敬。
林雨泠摆脱了很多东西,那些牵绊在他身上,绕不开,理不清的毛线,柔软却又窒息的被冠以‘爱’的名义,施加的伤害,在今天,他将它们全部剪断。
就这样一刀,痛痛快快的剪断。
他以一个omega,一个人们眼中柔弱不堪的形象,站在大火前,无声驳斥着曾经所有的轻视。
这是他的时代,是他们的时代,是一个注定从覆灭走向新生的时代。
由渺小的你,渺小的我,渺小的她和他,无数块火石,迸溅而出星星之火。
那不是普通的雪花点,是宇宙诞生时的余晖。
林承孝突然感到后悔。
前所未有,滂沱的情绪向他席卷,令他的认知在这一刻突破了久久的壁垒。
他在此时此刻才意识到,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儿子是这样独立而优秀,他拥有着自己的理想,傲骨,并为此践行。
他就是他,独一无二的,他的一个儿子。
不是谁的复刻,不是‘失败’的一个结果。
一直以来,是他们对生命有失尊重,没有明白生命的宏大。
这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去浅薄地‘创造’,将自己凌驾于‘生命意识’之上,误以为自己是主宰,而决定一个生命的‘诞生’与‘消亡’。
他们不该‘创造’,他们从一开始就不该‘创造’。
他不该受到他们情绪的施加,不该承受因为他们的自私而将带来的痛苦,又要去替他们的错误买单,做出牺牲。
他更不该寄希望将儿子的未来托付于陈姝,以求让儿子日后不要掉太多眼泪。
林雨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拥有独立的意识,他的诞生不该是为了荒唐的使命,或者是满足谁的期待,弥补谁的伤口,成为谁的omega,延续谁的基因,成为谁的父亲。
托付本身就是错的。
他应该从根源上就阻止这一切。
他要解除那份旧约,还这个自己亏欠了近二十年的儿子一个自由。
无论他喜欢,还是不喜欢陈姝,都应该他自己决定。
而不是作为…
一个孕育4s的容器,一个帝国的‘孕母’,完成人类的救赎。
他是他的儿子,但为什么,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的,切切实实的,将他视为自己的儿子,自己的骨血。
林承孝被沉重的羞愧压得喘不过气。
安冉的话,是对的。
之所以锐利刺耳,将他激怒,不是因为别的,而恰恰是因为,安冉说到了他的痛点,掌握了他的痛点。
他所谓的大爱,凝聚于自己的儿子身上时,却又是那么残忍和虚伪。
“我们做得还不错吧?”
陈姝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她凑过来,将胳膊搭在了林雨泠的肩上,有些吊儿郎当地微微弯着后背。
她和林雨泠不同,如果林雨泠是冰凉的雨刺,她就是滚烫的岩浆。
平时好脾气,不代表她真的没有脾气,狼和狗有着本质的不同,同样会嚎叫,并不意味她就真的只是条狗。
陈姝挑衅地望向林承孝,丝毫不介意露出自己的尖牙,与之正面交锋。
尊敬林承孝,害怕林承孝,紧张林承孝,那都是基于他是林雨泠的父亲。
如果这个父亲带给林雨泠的全部都是伤害,那么她也不会再有这种敬重的情绪存在。
她很自私,她的好只留给自己人,而在这个范围外的人,她始终保持着,一旦被冒犯就要一击致命的警惕。
林承孝知道陈姝是个不输于自己的刺头,也不生气,反倒对陈姝流露出欣赏。
“做得好。”他明确给出了表扬,不似之前曹鑫那样先抑后扬。
并郑重地说:“我想,此时此刻的你,已经拥有了面见自己父亲的资格。”
“…”陈姝眉心一跳:“面见?”
这个词,用得可太稀少了。
就连林雨泠也因为这个词而生出错愕。
“有些事,我会向上面申请,现在你们两个先回学校。”
陈姝嬉笑:“既然您要向上面汇报,能不能也捎带一下报销?”
“什么报销?”酒店都没住了,还报销什么?
她努了努下巴,示意林承孝去看那些飞行机器人:“这是我朋友,姜勇和银铄开发的飞行机器人,本来是疫情期间用来互换物资的,他们都不是家底殷实的出身,这是好不容易才有了点事业上的起色,就为了救人,把自己的机器人全部拿来炸楼了。”
“银铄一个人背负着外婆的病,掏空了家底去救外婆,这也是她家里的救命钱。”
“她好强,从不向朋友开口,什么苦都自己咽,如果现在我不说,她也不会向军部申请什么赔偿,但说实话,你们光发那奖章有什么用,也来点钱吧。”
“至于我朋友姜勇,他特别有机甲设计的天赋,提出了abo都适用的机甲理念,我希望您也能看一看,给他一个机会。”
陈姝将两个人的需求都提上了,她知道,这是一个绝佳的薅羊毛的时机。
她现在完完全全匪气化了,从对着自己破洞而出的大脚趾尴尬得头皮发麻,到能踢踏着烂鞋专门舞给上面看。
什么自尊心,他*的,有些人就是没良心啊,你不主动提,他们就不付钱。
那破铜烂铁的奖章,说到底也不能换俩钱。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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