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媚蛊天成08
其实不过是出去住两日,也带不了多少物件,但鎏月脸上还是难以掩饰的愉悦,连带着旁人也被她感染,脸上都扬着笑。
不单单是她能暂时离开此处,还有一个缘由。
若是缇莎回来,在王府守卫如此森严的情况下不一定能进来,但只要其稍加打听便能知晓她去了孙家,倒时见面定会顺利得多。
收拾好东西,鎏月便跟着萧清慈出府上了马车。
许是想要同萧清慈多叙叙旧,这会儿桂嬷嬷也跟了出来,要同她们一起去孙家。
马车从西市驶过时,鎏月偏头轻轻将帘子撩开一个角,往云月坊的位置张望去。
可那原本热闹的铺子此时却大门紧闭,周遭也没什么人,显得冷冷清清的。
见状,鎏月不由得担心,姐姐如今究竟是何情况?
似是瞧出了她的心思,萧清慈脸上带着柔和的笑,轻声道:“你不必担心,澈儿向来一言九鼎。”
听见声音,鎏月自知失了礼,收回手坐正,讪笑着颔首,并未多言。
不多时,马车缓缓停下。
孙家的宅子坐落于西市繁华处,给人一种纸醉金迷的感觉,乍一瞧富丽堂皇,仔细瞧着却略显庸俗。
说来也是,当年孙家在行商方面便比不过萧家,如今娶了摄政王的亲姐姐,各路不看僧面看佛面,都能行个方便。
借着这个便利,孙家才一跃成了如今帝京最大的商户,家财万贯,银子没处花,自是用在了这些地方。
思绪收回,鎏月随着萧清慈入了宅邸,被安顿在了一处客房。
只是从进来到现在,沿路瞧见的皆是侍女小厮,并未瞧见半个主人家的影子。
“阿姊,这么晚了,这家主不在?”
萧清慈一愣,随即苦笑一番:“这个时间,夫君应当在万花楼。”
“万花楼?”
闻言,鎏月微微蹙眉。
这万花楼她略有耳闻,是帝京最大的一处风月之地,白日歇业,夜间却歌舞升平,杜莞华便是当年从万花楼里出来的娼妓。
萧清慈微微颔首,神情恹恹的,并未多言。
此时天几乎黑了下来,她只提醒了鎏月早些歇息,便要转身离开。
见此,鎏月连忙起身相送。
谁知出门时,萧清慈突然一个踉跄,将一旁的鎏月吓得不轻,所幸她眼明手快地将其扶住,才未让人摔倒。
“阿姊,你……”鎏月扶着萧清慈本想说些什么,话音却在目光触及她手臂上那大大小小青紫的淤青时停了下来,“这是什么?”
萧清慈一愣,顺着鎏月的目光低头瞧去,身子一僵,连忙将手抽了出来,用衣裳挡住,扯着嘴角解释:“无碍,我这,总是不注意看路,容易摔,摔出来的这是。”
“这哪儿是能摔出来的?阿姊,我都看见了。”鎏月蹙眉看着她,沉声道。
听见声音,桂嬷嬷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拉着萧清慈的手就掀开了遮挡的衣袖,她低着头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又去拉另一只手,瞧着那青青紫紫的痕迹,很快便红了眼眶。
“这便是你所说的过得很好?”
屋内静了一会儿,半晌才传来萧清慈无奈地叹息声:“嬷嬷,我无碍的,都不疼,这么些年都过来了,我习惯了,阿月也莫要担心。”
鎏月蹙眉摇头,不悦道:“这是家主打的?”
“嗯。”萧清慈垂着眸子,淡淡应了一声。
得到确切答案后,鎏月深吸一口气,被气得不轻。
那日她恍惚间瞧见了萧清慈手腕有伤,却未曾多想,只当是不注意磕着碰着的。
若非今日被瞧见,也不知萧清慈还打算瞒多久,就这么瞒一辈子吗?
“他竟敢打你,不想活了吧!”桂嬷嬷气得满脸通红,抬手直抹眼泪。
萧清慈站在原地,轻轻拍着她的手臂宽慰着,苦笑着摇头。
“阿姊为何不告诉大人?”鎏月将心中的情绪压了压,不解地看着萧清慈。
萧清慈轻咬下唇,摇摇头:“澈儿这些年本就不容易,我何必呢?况且我都已经嫁过来了,还能如何呢?便不给他添麻烦了。”
“这怎会是麻烦?”鎏月连忙反驳。
这时,不远处传来些许嘈杂的声音。
萧清慈往外望了一眼,道:“好了,我当真没事,应是夫君回来了,我去瞧瞧,嬷嬷,阿月,你们都快些歇息吧,不用管我。”
说着,她便转身抬脚离开了。
桂嬷嬷将眼泪擦干,同鎏月说了一声,便跟了过去。
看着那二人的背影,她心中只觉得很不是滋味儿。
为何坏人能活长久,像萧清慈这样的好人却要遭受此等苦难?
思来想去,鎏月始终觉着心里憋了一口闷气,如何都想不通。
她看了一眼守在门边高她一个头的几名黑甲卫,眨眨眼,眸中泛出一抹精光。
此时的后院正站着一名双脸通红,瞧着醉醺醺的男子,他的手臂一左一右搭在两名衣着清凉的女子身上,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
“夫君。”萧清慈小跑着过去,伸手扶住了他,“怎么又喝这么多?快,妾身扶你回屋。”
孙茂书看了她一眼,随后冷哼一声,气冲冲地甩开了她的手,带着一股力将她推开:“少来管我,你算什么东西?”
随着一声惊叫,萧清慈没稳住身形,一下便被推倒在地上。
“夫君……”
那两名美人似是见惯了这种情形,并未有何反应,只是依偎在孙茂书怀里,带着媚笑垂眸看着萧清慈。
“郎君不过是要同奴家吃吃酒,投投壶罢了,夫人可莫要动气。”
“是啊郎君,咱们走吧,奴家都等不及了。”
那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孙茂书勾得魂都没了,只笑着点头,搂着人就往主院走。
似是想起了什么,他忽的停下了脚步,转头瞥了一眼还倒在地上的萧清慈:“你今夜去偏院睡吧,莫要来打扰我。”
话音落下,几人渐渐走远,一旁的侍女忙小跑着过来将萧清慈给扶了起来,脸上满是担忧:“夫人没事儿吧?可需要奴婢去给您请个郎中来?”
“无妨。”萧清慈低头瞧了瞧自己手上微微渗血的擦伤,“皮外伤罢了,我待会儿自己擦点药膏便好。”
“家主整日这般,奴婢不懂夫人如此委曲求全究竟是为何!”
闻言,萧清慈眉心蹙起,道:“白苏,慎言。”
白苏不甘地咬咬下唇,低下了头没再吭声。
“我若离开孙家,还能去哪?回娘家任人说闲话?”萧清慈叹了口气,垂着眼,眸中是淡淡的忧伤,“身为女子,就得相夫教子,孝顺公婆,这是命,再说了,言儿还那么小,我怎能放得下心?”
桂嬷嬷跑到萧清慈身边,看着她手上的新伤哭道:“他,那个畜生竟然敢这么对你!这么些年,你竟都是过的这种日子,我还有什么脸下去见先夫人啊!”
“嬷嬷,您别这样说,不是嬷嬷的错。”萧清慈连忙安抚着。
-
月上枝头,凉风吹得枝叶乱动,不远处,鎏月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神情很是凝重。
“你们的意思是,不能听我的?”她不悦地瞧了瞧身边的黑甲卫。
几人对视一眼,道:“殿下只吩咐小的们保护姑娘,并未说其他。”
“你们怎这般死脑筋?”鎏月只觉无奈,若是这样,还如何能教训姓孙的那个畜生?
她沉默片刻,又道:“那若是有人想要伤害我……”
“属下定誓死保护姑娘。”
见状,鎏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生一计。
她看了一眼身侧的黄桃,道:“你去跟桂嬷嬷说一声,就说我先睡下了,这边不用照顾,让她陪陪阿姊便好。”
“是。”虽不懂鎏月这样做有何目的,但她也并未问什么,转身走开。
待黄桃走远,鎏月看向身边其中一个黑甲卫,道:“你叫范毅是吧?跟上那个姓孙的瞧瞧。”
范毅:“?”他们不是去那啥……这姑娘癖好有些奇怪啊。
虽不理解,范毅还是点点头,率先往那处走。
鎏月笑了笑,抬脚跟着走了几步,见其他几名黑甲卫没动,转头道:“跟上啊,不是要保护我?”
几人回过神,低着头连忙跟上。
孙宅占地挺大,鎏月跟着范毅走了好一阵,才到了一方较大的院门前。
“确定他们在此处?”
范毅点点头:“姑娘放心,属下亲看瞧着他们进屋的。”
“那便好。”鎏月带着几人进了院子,到了屋外,里边儿烛影摇晃,映着些黑乎乎的人影跑来跑去,轻佻的笑声尽数传出,惹得那几人不由摸摸鼻尖,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鎏月轻哼一声,打心眼里觉得此人足够恶心。
今日她便要为萧清慈出了这口恶气。
“你们先躲在拐角。”鎏月放低了声音吩咐着。
几人不明所以地对视一眼,点点头,依言走过去隐藏起了身形。
鎏月深吸一口气,正欲撞门,便听里边儿传来了一道男子的声音。
“美人儿,等一下,我去拿个好玩的东西,等我。”
伴随着娇笑声,那颇为虚浮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还未等鎏月做好准备,门便开了。
瞧见站在门外的鎏月,孙茂书明显一愣,随即勾起嘴角,半眯着的眼中发出一抹精光。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新来的侍女?”
鎏月眼睫微颤,低下头后退两步,嗓音婉转勾人:“家主安好,我迷路了,不是有意来打扰家主的。”
“无妨无妨,我对待美人儿向来宽厚。”说着,孙茂书伸手便想往鎏月脸上摸。
她连忙后退,那人却也跟着上前,对于她的避让并不恼,反而带着笑:“美人儿,还挺会玩儿。”
鎏月唇角勾起一抹笑,退至拐角处站定。
“不是要保护我?还不出来。”
话音落下,还未等孙茂书反应过来,躲在拐角处的几名黑甲卫便上前挡在了鎏月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愣了愣,本醉醺醺的眼睛清醒了几分,不悦地喊:“做什么?新来的小厮?让开让开,我可是家主,坏我好事,当心将你们发卖了去!”
听见此言,范毅嗤笑一声,上前抬手便一拳抡在了孙茂书的脸上。
孙茂书并未料到会是此等情形,整个人毫无防备地倒在地上,捂着脸痛呼着。
“大胆,你们大胆!”
其他几名黑甲卫目瞪口呆地瞧着眼前的一幕,不知为何范毅会突然动手。
范毅拍了拍手,回头看了鎏月一眼,轻轻一笑:“姑娘没事吧?快,保护姑娘!”
说着,他直接抬脚往孙茂书身上一踹,丝毫没有要手下留情的意思。
其他几人似乎会意,也上前加入了战局。
鎏月在后面垂眸看着这一切,嘴角微勾,得意地仰着下巴。
似是听见了外边儿的动静,屋内的那两名美人着急忙慌地跑出来,瞧见这幅场景,登时被吓得花容失色,提着裙摆便往外跑。
孙茂书的惨叫声就没停过,没多久便招来了好些人。
一对年过半百的老人脸上满是担忧地跑过来,吩咐小厮将人拉开。
“快住手!都别打了!”
“住手!”
可几名干瘦的小厮,怎会是身强力壮的黑甲卫的对手?
拉又拉不开,劝又劝不住,那二人只能站在旁边跺脚干着急。
孙茂书的惨叫声渐渐小了起来,见差不多了,鎏月连忙摆摆手,轻声道:“罢了。”
话音落下,几名黑甲卫便停手,退到了鎏月的身后。
“爹,娘,这这小蹄子敢让人打我!”孙茂书瘫在地上鬼哭狼嚎地喊着,却又不小心扯到了脸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孙老夫人连忙上前将孙茂书扶起来,担忧地打量他一番,气道:“谁敢打你?我打死她!”
这时,一道轻柔婉转的嗓音响起,在这一片嘈杂声中显得略微突兀。
“是我。”
第32章 媚蛊天成09
方才他的隐忍和克制就像是一个笑话,只瞧了几眼便轰然倒塌。
“好,好看吗?”瞧着萧屿澈这副神情,鎏月一时间有些拿不准了,睫毛轻颤地望着他。
“嗯。”良久,男人嗓间才发出一道声音。
“嗯?”鎏月愣了愣,还未反应过来,呼吸便再一次被那凉唇尽数夺走。
这时候,身后响起了一道清浅的脚步声,萧屿澈合上图册转头望去,便见鎏月静静在他身后站定。
子时已过,夜色渐浓。
含香苑内,鎏月此时已然将婚服换下放到了一旁,呆呆地坐在梳妆台前,瞧着铜镜中的自己发愣。
那道灼人的目光在鎏月身上来回打量着,令她颇为不自在。
“那,我去换下来。”她略微低着头,说着便要转身离开,手腕却被萧屿澈给紧紧捉住。
男人俯身靠近,语气略带着一抹笑:“可学会了?”
“我并未学这个。”鎏月低着头不敢看他。
只是这个平王与萧屿澈速来不对付,若投靠了他,便相当于是与摄政王这边撕破了脸,怕是不太好看。
可若非这般,她便无法把握住自己的命运。
“急什么?”萧屿澈半眯着眼,眼眸幽暗深邃,“过来。”
鎏月一愣,迟疑了一下,抬脚向前挪了挪。
她眨眨眼,视线落在唇上,久久未能移开。
好一会儿,她才轻叹了一口气,取下自己头上的发簪,轻轻放回了首饰盒中。
大掌覆上腰间,禁锢着她的动作,也使得她被迫又靠近了几分。
“本王为何要听你的?”萧屿澈语气无波无澜,可平白的便让人心里发慌。
“嗯。”时舟点点头,上前两步,“方才含香苑的人过来,说是鎏月姑娘……”
听及此处,萧屿澈眸色凝了凝,忙问:“鎏月怎么了?”
此言一出,鎏月耳尖很快便红了,顿觉有些烫人。
说起来,那日在主屋,他也只差小衣之下的未见过了。
萧屿澈那狭长的眼就这般垂着,静静地看着她,良久才道:“那你快些。”
“嗯!”鎏月笑着点点头,眼看着他抬脚走到了屏风后,这才低头将那木盘之上的婚服拿了起来。
眼前出现了一本图册,紧随其后的便是男人那揶揄的嗓音:“本王那日让你学,你还真学?”
瞧清后,鎏月微微睁大了眸子,慌忙将那图册夺回,藏在身后,低着头不知所措,耳尖发烫。
“大人。”鎏月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可怜兮兮地仰头看他,“便依了我吧。”
从她如今的角度,亦能瞧见男人那上下滚动的喉结和棱角分明的下颌。
而在屏风的另一侧,听着那边悉悉索索的声音,萧屿澈闭上眼,喉结上下滚动着,脑海中不自觉地便浮现出了那玲珑有致的身段。
他深吸一口气,睁开眼开始在这屋子四处打量起来。
思及此处,鎏月低下头,咬着下唇没有吭声,沉默纠结了片刻,她才故作无事道:“那大人转过身,到屏风那边去。”
床榻上,枕下露出来的一个小角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抬脚两步上前,伸手将那小角抽了出来,这才看清这是一本图册。
图册的外封很是稀松平常,瞧不出什么,许是等待的时间有点长,萧屿澈闲着没事儿,指尖捏起图册轻轻翻动着。
在瞧清里面的内容后,那双本就幽深的眸子又暗了几分。
剪秋将自家主子的情绪看在心里,忙道:“姑娘若是瞧不惯她,奴婢便去偷偷将她的嫁衣剪了,给姑娘出出气!”
只要平王得了势,那便是帝王,对她定不会吝啬什么。
如此,这萧屿澈娶谁便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少女肤如凝脂,美眸流转,顾盼生辉,那本就娇嫩的红唇在婚服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娇艳欲滴,令人升起想要指摘浅尝的念头。
杜婉仙眉心紧蹙,缓缓在小桌旁坐下。
既没了选择,那不若放手一搏。
很快,画面一转,在一处客栈内,一名与那少女有七八分相像的人将那根银簪交到了少年手中:“她说,带我们走。”
……
待缓过来,她抬手碰了碰自己略微红肿的唇瓣,不满地哼了一声。
目光触及地面,鎏月连忙蹲下身子将图册捡了起来,左右瞧了瞧,最后一把塞进了榻下。
萧屿澈眉梢一挑,也不知是起了何种心思,不依不饶道:“那为何会放在枕下?”
“只是随手放的……”
—
另一边,初雪苑内。
听闻婚服已经送去了含香苑,还是萧屿澈亲自送过去的,杜婉仙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这时,鎏月眼神一凝,朱唇微张,捂着胸口痛苦地倒在地上,掀落了桌面的些什物件。
听见声响,黄桃连忙推门进来,便见鎏月正蜷缩在地,浑身微微颤抖着,额间满是冷汗。
鎏月的声音愈发的小,也不知怎的,分明她说的是实话,却总有心虚的感觉。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隔着衣物,她都能感觉到腰间掌心那灼人的温度。
无法嫁入摄政王府,便真要应了父亲的意思,嫁给一个年老色衰的小官员做妾?
夜色中,萧屿澈从榻上猛的惊醒,额间都是细细的薄汗,他盯着顶上的房梁,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坐起身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跟前的男人也不知信没信,只是双臂圈住她的身体,从她身后将图册给拿了出来,随手将图册丢到了一旁,语气不咸不淡:“学学也好,免得洞房时什么都不懂。”
鎏月眼睫微颤,低头沉默着。
当今的盛国,萧屿澈权势滔天,新君年幼,就是个傀儡,那端王是个整日花天酒地的草包,那么除此之外唯一有权势的便是平王,这个太后唯一的嫡子。
良久,鎏月才得以脱离禁锢,后退两步,低头小口喘着气。
萧屿澈眯眼看了她一会儿,很是餍足地勾勾嘴角,只道让她早些歇息,便抬脚离开。
话音刚落,杜婉仙瞪了她一眼,眸中满是气愤:“你懂什么?废物!”
见状,剪秋连忙低下头,不敢吭声。
待男人轻轻捏起她的下巴,才见她本白皙的脸颊已透出一抹淡淡的红晕。
他低头靠近了几分,嗓音低哑:“今晚再学学唤气。”
杜婉仙深吸一口气,暗自思量着。
照如今的情形来看,此事怕是没有了转圜的余地,那么她便不能再在萧屿澈身上耗着了。
少女跪坐在蒲团上,静静地低头闭眼,似是在冥想着什么。
半晌,她睁开眼,拿起笔开始抄颂着一旁的经文。
“姑娘?”黄桃跑过来将鎏月扶起。
鎏月微微睁开眼看了看黄桃,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打定主意后,杜婉仙连忙站起身,吩咐道:“收拾一下东西,咱们去一趟平王府。”
雌雄双蛊也被称为情蛊,一对有情人互相中下,若有一方变心,二人则一同消亡。
与此同时,主屋内,萧屿澈躺在榻上熟睡着,眉心微微蹙起。
梦里是白茫茫的一片,他在此处不停地走着,白雾许久才终于散去,露出了一处仿若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少年好奇地指了指她头上的银簪:“这个花纹真漂亮。”
闻言,少女将银簪取下来笑笑:“这是姐姐亲手为我打造的,独一无二。”
这倒是与蚀心蛊有些相似,她总觉得这二者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关联。
微乎其微,令人难以察觉。
虽然如今萧屿澈掌权,平王势弱,可她能够随意出入摄政王府,说不定能帮上平王,卖他一个情。
-
她着实没想明白,她如今同萧屿澈之间,怎的变了?
不过是主动示了好,便一发不可收拾,她竟还,并不排斥?
这时,少女似是听见了什么动静,转头直直地盯着他们所在的位置:“什么人在那儿?”
话音落下,少年便晕了过去。
话音刚落,时舟便推门进屋,微低着头,轻声问:“属下可是打扰到殿下休息了?”
“并未。”萧屿澈轻叹口气,“有事?”
鎏月站起身,走到窗边,将先前藏在窗外的一个小瓷瓶拿了进来。
这里四处都种满了扶桑树,血红色的扶桑花随风摇曳着,扶光洒在枝叶上,周遭很是安静。
紧接着,画面一转,他来到了一处极为尊贵庄严的殿堂外,这座殿堂空旷,寂静,半点望不到边界。
萧屿澈眼前一黑,待再睁眼时,自己正站在殿内,那个少年则是躺在地上。
少女将他扶起来,嗓音甜软:“抱歉,我已给你服下了药,往后任何蛊都无法对你起作用了。”
蚀心蛊一事着实让她毫无头绪,这几日她去王府内的藏书楼翻遍了古籍,都未曾找到所谓蚀心蛊的炼制方法。
倒是有找到一个残本,上面有关于雌雄双蛊的记载。
他站在窗外,看了看殿内唯一的一座神像,这神像高大威猛,提着斧头,头顶还有牛角,瞧着格外可怖渗人。
而在神像前,正跪着一个身着苗服的少女。
“殿下,您醒着吗?”
屋外传来了时舟的声音,萧屿澈将木盒放回原处,道:“进来吧。”
似是想起了什么,他下榻走到木柜前,伸手打开了里面的暗格,从暗格当中取出了一个细长的木盒。
而在木盒中,愕然放着梦中的那根银簪。
少女的脸被一团白雾所笼罩着,萧屿澈瞧不清她的脸,却在一旁瞧见了一个少年。
少年着普通的中原服饰,在趴在窗口朝里张望着。
“鎏月姑娘忽然倒地失去了意识,症状……与那日的苗人极为相似。”
第33章 媚蛊天成10
许是因着喝了果酒,唇间带着些香香甜甜的味道,格外好亲。
鎏月只闭着眼,睫毛微微颤动着,彻底醉了过去,任由着他在自己唇间肆意索取。
二人走出含香苑,隼穆也还未离开,只是盯着他们,气冲冲道:“你怎的在里面待了这么久,你对她做了什么?”
“你怎可趁人之危!”
往常有事,萧屿澈不都是直接过来的吗?怎么这会儿还反倒叫她过去了?
虽然没什么问题,但总归有些不习惯。
鎏月并未多说什么,起身点点头,跟着小厮往外走。
“现在还是热乎的呢,姑娘快起身吧。”黄桃指了指一旁桌上摆放着的膳食,最后上前将鎏月扶起。
鎏月在桌前坐下,先是抿了口茶,这才开动。
萧屿澈顿了一下,垂眸瞧着那小脸,不由得有些期待。
哭哭啼啼的模样,应当很好看。
“本王何时欺负你了?”萧屿澈眉梢一挑,忍不住问。
鎏月哼了一声:“你那日捆我手,撕我衣裳,还在我身上留下那种奇怪的痕迹,你还堵我的嘴,亲我……”
说着,那双颊通红的人儿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愣着做甚?”萧屿澈上前两步,见她未曾跟上,转头道,“跟上。”
“哦。”鎏月连忙小跑着紧紧跟在了萧屿澈的身后,那圆溜溜的双眸子紧盯着这些个禁军。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乖。
“你!”隼穆被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盯着他那嚣张的背影暗自捏紧了拳头。
许是酒精的作用,他鬼使神差地便伸手,修长的手指轻轻伸进衣领一勾,那本就凌乱的衣领便被扯开来,露出了那娇嫩的肌肤和锁骨,在烛光的照映下铺满了欲色。
他眸色微暗,指腹从锁骨划过,轻轻往下,直至腰间,紧接着,他伸手解开了她腰间的细带,褪去外袍,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忽的停下了动作。
鎏月眨眨眼,安静地跟在萧屿澈身边,忽然目光一转,便在不远处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这是,缇莎?
月色下,那车轱辘滚动的声音缓缓消失,待马车在王府门前停下,萧屿澈才将人横抱起来,下车往含香苑走。
萧屿澈挑挑眉,想了片刻,才出声:“是为……”
“嗯,我知道,是为了大盛。”鎏月笑着接话,语气间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忧伤。
-
翌日,鎏月昏昏沉沉地从榻上醒来,伴着窗外画眉那清脆的鸟鸣声,那双眸子满是茫然无措。
她是,何时回来的?
待到王府门前,此处便只停着辆马车,鎏月瞧着马车那微微晃动的帘子,瘪瘪嘴:“怎的都不等我?”
她不悦地哼了一声,在黄桃的搀扶下踩着马凳,抬脚进了舆内。
夜色浓郁,隼穆也不知在含香苑门前等了多久,见鎏月昏昏沉沉地被抱着回来,眸色一暗,连忙抬脚两步上前:“她怎么了?”
随即,他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蹙眉道:“你不该让她饮酒。”
闻言,萧屿澈微微一愣。
书房那副先前随手而作的画,他放得极其隐蔽,鎏月是何时瞧见的?
“无耻之徒!”隼穆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见此,萧屿澈忽的觉得好笑,停下了脚步,又道:“隼穆公子有听人墙角的习惯?那本王与王妃洞房那日,你可愿在门前听听,听听那动静究竟到几更天才停。”
“姑娘醒了?”黄桃站在一旁,笑道,“已经午时了,姑娘可饿了?”
“嗯,饿了。”鎏月眨眨眼,连忙坐起身,“今日吃什么?”
“我只是没站稳罢了。”鎏月冷哼一声,不再理他,起身在一旁坐下。
男人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并未说什么。
马车摇摇晃晃地行驶了一阵,随后出了城,过了许久才缓缓停下。
思及此处,萧屿澈眼眸微眯,抬手用指尖轻轻将她那胡乱贴在脸颊的发丝弄开。
“本王这便又欺负你了。”他低声喃喃着,哑然失笑,“如此,你也得受着,若这也算欺负,那圆房那日,你不得被欺负得哭出来?”
“本王作何决定,无需知会你。”萧屿澈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冷声道。
“你既要娶她,就要待她好,不可关着她,她最讨厌被关着了。”隼穆欲跟着萧屿澈进院,便被门前的府兵给拦住了。
他薄唇紧抿,许久才出声道:“嗯,是。”
鎏月眯着眼笑了笑,迷迷糊糊地抱着他的胳膊:“那大人为何要娶我?”
“对了,我昨夜是何时回来的,怎的我一点印象都没有?”鎏月出言问道。
黄桃浅浅一笑:“是殿下将姑娘送回来的,姑娘那时醉醺醺的,早睡着了。”
“哟,参见皇叔,皇叔怎的来了?”贺庭翊见萧屿澈过来,连忙笑着拱手。
“本王自是不放心陛下。”萧屿澈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萧屿澈此时正坐在一旁,闭目养神,半个眼神都未分给她。
鎏月眨眨眼,自顾自的打算坐下,只是还未来得及坐好,马车就忽然行驶,惹得她一个没站稳,便往前倒在了萧屿澈的身上。
“放肆!”时舟眸色一凝,打断了隼穆的话,“对殿下放尊重些。”
萧屿澈眯了眯眼,瞧着隼穆那气冲冲的模样,慢悠悠道:“她是本王钦定的王妃,本王无论对她做什么,都合乎情理,你一个外人,管不着。”
这一路上都没什么人,小厮将她领到主院门前,便福身退下了。
“黄桃,你就在外面等我吧。”
“是。”
萧屿澈停下脚步,转头瞥了他一眼:“隼穆公子,本王是看着鎏月的面上才留你在王府,管好你自己。”
说罢,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抱着人进了屋。
“这样啊。”鎏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低头瞥见自己身上的衣裳,动作一顿,“我衣裳,是,谁换的?”
见状,黄桃愣了一下,哑然失笑:“是奴婢给姑娘换的。”
“如此甚好,甚好。”鎏月似是松了口气,连连点头。
鎏月微微一愣,立马来了兴致:“我们去城郊做甚?”
“你去了就知晓了。”萧屿澈瞥了她一眼,随后将书案上的东西放好,站起身率先走出了房门。
鎏月一愣,连忙转身小跑着跟上。
似是瞧出他的情绪不大好,黄桃也没敢多言,福身便出了屋子,伸手关上了门。
屋内烛光摇曳,一片沉寂。
鎏月避开那道灼热的目光,还未说些什么,便听头顶传来道低沉的嗓音:“这么急?”
“什,什么急,我听不懂。”说着,鎏月朱唇紧抿,撑着他的肩便想要起身。
鎏月抬脚进了主院,院内异常安静,待走到主屋门前,她才听到了些许交谈声。
书案前的男人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后招了招手:“酒可醒了?”
见状,贺庭翊笑着摆摆手:“皇叔是不放心侄儿吧?”
萧屿澈轻笑一声,并未回答。
本守在门前的黄桃也连忙跟着进屋,道:“殿下,奴婢来吧。”
“不用,你出去。”萧屿澈将鎏月放在榻上,沉着脸道。
不多时,一名小厮在门前站定,拱手道:“鎏月姑娘,殿下有请。”
见状,鎏月微微一愣,只觉得奇怪。
萧屿澈沉默了一阵,薄唇轻启:“你不怕本王了?”
“不怕,我为何要怕你,你不过是只纸老虎罢了!”鎏月气呼呼地眯着眼,“你就会吓唬我,欺负我。”
萧屿澈眸色暗了暗,叹了口气,一手揽住她的肩,另一只手轻轻捏起了她的下颌,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打量着。
良久,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低头覆上那一片柔软。
她浑身一僵,连忙想要起身,却半点使不上力,抬眼便瞧见男人那漆黑深邃的眼眸紧盯着她。
“我……”
紧接着马车又是一阵颠簸,她刚起身便又一个没站稳,趴在了他的身上。
男人大掌扶住那细腰,发出一道无声的哂笑:“急着投怀送抱。”
说不怕那是假的,若自己与萧屿澈走散了,他们又不认得自己,将自己当做什么刺客抓起来就地正法了,那可要如何是好?
思绪间,萧屿澈已然在禁军面前站定:“陛下可在里面?”
鎏月在他面前站定,看了一旁的时舟一眼,道:“应当是醒了的。”
“嗯,今日带你去城郊走走。”萧屿澈淡淡道。
萧屿澈就这般坐在榻边,垂眸盯着她,眸中的情绪晦暗不明,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目光从那纤长的睫毛逐渐往下,划过小巧的鼻尖和红嫩的唇瓣,最后没入了那略显凌乱的衣领。
“回王爷,陛下、端王殿下和平王殿下都在里面。”禁军拱手应道,随后恭恭敬敬地让开了一条路。
萧屿澈点点头,抬脚便往里走。
鎏月愣了下,连忙跟上,不多时便在不远处瞧见了几道身影。
如此春色,再这般下去,他还真不知自己是否能够等到大婚那日了。
萧屿澈只觉得口干舌燥,他深吸一口气,起身便离开了屋子,吩咐时舟去备水。
“我没有!”鎏月红着脸连忙反驳。
“没有?那你这是在做甚?”男人眉梢一挑,目光揶揄地看着她。
贺颂恩走过来跟他们一一打了招呼,便看向不远处:“陛下在放风筝呢,他尚且年幼,孩童心性,放松放松也是好的。”
“嗯。”
“下车。”萧屿澈说了一句,便率先下了马车。
鎏月眨眨眼,跟着下去,便见不远处有好些禁军守着,各个都瞧着极其严肃,令人望而生畏。
缇莎,回来了?
第34章 媚蛊天成11
萧屿澈勾勾嘴角:“没什么不行,横竖你为了你姐姐,是不会乱跑的。”
话音落下,他便又转过身,摆了摆手:“去吧,莫要走远了。”
鎏月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道:“平王殿下可别忘了,我们苗疆可最喜欢捉这些毒物了,我养过很多蛇,自能瞧出来它们是否有毒。”
一时间,贺庭翊脸色白了白,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那咱们得赶紧救陛下!”
鎏月自嘲般的笑了笑。
是,就算蛊术对萧屿澈无用,她也能想法子离开。
可鎏云还在他手中,她不能丢下她不管,更不能拿她的性命来开玩笑。
如今便只能先稳住萧屿澈,之后先送了鎏云,她才好思虑其他。
“嗯。”萧屿澈垂着眼盯着这个坑洞,淡淡道,“这种坑是有猎户拿来捕猎用,可这里面满是毒蛇,说不过去了。”
鎏月笑笑:“那大人认为是谁?”
鎏月瞥了他一眼:“殿下这伤还需要长期解毒,若我不带回去,那殿下体内的毒素怕是清不干净。”
这时候,太医从远处赶来,在给贺庭翊瞧过伤之后,无奈摇头:“殿下恕罪,微臣技艺不精,瞧不出是哪种蛇毒。”
“什么?”
话音落下,鎏月便松了决。
她指间动了动,轻轻操控着一条条毒蛇爬到贺庭翊的身上,将他吓得不轻,疯狂晃动着。
闻言,鎏月眸色闪了闪:“殿下且慢,蛇毒的解药一般都是从毒当中提取淬炼的,若将它们烧了,如何能找到咬殿下的那一条蛇?”
“这……”贺庭翊犹豫了,气道,“罢了!那你能找到?”
“那……”
“待萧屿澈放松警惕,我就走。”鎏月沉声说道。
缇莎不太理解,好奇问:“姑娘为何不现在走?如今咱们就在城外,若姑娘想,我们是可以逃出去的。”
见鎏月的神情有些怪异,萧屿澈眼眸微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瞧见不远处,一名女子在禁军身前跪下说着什么。
思及此处,鎏月摇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闻言,缇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未再多言。
“平王殿下最为疼爱陛下,想必是愿意为陛下作出牺牲的吧?殿下这般神情,莫不是不愿?难不成殿下对陛下的爱护都是装出来的?”
鎏月接连着几句将贺庭翊逼得说不出话来,他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这不就是将他架在火上烤,让他骑虎难下吗?
萧屿澈淡淡地瞧了瞧鎏月,眸中闪过一抹探究。
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陛下!”
这下,所有人都慌了神,纷纷跑到了那坑洞边。
这坑洞有些深,贺斯南已经被摔晕了过去,更无法配合几人将他救上来。
“自然。”鎏月笑了笑,“不过我需要一些时间。”
“那快,快找!一定要在本王毒发前找到!”贺庭翊鬼哭狼嚎道,“皇嫂,只要你救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鎏月神色不自在地笑笑:“殿下言重了,应该的。”
二人走到一旁,确定旁人听不见她们的谈话后,缇莎这才从袖中拿出一个小木盒,说道:“姑娘,线人没见姑娘过去,本不愿让奴婢带走解药的,奴婢也是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拿到解药,这才耽搁了些时间。”
而贺斯南并无什么大碍,只是昏睡了过去,萧屿澈便吩咐贺颂恩将他好好的送回宫。
待人都走后,鎏月在坑洞边蹲下,又挑了几条蛇缠在手上,随后站起身,垂眸道:“大人可觉得蹊跷?”
一时间,动静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不远处的鎏月和缇莎二人听见了动静,也好奇地往那边张望。
到底是个孩童,听见贺颂恩那焦急的语气,贺斯南一下子便慌了神,不由分说地便爬起身,往几人所在了廊亭跑去。
她站起身拍拍手,摸了摸缠在自己小臂上青蛇的脑袋,道:“殿下只管放心,待时间到了,我会叫人将草药送去平王府的。”
“如此甚好,甚好。”贺庭翊松了一口气,被下人带着先行回府了。
鎏月在禁军身侧站定,轻声道:“大人,这是我的侍女,让她进来吧。”
闻言,禁军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头将缇莎放了进来。
鎏月和缇莎赶到了坑洞旁,瞧着里边的蛇,她眸色暗了暗:“这些蛇都有毒。”
“你怎瞧出来这些蛇都有毒的?”贺庭翊看了一眼坑洞里蠕动的蛇,又转头看向鎏月,不解道。
此时萧屿澈已检查完,确定贺斯南并未有何大碍。
贺颂恩将目光收回,眸中似闪过了一抹惋惜。
他走到坑洞边趴下身子伸出手:“老三,快,抓住我的手!”
“听闻,姑娘要嫁给摄政王?”缇莎迟疑了一番,还是忍不住出言问道。
鎏月眼眸微眯,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嗯,我只能这样。”
萧屿澈并未开口说什么,狭长的眼看向鎏月,眸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揶揄。
“平王殿下可当心些,莫要惹恼了这些蛇,否则不管是哪一只,一口下去,都有殿下好受的。”
“什,什么?”贺庭翊说话渐渐带上了哭腔,“快喊人来救本王啊!”
倒是个记仇的丫头。
“不妨事,回来就好。”
鎏月笑了笑,伸手接过缇莎递过来的木盒,瞧清里面的两枚解药都完好无损后,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说罢,他看了看还缠在自己身上的两条蛇,气急败坏地将它们捉下来丢进了坑洞。
“该死的!来人,一把火将这里面的蛇全烧了!”
察觉此时气氛不太对,贺颂恩讪笑着打着圆场:“那不若我去吧,我愿意为了陛下牺牲。”
话音落下,贺庭翊瞥了他一眼,神色不悦,这话说得好像他有多自私自利不愿奉献一般。
萧屿澈抬手按了按眉骨,道:“蛇可以带回王府,但你得看好它们。”
“多谢大人,大人放心便是。”
“你想见她。”他语气淡淡道。
“可以吗?”鎏月眨眨眼,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不远处,贺斯南正拿着风筝,许是跑累了,他停下脚步,随意在一棵树旁坐下,接过了身侧下人递过来的水壶来喝。
贺颂恩也不知是瞧见了什么,神色忽然慌乱了起来:“陛下快过来,那边有蛇!”
“你们快拉我上去!”贺庭翊声音颤抖着喊道。
“平王殿下莫急,这些蛇瞧着都挺温顺的,只要你小心些,莫要踩到它们。”鎏月慢悠悠道。
贺颂恩看了鎏月一眼,忍不住问:“鎏月姑娘,敢问着寻鬼草是何物?”
“寻鬼草是我苗疆的叫法,此草能解百毒,我方才在那边看到过。”
“原来如此。”贺颂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多言。
只是鎏月觉得还不解气,在他上来之前,操控了一条毒性不强但最能折磨人的蛇咬了他一口。
紧接着便传来他的惨叫声:“快!本王被咬了!还不快去宣太医!”
“多谢大人。”鎏月浅笑着颔首,便提着裙子往缇莎的位置跑去。
缇莎很显然也瞧见了她,面上的神色很是激动:“姑娘!”
鎏月在坑洞前蹲下身,轻轻伸出手,不多时,一条花纹精美的青蛇吐着信子,缠上了她的皓腕。
接着,她站起身,道:“缇莎,去寻几叶寻鬼草来。”
“是。”缇莎点点头,转身就走。
见状,贺颂恩也很是焦急,抬脚便也朝贺斯南那边跑。
可这时,随着一声惨叫,贺斯南便直接掉进了一个土坑里,而在这坑中,满是上下蠕动着的蛇。
鎏月勾勾嘴角:“那平王殿下便跳下去,将陛下交给我们,之后我们再救你。”
“你!”贺庭翊瞪大眼,眸中的愤怒和惧意交缠着,“凭什么是本王去?”
见状,鎏月眯了眯眼,停下动作,瞧了瞧身边还围在贺斯南身边忧心忡忡的宫人:“诸位还不去帮帮忙,仅凭端王殿下一人如何能将平王殿下救上来,搞不好还会将自己给搭了进去。”
这些个宫人愣了愣,连忙依言跑去帮忙,很快便将贺庭翊给救了上来。
鎏月微微颔首,转头看向萧屿澈:“大人,我可否挑几条蛇带回去?”
话音落下,还未等萧屿澈开口,贺庭翊就诧异道:“你要养蛇?你当这儿还是你们苗疆啊!若是毒蛇咬死了人,你该当如何?”
不久,缇莎便将寻鬼草带了回来,鎏月接过折腾了一阵,轻轻敷在了贺庭翊的伤口上。
“平王殿下可快些,万一陛下受了伤可就不好了。”鎏月笑了笑,催促道。
闻言,贺庭翊又转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齿道:“你给本王等着!”
缇莎眨眨眼,幸灾乐祸地瞧着底下瑟瑟发抖的贺庭翊。
就是此人,当初还将鎏月带去刑场,想让她去陪葬?
他就是死在这蛇口下都不为过!
“你认为呢?”萧屿澈反问。
“我认为。”鎏月眯了眯眼,道,“是端王殿下。”
萧屿澈挑挑眉:“等着作甚?”
“等着大婚那日,侄儿定为皇嫂送上一份厚礼。”贺庭翊神情不善地噤了声,不再多言,纠结了一番,最后心一横,跳了下去。
鎏月垂眸瞧着坑洞里的情形,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指间捏着决,并未让毒蛇张口攻击。
贺庭翊哆哆嗦嗦地将贺斯南举了起来,随后几人将贺斯南拉上了坑洞,这便松了口气。
“不必,我去。”贺庭翊瞪了鎏月一眼,转头瞧了瞧坑洞里密密麻麻的蛇,脸色有些发白。
第35章 媚蛊天成12
祭司唇角微勾,那极为美艳的脸上满是从容。
自鎏月有记忆开始,祭司似乎一直都是这般模样,这么多年了,竟也丝毫没变。
待到了大门前,果然便瞧见了记忆中那熟悉的身影。
果然是祭司,她来了中原。
这几日缇莎待他的态度总是怪怪的,冷漠间又带着些许疏离,似是……
他自个儿也想不明白。
良久,萧屿澈才轻轻松开她。
她眼睫轻颤,双目通红,眸子湿漉漉的,小口喘着气,口中还带着些许淡淡的苦涩。
他也并不是想限制她,只是那把短刀,是隼穆送的。
多少,他还是介意的。
“什么人?”鎏月一愣,她在中原所认识的人并不多,实在想不出来究竟是何人。
黄桃说道:“外边有一名女子说,是什么大祭司,另外一名男子说是夫人的兄长。”
“那……”
时舟还想再说些什么,身后就传来了萧屿澈的声音:“时舟,走了。”
萧屿澈坐了一会儿,便站起身:“本王有事要忙,夫人今晚自己睡吧。”
说罢,他便抬脚离开了屋子。
不过,无论他回不回来,她都不在意。
他不在还更好,这样她还能好好歇息一番,多睡一会儿。
与此同时,另一边。
院内,时舟找到缇莎,笑道:“这是我去西市给你挑的簪子,很适合你,你戴上瞧瞧?”
她垂着眸子,盯着那纸鹤看了一会儿,小心收了起来。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道脚步声,黄桃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夫人原来在这儿。”
她顿了顿,抬脚上前微微福身:“夫人快去瞧瞧吧,王府外有两个人说想见您。”
萧屿澈眉梢微挑,对于她的回答颇为意外。
她何时这般替他着想了?
身前的人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块蜜饯,指尖轻轻捏着,放入了她的口中。
鎏月眨眨眼,那苦涩的味道总算是被冲淡了,好受了许多。
萧屿澈静静地看着她,道:“隼穆的尸身已经处理干净了,葬去了城外。”
她愣了愣,低着头没有吭声。
“祭司大人操劳奔波,先进府喝口茶吧。”鎏月轻声说着,侧身让开了一条路。
祭司也并未客气,抬脚便率先进了王府,只是她似乎对喝茶什么的并不感兴趣,挑了一处人少的院落,便在那白兰花树下停住了脚步。
萧屿澈已经眼眸微眯,仰头直接将那碗汤药灌进了自己的口中。
见此情形,鎏月微微睁大了眼,诧异地仰头看他。
她不喝,他为何要自己喝了?
他顿了顿,从袖中拿出了那把精美的短刀:“这是哪儿来的?”
“隼穆送我的。”鎏月轻声应着,抬眼看他,“大人不会连这个都要拿走吧?”
书案上放着一朵不知从何处折下的,不知名的白花,本应当娇嫩的花瓣,此时却失了水分,瞧着似是迟暮的老人一般,没有了生气。
而在这朵白花旁,摆放着一只折好的纸鹤。
纸鹤……
祭司披着一件黑色的袍子,上边的金色图腾极为罕见,手腕上有银蛇缠绕,还朝鎏月吐着信子。
鎏月愣了一会儿,上前两步,行了一个标准的圣礼:“祭司大人万安。”
这不是怎么喝的问题,主要是鎏月压根就不想喝。
味道太苦,她最怕苦了。
“好!”时舟连忙应了一声,又转头看向缇莎,轻声道,“那个,殿下找我有事,我就先走了,我明早再来找你。”
说罢,他一下子将手中的簪子塞到了缇莎的手中,便转身跑开。
话音落下,四周静了一会儿。
缇莎垂着眼低着头,思绪飘忽。
“夫人。”缇莎有些无奈,“人心都是善变的,尤其是在生死面前。”
鎏月深吸一口气,不想再与她争论这个问题,只道:“这种话以后莫要再说。”
“是。”
“不可以。”萧屿澈凝眸瞧她,语气听着没有分毫可商量的余地。
他顿了顿,又道:“给你准备了蜜饯,甜的。”
祭司……
鎏月似是想到了什么,抬脚便往王府的大门走去。
时舟看了她一会儿,耷拉着眼帘:“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不是,你别多想。”缇莎瞧着并不打算搭理他,自顾自的摆弄着手中的花枝。
可还未等她细想,那汤碗便被随手丢到了一旁,紧接着,下颌被那修长有力的手指给捏住,动弹不得。
在她惊慌的目光下,男人微微俯身,堵上了她的唇,又慢慢地将那汤药渡进了她的口中。
“还有,管好你的蛇。”萧屿澈瞥了她一眼,“否则本王一把火将它们全烧了。”
“知道了……”鎏月瘪瘪嘴,哼了一声。
鎏月眨眨眼,看了一眼外边灰蒙蒙的天色。
这会儿天都快黑了,他出去做什么?
缇莎愣了一下,看了一眼他手上的那根簪子,垂着眼轻声道:“不必了,你拿去退了吧。”
听见此言,时舟明显一愣。
萧屿澈沉默片刻,嗤笑一声:“本王只是在想,夫人将这把短刀藏在枕下,会不会某夜用这把短刀,来杀了本王。”
闻言,鎏月一愣,连忙轻笑一声:“大人多虑了,我胆子小,有把刀放在身边防身,总要安心些。”
到如今,她也不清楚祭司究竟是何年岁。
“灵璇。”祭司转身看向她,“本司有话要单独对你说。”
那浓重的苦味儿在口中蔓延,根本避不开,鎏月皱起小脸,艰难地被迫吞咽着,伸手在身前推搡。
直到那药吃得干干净净,男人也没有离开,伸手按了下她的后腰,使二人之间的距离更近,在口中纠缠着。
缇莎垂着眼睫,眼中不自觉的便蒙上了一层水雾。
她也是人,她也有感情,她能感觉到自己似乎……已经对时舟动了情。
男人眸色暗了暗,轻哂一声:“夫人也就这种时候,会唤本王夫君。”
许是知晓他爱听,鎏月轻轻一笑,嗓音娇柔婉转:“夫君,可以吗?”
鎏月沉默了片刻,轻轻拿起那朵白花:“缇莎,隼穆死了,你一点也不难过吗?”
“嗯。”祭司神色淡淡地看着她,“灵璇现在可都是摄政王妃了,本司还以为,你会不认我这个大祭司呢。”
“祭司大人这是哪里话。”鎏月站直了身子,浅浅一笑,“您永远都是灵璇的祭司大人。”
“你可会怪本王?”
萧屿澈眯了眯眼,并未多言。
摄政王府的守卫一向严密,并不会出现什么刺客这类,需要拿刀藏在枕下防身的情况。
“可我不想喝。”鎏月眨了眨眼,脚步微微挪动着,转身正打算跑,便被那有力的臂膀给捞了回来。
“本王最后问你一次,喝不喝?”男人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
她微抿着唇,自顾自的穿上衣裳,用过早膳,目光扫到桌上的那把短刀,忽然就想到了隼穆。
这段时间他所住的那个偏院里,或许会留下什么东西。
“奴婢没什么可难过的,甚至有些庆幸。”缇莎顿了顿,又道,“毕竟只剩下一枚解药了,若是圣子为了这枚解药对夫人不利……”
“夫人是在找什么吗?”缇莎忍不住问。
鎏月睫毛颤了颤,轻轻摇头:“没找什么,就随便瞧瞧。”
话音落下,周遭静了一阵,只能听见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片刻,鎏月垂下眸子,说道:“我怎会怪大人,我虽不知大人为何要杀他,但大人定是有自己的缘由。”
“大人不愿说,我便不多问。”
思绪间,萧屿澈已然走近,在她身前站定。
“我可以不喝吗?”鎏月神色复杂地看了看那碗汤药,而后微微仰头,拉着他的衣袖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夫君,我不想喝。”
鎏月眼睫颤了颤,莫名的有些湿润。
在苗疆时,这便是他最拿手的,常折了拿来逗她开心。
“他不会的。”
鎏月冷声打断了缇莎的话:“若他是这种人,便也不会冒死从圣殿逃出来,为我带解药,若他一直待在圣殿,也不会有这种生死的威胁。”
鎏月咬了咬牙,笃定道:“不喝。”
说起来,她确实动过这个念头,但很快就被打消了。
她又不蠢。
良久,萧屿澈转身走开,将那把短刀轻轻搁在了桌上:“不准放在床榻上。”
鎏月眨眨眼,慢吞吞地走了过去:“知道了。”
缇莎愣了愣,看了一眼他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向手中的簪子,神情很是复杂。
时舟待她很好,她都明白,如今他是除了鎏月之外待她最好的人了。
思及此处,缇莎放下手中的花枝,仔细在那精美杜鹃纹样的簪子上摩挲着。
或许,她应当想法子将情蛊给解了。
—
隼穆本就会死,不过是提前了一段时日罢了,这是她亲手促成的。
她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鎏月,为了能让鎏月活下去,便要让一切不确定因素消失。
如此,她又怎会难过?
翌日一早,当鎏月从床榻上醒来时,身边依然是空荡荡的。
萧屿澈整晚未归。
鎏月环视了一圈,心中难免怅然若失。
在中原,她熟悉的人又少了一个。
闻言,缇莎点点头,没再多问,只是静静地跟在她身边。
缇莎看了鎏月一眼,许是察觉到了她此时的情绪,犹豫了一番:“夫人莫要多想,伤神,万般皆是命数。”
“圣子已经死了,回不来了。”
只是,这份好,是情蛊带来的。
这份好,本就不属于她。
可,她无法欺骗自己,也无法再继续欺骗时舟。
思及此处,鎏月叫来了缇莎,二人慢慢往偏院而去。
屋子并未被下人收拾出来,却也很干净,很规整,瞧着富有人气,就似是这屋子的主人刚离开不久,很快便会回来一般。
第36章 媚蛊天成13
萧屿澈半眯着眼,脸色并不好看:“时舟,将他丢出去。”
“是。”
闻言,萧清慈微微一愣,诧异地瞧着萧屿澈,嘴唇颤了颤:“可以吗?”
“嗯。”
萧屿澈应了一声,道:“走吧,马车已经候着了。”
一行人上马车回了王府,待所有安顿好,天色已然黑了下来。
许是累着了,几人难得的聚在一起用过了晚膳,便各自回屋歇息了。
萧屿澈沉默了好一阵,慢悠悠道:“你觉得对于鎏月来说,鎏云和隼穆,谁更重要。”
“那自然是鎏云。”
可为何两个瓷瓶里边儿的蛊,都死了?
听完缇莎所言,萧屿澈很是诧异,他并不知晓原来苗疆圣女一直以来都是被祭司所控制的,仔细想想,自己似乎差点断了她的生路。
而记忆中的那句话又再次在他脑海中回响:“我不开心,可我不能离开此处,比起性命,心情又算得了什么?”
白苏捡起和离书交给了萧清慈。
萧清慈看了一眼,便道:“白苏,你去将小公子从学堂接回来。”
许是听见动静,萧清慈从屋内走了出来,拿着一张纸,随手便丢在了孙茂书的身侧:“和离书写好了,我也已将手印按好,待你按上手印,即可生效。”
很快,此处总算是清静了下来。
待东西收拾好了,白苏也带了一个半大点的小公子回来。
“言儿,几日不见,可有想我?”鎏月连忙小跑着过去,捏了捏他肉乎乎的小脸蛋。
“殿,殿下,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打算伤害夫人,您别误会。”孙茂书总算是回过了神,连声求饶。
谁知萧屿澈并未有理会他的意思,抬眼看向萧清慈:“阿姊去收拾东西吧,今日便回王府住。”
顿时,鲜血直流,在刺耳的惨叫声中,时舟抓着他那不停流血的手指,在和离书上按下了血手印。
她知晓,萧屿澈是个聪明人,定是能领会她的意思。
屋内静了一阵,良久,萧屿澈摆了摆手:“本王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是。”缇莎应了一声,便福身告退。
孙茂书显然并未注意到偏房站着的鎏月和萧屿澈二人,一门心思全扑在萧清慈的身上,口中骂骂咧咧着:“我看你是要反了天了。”
可还未等他靠近门边,身后就出现了一个人影,只一个动作便将他掀翻在地。
时舟紧抿着唇,面上带着些许愁容,好一阵才道:“可殿下,若鎏月姑娘不配合,您因为蚀心蛊而出了事……”
“无须多虑。”萧屿澈淡淡说着,神色毫无波澜,“本王不会有事。”
“我为何要想你,想你整日揉我的脸吗?”小公子嘟着小嘴,没好气道。
“孙言,不可对鎏月姐姐无礼。”萧清慈轻声斥责。
“谁?什么人!”孙茂书吃痛地叫唤着,随后又气冲冲地转头,瞧见的便是时舟那轻蔑的眼神。
“你是……”
孙茂书眉心紧缩,只觉得此人极为眼熟,可情绪占据了上风,令他根本没有心思细想,便被满腔的怒火控制着:“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吧?竟敢……啊!”
时舟并未给他说完的机会,一脚便踩在了他的脸上:“如何?你有种便提刀砍了我。”
萧清慈脸色冷了几分,正欲发作,萧屿澈便抬脚走到了时舟身边:“本王会如何做,还轮不到你来臆想。”
听见声音,孙茂书的动作一僵,半眯着眼从鞋底仅剩的缝隙看向萧屿澈,眼中满是惊恐。
他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摄政王也在?
从前他不明白,以为只要离开了苗疆便性命无忧了,如今得知竟还有这般隐情,看来,确实是他将此事想得过于简单了。
他眯了眯眼,问道:“是什么?”
王府内到处挂上了大红色的绸缎,贴上了囍字,瞧着格外热闹。
缇莎一有空便也钻进了藏书楼,一待就是一整日,好些时候,就连鎏月也寻不到她的人。
这日,缇莎避开了所有人,先行去偏院,在隼穆那儿待了片刻,随后便又来到主院请黑甲卫通传,这才得以见到萧屿澈。
时舟应道,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明白了萧屿澈的意思。
“属下懂了。”
不管是鎏云还是尔江,只要少了一个,他们二人都会死,这对鎏月而言定是巨大的打击。
相比之下,便只能选择另一个人了。
只是那个人,他是否愿意?
“那蛊会通过凶手身上残留的血气,在十二个时辰内转移到此人的身上。”缇莎压低了嗓音,严肃道,“据我观察,姑娘对殿下并非完全无意,许是她自己并未察觉罢了,殿下与姑娘即将成婚,也确实是最好的人选了,所以奴婢斗胆来寻殿下,希望殿下能救救姑娘。”
缇莎噤了声,并未再继续说下去。
翌日,石大夫总算是带着药材过来,一一交到了含香苑。
接下来的几日,鎏月除了同萧清慈说话,逗萧言玩乐,便是留在屋内试药。
萧屿澈抬脚进了屋,看向萧清慈,淡淡道:“以后,他姓萧。”
“叫萧言。”
—
含香苑内的白兰花又开了好些,正于大婚的前一日,鎏月终于送走了好些讲规矩和流程嬷嬷,这才得了空闲。
她走到窗边拿出瓷瓶,打算同往日一般往里放血。
缇莎跟着鎏月回了屋,这才道:“对了姑娘,黄桃方才已经醒过一次了,只是头还有些晕,奴婢便让她继续歇着。”
“嗯,无事便好。”鎏月点点头,很快便歇下了。
闻言,萧清慈看着她,眉眼弯了弯,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也好。”
“阿姊要带什么,我帮你!”
说着,鎏月和萧清慈二人便进了屋。
雄蛊已经炼好,被鎏月一雄一雌分别装在了两个瓷瓶里,丢了蛇尾粉进去。
隼穆也时不时的过来同她一起,日子过得倒也充实,很快便临近了婚期。
“你不守着你家姑娘,来本王这儿做什么?”
屋内,萧屿澈眉梢轻挑,漫不经心地坐在书案前,垂眸看着书案上的东西,并未分给她半个眼神。
只是刚打开瓷瓶,她便发现了不对劲。
瓷瓶内的两只蛊分明已经合二为一,不管是蛇尾粉还是精血,她都未曾落下过。
萧清慈愣了一下,迟疑道:“罢了,我带着言儿购置一套宅子住下便是。”
“阿姊。”鎏月上前几步,拉着萧清慈的手,柔声道,“看宅子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你总得有个落脚处吧?再说了,我一个人也无事,阿姊来王府住,正好能同我说说话!”
鎏月眯了眯眼,唇角是毫不掩饰的嘲弄。
就一个小刀口便将他吓成这副模样,当真是个怂包。
“是。”
白苏点点头,福过身便转身离开。
“萧清慈,你当真要与我和离?”孙茂书挣扎着,却无法躲开时舟的脚,气道,“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你离了我,你什么都不是!你以为你的好弟弟当真会给你什么好脸色?做梦去吧!”
“女人就应该嫁夫从夫,你提出和离,便是不守妇道!这个人是谁?该不会就是你红杏出墙的对象吧?”
“奴婢来之前,去寻过隼穆,确认了他所言关于蚀心蛊的解法保真。”
“可无论是蚀心蛊还是解药,在无配方的情况下,炼制起来实在是困难,也极其消耗精血,姑娘身子瞧着都虚弱了许多,一日不如一日,奴婢实在是忧心,为了给姑娘寻个退路,这几日奴婢翻遍了藏书楼,总算寻到了一个法子。”
“为何不信?”萧屿澈眯了眯眼,指尖在桌面轻点着,双目毫无焦距,不知在看向何处,“这便能解释了她一直想离开的缘由。”
“而隼穆所言的解法十之八九是对的,否则鎏云和尔江也不会活到现在,都对得上。”
毕竟想要蛊,便得先要一条人命。
就这蠢货,还想欺负她?也不带点脑子。
当初在刑场时,那一整队士兵都没能动她分毫,他孙茂书又算老几?
见孙茂书呆愣着,似是不愿按手印的样子,萧屿澈给时舟使了个眼色。
时舟会意,立马便抽出腰间的短刀,捉住孙茂书的手指割了下去。
“虽无法炼制出蚀心蛊,可此处有现成的蛊。”缇莎顿了一下,低声说道,“殿下可知,若一个体内有蛊的苗疆人被人杀死,那蛊会如何?”
萧屿澈薄唇紧抿,蹙眉思索一番,道:“不知。”
“把手印按了。”萧屿澈冷声道。
鎏月跟在萧屿澈身后,冷眼瞧着孙茂书那狼狈至极的模样,神色间满是幸灾乐祸。
萧屿澈摆了摆手,示意时舟松开了孙茂书:“往后,你们孙家与萧家,便再无任何瓜葛。”
“殿下,我知错了殿下,我倾心于清慈,我真的割舍不掉啊殿下!”孙茂书鬼哭狼嚎着,惹得人心烦。
见人离开,时舟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在萧屿澈身侧站定,迟疑道:“殿下,您相信吗?”
缇莎福身恭恭敬敬地行过一礼,轻声道:“奴婢是来同殿下坦白的,相信殿下一定很好奇,姑娘为何一定想要离开,而奴婢为何又消失了一段时日,却又回来了。”
说罢,她顿了一下,随即便将同蚀心蛊有关的所有事情告知了萧屿澈,也包括了她去取解药,近日鎏月炼制蛊和解药的打算。
闻言,时舟虽不理解,但也还是点点头,他向来便无条件相信萧屿澈所言。
“可如今知晓体内有蚀心蛊的人,除了鎏云和尔江,便是隼穆了,殿下打算要谁的蛊?”
第37章 媚蛊天成14
鎏月微垂着眼眸看了片刻,轻声道:“你背叛了祭司,不怕吗?”
“怕什么?”隼穆无所谓地笑笑,“大不了就是一死,我们圣殿的人与祭司本就没什么感情。”
一抹薄红逐渐爬上了鎏月的脸颊,她抿了抿唇,往前靠近了几分,微微仰头,朱唇轻轻在男人那喉结上碰了一下:“这样可以吗?”
她能感觉到男人的呼吸似乎顿了一下,随后又变得沉重了起来。
隼穆顿了一下,笑道:“九黎圣殿。”
“这是我偷的。”他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甜茶,“我看祭司宝贝得不行,也不知有何玄妙之处,干脆就带走了。”
从宫门到太极殿还有一段距离,按规矩来说,应当下马车步行入宫,可萧屿澈并未吩咐人停下,也并未有人拦下马车,马车就这般一路畅通无阻地停在了太极殿门前。
话音落下,鎏月轻笑一声,并未多言。
可隼穆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又道:“我都不知祭司养这么多圣子圣女究竟有何用意,蚩尤可都死了几千年了,是否是真的存在过都还两说。”
鎏月饿得不行,正准备用膳,便见萧屿澈带着人进了屋。
“方才宋娘子送过来的衣裳,可有试过?”
长乐,也就是皇后嫡出的二公主,贺玉珍,因为身子不好,在国师的提议下,从小便养在江南。
中原王死后,新君继位,她便回了帝京,已被册封为长公主。
鎏月垂着眼眸摇摇头:“不,雌雄双蛊有两只,可蚀心蛊只有一只。”
话及此处,隼穆蹙眉颔首,喃喃着:“也是,这两者怎会是同一种东西。”
鎏月一愣,连忙起身行礼道:“大人。”
“未曾试过,只是叫人收起来了。”
周遭的温度似乎在缓缓上升,鎏月轻咬着下唇,迟疑了片刻,才伸手轻轻拉了拉男人那宽厚的大掌:“多谢大人。”
“就这样?”萧屿澈眉梢微挑,语气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眨眨眼,看了一眼鎏月那杯逐渐见底的甜茶,唇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不急,慢慢来,总有机会的。”
—
傍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下人忙前忙后地布好膳,整个含香苑都弥漫着些许饭菜的香味。
萧屿澈挑挑眉,看了一眼这布满膳食的桌面,淡淡道:“挑一套换上,随本王入宫。”
“入宫?我?”鎏月眼睫微颤,诧异地看着他,“我入宫做什么?”
鎏月看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祭司有别的目的?”
“或许吧,我也不确定,不过是猜测罢了。”隼穆叹了口气,随后站起身,慢悠悠道,“过几日,等你身子好些了,我们去城里逛逛吧。”
鎏月有些惶恐地看了看萧屿澈,忍不住问道:“大人,我们就这般坐着马车,大摇大摆的入宫了?”
“那你还想如何?”萧屿澈睁开眼,目光揶揄地看着她。
思及此处,鎏月转身打开了衣橱,里边密密麻麻各种样式的衣裳让人眼花缭乱。
她看了一会儿,转头瞧着萧屿澈笑了笑:“要不,大人替我挑?”
闻言,萧屿澈眼眸微眯,那如鹰般锐利的目光紧盯着贺庭翊:“平王殿下看起来似乎很闲?”
鎏月从萧屿澈身后往前挪动了两步,偷偷看了贺庭翊一眼。
闻言,鎏月苦笑着点点头:“但愿吧。”
这时候,隼穆动了动,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一把镶有宝钻的短刀,放到了鎏月的面前。
这把短刀很是漂亮,红蓝相间,上面的纹路图腾格外精美。
那日萧屿澈带鎏月上西市,遇见贺颂恩和贺庭翊,他二人便是要去城门接这位长乐长公主的。
时舟颇为紧张地蹙起眉心:“殿下,您也喝了不少,不若让属下来代劳……”
他还未说完,便察觉到了头顶那凌冽的眼神,立马噤声。
瞧着隼穆离开的身影,鎏月默默将瓷瓶收好。
这几日,虽蚀心蛊没有头绪,可她炼出了雌雄双蛊,总能弄清楚这二者之间的关系吧?
见状,鎏月那圆溜溜的眸子闪了闪,只迟疑了片刻,便将手放在了男人的掌心。
鎏月眨了眨眼,看了看人头攒动的殿内,又看了看萧屿澈,低下头没有吭声。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窘迫,萧屿澈眸色暗了暗,朝她伸出了手:“跟着本王。”
鎏月愣了一下,问:“这是何意?”
“送你了。”隼穆眉眼弯弯地看着她,嘴角咧开,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鎏月?”萧屿澈忙完,这才注意到她,眉心蹙起,不悦地看向不远处的贺玉珍,“长乐,你给她喝了多少?”
瞧着萧屿澈这副兴师问罪的模样,贺玉珍讪讪一笑:“皇叔,皇嫂喜欢喝这果酒,她喝得高兴,侄儿也不能扫了兴不是?”
这一路上,男人很是沉默,沉默得让鎏月觉得有些反常。
待马车入了宫门,萧屿澈才开口:“待会入了宫,莫要乱跑,跟在本王身边。”
鎏月眨眨眼,顺从地点了点头。
鎏月伸手拿起短刀,将刀刃从刀鞘中抽出来瞧了瞧,锋利的刃处泛着寒光,冰冰凉凉的。
“这是从何而来?”鎏月将短刀放回刀鞘,看向隼穆问道。
鎏月点点头,伸手接过了衣裳,那圆溜溜的眸子就这般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那,大人要不出去等等?”
萧屿澈垂眸看了她一阵,眸中闪着晦暗不明的光,半晌,他微微俯身靠近,低声道:“可以是可以,不过这么多衣裳,你要如何谢本王?”
贺庭翊干笑两声,没再说什么。
“既然皇叔已经到了,那就开宴吧!”贺颂恩连忙喊道,吩咐人上菜。
如此,整个太极殿才算是重新热闹了起来。
鎏月笑了笑,轻声应道:“好。”
“嗯,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说罢,隼穆便转身离开了含香苑。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似乎不太合规矩。”鎏月轻咬着下唇,轻声说道。
萧屿澈嗓间发出了一声嗤笑:“本王就是规矩。”
紧接着,奏乐声响起,几名舞娘走进来,殿内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贺玉珍不知何时坐到了鎏月的身边,为她斟上了一杯酒,道:“皇嫂,尝尝这果酒,可好喝了!”
“大人,可有心悦之人?”鎏月不知何时醒了,醉眼朦胧地仰头看他,出声询问。
萧屿澈此时也有些头疼,他抬手按了按眉骨,应了一声:“嗯。”
“嗯。”
许久,萧屿澈嗓间才发出了一点声音。
他深吸了一口气,连忙转身阔步走到门外:“快换吧。”
话音落下,鎏月睫毛颤了颤,诧异地看着他,朱唇微张,片刻才出声:“那,大人想让我如何谢?”
“你认为呢?”男人嗓音低哑,抬脚靠近了几分,将她圈在了他和衣橱之间。
临近殿门前,鎏月有些退缩地停住了脚步。
萧屿澈也跟着停住脚步,转头瞥了她一眼,问:“怎么了?”
她眼眸微睁,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连连点头:“好喝!”
“我就知道皇嫂一定会喜欢的,我带了好几瓶呢,待会皇嫂一并带走,就当是我给皇嫂的见面礼了!”贺玉珍笑吟吟地说着,又给她斟了一杯,“皇嫂喜欢就多喝些!”
“皇姐此言差矣。”贺庭翊瞥了鎏月一眼,“皇叔答应娶她,为的可是大盛,并无半点私心。”
话音落下,他勾勾嘴角,转头看向萧屿澈:“对吧,皇叔?”
见状,萧屿澈眉梢一挑,便大步上前在她身边站定。
“便穿这一套吧。”说着,他伸手将衣橱中一件鹅黄色的杜鹃花纹衣裙拿了出来,举到鎏月身前比划了一阵,“嗯,这套不错。”
见状,鎏月迟疑着看了萧屿澈一眼,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目光后,这才端起那杯果酒,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如何?”贺玉珍睁大了双眼,眼巴巴地望着她。
“是。”时舟应了一声。
马车是稳了点,可鎏月却不太稳。
她喝得有点多,整个人软绵绵的倒在一旁,瞧着似是有些难受。
萧屿澈眯了眯眼,还是无奈地坐到了她的身旁,让她靠着自己。
“今日是长乐的生辰宴,正好带你去认认人。”萧屿澈说道。
鎏月眨眨眼,在脑海中仔细回想着关于这个长乐的所有记忆。
“到了,下去吧。”萧屿澈率先起身出了车舆,便招呼着鎏月下来。
太极殿内此时已经坐满了人,他们二人似乎是最后才到的。
盛情难却,萧屿澈此时正在应付着旁人的敬酒,并未注意到鎏月这边。
一杯杯果酒下肚,待宴席结束之时,鎏月早已双颊通红,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萧屿澈深吸一口气,抬手按了按眉骨,只得无奈地起身,一把将人横抱了起来,便往殿外走。
很快,不远处正坐着的贺玉珍率先起身,福身道:“参见皇叔。”
有了她的带头,其他人才似是回过神来,连忙起身行礼。
见状,鎏月愣了一下,眼眸中带着一丝诧异。
这人还真是狂。
鎏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便走到屏风的另一侧,自顾自地换好了衣裳。
待收拾好,萧屿澈便领着她坐上了入宫的马车。
“大人,为百姓……”
鎏月双眼紧闭着,双唇一张一合也不知在嘟囔着什么。
贺玉珍看了鎏月一眼,打趣道:“这便是未来皇嫂吧,真好看,难怪皇叔喜欢。”
见二人进去,原本略微嘈杂的太极殿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
两侧的宾客都静静地看着他们,殿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也不知怎的,听见这话,她心里竟有些不舒服。
可这时候,马车突然颠了一下,那昏昏沉沉的人儿便不自觉地往旁边倒去,好在萧屿澈及时伸手,才护住了她的额头。
“时舟,稳点。”
好在一切顺利,马车晃晃悠悠地便往宫门的方向驶去,萧屿澈就这般坐在对面看着她,无奈地闭上眼。
“就当在王府时就好,不必太过拘束。”萧屿澈拉着鎏月在一旁坐下,轻声说着。
“嗯。”鎏月微微颔首。
“是谁?可是大人书房那幅画上的女子?”
第38章 媚蛊天成15
他眯了眯眼,目光从她通红的脸颊划过,随后停留在那红肿的唇上:“至少,会换气了。”
鎏月:“……”
“最后警告你一次,若再犯忌,本王也不介意在洞房前便要了你。”他语气带着些许不容忽视的警告,停顿了片刻,“无论何时,何地,何处,本王不挑,哪怕是现在,书案前,也好。”
话音落下,屋内静了一会儿。
缇莎郑重地点点头:“姑娘放心。”
说罢,她望了门外的时舟一眼,眸色暗了暗。
说起来,这几日萧屿澈倒是挺反常的,竟会对她如此轻挑,这改变是从何时开始的?
是那日被从城门带回府后,而那日,正是她给他下雄蛊的时间。
似是那视线太过烫人,鎏月眼睫微颤,抬眼瞧他。
瞧清他看的位置后,面上的薄红又深了几分,无措地低头移开了视线。
“大人。”鎏月被吓了一跳,朱唇微张,瞳孔微微放大,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当她回过神时,便才发觉自己的手臂因方才的慌乱而下意识攀上了男人宽大的肩,而她整个人则缩在他怀里,这体型的差异让她瞧着似是只柔弱的小兔一般,在面对这只体型庞大的狼时,无半点反抗之力。
此时的萧屿澈怕不是在心里笑话她自作多情吧?
思及此处,她埋着脑袋没有吭声。
她被酒水呛到,捂着胸口轻咳了两声,唇上破了口的地方还隐隐作痛,口中满是酒味,令她有些不适。
男人顺着她手放的地方,瞧着那上下起伏的位置,眸色愈发幽深。
还未等她细细思量此时该如何是好,耳边便被一股温热的气息包裹,痒得她缩了缩脖子,紧接着便是男人那低沉的嗓音响起:“今日身上多了股味道。”
“什,什么?”鎏月眼睫微颤,不理解他此言的意思。
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堆放着纸张奏疏的书案,吞了下唾沫。
男人唇角勾起一抹哂笑:“怎么,想试试?”
萧屿澈掀起眼帘瞧她,舔了下自己唇角沾上的殷红,而后又拿起那个酒盅,语气不咸不淡:“长乐拿的果酒,你应当爱喝。”
说着,他仰头将里边儿仅剩的酒倒入口中,些许酒水从唇角流出,划过那微微凸起的喉结,而后没入衣领。
他呼吸沉了沉,吓得鎏月身子一僵,便又不敢动弹。
可那烫人的温度隔着衣料传递到了她的腿上,令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鎏月回屋换了一身衣裳,将那不知何时染上了浅浅药味的衣服换了下来。
也不知萧屿澈这个时候唤她过去是有什么事,总之还是谨慎些比较好。
见此,男人轻哂一声,将手中的酒盅放到书案上,随着那哐的一声响起,他微微坐直了身子,另一只手青筋凸起,攥住那截皓腕往怀里一带。
登时,腿上便多了一个又香又软的人儿。
二人一前一后跟着时舟离开了含香苑,很快便到了主院。
鎏月站在屋门前,停下脚步,偏头看向缇莎:“你就在外面等着吧。”
“是。”缇莎福身点头。
鎏月一愣,瞧了瞧已被男人占据满的座,朱唇微抿,迟疑着道:“没地方坐了,我站着便好。”
男人那漆黑的眸子微微眯起,靠近鎏月身侧那只并未拿酒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腿:“本王让你坐这儿。”
鎏月眼角落下一滴泪,不住挣扎着,却也无济于事。
末了,男人终于离开,给了她喘息的机会。
屋内染着不知名的香,淡淡的,极为好闻。
不远处,男人正歪着坐在书案前,微眯着眼,那骨骼分明的手中捏着一个酒盅。
萧屿澈眯了眯眼,眸色微暗:“本王提醒过你,你今日还与那隼穆待了这么久。”
鎏月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大人,这不好吧。”鎏月悻悻一笑,连忙拒绝。
这番折腾,鎏月倒也没了脾气。
她动了动,却在无意间触到了男人身前的异样。
“朋友也当有个限度。”男人语气硬了几分,“你们今日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
鎏月眨眨眼,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眸闪着细碎的光。
登时,那唇被咬破,一抹殷红流出,二人口中满是甜腥味。
鎏月双手抵在身前,作用却微乎其微,红红的眼中很快就泛起了泪光,瞧着极为可怜。
“疼。”
正在进退两难间,头顶传来了男人低哑的嗓音:“还不走,是想在此试试?”
“有。”
耳边的气息惹得她浑身酥酥麻麻的,紧接着耳尖一阵疼痛,她轻呼一声,抓着他衣襟的手指紧了紧,指节透出淡淡的红。
“以后不准这样。”萧屿澈哑声说着。
见此,鎏月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瞧了一旁的时舟一眼,便没再耽搁,转身推门而入。
萧屿澈口中轻吐出一口气,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嗯,站这么远作甚?”
鎏月捏着衣摆的手指紧了紧,下意识地抬眸瞧他。
难不成这情蛊当真有效,令萧屿澈对她情根深种了?
思及此处,鎏月还是有些不确定,试探着抬眼看了看他:“大人可是心悦我?”
对于她的闪躲,男人似是有些恼了,抬手捏住了她的下颌掰过来,语气不悦道:“躲什么?鎏月你记住了,你是本王的人。”
说罢,他凑过去,在那水光滟滟的粉唇上咬了一下。
闻言,鎏月浑身一僵,前两次被撕掉衣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此人也不知是何癖好,竟爱撕人衣裳?
鎏月缩着身子,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
此人,来真的?
还不挑位置,书案前也行?
这两日一直在想蚀心蛊和解药的事儿,早将他的话抛之脑后了。
鎏月睫毛颤了颤,能感觉到捏着自己腰间的手指紧了紧。
她眼眶红了红,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这才柔声道:“隼穆同我只是朋友。”
“你身上,沾上了旁人的味道。”萧屿澈眸色幽暗,语气森森,平白让人脊背发凉。
鎏月手臂缩了下,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襟:“哪有什么味道?”
“不,没有!”鎏月睁大眸子,连忙慌张否认。
他狭长的眼垂眸淡淡地盯着她:“既不想,便安分些。”
“你以为你这单薄的衣料,够本王撕几下?”
良久,头顶传来一阵叹息。
萧屿澈捏着那小巧肩头的手指松了松,许是少女的肌肤太过娇嫩,透过凌乱的衣襟便能瞧见肩头上那淡红色的指痕。
“大人今日……怎的饮酒了?”鎏月急于寻一个话题,以让此时的情形莫要发展成之前那般诡异。
“长乐拿的。”萧屿澈神情平静地看向她,“坐过来。”
他看了她一眼,慢悠悠道:“关门,过来。”
“哭什么?”他语气淡淡,窥不见喜恶。
鎏月那还挂着泪珠的睫毛颤了颤,一时间以为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哽咽道:“我也不想哭的。”
“嗯?”萧屿澈轻轻挑眉。
他伸手轻轻捏着她的下颌,迫使她仰头看他。
只是现下的动作相比起方才,要轻柔了许多。
二人口中带着淡淡果香的酒气交缠着,那灵巧的舌尖不停后退躲避,注意力都到了此处,令她都逐渐止住了哽咽。
良久,二人分开,鎏月小口喘着气,方才唇上破了口的位置被吸得有些发麻。
男人沉默了片刻,那因为饮酒本就轻佻的神色又多了几分揶揄:“你是这么认为的?”
“我只是觉得,大人不让我同隼穆多来往,似是在吃醋……”说到后面,鎏月声音愈发的小。
鎏月眨眨眼,颔首将门关上后,慢吞吞地走到了他身前,一股淡淡的酒香味钻进了她的鼻腔。
她愣了愣,压下了心中的诧异,轻声道:“大人唤我过来,可是有事?”
鎏月缩了缩身子,也不知怎的觉得极为委屈,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为何便要这样待她?
她垂着脑袋,眼中很快聚起一层水雾,又啪的一下低落下来。
男人埋头在她颈间轻嗅了一下:“你既与本王定下婚约,那便是本王的人,本王怎能容忍自己的女人与其他男人谈笑风生?”
“至于你所说的。”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把玩着鎏月散落在肩头的一律发丝,“你若乖些,本王倒可以对你多怜惜几分。”
男人勾起唇角:“不错,进步很大。”
“什么?”鎏月眼睫微颤,不解地望向他。
这般意思,便是在否认了?
鎏月朱唇微抿,此时只觉难堪,她为何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男人神色淡淡的,面上似是带着微醺的醉意,瞧不出情绪。
她低头迟疑片刻,终还是在那灼人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抬脚慢吞吞地绕过了书案,在他身边站定。
下一刻,酒盅被随手丢到了地上,他再次掰过了她的下颌,对上她的唇便覆了上去。
那带着淡淡果味的酒水便又被渡进了她的口中。
讲真,她自己也不确定,如今话已出口,倒觉得脸颊发烫。
“可我忍不住,大人若要罚便罚吧。”鎏月那眼眶和鼻尖都微微发红,瞧着委屈巴巴的。
她哭了一会儿,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我不过哭一下,当不算是犯忌吧?”
男人又往她纤细的脖颈处凑了凑,凉唇贴了上去,缓缓舔/舐摩挲着。
鎏月身子一颤,下意识的躲避,却因为那有力的臂膀而退无可退。
萧屿澈愣了一下,轻哂一声:“不算。”
他伸手轻轻拭去了少女脸上的泪,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了上去。
第39章 媚蛊天成16
在他的示意下,下人纷纷离开了屋子,屋内很快便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鎏月就这般坐在桌边,垂着脑袋,并未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缇莎转头去看了一眼,说道:“那是殿下给夫人准备的贺礼。”
“贺礼?”鎏月蹙了蹙眉,奇怪地问,“什么贺礼?”
“大概是新婚贺礼吧?”缇莎也不太确定。
话音落下,屋内静了一会儿,鎏月眼睫微颤,并未有要开口的打算,默默移开了视线。
见此,男人手上微微收紧:“叫。”
鎏月被迫仰头望着他,笑了笑:“大人想要什么规矩?”
萧屿澈眯了眯眼,盯着她看了一阵:“你当唤本王为夫君。”
带着人出城……是要做什么?
鎏月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索性也不为难自己。
可这反而让鎏月觉得奇怪,她可是直呼他名讳了,他怎的没半点反应?
“本王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便在此待着莫要乱跑。”说着,他顿了一下,补充道,“晚膳等着本王。”
话音落下,他伸手在她脸颊的软肉上捏了一把,便起身离开了。
鎏月朱唇紧抿,犹豫了一会儿,隼穆到底还是萧屿澈杀的,他就这么白死了吗?
萧屿澈,总要付出点代价的吧。
“近日阿姊如何?”
缇莎眨眨眼,回答道:“大小姐带着小公子盘了一间铺子,说是打算卖绣品,目前还正在筹备。”
—
鎏云没待多久便离开了,晚些时候,桌面方才布好了膳,萧屿澈便回来了。
他似是沐过浴,走近还能闻见淡淡的乌木沉香的味道,只是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些许的血腥味。
鎏月眨眨眼,抬脚走过去,垂眼看着那雕纹精致的木匣子,心中情绪复杂。
她顿了顿,伸手轻轻将木匣子打开,里面摆放着的愕然是一根带有银铃的手绳。
“萧屿澈!”鎏月气急了眼,方才戴好的珠钗步摇散乱着,气冲冲地瞪着他。
见此,萧屿澈唇角勾起,只盯着她并未有所动作。
“萧屿澈!”鎏月气急了眼,方才戴好的珠钗步摇散乱着,气冲冲地瞪着他。
见此,萧屿澈唇角勾起,只盯着她并未有所动作。
话音落下,屋内静了一会儿。
她犹豫了,其实也并非是犹豫。
这东西与他们苗疆的不太一样,并非全银。
它只有铃铛的那一处是用银做的,而绳子是朱红色的,编的花纹极为好看,似乎是中原特有的习俗?
缇莎微微颔首:“夫人,如今蚀心蛊死了,咱们的解药只剩下了一枚,到时您是自己服用,还是留给隼穆?”
鎏月睫毛颤了颤,迟疑着:“可我明明在做解药了,如若我做出解药了呢?”
鎏月咬了咬牙:“我是问,他的尸体呢?”
男人眸色暗了暗,里间似有万般的怒火。
如今倒也不是她怀疑缇莎跟祭司有什么牵扯,只是缇莎有些怪怪的,今日竟将隼穆的死,说得那么云淡风轻,似乎哪里有些不太一样了。
似乎是,更冷血了。
对此,鎏月也不太明白,只是将手绳轻轻拿起瞧了瞧。
是挺漂亮的,只是这若戴在她的手上,似乎大了些。
可对此,他非但没有松口,那略带薄茧的指腹还用力捏住了她的双颊,迫使她张开了嘴,下一刻便被入侵。
他的动作不似之前那般轻柔,反倒极为粗鲁,弄得她生疼。
缇莎叹了一口气,道:“夫人无法抉择,或是不愿抉择,那么如今王爷已然替夫人解决了这个烦恼,夫人应当高兴才是。”
闻言,鎏月愣了愣。
隼穆死了,她该……高兴?
这样的人,不可与他为敌。
至少,表面上不行。
不一会儿,侍女就领着鎏云从外面走了进来。
鎏月率先笑着开口道:“姜娘子,许久不见。”
缇莎从外走了进来,在她身侧站定,福过身后轻声道:“夫人,其实王爷待您挺好的,咱们如今在这王府有吃有喝,总好过在外颠沛奔波吧。”
闻言,鎏月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还帮他说话?他杀了隼穆!”
鎏月往后仰着头想要躲避,可他又很快跟上,纠缠不休,直到她有些坐不住了,男人才伸手扶住了她的后腰,而后一把抱起,往床榻走去。
良久,眼前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鎏月愣了愣,还未有所动作,下颌便被男人那骨节分明的手捏住了。
“那假设呢?倘若没有做出解药,那唯一的这一枚解药,您打算是救自己,还是救别人?”缇莎眼神极为平静地看着她,轻声问着。
“正是如此,越是将人逼到绝路,那他便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鎏月放下茶盏,看着缇莎,“近日殿下可有什么动作?”
闻言,缇莎愣了一下,思索一番才道:“奴婢不清楚,不过昨日听时舟提起说,殿下今日会带着几个心腹出城。”
若当真是要选,鎏月定是要将解药留给自己活命,只是她现在不愿承认,不愿面对现实罢了。
她分明只是想活下去,为何就一定要有人死?
为何她与隼穆,便只能活一个?
“罢了,你起来吧。”
“是。”缇莎稍稍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站起了身。
鎏月偏头看了一眼桌上不知何时摆上的木匣子,愣了愣。
“那是何物?”
一时间,屋内就剩下了鎏月和鎏云二人。
鎏月也没再避讳什么,连忙拉着她的手在一旁坐下:“姐姐,你没事儿吧?听说你之前差点滑胎,我可担心你了。”
“我叫不出来。”鎏月淡淡地看向他,“隼穆呢?”
“死了。”
“夫人是愈发的没有规矩了。”
男人静静地看着她,眼眸深邃漆黑,平白地令人有种置身冰窟的感觉。
缇莎看了看鎏月,问道:“夫人,姜娘子是何人?”
“姜娘子是西市一家点心铺子的老板娘,我同她挺投缘的。”鎏月扯了扯嘴角,纠结着还是将鎏云的身份瞒了下来。
不对,不是这样的。
这时候,门外一名侍女禀报道:“夫人,姜娘子来了。”
鎏月一愣,连忙站起身:“快请进来。”
“是。”
见此,鎏月气呼呼地坐起身摸了摸脸,虽捏得不疼,但也好歹是被捏了。
总之就是气。
“这是命。”缇莎神色并未有什么太大的波动。
“命?”鎏月睁大了眼反问。
待解药制了出来,她便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与这样的人有任何的交集。
可是……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鎏云忽然似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你可还记得当年我亲手为你打造的那根簪子?”
闻言,鎏月愣了愣,眼睫微颤,好一阵才道:“所以,当初那个中原人,是平王?”
她如今只有两件事,一个是想法子制出解药,另一个,便是不要与萧屿澈硬碰硬。
此人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杀人似是就随着自己的心意,毫无逻辑。
“嗯……”鎏云抬手轻轻拨弄了下耳坠,“你之前来云月坊找我,说要带我们一起走那日,我正是去医馆抓药安胎。”
“姐姐那时怎的不跟我说?”鎏月叹了一口气,有些后怕,“这胎本就不安稳,若是随我奔波,说不定会保不住。”
“本王在同你说话,你竟还敢提别的男人?”
说着,他动了动,俯身直接咬上了她的唇。
“嗯,那孙茂书最近没有去找她麻烦吧?那孙家已经没落了,我有点担心他们狗急跳墙。”鎏月眯了眯眼,在桌边坐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缇莎轻轻一笑:“那孙家现在可是人人喊打,遭同行唾弃,根本没有人买他家的货,如今还欠了一屁股债,不知到哪个旮旯去了。”
她紧咬着牙关,不悦道:“缇莎,这才几日,你便被时舟给收买了?竟然如此替萧屿澈说话!”
缇莎垂着脑袋,不紧不慢地在鎏月跟前跪下:“这是奴婢的想法,与时舟和殿下无关,夫人若不喜,那奴婢便不说了。”
最重要的?
鎏月愣了愣,眼睫微颤,下意识的看向她的小腹。
见此,鎏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一旁的缇莎,了然一笑:“许久不见,你这会儿可都是摄政王妃了。”
“你就别抬举我了,快坐吧,缇莎,去将新到的茶叶泡了,给姜娘子尝尝。”
鎏云点点头,又道:“你可知我今日在皇城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皇城上张贴了一张告示,旁边有一幅画,上边儿画着的正是那根簪子,说是平王府丢了这根簪子,正在找。”
唇间的刺痛感传来,鎏月眉心一蹙,忙伸手将他往外推。
一股甜腥味溢进了她的口中,见人推不开,她也有些急了,气得直接反咬了回去。
见此,鎏月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胸口似是有股气在堵着,闷闷的。
横竖,她的确是个自私的人,不可能为了旁人牺牲委屈自己。
瞧着她那忧心懊恼的神情,鎏云眨了眨眼,看了她一会儿,轻轻一笑:“鎏月,在姐姐这里,你永远是最重要的。”
见此,鎏云无奈一笑,伸手轻轻在她脸上捏了一下:“最重要的,无论何时。”
“自是记得的。”说着,鎏月伸手将袖口往上拉了拉,露出了手腕上戴着的银镯,浅浅一笑,“那根簪子跟这镯子是一套的,上面都有银蛇盘绕,是姐姐亲手做的,独一无二。”
她叹了一口气:“只是那根簪子,怕是找不到了。”
鎏月叹了一口气,将东西放回了原处。
如今隼穆既然已经死了,那她也不能将情绪和心思全部沉浸在此处。
“是。”
缇莎福过身,便转身离开了。
“不必担心我,无碍的。”鎏云轻轻一笑,随后说道,“那日许是收拾东西,动作大了些吧,后来摄政王还带着太医来瞧,开了些方子,我身子已经好多了。”
闻言,鎏月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又问:“可姐姐是何时有孕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第40章 媚蛊天成17
鎏月脸色变了变,站起身后退几步:“隼穆,我说得已经够清楚了,待蚀心蛊炼好,我会给你一只,我能做的都做了,之后便只能靠你自己了。”
她叹了口气,将近日发生的事儿都一五一十告诉了缇莎,当然掩去了关于鎏云的部分。
“所以只要我现在炼制出蚀心蛊,再寻一个与我互生情愫之人中下,与他成婚,我便可以不受祭司的掌控,不用回苗疆了。”
紧接着男人微微俯身,滚烫的唇将那滴泪拭去:“哭什么,你若不喜,还有别的。”
“别的什么?”鎏月愣了愣,问道。
此时天色已晚,鎏月并未在此处多留,回了含香苑。
沐浴更衣后,已至戌时,鎏月推门离开了还冒着水气的屋子,一头青丝搭在后背,慢悠悠地往主屋去。
周遭静了片刻,缇莎纠结几分,道:“隼穆圣子怎会在此,还有,姑娘方才说他给了您解药是何意,姑娘为何要炼蚀心蛊,为何又不打算回苗疆,你们方才所说的是什么符合心意的人?”
鎏月无奈一笑:“我让你问,也没让你一下子问这么多啊。”
许是离男人的距离太近,鼻尖满是龙涎香的味道,头顶那直勾勾的目光惹得她颇为不自在,压迫感太过强烈,她忍不住后退一步,脚跟抵在了墙边,指尖不小心碰到了窗台上的绿植,弄出一阵声响。
“我与大人现在,不也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低头盯着那双靴子,嘴硬道。
鎏月一愣,那好看的眉心蹙起,神色间满是抗拒:“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会心悦那种人?”
那种轻薄无礼之徒!
鎏月一哽,耳尖红了红,泄气地噤了声。
她能说什么,总不能将这些事儿告诉缇莎吧?
“总之,我是一定要走的,早晚都要走,我选的人也定然不会是他!”
鎏月退无可退,只得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摇着头:“不可以,我们还未成亲呢。”
“快了。”那道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感觉,令鎏月身子一颤,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颌,强硬地让她抬起了头,“张嘴。”
月悬于夜空,朦胧的光将鎏月浑身上下笼罩了起来。
缇莎跟在鎏月的身后,低着头沉默着。
“想问什么便问吧。”鎏月语气淡淡道。
萧屿澈眯了眯眼,薄唇轻启:“你们两个姑娘,若男人想做什么,你们不就是那案板上的鱼肉?”
鎏月睫毛颤了颤,轻咬了下自己红嫩的下唇,不悦道:“隼穆不会如此。”
鎏月身子一僵,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抬手想要推开面前的人,却又停在半空不敢触碰,只无措地不敢有所动作。
下一刻,她的腰间被一只大掌覆住,往怀里一带,她的整个身子便与面前的人紧贴着,双手无力地挂在他的肩头。
男人眸色暗了暗:“你这是在揣测本王的心思?”
“我,我没有。”鎏月眼眸微微睁大,诧异地看着他,“大人可莫要多想,我只是,只是随口一说。”
他轻轻放下瓷杯,终于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听闻你一回府就去了偏院。”
她并未等到萧屿澈的回答,只觉得腰上的力道重了几分,身子一轻,一阵天旋地转,再定睛时,她已被男人放在了书案上,扫落了些许纸张和笔。
那臂膀撑在她身侧,将她整个人圈在了他的和书案间。
“这么信任他?”
鎏月大为震惊,原来已定下婚约的男女,在成婚前可以这般……增进感情。
她眼角不知怎的划下了一滴泪,眸中满是茫然。
缇莎眨了眨眼,不解问:“为何?若不回苗疆,姑娘如何能活?”
不知怎的,鎏月只觉得周遭的温度升高,脸颊不知何时已红得滴血:“为,为何要这样,我们不是还未成亲吗?”
少女的嗓音急促中又满是怯意,声音不大,只让萧屿澈听了个大概。
屋内沉默了一会儿,隼穆似是觉得好多了,捂着胸口做起身,面色也稍稍红润了几分:“既如此,关于蚀心蛊,我会帮你的。”
鎏月微微颔首,浅浅一笑:“嗯,那你可得想想,有何符合心意之人。”
窗口灌了凉风进来,惹得烛光晃动。
隼穆就这般静静地望着她,那双眸中情绪晦暗不明,良久,他薄唇轻启,声音不咸不淡:“那你呢,你可有了符合心意的人选?”
主屋的门敞开着,刚走到门前,那暖黄色的光便覆上了她白皙小巧的脸,她望着坐在屋内的男人,睫毛轻颤了下,抬脚走了进去。
“大人怎的过来了?”
“姑娘,奴婢倒有个主意!”缇莎似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睁大眼,眸中泛着光,出声道,“若这个互生情愫之人就是摄政王呢?”
“若姑娘与摄政王互生情愫,那便符合要求,可以给他中下蚀心蛊,到时姑娘不仅能够活下去,还能捡个摄政王妃来当当,衣食无忧,也总比咱们在外颠沛流离的强。”
萧屿澈捏着她下颌的手指并未松动,只是轻轻移开了覆着的唇,那狭长的眼中泛着光,紧盯着那双略微红肿,正微张着呼吸的唇。
少女依然被迫仰着头,那双杏眼湿漉漉地看着他,似是受了什么天大的欺负一般,瞧着委屈得不行。
“我?”鎏月眼睫微颤,迟疑着,“我还未想好。”
“再说吧。”
头顶传来一声嗤笑,紧接着那双漆黑的靴子上前两步,二人的距离又很快拉近,令她呼吸都紊乱了几分。
“你是本王的人,本王自然想对你做什么都可以。”那道声音低沉喑哑,似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屋内静了一阵,摇曳的烛光在二人的侧脸乱晃着,鎏月朱唇微抿,低着脑袋:“嗯,我是遇见了郎中,听闻隼穆出事儿了,这才跟过去瞧瞧的。”
萧屿澈并未出声,只垂着眼,指尖一下一下地在桌面轻点着。
“你以为我为何要带些蛇回来?”鎏月看了她一眼,慢悠悠道,“有了它们,我才能想法子炼出蚀心蛊,本没想到今日会有此收获的,你看,连老天都在帮我。”
良久,男人才抬头,轻轻松开了那捏着鎏月下颌的指尖,只是那揽着她腰的手还圈着,令人无法后退。
鎏月埋头缓了片刻,抵在身前的双手轻轻推了推身前的人:“大人可以松开我了吗?”
缇莎愣了一下,神色苦恼:“可是,姑娘不久后就要与摄政王成婚了,那时该如何?听说中原对女子极为严苛,若是不守妇道是要沉塘的,摄政王也不会允许姑娘红杏出墙的吧……”
听着耳边的话,鎏月垂着脑袋,许久才道:“这确实是个麻烦。”
好在男人有力的手臂托住了她的腰,让她不至于太丢人。
可并未有片刻,她便觉得喘不过气来,手上恢复了力气,轻轻推搡着。
“你。”隼穆淡淡出声。
男人神色淡淡的,并未有何松动,很快便又埋头覆了上去,一时间,屋内便只有那令人浮想联翩的声响和少女略带着哭腔的呜咽,交缠间,她拼命躲着,却又无处可躲,口中被占领,夺走了全部的呼吸。
从外若是不仔细瞧,根本瞧不见男人那宽大的身形下竟还有个略显娇小的人儿,烛光照在男人的后背,未达少女的身上。
他眯了眯眼,慢悠悠道:“在中原,即将成亲的男女都是这样的。”
“真,真的吗?”鎏月颇为奇怪地抬头看他,那双眸子里满是不信任。
她顿了一下,朱唇微抿,转身抬脚走到门边,停住了脚步:“你好生歇息。”
话音落下,她便推门离开。
“大人今日心情不好吗?”鎏月轻声问着。
萧屿澈眼眸微眯,视线在她身上细细打量着:“为何这么问?”
“猜的。”
此次与之前都不同。
之前都是贴着唇浅尝即止,可现在,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口中进了东西,在里搅动,紧接着舌/尖被吸住,酥酥麻麻的感觉裹袭了她的全身,莫名的她竟觉得浑身无力,双腿开始发软了起来。
“哪种人?”缇莎好奇问道,“这么长时间以来,奴婢觉得他对姑娘挺好的,上次姑娘要逃,他也并未罚姑娘。”
萧屿澈那漆黑的眸子看了她一眼:“把门关了。”
闻言,鎏月愣了一下,心底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她动了动,才慢吞吞地转身将门关上。
“别的增进感情的法子。”
“嗯?”鎏月茫然地望着她,借着他指尖发力的动作,双唇不自觉地微微张开。
那双唇带着淡粉色,透出些许诱人的殷红,唇珠饱满,水光滟滟,令人忍不住埋头浅尝采摘。
身后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你不久便要嫁与本王,少见外男。”
鎏月眨眨眼,转头望着他:“他算外男吗?大人是在限制我了?”
半晌,鎏月实在是被这压抑的氛围弄得喘不过气来,她指尖动了动,轻声道:“我去关一下窗,风有些大。”
说着,她抬脚走到窗边,动作缓慢地将窗关上,只留下了一道极小的缝。
“过来。”男人语气不咸不淡,令人听不出情绪。
鎏月迟疑着没有动,男人那狭长的眼就淡淡地望着她,手中把玩着一个瓷杯。
末了,她还是泄了气,慢吞吞地走过去,在他跟前站定。
“本王并未有限制你的意思。”萧屿澈站起身,抬脚一步步在鎏月身前站定,垂眼看着她,“不要跟其他男人单独待在屋子里。”
“并未单独,缇莎也在的。”鎏月连忙仰头看着他,轻声反驳着。
男人微微颔首,目光在她那娇艳欲滴的唇上厮磨着,手指撩起那随意搭在秀肩上的青丝,嗓音低哑:“嗯,这是在培养感情。”
中原,民风竟如此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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