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曲水汤汤, 月季挂墙,荷花擎叶,金鱼草牵牛花色彩斑斓, 茉莉百合娇艳欲滴, 木槿紫薇摇曳生姿。
风吹拂起遮脸的帏帽,吹散炎热,只留下心旷神怡的凉爽,陆劲的双臂牢牢地护着林如昭,让她得以可以腾出手来, 掀起罩帘看那些争奇斗艳的花朵。
她从未感受过这般的风驰电掣,自由自在的感觉,这让她很是沉迷其中?,因此?她不让陆劲停下,一直催着陆劲前进,陆劲很是听话, 只做她的驭者,由她指挥着。
就这般纵马驰骋,两人来到了曲江边。就见堤岸上停着各色宝马香车,临水的岸边则用锦缎、罩裙搭起了步障,嬉笑声连绵不绝。
陆劲久在北境, 不识得上?京风雅,问?林如昭:“这是在做什么?”
林如昭过往是这些宴游雅集的座上?宾, 自是清楚:“不过是几户高门?贵女互相邀约, 外出游玩罢了。我?们走吧。”
正?说着,却见一个扈从急急爬上?堤岸, 到了陆劲马下,道:“侯夫人, 我?们姑娘请你过去一聚。”
林如昭抬眼望去,就见岸边一个挂着锦绸的步障被轻轻掀起,露出了安国公大小姐的脸来,她身后人影绰绰,想来还有不少人躲在后头在偷偷地打量林如昭。
林如昭知道得很,毕竟自她成婚后也有那?么几日了,作为上?京最为瞩目的新娘,她婚后还尚未在公众前露脸,自然?有人忍不住想要窥探她的生活是否和美。
更何况这安国公大小姐章洛玉与杜弄玉是知交好友,自然?她的好奇心更要强过旁人数倍。
因此?林如昭道:“当真不巧,我?与侯爷还有事?要忙,下回有时?间再与你们姑娘相聚罢。”
她说着,便向?陆劲道:“我?们走。”
陆劲的目光淡淡的从那?满是骚动?的步障处收了回来,未曾多言,纵马离去。
林如昭猜得没错,那?步障确实是章洛玉安下的,而?且不单她在,就连杜弄玉也在,只是当章洛玉等人掀开绸缎往外探望时?,杜弄玉只是自倾了果酒,慢慢饮着,并未去凑热闹。
等那?扈从回来复命,听说林如昭不肯来见时?,章洛玉恼她不给面子,又很快笑起来:“罢了,今日她是同武安侯一道出门?,能不能来见面,哪里由得她。”
章洛玉走到杜弄玉身侧坐下,道:“弄玉,你说是不是?”
杜弄玉柳眉蹙起,脸上?愁云惨淡,只是一味吃酒,不曾说话,帐中?其余人面面相觑,也不敢吭声。
近来杜家和郑家在议亲,双方父母倒是很乐见其成,六礼在一项项地走着,两个当事?人私下却闹了点不愉快,以致于杜弄玉每回出来都有些闷闷不乐。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杜弄玉和郑玉章二人都不曾道明缘由,但那?日棋社相会,人多眼杂,难免有些闲言碎语流了出来,这也是为何章洛玉今日要邀林如昭过来。
杜弄玉道:“算了,洛玉,此?事?说来和林如昭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我?命途多舛罢了。”
章洛玉道:“如何没有关系了,林如昭和郑玉章是被陛下棒打的鸳鸯,若两人没有因此?心生遗憾与怨怼,我?是不信的。既然?心生了遗憾,就难免不会想办法去弥补遗憾,不然?我?可不信那?林如昭都嫁人了,郑玉章还肯无缘无故地守着她,肯定是她私下又在给郑玉章眉目传情了。”
杜弄玉忙道:“洛玉,这话不能瞎说。”
章洛玉道:“你现下觉得是瞎说,不过是没有证据罢了,等我?找到了证据,也叫全上?京的人都看看这对狗男女是如何行?事?,到时?也你也不必委屈自己嫁给郑玉章,两全其美的事?,你不必拦我?了。”
她叫来侍女,道:“拿我?的名帖到武安侯府去,就说后日我?要摆赏花宴,还请侯爷夫人赏脸。”
侍女退下后,她对杜弄玉道:“弄玉,你尽管等着罢,我?替你出这口恶气。”
*
林如昭归了家,那?名帖也就到了她手里。
她稀奇得很,道:“这章洛玉竟把拜帖追到家里了。”
陆劲站在她身旁,替她摘除帏帽,一听这名字就心生警惕:“章洛玉和章淮玉是什么关系?”
林如昭道:“这二人是龙凤兄妹,只是生得不怎么像。”
陆劲将摘下的帏帽递给侍女,又接过已经用井水浸过的帕子,替林如昭擦拭脸上?的汗珠:“去个屁。”
林如昭道:“什么?”
她的脸颊晒得起了霞色,让原本?就粉扑扑的双颊更为可爱,陆劲本?就爱她这一身的绵软,每回碰到软嘟嘟的肉时?都忍不住又揉又捏的,眼下自然?也是如此?。
他?边搓揉着林如昭的双颊边道:“她从前待你如何?”
林如昭道:“见面就互相冷嘲热讽,不是很对付。”
“老?子就知道,否则在曲江旁时?,你还管老?子呢,早撒开腿跑下去了。”陆劲道,“她平时?既然?不与你交好,现下眼巴巴来送你名帖,能安什么好心,老?子看她是想为她的老?哥哥请你呢。”
林如昭颇为无奈:“陆劲,你又在乱想什么。”
陆劲道:“老?子可没乱想,你和她的老?哥哥不是好友吗?既如此?,她替她的老?哥哥请请好友,哪里过分了。”
林如昭瞪着陆劲。
陆劲道:“反正?你甭想去。”
林如昭正?要发火,陆劲又补了句:“因为后日我?送你回家陪岳母吃饭。”
林如昭那?火都到了嘴边,就这样又硬生生地被陆劲压了下去。
她确实觉得陆劲的话有些阴阳怪气,让她不高兴,可是她更想回去陪大夫人,掰掰手指头算,她有好几天没见大夫人了。
而?且,她与章洛玉本?来就无甚交情,原本?就不高兴赴这个宴,因此?回绝得也更干净利落了。
那?时?林如昭还不知道,因为陆劲爱吃飞醋的习惯,帮她躲过了一场歹毒的算计。
晚间林如昭要去万寿堂用膳,老?太太看到他?们二人联袂而?来,很是高兴,只是嘴上?还是忍不住抱怨:“不是说了让你们小两口自便就是,干嘛还来陪我?这老?婆子。”
林如昭道:“我?已经跟侯爷待了一天了,待腻了,当然?要来陪祖母。”
她说着,便往老?太太身边坐,老?太太闻言,看了眼陆劲,问?林如昭:“你今日去卫所了?”
老?太太神色骤然?凝重,恐怕是在担心陆劲这般行?事?荒唐,不利于直下,林如昭笑着倚在老?太太肩膀上?:“因外头有人乱嚼舌根,说侯爷在家中?对我?大打出手,侯爷为了清白,这才带我?去的。”
她凑到老?太太面前,用手点了点自己的脸,道:“祖母瞧瞧,连点妆都没让我?化呢。”
老?太太凝眸看了眼林如昭羊脂玉一样的面颊,在烛火下泛着柔软的光,确实是干干净净,半点胭脂也没有。
她无奈地拍了拍林如昭的手:“上?京里那?些谣言确实荒唐。京师里的那?些达官贵族,久居安逸,不能想象战争的艰难,只一味听说鞑靼的强盛,却骤然?出现个陆劲能把强大的鞑靼的摧毁,自然?免不了把他?想象成三头六臂的怪物,这是他?们见识窄小的缘故。”
“北境靠北,不比江南婉约,又久居抗鞑靼前线,为了生存,民风自然?剽悍,莫说男人,就连那?里的女人都敢上?前线,军营里又崇尚武功军功,为了能让这样一支剽悍的军队降服,他?们的将领只能比他?们更为剽悍。昭昭,你明白吗?”
林如昭便知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她点点头。
这时?丫鬟过来说摆好饭了,林如昭忙扶起老?太太,和陆劲一起将老?太太扶到次间坐下。
一打眼,就看到那?些清淡的餐食里多了一道红辣辣的凉拌鸡架,老?太太很是奇怪:“怎么多了道辣菜?”
陆劲道:“抱朴今日偶然?从他?人口中?得知娇娇爱吃辣,便吩咐厨房做下了。”
老?太太没听出这话里的机锋,转头问?林如昭:“你爱吃辣?”
林如昭顶着陆劲那?炽烈的目光,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老?太太便笑道:“那?正?好呢,抱朴久居北境,也好点辣菜,你们两人能吃到一块去,改明儿我?就叫厨房改改菜单。”
老?太太很是欣慰,陆劲却虎视眈眈,刚坐下,就给林如昭夹了筷鸡架在碗里:“夫人请吃。”
桌上?的诸人都动?了筷,唯独陆劲不动?,就看着林如昭吃,她吃完一筷,就给她再夹一筷。那?鸡架是用红澄澄的辣油拌出来的,味道香辣鲜美,但那?些满满的辣椒确实也不容忽视,但林如昭丝毫不嫌辣,吃得十分坦然?。
陆劲在旁却看得很不是滋味,他?自诩与林如昭相识已过十年,情谊非常,如今又喜结连理,生同寝死同穴,非外人可比,可是现在就连林如昭好吃辣菜,都是要靠一个傻不愣登的毛头小子知道,陆劲很有挫败感。
陆劲光给林如昭布菜,自己却不吃,已经引起了老?太太注意,林如昭怕他?吃飞醋吃上?瘾,又引起什么话来,忙也夹了筷葱烩土豆在他?碗里。
她轻声道:“吃啊。”
陆劲目光落在了碗里,没有动?。
老?太太的目光已经被引过来了,林如昭有些着急,在底下悄悄踢了踢他?。
老?太太这时?道:“昭昭啊,抱朴既不吃葱也不吃土豆。”
林如昭一愣,神色尴尬起来,她默默地把脚缩了回来,当缩在半道时?,陆劲却忽然?伸了脚勾挽住了她。
林如昭瞪大了眼,就见陆劲拿起筷子,拿起碗,将那?筷子土豆倒进了嘴里,只咀嚼了两下,就整个咽了下去。
陆劲把碗筷放在桌上?,道:“没事?,偶尔吃吃也觉味道不错。”
老?太太道:“那?也好,不挑食好。”
等老?太太把注意力挪开后,陆劲凑到林如昭耳边,低声问?:“娇娇,你那?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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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昭自然是下意识说没有?, 可她?瞒不过陆劲。毕竟就在昨夜,他已经用他的唇和舌探过路。
这段饭便进得艰难起?来,林如昭宛若被压在断头台上的死囚, 心惊胆战地等着?铡刀落下。
终于等到不得不要离开万寿堂的时候, 陆劲几乎是进门?就?驱散了侍女,林如昭知道他忍了几日,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更为胆颤,忙推拒道:“我先要去沐浴。”
陆劲深深看她一眼:“无妨, 我与你一起?。”
几个粗使丫鬟将水抬进净房后,便垂头退下,将门?锁得紧紧的,驱散了还在四周洒扫的侍婢。
灯烛摇曳,只见一道魁梧的剪影将纤细的那道剪影拉入怀中,两处剪影仿佛融化在了一起?, 彼此再也区分不开,只听得水面击打声?,与水滴溅落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那水好像还放在灶上烧着?似的, 慢慢从微凉烧成了温热,继而又变成了滚烫。林如昭像是快被烧干的鱼, 她?渴望着?水, 可也正是水带走了她?所有?的生机,只能让她?婉挂桶壁, 而水面只淹到她?的腰间。
林如昭被陆劲的手与月要月夸可怜地逼到了这逼仄的角落,她?觉得她?的身体因为不断脱力, 快要掉出浴桶时,可是陆劲那只遒劲的大?掌仍不仅捏住了她?的绵云,也掐死了她?的自由。
等一切结束,整个净房已经不能看了,水淹到了桌腿,也留在了榻席上。几个侍女红脸垂头进来收拾时,林如昭还背靠着?坐在陆劲怀里,被宽大?的袍子笼着?身体,笔直的长腿却?被陆劲的勾住往外?打开。
她?还没有?得到解脱,陆劲还在兴奋地夺取她?的意志,她?满是泪水的眼朦胧望去?,胆战心惊得似乎看到那些收拾的丫鬟,总在斜眼看着?她?。
她?昏过去?前唯一的念头是,男人和野兽一样?,都经不起?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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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腰酸背痛的林如昭理所当然地错过了陪老太太用午膳的时辰,她?拖着?软绵绵的身体无精打采地爬起?来的时候,心里还在痛骂陆劲。
骂着?骂着?,她?又突然回过神来,之前她?还下了大?决心要和陆劲冷战到底,但那之后究竟是什么让她?丧失了理智?
等林如昭回忆起?所有?的经过来,脸又红又黑,比变脸得还要精彩,气?呼呼地骂了陆劲好几声?‘这个老不羞’。
春玉给她?上药的时候都忍不住落泪:“夫人,我们跟侯爷说说吧,哪能回回都这样?,夫人这身体也是皮/肉做的,哪里禁得起?这般折磨。”
林如昭累倦地伏在枕头上,三千青丝如瀑布般从床榻垂下,她?道:“你不知道,他是因为章淮玉,所以昨夜才狠命折腾我,完全没留手。”
春玉泣声?道:“夫人明明是为了帮他,才有?意与世子爷修好关系,却?反而招侯爷猜忌,这往何?处说去?。”
林如昭没说话?,她?只是又想?起?了湖畔之事。
次日,陆劲骑马将林如昭送回了林府。
林如昭与大?夫人许久不见,大?夫人自然免不了问她?过得是否好,林如昭自然笑吟吟地说一切都好,就?见到了大?夫人忧心忡忡的模样?。
林如昭心里咯噔了一下,忙问道:“阿娘,可是出什么事了?”
大?夫人想?了想?道:“其实阿娘觉得此事与你也无关系,但……算了,还是告与你知吧,你可知道那郑家正和忠庆侯说亲。”
林如昭不详的预感更为强烈了,她?神色凝重:“女儿知道。”
大?夫人道:“这件事两家大?人都很有?意,忠庆侯是不想?女儿被入选东宫,因此想?尽快让她?出阁,那郑家……你也知道。本来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一切都没有?问题,不知怎么的,便传出话?来说郑玉章喜欢你,也差点和你订了亲,因此不想?娶杜弄玉,听说好几次他们二人在席间遇到,郑玉章都没有?给杜弄玉好脸色看。”
“你已经出阁了,原本此事是和你没关系,可阿娘看那郑玉章行事说话?有?些过于胆大?,不计较后果,唯恐此事最终还是要牵扯到你的头上。”
林如昭怔怔听完,道:“女儿以为那日已经跟郑玉章把话?说明了,他为何?还这般偏执?”
大?夫人道:“看来你阿爹宦海沉浮多年?,看人当真是准,郑玉章年?少成名,人生顺遂,一旦有?不如意的出现,自然就?偏执起?来。现在阿娘最庆幸的就?是没有?当真让你们二人成亲,否则总有?一日,他必将连累你。”
林如昭心道,已经连累了。
陆劲爱吃飞醋,就?是跟她?没什么关系的章淮玉都能让他耿耿于怀,也不知道再跑出一个差点和她?订亲的郑玉章,陆劲又会跟她?闹成什么样?。
再加上湖畔边被他撞见的事,他莫不会以为他们二人尚有?旧情吧。
林如昭头疼不已。
当晚,陆劲下衙来接林如昭,林如昭有?几分小心地观他神色。
她?是知道陆劲不喜上京士官贵族的做派,极少与他们来往,也不对传言谣闻感兴趣,可是她?和杜弄玉的事每回都能闹得热闹,也保不齐陆劲就?听到了。
可是他这人只要想?,便可做到不喜形于色,依林如昭的道行,完全探不出深浅。
林如昭研究得正入神,陆劲忽然也登上马车来:“这么舍不得老子,一直盯着?老子瞧,怎么就?不好意思开口让老子陪你坐车呢?”
他暖烘烘地坐过来,一把将林如昭揽抱了起?来,让林如昭的双脚完全离地,悬在空中慢慢荡着?。
林如昭见他误会了,倒也不想?给自己麻烦,戳穿这个误会,因此便顺势倚靠在陆劲的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脖颈。
陆劲反而被她?的主动弄得受宠若惊:“不是,你真的在想?老子啊?”他喜得不能自已,“娇娇,你现在是迷途知返,终于明白上京那些白切鸡小身板的公子没什么好的了,开始能欣赏起?老子来了。”
当真有?自信,当真敢自夸。
林如昭默默腹诽了句,道:“被你连着?折腾了两夜,我累极了,靠着?你坐坐,难道不行吗?”
“自然是行的,夫君伺候娘子,天经地义。”陆劲笑着?在林如昭的脸颊上亲了两口,“不过那也不能怪老子,娇娇,谁叫你那么香,让老子翻来覆去?地吃,却?怎么也吃不够。”
林如昭忙推他:“我脸上都是你的涎水了。这两天我懒得上妆,看来都便宜你了。”
她?要坐起?来,却?顺势便陆劲用舌头堵了个彻底,等回了武安侯府,方才得到了解脱。
陆劲体谅林如昭这两夜又□□劳过度,因此将她?抱回青桐院,路上与她?道:“自你来到武安侯府,既不见你出去?与人游玩,也不见你请人回家来做客,成日只在家中陪祖母说话?,乏闷不乏闷?要不要挑个日子,把你的好友都邀到我们家城外?的庄子去?游玩?”
林如昭道:“城外?的庄子?”
陆劲道:“离上林苑不过几十里,因此也有?极好的林地操场,便蓄了很多的牲畜,以备围猎。当然,那里还有?湖泊,你们姑娘可以泛舟湖上,也很是惬意。”
林如昭被说得很是心动,但叫她?心动的不是因为可以泛舟,而是围猎一事。
那日骑马后,林如昭总是忘不了那自由自在的滋味,因此很想?再试试。
因此她?很快应下:“好,那我挑个日子。”
陆劲道:“挑个老子休沐的日子,你还不曾去?过那里,有?老子在方便些,再说了,那帮兔崽子身板弱,要真是围猎的时候出个意外?,没老子在,容易变成慌脚鸡。”
林如昭觉得这提议也没问题,也答应了下来。
陆劲见她?都应了,便笑了一下,那笑就?跟图穷匕见似的,好像之前的所有?都为了铺垫这一刻:“你要请谁,老子管不着?,但是章淮玉,章洛玉,郑玉章,这几个人你必须都请来。”
林如昭原本松淡的笑意一下子就?散了:“为什么要请他们?”
若说章淮玉,章洛玉,陆劲这阵子就?是为了这两兄妹在跟林如昭闹别扭,依着?陆劲这气?度,甭说请他们上门?做客了,林如昭都担心他们路过武安侯府大?门?时,会被他泼一盆脏水。
但比这对兄妹更可惊的还是郑玉章,她?与他近日却?是没了牵连,可他们之间还有?旧日的账没算清,现在又跑起?风言风语堆出新纠葛来,陆劲偏在此时邀郑玉章上门?,又怎么能不让林如昭怀疑他确实知道了些什么。
陆劲道:“为何?不能请?”
林如昭道:“请当然是可以请,但至少要让我知道你为何?非要请他们三个。好像除了章淮玉是你的部下外?,你与他们三个都没有?格外?的交情。”
陆劲没有?立刻回答林如昭,而是先紧紧地搂着?林如昭,他从身后抱着?林如昭,让他轻易地咬到了林如昭脖颈后的细腻肌肤。
“谁说没有?关系的?老子分明想?弄死他们。”
林如昭惊道:“陆劲……痛。”
原是她?被惊得快要跳起?来,没注意陆劲还在用牙齿尖磨着?她?的后脖颈,这动静之间,自然被牵扯到了肌肤,她?也就?痛呼出了声?。
陆劲方才松开她?,但掌心却?抵着?她?的脸颊,将她?推了过来。
“娇娇,怎么了?”
林如昭的双唇微微发?颤,她?现在已经很清楚了,陆劲确实已经知道了那些流言,只是不知道他听到的是哪个版本的流言,又信了多少。
她?紧紧地攀着?他的手臂:“你别因为一时冲动,就?做了错事,我跟章淮玉没有?关系。而那郑玉章,不过是之前有?结亲的打算,后来有?了赐婚,我也与他说清楚了。”
陆劲的眉骨高,眼眸深邃,因此被他盯着?看时,总是会生出一种自己身为猎物,已经被他盯上且他已是志在必得的感觉。
“你当然与他们两人没有?关系,老子每晚那么折腾你,你根本不会有?精力和心思去?见异思迁。要怪就?怪我的娇娇生得过于美?丽,才会让那些癞蛤蟆总是痴心妄想?。”
陆劲用手指慢慢摩挲林如昭的脸。
“不过你也别担心,老子会让他们死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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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侯府的那个御赐庄子在上京很是有名, 毕竟能与皇家苑林紧挨的庄子就这么一个?,尊容无上,只是武安侯府十几年闭门谢客, 京中子弟都无缘一见。
今番林如昭下帖请客, 收到?了帖子的人自然二话不说,兴高?采烈地骑马乘车来到了郊外庄子。
秦月踩着踏几走下来时,迎面恰恰撞上了章洛玉与杜弄玉,章淮玉与郑玉章这四人。
这些日子上京满城风言风语,秦月对他?们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反而是郑玉章见了她,竟也顾不得杜弄玉还在场,疾步追来。
“林如昭这些日子可还好?”
郑玉章面上极为关切,就像深怕别人不知?道他?对林如昭有情。
秦月被他?弄得恶心,道:“昭昭过?得如何,与你有什么关系?”
她说完, 一甩袖子,就先走了进去?,章洛玉在后头瞧见了,阴阳怪气?道:“若当真没有关系,明?知?外头闹得不成样子, 她林如昭为何还要请郑玉章?”
杜弄玉牵牵她的袖子,叫她不要多说, 章洛玉不听?,鸟峮吧八伞令弃七吾三陆 走到?郑玉章身?边:“郑公子,你若真有这本?事, 倒是叫林如昭与陆劲和离,你娶了林如昭, 就别来招我们弄玉,弄玉何其无辜,摊上你这么个?人!”
郑玉章面色微变,似有愧疚,也有几分难堪,但不过?一瞬,他?便把这些神色尽数收起,转而冷淡向杜弄玉道:“杜姑娘放心,在下还在坚持不懈与父母做对抗,还望杜姑娘也不要懈怠。”
说着,他?也一甩袖子进去?了。
杜弄玉垂下眼睫,走过?去?,挽住章洛玉的手,也在四周人看好戏的目光中,走了进去?。
秦月由仆从带着快步走到?花堂前,林如昭已恭候多时,两人许久未见,乍见彼此,都高?兴不已,挽着手互相看着对方笑了好久,忽然秦月面色一变,她颇为诧异地用手指去?捻林如昭脖颈侧的肌肤:“昭昭,这是什么?你被蚊虫叮咬了?”
林如昭下意识躲开她的手,目光游离:“庄子里蚊虫难免多了些,便是点了艾草来熏也没能熏干净。”
正?说着,郑玉章,杜弄玉等也随后进了花堂,几人相见,皆是诧异。
杜弄玉与郑玉章因为婚事的缘故,目有忧色,很是憔悴不堪,俱不复往日风姿。
而那林如昭,虽被众人嘲笑嫁了个?莽夫,可日子过?得实在滋润,眼下面色红润,越发娇艳欲滴,已经从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变成了盛开的富贵牡丹。
郑玉章的瞳孔惊颤不已。
林如昭这帖子下到?郑府时,郑家夫人说什么都不让郑玉章来参加。儿子有多喜欢林如昭,郑夫人是看在眼里的,因此格外担心郑玉章与林如昭有了牵扯,更耽误郑玉章的婚事。
郑玉章深知?母亲的心理,因此也分外坚持。
他?内心里总是觉得陆劲那样的人是配不上林如昭的。
林如昭是上京温房养出来的娇嫩鲜花,完全无法承受住来自北境的狂风,只会被陆劲摧毁。
而只有他?,这同?样是被上京的金粉琼花滋养出来的世?家子弟,才?是最会惜花怜花之人,也只有他?,才?能呵护林如昭,将她养得越发娇艳无双。
名动京华的淑女?与年上成名的才?俊,难道不是天底下最般配的人吗?
皇帝一纸诏书将林如昭赐给了陆劲,让郑玉章觉得他?那完美的人生再也无法被补齐,他?不甘心,他?想把林如昭抢回来,只要林如昭能回来,他?可以不嫌弃她嫁过?人。
反正?这些日子,已经有很多上道的书生都在赞扬他?是个?多情种?,还因此给他?写了很多诗,这些名声已经可以为郑玉章平复林如昭二嫁的遗憾了。
因此,郑玉章今日来,是带着昂扬的斗志,他?要挖掘出林如昭受苦的证据,要与陆劲对峙,要将这桩不幸的婚事闹得满城
皆知?,要让陛下认识到?他?的错误,要让他?们和离,要……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看到?林如昭的那刻被震碎。
林如昭过?得实在好极了。
她淡淡地看着自己,眼神里除了冷漠还多了刺眼的嫌弃,她道:“请各位入座,我给大家准备了菱粉桂花糕,大家尝尝。”
唯独秦月不曾入座,林如昭皮肤娇嫩她是一贯知?道的,可再娇嫩,从前林如昭的脖颈上也没有这样大片的红点。
她有几分不满:“丫鬟也不知?道给你上个?药?既然庄子里虫蚁多,武安侯怎么不早派人来驱散蚊虫,反而叫你白挨了叮咬,瞧瞧,这样红,可见是瘙痒难耐。”
郑玉章浑身?都僵硬起来,一股似恨似怨的气?憋在心头,让他?呼吸都难以顺畅起来。
秦月是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自然看不懂那些所?谓的叮咬是什么,可是郑玉章作为上京富了盛名的才?俊,免不了要出入烟花柳巷之地,为妓子作诗赋文,他?太清楚那些东西是什么了。
他?僵直地坐在椅子里,连手脚怎么摆都不知?道,只是能察觉到?四周望过?来的目光变得讥诮无比。
明?明?林如昭和陆劲的感情好得很,你又在痴心妄想什么。
林如昭也是颇有些无奈,这些日子陆劲夜夜与她纠缠,而且是发了狠劲,一定要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别处倒还好说,唯独这脖颈处林如昭是万万不肯的。
可是她推拒了几回,都没法拒绝,因陆劲总有他?的歪理:“娇娇,你道为何上京会把这些荒诞不经的流言传得有鼻有眼的?还不是他?们不看好我们,觉得我们不相配,总以为明?天我们就要打架,后天就要和离。这怎么行?他?们越看衰我们,我们就越要恩爱给他?们看。”
他?边说,边埋在林如昭的脖颈处,口允吸着那处肌肤,舌头舔过?时,激起林如昭身?上一阵阵的战栗。
“而有什么比你带着老子留下的痕迹,出现在他?们面前,更能证明?我们的恩爱呢?”
林如昭既拗不过?陆劲,又实在厌烦上京那些闲言碎语,便半推半就地由着他?闹去?了。
只是她未曾想到?秦月这个?实心眼子,既然能一直揪着蚊虫叮咬不放,她无奈之下,只好附耳轻声告之,秦月震惊无比,又反应过?来方才?说了什么,羞红了脸,忙匆匆坐下,遮掩般端起茶盏猛灌了一口。
林如昭无奈抚面。
此时陆劲却进来了,他?仍旧是惯常那样子,木簪束发,一身?骑装,将宽肩窄腰长腿衬得干净利落,他?一进花堂,便如猛虎下山,将郑玉章等人衬托得越发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白切鸡。
客人都纷纷起来与他?问好,陆劲摆摆手,不是很在意,道:“庄子都修整一新了,你们稍微吃些点心,休息一下,过?会儿可以自行选择是狩猎还是泛舟。”
上京多的是泛舟的去?处,狩猎却是少的,因此都愿意去?狩猎。
陆劲不是很意外,道:“弓弩羽箭都备好了,你们待会儿自行与伏真去?领就是。”
他?说完这些话,便弯下腰和林如昭说话。
此时大家才?发现他?进了花堂却没有入座,而是双腿岔得与肩同?宽,站在林如昭身?后,这做派不像是侯爷,反倒像是林如昭的侍卫。
再瞧林如昭与他?说话时的神情,也无任何惧怕之色,神色很是轻松不说,也不知?为何,她总能被陆劲逗得咯咯直笑。
陆劲又大约是想用脸去?蹭蹭林如昭的脸,但动作忽然顿住,想来是想起堂上还有其他?人在,于是索性就改成了在林如昭的脸颊上啄吻了一口。
大家大为震撼。
这下子谁还想得起从前那些看衰林如昭与陆劲的话,反而都在为陆劲的大胆而震惊,虽然其中有不少人都觉得陆劲此举过?于胆大,没有礼数可言,但稍微回过?味来,也都很歆羡林如昭。
这在座的少女?哪个?不期盼着成了婚后,能与夫君恩爱无间,再无旁人?
陆劲与林如昭亲热,章洛玉不仅看在眼里,更看到?了郑玉章的失魂落魄。
她一面觉得大快人心——这郑玉章喜欢林如昭,又弃杜弄玉于敝履,但林如昭何曾将他?放在心上——另一面又为杜弄玉担忧起来,郑玉章之前还抵死反抗,这回不会因受了刺激,索性自暴自弃跟杜弄玉成婚吧?
如果真是这样,杜弄玉也未免太过?可怜了。
章洛玉不禁想起之前的计划来,虽然现在是在别人的屋檐下,且计划过?于仓促,但为了杜弄玉的幸福,她仍然觉得值得冒这个?险。
至于林如昭那,既然陆劲这般与她恩爱,想来也不会当真误会。
章洛玉这般思定,等大家都出去?领弓箭时,章洛玉特意落了一步,跟在游魂般的郑玉章身?后:“郑玉章,你不会就此打算放弃了吧?”
郑玉章颓靡道:“今日的情形你也见到?了,你还要我如何?”
章洛玉道:“京中贵女?都在礼数下长大,你以为林如昭情愿带着一脖颈的吻痕出现在我们面前,又与陆劲当众亲热?”
郑玉章步子一顿,惊声回头:“你的意思是她是被迫的?”
章洛玉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郑玉章回想起方才?林如昭言笑晏晏的模样:“可是……”
“还是说你郑玉章觉得林如昭嫁了人,不再是清白之身?,因此后了悔,也开始弃嫌她了?”
“当,当然不是。”郑玉章为着名声也要立刻否认章洛玉的说法。
章洛玉皮笑肉不笑的:“我啊,劝你还是把林如昭叫到?陆劲不在的地方,好好问清楚她究竟过?得幸福不幸福。免得日后你娶了弄玉又后悔不迭,给我们弄玉气?受。”
她说完也快步离开,倒留着郑玉章在原地深思许久。
而这两人自以为隐蔽的一切,却全部落在了陆劲那双鹰眼中,他?抱臂想,看来前些日子还是错怪了这个?章洛玉,原来她邀林如昭上门,并非为了她的老哥哥,而是为了杜弄玉。
他?‘啧’了声,也从伏真手里拿了一个?箭囊,道:“伏真,老子不在的时候看好娇娇,她要是落了单,你提头来见老子。”
27
因早知武安侯府这庄子是带了猎场的, 是以?这些世家子?弟也?都带了?马来,这会?儿纷纷都背着箭囊翻身上马。
郑玉章心不在焉的,他被章洛玉说活了心思, 眼下只一心想着林如昭, 心思不在狩猎上,只想着等?大家都往猎场奔去,沉迷围猎时,他就偷偷回来去找林如昭说话。
于?是郑玉章从最开始就有意和大家分开,他躲在僻静处,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拨转马头。
忽而,一根羽箭破空射来,凌冽的呼啸声到了?耳畔,郑玉章却未有任何的反应,直愣愣地看到一枚羽箭钉入他的去路, 正挡在马蹄前。
郑玉章骤然色变,刚要斥骂是哪个箭术不精的跑出来逞能害人,就见陆劲骑着马慢悠悠地从林中走出。
郑玉章见了?他怒色更深:“常问将军久经?沙场,想来骑射上佳,今日?见了?, 才知传言误人。”
陆劲从箭囊中抽出羽箭,搭上弓身, 抬手, 慢条斯理地对准郑玉章。
郑玉章的盛气一下就变得慌乱无章起来:“侯爷这是做什么?”
“你觊觎老子?媳妇,你还问老子?要做什么?”陆劲轻嗤了?声, “郑玉章,你脸皮可真娘的厚。”
他松手, 弦松送箭,箭利直冲,一寸也?不差,正射到马蹄边上,将那马惊得尥蹄昂首嘶鸣,郑玉章原本就被陆劲的话闹得心慌,眼下马又不服从管教,他一个文弱书生根本降服不住马,就这么硬生生被马掀翻了?下来,摔得眼冒金星,骨疼肉痛。
与此同时,陆劲又连射两根羽箭,皆未中马匹,却让每根箭都惹得马儿原地踏足乱走,又将滚落在地的郑玉章连连踩上几蹄,踩得他哀叫连连。
陆劲这才收了?箭,持着缰绳走到郑玉章马边,用他的鞭子?一抽马臀,将它驱赶走了?。
郑玉章此时被马蹄踩得浑身疼痛,有好几处都骨裂了?,根本起不来身,只能躺在地上愤怒地大喊:“陆劲,你虽贵为将军、侯爷,也?不能如此肆意妄为,我要去参你,我要让陛下降你的位,夺你的爵!”
“你尽管去,”陆劲冷笑声,“正好老子?也?要问问你爹,他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才教出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蠢货。再问问他,他那不成亲的儿子?处心积虑破坏陛下御赐的婚事,他家的脑袋究竟够不够砍。”
郑玉章的脸色惨白,汗水湿透了?整张脸,他的唇颤抖不已:“我没有,我只是不喜欢杜弄玉,我不想娶她,感情是没有错的,难道?你能控制你的感情吗?”
“你不想娶杜弄玉,那干老子?媳妇何事?要你个癞□□天天腆着个大脸肖想老子?媳妇,老子?没断了?你命根子?都是老子?心地善良。”陆劲道?,“再告诉你这个废物点心一句,老子?从不控制自己的感情,因为老子?除了?总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之外?,还能打?断所?有觊觎者的腿。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老子?来抢娇娇。”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郑玉章受着骨头撕裂的痛,躺在地上,看陆劲骑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素来冷硬的脸上挂着的讥诮当真是嚣张跋扈至极,郑玉章又何曾被人这样彻底零落碾成泥,他惊痛不已,竟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陆劲不再看惨痛无比的郑玉章,他赶走了?郑玉章的马,把郑玉章伤到如此地步,却连救助的意图都没有,从容拨马走了?。
*
林如昭没有如愿骑上马,而是陪着女客们一起游湖。
她有些心不在焉。
陆劲并未盘问过她关于?郑玉章的事,这几日?他每次下衙回来,都与往常无异,总让林如昭误以?为他其实?也?没有多在意那些谣言。
但陆劲都能为子?虚乌有的章淮玉吃好久的醋,依他的气量来说,必然不会?轻易放过郑玉章,因此她总疑心今日?是陆劲下给郑玉章的鸿门宴,是以?她虽身在湖心亭,心却总是记挂猎场。
她几次三番走神?,秦月都疑惑:“昭昭,你在想侯爷吗?”
林如昭回神?:“没有啊,为何这样以?为?”
秦月道?:“你从前与我在一起,很少这般心不在焉,我看你的心早挂在侯爷腰上与他一道?去了?。”
林如昭道?:“你胡说什么。”
章洛玉道?:“秦月可不算胡说,林如昭,你现在倒与侯爷恩爱得很,夫妻之间房门一关,就不必管外?头滔天事了?,对吧?”
林如昭正为这些闲言碎语心烦不已,她自以?为她对陆劲的感情尚未到非要与他白头到老的地步,若是他因此给她下休书,她也?算看清了?陆劲的为人,拿了?休书就能毫不留恋地走。
只是就算陆劲要休她,林如昭也?不想以?这样的理由被休弃,否则,林府清正的门风都要被她败完了?,阿爹阿娘的脸都要跟着她丢尽。
因此章洛玉到她面前来阴阳怪气,林如昭自然不肯放过她,林如昭放下脸来,冷声道?:“那些传言是我叫人传的,还是那些话传了?对我有益处?我的日?子?过得和美,实?在不需要某些人来给我‘锦上添花’。”
章洛玉瞧了?眼越发难受的杜弄玉,也?着急:“若不是因为你,弄玉也?不至于?这般愁眉不展。”
林如昭都被气笑了?:“章洛玉,你真该把你脑子?里的水放干净了?。我与郑玉章能有什么关系,若我与他这点关系都算要紧,我是不是更要防着杜弄玉进侯府见陆劲?”
章洛玉一噎。
林如昭道?:“男未娶女未嫁时,双方在礼节之内谈婚论嫁也?是人伦常事,若是两相不合,婚事不成,也?不耽误彼此照样可以?心平气和做个朋友,这才是相处之道?。上京又有谁家的婚事是一谈就能定的,按你的想法,大家都该做仇人,否则就是有猫腻,是也?不是?此事分明是郑玉章混账,你不去骂他,专来挑我的刺,章洛玉,你看人再分不清好坏也?该有个限度。”
章洛玉被林如昭说得无言以?对,面上十分尴尬,忽听得一声赞叹:“娇娇说得对。”
那声音低沉有磁性,林如昭抬头,看到是陆劲双手抱臂站在台阶下,也?不知听了?多久,脸上带了?点叫人看不透的笑。
林如昭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不是去猎场了?,怎么忽然来这了??”
陆劲没立刻答话,而是抬脚走到林如昭身边,俯身贴耳道?:“老子?把郑玉章打?了?,正让伏全把人搬回郑府,顺便替老子?问问郑家的老爷是怎么教导小?辈的。”
林如昭惊得差点起身,陆劲却用两根手指摁在肩上,将她摁回了?原位:“这不干你的事,接着玩乐罢。”
林如昭急得不知怎样,哪有心情玩乐,她拽着陆劲的手,不肯叫他走,她小?声问道?:“好端端的,你怎么把他打?了??”
陆劲嗤声:“为什么?还不是他活该。”他说完,拂开林如昭的手,正要起身,脸偏向了?杜弄玉,“若对自己的婚事不满,该自己竭力争取,倘若实?在软弱无能,也?要管好身边人,千万别?做了?水鬼,为了?还魂投胎,把别?人拖下水换你上岸。”
这番话说得算没头没尾,但其实?不算很难懂,亭中一静。
陆劲背手走出湖心亭,走到章洛玉身边时,脚步一顿:“老子?不打?女人,完全是因为容易把人一拳打?死,而不是真有这个风度。”
他说完,就提步离去,完全不在意听了?他的话的章洛玉额头冒出一片冷汗,在这样的夏日?,仍旧觉得脊背发凉。
林如昭知杜弄玉一向心情不好,对她的反应倒也?不奇怪,唯独章洛玉冷汗直冒,双腿打?颤的模样,引得林如昭起了?疑,她忽然想起几日?前那份莫名其妙送到侯府的名帖,有些意会?过来,双眸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看着章洛玉。
还没等?林如昭开口,秦月这暴脾气就骂出了?声:“我就说昭昭与侯爷和和美美的,缘何忽然多了?那么些说她水性杨花的话,原来是都是你恶意忖度娇娇,才传出去的,你这样搬弄是非,迟早下了?地狱要被小?鬼剪舌头。”
章洛玉本就被陆劲吓住了?,此时秦月又用下地狱来恐吓她,她更是慌张,竟然哭了?起来:“我也?是实?在想不明白林如昭都成了?亲,弄玉比她还好一百倍,郑玉章为何还要对林如昭念念不忘,才做了?猜测。”
秦月气道?:“是,你家杜弄玉一万个好,因此有人觉得昭昭好,你就疑惑,你就不明白,你就非要污蔑昭昭清白是吧?”
她看向四周女客,“你们今日?也?都亲耳听到了?,是章洛玉亲口承认她妄自揣测,污蔑了?昭昭,你们今日?也?亲眼所?见昭昭与侯爷如何恩爱,往后再听到那些不成体统的话,可要为我们昭昭澄清一二。”
那些女客自然连连应下,二殊一举一动都尤为引人注目,她们只要分享一点别?人所?不知道?的事,也?能连带着变得瞩目起来,自然愿意帮这个忙。
章洛玉确实?怕极了?,搬弄是非对女子?而言是个极大的道?德污点,她还尚未订亲,她不能被这个名声缠上。
章洛玉此时倒忆起林如昭的好性来,忙哭着去求林如昭,忏悔不已,她说她其实?也?不讨厌林如昭,不过她那双胞胎兄长?喜欢林如昭,她天生要与兄长?对着干,因此听多了?兄长?夸赞林如昭,拿她与林如昭做比较,这才有些厌恶林如昭。
她说这话时,泪雨涟涟,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被人逼上了?梁山,才不得不讨厌林如昭似的。
林如昭只问了?她一句:“章洛玉,那日?你想邀我去你府上赏花,究竟是为何?”
章洛玉张唇要辩,林如昭道?:“我劝你别?说谎,无缘无故,陆劲不会?同你一个姑娘家过不去。”
章洛玉这才彻底面如死灰,软倒在地。
林如昭见状,也?不愿再与她浪费口舌,疾步往外?走,她不知道?陆劲现在在哪,可是现在她要见陆劲。
她要立刻,马上,见到陆劲。
28
林如昭必须要立刻见到陆劲。
陆劲从未问过她关于郑玉章的事, 便是几回她主动提起,也被他有意无意地岔开?。
他不问她,却在私下将事情查得清清楚楚。
郑玉章, 章洛玉这两人还罢了, 他却连杜弄玉的账都算得清清楚楚,一个?都不曾放过。
那对于她呢?
陆劲又是如何看待她的?
林如昭自诩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也更懂得众口铄金的道?理,更有那种男子,面子比天还要大, 即便明白?妻子无辜,但也为了不想被流言嘲笑,继而怒责妻子,甚至休弃的。
林如昭仍是那个?想法,陆劲若不肯信她,要为流言休她, 可?以,但休弃的理由?必须要由?她来写。
林如昭这般想着,就叫四个?丫鬟散开?,去寻陆劲,这庄子大, 林如昭又是头回来,她其?实并不熟悉路, 伏真去了郑府, 伏全也到处没有影子,就更加不知道?陆劲在哪里了。
林如昭何曾受过这般的冷落, 她一人站在空荡荡的花堂里,忽然就有几分悲凄。
好像过往几日的床榻缠绵, 陆劲表现出来的痴迷眷恋都是假的,他讨的本?就不过是一时?一刻的感官享受,唯有女郎才会被亲吻与怀抱欺骗。
林如昭觉得自己当真是可?笑不已,她其?实早就看穿了陆劲,新婚之后?他对她也算千般万般好,可?一等她拒绝与他同床,他也就懒得抱她,装都不想装。
细细想来,他从未顺从过她,所有暂时?的低头不过是为了将她诱哄到床上去罢了。
林如昭想得泄气不已,也失了找陆劲的心,只坐在花堂前的台阶上,看白?云流转,等四个?丫鬟回来。
等她们回来了,她就回林府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如昭坐得双腿都有些僵硬,花堂终于有了人出入。
林如昭以为是她的丫鬟之一,便仍旧抱膝坐着,不曾动一分,直到那熟悉的阴影遮天蔽日般盖到了她的头上,挡去了视线,她才抬起眼,看到了陆劲。
陆劲在她身侧坐下,也不问她为何放着椅子不坐,偏要坐台阶,他长腿向?外伸直,伸到了林如昭眼前的空地来,让林如昭看清了他的乌头靴上沾着的黄泥。
陆劲也看那黄泥:“老子跟你说完后?,就带着伏全打猎去了,回京这么多时?日,只能跟那些白?切鸡在一处,老子好久没这般松泛过了。”
这算是在跟林如昭解释为何他迟迟不见。
陆劲又道?:“听你丫鬟说你在找老子,怎么了?你是担心老子打了郑玉章,郑家老爷要跟老子过不去吗?”
他语气实在平淡,林如昭根本?没有办法窥探出此事对陆劲造成?了什么影响。
无论是他打了郑玉章,还是那些流言蜚语,似乎都不会撼动他的意志一分。
但林如昭知道?不是这样的,陆劲的脾气是那休眠的火山,他自有办法让别人以为他不在意,可?是当他要爆发的时?候没人可?以阻拦他。
林如昭迟疑了下:“你不担心?”
陆劲道?:“放心,老子有分寸,不过打断了他三四根骨头,让他在床上躺几个?月而已,是教训,但不是大伤,不会让郑家老头老太过于悲痛。再者,这件事郑玉章于理于礼都占不了上风,他们清楚,不然也不至于这般急巴巴地和安庆侯结亲,比起给郑玉章讨回公道?,他们更怕老子把这件事闹到皇帝面前。”
是谁说陆劲是个?莽夫?他分明是粗中有细,都以为他是不顾一切,其?实在动手?之前他都把一切算计好了。
林如昭道?:“你处理得很好。”
陆劲没说话,只是嘴角得意地向?上翘,像是在反问‘还用你说?’
林如昭又道?:“那陆劲,你准备如何处理我?”
陆劲脸上的笑骤然一收,原本?轻轻松松垮着的肩背也直挺了起来,肌肉紧绷,像是进入了警戒状态的猛兽。
他看向?林如昭:“什么意思?”
林如昭道?:“你连杜弄玉都警告了,总不至于肯放过我。”
林如昭的声音听上去不像是在顽笑,陆劲彻底糊涂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如昭见他还揣着明白?装糊涂,有些不耐烦:“行了,陆劲,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别装了,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当真一点不在意我和郑玉章差点订亲?”
陆劲嗤道?:“老子当然在意,老子若不在意也不能在你脖子上啃出那么多红印,老子就是要让那些还觊觎你的傻逼,瞪大狗眼看清楚了你究竟是谁的女人。跟老子抢女人,真的是皮痒找抽。”
他骂完,还是不明白?:“可?是娇娇,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每天都被老子干得合不拢腿,第二天恨不得睡到晚上再起身,你没有时?间和他们暗通款曲。”
林如昭深吸一口。
时?至今日,她仍旧不能适应陆劲这粗犷彪悍的做派。
林如昭道?:“那你私下去查舆论,又准备打郑玉章的事,你为何不先与我说?”
陆劲沉默了。
他的眼皮压下来,连带着睫毛一道?遮掩去了黑眸里的神色,这让他原本?就凌冽的脸部轮廓线条显得更为不近人情。
林如昭感觉有一堵墙在面前高高地竖了起来。
林如昭又觉果然如此,又觉不可?置信,道?:“明明问我是最方便的,但你仍旧选择在我面前三缄其?口,你就是在疑心我对郑玉章旧情未了。”
陆劲突然有些烦闷地揪了下耳朵:“那天在湖畔看到你和那个?□□崽子的时?候,老子眼睛可?没瞎。掀开?盖头时?,看到你眼泪涟涟的样子时?,老子也没瞎。你要让老子怎么想?你原本?就不是因为喜欢老子才嫁过来的,难道?老子就不害怕问了你后?,你会出现犹豫遮掩的神情吗?老子没那么贱。”
林如昭忽然说不出话来,她现在才意识到,陆劲不问,但不代表那些事已经过去了。
他只是把它们藏起来,准备在最关键的时?候作?为投向?她的长矛。
林如昭抽了下鼻子,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哭了。
哭了。
是为什么而哭呢?
林如昭也说不清楚,可?能是觉得委屈,也可?能觉得有点害怕,她感觉自己有点自作?自受。
她说:“行,陆劲,你说吧,你打算什么时?候休了我。”
她说话时?鼻音有点重,陆劲奇怪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哭了,眼泪跟珍珠一样掉。
陆劲忙起身,挺拔的身躯佝偻得辛苦,委委屈屈地弯在林如昭面前,那声音里都是着急:“好端端的怎么哭了?老子不是说了吗?这事和你没关系。”
“怎么就没关系了?”林如昭听他还要否认,也着急,“你都跟我算旧账了,你一笔笔记得那么清楚,也承认就是因为那些事加在一起才对我不信任,这怎么就没关系了?”
她话说得急,竟然被自己口水呛到,咳得惊天动地。
陆劲看了都无奈:“娇娇,你说你离开?老子你要怎么办呢,你看你,连吵架都没本?事吵,没了老子,还不是要被人欺负。”
林如昭气死了:“我现在就是你在欺负我!”
陆劲觉得冤枉无比:“老子哪里欺负你了?天地良心,只要你不哭,老子都肯给你跪下。”
林如昭不信:“花言巧语。”
陆劲道?:“行,那你跟老子说,那天出嫁,欢欢喜喜的日子,你为何要哭?”
陆劲不问还好,一问林如昭就觉得丢人,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裙边,道?:“因为我怕你,我觉得你会打死我。”
陆劲顿了会儿,气笑了:“老子懂了,又是因为那些傻逼传闻对吧。”
林如昭瞪大眼睛:“你别什么都怪传闻,你该反省一下你。我头回去卫所找你,你就在我面前把太湖石都打碎了,还一声不吭就把我扛着走?,这都算了,我要回去了,你,你临行前说得又是什么话?”
林如昭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下去了:“我当真以为自己要嫁给一个?土匪了。”
陆劲无语:“老子那么威武雄壮,你居然把老子看作?土匪,林如昭,你可?真行。”他一顿,“那现在你还怕老子吗?”
林如昭道?:“如果你晚上可?以少?折腾我,我就不怕你。”
“你做梦。”陆劲想都不想就回绝了,一顿,回过味来,“林如昭,你同我闹这一出,不会就是为了不想与我同房吧。”
林如昭脸微微泛红,啐他:“明明是你做误会我在先。”
“行行行,都是老子的错。”陆劲坐回了台阶上,将林如昭抱起来,放到膝盖上。
林如昭睫毛上还挂着泪,不想看陆劲,却被陆劲抵起下巴:“下次别东想西想了,除非老子死了,都不可?能跟你分开?。”
林如昭道?:“那你还在意之前的事吗?”
陆劲哼哼两声。
林如昭就明白?了:“侯爷气量当真是窄,我都不在意你和杜弄玉,你有什么好在意我和郑玉章的。”
陆劲道?:“老子和杜弄玉有什么关系?能和你们比?那完全是安庆侯一厢情愿,今天之前,老子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不像郑玉章,好歹得过你青眼。”
陆劲一想这事就难受:“过不去,死也过不去。”
林如昭头大死了,道?:“行,那你就去死吧。”
她狠狠用脚跟踹陆劲的腿,他疼了没有,林如昭不知道?,只知道?这一踹把她踹挺疼的,这么一来,就更生?气了,林如昭要
跳下陆劲的膝盖,扬长而去,却反被陆劲箍紧了腰。
陆劲道?:“好狠心的小娘子,老子要死了,你可?得守活寡了,你也情愿?”
林如昭嗤笑:“你死了,我就择婿再嫁,谁……唔!”
是陆劲凑上来吻住林如昭,将她的话音全部吞进了他的唇舌之间。
“昭昭,我遇到你的丫鬟在到处找侯爷,可?是出了什么事……啊!”
林如昭听到秦月的声音几乎是头皮发麻,伸手?想推开?陆劲铜墙铁壁的胸膛,却反被陆劲擒住手?束于身后?,那吻反而被加得更深了。
不幸撞见此等秘事的秦月面红耳赤,就见陆劲在亲吻之间,懒懒抬起眼皮,斜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是迷雾里亮出的一把利剑,让她慌忙退下。
一走?出花堂,就遇上其?余来看好戏的人:“多久之前侯夫人就说要找侯爷,现在她的丫鬟还在四处找侯爷,两口子不会是吵架了吧?”
就见向?来性?子泼辣的秦月脸红得跟晚霞似的,一手?揽过三四个?人,把她们齐齐往外推去,小声道?:“别往花堂去,在里面呢。”
“啊,”那些女客也慢慢反应过来,都掩着唇羞笑,“夫妻二人当真恩爱,不过好歹派人支会丫鬟一声,叫她们别找了,再找下去,都要有小世子了。”
29
虽则陆劲信誓旦旦表示此事绝对无碍, 但林如昭还是遣人去郑府打听了番。
陆劲看上去不大高兴,也有些别扭,虽然并未阻拦林如昭, 可也特意做了强调:“权当你放心不下老子。”
林如昭为报他先斩后奏之仇, 才?不肯教他舒坦,道:“容我打听清楚了,若郑家要追究,我先做那只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鸟。”
她?话?刚说完,就被陆劲擒抱起来。
现在林如昭身子在骤然悬空, 她?也没了之前的惊慌失措,因为陆劲的两条手臂总是能那么有力地?托住她?,让她?的心也能稳稳当当地?安在胸腔里?。
陆劲道:“你这?鸟都落到?了老子手里?,还想飞到?哪里?去?”
他单手抱着林如昭,腾出的那只手正好可以亲昵地?捏捏她?的鼻尖,越发像是在教训调皮的闺女。
派出去打听的人回来汇报郑府情况, 一切正如陆劲所料,郑府完全不敢将此事闹开,就连给郑玉章找大夫都是让仆从趁着夜色,偷偷去医馆寻的。
林如昭瞧了眼陆劲,又问?道:“郑公子伤得可重?”
下人道:“听说断了几?根骨头, 大夫接上后,还要卧床休养。”
林如昭表示知道了:“看来安庆侯的亲事又要不成了。”
她?说着没忍住, 又去看陆劲的神色。
虽说事实?很可能如陆劲所言那般, 在今日之前,他不曾见过杜弄玉, 可是杜弄玉正是因他才?被耽搁至今,他难道不会因此生出一番怜香惜玉之心吗?
偏偏杜弄玉长得也实?属楚楚弱质。
林如昭这?纯粹就是好奇, 男人自古是多情的,有时候就是多被女郎看一眼,都会在心里?生出许多故事,更何况是他与杜弄玉这?种差点就结亲的关系。
其实?这?想法说起来,还是源于林如昭对陆劲的偏见。
二人初见时,陆劲虽说是认出了她?的身份,可是他对她?的姿态实?在过于亲热,总让林如昭疑心他是常与女郎嬉笑惯了才?会如此放荡不羁。
婚后陆劲又总是在房事上索取过度,每每失控,林如昭也暗自疑心过,他这?样需求大,血气方刚的男子当真肯旷到?二十八岁,身边一个暖床的女郎都没有吗?
林如昭不相信陆劲忍得住。
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根本没必要忍,再?加上他的花样繁多,让林如昭越发确定陆劲就是外头有人。
既然已经有了这?种猜测,林如昭觉得自己?该趁着她?还在上京,阿爹阿娘都还能在身边给她?撑腰,早早试探出来,别等傻乎乎跟着陆劲回了北境,然后眼睁睁看他从外面?拉回一二三四?个女郎,与她?大眼瞪小眼。
当然,这?里?面?还有层不服气的心思在——陆劲正为郑玉章的事与她?闹过,林如昭不信陆劲这?样的人能是个清白?的。
于是林如昭决定出其不意地?试探陆劲的口?风。
但陆劲就跟没有听到?似的,坐在圈椅上,拿了块锦帕认真地?擦拭他的佩剑。
剑身薄而刃,泛着的冷光窄窄反射到?陆劲的眼皮上,将他的黑眸照得如寒星般。
林如昭觉得他心虚,于是提高了声音,又问?了一次:“陆劲,你是不是该去安庆侯府问?问??”
陆劲这?才?回神,有些茫然:“问?什么?”
林如昭不知道他是装不知道还是纯粹没听到?,于是又耐着心说了一次,陆劲的心思仍旧在擦拭佩剑上:“这?有什么好问?的。”
林如昭道:“若不是因为你,杜弄玉也不会被安庆候耽误了婚事,不过说起来也真是奇怪,若你未曾给半分响应,单凭一厢情愿,安庆候如何敢一直耽误了女儿的事?”
陆劲闻言,隐隐意识到?林如昭不是在跟他闲聊,而是在找他的茬。
怎么说呢,陆劲虽然不理解林如昭的思维逻辑,可是他仍旧感觉到?了高兴。
林如昭开始关心起他的事来了,若她?心里?没有他,她?能关心他的事,费着劲问?他话?吗?
按她?的性子,早被子遮头睡了。
于是陆劲也不擦拭佩剑了,他把剑身收回剑鞘,挂回了剑架上,这?才?折身坐到?了林如昭的身边。
林如昭疑惑的眼神才?望过来,鼻梁就被陆劲勾着手一刮:“好的不学尽学坏的,章洛玉那强盗逻辑怎么就被你学去了十成十?”
他说着,刚收回的那只手摊开,在桌上拍了一掌,并没有用太多的力气,却仍旧叫桌上茶壶震颤,茶盖蹦跳。
他看向林如昭:“娇娇你看看,一个巴掌拍得响不响?”
这?事论起来确实?是林如昭没理,她?承认,因此也有些心虚地?看向在茶盏口?蹦了两下,终于颤颤地?在原处严丝合缝盖下来的茶盖,硬着头皮道:“我好奇,随口?问?问?,不行吗?”
“行,只要娇娇来问?,祖宗十八代都帮你扒一遍。”陆劲未曾笑过,但在烛火下,他冷硬的脸庞也温和了不少,看向林如昭的目光称得上温柔。
陆劲道:“实?不相瞒,早些年,不只是陛下和祖母,就连安庆候也怀疑老子娶不了妻。”
林如昭没反应过来:“什么叫娶不了妻?”
陆劲幽幽看她?一眼,轻轻吐出一声:“就是他们以为老子不是男人。”
林如昭脑袋懵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时,脸腾得红了:“怎,怎么会?”
陆劲道:“你现在当然知道此事有多离谱,可是当时确实?这?样传疯了,从北境到?上京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老子不能人道,上京更是每回给老子送来虎鞭鹿茸等大补之物,希求从食补上振振老子的雄风。”
林如昭脸上一言难尽起来:“你都吃了?”
难怪现在这?般凶猛。
陆劲目光在她?的神色上轻点一下,道:“怎么可能?老子房里?院外都没女人,吃这?么猛的补品,是想老子死吗?但就这?样一来二去,误会就深了,当年你公公婆婆战死沙场,安庆候也身负重伤,难以重返战场为你公公婆婆报仇,更难以收复山河,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重担被我接过去……大抵是愧疚吧。”
“战场上刀剑无眼,他以为我是在战场上遭了意外才?如此。”
林如昭原本还算轻松的神色至此也变得严峻起来,她?难以置信道:“就是因为这?个,安庆候才?要把杜弄玉嫁给你,减轻他的愧疚?可是在他看来,你明?明?不能人道,他这?样不是反而害了杜弄玉吗?”
说起这?个,陆劲也觉得难以理解:“他觉得至少不能让老子一直背着不能人道的笑名,至于孩子的问?题他也想好了,到?时候去养善堂抱一个假装是老子的好了,反正北境上京两地?遥远,好做遮掩。”
林如昭喃喃道:“太荒唐了。”
陆劲道:“现在你知道了,杜弄玉婚事不顺,全赖安庆候,和老子半点关系都没有,你可别先替她?讹上老子。”
这?事确实?和陆劲没关系,他的态度也很清晰坦荡,没有半分不妥之处,林如昭就算要找茬确实?也找不出。
她?点点头,只是那思绪还停留在安庆候对亲生女儿的冷心肠做法抽离不出,却不想陆劲一见她?止住了这?个乏味的问?题,就兴奋起来,一把将她?抱起,直奔床榻。
等林如昭反应过时已经迟了,陆劲将她?的身子掀翻过去,大掌顺着她?挣扎的双腿轻易将她?的足衣脱了下来,林如昭趁着这?一时的松懈,忙往里?侧爬去,却反被陆劲趁势拎高了臀部。
一掌扇在她?臀侧,还没等林如昭感到?疼意,大掌就揉了上来。
林如昭听到?陆劲那家伙笑得混不吝的:“肥了不少,都是老子的功劳。”
林如昭又觉得其实?陆劲在外头多安置几?房,或许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
次日,林如昭没有睡到?日上三竿,因杜弄玉登门拜访了,万寿堂那里?派人请林如昭过去陪客。
林如昭很是意外,但想到?昨日的风波还不曾告诉老太太,故也不敢耽搁,忙梳妆打扮,带着丫鬟往万寿堂去了。
安庆候当年既然与老武安侯府有同袍之谊,自然和老太太也很有交情,林如昭到?时老太太正关切地?问?着杜弄玉的婚事,听到?和郑府的亲事也不成了,唉声叹气着。
林如昭进去,先与老太太请安,才?与杜弄玉见过,却见杜弄玉的神色与昨日相比,明?朗了不少。
她?心里?一动?,在左下首坐下,老太太忙命人上茶果,给林如昭填肚子。
杜弄玉若有所思地?看着林如昭,道:“如昭倒是好福气。”
若没有林如昭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这?有福气的婚事本该是杜弄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林如昭多心,她?总觉得杜弄玉这?话?里?话?外有不少的意思。
林如昭不动?声色地?吃着米糕。
杜弄玉今日登门的目的很简单,一是代表安庆侯府来修好,毕竟那些传言是她?的好友章洛玉放出去的,多多少少会影响安庆候府与武安侯府的关系,二则是为她?己?身,她?是来致谢的。
杜弄玉看着林如昭道:“无论如何,这?桩亲事总算是不成了。”
林如昭听得五味杂陈。
杜弄玉拢共两次谈话?论嫁,两回都因男方看不上她?而结束,这?足够让她?成为上京的笑柄了,可杜弄玉仍旧是如释重负的模样。
等林如昭送她?出垂花门,她?还特意使退丫鬟,道:“此次我既承你情,也对你有愧,因此思来想去,觉得有件事还是得告与你知,免得有朝一日你得知一腔真心错付,悔恨不已。”
林如昭神色凝重起来:“陆劲果然不老实??”
杜弄玉很诧异林如昭的反应,她?原以为她?们这?种以夫为天?的女子,一旦得知夫君有异心,总先要错愕,再?不肯相信得失态大骂,到?了没可奈何的地?步又痛哭流涕,很不成体统,很难看,也很可怜。
而绝不会如林如昭这?般,不仅不意外,还有一种‘果然要被我抓到?把柄’的得意。
杜弄玉笑着摇摇头:“林如昭,你总是与我们不一样的。”她?微微抬头,“既然你想得开,我直言便是,当初父亲写信想将我许给陆劲时,他是直言拒绝的,拒绝的理由是,他已有了心上人,即使他的心上人只是个鬼,他也只会抱着她?的牌位娶她?。”
她?道:“林如昭,情爱一词是话?本子里?才?有的事,世上男儿多薄情,你做好你的侯夫人便是,万不要因男子一时的甜言蜜语而被哄骗得丢了心,那不值当。”
30
林如昭有些讨厌陆劲了。
倘若杜弄玉告诉她, 陆劲在外头养着十房外室,她都不会觉得陆劲如此讨厌。
林如昭只会觉得陆劲不过如此,而后兴高采烈地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和陆劲闹和离。
可是偏偏杜弄玉说得清清楚楚, 陆劲不仅有心?上人, 还?喜欢到愿意娶对方的牌位的程度。
这让林如昭气?闷不已,既然如此喜欢对方,那为何不直接娶了对方,反而过来祸害她呢?
另一方面,让林如昭觉得膈应的是, 原来陆劲这样一个人,也是会喜欢女郎的。
林如昭难以想象陆劲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只是她确信总不会天天欺负人就是了。
林如昭将这件事想了一天,也没释怀。
等?日暮西沉,陆劲归家,林如昭还?坐在窗边跟一场死局较劲。
自成婚后, 林如昭大半时光都在昏睡中度过,也只在今日心?事难解,才想起叫春玉在窗边摆起棋盘,自己执着黑白子下着散心?,结果没下几个回合, 就陷入入了死局,直到灯烛掌上, 林如昭都没解开。
这样一想就更泄气?了, 林如昭索性不下了,把?棋子分好色, 重新整入棋钵之中。
陆劲正是在此时拂开帘子进入,他今日带着羽林卫跑马半山, 正热出一身汗来,想到林如昭不喜他身上的汗味,便?没敢走过去,先?拿了衣物去洗漱。
林如昭把?最后一颗白子抛进棋钵中:“摆饭。”
等?陆劲收拾好再走进正屋时,林如昭已在西稍间独自用饭了,他很诧异,排开椅子:“不是在等?老子,怎么先?用上了?”
林如昭不想承认直到看到陆劲进来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贤惠,竟然真的在等?一个负心?汉回来用晚膳,她觉得丢脸,于是道:“饿了。”
陆劲倒未曾起疑,很自然地夹了筷鲜嫩的乌梢笋在林如昭的碗里:“老子一向回来得晚,你确实不必等?老子。”
林如昭看着碗里多出来的笋还?不曾动筷,陆劲已经捧着比她的碗大两?倍的海碗,用筷子扒下了两?口饭。
陆劲身上留有的军营痕迹很重,譬如用餐时,就没有上京贵族细嚼慢咽的规矩,他总是一口吃得很多,也很急,就像是跟谁在挣时间一样。
陆劲为此跟她解释过,行军时埋锅造饭的时间总是有限,还?常常发生突发情?况,因此军人为了避免饿着肚子去打仗,总是大口吞饭,嚼都不嚼两?下。
这样一个身上留着厚重战争痕迹的武夫,当真会喜欢她这样一个温室养出来的娇滴滴的小娘子吗?
林如昭对此抱有疑问。
可若陆劲不喜欢她,为何还?同意娶她呢?依着他和皇帝的关?系,也不是没有办法让皇帝收回旨意,何况听林大老爷复述当时的情?形,陆劲完全可以直接让皇帝为他和心?上人赐婚,他为何没那么做?
难道他的心?上人死了?可按照他如此忠贞的发言,他难道不应该直接去把?牌位给娶回来吗?
还?是说其实他不能和心?上人在一起,但这是因为他的心?上人不喜欢他,还?是因为某些世?俗原因,不能在一起?
林如昭一时想远了心?思,端着瓷碗,也不知道用饭,只直勾勾盯着陆劲,偏偏目光还?放得很空,两?眼没了神,这样空洞的注视让陆劲感到头皮发麻:“娇娇,吃饭。”
他连唤两?声?,才把?林如昭不知道游到了哪里的魂给叫了回来。
林如昭回了神,却也只是镇定?地继续吃饭,一点都没有跟他解释刚才在想什么的打算,倒把?陆劲弄得更是一头雾水。
等?两?人都用毕了饭,各自用茶漱了口,陆劲牵着林如昭回正屋。
正当陆劲左脚迈过门?槛时,林如昭猝不及防问道:“陆劲,倘若你有心?上人,可是她死了,你愿意与?她殉情?吗?”
陆劲只当林如昭是看话本看入了迷,因此并未多深想,只是很诚实地道:“老子若是马放南山了,当然不介意殉情?,可问题是现在朝堂将领青黄不接,鞑靼仍旧虎视眈眈,全靠老子震慑鞑靼,因此老子不能殉情?,是以老子大概率会先?娶她的牌位,这样等?老子殉了后,还?能和她葬一块。”
很好,想得很周道,把?大义小情?都兼顾了。
林如昭在心?底里冷笑。
但也正是这番话直接坐实了杜弄玉消息的可靠性,陆劲果真有个心?上人。
这下什么替他开解找补的理由都没了,林如昭觉得当下她最应该做的就是找出这位心?上人,戳穿陆劲那虚伪的真面目。
等?林如昭洗漱完毕,再坐在妆镜前,涂抹完她的瓶瓶罐罐,辛劳了一天的武安侯终于等?到了可以搂着娇娇软软的小娘子入梦的幸福时刻,他快乐地向林如昭张开双臂,结果就见林如昭站在离拔步床五步远的地方看着他。
她用极冷淡的神色宣布道:“我已命人把?东厢房收拾出来了,今晚我要去那里安置。”
陆劲愣住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林如昭推门?而去,方才如梦初醒,连鞋子都不及穿,就大踏步追了出去。
陆劲一把?拽住不曾走远的林如昭,极力压制住自己的声?音:“为什么突然要分房?”
林如昭道:“祖母已经不止一次问过我何时能随她掌事,可眼下你也看到了,我日日要睡到午后才能醒,根本没有时间学习,我觉得这样不大好。”
陆劲才要开口说话,林如昭便?又?把?他堵了回去:“祖母一把?年纪了,你还?要她为中馈操劳,陆劲,你不孝啊。”
这顶帽子委实扣得高了,陆劲瞠目结舌地看着林如昭走入东厢房,再看到她的丫鬟随后关?上房门?,不过半刻,那处烛火便?熄灭了。
陆劲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自十八岁起便?夜夜与?林如昭同榻共眠,早已喜欢了她软融的身体,浅浅的呼吸,若有似无的体香。
它们在夜色里温暖他的触觉,填满他的耳廓,充盈他的鼻尖,让他无数次可以从血流漂杵的噩梦中苏醒过来。
可以说,在过去的十年里,林如昭是他的安神药,是他的指明星,他根本难以想象离开她的夜晚会有多可怕——不,其实用不着想象的,他才刚经历过,就在梦里的娇娇告诉他可以去娶她时,他就曾短暂地失去过。
于是那些噩梦又?再次席卷过来。
他看到被火铳、火油箭烤得焦裂的土地上,是倒下的战马,滚落的头颅,是插满羽箭的尸体,还?有扭缠在一起明明死了还?在用力把?长剑按进对方身体里的士兵。
是他打开围困的城池中看到的满城白发,只是梦里的他终究来迟了,闭城苦守的士兵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于是他们发了狂,开始挨家挨户搜刮还?活着的人,不顾他们的嘶吼尖叫将他们拖出来。
他还?看到无数颗被泡在烧开的热水里的头颅,上面的脂肪都随着热度融化,只留着一排排牙齿在质问:“难道我们锦端不是大周的国?土吗?既然如此,为何不派兵来支援,让我们闭城苦守六年!为何不派兵来支援!”
陆劲猛然惊醒,浓郁的夜色里,他只听到他在剧烈的喘/息,像是一头被困在牢笼里痛苦的野兽。
他的身上并没有新鲜的伤痕,可任谁听到他痛苦的呻/吟,都会觉得此刻的他伤痕累累,血流不止。
*
林如昭既然决定?了与?陆劲分房睡,自然需要丫鬟陪夜。
今晚在外头睡的正是秋琴。
她睡得正香,忽听排门?声?起,她警觉起身,就见外头一点光亮都没有,就连满夜空的星子都不见了,只有一个高大宽阔的身子堵在门?口,无端叫人害怕。
秋琴一边往枕头下摸发钗,一边正要出声?叫人,那道身影便?踏屋而入,黑暗里,只有那寒星似的眼眸亮得叫人心?慌:“出去。”
这声?音低沉沙哑无比,还?带着饱含警告的不耐烦,秋琴犹豫了一下,还?是披衣到了屋外,顺便?将门?给关?合上了。
陆劲排门?声?不轻,林如昭睡得迷迷糊糊间也被吵醒,她含糊出声?:“秋琴,怎么了?”
没人回答她。
只有身后的锦被被人掀开,高大的身子从背后贴了上来,带着夏夜的微凉的晚露还?有熟悉的温度,手臂熟练地搂在她的腰间,将她整个身子往那坚硬的怀抱里扣压着。
林如昭已然清醒,刚想发作把?陆劲赶下去,就感觉到陆劲的脸深深埋进了她的后脖颈,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仿佛在吸她身上的味道,却也更像是久溺水中的人忽然抱住了一块浮木,赶紧得命般大口呼出吸进保命的空气?。
林如昭已经到了嘴边的逐客令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她维持着侧躺的姿势,静静地感受了陆劲沉重的喘/息声?,微颤的双手,以及快变成绞紧她身体的藤蔓的手脚。
过了好会儿,林如昭才迟疑地问道:“陆劲,你怎么了?”
她一点都没怀疑陆劲是做了噩梦,他这种在战场上可以直取敌军将领人头的‘鬼夜啼’是不可能被区区噩梦吓住的。
但也正是因此,林如昭更想不明白好端端的,陆劲这是怎么了。
身后的陆劲没有回答她,只是把?手脚手得更紧,好像只有把?林如昭薄薄的脊背紧紧贴住他的胸膛,才能让那颗不安分的心?恢复平静。
他用额头拱了拱林如昭的后脖颈,那气?息颤抖地喷在了她裸/露的肌肤上,烫得吓人。
陆劲说:“娇娇,以后别抛下我不管了,好不好?”
林如昭没有回答陆劲,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正如她不知道今晚的陆劲到底遇到了什么,才能让他如此脆弱不堪,像是一条渴望被收留的流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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