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接下?来的几天, 许清月没有出门。
躺在床上靠着那几颗橘子撑着禁食期,每天躺着,躺得人腰酸背疼, 却?又不敢走?动, 肚子饿得干呕了好几次,胃里翻江倒海。
饥饿感又来了, 饿得许清月忍不住咽口水。
一口接一口,又时候咽下去都是空的气息。肚子阵阵叫着饿, 饿,好饿, 好饿好饿。
太饿了,实在是太饿了。
饿得人眼睛发花,脑袋糟糕地乱想。
许清月躺在床上,喘着快要饿死的气,想如果这时候Snake高兴了,请她去吃饭。
不管端来的是肉还是粥——哪怕明知?道那是人肉。她也许会迫不及待地咽下?去。
那是什么味道?在网上看见有人说是酸味,也有人说有很?香,许清月猜它并不好吃, 但一定比没有吃的强, 比饿死在这里强。
她浑浑噩噩地想, 胡思乱想,越想越离谱。
想得脑海迷迷瞪瞪的,许清月偏头去看窗外,天在转, 白白的天好像那才是地面, 她现在躺的这一处才是天上的云,不然为什么她会觉得在飘呢?
烧天的大火被灭了, 冒起的黑烟像龙卷风一样席卷上空。
山脉之上的天全?烧黑了,黑乎乎的一团似乎要下?起暴雨来,和窗外的明媚阳光、绚丽花海形成鲜明对比。
许清月想起了一号。
她不断地想一号说的那句话?——“花海是我们?”。
什么叫“花海是我们?”?
想不懂,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她又捞过窗台边的望远镜,往花海那处望——这是她这几天做得最多的事情。
望过好几次,却?总看不出什么来。
这处花海被打理得很?精心,佣人每天傍晚会去扫走?那些被风吹落的花瓣。第二天,草坪又浅浅铺上一层夜间落下?来的。
那些花极美,不分?季节的盛开,不分?时间段的盛开。
她看见夜里绽放的昙花在中午还开着,寒冬的雪莲在烈日下?摇曳。
佣人们?也爱在中午十分?给它们?浇水,一面是炙热的毒辣太阳,一面是泼来的冷水,那些花依旧生长得很?好,并没有因此遭受摧残。
许清月满心都是奇怪,却?又说不清哪里奇怪。
好几次,她都在怀疑那些是假花。
风送来的花的浓香,许清月脑袋更迷糊了,糊涂的想不起来为什么自己?不会打喷嚏,她应该打喷嚏的,因为她有过敏性鼻炎,花香会让她打喷嚏。
妈妈还带她去医院检查,买了好多药。妈妈——她又想起妈妈,想起Snake在问?她:“你父母知?道你失踪却?不报警的真相又是什么?”
真相是什么?
她不知?道,她当时被吓着了,没有回答她,也害怕了,有一瞬间以为他说的是真的。后来她再回想这句话?,却?是什么情绪也没有。
Snake惯会用语言挑拨离间,看她们?惊恐尖叫害怕的模样。
他对她说的那句话?,未必就是真的。
她不信父母知?道她失踪却?不报警。如果父母发现她失踪,一定会报警。
笃定父母没有报警,那一定是——许清月陡然从床上坐起来。
脑海里震惊地回想着Snake说的那句话?。
“你父母知?道你失踪却?不报警的真相又是什么?”
她的父母不报警,那一定是因为她没有失踪啊!
许清月被自己?的猜测吓白了脸,脑袋因为她猛地坐起而天旋地转,她还想再想一些什么,还想再捕捉什么事,疼痛和晕眩瞬间袭击脑海,她昏得想吐,昏得看近在咫尺的窗棱都看不清。
世界在旋转,天与?地在旋转,脑袋在发昏,眼睛花眩。她紧紧抓住棉被,难受得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好像在云上,被云裹着,飘着,飘着,一直飘着,一会儿坠下?去一会儿升起来地飘着……
咚!
她栽在床上,晕了过去。
小蛇在书桌上看书,它刚学会一次词语:妈妈。
【妈妈。】
原来mama两个字是这般写的。
它看得认真,陡然听见一声撞响,将?它吓一跳。猝然回头,看见它的妈妈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嘶!”
小蛇冲她吼。
妈妈没有反应。
它吓慌了,等它意识回拢时,它的身体已经从书桌掉在地上,飞速往床边爬。
速度之快,快到小森蚺刚替它翻过书页,它就已经盘住床脚上了床。
这速度依旧让小蛇觉得巨慢无比,它恨自己?,恨自己?太小,如果再大些,哪怕有小森蚺那么大,它都可以直接飞到妈妈身边。
小蛇恨得牙痒。它游上棉被,向?妈妈奔去。
速度过于快而猛,在翻过拱起来的棉被时,被活生生绊了一下?,直接头朝地,尾巴朝天地向?妈妈撞飞过去。
“啪!”的一声清响,它砸在妈妈脸上,像一条死鱼一样扒在上面。
小蛇慌慌忙忙地滚下?来,又立刻拖着撞昏的脑袋爬起来,看见妈妈没有生气,赶紧趴在妈妈的脸边。
妈妈的脸好白好白,像它看的没有印字的书页那样白。被它重重砸一下?而落下?一道细微的红痕。
肯定是砸痛了,不然不会有痕迹,但妈妈还没有醒!
小蛇急躁地摔尾巴拍床。
看着妈妈那比脸还白、出现竖纹的嘴唇,忽然想起妈妈前两天给它们?读的故事。
唇上出现细纹说明太干了,要喝水。当时妈妈很?认真地叫它们?一定要学会爱喝水。
喝水!
水……给妈妈喝水!
小蛇扭头嘶叫森蚺,让它拿妈妈的水杯去接水来。
森蚺围着书桌上的水杯直转悠,转得一圈比一圈急,这个水杯圆圆的滑滑的很?大。它的身体根本盘不住。
小森蚺焦急地瞅瞅小蛇,又瞅瞅水杯,最后一狠心,用身体缠住水杯的把手,带着跳下?桌。
下?一秒。
“啪!”
——陶瓷水杯碎了一地。
小蛇惊回头,看着不中用的森蚺,分?外懊恼。
森蚺缩着头,将?自己?藏在桌脚,害怕得不敢露头。
小蛇懒得再看它,飞快下?床,去接水。妈妈只有一个水杯,被摔碎了,小蛇只能用妈妈漱口的杯子?。它装着满满一杯水,想盘到床边。
奈何自己?实在是太短太小了,一条身体趴上去,还没有杯子?的一圈长。
最终只能用脑袋顶,一点一点将?水杯顶到床边,然后很?纠结地去看妈妈。
妈妈睡得很?熟,它叫不醒妈妈,也不能拉妈妈下?来喝水。
那水怎么给妈妈喝……
小蛇愁得不行,在床边的地毯上团团转。
忽然,想到一个绝佳的办法。
它爬上水杯,埋头进去,哼哧哼哧喝上一大口,然后爬上床,用尾巴掰正妈妈的脸,将?自己?的嘴巴贴在妈妈冰凉的嘴唇上。
缓缓张开自己?的嘴,那些水水一点一点顺着妈妈的嘴流进去。
有些溢进了妈妈的嘴,更多的水顺着妈妈的下?颌流进衣领里。
妈妈的睡衣被打湿了,妈妈却?没喝到多少水。
小蛇只好翘起尾巴尖尖去戳妈妈的嘴,将?妈妈的嘴巴戳开一条缝来,让更多的水流进妈妈的嘴里。
它这样来来回回喂了好几次,杯子?里的水全?部?喂完了。
妈妈嘴唇也从干涸变得水润润的,不再那么白了。
小蛇满意地躺在妈妈身边,用自己?的颊窝去贴贴妈妈的脸。
妈妈的脸好冷好冷,冰冰的,比它的身体还冷。
小蛇记得刚才看见的书,书里说妈妈是温暖的,像太阳像烛火那样温暖。
它知?道妈妈每次睡觉都要盖棉被,盖上了,她睡觉的时候特别暖和。
有时候它趁着妈妈睡着的时候,偷偷钻进妈妈的被窝,里面暖得烫蛇,让它动都不敢动,仿佛被火烧了一样。
它不喜欢,但妈妈喜欢。
于是为了让妈妈暖和起来,小蛇用尾巴尖尖勾住棉被,使劲往妈妈身上盖。
棉被太厚太重了,让它怎么拽都拽不动。使劲大半天,棉被毫无动静。
小蛇气死了,气死自己?长得短短小小的,气得恨不得立刻吃掉桌角那条臭东西来让自己?长大。
一气之下?,张嘴狠狠咬在棉被上,用全?身力量去拉棉被。
终于,在它使出所有力气的一点一点拉动中,棉被缓缓动了。
往妈妈的身上盖去。
至少有两个小时,小蛇才将?妈妈完全?藏进棉被里,从妈妈的头到脚,连头发丝都不露地全?部?裹住,裹得严严实实。
裹紧了,小蛇还不放心,将?被角来回滚着压死。累得它喘不过气来,趴在枕头上,大口大口喘气。
劳累过度后,困意袭来。小蛇忍着没有睡过去,静静守着妈妈,用颊窝感受到妈妈的体温在上升,变得暖和了,才将?自己?的脑袋趴在枕头上,尾巴一蹬,笔直地睡过去。
这一觉,它睡了好久好久。
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黑得看不见影子?,妈妈还没有醒,只是从棉被里露出头来。睡得像平时那样安稳。
小蛇探着头,用颊窝去贴妈妈的脸。
变热了,温温暖暖的,还是软软香香的。
它好喜欢妈妈,妈妈身上特别香,让它忍不住一直想要和妈妈贴贴,想贴在妈妈身上永远不下?来。
它就这样贴着妈妈的脸,闻着妈妈的香味,再一次睡过去。
太阳从窗户打进来,直直晒在许清月脸上。
许清月被渴醒了,又渴又热,浑身冒着热腾腾的汗水。
她动了动沉重的脑袋,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她晃了下?去,凉凉滑滑的东西。
她偏头去看,却?什么都没有。
只当是自己?的错觉,双手撑着床单,慢腾腾地坐起来。她还是太饿了,浑身无力,脑袋发晕,像流行感冒那样的症状。
本不应该起床消耗自己?仅剩不多的体力,但身上实在黏糊得难受,窗帘也没有关,阳光正盛,让她想睡也睡不过去。
而且快到九点,佣人要来收拾房间和检查小森蚺。
她往书桌那里看,小森蚺正蜷缩在桌脚,盯着她。穿着水蓝色小衣服的小蛇趴在桌上,身体前摊着一本书,似乎看书看得睡着了。
前几天,她给小蛇和小森蚺念了一个童话?故事。从此,小蛇就爱上了听故事,每天盘着书让她念。
她不念的时候,就自己?翻着看,明明不识字,却?非要翻开书,趴在上面瞅来瞅去。也不知?道是看懂了,还是被字绕昏了,每每瞅着瞅着便睡着了。
许清月见它现在又是如此,只觉好笑——森蚺的崽崽的癖好真的与?众不同。
许清月笑着挪下?床,双脚穿进拖鞋,没有去叫醒它,而是扶着墙,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进浴室。
水声响起。
床上的枕头小幅度地拱起来,一颗圆溜溜的奶白色的小脑袋从里面探出来。
它小心谨慎地瞅瞅紧闭的浴室门,又瞅瞅桌脚的小森蚺。
小森蚺对它嘶嘶叫:“妈妈没有看见你,刚刚进去了。”
小蛇舒了口气——妈妈最不喜欢它上床了。
有一次它爬上床,向?来温柔的妈妈拧着它的脖子?,凶凶地教育它。
从那次之后,它都是趁妈妈睡着后偷偷上床,在天亮前溜回去。
小蛇跃下?床,差点跳进杯子?里。它尾巴盘在杯子?把手,往杯里一看,瞬间慌了——妈妈的漱口杯还在这里!
它赶紧将?漱口杯推到浴室门口,招呼森蚺过来守着:“等妈妈开门出来,你偷偷放回去。”
妈妈走?路不会看地面,到时候森蚺盘进去,妈妈就不会知?道了。而小蛇自己?——它要回去穿妈妈做的衣服。妈妈不许它脱衣服。
它长得比昨天长大了些,衣服是紧身的,变得不好穿,但它还是将?自己?挤了进去。
刚挤进去,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小森蚺不安地扭头看小蛇。
小蛇正忙着套头,没有看见。
小森蚺更忐忑了,但它牢记着小蛇的交代,于是浴室门被推开的时候,它紧张地将?漱口杯从妈妈脚边快速推进去。
“刷!”
杯底在瓷砖地面滑起刺耳声响。
许清月低头一看,就捉到玩她漱口杯的小森蚺。
小森蚺惊慌失措地抬头,正对上妈妈的视线。它呆滞在原地,害怕得身体都没坐稳,在地上打了滑了——“啪”地撞在刚推出去的漱口杯上,导致漱口杯再一次滑了出去。
小森蚺:“QAQ。”
许清月脑仁疼。那是她的漱口杯啊!被一条蛇在地上推来推去地玩!
还没想好怎么教育,身后又是“啪”的一声脆响,好像什么东西摔碎了。
许清月猛地抬头,眼睁睁看见她的水杯在书桌下?碎了一地。水际已经干了,在地面留了痕。显然在很?早之前就被打碎了,又恰巧在椅子?背面,导致她起床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
而她以为睡着的小蛇,正趴在书桌边缘,头朝下?瞅着水杯碎片。当它抬起头时,碧绿的瞳孔充满了惊慌。
许清月沉默,再沉默。
脚边的小森蚺一看,啊……是声东击西——它们?昨晚刚学会的成语。
小蛇在声东击西救它!
小森蚺感动得想流泪,它以后再也不在心里说小蛇凶了。
小森蚺尾巴一蹬,赶紧趁妈妈不注意,将?妈妈的漱口杯盘上洗漱台。
漱口杯是塑料的,非常轻。它用尾巴缠住把手,就带上去了。
端端正正放在台上,仿佛那只漱口杯从来没有离开过洗手台。
桌上的小蛇被森蚺的行为惊呆了眼:“……?”
妈妈已经发现了,还能这样?
森蚺科的脑回路……真的令蛇无法理解。
小蛇趴在桌面,小小的脑袋垂头丧气地从边缘吊下?来,就像倒吊一样挂着。
一脸生无可恋。
许清月心累,又饿又累。累得心慌。
她扶着墙壁,走?到书桌前坐下?。
看着满地的陶瓷碎片,已经脱力到懒得教育它们?了。
等小森蚺游过来。
她气息虚弱地对它们?说:“以后不要再玩我的水杯……如果实在忍不住,玩了之后,不能放回原位假装没有玩过。”
小森蚺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
许清月叹气:“陶瓷易碎,还很?锋利,你们?太小,鳞片薄,会划伤你们?。”
也不管它们?能不能听懂。
许清月略微提高声音强调:“不能玩。”
两小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单纯的瞳孔充满了迷茫,好像什么都没有听懂。
许清月扶额。
终究是她多想了,以为蛇会懂。
说话?太多,太累了。脑袋一阵一阵地发晕。
恰时,房间门敲响。
佣人来了。
小蛇熟门熟路地钻进荷包躲起来。它知?道,妈妈不喜欢它被别人看见。
小森蚺趴在许清月的拖鞋旁。佣人看见它,笑得像个喜提重孙的老太,满脸慈祥。
佣人检查完森蚺,抬头看见一脸苍白的许清月,微微笑道:“今天是第七天,禁食已经结束。许小姐可以去餐厅享用美食。”
许清月连点头都觉着累,含糊不清地应声“嗯”。
等佣人替她换完床单,收拾完房间,离开了。她才摇摇晃晃从椅子?里站起来,取衣服换上。
小蛇从荷包里探出头来。隔着水蓝色的头套,许清月单指将?它摁进去,将?荷包系在腰间。又扯开口袋,不用她叫,小森蚺自觉地爬进去,蜷缩成团。
许清月腰间带着一条,手里提着一条,慢慢摸索着出门。
刚开门,就见佣人提着急救箱从外面走?过,匆匆向?更远的房间去。
“许清月。”走?来的女生看见她,“你出来了。方婷晕倒了,饿晕的。”
许清月:“……”
看来体力好的人很?不耐饿。
她扶着走?廊的墙壁,往楼梯口走?。是与?方婷的房间背道而驰的方向?。
那女生好奇地问?她:“你不去看看啊?”
许清月摆摆手。
比起她这样去看方婷,方婷肯定更情愿她带着吃的去看她。
“平常看你们?天天在一起,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啊。”那女生非常诧异许清月这种行为。
许清月笑了一下?,口干舌燥得很?,没有过多解释,扶着墙壁,缓缓往楼梯口挪。
耳里嗡嗡地发了鸣,太阳穴像被人死死掐着一样痛。
她怕自己?晕倒,抓着扶手栏杆,一步一步往下?面踩。
进餐厅已经过九点,整个餐厅都被清理干净了,只有佣人来往。
这里的规矩是早餐在七点到九点,过点不候。
许清月赶着时间也没有赶到,恰恰超出两分?钟。裙裙整里本文一五二-二七五二爸一但她实在走?不动了,在最近的餐桌前坐下?。佣人帮她倒来热水,热水下?肚,人比之前精神些许。
“现在还能吃什么?”
许清月不想被一杯热水打发回去,揪住佣人问?。几天没吃饭,声音都在发抖,软绵绵没有力气。
佣人笑着回答她:“先生吩咐过,未准时用餐的女士们?,不再提供餐食。但许小姐几人的情况特殊,我们?可以提前推出上午茶。仅此。”
“上午茶有什么?可以带走?吗?”
许清月说。
“我累,想回房间吃。”
佣人笑道:“今日是橘子?糕和牛奶,还有一些新?鲜橘子?。上午茶可以带出餐厅食用。”
一听橘子?,许清月喉咙发紧。仿佛刚才喝下?去的水都是橘子?味。她最近吃太多橘子?了,现在一点也不想吃。
但,没有选择。
许清月沉默片刻,面对佣人端来的上午茶,依旧捻了几块橘子?糕来吃,又喝掉半杯牛奶。肚子?微微有些饱腹感后,将?剩下?的全?部?打包,还额外多夹了几块橘子?糕,橘子?也拿了几颗。
吃过东西 ,走?路都利索了些。
趁着橘子?糕热乎,她直接去方婷房间。佣人已经离开了,方婷正从床上坐起来,一脸亢奋,全?然看不出饿太久饿晕过。
许清月知?道佣人给她用注射剂了。
“诶,小月儿,你舍得出门了啊!”
方婷看见她,嘿嘿笑。
许清月把打包来的橘子?糕和橘子?递给她,方婷盯着那些橘子?,眉头皱得要夹死苍蝇。
“又吃橘子?!”方婷撇嘴,嫌弃死的样子?。
许清月非常理解她,“早饭没有了,先吃吧,垫垫肚子?,等会去吃午饭。”
橘子?糕往方婷面前递了递。
方婷面色沉重地接过来,现在离中午还有三个多小时呢。她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狼吞虎咽塞下?橘子?糕。
然后嘴巴一抹,双眼亮晶晶地望着许清月。
“诶,还挺好吃的!”
许清月抿嘴笑。
“餐厅还有,今天提前上了上午茶,还想吃去吧。”
许清月坐在摇摇椅里,将?留下?来的那小半橘子?糕分?成两半,一半放进口袋给小森蚺吃。
另一半垫在纸巾上,她打开荷包,小蛇从荷包张开的口仰头望着许清月,碧色的眸子?清清透透。
好乖好乖。
瞧得许清月心都要化了。她轻声唤它出来,“来吃橘子?糕,喜不喜欢呀?”
小蛇探出脑袋,用颊窝嗅了嗅,然后没动。
许清月说:“不喜欢呀。”
——谁家好蛇喜欢吃橘子?糕呀?
小蛇去瞧妈妈,妈妈望着它,眼里充满了期待——妈妈好像觉得它很?喜欢吃。
小蛇扭扭捏捏,还是爬了出来。
整个身体趴在许清月垫在大腿的抱枕上,扭着穿水蓝色衣服的小小身体,一点一点往橘子?糕靠过去。
“咦!”
方婷震惊地俯身过来,大惊:“我们?的太子?爷穿衣服了耶!”
小蛇抬头,一双碧绿的眼睛瞪着方婷。
方婷嘿嘿笑,“怪好看的。”
许清月推开捣乱的方婷。
“它有几天没有吃东西了,你让它先吃。”
自从蛋壳被吃完之后,它再也没有吃过东西,这些天来,是一点也没有长。
方婷“啧啧”两声:“太子?爷就是金贵哦。”
酸溜溜说完这句话?,当真坐回床上,不再捣它了。
小蛇眼巴巴瞅着方婷。
虽然它不喜欢这个人,但是她捣蛋就能让它不吃妈妈的橘子?糕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让她多叫两声难听的太子?爷。
可惜,那人没动。
妈妈还望着它,脸上带着鼓励地笑,无声叫它快些吃。
它扭头去看口袋里的森蚺。
那只丑森蚺已经在吃了。
森蚺族真是不挑啊……
唉……
小蛇叹气,爬过去,双目空洞地吃完那些甜得发腻的橘子?糕。
然后,头也不回地钻回荷包里,藏在里面狂吐蛇信子?,恨不得将?刚才吃下?去的腻蛇的味道全?部?吐出来。
许清月没注意到它的小动作,系拢荷包,往方婷房间里看了一圈,见方婷的蛇笼孤零零地放在那里。
“你的蛇呢?”
她问?方婷。
方婷撇嘴,“放它出去找吃的去了,总不能让它饿死嘛。”
许清月垂目看口袋里的小森蚺,它吃完了。不知?道是不是没吃饱,那双褐色的瞳孔直溜溜地瞅着许清月。
许清月恍惚想起佣人说过的话?,放它们?出去自己?觅食才能长得更好。
其实她挺想放森蚺出去觅食,可是它长得小,爬出去,万一被人踩死……
但是,不放它们?出去觅食,就永远长不大。
距离第一场游戏结束还剩下?二十天。第一场游戏温和,不代表第二场游戏依旧如此。
森蚺再这么小,无论哪方面都不好。
许清月低头,隔着口袋问?森蚺:“想出去觅食吗?”
森蚺盯着许清月,又扭头去望荷包,呆呆傻傻的。
方婷笑她:“你问?一条蛇,它会告诉你嘛?直接放了它,看它自己?出不出去呗。”
许清月猛然醒神,方婷说得佷对。
这些天在房间里和蛇自说自话?惯了,竟然忘记它们?到底只是蛇,怎么可能听懂或者回应人类的话?。
她打开口袋,小森蚺蜷缩在里面,看看许清月,又去看荷包,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没人告诉它。
妈妈就望着它,小森蚺被望得发起抖来。
这是要撵它走?吗?
因为它把妈妈的水杯摔坏了……
小森蚺害怕地颤抖,尾巴惊慌地绷直。
忽然,一声嘲讽的嘶吼响在它耳朵里,弟弟用人类听不见的声音和它说话?。
小森蚺听着那一声声嘶吼,红了脸。
它以为妈妈打开口袋是让它走?,原来……原来是叫它自己?去觅食。
小森蚺羞涩地爬出口袋,用超快的速度溜出房间门。
小蛇趴在荷包里,感知?到森蚺在走?廊里爬啊爬,爬得无敌巨慢。遇到大蛇时,害怕地躲在角落里。
胆小到不行。
小蛇收回感知?,静静趴着,等妈妈也放它出去觅食。
等到困意袭来,快要睡着了,妈妈也没有放它出去。
妈妈和方婷都出门了!
小蛇又气又恼,恼妈妈偏心,放森蚺出门都不放它。
又抵挡不了席卷而来的睡意,随着妈妈走?动的步伐,沉沉睡去。
许清月和方婷走?在走?廊里,看着来来去去的女生,竟有些恍惚感。
六天没有出门而已,女生们?完全?不再惧怕蛇。或背或抱着蛇,行在在各处。还有蛇突然从头顶掉下?来,差点把许清月吓断气。
方婷笑话?她:“前两天叫你出来玩你不来,吓死了吧。你看那。”
许清月顺着她指的方向?往大厅看去,有人像训狗一样训练与?蛇的默契——扔出小球,让蛇去叼回来。
第一场游戏最终测试的就是与?蛇的默契和信任度。
为了赢,全?在想方设法地努力。
许清月想起了小森蚺,在思考怎么才能让小森蚺更厉害时,转眼就看见小森蚺瑟瑟发抖地躲在廊角,对面一条泰国蟒蛇虎视眈眈。
小小的身体吓得抖成了筛子?,许清月快觉得它要撑不住晕死过去。
许清月:“……”
许清月下?意识联想到了胆小的猪猪蛇,实在想不明白为何森蚺像猪猪蛇一样怯懦。
是品种搞错了吧……
“嗨!”
方婷一个大鹏展翅冲那条泰国蟒扑上去,气势汹涌地“哈”一声,泰国蟒掉头就跑了。
“切!胆小鬼!”
她弯腰伸出两根手指头捞起墙角的小森蚺,递给许清月,“我说还是去给它偷点吃的靠谱吧。”
许清月瞅着怂成一团的蛇,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叹口气,将?它装进口袋里。
两人沿着走?廊慢慢走?。有方婷在旁边,许清月逐渐适应四?处漫游出来的蛇,哪怕有蛇在栏杆上对她们?嘶吼,她也没那么怕了。
只是太久没有运动,走?久了,身体发软发累。
许清月便去餐厅里坐着,等午饭,方婷一个人四?处溜达。
“看见了吗?”
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许清月猝然回头,看见一号沉静地站在她身后。
她本能地问?:“什么?”
一号从后面走?上来,视线落在餐桌上的口袋,小森蚺在里面蜷缩成团。
她扯扯嘴巴。
许清月想起上次她跟一号说过小森蚺跑了,于是下?意识解释:“它藏在房间里,上次没找到。”
一号像是没听见似的,只看了小森蚺一眼,便走?了。
无人发现,在一号走?过的瞬间,许清月的腿上落下?一片花瓣。
许清月指尖动了动,将?花瓣塞进荷包里。
指腹抚摸在鼻尖,她还能闻到花瓣残留的花香味。那花的触感是真实的,真花。
只是,一号怎么来的?
花海离房子?那么远,风带不来花瓣。
脑海里忽然想起一号从进来到离开,视线一直放在小森蚺上,眼神带着嘲讽,似乎在讥讽它怎么还在这里。
佣人曾经让她放森蚺出去觅食的话?又响在耳里。
许清月蓦地浑身一震——佣人是让森蚺外出觅食,一号是想让她的森蚺去花海?
去花海做什么?
许清月抬头,一号已经坐在离后厨房最近的餐桌边,她的蛇盘在桌面,立着脖颈警备地盯着四?周。
“还没开饭呢?”
方婷回来了。
“你不知?道,刚才有个女生的蛇……”
方婷喋喋不休地讲,许清月没怎么听得进去。
许清月满心都在想一号、蛇、森蚺和花海之间的联系。
午饭也吃得味如嚼蜡,吃完便借着困了的借口匆匆赶回房间。
她把森蚺和小蛇放出来,让它们?在书桌上玩。许清月拿起一号给她的那片花瓣,被小蛇压过,变得褶破不堪,触感柔嫩。
是真花。
粉红的蔷薇。
许清月拿起望远镜,在花海里找到了粉蔷薇。
一号去不了那里,许清月可以十分?肯定是一号的蛇去过,从花海带回来的花瓣。
只是为什么一定要去花海?花海里有什么让她那么执着?什么叫做“花海是我们?”?
许清月想得脑袋糊浆,却?没有丝毫线索。
真放小森蚺去吗?小森蚺那般胆小……念头刚起,许清月摇摇头。
在窗台后面坐下?来。
书桌上的小蛇和森蚺在看书。严格意义?来讲,是小蛇在看,森蚺在帮它翻页。
森蚺有些心不在焉,翻页连连翻错。让小蛇看书的兴趣都淡了淡。
它压住书页,盯着小森蚺。
小森蚺被盯得浑身紧张,忐忑不安地瞅着小蛇。许久,小森蚺呐呐说:“……妈妈的朋友……说……说我、是、是胆小鬼……”
小蛇:“……”
说得不错。
小蛇难得对方婷略有好感,她说了句正经话?。
小森蚺见它没有说话?,以为它也认同。
便更加难过了。
垂头丧气地把自己?裹起来,脑袋埋在里面。
小蛇努嘴。
前几天,妈妈还对它们?说,森蚺是哥哥,它是弟弟。
狗屁哥哥!
小蛇现学现用,将?刚看见的词语用了上来。
但同住一屋,妈妈都说是哥哥,那就只能当哥哥——假哥哥。
假哥哥是个不争气的怂包。
在外面被蛇欺负了,回来闷声不吭,只窝囊地低头。
小蛇见不得它这样,让它看书都没了趣味。
“谁欺负你?”
小蛇冷声问?它。
小森蚺懦懦:“……不记得了。”
它一出门,那些蛇都盯着它。其中一条最恐怖,一路追它。
它缩起来,看都不敢看,以为自己?要被吃掉的时候,妈妈出现了,她们?救了它。
如果蛇的眼睛可以闭,小蛇一定会用白眼翻死森蚺。
仇敌是谁都能忘记?
森蚺族这么愚蠢吗?
小蛇无语地转动眼珠,好想好想像方婷那样翻几个白眼。
良久,它问?:“长什么样?”
小森蚺哆哆嗦嗦,努力回忆。在被追的时候,它害怕地瞅过一眼,好像是灰白色的。
它就告诉小蛇:“灰白色。”
小蛇:“……”
整个房子?里,灰白色的蛇有几十万条,此时三楼就有764条。
它深深看了森蚺一眼,最终沉默地看书。
小森蚺战战兢兢——为什么弟弟问?了又不说话??
小森蚺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但弟弟看书好认真,它便只能尽职尽业地为它翻页。
只是,当晚,等等妈妈睡熟后,小蛇突然拍醒它的脑袋,留下?一句:“跟上。”
扭头就跑。
平日里小蛇都是懒得动的模样,做什么都叫森蚺去,导致森蚺以为弟弟没有成长完全?,任劳任怨——当然也有害怕的成分?在里面——明明弟弟没有做过什么打它之类的事,莫名其妙就是害怕。
所以,再被拍的时候,小森蚺下?意识立起来,结果等它抬头去看时,小蛇已经爬出门了。它努力追努力追,都只能看见弟弟的背影。
小森蚺又急又疑惑——弟弟什么时候变这么强了?比自己?游得还快。
它快要看不见弟弟的影子?了,急得森蚺哼出了狗叫声。
小蛇回头,无比震惊地看着发出狗叫声的森蚺从门缝里流出来,沉默久久。
等小森蚺爬到它面前,小蛇才开口问?它:“带你去找,能认出来吗?”
小森蚺累得直喘气,但还是听清了它的话?,点点头。
晚上的房子?黑乎乎昏暗暗,墙壁上的油灯是挂十盏点一盏。
两小只从走?廊上爬过去,小小的身体快与?地毯融为一体。路过的佣人愣是没有看见它们?。
它们?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钻进去,终于在某个房间里看见令小森蚺浑身一震的熟悉的那条蛇。
那蛇瞪着一双黑色的瞳孔,盯着两个不速之客。
小蛇瞧了一眼,回头对小森蚺说:“这是黑曼巴,记好。”
小森蚺缩在弟弟身后,点点脑袋,后知?后觉弟弟看不见它点头,忙说:“记住了。”
说完,又觉得不对,弟弟比它小,怎么是弟弟站在前面,应该是它保护弟弟。
小森蚺扭着身体就要上去挡在弟弟面前。
谁想它那么大的蛇,比弟弟大的蛇,终究是比弟弟慢了太多。它才扭一下?,弟弟就直接飞了出去!
还叫它看清楚——
“教你怎么吃掉它!”
小森蚺瞳孔震惊:“!!!”
弟弟还没有黑曼巴的蛇信子?粗啊!
小森蚺惊恐地去追弟弟,下?一秒,它探出的蛇信子?就感知?到黑暗里,弟弟——“啪叽”一下?摔在地上。
就像妈妈桌面的果冻胶,“啵唧”就扁了。
“……”
小森蚺震惊之后迅速反应过来,火急火燎地去卷弟弟。
内心悔到要死了。
黑曼巴是成年蛇,有几百个弟弟那么粗——弟弟的身体都没有比书页厚多少,怎么吃得下?它!
弟弟平时翻书都没有力气的,喝水要妈妈喂,穿衣服要它帮忙扯,怎么能吃黑曼巴!
都怪自己?,如果自己?的胆子?再大点,或者跑得更快点,就不会被黑曼巴追着堵了。
弟弟也不会因为它在外面受欺负而来找黑曼巴报仇,也就不会受伤……
小森蚺快要哭死了,它卷起羸弱的弟弟,扭着身体带弟弟逃跑。
嘭!
身后传来重物砸在地上的闷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大。
一定是黑曼巴来追它们?了!
小森蚺吓得不敢回头,使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力量缠着弟弟跑,它一定要把弟弟带回去!
刚挤出门缝,背后亮起灯光。
紧接着,惊天动地的尖叫猝然骤响——
“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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