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如今,简家的人齐齐坐在客厅里,简正德阴沉着一张脸,道:“大夫检查出来了吗?”
在手心手背烂掉的第一时间,方氏就令人请了大夫回来诊治,然而诊治的结果却是检查不出来任何原因。
方氏脸色难看道:“大夫看不出来是什么毒,只留下一点外敷的药就离开了。”
其实大夫的原话是,他用银针测了测,根本测不出来有毒,没准是什么皮肤传染病。
毕竟除了方氏以外,芳婶子、二姨太、三姨太等人竟都烂了手。
尽管没有明说,但大夫神情古怪迟疑,略带嫌弃的避开方氏等人,一副生怕也得了皮肤传染病的模样。
他匆匆留下一盒子根本不管用的外敷药就赶快走了,刚出门就用酒精擦手。
简萱坐立不安,已经是哭过一遭的样子,泪痕还残留在脸上,她的两双手此时都被纱布包裹着,可却止不住的疼,连擦个眼泪都在颤抖。
她语气哽咽害怕道:“爸,简初柒、简初柒他真的在黄金上面下毒了,不会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我们的手会先烂掉,然后是胳膊、全身……”
“呸呸呸,萱儿你不要乱说。”三姨太急忙止住女儿的话:“哪有那么厉害的毒,现在医学发达,寻常大夫看不出来,不代表去医院没有办法诊治,咱们这就去医院,让医生……”
三姨太觉得找到办法了,一激动,手掌便被牵扯动弹,疼得她脸上表情都扭曲起来,诶呦诶呦地直吸气。
简露也哭过一回,这会儿尖叫道:“我不去医院,爸,你去请医生回来为我们看看!”
“咱们这么多人手都烂掉了,去医院难道不会被人围观,背后指指点点,这要是传出去,我还怎么去学校啊!”
方氏:“对啊,老爷,简家的名声重要,不如请医生来家里……”
简颜这时道:“但是,医院有检查病症的仪器,是无法带来的,我觉得还是去医院比较保险。”
“你闭嘴,不是你的手烂掉,你倒是无所谓!”简露骂道。
简颜脸色沉了沉:“我妈的手也跟你们一样,我难道就不急么。”
二姨太垂头抹泪,沉默不语,她本是要为女儿着想的,却最后给女儿添了麻烦。
这个家,大概只有大姨太和简明枫能够置身事外。
当然,还有简正德,他倒是参与了偷儿子黄金的事情。
不过他这老子到底觉得偷儿子的东西不光彩,知道虽知道,事情却全部交由方氏来做了。
而方氏的儿子简明辰,成天不着家,就是有时晚上也半夜才回。
他经常从方氏那里要钱,黄金不方便,都是要的票子之类,黄金倒是没摸,竟幸运的没中毒烂手。
简老太太虚弱地躺在一旁,额头盖着帕子,嘴里呻/吟。
她已经年老体衰,此刻不过是手烂掉,人却快要坚持不住了。
“别吵、都给我别吵了。”简老太太睁眼骂道。
但她声音很低微不可闻,最后还是简正德时刻注意着亲娘的状态,一拍桌子,其他人才不再说话。
简老太太道:“正、正德,去请医生过来,多给钱。”
她的意思是,也不要去医院,这件事情若传出去,对简家毕竟不好。
简正德:“是,我马上去请医生,娘您再忍一忍。”
但这一回,他们的希望还是落空了。
不管医生如何检查,用上仪器都还是检查不出来有毒。
“没毒?没毒那为什么我们的手会烂掉?!”简露声音尖利道:“你别跟我们说也是皮肤传染病,这不是,你看看,她都没事!她也没事!”
简露指着大姨太和简颜她们。
医生:“不好意思,这可能是一种新型的病症,要不然你们让我取走一些皮肤组织和血液,我回医院研究一下,看你们这伤口……”
“嘶,部分皮肉都消失了,偏偏没有多少血流出来,这也太古怪了,这种情况,做手术是不成的,也管不了用处。”
“但是敷药的话,也得对症才行,首先得研究出来是什么病理,然后再制作药物。”
简萱:“等你研究出来,到时候没准我们连胳膊都烂掉了!”
医生一脸为难,那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别的法子啊。
而且,这病研不研究得了还两说呢。
简正德沉着脸思考一会儿,道:“麻烦医生了,这些是出诊的费用,还有封口费,您知道该怎么做吧?”
茶几上堆着厚厚的一摞钱,医生按捺住兴奋道:“知道知道,我保证绝对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
“患者的病情一定是私密的,这是医生的本职,那么简先生,我就先离开了。”
“来人,送客。”简正德道。
钱管家的双手也烂掉,无法送人,便由另外的下人送医生出去了。
钱管家:“老爷,就连医院的医生都看不出病因,难道真像七少爷所说的那样……”
“这该怎么办啊?我们要不要把七少爷找回来?”
本以为是七少爷胡说八道,故意吓唬他们,说些惹人发笑的话。
却没有想到,是他们天真了。
人家七少爷是有恃无恐,他们一开始就中招了还犹不自知。
简老太太本来在闭目休养,闻言睁眼道:“去、去把小七找回来,大夫、医生都不管用,这事儿只能他来解,这事儿啊,不简单、不简单,倒是我小看了他。”
简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被人扶着坐起来,垂眸看了看置放在腿上的双手,尽管缠着纱布,可手上却一直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疼得人睡不了觉,吃不下饭,甚至连拿个轻点的物件都不能。
如果简初柒之前的话是真的,那双手烂掉只是开始罢了。
简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事情没有遇到过,单是在他们简家,也藏着许多秘密。
但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在乡下恢复正常,从玉石村来到上海的孩子居然也有这等本事,真是看走眼了。
这大概不是寻常的办法能够解开的了。
简初柒真是与他们简家相克。
简正德道:“放心吧,娘,我会把小七带回简家的。”
简颜这时站起道:“爸,我跟着一起去。”
“颜儿。”二姨太抹了抹眼泪,心下愧疚。
简正德:“嗯,明枫,你也跟着你妹妹一起。”
“但是要去哪里找小七?”简明枫问道。
简正德:“还能是哪里,东西都是桓家的人收走的,他不在桓家还能在哪儿。”
简初柒此时确实是在桓家。
简家总会上门来求他的,他倒是不急。
现在有一件事情,简初柒很想弄清楚——那就是,二哥的身上到底有没有纹身?
所以,他此刻围着桓慕珩转了一圈,然后在身前站定,抬头笑道:“二哥,今晚我和你一起住好不好?”
桓慕珩垂眸,看他一副偷偷打小主意的模样,倒是宠溺同意:“好。”
简初柒眼睛一亮:“那晚上我们一起洗澡啊,我给你搓背。”
桓慕珩眉梢一挑。
“噗,咳咳。”陈三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拍了拍胸口。
陈四虽然吃惊,但很快反应过来,大力拍了他三哥后背一下,嫌弃道:“你真不行。”
陈三:“……你行你行,你最行。”
他哪里真不行?
不过,七少爷怎么会想和他们爷一块洗澡?
简初柒转头:“这有什么,我和二哥是兄弟么,难道你们四个兄弟都没有在一块洗澡过吗?”
陈三:“呃,这倒是有。”
但是想一想七少爷和他们爷……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陈四笑了两声,道:“我们四个和爷、七少爷两人自然是不同的。”
桓慕珩看他一眼,这四人里,果真陈四最聪明,陈大其次,陈三倒也不傻,不过他和陈二一样,感情方面都没有这根筋,相较于其他两人便略迟钝。
倒是七七……也挺迟钝的。
简初柒纳闷:“有什么不同?”
亲兄弟和干兄弟的不同?
陈四嘿嘿笑:“这个,只可意会。”
简初柒还要再问,外面却突然有下人通传,说简家来人。
“呦,这么快就来了。”简初柒道:“二哥,让人请他们进来吧。”
不一会儿,简明枫、简颜和钱管家进入桓家。
为了这双手,钱管家也来了。
简初柒:“就只你们过来?呵,简正德、方氏中招了吗?”
他估计就算简正德、方氏中招也不会来的,还有简露、简萱她们,也是拉不下面子来求他。
自动忽略简初柒直呼父亲的名字,简明枫摇摇头道:“爸他没有,老太太和夫人确实手烂了。”
简正德还真是好运,居然没亲自碰黄金。
简初柒道:“所以你们是来?”
简颜:“小七,三姐求你,回去把这毒解了吧。”
简初柒看她一眼:“我不回去又怎么样。”
简颜为难道:“到底是一家人,爸他……”
“别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谁与你们是一家人。”简初柒打断她的话:“从小我受到的欺负还少吗?”
“你倒是没有欺负我,但也冷眼旁观,一副闲事莫管的样子,你现在是以三姐的身份来求我,你配吗?”
“哦对了,你也不配。”简初柒又看了简明枫一眼。
他这个大哥失去一母同生的弟弟后,小时候和母亲一起吃斋念佛,还去寺庙待过几年。
但回来一直跟随在简正德身边做事,对家里发生的事情倒不怎么关心了。
简明枫垂眸,神情黯了黯。
简颜脸色一白,咬紧嘴唇。
她道:“是,我是没有帮你,但我若帮你,他们连我也会一起欺负。”
“我娘在简家本就生存艰难,我是女儿,我娘比不上生了儿子的大姨太,也不如三姨太能说会道,去讨好老太太,我们在简家……”
“停停停。”简初柒制止她,一副头疼的样子:“你是在和我卖惨吗?”
“你和你娘在简家,难道有我和我娘惨吗?”
“你说这些,是想让我同情你还是可怜你?”
简颜攥紧手掌,神情羞窘:“不、我不是……对不起,从前是我的错,如果可以,我也想帮你。”
“但我真的、为了我和我娘好过些,我对你无视,是我的错,我自私。”
“小七,我不求你原谅,但我娘因为我也拿了两块黄金,她是想让我嫁出去多受重视一点,我娘错了,我求你,把我娘手上的毒解了吧。”
简明枫:“小七,我们来就是想请你回简家解决这件事情。”
“你让我回去我就回去?”简初柒呵呵两声:“那我的黄金呢,白被拿了呗?”
钱管家:“七少爷,老爷承诺,只要你回去解毒,黄金会如数奉还的。”
“也就是说先口头承诺喽,我若解了毒,谁知道他还不还。”简初柒道:“把我当三岁小孩哄呢。”
“那七少爷想怎么办?”钱管家恭敬问道。
简初柒不语,老神在在。
钱管家踟蹰,对于这位七少爷,他从最开始的轻视到现在竟有些惧怕,看不出七少爷的深浅。
他不敢往深了去想,若是从七少爷刚回简家那天算起,大张旗鼓的抬着黄金进简家、放在房间里,再到如今……这一点一滴,是不是算准了简家的人会偷取黄金?
这等手段,可不像是寻常人能够拥有的,尤其七少爷不是才从痴傻恢复正常吗?
钱管家后背逐渐冒汗。
简颜咬咬牙道:“小七,三姐给你跪下了,求你。”
她说着,双膝一软就要朝简初柒下跪。
然而跪到中途却怎么也跪不下去了。
简颜面色一变,这、这是怎么回事?
简初柒:“不需要跪我,我早就说了,把黄金还回去,你们自会没事。”
“对了,你和你娘没拿?”
他最后一句是问简明枫。
简明枫愣了愣,道:“没有。”
简初柒嘀咕:“怪不得不急呢,不过,你和你娘也是可怜啧啧。”
钱管家忙问:“七少爷,您的意思是,把黄金放回去,这毒就解了吗?”
简初柒往后靠了靠,后方恰巧是桓慕珩横过来的手臂。
他一捞,把桓慕珩放在沙发上的手臂捞下来,环腰上,手掌则搁在肚子处。
简初柒低头玩着桓慕珩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道:“是啊,我说过,把黄金放回去,那就会没事,不过,是原本什么样,放回去就是什么样,一点都不能变,一点都不能缺少。”
简初柒抬起头,笑得意味深长,随即挥手:“行了,你们回去吧。”
第52章
“他就只说了这些话,没再说别的?”简正德沉着一张脸问道。
钱管家:“是,老爷。”
简露:“怎么可能就把黄金放回去,这毒就能解了,他是不是在骗我们,故意敷衍我们呢?!”
钱管家:“五小姐,七少爷就是这么说的。”
“他说,原本什么样,放回去就得什么样,一点都不能变,一点都不能缺少。”
简老太太皱眉,这黄金拿走后,她就命人去打造了几副黄金首饰,如今首饰就放在她房间的盒子里,其余的则是入库存着。
不仅是她,方氏、老五和老六也是一样打了首饰。
再者,还有一些黄金也用于简家做生意上面了,这花出去还怎么再拿回来?
“罢了,把小七的黄金都给补上,原数放回。”简老太太发话道:“能不能好,到时候就知道了。”
“不然咱们还能有什么办法,你看看你那手,现在烂成什么样子了。”
简露根本不敢再看自己的手,疼到现在,她都已经麻木了,不知道是不是不再疼或者还是她没有了知觉。
她垂头,缠绕在手上的纱布居然泛起了黄,星星点点,竟显得恶心,令她想吐。
自从裹好纱布,她就没有再拆开过。
此时听简老太太这样讲,简露忍不住要让下人帮她解开。
下人迟疑:“五小姐,真的要……”
“解开,给我解开。”简露声音尖利。
下人便上前小心地一层层掀开纱布。
然后——
“啊!”一声刺耳的尖叫出自简露口中。
与此同时,简萱也惊恐叫嚷起来。
简颜则是骇然。
其余人神情也有变化,或震惊、或恐惧、害怕……
只见掀开的纱布竟连带着简露手上的皮肉也一起被揭落,红红黄黄的皮和肉粘连在纱布上,与骨头毫不犹豫的脱离,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简露竟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但她的手却是连白骨都露了出来,只剩有一点点手指的皮和到胳膊的皮肉还存在着,但也正逐渐溃烂。
亲眼瞧见她双手的惨状,简露尖叫一声后立马晕倒过去。
“露露!”方氏急忙扑到女儿身边。
简萱则哭着躲在三姨太身后,胡乱叫嚷:“我的手、我的手不要变成那样,我不要看!”
“妈,我害怕,我的手怎么办呜呜,怎么办啊,好可怕。”
三姨太也被吓到了,双手颤抖,脸色惨白,这毒居然如此厉害吗?
简老太太毕竟见识更多,此刻也更为镇定,道:“行了,都闭嘴。”
她话音微弱,简正德帮着喊了喊,总算让一室重新变得安静下来。
简老太太:“快点,把黄金都放回去,谁得了黄金,都交出来。”
芳婶子欲哭无泪道:“老太太,夫人,那黄金您赏给我后,我、我就给花了出去呀,怎么交?”
她也没有再多余出来的黄金啊,要是交不了的话,难道这手就要这样烂下去了吗?
“求太太救救我!”芳婶子急忙给方氏下跪磕头。
芳婶子这样,让方氏不太高兴。
但看着这个心腹,她到底松口道:“她花出去的我来补上。”
芳婶子大喜:“谢谢太太,谢谢太太!”
钱管家拿了一块黄金,还未来得及花。
二姨太也是如此,她毕竟是为了女儿存下的,如今黄金还完好如初。
当晚,没花出去的黄金重新放回箱子,而用在简家生意上的黄金和打造了的首饰也全部得找补回来。
但黄金难得,他们哪有多的金砖填补,于是只能把首饰和相等的钱放入箱子。
能不能行,就等着明天了。
桓家。
简初柒惦记了一下午洗澡的事情,就等着晚上到来了。
偏偏桓慕珩做什么事情都慢条斯理,瞧着竟比平常都慢悠悠许多。
此刻,他才刚吃完晚饭,坐在沙发上喝茶看会儿报纸。
简初柒就跟闲不住的猫似的在他身边转圈,一圈一圈地绕着沙发走。
一会儿在桓慕珩背后探探脑袋,瞅他报纸看到哪里,一会儿坐在他旁边等待,可却闲得无聊动来动去。
要么是把脑袋搁放在桓慕珩的肩膀上,要么就是钻进他胳膊底下,用脑袋挡住报纸。
桓慕珩的目光始终凝聚在报纸上,简初柒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他就任由他靠着。
若简初柒把头钻进他胳膊底下,故意捣乱,他也不在意,抱了抱毛绒绒的小脑袋,便把报纸挪个方向继续看,还抽空用手指梳理一下简初柒的头发。
简初柒躺在桓慕珩的腿上,眯眼睛,嘟囔道:“二哥,上去休息吧,该睡觉了。”
陈二正给两人端出一盘水果,闻言道:“可是七少爷,现在时间还挺早呢,您之前不是很晚才睡吗?”
他已经从北平回来上海了,陆霏予平安送到陆家,之后如何,便看陆霏予的本事了。
而陈二还顺路在北平看了看夫人。
回来时,还带回了夫人给他们爷的信件和礼物。
陈四躲在角落偷笑。
简初柒:“我困了还不行么。”
“哦。”陈二没觉得有哪里奇怪。
桓慕珩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放下报纸,道:“既然七七困了,那就上去睡觉吧。”
“好。”简初柒闻言,一骨碌翻身而起,抓着桓慕珩的手道:“二哥,走吧。”
两人上楼。
陈二还端着水果,愣住:“那这水果。”
陈四走过来,叉起一块送进嘴里:“二哥,我们吃了呗。”
“好吧,甜吗?”
“甜,可甜死我了呢。”
简初柒拉着桓慕珩的手一路来到房间,道:“二哥,你先脱衣服,我去浴室放水,试试水温。”
桓慕珩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眉目深邃道:“先不急,七七怎么会想和二哥一起洗澡?”
简初柒眼睛转了转:“我是听有人说,兄弟之间坦诚相待能够拉进彼此的感情,我还想与二哥更好一点呢,所以一起洗澡。”
“我们可以谈谈心事,我给二哥搓背,给二哥洗头发,好吗?”
“拉进感情?”桓慕珩挑眉,嘴角微扬,脸带笑意,却不知怎么莫名有点危险。
他蓦然攥着简初柒的手腕拉进,彼此之间几乎要贴在一起,垂眸问道:“我与七七的感情还不深吗?七七还想要如何再拉进一点?七七想让二哥,要多深的喜欢你?”
那双眼眸格外幽深,似乎暗藏着什么。
而声音磁性略带沙哑,这样靠近着说话,嗓音犹如在玉石上起伏,独特低沉。
简初柒觉得心脏的跳动有在加快,嗯嗯?洗个澡而……已,他后知后觉有点害羞了。
二哥这样看人,也太让他不好意思了。
他双手捧住脸,眨眨眼,突然扑过去抱紧桓慕珩的腰,仰头震声说:“二哥,我们做一辈子的好兄弟吧!”
“你真好看,对我也好,七七想让你一直一直喜欢我!能多深就多深,嘿嘿,我去放水啦。”
说罢,简初柒松手,转身飞快地跑进浴室,脸上不禁泛起红晕。
糟糕,他真的有点不知道回什么了。
遇事不决,先大吼一声,嗯,就是这样没错!
桓慕珩站在原地,半晌叹息一声,低喃:“……还是没开窍啊。”
这只猫,他是继续用温水养着呢。
还是要下一剂猛药?
就怕,再把人给吓走。
毕竟桓慕珩第一次生出不自信,怕最终无法得偿所愿。
进入浴室后,简初柒拍拍脸,诶呀,怎么还害羞了,不就是洗个澡么。
不过,二哥那样看他……唔,有点让他招架不住呢。
简初柒甩甩脑袋,不再去想。
现在最主要的,先搞清楚二哥身上到底有没有纹身。
他打开水龙头开始放水。
不一会儿,他从浴室里探出头道:“二哥,水温正好呢,过来洗吧。”
桓慕珩已经脱掉衣服,全身只剩下一条薄薄的裤子。
那是一条丝绸质地的白色长裤,有些清透,贴肤,裤子系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正好露出漂亮的人鱼线。
后背线条流畅,宽肩窄腰,待听见简初柒的声音转过身,脱衣有肉,肌肉恰到好处,不过分却也不单薄,往下看,白色的丝绸长裤真是把什么形状都给衬托了出来。
简初柒当即感觉到耳尖烫烫的,二哥、料真足啊。
“七七不换衣服?”桓慕珩道。
“哦哦,这就换,二哥先进去吧。”
“好。”
桓慕珩进去,简初柒出来。
两人恰巧在浴室门口擦身而过。
简初柒的肩膀挨碰在桓慕珩胸前的肌肉上,眼神下意识瞥了瞥,又赶紧收回。
唔,差点看清不该看清楚的地方,近了再看,更明显呢。
不过,一会儿洗澡不是看得更清清楚楚吗?
一想到这儿,简初柒耳尖更热,就连脸颊都烫了。
他赶紧小跑到床边,换上还留着桓家的睡衣。
他的睡衣很简单,就是背心和大裤衩。
照简初柒之前所想,洗澡就应该脱光光才对。
不过现在……他揪着衣服思索,还是穿着吧,不穿害羞。
这回,往浴室而去的脚步略微显得迟疑,但最终也走了进去。
“二哥,我来喽~”
第53章
浴室里持续不断地放着热水,热气蒸腾,视线范围内显得朦胧一片。
不知是不是凑巧,简初柒才推开浴室的门,桓慕珩便正好解开裤子的系带,丝绸长裤毫无阻碍地顺利滑落至地面,露出一双修长有力白皙的双腿,紧接着就是贴身短裤,柔软的棉布材质,在潮湿的浴室内被水汽浸透,勾勒出不禁令人脸红心跳的形状。
简初柒当即脸颊染上红晕,关上浴室门的手顿了顿,干咳一声:“二哥,水热吗?”
桓慕珩伸手摸摸,点头:“热,七七过来。”
“哦。”简初柒迟迟疑疑地走过去:“二哥,怎么了?”
哪想桓慕珩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趁着简初柒不注意一把捞过他,手掌钻进宽松的背心下摆,触摸在肚皮上并抚了抚,冰冷的触感令简初柒哇啊一声,身体往后缩,贴在了桓慕珩身上,隔着薄薄的背心感受着背后结实的肌肉。
他攥住桓慕珩的手腕,抬起头:“二哥,好凉。”
二哥居然与他恶作剧。
桓慕珩低沉笑了两声,垂眸,直接就这样抱着简初柒道:“方才水太热了,我放凉水中和一下,吓到七七了?”
“才没有。”简初柒嘀咕道。
闹他这么一下,他好像不怎么紧张了。
桓慕珩松开他,伸手把水关闭,浴缸满了。
“洗澡吧,七七。”桓慕珩说完,脱下身上最后一件衣服,迈步跨入浴缸。
简初柒不由地小声嘟囔:“二哥一点都不害臊……”
“什么?”桓慕珩没听清楚。
“没什么。”简初柒摇头,笑道:“我是说,二哥身材真好!”
他冲着桓慕珩比了一个大拇指。
桓慕珩挑眉:“七七还不下来?不是说要给二哥搓背吗?”
“这就来。”简初柒略显不自在,正对着桓慕珩脱衣服总觉得别扭奇怪,于是他转过身,先脱掉背心,露出光滑的脊背,还有两个可爱的腰窝,紧接着是下面的衣服。
简初柒没有发现,在他脱掉衣服时,身后,桓慕珩越发幽深晦暗的眼眸。
他的目光几乎凝固在简初柒诱人的腰窝上面,待下方的衣物除去,才不得不艰难地移开。
他有点高估自己的定力了,血液翻涌,牙齿发痒。
他想对着诱人/那处轻啃撕咬,肆意的品尝美味,舔/舐其中的甜蜜。
可惜,猫还未曾开窍,唯恐吓跑,只得按耐住快要忍不了的欲/望。
桓慕珩的眼神落在自浴缸边缘滑落的水珠上,眼尾似飞红,竟也为他染上一抹姝色艳丽。
待简初柒迈步跨入宽敞的浴缸,热水包裹全身,他舒适地呻/吟一声,胳膊划了划水,腿也蹬了蹬,看向桓慕珩,奇怪道:“二哥,你脸好红啊?”
“嗯。”只喉咙里发出这一个音节便显得沙哑无比,桓慕珩略清了清嗓子,道:“太热了。”
“是么,我觉得水温正好呢。”简初柒捧起水又抛出去道。
他全身因热水泛起了粉红的颜色,两条腿弯折,膝盖露出水面,下方……
桓慕珩的目光游移过去,又马上转开。
不转不行,他才发现自己的定力在对上七七时竟是尤为不足。
简初柒不忘正事,他与二哥洗澡就是为了看他身上到底有没有纹身,这会儿从正面看却是没有的。
于是,他又划了划水,道:“二哥,你转过去,我给你擦背吧。”
“嗯。”桓慕珩不再多言,转身,背对着简初柒。
简初柒从浴缸上面抽下一条搓澡的布,开始对着桓慕珩的背部擦拭起来,时不时沾点热水,可惜,在他的努力下,桓慕珩的背依旧干干净净,只不过多了被搓红的道道。
他不禁用手摸了摸,心里奇怪,没有纹身啊。
这时,桓慕珩的身体往前动了动,恰到好处地躲开了简初柒的触摸。
“二哥,怎么了,是不是我把你给搓疼了?”简初柒一手攥着搓澡的布,一手扶住桓慕珩的肩膀,直起身,往前趴了趴,想去看桓慕珩的表情:“要是我……咦,这是!”
纹身!是纹身!
二哥有纹身,在胸前!
简初柒就着趴在桓慕珩肩膀上的姿势往下瞅,睁大眼睛,原来纹身没有在背部,而是在胸前。
确切的说,是从左臂到左胸膛的位置,中间的图案恰巧在心脏,此时青色的纹身正逐渐显现,浮出。
那是一种格外抽象狰狞的图案,似恶鬼似毒蛇,盘旋的蛇身里仿佛有恶鬼在挣扎咆哮,欲要挣脱出来。
简初柒看入神,忍不住扔掉手里的搓澡布,伸出手指去触摸。
他才摸上胸口,手指就被桓慕珩按住,耳边也响起沙哑低沉的声音。
“七七。”
简初柒只感觉耳尖一热,耳膜发痒。
“二哥,你这里有纹身。”简初柒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声音发紧。
他手指缩了缩,从桓慕珩的掌心里溜走。
桓慕珩也并未紧紧按住,顺势松开,被水汽浸湿的发丝挡住眉眼,水珠一颗一颗地滴落。
他低低嗯了声,道:“我出生并不顺利,差点成为死胎,后来,是家里祖上传下的东西庇佑,才得以平安出生,之后,这纹身便有了,平时不会显现,只有……在情绪波动大时才会浮出。”
原来是情绪,而不是热水。
简初柒头脑里闪过这一句话,然后反应过来,嗯?情绪波动大?
二哥此刻……
简初柒的眼睛下意识又往水里瞥了瞥,然后脸色唰地涨通红。
咳咳,那里、咳,情绪确实波动挺大的。
他像是被烫到,一下子自桓慕珩的背上弹开,整个人缩进水里,闷声闷气道:“二哥,你怎么……是、是水太热了吗?”
“哈哈,我也觉得水有点热呢,要不放点凉水?”
简初柒眼神乱瞟,就是不看桓慕珩。
刚才那副画面,对他着实有点冲击太大。
他感觉自己那里也有点不对了,于是,双膝并拢,抱住。
半晌,桓慕珩道:“嗯。”
“哗啦啦”的水声再次响起,凉水落入浴缸,倒也让方才暧昧的气氛冷却几分。
简初柒松口气,却不知晓自己为何莫名松气。
桓慕珩还未转身,依旧背对着他。
简初柒问道:“二哥,你出生时是怎么回事?还有,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又是什么?”
现在他可以万分肯定了,二哥就是原文中最后究极的鬼王大boss。
桓慕珩:“我在海上出生,当年,因为生意相争,有人被收买出手暗害我母亲,我母亲怀着孕,差点一尸两命,幸好我母亲身上佩戴着一颗珠子,那是一颗极为珍贵的蛇胆化石,也被称作蛟珠,它保了我和母亲一命,却也因此破碎。”
简初柒若有所思:“所以二哥身上的纹身也与这颗珠子有关?”
“没错。”
“蛟珠……二哥,我能看看那颗珠子吗?”
“可以,它就放在房间里,一会儿出去,我拿给你看。”
“嗯,嘶,二哥,水冷了。”
“哗啦啦”的水声停止又开启,这回是热水。
两人快速洗了个澡,然后出去。
对刚才在浴室里看到的画面,简初柒不想、不提及,就当没发生过。
不然,他一看二哥就会忍不住脸红,脑袋里全是该打马赛克的场景。
桓慕珩拿出装有珠子的盒子,打开,丝绒布中间放置的正是已经碎裂成两半的墨绿蛟珠。
简初柒拿起一半看了看,这颗珠子合并起来几乎有半个手掌大小,碎成两半后,一点光泽都没有了。
他喃喃道:“怪不得那颗随侯珠适合二哥呢。”
这是一颗极为珍奇的蛇胆化石,而随侯珠也与蛇有关。
天地分阴阳,而海水属阴,二哥出生那天又是在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更是极阴。
因此在特殊的时间、地点、甚至可能当时出生的时辰相接,以至于二哥的八字命格便是极阴。
再加上二哥从小身上的怪症……难不成背后有人想让二哥变成鬼王?
不、不一定,可能是想利用二哥做些什么,但原文中二哥却成为了鬼王,说明那人的目的落空,反被二哥杀死,但二哥也从人变成了鬼,而桓家……在原文中不曾提及,说不准落个最为不好的结果。
“七七,你在想什么?”桓慕珩目光深深。
简初柒回神,把珠子放回盒子里,道:“没什么,二哥。”
“你这纹身应当与身上的怪症有关,二哥对此了解吗?”
“我知道。”桓慕珩淡淡道。
他把盒子放回原位,“有人想利用我做些什么,甚至我的出生都是背后之人的布局。”
“七七,我没有告诉你,我父亲的死,也与背后之人有关。”
简初柒惊讶地张了张嘴:“二哥,你知道?”
“这么多年,我不是没有察觉到什么。”桓慕珩眯起眼睛,整个人变得危险,语气低沉:“我一直想要治好身上的怪症,这些年也寻找不少人和方法,我父亲的死……是背后的人给我的警告。”
“他不想让二哥找到解决的办法。”简初柒道。
“但我已经找到了。”桓慕珩看向简初柒,蓦然笑了笑,俯身抱紧他,侧脸,埋在简初柒还略带水汽的发丝里,微不可闻地喟叹道:“七七,谢谢你出现在我身边,二哥幸好有你。”
初时相遇,只是觉得这少年胆子大的出奇,竟然不怕他。
之后越发了解到简初柒的不简单,厉害程度,他欣喜于自身的怪症终于有了解决之法,并暗自决定一定要把这人留在身边,那背后之人至今未曾露面,必定难以对付,而简初柒既然能解得了他身上的怪症,想必也能够对付那背后之人,初时对他,他多少存在利用的心思。
可在相处的过程中,不知不觉,他的心却被牵动,继而逐渐沦陷。
七十七、七七……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牢牢把他的眼神吸引。
那是最甜蜜的陷阱,是他心甘情愿迈入的牢笼。
可若最终无法得偿所愿……
桓慕珩眼神暗了暗,抱着简初柒,手指轻抚他的头发。
就在桓慕珩不可控制的生出一些阴暗心思时,简初柒反手抱住桓慕珩,拍拍他道:“二哥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帮你把那人找出来,然后解决他!”
“哼哼,他居然敢算计二哥,真是不晓得死字怎么写。”简初柒气愤道:“到时候我教他写一百遍。”
桓慕珩嘴角勾起,松开简初柒,却蓦地低头,吻了吻他眉心的位置,道:“谢谢七七。”
简初柒愣愣地抬起手摸了摸额头:“不、不客气。”
……
在把黄金放回去后,二姨太忐忑不安的等待一晚上,最后撑不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然后第二天早上她醒来,低头一看——
“颜儿,颜儿你快看,娘好了,娘的手好了!”二姨太欣喜的叫声霎时传播整个简家。
简颜急忙从房间里跑出来,亲眼看到二姨姨恢复到完好如初的双手,她也喜极而泣。
“太好了,娘,居然、居然连个疤痕都没有留下,太好了。”
她以为就算好转,也是一点一点的痊愈,结果不过才一晚上而已,掉落的皮肉竟然全部都长好了。
这等手段……
简颜蓦然想起那天在桓家,她要跪下时却受到的阻碍。
她这七弟……原来谁都小瞧他了,竟是如此的不简单。
幸好、幸好她就算从前对简初柒冷漠无视,却也没有欺负过他。
但简颜心里却也产生出一股后悔,她后悔在简家,自己竟也成为一个冷漠的人。
“娘,以后只要你好好的就行,不要再为了我拿些不该拿的东西。”
“娘知道了。”二姨太抹抹眼泪点头,她也是后怕了。
但除了二姨太好转以外,全家其余人的双手却还是烂着。
简露叫嚷道:“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手还没有好!黄金不是都已经还回去了吗?!”
方氏也沉着脸盯着自己的双手,她的手现在早已没有疼痛的感觉了,可昨晚她掀开看了看,溃烂的肉到了胳膊,白骨就在眼下昭显着存在,令她胆战心惊。
寻常人到这份上早该虚弱到住院,可他们却是不流血、疼痛减退再到麻木,只是要眼睁睁的瞧着皮肉一点一点消失不见,这过程却也有另一种叫人胆寒的恐惧。
方氏头一回怕了,生出后悔,她不该小看简初柒,不该觊觎那些黄金。
早知如此,她当初、不,早在绥城时,趁他还是个傻子,她就该弄死他。
方氏低垂的眼神发狠,若有人瞧上一眼,一定会被吓到。
简萱:“爸,爸,我们去求简初柒吧,为什么二姨太的手好了,我们的手却还是烂着。”
“我的手现在什么东西都拿不起来了,以后该怎么办啊,万一、万一胳膊、身体也都烂了……”
简萱尖叫,情绪已经快要接近崩溃。
“安静,都给我安静!”简正德拍桌子。
简老太太:“正德,你过来。”
简正德过去:“娘。”
“昨儿个钱管家是怎么说的?”
简正德:“黄金要一点不能变,不能缺少。”
只有二姨太的黄金没有动过,因此还回去后,也只有她好了。
至于钱管家,他曾拿着黄金去兑换票子,一些还用于简家的生意,剩下的办了别的事情,也就相当于花了。
简老太太眯着眼睛,眼尾下垂:“你这个儿子,从前痴傻,恢复正常也不过才半年,就半年,他在玉石村,不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到底是怎么学的这么阴毒的手段?”
“你觉得,是你这儿子会这等手段,还是有人帮他?”
简正德:“娘的意思是,如果不是小七弄出这些事情,难不成是桓二爷?”
简老太太摇头,她也不太确定。
但是,想要他们的双手恢复,看来只得去求简初柒了。
“黄金无法再原样还回去,正德,去找来一顶轿子,抬着我去桓家,我亲自去求这个孙子。”简老太太道。
“娘,要不然你在家里歇着,我和方氏去。”简正德道。
简老太太摇头:“不行,全家一起去,再把这些黄金,也一起拿去桓家。”
不出简初柒所料,今天,简家又来人了。
居然是全家一齐上阵。
桓慕珩让陈四将人请进来。
简初柒道:“奶奶竟然也来了啊,手烂的滋味儿还好受吗?如果不好受……”
简明枫闻言心道,那你就帮忙把毒解了?
但简初柒摊了摊手说:“如果不好受,那我也没办法,谁让你们偷我的黄金呢。”
简正德沉着脸,刚要动怒。
简老太太却拦下他,脸上表情如常。
她道:“小七,奶奶还真是小看你了。”
“黄金是无法原样还给你了,你说吧,到底想要什么,才帮我们把这毒解了。”
简初柒闻言,笑道:“还是奶奶聪明,我是有一件事情,不过,我的黄金也不能白白被你们偷走啊。”
“这要是放在银行还有利息呢,说事之前,奶奶总得把我失去的黄金加倍补偿给我吧。”
“你不要太过分!”简正德怒道。
简初柒:“我过分吗?难道不是你们过分吗?”
“尤其是你这个老子,居然偷儿子的钱,这要是传出去,你们简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哦,我差点忘记,你们简家在上海不就是个笑话么。”
“你!”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简正德真想动手。
简老太太:“好,我同意。”
到这种地步,钱已不如他们的身体重要,钱没了还可以再挣。
“还是奶奶明事理。”
第54章
“既然奶奶同意,那便由二爷做个见证,陈三,麻烦你去拿纸和笔来。”
简初柒对着简家众人笑道:“为避免之后事情有变,若是反悔,我也无处说去,不如将这些条件拟个清楚,写名字按手印,一条一条的,我也好放心。”
陈三依言去拿。
简正德脸色沉沉道:“你到底也是简家人,非得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
竟然同家里人做起生意来了。
简初柒:“绝吗?这哪里叫绝,倘若不是你们先偷拿我的黄金,如今哪会有今天这事儿出现。”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再者,我也可以不是简家人。”
简老太太不禁眼皮子一跳,这是什么意思?
陈三拿来纸笔,把刚才提出的条件写上去,失去的黄金要加倍奉还。
简正德沉着脸写下名字,按下手印。
简老太太:“现在可以说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简初柒一字一顿道:“我要简正德登报放妾,并解除与我的父子关系。”
“什么?!”
“你疯了吗?”
“你想要离开简家?”
一时间,惊讶、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
而简正德在怔愣一瞬后,倏地站起,表情漆黑:“这就是你的目的?!”
“没错,只要你做到这一点,我就解开这个毒。”
“你做梦!”简正德道:“简家养你和你娘多年,你们想离开就离开?”
这个儿子身上的价值他甚至都还没有利用个干净,想到这儿,简正德心中便升起一阵不甘心。
他看向桓慕珩,眯了眯眼睛,不知晓这件事里有没有桓二爷的手笔。
简初柒:“那你是不想解毒了?”
“实话告诉你,这毒只有我能解开,就算你找来龙虎山或者天师道的人也没有用。”
“而且,现在他们身上的皮肉已经烂至手臂,少则一星期,多则半个月,他们的整条胳膊都将会溃烂,然后就是脖子、脸、身体。”
“这毒越到后面越不会疼,更不会流血,就算你亲自把皮揭起来,也犹如撕掉一张纸那么轻松,你们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逐渐成为一具白骨,一具行尸走肉,直到骨头再烂掉,人才会死。”
“这么新奇的景象,简家却能一下子看到好几个,哈哈,是不是非常好玩。”
简初柒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可听完他的话,其余人却是遍体生寒,心脏宛如浸透在冰凉的水里,使人忍不住打个寒颤。
简萱和简露瑟瑟发抖,不、她们不要变成那个样子!那样的话,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分别。
她们没有去质疑简初柒所说的话,因为正亲身体验着,所以才明白简初柒的话乃千真万确的实话。
可就是这样,她们才更加恐惧。
简露急忙道:“爸,让他们娘俩离开简家不是更好,万一他以后还想出什么法子对付我们,到那时该怎么办?”
“对啊,就让他离开吧。”简萱流着泪哭道:“我们的手不能再烂下去了,奶奶,您也说句话。”
三姨太:“可不是么,他就是想离开,这要求不难,总比、总比他想要简家来的好吧。”
快点放这个小煞星走吧,她真是怕了,如果这毒解不了,她难道真会成一具白骨?!
光是想想,三姨太就心生畏惧。
简初柒:“对啊,这点要求对你有什么难的,难不成,你想让我把简家要过去?”
“不然,你简正德现在退位让贤好了,我成为简家的一家之主,到时候把你们都给赶出去,哈哈,让你们去玉石村住怎么样?那老房子还算大,住你们几个也够了。”
方氏立马拉了拉简正德的手掌,低声道:“老爷,现在我们完全处于劣势,只能跟着他走,不如就满足了他的要求吧。”
“小七这孩子,与小时候相比完全大变样,怎么会如此恶毒,在玉石村那半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该不会……不会中邪或者被邪祟蛊惑了吧?”
简正德心中一动,对啊,这事儿如此阴毒恐怖,他怎么会有让人逐渐变成行尸走肉的毒药?
方氏说得有理,简正德心思转了几转,又生出别的想法。
简初柒听见了方氏的低语,却暗自撇嘴,呵,他可是原装的,不管谁来都不怕。
不过等这件事了结,还有一件“大事”等着你们呢,到时候有你们哭的。
见简初柒不松口,事情没有回旋余地,简正德也只得同意。
再继续强硬的挽留下去,最终结果还是家宅不宁罢了。
简初柒笑道:“既然同意,那就也在纸上写清楚,而登报的草稿我也早就叫人给拟好,简先生签个字就行。”
简正德黑着脸:“你早有这个想法和准备,是不是那黄金,你也故意摆在家里的?”
“是又如何。”简初柒耸耸肩:“我又没叫你们去偷,只要你们不碰,自然就不会中毒,你看,大姨太和简明枫、简颜不就没事,怪只怪你们贪心,活该罢了。”
一番话说得极为不客气,被说中的人脸色变了变,在没解毒之前也不敢与简初柒呛声。
简老太太叹道:“正德,按照他说的做。”
简初柒让陈三再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草稿。
这还是他让胡英俊那个男狐狸写好的呢。
当时胡英俊还抓着他的手感激道:“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第一次有人叫我写稿子,呜呜谢谢。”
简初柒:“不客气不客气,谁让你不要钱呢。”
简正德拿起稿子看了眼,这上面的话写得缜密,无空可钻,几乎把他所有想反咬一口的路都给堵死了。
最终,在简老太太的要求下,他还是不情不愿地签了字。
简初柒拿回稿子,喜滋滋,事情总算搞定,从此,他和娘与简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见他拿着稿子看,简露急道:“我的手,你快把我们身上的毒解开!”
简初柒:“别着急啊,我言而有信,你们的毒这就解开了,即刻生效。”
话音刚落,简露便感觉自己的双手有了动静。
她不由地瞪大眼睛,这是……
她感觉到皮肉在快速生长,待动静停下,她迫不及待地撕扯开纱布。
“好了,哈哈我的手好了!”简露语气兴奋。
简萱也是又哭又笑,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但简老太太、简正德与方氏此时却是心惊不已。
因为他们从未听说过有哪种手段可以立马叫人生出皮肉来。
或者说,从那毒开始,什么手段让人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一具白骨还不死?然后再一瞬间长出皮和肉?!
直到此时此刻,他们才深刻意识到简初柒到底有多厉害,多么深藏不露。
不仅仅是他莫名拥有的诡异手段,还有他对待此事的态度,那样的漫不经心,浑不在意。
一副天真笑呵呵的模样,却再也不会让人觉得他还是当初那个痴傻的人。
现在,任人宰割的是他们。
但简老太太眯了眯眼,既然毒解了,他们暂不与简初柒、与桓家为敌,先低调在上海发展。
总有一天,简老太太相信,他们简家会在上海立足,并在整个上海滩扬名,他们简家既能从那个小村子一路走到绥城,也能在上海闯出一番天地。
而桓二爷外界传言一直病弱,身有怪症,还不一定能够活到什么时候。
他们简家等得起,总会把这压在头顶的山掀翻。
简老太太:“既然你的目的已经达成,那我们就离开了。”
“别急啊。”简初柒放好稿子,道:“还有一件事情,得叫你们知道知道,尤其是大姨太和简明枫。”
“你还有什么事?”简老太太心中莫名有种不妙的感觉。
而大姨太和简明枫则是疑惑不解,什么事情和他们有关系?
简初柒:“我这个人不喜欢藏着掖着,更不喜欢一番话说得玄而又玄,叫你们去猜。”
“所以,我便直说了,你们简家之所以发迹,全都是因为玉石村后山那座墓,简家先祖从墓里请了一个东西出来。”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石破天惊,叫简老太太和简正德立即脸色大变。
他们来不及去想简初柒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情,他们想要阻止简初柒继续说下去,却是来不及。
“那东西庇佑简家,使得简家一路遂心如意,扶摇直上,做生意顺顺利利。”
“所以,简家才从此发迹,得以从玉石村那个小地方出来,如今更是来到了上海。”
“但相对的,那东西可不是平白无故帮简家,简家是要付出相应代价的,而这代价……”
简初柒看了看大姨太和简明枫两人。
不知为何,被那目光瞧着,大姨太突然心生恐惧,不是对简初柒的恐惧,而是对这件事情……
“住嘴,你住嘴!”简老太太浑身颤抖起来,厉声喝道:“不要再说了!”
“我偏不。”简初柒笑了笑,道:“奶奶是害怕吗?连亲孙子都害死的人,应该不怕这些吧。”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一直沉默寡言的大姨太蓦然张嘴道。
简初柒:“我的意思是,简家付出的代价,就是每一代的家主都要向那东西献祭,而祭品就是与这家主血脉相连的亲人。”
“最好是十岁以下的孩童,年岁越小,到时候简家得到的气运便越多,在生意上也更会无往不利。”
“所以,在简明柏五岁那年,他根本不是意外死亡,而是被简老太太亲手送到那东西的面前杀死的。”
“啊!”大姨太顿时一声凄厉的尖叫,身子一软,便要向后跌倒。
而简明枫一脸骇然,下意识地反应接住了大姨太:“娘,你别吓我。”
大姨太倒在儿子身上,睁着眼睛道:“你说的、这、这是真的吗?”
她的小儿子,居然是被简老太太亲手害死的吗?
简老太太:“你听他胡言乱语!小七,你、你污蔑奶奶,你是想要把我气死吗?!”
“我们简家不就是把你们娘俩赶到了玉石村么,你至于、至于记恨到这种程度,非要把简家逼到绝路,逼奶奶去死?!”
“好啊,我这个老太婆不若就如你所愿,这就死给你看。”
说罢,简老太太就要起身,但却发现身体怎么也动不了,她脸色变了变。
简初柒好整以暇:“怎么会是我逼你去死呢,简家这些年造得孽不少,往后是会遭报应的。”
“为了让简家得到权势,从请出这东西以后,简家犯了多少杀孽,而杀的,还都是自己的亲人,手上沾满血腥。”
“没有证据,我又怎么会明说。”
桓慕珩这时道:“陈二陈三,去把东西拿来。”
“是,爷。”
这些事情知道的人不多,简老太太,简正德、方氏神情不停的变换,而简明辰、简露他们则是满脸疑惑。
陈二和陈三分别抱着一个小巧的泥塑罐子出来。
见到这两个东西,简老太太脸色终于控制不住,神态扭曲,声音尖利:“你、你去了绥城简家的密室?!”
“没错。”简初柒道:“这其中一个装有简明柏的骨灰和魂魄,我稍后可以为他超度,送他下去投胎,否则,他会永远困在这个泥罐子里,直到被那东西吞噬掉,魂飞魄散。”
大姨太闻言,立马扑到这泥罐子的面前。
简明枫也随即过来,不敢置信:“这真是、我弟弟他不是早已被葬在……”
“把你弟弟的尸骨再偷出来不是轻而易举么。”
“至于另一个。”简初柒手指在泥罐子上面弹了弹,似乎是解除什么封印,那罐子突然猛烈地摇晃起来,在桌上哐当哐当晃悠不听,耳边也好似传来一阵阵诡异古怪的嘶吼,直叫人心惊肉跳,心里发慌。
简老太太大骇:“把这东西给我,给我!”
“正德,你快去把它拿……”
简初柒却是不等她说完,干脆利落地掐个手印,一阵金芒交织闪过,笼罩在泥罐上方。
下一刻,这泥罐先是出现裂纹,然后嘶吼的声音戛然而止,最后“砰”的一声,泥罐/炸/开,露出里面猩猩红红的灰烬。
他居然是直接把这东西毁掉了。
简老太太的声音掐灭在嗓子里,表情凝固。
简初柒:“好啦,现在这件事情才算彻底解决。”
才不跟你们废话,把东西灭掉,你们简家自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哦不对,差点忘记。”简初柒拍拍脑袋,瞧他这记性。
“当初把我锁进祠堂,再放一把火的事情。”简初柒看向方氏,在她猛然变换的脸色下继续说道:“方氏暗中偷换了简家的牌位,偷窃简家的气运,让简家的好运道与方家相连。”
“所以啊,简家来到上海后,才不如从前那么一帆风顺。”
简正德猛然看向方氏:“你!这是不是真的?!”
而方氏变换的脸色,心虚的表情早已说明简初柒所言非虚。
“陈二,把他们请出去。”桓慕珩发话道。
第55章
“诶,你听说了么,那个简家,又出事了。”
“自然,不是都登报了么。”
“是啊,没想到这儿子刚回家没多久就解除了父子关系,呦,真没想到还能这样。”
“时髦,太时髦了,父子关系还能解除?之前真是从未听闻过。”
“这个七少爷的娘也跟着离开了简家,真搞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简家不是挺有钱么,留下当个少爷不好吗?
“嗐,这你就不懂了吧,那位七少爷都傍上桓二爷和金爷了,哪还看得上简家。”
“再者,那报纸上不都写了,是简正德对不住他们娘俩,自觉愧疚,于是补偿,便遂他们的愿放他们离开。”
“啧,我看啊,简正德不一定乐意这娘俩离开简家。”
“哈哈没错,那位七少爷一走,简家就再也与桓家扯不上关系了。”
“大腿没抱上,还走了一个儿子,一个姨太太。”
“不过,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
“什么?”
这人神神秘秘地靠近道:“简家的事还没完,我听我那在简家工作的远方表舅说,现在简家的大姨太和这位大姨太的儿子也正要离开简家呢。”
“对了,那简家的简老太太还病了,病得很严重,直接卧床不起。”
“好像简正德和他那老婆也在闹矛盾。”
听得人一脸不可思议:“简家怎么这么多破事?”
“可不是么,这些天真是尽听简家的事情了,瓜子我都吃了两斤。”
“呦,怪不得你嘴角上火了。”
“唉是啊,看来我这瓜子还得继续吃,不过得配点清火气的茶。”
“兄弟,之后再有简家的新鲜事可别忘了和我分享。”
“哈哈忘不了忘不了。”
自那天后,简初柒为简明柏超度,让其魂魄能够得以投胎,大姨太抱着装有儿子骨灰的罐子回到简家,当即便闹了一通,一向沉默寡言的人一旦爆发,那势必较平常可怕。
她眼眶通红,满脸恨意,头发散落却是顾不得梳理,看向简老太太的目光犹如要生吃撕咬了她一般。
小儿子的死一直都是大姨太的心结。
她觉得是自己没有看好儿子,所以导致儿子遭遇意外死亡。
结果真相竟然是被谋害,凶手还是她一直恭恭敬敬的婆婆。
再者,这件事情她不信简正德不知晓。
大姨太的心都似在滴血,她声嘶力竭流着眼泪道:“那是你的儿子啊!他才五岁,才那么大点,你居然送他去死。”
“简正德,你的心是铁做的吗?明柏小时候那样尊敬你,他、他还说长大后要帮你的忙,你怎么能……”
大姨太最后泣不成声,站不稳,倒在简明枫怀里,浑身颤抖。
简正德皱眉,他现在心烦意乱,一向庇护简家的东西就这样轻易被简初柒毁掉,简家往后还不知晓要怎么办。
他的生意万一受到影响,那该如何是好?他万不可能接受简家一落千丈的结果。
因此面对大姨太的哭诉,他甚至不耐烦道:“这是简家的规矩,一向如此,明枫是长子,明辰是方氏的儿子。”
“挑来挑去,也就只有明柏最合适,献祭男孩比献祭女孩更能庇佑简家。”
大姨太不可置信:“可他是你的儿子啊!你怎么这么冷血无情……”
“够了。”简正德态度烦躁地打断她:“我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没有祭品供给,简家的生意如何蒸蒸日上?如何从绥城那样的小地方来到上海?”
“你现在吃的穿的用的,都是简家为你提供,不就是没了一个儿子,你还有另外一个,吃穿不愁,这些年简家也没有亏待你和明枫,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大姨太身体晃了两晃,脸色惨白。
简明枫攥紧手掌,眼球充血。
“妈。”简明枫突然低声喊了句:“我们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带着弟弟。”
大姨太抬起头,看向儿子坚定的神色,半晌也闭了闭眼睛,点头。
简正德皱眉:“你们想干什么?”
简明枫看着这个父亲,道:“我们要离开简家。”
简正德冷笑:“怎么,你也要与我断绝父子关系?”
“你同意的话,可以。”
“逆子,你是疯了吗?!”
“是你疯了!是你和奶奶都疯了!”简明枫突然大喊道:“就只是为了简家的生意,你们便把弟弟杀死,他那个时候才五岁!”
“我娘因为弟弟的死终日吃斋念佛,这些年你们都看在眼里,可你们呢,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在这样的家里继续生活,我觉得可怕!”
简老太太眯了眯眼睛,重重敲了敲拐杖:“明枫,这些都是必要的牺牲,是为了简家!”
“当初要在你和明柏之间选择,是我和正德说留下你这个长子,让明柏去,你该感激,毕竟你母亲不过是小户人家的女儿,娶回来便是为了将来能够生出祭品。”
“要怪,你就怪你的母亲,谁让她只是一个姨娘,只有正室生下的孩子才不会被献祭。”
简明枫一脸愤怒,紧紧攥着拳头。
而大姨太听完,沉默两瞬,突然尖叫一声,狠狠扑向简老太太。
“你去死,你去死!给我儿子偿命,去死吧!”大姨太疯了一般揪住简老太太的头发,然后拽着她的脑袋往地上敲击,一下又一下,毫不犹豫,一点力道都没有保留。
由于太过突然,谁都没有想到大姨太会一瞬间发疯。
所以待她都拽着简老太太的头敲击了好几下时,其余人才有所反应,急忙上前拉扯。
而简明枫也快速冲上前,是为了保护他母亲。
一时间,场面极为混乱。
待大姨太被拉走后,简老太太已经一脸血,额头被磕破,陷入昏迷。
简正德怒不可遏道:“你疯了?!”
他要打大姨太的巴掌,却被简明枫挡了下来。
“你这个逆子,给我让开!”
简明枫身材高大,不比简正德低,甚至比他要强壮,闻言道:“那是奶奶、不,是简老太太欠我们的。”
“爸,这些年我跟在你身边做生意,不该知道的事情我心知肚明,如果你不想让我暗中做什么手脚的话,就马上让我和我娘离开。”
“我不知道小七到底毁了什么东西,但没了那东西庇佑,想必简家一定会受到影响。”
“如果我也落井下石,简家还能坚持多久?”
简正德脸色通红,胸膛不住起伏,他咬牙切齿道:“好、好,你们都好得很!”
“滚,你们都给我滚!”
“但你不要忘记,你们的一切都是简家给的,要是离开,什么东西都别想带走!”
“我知道。”简明枫冷冷道:“我也不屑拿。”
“娘,我们去收拾东西,带着弟弟离开这里。”
大姨太和简明枫离开了简家,而简老太太陷入昏迷,等她醒来后,居然全身都不能动弹了。
医生来到简家检查,说简老太太是中风,浑身瘫痪,没办法治,以后只能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在这儿。
一事未平,一事又起,简正德简直焦头烂额。
而待方氏与他说起简家的生意好像出现问题后,简正德突然想起她更换了简家的牌位。
那牌位连接着密室里藏起来的东西,算是庇佑简家的媒介,居然被方氏暗自更换。
怪不得自从来到上海,简家便不再一帆风顺,原来是方氏搞的鬼。
简正德当即把所有的气撒在方氏身上,打了她一巴掌,又一脚踹过去,把方式踹倒在地。
“妈!”简露一声尖叫,过去把方氏扶起来:“爸,你干什么?!”
简正德:“干什么?你妈做的好事!居然想把简家的气运分走!”
“还有,如果不是你针对周玉兰和小七,把他们赶到玉石村,如今小七也不会这么记恨简家!”
“都是你的错!倘若不是你,有小七帮衬着简家,简家便也不至于……”
方氏站起,捂着脸冷笑一声:“简初柒生来就是克简家的!你还指望他帮你?做梦吧。”
“我不过是想让方家也跟着起来,到时候不也是简家的助力,可简初柒呢,他是要让简家从此绝路!”
“你看看,自从简初柒来到上海,简家变成什么样子?”
“你一点都没有从桓家那里得到什么好处,反而先是我们被简初柒害得中毒烂手,之后他借此威胁达到目的。”
“然后呢,大姨太和你的长子走了,老太太中风瘫痪,你等着吧,之后还不晓得会发生什么。”
简正德闻言,脸色分为难看。
……
陈三将最近简家发生的事情讲给简初柒听。
简初柒正削一个苹果,道:“那东西可是个极为邪门的物件,从墓里请出来的,还要活人成为祭品,能是什么好东西,灭掉那东西后,简家因它得来的运道,最终都会慢慢的还回去。”
“这叫什么,叫自食恶果。”削完苹果,简初柒咔嚓咬了一口果肉,含糊道:“你看着吧,这才只是开始呢。”
“简家势必会遭到反噬,从前得来的无论是钱财还是物件,到最后都会一无所有。”
“这么说,简家是要完了?”陈三问道。
桓慕珩拿帕子为简初柒抹了抹他嘴角溢出的果汁,低声道:“甜吗,七七。”
“甜,二哥尝尝,我给你重新削一个。”简初柒想把他吃的这个递过去,不过低头瞅了瞅,他啃的乱七八糟。
“不用,二哥吃这个就行。”桓慕珩一把握住简初柒要缩回去的手,低头咬了一口。
嘶,陈三突然感觉到牙疼。
奇怪,他没吃糖啊。
简初柒倒也不介意二哥与他同吃一个苹果,转头回答陈三的问题:“没错,简家确实要完。”
“不过简正德肯定不会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简家落败。”
“所以,他肯定要找其他办法挽救。”陈三道。
简初柒:“他找什么都没用,因为我不想在上海再瞧见到他了。”
哪来的,就得回哪去,他会让简正德知晓什么是绝望。
不过,简家倒也不值得多在意了。
倒是没过两天,一个人来到上海要找他。
第56章
这人正是绥城沈家的沈韶,他是在街上偶遇陈大的。
陈大出门办事,恰恰好便听见不远处有一位少年在打听简家地址所在。
既与七少爷有关,陈大就转头看了眼,见这少年胸前胸后都背着小包袱,虽然穿得不算落魄,但却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显然一路来的并不怎么轻松容易。
而且这少年一看,从前就没有吃过苦,此刻表情都好似要哭出来似的。
陈大还听到了他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声音。
不知晓简家最近发生的事情,还打听地址,这少年一瞧就是从外地刚来上海的。
于是,陈大走上前,在了解到少年的身份后,就把人给带回了桓家。
“沈韶?”简初柒见到他时神情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而沈韶则是一副终于“瞧见亲人”的样子,眼泪唰地便流下来,呜呜哭着朝简初柒扑去。
“哇——小七,呜呜。”
在沈韶快要扑到简初柒身上时,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掌提溜着他的后脖领将人转个弯,扔进陈大怀中。
陈大:“……?”
陈大瞧了瞧他们爷不耐的眼神,沉默地接住少年。
由于这一切动作发生的太过迅速,所以沈韶来不及反应,面前就变了一个人。
他一脸懵,哇哇大哭的声音就停了下来,面容呆滞。
陈大拉着这位沈少爷站好,对简初柒道:“七少爷,他是专门来上海找你的。”
简初柒疑惑:“你怎么啦,出什么事情了吗?”
沈韶瘪瘪嘴,又想哭,但他忍住了,只是语气显得悲伤痛苦:“我妈妈去世了,我爸他、他在外面有人,沈容沣根本就不是我爸的养子,是他的亲儿子,是我爸的私生子呜呜。”
“等会儿,你等会儿。”见沈韶说着说着又要哭,简初柒急忙制止住他,困惑不解道:“沈容沣、是你爸的儿子?”
“这不对吧,你是不是弄错了,沈容沣与你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怎么会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
沈韶的哭声戛然而止,张着嘴,显然不太能理解简初柒所说的话。
“什、什么意思?”
简初柒让他先坐下,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先和我说说。”
原来在简初柒、桓慕珩等人离开绥城后不久,沈韶的母亲就因为病情突然加重去世了。
在为沈母举办过葬礼后,沈家的氛围蓦然一变,沈父不再像从前那般溺爱沈韶,反而对他多加斥责和冷漠。
沈家还有旁的族叔,在沈母去世后,他们就想让沈韶这个沈家人继承沈家。
毕竟沈父是入赘,而沈容沣则是养子,他们两人根本就没有资格继承沈家的一切。
但是族叔的要求却被沈父挡了回去,现在沈家从沈母去世后,就他说了算,这本来没什么,沈韶也没当一回事,因为这是他父亲。
再者,他从前在家里也只知道吃喝玩乐养刺猬,对生意一窍不通,又怎么能够管理好沈家。
可是,沈韶在父亲变得冷漠后心里不安,更是在某一天突然听到他与沈容沣的谈话。
原来沈容沣是沈父的私生子,是沈父从前青梅竹马生下的儿子,之后暗中设计被接进了沈家。
这一切沈母到死都不知道。
沈韶感觉到了背叛,沈父与他母亲的恩爱是假的,对他的疼爱也是假的,沈容沣这个养子是假的,那对他的疼爱和纵容是不是也是假的?
一时间生活剧变,再加上沈母去世的打击,沈韶难以承受,于是偷偷带着刺猬小碗一家离开了绥城。
但沈韶除了家里以外再无处可去,所以思来想去,他想到了简初柒。
“然后你就来了上海?”
“嗯。”
沈韶默默流泪,简初柒为他递上手帕,道:“在爆出沈容沣是你父亲的私生子后,沈容沣对你的态度如何?他有没有说些什么?”
虽然不解简初柒为什么要问这些,但沈韶擦了擦眼泪,抬起头认真地想了想:“他跟我说对不起,说不该瞒着我,还说我误会了,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说什么之后向我解释。”
沈韶撇嘴:“我误会了什么,那些话都是我亲耳听见的。”
简初柒:“但是沈容沣确实和你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
“你、你怎么确定呢?”沈韶疑惑。
简初柒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看到的。”
沈韶想起简初柒的本事,不疑有他,突然变得慌乱起来:“什、什么,沈容沣真的与我没有血缘关系,那、那难道我不是我爸的儿子?”
“不对,不对不对,我妈妈她绝对不会与外人有染,我也绝对不是我妈和别人生的。”
“那问题就还在我爸和沈容沣身上?沈容沣不是我爸的亲儿子,那为什么……”
涉及到沈韶母亲身上,他不太灵光的小脑瓜突然变得聪明。
沈韶相信他的母亲,在沈父编织的恩爱假象下,沈母不可能与外人怀孕生下他。
但为什么沈父认定沈容沣是他的亲生儿子?
沈韶整个人都迷糊了,绕来绕去,把自己给绕乱了。
桓慕珩:“看来这件事情另有隐情,你爸认为沈容沣是他的亲生儿子,是他与他那位青梅竹马生下的,那肯定从出生起不是养在身边,毕竟沈容沣的年龄比你大些。”
“那么,在沈容沣被接进沈家之前肯定还发生了一些事情,这些你爸并不知晓,怕是整件事情的真相只有沈容沣知晓,怪不得他说之后向你解释。”
“是、是这样吗?”沈韶听了桓慕珩一言一语的分析,表情愣愣。
桓慕珩倚靠在沙发上,一手搁放置简初柒的身后,坐姿慵懒,语气淡淡:“八九不离十,所以,你可以回绥城弄清楚,现在离开,下午还有车票。”
沈韶:他刚来上海就要回去了吗?
“我不想走。”沈韶语气低落。
他现在对家里莫名产生了一股惧怕之感。
母亲去世,父亲态度大变,又冒出沈容沣是沈父私生子的事情。
即便现在怀疑沈容沣根本不是,与沈父没有任何关系,但沈韶也害怕回去。
他觉得家里不再是令他安心的港湾,更像是吃人的陷阱。
但是,沈家是他母亲的,其中也有他母亲的心血。
他若是不回去,到时候沈家真的被沈父掌控怎么办?
沈韶双手握紧,犹豫不决。
他什么都不懂,就算回去又要怎么办?
简初柒看出他的不安和恐惧,难得体贴地安慰道:“既然现在决定不了,那不如暂时先留下,住我家里吧,还有空房呢,我带你回家。”
“七七。”桓慕珩嗓音低沉地叫了声。
简初柒转头,一脸抱歉道:“二哥,恐怕我今晚不能在这里睡了。”
要不然,他本来是要留宿桓家的。
桓慕珩看了眼沈韶。
沈韶一瞬间吓得抱紧怀里的小包袱,小碗从其中探了探小脑袋,小爪爪摸摸沈韶的手,不明白沈韶怎么突然之间害怕了。
沈韶在简初柒的家里住了一晚上,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沈容沣找来了。
他猜到沈韶可能会来到上海。
毕竟沈韶连刺猬一家都带走了。
所以在发现沈韶不见后,他就也马不停蹄地找来。
不过沈容沣到底不像沈韶那般单纯,先打听清楚消息,直接去了桓家。
然后便与桓慕珩一同来到了简家,这简家指的是简初柒和周玉兰的家中。
周玉兰体贴的让这几个年轻人谈事,出门逛街去了。
沈韶瞧见沈容沣分外别扭,躲在简初柒后面:“你、你怎么来了?”
“担心你。”沈容沣声音沙哑,似乎好几天都没有休息好,又是通宵来到上海,所以面上胡子拉碴,略显憔悴。
简初柒:“你们就在这里好好谈谈,我和二哥出去,有什么话赶紧说开,不要藏着掖着,也不要搞‘你听我解释’‘我不听我不听’那套,省得之后留下遗憾,要知道,现在不好好抓紧,人是会跑的。”
最后一句话,简初柒是看向沈容沣说的,表情意味深长。
沈容沣顿了顿,点头:“多谢七少爷提点。”
稍后,简初柒和桓慕珩离开。
两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桓慕珩道:“七七看出来了?”
“嗯?”简初柒转头。
“看出沈容沣喜欢沈韶。”
“是啊。”简初柒点点头。
见他目光清澈,桓慕珩默了默,才又开口:“七七知道,那样的喜欢是哪种喜欢吗?”
“知道啊,沈容沣对沈韶的喜欢是爱慕,是想和他在一起,可明显了呢。”
“明显?”
“对。”简初柒伸手比划比划:“就是当一个人的感情浓郁到特别深的程度,再加上是那种天赐良缘,天生一对的姻缘,有时候会在人的身上显出姻缘红线,沈容沣身上就有明显的一条,连接着沈韶。”
“不过沈韶明显还没有开窍,红线还未曾牵实。”
“唔,那次在荒楼里,因为是生死关头,所以沈容沣的红线就显露了出来。”
桓慕珩眉目深邃,道:“那七七、有没有看到二哥身上的红线连接在哪里?”
“二哥?”简初柒一愣,下意识回答:“我没有看到啊。”
但他马上反应过来,坐直身体:“二哥你难道有喜欢的人了吗?”
不知为何,他心里有点不舒服。
桓慕珩:“七七看不到二哥身上的红线,那么,有没有看到自己身上的?”
简初柒:“我看不到的,只要是与我有关的事情,不管用任何手段都看不出、也算不出。”
“是么。”桓慕珩语气平常:“所以,怪不得七七看不出二哥身上的红线。”
简初柒愣住,二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桓慕珩接下来却不再说话了。
两人沉默半晌,直到沈韶与沈容沣从房间里走出来。
沈韶眼眶红红,显然是哭过,但神情却释然很多。
而沈容沣周身的气息也明显放松许多,看来两人是说开了。
“你们解释清楚了?”简初柒问道。
沈容沣:“是的,还要谢谢七少爷收留韶韶一晚。”
“不客气,所以,你们到底怎么回事?”简初柒好奇:“要是不能说的话,就算了。”
“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沈容沣叹了口气,解释起来。
沈父家境贫寒,是入赘沈家,但在他的家乡,他还有一位青梅竹马,两人年少时就定了亲,沈父不甘一辈子就窝在家乡里,于是说要出去闯荡,等回来就把这位青梅竹马娶了。
两人正是情浓,青梅一时无法抵挡沈父的甜言蜜语,就把自己给了他。
但沈父离开后,却许久都没有回来,起先还有信件寄来,但逐渐的,信件也没了。
而那时,青梅发现自己怀孕,便托人寻着从前信里提到的地址过去找人。
谁曾想,人是找到了,不过却是沈父与沈母大婚那天。
沈父发现青梅怀孕还知道了这件事情,为了不让她破坏自己与沈母的婚姻,便语言安抚,养在外面,后来直到孩子生下来,三岁了,青梅一直被沈父暗中养着。
但沈父忙于沈家的生意,很少去看青梅和孩子,一年之中去青梅那里不会超过五次。
再后来,沈家要去绥城扩展生意并定居,沈父给了青梅钱,让她偷偷跟在后面一起去绥城。
可是沈父怕沈母发现他在外面偷偷养了青梅和孩子,所以并未曾派人保护青梅。
可想而知,一个女人孤身带着孩子上路,那时候世道比这时还乱,下场是什么,青梅路上遭遇抢劫和侮辱,孩子也死掉了,而青梅在亲生孩子死掉后,精神就变得有点不正常。
她后来侥幸被一个流浪儿救走,那是个男孩,五岁左右,却因为长期忍饥挨饿,看着比实际年龄小很多。
青梅精神错乱,把这个流浪儿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两人找个地方,暂时生活,因为青梅病了,无法上路。
再后来,沈父久不见青梅带着孩子到达绥城,心知可能出了什么事情,就借由外出做生意的理由一路寻找,终于找到了青梅和流浪儿。
长久不怎么去看青梅和他的孩子,再加上两人衣着脏乱,脸颊凹陷,瘦了不少,青梅嘴里喊着那个流浪儿是他们儿子的名字,沈父居然没有认出来,也把这个流浪儿当成他自己的儿子了。
青梅当时病得很重,卧床不起,精神不正常,但有时候还是清醒的。
她观察着沈父,见他竟认不出自己的亲儿子,于是惨笑一声,让沈父带走流浪儿。
“你就把我们的儿子带走吧,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活不长了。”青梅临死前拉着沈父叮嘱道:“好好对待我们的儿子,记住,好好待他。”
之后,青梅又单独与流浪儿说了些话。
沈容沣道:“她说,等她死后,偷偷把她的骨灰与她的儿子葬在一起。”
那个流浪儿就是他,在侥幸救下这个女人后,她将错就错,也给沈容沣找了一处容身之所。
两人生活了一月之久,沈父才终于找来。
那时,青梅的孩子早已被火化了。
“再后来,他和沈夫人外出做生意,设计了一场意外,让我去救他们,好让我顺理成章的进入沈家帮他。”
“但沈夫人是个好人,而他、他在外面还有另外一个家。”
“什么意思?”简初柒听这一曲三折的故事入了迷,忍不住问道:“除了他的青梅,他又找了别的情人?”
沈容沣冷笑:“对,我这个便宜父亲有一个弟弟,他的弟弟身有残疾,不能人/道,不过外人并不知晓。”
“于是他就为他弟弟娶了一个漂亮的老婆,这女人就是他的情人,还为他又生下一个儿子。”
沈容沣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好人,最开始,他贪图安逸的生活,不用在外面流浪,不用再吃不饱穿不暖,所以他认下“沈容沣”这个身份,成为沈父的儿子。
再后来,他更加不想走了,不想离开沈家。
沈母是个好人,他不想沈母死后,沈家被沈父霸占只是其中一个很小的原因,更多的则是因为沈韶,他的少爷,他心中起了肮脏贪婪的念想。
他是下贱的命,觊觎本不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可却忍不住……
他为了沈母和沈韶,暗中与沈父作对,破坏不少他的计划。
沈父不是傻子,次数多了,自然也能够察觉出来。
不过,他想不到沈容沣根本不是他儿子这个可能,只觉得沈容沣野心大了,居然也想和他抢夺沈家。
这个儿子不听话,不受控制了,但没关系,他还有另外一个儿子。
“所以现在我和他在争夺沈家,韶韶离开绥城也好,留在那里毕竟不太安全。”沈容沣道。
“那沈韶的母亲……”
沈容沣神色黯淡道:“沈夫人确实是病重去世。”
从前沈父是想要暗中谋害沈夫人,不过都被他挡了回去。
但沈夫人的病也确实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在交待好后事后,她便撒手人寰。
“我想,沈夫人也未必没有察觉到什么。”沈容沣眼神闪了闪。
因为她在离世前,是抓着沈容沣手把沈韶托付给了他。
桓慕珩:“你有把握得到沈家?”
“有,但时间不会短。”
“我可以让陈三过去帮你。”
沈容沣诧异:“桓二爷想从沈家得到什么?”
如果有桓家帮忙,那他更有把握完全夺回沈家。
可桓二爷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怎么可能毫无代价的帮他。
桓慕珩摩擦一下手指,瞥了眼沈韶,半晌开口:“还没想到,就当你沈容沣欠我一个人情。”
沈容沣:“?”
“好,如此便多谢二爷了。”
陈三:嗯嗯?他们爷怎么就突然想帮沈家了?
第57章
沈容沣来了上海又离开,这回他是与陈三一起回去的。
而沈韶则还留在简初柒的家里暂住。
正巧他还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到过除了绥城以外的地方,便想在上海好好逛一逛。
出来的匆忙,他连白猬、小碗一家的窝都没有拿,那是沈韶亲手敲的木头小房子,可大可好,他还在里面铺了软布,做了小滑梯,幸好沈容沣离开前说会派人给他送来,目前就只能先委屈白猬、小碗它们一家住在用布垫好的小窝里,这个小窝也在沈韶的房间。
简初柒看他为照顾刺猬忙个不停,亲自动手布置小窝,心道沈韶虽然对沈家的生意一窍不通,但在其他地方,尤其是动手能力上还算不错,亲力亲为,格外用心,怪不得小碗一家子喜欢他。
简初柒又瞅了瞅他带来的行李,问道:“你就带了这点衣服?”
沈韶:“我拿不了更多的,除了衣服,还得拿小碗它们的零食。”
他当时胸前背了一个包袱,后面也背了一个包袱,这些东西对他来讲已经又多又重。
之前沈韶从未独自一人出过远门,这次自己来上海,即便有白猬暗中保护,却也吃了点苦头,到上海找人时还饿着肚子,倘若不是碰巧被陈大遇上,估计沈韶找去简家还得吃个闭门羹。
“那你要不要去买点新衣服?”简初柒问。
沈韶摇头:“不了吧,我哥说会派人把衣服给我送来。”
“哦。”简初柒道:“但在上海,衣服样式可多,想起逛逛吗?”
“好啊好啊,那也可以。”沈韶点头:“我要带着小碗一起去。”
简初柒:“白先生要不要也一起出个门,我认识两个成了精的狐狸,大家同行,你们交流一下,说不准能够获得什么经验,这俩狐狸还是姐弟。”
沈韶惊讶:“上海这地方竟然有妖怪,是狐狸变成人了吗?”
简初柒点头。
白猬则是震惊,这年头动物精怪想要化为人形可是非常不简单。
不过若是狐狸,那倒也好理解,在五仙里,狐狸一向拔尖,反观他们刺猬,却是垫底的。
但一来却是来俩,可见这两个狐狸的厉害。
“他们来上海做什么?”白猬不禁问道。
诸如他们这些很少有来大城市的。
一是不如在山林里自在,二是大城市总比小地方来的乌烟瘴气,对修行无益。
简初柒笑道:“你亲自去看看就知晓了。”
白猬产生好奇,便也跟着一起去了。
然后到达报社,白猬:“……”
怪不得人家能够修炼成人形,这狐狸比他有文化。
胡英俊和白猬交流了一番,约定晚上继续后,便开始忙工作。
简初柒见他把一摞报纸抽出来放在另一边,就问这是要做什么。
胡英俊:“这些是要被销毁的报纸,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投稿,上面见内容新奇就给登报了。”
“我觉得不妥,用了一点小法子迷惑主编,让他下命令把没有发行出去的报纸销毁。”
嗯?这报纸上到底是什么内容,居然让胡英俊对他们主编用上法术了。
简初柒拿了一份翻翻看:“……见鬼十法?”
怪不得呢,这种东西怎么能登报,还真是见鬼了。
沈韶探个脑袋,疑惑:“有什么不妥吗?”
“自然是极为不妥,大大的不妥。”简初柒放下报纸,手指点着上面见鬼的十个方法,道:“虽然老话讲信则有,不信则无,但你若是通过一些媒介模糊了生与死的界限,招来鬼魂,那么就算不信,鬼也会纠缠着你,直到把你生气磨尽,最终吓死或被鬼害死。”
“啊?难道按照上面的这些方法做,真的能见到鬼吗?”沈韶抱紧小碗问道。
白猬则跳到报纸上,拜托胡英俊给他念一念。
待胡英俊说完,白猬道:“不一定能见到,但这些方法也可以算做是招来鬼魂的媒介了,就看你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做这些事情。”
“要是在不合适的时机用了某个方法,比如午夜时分或者阴气极重的地点,那真有很大的可能被鬼缠上,唉,这种东西不发行是对的。”
“就是,有时候人还真奇怪,尽尝试些危险的事情。”胡英俊细声细气道。
简初柒咂嘴:“希望不要有人作死,真的按照这上面的方法去做。”
这报纸对简初柒而言只是一个小插曲,他和沈韶逛了一下午,倒也买了一两身衣服。
回到家的时候,周玉兰指了指楼上说:“小七,桓少爷来了,就在你房间等你。”
“二哥来啦。”简初柒眼睛一亮。
沈韶:“那我回房间了。”
他觉得桓二爷有点可怕,不敢靠近。
“好,晚饭我叫你。”
简初柒拎着新买的衣服蹬蹬蹬跑去楼上,打开房间的门,桓慕珩就坐在小沙发上看书。
他穿着衬衣马甲,马甲是格纹样式,气质便被衬得稍显温和,下面是黑色的西装长裤,沙发略小,一双腿更显修长,无处可放,便交叠起来,书本置于腿上,而脚踝也因此露出一点,脚上穿着棉拖鞋。
他低着头,发丝微微散落下来些,遮挡住眉眼,骨节分明的手掌就搁放于白色的纸页上面。
听见开门声,桓慕珩抬起头,面容俊美,对着来人嘴角勾起,露出一抹笑意。
“二哥,你今天怎么过来啦?”简初柒飞奔过去,扑在桓慕珩身上。
桓慕珩半点不意外,动作自然地放下书,然后接住简初柒,两个人的重量压得沙发弹了弹。
这放在房间里的沙发不大,只有两个人的座位,简初柒扑在桓慕珩身上后便顺势坐好。
桓慕珩道:“过来看你,七七没空去桓家,二哥就过来。”
简初柒嘿嘿笑了两声,眼睛瞥了瞥那本书:“二哥在看什么书?”
“随便看看,似乎是你们学校发的书。”
华阳大学的书籍装订成册,每个学生入学后都会领取。
“啊,学校的书。”简初柒突然想起,他似乎好多天都没有去过学校了。
这书当然也从来没有翻开看过,他都不知道里面是哪些内容。
“七七买的什么?”
“是衣服。”
简初柒把袋子打开,给桓慕珩看。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简初柒便买回了薄点的衣服。
这一身衣服还是沈韶推荐的,他瞧着也不错,就买了。
桓慕珩翻了翻衣服,突然道:“七七能穿给二哥看一下吗?”
“似乎没见过七七穿这样式的衣服,若是好看,之后二哥也给七七定做几套换着穿。”
“不用那么麻烦去定做,想穿去买就行啦。”
不过简初柒倒没拒绝试穿的要求,他本来也想穿一下,再下去给周玉兰看看。
桓慕珩坐着沙发上,没有起身。
简初柒拎起袋子,他要在房间里换衣服,首先得把身上的脱下来。
但是二哥不出去……
算了,彼此又不是没有坦诚相待过,换个衣服而已,也不是全脱光。
可还是有点小羞涩呢。
于是简初柒拎着去床边换了。
这身衣服是有点英伦风的背带裤,上身是衬衣,下面是有两条带子的黑色条纹短裤。
这是一整套的衣服,也有长裤,但简初柒选了短的,到膝盖,夏天穿凉快。
简初柒动作迅速,不一会儿就穿上衬衣和背带短裤,然后他坐在床上,开始往脚上套白色的袜子。
这双袜子是店铺老板友情赠送,袜子中等长度,包裹住了小腿。
等换好后,他直接穿白袜踩着拖鞋,走到桓慕珩面前转一圈,问道:“怎么样,二哥?”
沈韶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身衣服也确实好看,适合简初柒。
不过一穿上,倒是显得简初柒的年龄更小了一点。
他穿的条纹短裤就在膝盖上面一点,露出的膝盖粉粉的,小腿纤细。
“不错。”桓慕珩拉他坐下,又把他的小腿捞起,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袜子都没有穿好。”
就只是随便一套,穿得歪七扭八。
桓慕珩细心地为他整理,从脚到小腿肚的袜子抻直。
简初柒动了动脚趾,在桓慕珩的手不小心划过他的脚心时笑了两声。
等袜子整理好,他直接在桓慕珩的膝盖上舒展开两条腿,晃了晃,道:“二哥,你穿过这样的背带裤吗?”
“没有。”
“那要不要穿一下试试,和我穿一样的,这套有长裤呢。”
“七七喜欢的话,二哥就穿。”
“嘿嘿。”
简初柒眉眼弯弯,为什么觉得和二哥在一起这么开心呢,放松又自在。
“二哥,你对我真好。”
简初柒往桓慕珩那边靠了靠,双腿弯折,头枕在桓慕珩的肩膀上,像只依赖撒娇的猫般眯起眼睛。
“因为二哥喜欢七七。”桓慕珩轻声说,同时手抚了抚简初柒的头发。
寻常的一句话,简初柒却听得心里一动。
喜欢?二哥对我的喜欢是什么样子的?
简初柒抬了抬眼,望着桓慕珩。
恰巧,桓慕珩也低下头,两人相互对视。
简初柒突然发觉,他似乎距离二哥太近了些,近到彼此呼吸纠缠。
而被那双深邃的眼眸注视着,他仿佛要被吸进去一样。
简初柒莫名感觉到干咳,嘴唇干涩,于是他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
然后,桓慕珩的目光更加幽暗,他缓缓往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周玉兰的声音:“小七,桓少爷,下去吃晚饭了。”
“小七,今儿个娘给你做了红烧肉,还有桓少爷喜欢喝的汤。”
周玉兰声音轻快,含着欣喜。
在这里,她每天都是快乐的,生活无忧,还脱离了简家,哪有不高兴的。
简初柒回神,慌乱地从桓慕珩怀里钻出,道:“哦好,娘,我和二哥这就下来。”
奇怪奇怪,有点不太对劲。
第58章
“好了,今天的读书就分享到这里了,大家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一位女同学收起自己的书本道。
华阳大学有读书社,是专门让学生交流书籍用的,有了读书社后,一些珍贵的文本也可以向学校借阅,因此读书社的人数不算少,今天参与活动的人就有十多个。
仔细瞧,桓慕琛居然也在其中。
不过他一副闲得无所事事的模样,仰着头,瘫在椅子上,快要睡着了。
他是被朋友林兆拉来参加的,因为读书社里有一个林兆想追的女同学,叫余雪。
桓慕琛反正也闲的没事干,加入进来倒也没什么,毕竟又不需要他自己分享书籍。
桓家的三少爷,谁会逼他去读书分享。
听着别人读,还能催眠,桓慕琛在这里睡觉的质量都好上不少。
今天读书分享后,桓慕琛打个哈欠要离开。
有人道:“大家先别走,也认识好长时间了,不如趁着闲暇时间我们聚一聚,一起吃顿饭怎么样?”
“我家就是开饭店的,虽然算不得什么大饭店,但是味道也不错,我请大家,如何?”
“好啊,不过怎么能叫你破费,大家一起凑凑钱就行了。”
“我同意,都是同窗,聚一聚大家也好更了解一下。”
“可吃完饭时间都晚了,我家有门禁……”
“那这样,谁愿意去举个手,没有空或者不方便的下次再约。”
大家都在读书社相处了不短的时间,因此也愿意去吃顿便饭增进增进感情。
除了零星几个没有举手的人,剩下的都可以参加。
桓慕琛没举手,他不想去。
林兆拉了拉他:“琛少,陪我去吧。”
余雪性格活泼,爱凑热闹,也举了手。
林兆要追她,就也举手一起去吃饭。
桓慕琛:“不去,又不是我追人,陪你参加读书社就不错了。”
林兆是林家的小儿子,上头有大哥和二哥,两人早已参与了林家的生意。
林兆算是老来得子,所以全家人都宠着。
不过稀奇的是,倒没把林兆宠成什么都不会、骄横跋扈的二世祖,反而林兆的性子是有点温吞的,做什么反应都慢半拍,平时人也迷糊,丢三落四,还有一点点轻微的脸盲,不熟悉的时候是不记人的那种,叫林家人很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面,生怕吃亏。
但林家人也没想到,林兆居然会和桓慕琛交上朋友。
这说来却也有趣得紧,多亏了林兆轻微脸盲的毛病,连桓家的三少爷都没认出来,在桓慕琛不耐烦时还毫不害怕的要与人做朋友。
林兆性格好,有时候被骂也丝毫不介意,一来二去,桓慕琛倒也认下了这个朋友。
直到之后林兆才反应过来桓慕琛是桓家的三少爷,反射弧简直能兜一个大圈子,令桓慕琛无语死了。
“我、我不敢和余雪说话。”林兆小声道。
他这还是第一次喜欢人,初见余雪时,就觉得她像是一抹阳光洒在他的心房上,连轻微脸盲都治好了。
桓慕琛嗤笑:“难不成你要我帮你去告白?小心她到时候喜欢上我。”
林兆:“这个肯定不用,我、我自己……”
两人正说着,话语中的主人公就走了过来。
余雪有着一头齐耳短发,模样清秀漂亮,眼睛很大,性格活泼开朗。
她道:“你们在这里说什么呢,还不走,对了,桓三少真的不去一起吃饭吗?”
“不去。”桓慕琛道。
“哦。”余雪又看向林兆:“林少爷呢?”
“我去。”林兆耳尖泛红,不敢与余雪对视。
桓慕琛:这小子全家独宠,到底是怎么养成这个性格的?
林兆最后自己去和大家吃饭了,桓慕琛回家。
吃过饭,大约也是喝了点酒的缘故,大家都很兴奋,于是便有人提议,不如玩会儿再回去。
“好啊,不过玩什么?你们平常有什么爱玩的吗?”
有人就把自己爱玩的游戏分享出来。
不过这些游戏要么不感兴趣、要么就是不会玩、要么是没什么意思。
“那玩什么?”
“诶对了,你们喜欢冒险吗?”有人道,拿出一张报纸:“要不然我们挨个试一试这上面的见鬼十法?”
“见鬼十法,这是什么?”
“报纸上面还有这些呢?要是做了,真能见着鬼不成?”
“怎么可能,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这都是封建迷信,哪家报纸登的?回头我就投诉去。”
“没错,大家都是新青年,怎么能搞封建迷信那些东西呢。”
余雪也看了看报纸,觉得有趣,她道:“还真是凑巧,我们这里也正好是十个人,要是玩的话,每人试一个办法,哈哈就当锻炼胆子了。”
“要是不玩,大家就现在回去好了,反正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学呢。”
有人不想就这么回去:“玩吧玩吧,我特好奇这上面的方法。”
“再者都说是迷信了,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鬼,既然如此,那还怕什么,万一真引来鬼,咱们一身正气,难道还怕它们。”
“有人想玩吗?举手表决……好,少数服从多数,那就玩玩看。”
拿出报纸的那人叫小郑,他道:“既然大家要玩,咱们就先研究研究这上面的方法。”
“我觉得有的是可以排除掉的,比如这一条,怀孕的时候自杀,据说孕妇自杀不成后,会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鬼。”
“咱们这里没有孕妇,自然做不成。”
“别的呢?”有人问。
“这一条,用死人的骨灰混合水涂抹在眼皮上面就可以看见鬼。”
“还有这个,午夜捉迷藏见鬼,要在树林里或者墓地附近,抱着一只黑猫玩捉迷藏,到时候鬼就会加入进来,和我们一起玩,它会挡住其中一个人,让我们找不到他,直到放开黑猫,让黑猫带我们找到鬼,丢掉的那人才会出现。”
“这一条是吃死人的祭品饭,还有这一个,去阴气重的地方拍摄,这些倒是都可以在一个地方完成。”
林兆听着,对做这些事情,心里有种莫名的害怕。
可他看了看别人,没有人说不玩,也没有人要退出,于是他便也没有张嘴。
“接着说,其余的办法呢?”
“别急,听我往下念呗。”
“还有在十字口点燃火盆,然后在午夜时间准备三菜一饭,再拿出一个空碗用筷子不停的敲,到时饿死鬼就会出现来吃你准备的饭菜,但要切记,绝对不能停止敲碗,否则一停下来,饿死鬼就会看见你,来上你的身。”
“还有就是弯腰,从双腿之间往后看,在房间里打伞,穿在死人身上穿过的寿衣睡觉,在半夜对着镜子梳头。”
“现在时间距离午夜还早,要不然我们先去墓地吧。”
“行,那就去,对了,这里离我家不远,我去拿个相机,正好,在房间里打个伞哈哈。”
“那咱
们没有黑猫怎么办。”
“你们有谁养猫吗?”
“有养,但也不是黑猫啊。”
“那要是没有,就不试这个方法了。”
没多久,他们拿了相机,顺便在房间里打了一下伞,无事发生。
一行人更不觉得做这些事情有什么了,但大家一起去墓地,就有种冒险的刺激感。
他们平时都是读书分享,安静的文人姿态,少有这种大半夜放肆的情绪滋生、高昂,一时间兴奋占据头脑,脑海里全是叛逆行为的激动、兴致勃勃。
年轻人行动迅速,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处墓地。
这处墓地不算大,规模小,管理自然也不好,没有人经常打理,地面长出了杂草,墓地的墓碑摆放也不算多整齐好看,还没有灯光,漆黑一片,显得阴森森的。
墓地附近没有住房,当然也没有人员走动。
一到这里,周围便显得分外寂静,一点声音都会放大许多。
林兆有些害怕了,想离开,脚步慢了下来。
余雪似乎注意到他的情绪,打着手电筒也跟着慢下脚步,来到他身边,低声说:“你怎么了,是不是害怕?你要是怕的话,不如先走?”
林兆张了张嘴:“我、我不怕。”
余雪似乎看出他的强撑,笑道:“没关系,悄悄告诉你,其实我来这里也有些害怕了。”
“我也胆子小,你要是不想玩了,不用顾及面子,我和你一起走。”
手电筒的光亮下,余雪对着他笑了笑,显得那样好看。
林兆突然觉得有余雪陪着,他就不怎么害怕了,于是再次摇头。
余雪:“行,你要是想走,就和我说一声,我送你回家。”
“好。”林兆下意识回答。
等说完,他却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嗯?余雪送他回家?不对吧,不应该是他送余雪回家吗?
林兆挠挠脑袋。
恰巧这时,前面突然发出一声惊叫。
“怎么了?”
走在最前面的人拍拍胸口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有只猫窝在了墓碑上,啊,还是一只黑猫。”
话音落下,一声绵长的猫叫响起。
手电筒的光亮照在墓碑上,黑猫老神在在地趴着,藐视一眼愚蠢的凡人,伸出爪子舔了舔。
“呀,真的是黑猫。”有女生惊喜道。
她小心翼翼地上前,想抱一抱黑猫。
“别摸,小心它挠你。”
“我试试,小乖乖,也不知道让不让抱。”
“要是让抱,我们有黑猫,倒是可以试一试那个方法。”
那黑猫看着不好惹,却是乖得很,被女生摸了摸,就让抱起来了。
“好乖啊。”女生惊喜道。
小郑道:“那我们可以试一试捉迷藏那个方法,现在先试哪个?”
“用死人的骨灰混水再涂抹在眼皮上,是不是对死者不太尊敬,这个我们还是不要试了吧。”
“对啊,咱们总不能去挖别人的墓吧,不好不好。”
“那就先这个,吃死人的祭品,我找一找……噫,这个水果都烂掉了。”
“这里有,还算新鲜,意思意思吃一口得了,谁来?”
他们相互看了看,小郑道:“我来吧,毕竟是我先提议玩的。”
他啃了一口苹果然后就放下了,心里到底对吃送给死人的东西还是有些忌讳。
“行了行了,这条过去。”小郑急忙道。
有人笑道:“哈哈苹果味道怎么样?”
“我赶紧咽下去了,都没有尝出什么味道。”
“相机呢?”
“这儿呢,我来拍几张照片。”拿相机的人叫小陶。
他咔嚓咔嚓对着墓地就迅速拍了几张,然后又对着同学拍照。
有人问怎么样。
小陶:“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见,明儿个我去洗出来,对了,大家玩捉迷藏吧,我顺便也拍几张照片,我就不参与了。”
“行,许同学你抱好猫。”
许同学就是方才抱着黑猫的女同学,她嗯了声。
“小陶你就站在这里,我们大家以你为中心,找到人就站你身边来。”
小陶点点头。
“那谁找?”
小郑看了看,道:“林同学,你来找怎么样?”
林兆愣了下,点头:“哦、好,没问题。”
“那大家先去藏好。”
于是,众人分散开。
林兆站在小陶身边捂住眼睛,数到五十个数,睁开。
他转过身,左右瞧了瞧,然后咽口水,这墓地里少了手电筒的光亮,更显得黑漆漆、阴森森,晚上还时不时有风吹过,吹得人脊背发寒,而周围树影憧憧,枝干横七竖八,仿佛伸出的枯瘦胳膊和鬼手一般,令人恐惧得很。
小陶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林少爷,你还不去找?”
“这、这就去。”林兆道。
他深吸一口气,先往左边走,刚才闭着眼睛,听这边脚步声多些。
小陶望着他的背影,举起相机拍摄,暗自嘀咕,胶片好像没有多少了,正好在这里都拍没吧。
墓地空旷,能藏人的地方也就是墓碑后面或者树后,所以林兆找人还算迅速,不一会儿,大部分人都已经被他找到,聚集在小陶的身边,小陶一边拍摄,一边数人。
“就差一个没找到了,是阿华。”
“林同学,你找到阿华了吗?”
“没有,这边没人。”林兆跑过来,摇头。
余雪:“那边呢?我和你去找一下。”
“好。”林兆点头。
两人往挨着树林的那边走去。
林兆四处搜寻,突然瞧见一座墓碑后面似乎有什么,像是人的半张脸露出来偷偷看。
但在夜色下,那半张脸很是模糊,鼻子眼睛的位置隐隐约约,瞧起来诡异。
突然瞥见半张模糊的脸,把林兆吓了一跳,手电筒赶忙往那边照去。
然后那半张脸好似也被吓到,往墓碑后面躲了躲。
“怎么了?”余雪问。
林兆反应过来:“没什么,阿华应该就躲在那儿。”
他想,那半张脸应该就是阿华了。
只有他还没有被找到。
但是两人走过去一瞧,这墓碑后竟然什么都没有,没有阿华的身影。
林兆当即出了一身冷汗,心想,难不成他刚才看错了?
余雪表情也不大好,她道:“林兆,我们先回去,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好。”林兆觉得自己声音发紧。
见他们两人回来,小郑问:“没找到阿华?”
余雪摇头:“没有,那边就一点地方,我和林同学都看过,没有阿华的人影。”
“奇怪,刚才阿华是和我一起躲在那边的,没道理能找见我,却找不到阿华啊。”有同学说。
“他总不能躲出墓地吧?”
“不会。”小陶说:“我也瞧见阿华躲去那边了,他要是出墓地的话,我不会不知道。”
这里面就小陶没有参与捉迷藏,他就站在这儿,谁躲在哪个方向一清二楚。
“那、那阿华在哪儿?”有人咽了咽口水。
“不会吧,那方法……”
“喵——”这时,许同学抱在怀里的黑猫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喊声。
这猫咪之前很乖,许同学抱着躲起来时,黑猫也不吭声,连一点声音都不曾发出。
可是现在,黑猫声音凄厉,好似婴儿哭嚎,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然后黑猫就从许同学的怀里跳了出去,转瞬消失在墓地之中。
所有人面面相觑,心底发虚发寒。
这时,一个人影自方才林兆和余雪找的方向走出来,正是阿华:“你们怎么在这儿待着,都没人去找我,我藏了半天。”
“阿华,你,你藏哪里了?”
阿华往身后指了指:“那边的一棵树后面啊。”
偏偏是黑猫跑走后,阿华出来了。
这是巧合还是……
总之,既然阿华找见了,他们也不敢再在墓地里多待,马上出去。
“还要玩吗?”
“玩,刚才都玩过了,不也没什么。”
“是啊,别自己吓唬自己,大家都没事啊。”
“要不然、要不然回去吧。”余雪道。
林兆:“是啊,我不想继续了。”
但有人却不愿意现在回去。
“别这么担心么。”
“余雪,你不是很喜欢参加各种活动么,这就害怕了?”
“我喜欢的又不是这种,没错,是害怕,怎么了?”余雪也不怕承认,她道:“你们要是还想玩,就继续,我反正是要回去了,不然时间太晚,我父母是要骂我的,林同学,走,我送你。”
林兆点点头,跟着余雪走了。
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有一人要先离开。
“那我们还玩不玩?”
“总得把剩下的试了吧,玩。”
林兆和余雪同路。
林兆鼓起勇气道:“余、余同学,我先送你。”
余雪噗嗤一笑:“然后我再送你?”
林兆面对她的笑意,脸一红。
余雪:“好吧,那就先让你送我吧,我带了钱,坐黄包车回去。”
“嗯,好。”
……
第二天,桓慕琛照旧来到读书社。
然后就被林兆拉着胳膊,兴奋地分享昨晚的经历。
桓慕琛起先不太在意,然后越听越不对劲:“你等会儿,你们吃完饭都干什么了?!”
“见鬼十法?卧槽,你别告诉我你们全都按照那上面写的试了一遍?”
林兆一愣,他的重点主要是在他和余雪进一步的发展上面,谁知晓桓慕琛的注意力却在见鬼的办法上。
他点点头,然后又紧接着摇摇头:“没、没都试吧,我也不知道,昨晚玩了会儿,我和余雪就先走了。”
“琛少,我是想说,昨晚我送余同学回家了。”
“谁关心这个。”桓慕琛扶了扶额头,低语:“艹,别玩出事了。”
“喂,都有谁玩,昨晚没出什么事情吧?”
他们两人的话被其余人听见。
有人道:“能出什么事情,都新时代了,桓三少爷,别太迷信。”
“对啊,这世界上哪有鬼,就玩个游戏而已,瞧你这脸色,别是吓到了。”
“哈哈,桓三少你又没参与,怕什么。”
正说着,有人走进来,是小郑,面容神态却不大好。
林兆问了句:“你怎么了?”
有人昨晚也提前离开,问之后都试了什么。
小郑抿抿嘴,便与他们说起。
昨晚他们觉得穿死人的寿衣不太好,就把这个方法也去掉了。
然后就只试了两个,一个是十字路口备饭敲碗,一个是弯腰从双腿之间往后看。
他们找到了一家经营到半夜的小饭馆,买了三菜一饭,还买了一副碗筷。
之后是由先前抱着黑猫的许同学敲碗,他们则躲在一旁,小陶胶片没用完,还想着拍照。
这个时间点,路上几乎没有人。
十字路口黑漆漆一片,不远处亮着昏暗的路灯,但却也照不到这里。
许同学把饭菜放到十字路口的正中间,然后走到路边上开始敲碗。
“噔噔噔”——碗边发出清脆的瓷器声,许同学不知为何有些紧张,握着筷子的手微微冒汗。
一阵风刮过,吹起地面的垃圾,大概是有人在路边的商铺买了糕点吃,包着糕点的包装纸被撕掉,然后扔在了地上,黄色的纸上还沾着糕点的一些痕迹,留下一抹油痕,飘飘呼呼被风吹到了饭菜旁边。
许同学的双眸盯着那张油纸看了眼。
突然,那油纸又是一动,却不是被风吹的,反而像是被什么踩了一脚似的,翘起的纸边弯了弯。
许同学心脏猛猛的一跳,脊背蓦地发麻。
她手指也略微僵硬起来,却不敢停下,只是敲击的声音一下比一下重。
眼前还是那个十字路口,放在路口中间的饭也还是原样。
但她就是忍不住在脑海里勾勒出有一个饿死鬼此刻就蹲在碗边,正狼吞虎咽的吃着饭。
许同学敲碗的时候,躲在一旁的同学提议,要不要趁这个时候弯腰,从□□看一看。
“哈哈万一真瞧见鬼了呢。”有人嘴里开着玩笑,心里却不当真。
“试试呗。”
“那我来。”一位胆子很大的男同学要试。
他背对着十字路口,然后弯腰,从双腿之间看去。
他本来没当一回事,可就在弯腰向后看了,蓦然大叫一声,嗓音响彻十字路口,并含着恐惧和害怕。
“有鬼,有鬼!”
真的有鬼!
他腿一软,整个人往旁边倒去,脸色惨白。
而就在这个男同学喊完,许同学也是一声惊恐的大叫。
她被男同学突然的喊声吓住,下意识就停下了敲击的筷子。
结果,眼前蓦然显出一个鬼影。
那鬼浑身惨白,没穿任何衣服,四肢格外细长,干枯的皮包着骨头,可却偏偏肚子很大,又圆又鼓,整个鬼就像是四只筷子插在一个圆圆大包子上,而它的嘴也非常大,眼睛凸出,嘴里露出十分尖利的牙齿。
在筷子停止敲碗的那一刻,那鬼原本狼吞虎咽的动作停下,猛地看向许同学。
紧接着,许同学就被吓得大叫,待其余同学跑到她身边后,许同学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然、然后呢?”读书社的人因小郑的话也有点吓到。
小郑苦笑:“许同学说见到了饿死鬼,但我们过去后,饿死鬼又不见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之,后来我们没敢再玩,就回家了。”
桓慕琛冷冷道:“你们真是作死,还有你!”
他转头,拍了林兆后背一巴掌:“平常看你胆子不大,还敢去墓地试胆子。”
林兆呐呐道:“也、也没什么吧。”
大家不都没事吗。
有人说:“对啊,这世界上没鬼,桓三少爷,原来你胆子这么小啊。”
“没鬼那他们看到了什么?”
“额,或许是看错了呢,你说对吧?”那人问小郑。
小郑心下不安,他也不确定了。
但更令他不安的事情却还在后面。
阿华今天竟然没来上学,而他的父母找到学校,说昨天晚上,阿华根本没有回去。
“怎么会……”小郑惊讶。
这时,一个女同学找来,惊慌道:“不好了,你们、你们快去看看,许同学也不知怎么了,她、她吃了好多东西,不太对劲!”
“我们劝都劝不住,再不停下,她肚子都快要撑破了,怎么办。”这女同学快要急哭了。
桓慕琛站起:“艹,真出事了,你们等着,我找人来。”
七哥,赶快来救命啊!
同学一场,再者还有林兆,他既然遇上,怎么也不能放着不管。
于是桓慕琛赶紧跑出学校,去找简初柒救命。
第59章
自那天后,简初柒再与桓慕珩相处,心里就有一点小小的别扭,脑海里总是想着当时二哥看他的眼神,然后浑身就像是被羽毛刷过似的不自在,但又不是不舒服的那种,到底是什么,简初柒有些搞不懂。
今早,还不等他和二哥多说说话,桓慕琛就冲回家,一把将他拉走。
“七哥,快快快,学校出事了,急需你帮忙!”
“啊?”简初柒一头雾水:“出什么事?”
“我在路上和你说,先上车,我们得赶去学校,救人要紧。”
“哦。”简初柒被桓慕琛拉着跑出去,只来得及回头对着桓慕珩喊一声:“二哥,我先出门啦。”
桓慕珩:“……”
他甚至连一句“路上小心”的话都没能说出来,两人的身影就已经不见了。
桓慕珩轻叹了口气。
“二爷是怎么了?”陈二悄悄问陈四:“爷竟然叹气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
以前就算桓家遇到再不好解决的困难,对于他们爷来讲,那也是轻描淡写的处理。
他们爷可是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的,更何谈叹气。
如今到底是什么事情,竟让他们爷有些忧愁烦恼的模样。
陈四一脸神秘:“这个吧,不好说不好说。”
陈二:“?”
路上,简初柒从桓慕琛嘴里得知事情的原委,不禁拍一拍额头。
还真有人上赶着作死啊,那报纸胡英俊只拦下了大部分,还有一点发行了出去。
若是被人买走,不感兴趣的倒是不用在意,就怕有人好奇,真按照上面的办法去做。
这不,居然真的发生了,还是华阳大学的学生,算是他的同窗。
简初柒如今都不怎么去学校,桓慕珩也由着他。
但是周玉兰可不知晓乖儿子天天不去学校,反而是往桓家跑。
简初柒道:“算起来,十个见鬼办法,他们居然试了六个,这其中不一定所有的办法都生效,但听你刚才讲的,去墓地捉迷藏,还有在十字路口放饭敲碗却是一定生效了。”
“尤其最后,那个女生停止了敲击碗筷,所以才导致饿死鬼上了她的身,要是不赶紧解决,估计她会成为第一个撑死的人。”
这里“撑死”就是实际意义了。
桓慕琛不禁咧咧嘴,撑死是什么恐怖的死法,太吓人了吧。
“那七哥,还有一个同学失踪,昨天晚上没有回家,是因为在墓地里捉迷藏的缘故吗?”桓慕琛问道。
那个失踪的人叫阿华,正是在墓地里没有找见的人,最后是他自己走了出来。
简初柒:“捉迷藏见鬼,鬼会和人一起玩,并且它会挡住其中一个人,让其余人看不见他。”
“你刚才说,林兆怎么找也找不见阿华,后来还是那只黑猫叫了一声,阿华自己就出现了。”
“没错啊。”
“那报纸上不是说了么——‘放开黑猫,黑猫会带你们找到鬼,并且让鬼显形’。”简初柒皱眉道:“所以,最开始自己出现的阿华是鬼,真正的阿华还没有被他们找到呢。”
听简初柒说完,桓慕琛后背不由得窜上一股凉气,头皮发麻。
“那、那这么说,之后和他们再继续玩十字路口见鬼办法的阿华也、也是那鬼吗?”
“嗯。”简初柒点头。
鬼很狡猾的,它会想方设法的把藏起来的人留住。
黑猫只会带人找到鬼,而不是带人找到被鬼藏起来的人。
嘶,桓慕琛吸了口气,浑身打个颤。
原来从墓地里出来就有一只鬼跟着林兆他们了。
但是林兆、余雪等人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发觉。
可怕。
说话间,学校已经到了。
待车子刚停稳,简初柒便与桓慕琛下车,飞奔至食堂。
今儿个也是赶巧,华阳大学的校长请来龙虎山的人看看风水,瞧学校哪里需要改动。
龙虎山来了一人,名为吕舍中,是他们那里的青年才俊,深受器重,年龄不过才二十八岁。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任龙虎山的掌门就是吕舍中了。
他还有一个好友,一起同来,名为仲佑良,是天师道的人。
许同学被饿死鬼附身,跑去食堂大吃特吃,狼吞虎咽,那状态不似寻常,谁拉谁扯都不管用。
动静闹得有些大,以至于着实吸引了一群学生跑去食堂看情况。
于是,正陪着龙虎山和天师道的两位大师看学校风水的校长也知道食堂那里出事了。
“校长别急,我和舍中过去瞧瞧。”仲佑良道。
他年纪轻轻,穿着一身淡青色长衫,模样温和,长相不算多么英俊,但胜在气质好。
他一说话,就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因此校长焦急的情绪都缓解不少。
吕舍中笑道:“是啊,有我和佑良在这里,不管出什么事情都能解决,校长你怕什么,走吧,这就过去看一看,过后再谈风水。”
相比于仲佑良的温和稳重,吕舍中这人就显得略轻佻些,他生有一双桃花眼,面容俊美,脸上时常带着笑意,看人时目光深邃,仿佛脉脉含情,偶尔与一两个女同学对视,都能把人看脸红了。
但这并不是吕舍中的本意,他就这面相。
他穿着偏西式的衣服,西装长裤,但怪异的是,腰间却悬挂着一个布袋子,比手掌大,里面鼓鼓,也不知晓都装着些什么东西。
校长急忙道:“好好,两位请。”
来到食堂后,瞧清楚是什么状况,校长大吃一惊:“这、这女同学是怎么回事?”
只见许同学的桌子前摆放着一大堆吃食,有饭有菜有肉,旁边还叠着不少空盘子,可见她先前已经是吃了不少,肚子都鼓出来。
可现在,她还在继续不停的吃,脸上、双手沾满油光,筷子扔掉,直接用手去抓饭和菜,拼命地正往嘴里塞,明明嘴里的东西都还没有咽下去,可她却还是没有停止。
她的衣服都沾了不少饭菜油污,双眼圆睁,表情痛苦,明显是吃撑了的那种难受,但她却是像控制不住自己一般,一直在进食。
但人的身体总归是有承受能力的,就在许同学又往嘴里塞了口肥肉后,估计是被恶心的,忍不住生理本能,许同学哇的一声,把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呕吐出来,污秽的食物喷洒在桌面上,也污染了其余饭菜。
但令人震惊的是,即便这样,许同学也没有停下进食的行为。
她甚至还想要伸手,把那些吐出来的饭菜再重新塞回嘴里。
她的朋友立即尖叫一声,上前试图阻止她。
可是,许同学却表情凶狠地推开她的朋友,那目光神情死死盯着人,直把人瞧得毛骨悚然。
仲佑良:“不好,这是饿死鬼上身,再不阻止,她该活活被撑死了。”
饿死鬼的执念和怨气深重,根本不会吃饱。
人一旦被饿死鬼附身,那么不吃到死,饿死鬼是不会罢休的。
眼下,这位女同学就是这个情况。
但幸好,有他和吕舍中在,对付一个区区饿死鬼还不在话下。
所以,不等校长说话,仲佑良就想拿出法尺对付饿死鬼。
可有人却快他们一步,抢在仲佑良之前来到许同学身边。
正是被桓慕琛拉着跑来食堂的简初柒。
他一看这情况,毫不废话,就近拿了双干净的筷子,然后准确无误地夹向许同学的中指。
明明简初柒的动作不算多么快,但许同学想躲却躲不开,甚至在被夹到右手中指后,她整个人蓦然停下动作,浑身僵住,只有眼珠子还能转一转,满脸惊恐。
简初柒保持这个姿势,抬起头环顾一圈,道:“有空房间吗?闲杂人等离开,不要都聚集在这里。”
桓慕琛认出校长,忙道:“校长,快让其他同学散开,再找一个空房间。”
校长被这一波三折弄得愣住,不、不应该是龙虎山或者天师道的大师解决这件事情吗?
怎么会是简初柒这个学生?
当初入学,简初柒是校长亲自接待的人,因此校长是认识他的。
尽管情况莫名,但好在校长也不是见识短的人,便喊人将周围的学生疏散。
简初柒看了看,伸手指道:“他、他、她还有……都留下来。”
他指的人恰好是昨晚参与见鬼十法的人。
吕舍中望着简初柒,眼底兴趣盎然,低声与仲佑良说:“这应该也是华阳大学的学生吧。”
他方才听见有人喊这人简同学,明显是认识的。
“这人哪个道的,不简单啊,居然用一双筷子就将饿死鬼制住,还有他点的那些人,你说,又是怎么回事?”
吕舍中虽是与仲佑良说话,但眸光却一直注视着简初柒,上下打量,尤其在他的脸上停顿许久,赞叹道:“这少年年岁瞧着不大,长得可真好看,在我这里能排第一,能力么,看起来也不错,他若是无门无派,我就引他进龙虎山,当我的小师弟怎么样?”
仲佑良对好朋友有些无语,道:“你老毛病是不是又犯了?”
见着个“美人”就发癫,这里“美人”单纯指男性,不包含女子。
因为吕舍中是个只喜欢男人的男人。
这在龙虎山不是什么秘密,他也从来不屑于隐瞒。
倒是有人对吕舍中这个毛病格外诟病,但无奈吕舍中天赋好,这毛病又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
龙虎山的掌门一向有能者居之,不需要吕舍中传宗接代,只要他不作奸犯科,当好下一代掌门就行,谁管他的取向如何呢。
因此要是有拿这个事情来挑衅吕舍中的,便全都被他打了回去。
此刻,他明显对简初柒起了点兴趣。
不一会儿,校长就给他们找了间空屋子。
简初柒夹着许同学的手指,把人带到这里。
“小兄弟打算怎么解决这附身的饿死鬼?”吕舍中开口道:“饿死鬼一旦附身,就很难脱离,除非满足它的愿望,让它吃到饱。”
“但众所周知,饿死鬼是吃不饱的,除非附身的人死亡,否则它是不会停下。”
让饿死鬼脱离人身体的过程有些麻烦。
稍有不慎,饿死鬼反扑,会连带着人的身体和精神受损。
但龙虎山和天师道自有一套解决的法子。
就是不知晓,这位小兄弟要怎么办。
简初柒瞥他一眼,好奇:“你是玄门中人?”
“我是。”吕舍中朝着他笑了笑,桃花眼微弯。
“哦。”简初柒应了声。
然后他扭头,筷子一使劲,将许同学的中指夹的竖起,再往外一扯——倏地,一个浑身/赤/裸/青白的饿死鬼就被他从许同学的身体里扯了出来,扑倒在地。
“啊!”
昨晚参与见鬼十法的林兆等人也在。
顿时,房间里惊恐的叫声四起。
吕舍中:“……!”
他、他就用筷子一夹,饿死鬼就出来了?!
这少年什么门路?
一时间,吕舍中瞧着简初柒的目光又炽热了几分。
简初柒:这人有毛病吧,怎么老看他?
第60章
“哇啊——七哥,鬼、有鬼啊!”桓慕琛被骤然出现的饿死鬼吓得大喊大叫。
晴天白日的,天都没黑,居然出现鬼了!
显然,这个饿死鬼在白天出现也并不好受,它抬起头环顾一圈,恐怖吓人的脸盯准一个女学生倏地就要向她扑去,想要重新附身,但在半空,一道金芒闪过笼罩在饿死鬼的身上,它只来得及哀嚎一声,身体便化作飞烟消散了。
“灭、灭掉了吗?”有人颤声问道。
仲佑良看了简初柒一眼,心里为他这轻描淡写的一手赞叹,回答道:“自然是灭掉了,但这位女学生曾被饿死鬼附身,导致吃了许多东西,可能消化不良,最好催吐一下,接下来几天少食休养为好。”
许同学在饿死鬼被简初柒夹走的那一刻就晕倒过去。
此刻,她由两个女学生扶着,闻言点点头,保证会照顾好她。
“事情还没完。”简初柒道:“你们胆子真的挺大,居然敢试那么多见鬼的办法。”
“人与鬼之间的界限一旦被打破,从此轻易就能够被鬼纠缠上,也幸好你们昨晚经历了,今天才第一天发现的及时,不然真会出大事。”
“什么见鬼的办法?”校长不明所以,瞪着眼睛看了看这群学生。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是怎么招惹上饿死鬼的?”
小郑苦笑,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校长闻言,气急败坏道:“你、你们真是!唉,胆大妄为!你们难道不知晓,面对未知,应该保有敬畏之心,有些东西不要随便尝试,是会出事的!”
现在一看,可不就真的出事了。
校长简直不知道该说他们什么好了。
余雪愧疚道:“对不起,校长。”
“校长,我们错了。”林兆也道歉。
他们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作为新青年,又是华阳大学的学生,接触的都是社会进步,破除封建迷信,相信科学的认知。
对于这些东西,他们心里自然没有多少敬畏,但却没有想到,一时冒险、刺激,居然会引发这么严重的后果,原来有些事情,他们从前不曾接触过,却不代表不存在。
现在惹上了,他们却无法承担和解决。
吕舍中:“校长,他们都还是一些年轻人,此前也从未接触过这些,还是别太苛责了。”
“现在最主要的是,先解决他们惹出来的麻烦,你说对么,小兄弟。”
最后一句,吕舍中是对着简初柒说的。
他桃花眼微弯,配着那张俊美的面孔,顾盼生姿、风流多情。
若是对面是女子,那简直能令人害羞到脸红。
若是男子,估计也会赞叹吕舍中的好面貌。
但他的对面却是简初柒,成日里对着桓慕珩那张更胜一筹的脸,不仅是脸,连身体最隐私的部位都瞧见过了,见识面早就不短。
因此他对吕舍中散发的魅力根本毫无波澜,甚至脑海里还联想了一下,如果是二哥对他这样笑,哇,那二哥岂不是更妖孽了,绝对抵挡不了一点。
简初柒回神:“除了失踪的阿华以外,你们还少了一人,是谁?”
余雪道:“是小陶,他昨天晚上负责拍照,今天去洗照片了。”
“在哪里洗照片,你们知道吗?”
“知道,我知道。”
“现在马上带我过去,若是晚了兴许小陶会出事。”
闻言,其余人不敢耽搁,在安置好许同学后,他们便要离开华阳大学。
吕舍中和仲佑良跟着一起前去,校长则留下,安抚因许同学缘故而惊慌、不安的学生们。
小陶上午没课,他拿着相机亲自去洗照片。
他一向喜欢拍摄照片,把摄影当做兴趣爱好。
他有个叔叔就是开照相馆的,所以小陶平时经常来这儿。
今天也是,和叔叔招呼一声,小陶就自己进去洗照片了。
洗照片的房间昏暗,泛着红光,他独自一人,一边哼着歌一边把洗好的照片捞出来。
其实这些照片本没有必要洗的,毕竟昨天晚上拍摄时光线昏暗,连人影都是模模糊糊,洗出来一点用处都没有,但好歹也是他们第一次共同的活动,小陶还是决定把照片洗出来,带回去给同学们看一看。
他嘴里哼着欢快的曲子,先把第一张照片捞出来,对着微弱的光线瞅了眼。
然后,他的眼神就凝固在了照片上,嘴里的曲子也为之一顿。
“这、这是什么啊?”小陶疑惑道。
他又凑近仔细瞧了瞧,怀疑是自己照片没洗好。
那照片上是漆黑一片的墓地,原本应该看不出什么,可此时却洗出一个白色的影子。
小陶拿着照片眯着眼睛细看、回想,啊,这里好像是当时小郑在吃墓碑前面的祭品,这个白色的影子……似乎就站在小郑的旁边,等等,这个影子好像人的形状。
小陶莫名脊背一寒,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是照片洗错了吧,有时候操作不当,是会出现点小问题。”
他把这张照片放在一旁,打算一会儿重洗一张,接着就再次拿起别的照片检查。
结果照片上又是有白色的影子,这回影子好像更清晰了一些。
这张照片是捉迷藏的游戏刚开始时,林兆去找人,而小陶则是对着他的背影拍了一张。
当时他手里还拿着手电筒,因此林兆的背影还算清晰。
而那白色的影子则就跟在林兆的后面,不、好像不是,那影子没有跟着林兆,似乎是……在看他?
在透过照片看他?!
小陶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瞬,瞬间头皮发麻,脊背窜上一股子凉意。
“行了行了,别自己吓自己了,这就是照片洗差了。”小陶暗自低语道。
他把剩余的照片全部捞出,一张接着一张,眼睛却在一瞥时凝滞,嗓子好似被什么堵住,心脏猛地一跳。
只因剩余的那一张张照片竟都有一个白色的影子。
而随着照片的拿出,每一张的影子都在逐渐清晰、靠近。
这白色的影子原本是全身,然后是半身,最后在照片里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楚。
直到最后一张照片里,那影子的头颅几乎占据整张照片,模样也显露在小陶的眼中——惨白的面孔,漆黑却泛着血红的眼眸,血泪自眼眶中流出,嘴角咧开,没有牙齿和舌头,那里面仿佛是深不见底的黑洞。
尤其是那双流着血泪的双眸,正死死盯着照片外的小陶,恶意满满,诡异而又恐怖。
好像下一瞬,这鬼影就能够从照片里钻出,然后双手掐住小陶的脖子,直到他窒息而亡。
小陶现在就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在瞧见最后一张照片的那一刻,他蓦然惊恐大叫,一把将手里的照片全部都撒了出去,心跳剧烈,浑身生寒。
他毛骨悚然地扶着桌子,不敢再留在昏暗的照片房里,他觉得这里阴森得很,但在双腿发软,踉跄地跑去门边时,他偶然一瞥撒在桌上的照片,发现那最后一张照片上的鬼脸居然消失不见了。
可这并没有让小陶放松,反而让他更加恐惧了,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加快脚步,就在他的手握住房间的门把手时,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按住他的肩膀,一阵凉意也吹拂在他的脖颈边,他感觉有个东西就趴伏在他的后面,与他紧密相贴,而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则由旁恶意地注视着他。
小陶瞳孔剧颤,浑身发抖,牙齿磕碰,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手使劲拧着门把手,却发现怎么也打不开门了。
救命、救命!
小陶心里绝望的呐喊,几欲晕倒。
就在那鬼手要攀扯在小陶的脖颈上面时,门外蓦然传来一道清朗好听的声音。
随即,金芒破门而入,小陶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凄厉恐惧的嘶吼声,再紧接着,阴寒的感觉退去,门也被从外面打开了,重见光亮,小陶终于坚持不住,腿软地倒在地上,磕磕巴巴地说话并哭出声。
“鬼、鬼……刚才呜呜。”一个大男生哭得好不可怜。
简初柒:“好啦,你已经没事了。”
小陶不住哭泣,林兆和小郑将人扶了起来。
桓慕琛道:“七哥,刚才那个是让阿华消失的鬼吗?”
“不是。”简初柒摇头。
仲佑良道:“你们在房间里尝试过打伞,这个见鬼之法倒没什么,若单纯的拍拍照,也没事。”
“可你们拍照的地点却是在墓地里,还是在捉迷藏进行的时候也拍照了,若这都引不来鬼魂……”
仲佑良摇摇头,叹息一声,心道这群学生真是不知者不畏。
“我、我还吃了死人的祭品。”小郑脸色惨白道。
简初柒:“你确实染上了一些阴气,不过吃的不多,阴气不算重。”
“一会儿你去重新买回一些祭品,然后昨晚吃了哪个墓碑前的祭品,便把东西放回去,再诚挚道歉。”
小郑急忙连连点头,表示一定。
“那、那阿华呢?”
简初柒摸摸下巴:“晚上再去那个墓地,把游戏重玩一遍,放心吧,这次有我,还有这两个大师在,你们不会有事的,喏,一个龙虎山的,一个天师道的,都是青年才俊啊。”
来的路上,吕舍中已经对简初柒介绍过他和仲佑良,还问简初柒出自何门何派。
简初柒说他无门无派,然后吕舍中的眼神就更炙热了,但出于目前还有事情尚未解决完,所以他并未对简初柒冒然提出邀请,并且,他还想看一看简初柒的本领到底有多么厉害。
“过奖过奖,初柒弟弟也不遑多让。”吕舍中笑眯眯道:“要说青年才俊,初柒弟弟才更年轻。”
“再者,这些事情还都是你解决的,我和佑良没怎么出手。”
简初柒:这人真自来熟。
但人家毕竟没恶意,就是正常称呼,他也不好说什么。
简初柒扯起嘴角对着吕舍中笑了笑,仿佛敷衍人的小猫,呲个牙就不搭理了。
他转头对小郑、林兆等人道:“做游戏要有始有终,你们昨天晚上的游戏根本就没有完成。”
“黑猫跑走,帮你们找出了鬼,但你们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这个游戏内容的真实性,把鬼误当成了阿华。”
“而真正的阿华却是被鬼藏起来了,你们并没有去找他。”
“如果今晚再不赶紧找到阿华的话,他凶多吉少。”
“并且今晚,你们要把那个没完成的游戏继续完成。”
……
晚上,临近午夜的时间点,他们又再次来到昨晚那个墓地。
这一次,因为许同学缺席的缘故,所以简初柒让桓慕琛参与进去。
“你们重玩一遍,我和吕先生、仲先生不便参与,毕竟我们是玄门中人,与普通人不同,鬼若是感知到,很可能不敢出来。”
“还有这两个符纸你带在身上。”简初柒给桓慕琛两张早就写好的符箓,道:“一张会模糊你的性别,让鬼误以为你是昨晚参加游戏的许同学,一张是替代黑猫用的,你拿着这张符纸,就相当于抱着黑猫。”
这张符纸上却是用墨画着一只猫的形状,但很简笔画。
不过桓慕琛倒未曾怀疑过这张符纸的作用。
他七哥出手,品质还是有保障的。
但有保障归有保障,要和鬼做游戏,桓慕琛哪有不害怕的。
不止他,其余人也是脸色苍白,有的还发起抖来。
林兆小声安慰余雪,让她别怕,尽管他自己的声音都打着颤。
余雪瞅了瞅林兆,蓦然笑道:“林少爷,虽然现在说这些话有些突然,但我觉得此时此刻却是合适的。”
在林兆略显疑惑的表情下,她说:“我喜欢你,等这件事情结束后,我们、我们要不要在一起看看。”
余雪再大胆开朗,说这种话时还是害羞的。
她咬住唇,脸色微红,但目光却是不闪不躲地看向林兆。
她其实早就注意到了林兆。
林兆会偷偷瞧她,对着她暗自脸红,每次与她偶尔说上几句话后,就会非常开心,表情都显露在脸上,真是明显的让人不能忽视。
刚开始余雪对林兆无感,但后来又觉得怎么会有人这么爱害羞,久而久之,她对林兆也好奇起来。
在林兆悄悄看她时,她也在暗自观察着林兆,越是了解便越是不难产生好感。
林兆此刻简直幸福的不行,梦想成真,还是喜欢的女孩子主动和他告白!
“我、我愿意!”林兆大喊道。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过去,余雪这下子脸色通红。
简初柒看着两人之间甜蜜的粉色泡泡,歪歪头,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一下。
似乎谈个恋爱,挺不错的样子……
桓慕琛撇嘴:林兆这小子,怕是一会儿玩游戏一点也不害怕了吧,啧,恋爱上脑。
简初柒、吕舍中和仲佑良三人退出墓地。
小陶站在原地,手里还是拿着一个相机,但不会拍摄,只是做做样子。
他可是被吓怕了,在照片房里的恐怖回忆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此时他强撑着,听林兆数完五十个数,然后转身找人。
小陶咽了咽口水,低声道:“你、你找快点,我一个人在这儿害怕。”
“嗯,嘿……好。”林兆差点笑出声。
他还沉浸在喜欢的人竟然也喜欢他的喜悦里,情不自禁。
小陶:“……”
他真想踢翻这冷冷的狗粮,能不能认真点,他们这是要和鬼做游戏!
林兆找人的动作迅速,不一会儿,藏起来的人就都被他找到了。
然后,他按照简初柒的交待说:“阿华,就剩下阿华没有找见了,他在哪儿?”
桓慕琛就感觉手里的符纸发热,随即一声凄厉的喵叫响起。
“喵——”
符纸燃烧,一只模糊的墨色黑猫自符纸上蹿出,然后消散在半空。
桓慕琛瞪大眼睛。
其余人也为此震惊。
卧槽,猫、猫竟然从符纸上面成真了!
简同学的本事好厉害!
他居然还有这等本领!
就在墨色的黑猫消失后,一个身影自树林中走出,正是“找不见”的阿华。
桓慕琛、林兆等人咽了咽唾沫,忍着害怕站在原地。
他们不能退缩,阿华还等着他们去救呢。
“你们怎么不去找我,还得我自己出来。”阿华表情正常,对着他们笑道。
他表现的如常人一般,谁能知道他其实不是阿华,而是鬼伪装的呢。
桓慕琛记得简初柒的话,在鬼伪装成的阿华出现后,你们就当看不见他,不要与他对视,更不要与他交谈,继续寻找真正的阿华,记住,一定不能与这个鬼伪装的阿华对话。
于是,桓慕琛道:“阿华也不知道藏在哪里了,我们帮你去找吧。”
“好,往那边找一找。”林兆道。
余雪:“大家一起,把阿华找出来。”
鬼阿华脸色变了变,多了几分青白,他继续说道:“我就在这里啊,时间已经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你们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阿华啊,走吧,我们该回家去了。”
桓慕琛等人不搭理他,自顾自地开始在墓地里寻找起来。
鬼阿华跟在他们的身边,不断说着话,可却没人理会。
逐渐的,鬼阿华的身体开始出现变化——他的脸慢慢没有了生人的气息模样,身体也变得透明,脚跟踮起,表情发木,眼神恐怖,他死死盯着桓慕琛等人,渐渐不再开口。
而桓慕琛则是感觉身体周围越来越冷,阴气遍布。
他心里默念道,七哥怎么还不出现,怎么还不出现,快来啊,这鬼一看就是要发怒了。
妈呀,好可怕。
“阿华,阿华你在哪里啊?”
“阿华,我们来找你了。”
“我们一定会把你找出来的,阿华你等着我们!”
尽管小郑、余雪他们分外害怕,但一想到阿华被这鬼魂藏起来,说不定比他们更恐惧,他们就从心底生出一股勇气,他们一定要救出阿华!
那鬼见骗不过桓慕琛、林兆他们,最后终于显出真实的面容,鬼身鬼脸,声音也变得阴森森的。
“嘻嘻,你们找不到他的,留下来陪我吧,我们接着玩。”
说着,鬼阿华便要朝着桓慕琛等人扑去。
桓慕琛忍不住大喊道:“七哥救命啊!”
霎时,一阵清脆的法铃声响起,声波震荡,一束金光疾射而来,一下子就洞穿鬼魂的身体。
随着鬼影凄惨的消散,简初柒和吕舍中、仲佑良的身影也出现在他们面前。
桓慕琛松了口气:“七哥,既然这鬼出现了,接下来我们怎么找阿华?”
仲佑良道:“鬼魂消散,障眼法也就消失了,被鬼藏起来的人就会好找多了。”
“我这就以铜钱占卜……”
“不用,我知道阿华在哪里了。”简初柒道。
仲佑良惊讶。
吕舍中也挑了挑眉梢。
“才消灭了这鬼魂,初柒弟弟就找到阿华了?”
简初柒看他:“对啊,这有什么难的。”
他招呼桓慕琛、林兆等人随他过去。
仲佑良忍不住低声和吕舍中道:“这位小兄弟到底师从哪里,好厉害啊。”
“你这个龙虎山继承者和我这个天师道传人在这位小兄弟的面前似乎有点不够看啊。”
“是啊,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吕舍中也不禁感叹一番。
“幸亏我们没在他的面前端起正派的架子,不然面子都该被踩在脚底了。”
内行人看门道,正是简初柒做什么都如此简单,轻描淡写,他们才意识到这人有多么厉害。
也正是意识到这一点,他们才越发觉得不可思议,这少年到底哪蹦出来的,此前从未听说过。
仲佑良瞥他一眼,调侃道:“原来你这个龙虎山继承者还有架子在啊。”
吕舍中:“哈哈哈想有,但一直没端起来。”
两人也跟着后面,看简初柒找到一处墓碑前面。
“阿华就在这座墓里,赶紧挖。”
先前有鬼遮眼,藏起阿华,所以在墓地里并不好找。
“什么?!”其余人吃了一惊。
人被困在墓里,那还能活?!
他们不敢耽搁,急忙带着早就准备好的铲子挖掘。
怪不得简同学让他们准备好铲子等工具,原来阿华竟是被鬼藏在了这里。
很快,土被刨开,一个简陋的棺材露出。
他们合力推开棺盖,里面果然躺着阿华。
可是阿华此时的面容却非常苍白,透着一股死人的色彩。
小郑手指颤抖地在阿华的鼻子底下探了探,然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颤声说:“阿、阿华他,没气了!”
“什么?!”
“不可能!”
“阿华怎么会死。”
“不,我不相信。”
其他人试了试,但阿华不仅胸膛没有了起伏,鼻尖处也确实没有了呼吸。
余雪红了眼眶,哽咽道:“都怪我们,都怪我们,如果不是……”
小郑双手纠着头发,也痛哭道:“是我的错,要不是我最先提议,阿华也不会死。”
“不,我们也有错。”其余人也哭了。
一时间,墓碑前悲伤一片。
桓慕琛叹息一声。
吕舍中探了探阿华的情况,也是遗憾的叹息。
他对着仲佑良摇摇头,低声道:“我们来得太晚,他、确实已经没救了。”
仲佑良惋惜。
这时,简初柒道:“看来你们还是能知道悔改的,这次就当是个教训,你们以后可千万要记住,对未知保持敬畏,不要轻易碰触和尝试。”
桓慕琛:“七哥,你的意思是?”
“我有办法救回阿华。”简初柒道:“他三魂七魄还没有离开身体多久,鼻息和喉咙间尚存一缕生气,并未消散,有救。”
“真的吗?简同学!”林兆惊喜道。
“阿华有救了!”
“简同学,你真的能救阿华吗?!”
吕舍中与仲佑良震惊地对视一眼。
简初柒:“文字也是一种力量,书生气,读书气,浩然正气。”
“阿华有喜欢读的书吗?现在读给他听,召唤回他的三魂七魄,有了这股文气的引导,阿华会寻着回来的。”
小郑立即说道:“有,阿华喜欢读些诗集,最喜欢的书是……”
“那就读给他听,声音越大越好。”
“是,我们知道了。”小郑抹抹眼泪,站起道:“同学们,我来起个头,大家一起读。”
“好。”
“我们一定会救回阿华!”
“简同学,谢谢你。”
其余人跟着小郑站起,待他起头后,声音洪亮地跟着一起念诵。
朗朗读书声响彻墓地,一下子便冲散了墓地里阴森恐怖的感觉。
一声接着一声,似乎真的有股力量在凝聚。
简初柒的手放在阿华的胸膛上,他闭着眼睛,似乎也在做什么。
吕舍中仔细看,耳边仿佛响起一阵铃声,可仔细听,却好像又没有什么。
他感觉这周围的阴气浓郁一瞬,又快速消散,随即,阿华的胸膛就逐渐有了起伏。
在感受到掌心底下的胸膛有了温度后,简初柒就把手挪开。
而阿华也慢慢睁开了眼睛,虚弱地张了张嘴:“我、我这是怎么了?”
下一刻,林兆、小郑等人惊喜的声音七嘴八舌地响起。
吕舍中赞叹道:“初柒弟弟,你可真是让我意想不到。”
竟然还有人能够重新凝聚三魂七魄,如果被龙虎山的那群老家伙知晓,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把人拐回去。
到时候,说不准他这个龙虎山的继承人还得换个人做了。
不过,要真是那样,他吕舍中也是服气的,毕竟他可做不到这种事情。
简初柒矜持一笑,扬扬小下巴,对这样的夸奖,他一向是不吝啬骄傲接受的。
毕竟,他就是这么厉害,这么有本事,其他人活该夸奖他,嘿嘿。
见简初柒这样,吕舍中心里对他的喜爱程度忍不住又加深一层。
真可爱。
阿华没事了,他们也离开墓地,要回去休息。
刚出墓地门口,简初柒就瞧见在车前等待的人影,他眼睛一亮,惊喜道:“二哥!”
桓慕琛也朝着那人喊了声:“哥,你来了!”
两人一同跑过去。
要在墓地救人,午夜时分,得大半夜才能回家,简初柒肯定要和周玉兰还有桓慕珩说一声的。
对周玉兰就是借口了,说今晚要在二哥家住,对桓慕珩就是告知地点。
现在,桓慕珩来接人回家了。
两人同时跑来,桓慕珩眼里却只瞧得见简初柒。
他张开双臂,牢牢把这个冲过来的小/炮/弹/接进怀里,并低笑道:“七七,回家吧。”
“嗯。”简初柒在桓慕珩怀里蹭了蹭,打个哈欠,声音又甜又软,黏糊糊地撒娇道:“二哥,我都困了呢。”
这副样子,可一点没有方才在墓地里靠谱的影子了,像只粘人的猫,露出柔软的肚皮任人抚摸。
吕舍中惊喜地瞧着,只觉得简初柒戳中他心尖了。
哦,这人是他二哥啊,那以后他也跟着喊二哥。
吕舍中暗自琢磨着。
桓慕琛这边就是尴尬,非常尴尬。
他真是多余啊!干嘛跟着一起跑过来。
他哥简直把他当空气!连个眼神都没给,注意力全在七哥身上。
桓慕琛的胳膊在半空中尴尬地晃了两晃,最后可怜巴巴地放下,满脸怨念。
绝,他亲哥真绝!
他不仅是空气,还是个大冤种吧。
桓慕琛瘪瘪嘴,他还能怎么办,不还是把人原谅。
毕竟,他也不敢跟他哥造次,唉,他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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