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大康的风气并不保守, 但未出阁的女子能出门的机会依旧不多,她?们除了参加各种宴会,偶尔才有机会出门, 而且出门必带面纱。
相比起来, 已经出嫁的女子相对自由一些, 只?要和郎君说好,她?们随时都可?以出门, 妇人也有自己圈子?的聚会。
绸缎庄到了一批新布料, 特?意给高平几大家族的夫人们递了消息, 这日她?们便?不约而?同?地聚在绸缎庄, 等着看新布料。
伙计连忙把众位夫人请到雅间坐着,这些都是长期合作的大客户, 伙计生?怕出错, 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郡衙功曹赵明吉的夫人王氏刚坐下便?嗅到一股香气,她?下意识嗅了嗅,扭头看向?身边:“好香啊,李二?夫人用了梅花花瓣沐浴?”
一般来说,很少有人用梅花花瓣泡澡,一般都是牡丹或者海棠花瓣。
香味这般清晰,王氏猜测她?来之?前刚沐浴过。
李二?夫人柳氏便?是李浩成的夫人,听到这话, 她?扬唇道?:“并未沐浴,只?是喷了香水而?已。”
“香水?这是什么?”
柳氏还未答话, 她?大嫂赵氏便?羡慕道?:“这是王爷赏赐的,只?需要在身上喷一点香水, 便?可?在身上保留一两个时辰的香气。”
赵氏和柳氏是妯娌,柳氏有香水她?没有, 本来已经够让她?羡慕的了,结果她?前日回家,发现赵三娘子?也有,一问便?知是蒋晟阳送的,一时间,赵氏更羡慕了。
本来等着看着布料的夫人们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保留一两个时辰的香气?当真如此?”
柳氏点头:“我已经尝试过。”
女子?都希望自己身上香香的,以往她?们身上的香气多是来自胭脂水粉,但这种香气很淡,而?且不持久,过一会儿便?会消散。
如此一来,香水便?显得尤为珍贵。
立刻有人问道?:“这香水可?有地方售卖?”
她?们已经怕不及待想要买一瓶试试了。
赵氏道?:“我已经去利丰楼问过,目前还没有香水售卖,得等半个月。”
利丰楼最开始是为了售卖精盐开办的,但因为云煦泽总是捣鼓出稀奇古怪的东西,再加上单鸿晖脑子?灵活,利丰楼就成了百宝楼,什么都卖。
高平都知道?利丰楼是王府的产业,赵氏第一时间便?去利丰楼打探消息。
其实利丰楼已经有香水存货,但单鸿晖为了利益最大化,刻意压着货没卖,还故意放出半个月后?开售的消息,就是为了吸引更多的人,一举打响香水的名气。
不得不说,单鸿晖深谙做生?意的窍门。利丰楼能有今日的名气,除了云煦泽弄出来的那些东西,单鸿晖同?样功不可?没。
雅间的夫人们纷纷靠近柳氏,嗅到她?身上清晰的香气,对那种叫香水的东西更加好奇了,暗暗记下赵氏方才说的话,想着到时候一定让下人尽早去买,免得去晚了买不到。
随着夫人们口口相传,香水开始出现在众人口中,传到最后?,很多人都知道?香水是个好东西,深得女子?喜欢,但具体有什么用却不知道?。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想要讨女子?欢心,送一瓶香水总没错。
那香水可?以去哪里买呢?
利丰楼!
于是利丰楼开始和香水一起出现在众人口中,凡是得到消息的人都在期待利丰楼开售香水
谨王府
小福子?向?云煦泽汇报外面?关于香水的消息。
云煦泽笑了:“单鸿晖还真是经商的好手,竟然知道?饥饿营销。”
“饥饿营销是什么?”
许峻齐刚进来就听见一个陌生?的词。
云煦泽收敛笑容:“没什么,你再不回洛京就赶不上过年了。”
许峻齐坐在云煦泽身边:“赶不上就赶不上呗,回洛京我就得入朝为官,不能像现在这么轻松,好歹让我多清闲几日。”
云煦泽没有接话,许峻齐是个挺矛盾的人,有时候睿智聪明,但有时候又很幼稚。
“我听说王爷要建一个书院,是想要教化万民吗?”
云煦泽道?:“本王没那么大的目标,只?是觉得有些东西很重要,不应该被忽视。”
大康立国?以来都在推崇儒家,云煦泽知道?这是因为儒家思想有助于封建统治,但推崇儒家不代表放弃其他思想。
“这便?是王爷重视墨家显学的原因?”
云煦泽闻言一愣,他差点忘了墨家曾经和儒家并称为两大显学,墨家虽然式微,但当初的辉煌是实打实的。
许峻齐这般问是想知道?云煦泽是不是推崇墨家思想。
涉及理念之?争,许峻齐身为儒家子?弟,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云煦泽摇头:“本王看重墨家,并非推崇墨家思想,只?是看重墨家的实用性。”
墨家拥有完整的科学理论,这才是云煦泽看重墨家的原因。
许峻齐疑惑了:“实用性?墨家子?弟貌似擅长制造器械,高平不是边境,不需要打仗,怎么实用了?”
云煦泽只?是道?:“你不懂。”
器械不是凭空造成的,这里面?涉及到了几何学,流体力学等等,云煦泽想要的不是墨家建造器械的能力,而?是器械背后?包含的知识。
这些都是发明创造的基础。
墨家最容易出的并非思想家,而?是科学家和发明家。
许峻齐见云煦泽没打算细说,也没再问,他只?是想知道?云煦泽是否推崇墨家思想,只?要确定这一点,其他的并不重要。
他笑道?:“我好像一直看不透王爷,我以为王爷办书院是想效仿太学,以此来控制高平官吏的任免。”
这话说得其实有些过界了。
云煦泽并未放在心上,道?:“即便?不办书院,高平哪个官员的人员能越过本王?”
反正都是从家族子?弟中选,控不控制都是如此。
“王爷说的是。”
看着霸气发言的云煦泽,许峻齐突然觉得云煦泽比当今皇帝还要自由。
高平就是云煦泽的一言堂。
这或许就是小地方的优势,虽不富裕但权利尽归王府之?手
许峻齐虽然打算在王府赖到年后?,但洛京的一封来信还是把他召了回去。
在离开前,许峻齐来跟云煦泽告别:“王爷,在下要走了。其实在下很好奇王爷能把高平发展成什么样子?,只?可?惜无法亲眼?看到了。”
云煦泽淡淡道?:“你本就该待在洛京,今后?别乱跑了。”
许峻齐笑了:“王爷明明才十六岁,但听到这话,在下莫名有种被阿爷训的感觉。”
果然这人正经不了一会儿。
许峻齐干咳一声,不再嬉皮笑脸,正色道?:“下次再见应该会是王爷大婚,望王爷一切安好。”
正常来说,云煦泽的大婚会在洛京举办。
说完,许峻齐便?离开了王府,他的下人们就等在寿安坊外,接到许峻齐,一行人便?驾车离开了高平。
说来也巧,许峻齐离开的次日,蒋晟阳的母亲到了。
出于对蒋晟阳的重视,云煦泽特?意去看望他母亲。
蒋老夫人知道?蒋晟阳如今的亲事是云煦泽促成的,对他千恩万谢,然后?老夫人看了最近的吉日后?,毫不犹豫地把婚期定在了十二?月二?十八,也就是年前。
这老夫人有多迫切地想让儿子?成亲,云煦泽算是感受到了。
离开蒋家,云煦泽打趣道?:“晟阳,你母亲可?是对你寄予厚望啊。”
蒋晟阳有些尴尬:“赵家那边还没定呢。”
“这段时间,你们两家一直在筹备亲事,现在一切都准备好就等成亲了,赵家不会反对的。”
虽然在云煦泽看来,赵三娘子?的年纪还小了点,但这个时代便?是如此,他也不能多说什么。
而?且很大概率,他今后?的王妃也会是这个年纪。
云煦泽收敛复杂的思绪,笑道?:“最近的喜事还真不少,你要成亲了,表兄那边也很满意,只?等舅父同?意,他们估计也会很快成亲。”
在云煦泽的安排下,祝云平已经和窦娘子?见过一面?,双方都很满意,窦林鑫本就想和王府结亲,他自然不可?能反对,如今只?需要等洛京的消息。
不过祝昌言毕竟是官员,他不可?能离开洛京一两个月,祝云平成亲的时候可?能没办法拜高堂了。
如云煦泽预料的一样,赵家那边很痛快地答应了蒋老夫人定下的婚期,如此一来,距离婚期就没几日了。
云煦泽把王府的下人都派出去帮蒋晟阳装饰婚房,蒋晟阳则带人把聘礼送到了赵家。
很快,高平的百姓便?知道?王府长史要成亲。
因为临近年底,云煦泽便?给所有人放了假,让蒋晟阳专心操心亲事
洛京,文山坊,章府
因为章丰钊决定告老还乡,在他离开洛京前便?做主给三兄弟分了家,章家三子?章华纬便?住在文山坊。
章华纬官拜廷尉正,秩俸千石,是九卿之?一廷尉的副手,平时协助廷尉审理案件,但廷尉正有时候也有一定的自主审理权,而?且若是廷尉处理不当,廷尉正有权提出争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因此在大理寺,廷尉正的权利很大。
章华纬手中正拿着一封信,吩咐道?:“去找小娘子?来。”
章华纬如今三旬出头,膝下有两子?一女,他教子?严格,两个儿子?对他畏多于敬,反而?和女儿更亲近些,虽然这个女儿的爱好有些奇怪,让他有时候很头疼。
没一会儿,章慕娆来到书房,甜甜喊道?:“阿爷。”
心里却在嘀咕莫非前几日偷偷出府的事被阿爷知道?了?
章华纬不知道?女儿的心思,把手中的信递给她?:“你阿翁来信了。”
听到这话,章慕娆眼?睛一亮,走到章华纬面?前接过书信。
看得章华纬有些吃味,比起他,女儿显然和他父亲更亲近些。
因为信是写?给章华纬的,章丰钊让章华纬让人在洛京散布章慕娆并不喜路六郎的消息,以免其他人再胡乱猜测。
章慕娆看完信:“阿爷按照阿翁说得做便?是。”
章家人的性格都有些像章丰钊,他们立身正,身正不怕影子?斜。
章慕娆不是不知道?洛京的一些言论,她?身边的女婢和她?说过很多次,但她?并不在意那些言论,外人的话影响不到她?分毫。
章华纬道?:“为父只?是纳闷,你阿翁之?前还说不必在意外人的闲言碎语,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章慕娆不好奇这些,问道?:“阿爷,阿翁没给我写?信吗?”
“写?了!”
章华纬取出一封比他那封厚很多的信封递给她?。
章慕娆睫毛轻眨,精致的小脸上露出笑容:“我就说阿翁不可?能忘了我。”
章华纬一时不知该吃谁的醋,他是真没想到父亲能偏心成这个样子?,这信封差距也太大了。
章慕娆拆开信封,道?:“阿爷方才疑惑之?事,应该能从这里找到。”
和给章华纬的信不同?,章丰钊变得絮叨很多,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他在王府发生?的事,总体来说就是他过得很好,饮食也很规律,让章慕娆不用担心,随后?他也提到了解决谣言的事。
“阿翁在信里说了,是谨王提醒了阿翁,不管旁人怎么想,总要让人知道?我其实并不喜路六郎。阿翁还说许三郎到了高平,马上就会回洛京。”
谨王?
章华纬沉吟道?:“你阿翁已经在谨王府住了数月,看来谨王很得你阿翁的心。”
章慕娆道?:“阿翁孤身一人回到合昌郡,哪怕他说不需要陪伴,可?一个人总是孤单些,谨王是阿翁的学生?,有人在身边陪伴总要热闹些。”
章华纬叹气:“为父本想让六郎去陪你阿翁,但他一直不同?意,还总警告为父不准自作主张。”
六郎是章华纬的幼子?,比章慕娆还小两岁,在章家第三代中行六,也是如今第三代最小的郎君。
章慕娆没说什么,她?知道?阿翁不同?意的原因,六郎还小,正是对父母正依恋的时候,阿翁怎么舍得让六郎离开父母。
其实章慕娆觉得自己很适合去陪阿翁,但因为路六郎的纠缠,让章慕娆在洛京名声大噪,为避免出意外,章家人都不敢让她?离开洛京。
章华纬叹口气不再想此事,想到许峻齐将要回京的消息,道?:“许三郎也该回来了,他若是再不回来,许家怕是要出乱子?了。”
世家大族总是龌龊多,章慕娆皱皱小鼻子?,她?不爱听这些,拿着信道?:“阿爷,我先回房了。”
章华纬点头,在她?将要出门时淡淡道?:“你上次偷偷出府的事,为父不和你计较,下不为例。”
还以为能逃过去的章慕娆:“知道?了。”
她?垂头丧气地离开了书房。
章华纬无奈地笑笑。
女儿过不了几年便?会嫁人,在她?未出阁前,章华纬总希望她?能自由些,若不是章慕娆总是喜欢往工坊钻,他也不会限制章慕娆的外出。
章华纬忍不住叹口气,章慕娆棋琴书画样样精通,但她?最爱的却是画各种图纸,总爱弄着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实在让章华纬头疼不已
洛京茶楼,百姓们正在三三两两坐在一起闲聊。
“最近怎么不见路六郎搭台解题了?”
“不是说路六郎去太学了吗,应该是学业太忙没空吧。”
“这只?是路家故意放出来的消息,其实事实并非如此。”
听到这话,其他人来兴趣了:“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这人压低声音:“我有亲戚在章府做事,他偷偷和我说章小娘子?其实一直不喜路六郎,只?是碍于路家的面?子?,没有说得太明白,本以为路六郎会知难而?退,没想到路六郎会纠缠不放,上次解题后?章小娘子?就很生?气,哭诉路六郎这是要逼死她?。”
“章大人心疼女儿,当天?晚上就去了路家,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说了什么,但那之?后?没几日路六郎就进了太学,没时间再纠缠章小娘子?。”
听到新八卦的众人眼?中满是吃到瓜的兴奋:“这么说来,章小娘子?拒绝路六郎并非女子?矜持欲迎还拒,而?是真的不喜欢路六郎。”
“我早就说嘛,小娘子?再矜持也不可?能拒绝那么多次,一直拒绝只?可?能是不喜欢。”
“明知道?人家不喜欢,还一直纠缠不清,路六郎非君子?所为啊。”
不论哪个时代,人们都喜欢吃瓜看热闹。
哪怕那人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外传,但短短几日过去,已经有很多人知道?,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驱使。
能传播得这么快,除了章家在背后?使力,还多亏了路六郎,要不是他经常公开花钱请人解题,导致洛京满是章小娘子?和他的传闻,百姓也不会对他们两个这么好奇。
很多人还想着能不能看到他们成亲呢,一听章小娘子?宁死也不愿嫁给路六郎,众人便?知道?这两人是成不了了。
在太学苦逼读书,想尽快毕业敢再追求章小娘子?的路六郎,还不知道?外面?的风向?已经变了。
路家人倒是知道?舆论的变化,但他们稍微打听发现是章家出手后?便?没再有动静,还故意瞒着路六郎。
除了路六郎,路家人已经没了和章家结亲的想法。
就在洛京舆论变化时,云煦泽派来送年礼的亲兵到了洛京,正好赶在过年前,永昭帝才在昨日宣布封笔,今年不再处理政务。
持着谨王印信,王府亲兵等在宫门外等着永昭帝觐见。
过了许久,禁卫才带着亲兵去兴德宫见永昭帝。
宫中禁卫一般分属两类,一类是南军卫士,这些人来自地方州郡,皆是服兵役的役兵,另一类便?是郎官,他们皆是各地举荐过来的人才,这些人在授官离宫前会负责皇帝的护卫工作。
兴德宫内
永昭帝这段时间受到不少藩王的年礼,几个在洛京的皇子?更是早早送了年礼,云煦泽的年礼算是最晚的。
不过他封地离洛京远,永昭帝不会和他计较这点小事。
大太监黄显正在和永昭帝说这几日洛京的趣事,便?提到了章家和路家。
永昭帝听言,温声道?:“朕记得丰钊在教十郎围棋,能让丰钊教他围棋,十郎可?是找了个好老师。丰钊离开洛京后?,朕下棋都不能尽兴了。”
黄显道?:“章翁可?能和谨王殿下比较投缘。”
“有这个可?能,丰钊和人相处最看眼?缘一会儿给何相传令,让他管教好路家,人家小姑娘不愿意,就别纠缠着不放,世家子?弟得有君子?之?风。”
路尚靖是丞相长史,属于丞相府的属官,除非有急事,要不然永昭帝一般不会越过丞相去敲打他的属官。
没一会儿,禁卫把云煦泽的亲兵带来兴德宫。
得了永昭帝允许,亲兵走进殿内跪地道?:“谨王府军侯孙昊叩见皇上。”
“免礼。”
孙昊站起身,将小心保护了一路的锦盒拿出来,双手呈上:“皇上,这是王爷为您准备的年礼。”
得了黄显示意,小太监从孙昊手中接过长形锦盒,上了几步台阶交到黄显手中,黄显接过锦盒走到永昭帝身边,把锦盒放在御案上,同?时打开了锦盒,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十瓶香水。
因为没有玻璃,云煦泽用琉璃瓶装香水,还特?意让人设计了喷头。
喷头的原理并不复杂,只?需要添加一个小弹簧便?行,只?是这个时代并没有弹簧,云煦泽只?能让军器司现做。
还好弹簧并不难制作,而?且喷头需要的弹簧并不用做得太精妙,云煦泽把弹簧的大致样子?和作用描述了一遍,军器司的工匠便?把弹簧做了出来。
现代的喷头一般是塑料制成,这个时代没有塑料,云煦泽便?让工匠用木材代替,用起来也很灵活,并没有阻塞感。
除此之?外,交接喷头的吸管当然也没办法用塑料的,而?是用竹管代替。
说实话,云煦泽看到最终香水成品的时候,脑海中只?有两个字——高仿。
真就没有一样是原装的,全是用其他东西替换的,但效果一样,而?且是从没出现过的新奇玩意儿。
永昭帝拿起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瓶,问道?:“这是什么?”
孙昊答道?:“回皇上,这是香水,您只?要轻轻按压瓶盖,就会喷出香水,香水喷在身上,能留下香味。”
永昭帝轻按喷头,下一瞬香水喷出,永昭帝立刻就嗅到一股香味,他低头看看香水瓶笑了:“挺有趣的。”
黄显提醒道?:“皇上,锦盒中还有一封信,应该是谨王殿下写?的。”
永昭帝撕开信封,一字一句地看下去,嘴角的笑意加深:“十郎有心了,朕正愁今年该赏赐宜嫔什么礼物呢。”
宜嫔是如今后?宫最得宠的妃子?。
云煦泽在信中写?明香水是女子?之?物,后?宫娘娘们应该会喜欢,如果好用,他可?以再多送一些香水来。
黄显恭维道?:“谨王殿下是皇上亲子?,自是和皇上有默契。”
永昭帝又笑了两声,想到云煦泽今年是第一次独自在外过年,脸上的笑意不由得淡了,叹气道?:“十郎孤身一人在高平,一定很孤单,十郎最喜欢吃什么菜来着?”
黄显连忙答道?:“回皇上,是白龙臛。”
还好在上次谨王献礼后?他就特?意了解过谨王,要不然还真答不上来。
白龙臛其实就是以桂鱼肉为主食材的汤。
永昭帝吩咐道?:“把御膳房最擅长做白龙臛的御厨赐给十郎。”
孙昊立刻下跪谢恩:“卑职代王爷谢皇上恩典。”
永昭帝又看向?面?前的香水,道?:“章家小娘子?被人非议这么久,心中定是委屈了,把这两瓶香水送去章府。”
黄显应声:“诺。”
一共才十瓶香水,一下子?便?送出去两瓶,黄显一点也不意外,永昭帝一向?是个大方的人。
何况送给章小娘子?香水不仅有补偿之?意,更有给她?撑腰的意思,免得路家看不清形势,继续放任路六郎纠缠章小娘子?。
章丰钊陪永昭帝下了这么多年棋,圣眷非一般人可?比,黄显跟在永昭帝身边多年,对这一点看得很清楚。
文山坊,章府
章慕娆又一次被章华纬叫去,这一次不仅章华纬在,章夫人侯氏也在。
章华纬指了指桌上的锦盒:“囡囡,这是皇上赏赐给你的。”
章慕娆一边打开锦盒,一边问道?:“皇上为何无缘无故给我赏赐?”
章华纬道?:“昨日谨王派来给皇上送年礼的人到了,皇上想必想起了你阿翁,最近洛京皆是关于你和路六郎的事,皇上这赏赐应该是给你的补偿。”
在朝为官多年,章华纬大概能猜到永昭帝的心思。
章慕娆撇嘴:“做错事的是路六郎,皇上给我补偿做什么。”
侯氏听言嗔她?一眼?,柔声道?:“有礼物还不好吗?”
“挺好的。”
章慕娆笑笑。
黄显办事极为妥帖,直到章慕娆第一次见香水,特?意准备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香水的作用以及使用说明。
章慕娆按照使用说明,按下香水喷头,随着香水喷出,一股清香扑面?而?来。
侯氏正在看那张纸条,嗅到这股香气,道?:“挺香的。”
章慕娆却没在意香气,她?看着香水瓶,眸子?仿佛有万千星光,闪闪发光。
“阿娘,另一瓶香水送给您了,我还有事,先回房了。”
匆匆留下一句话,章慕娆便?转身离开了。
章华纬皱眉:“还有两年便?及笄了,还是这般风风火火。”
侯氏瞥他一眼?:“那郎君倒是多约束她?些。”
章华纬干咳一声:“后?宅之?事理应娘子?做主。”
“我做不来,囡囡一看我,我就容易心软。”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皆无言以对。
另一边,章慕娆急匆匆回到房间,仔细观察了一番琉璃瓶,然后?握住喷头,稍稍一用力便?将喷头从琉璃瓶上拔下来。
拔下来后?,章慕娆一眼?就看到喷头上连接的竹管。
让女婢倒杯茶,她?将喷头放在茶盏中,用力按压喷头,下一瞬便?由茶水喷出。
看到这一幕,章慕娆的眼?睛更加明亮:“真神奇,这是怎么做到的?”
章慕娆的好奇心很重,她?看着面?前这个小东西能起到这么神奇的作用,便?很想知道?喷头里面?是什么构造。
然后?她?就把喷头给拆了。
女婢看到这一幕一点惊讶都没有,她?已经见章慕娆拆过很多东西。
喷头的结构很简单,章慕娆在发现弹簧后?便?明白了它才是核心。
章慕娆捏了捏弹簧,眼?中若有所思:“这东西这么小回弹的力量就这么大,那如果大一点呢?”
几乎第一时间,章慕娆便?想到如果在弓弩中用上弹簧,会不会增强弓弩的威力?
章慕娆很想尝试,可?弓弩属于器械,并非她?一个内宅女子?可?以触碰的。
但想法得不到实验的感觉实在不好受,章慕娆愁眉苦脸许久,突然有了主意。
“绿儿磨墨,我要给阿翁回信。”
高平
利丰楼经过半个多月的营销,效果极其喜人。
在香水开售当天?,天?还没亮,利丰楼门口就聚集了一群人,几乎都是各大家族的女婢,等到天?亮时,渐渐有男子?开始出现,而?且越来越多。
郎君们凑在一起嘀咕:“你也是被娘子?逼来的?”
“是啊,我娘子?说如果别人有香水就她?没有,她?就回娘家不要我和孩子?了。”
旁边听八卦的妇人听到这话,疑惑道?:“那你们娘子?为何不自己来买?”
听到这话,郎君们看看彼此,都没有说话,只?是尴尬地笑笑。
这时,一旁有些丰腴的妇人道?:“因为利丰楼今日只?允许每人买一瓶香水,他们娘子?让他们来买,估计是防止自家郎君偷偷买香水去讨好青楼女子?。”
这种做法当然治标不治本,男人如果想偷腥怎么着都能想到办法,但也不能说一点用都没有,最起码在前期香水紧缺时有效果。
听到这个解释,队伍中那些排队的妇人若有所思,她?们在想要不要换自家郎君来排队。
正在这时,利丰楼的大门打开了。
妇人们立刻把小心思抛到脑后?,一心祈祷香水的存货多些,别等到她?们就没了。
在伙计的指引下,一群人走进利丰楼,径直上了二?楼,几乎一眼?便?看到那柜台里放着的香水,晶莹剔透的琉璃瓶,莫名给人一种沉醉的感觉。
排在第一位的女婢看到香水立刻问道?:“多少银子?一瓶?”
伙计答道?:“十两银子?。”
队伍后?面?的男子?听到这个价格,忍不住惊呼一声,低声道?:“十两?就那么一小瓶,这是抢钱啊。”
他身后?的妇人道?:“你嫌贵可?以不买,正好少个人抢。”
男子?听到这话,脸面?有些挂不住,梗着脖子?道?:“嫌贵又不代表买不起,十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虽然心疼得不行,但该装还是得装。
在他们说话间,已经有不少人买完离开了,有人特?意问了下能不能多买一瓶,被告知存货有限,只?能每人买一瓶。
因为知道?存货有限,哪怕有些人觉得贵,但还是咬牙买了一瓶。
云煦泽今日闲着无事,便?想来看看单鸿晖饥饿营销的效果,便?看到一个个上赶着给他送钱。
狗屁的存货有限!
云煦泽早就让香水厂全力生?产香水,仓库里储存了不知多少瓶香水,哪怕每个人多买几瓶,也完全足够。
但单鸿晖为了卖高价,打出存货有限的幌子?,刺激顾客消费,结果显然易见。
云煦泽一开始给香水的定价是二?两银子?,其实香水的原材料并不值钱,这二?两银子?主要是人工费和包装费,毕竟琉璃瓶和喷头都不是寻常东西。
值得一提的是,钱四郎所在的钱家经营着一家琉璃工坊,云煦泽便?和钱家达成合作,由钱家给王府提供琉璃瓶。
但云煦泽没想到,单鸿晖这么黑,直接翻了五倍,更让云煦泽意外的是,竟然没有人质疑价格太贵,而?且付钱的时候还特?别麻利。
云煦泽默默摇头,经商这种事就得交给专门的人去做,他心太软不适合经商。
单鸿晖站在云煦泽身边,他看到二?楼的场景一点也不意外,这都在他意料之?中。
他看了眼?云煦泽:“王爷,香水的受欢迎程度不会亚于琼浆玉液,仅在高平售卖太可?惜了。”
无论什么时候,女子?的银子?最容易赚,以往城中女子?最常去的便?是首饰店或者绸缎庄,今后?便?要多一个利丰楼了。
云煦泽疑惑:“你不是已经让商队向?其他州郡售卖香水吗?”
王府早就有了自己的商队,一直是单鸿晖在管理。
单鸿晖道?:“商队的作用更多是进行货物交换,香水想要得到更多的利益,最好在其他州郡开分店。”
“分店啊。”
云煦泽咀嚼这两个字,这事并不好办,其他州郡是别的家族势力范围,即便?云煦泽是藩王,也不能让世家让出自己的利益。
沉吟一会儿,云煦泽道?:“本王和两位王叔的关系尚可?,他们应该会给本王面?子?,你可?以派人到巴州开几家分店。”
单鸿晖等云煦泽说完,提醒道?:“王爷,您似乎忘了洛京。”
云煦泽一愣:“洛京?那里的世家更多,本王怎么插得进去?”
单鸿晖道?:“王爷,世家再大也不也打不过皇室,何况我们只?是做生?意,如果他们连这个都容不下,想必皇上应该不会坐视不管。”
这天?下最大的世家便?是皇室,对于云煦泽来说,洛京那是他家的大本营,他安安分分做生?意,如果有人敢挑食,他就可?以去找永昭帝求助。
云煦泽心动了。
因为洛京的市场很大,哪怕有那么多世家,依旧没有让洛京的市场饱和。
“可?以一试。不过在洛京开商铺,危机与机遇并存,一般人可?以处理不了,今后?由你坐镇洛京,高平这里就交给夏舟。”
“诺。”
单鸿晖一点也不贪恋高平的权利,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他能感受到自己砰砰跳动的心跳。
他喜欢挑战,也喜欢把商铺做大做强的感觉。高平对他已经没有挑战性,他早就想要换个地方了。
从看出香水的商机后?,单鸿晖便?萌生?在洛京开商铺的心思,但他不确定能不能说服云煦泽。
所幸,云煦泽并不缺少魄力,自己没有跟错人。
云煦泽也想起他当初拉拢单鸿晖说的话,轻轻笑了笑:“虽然有些阴差阳错,但本王也算是实现对你的承诺了。”
单鸿晖躬身:“多谢王爷说的是信任。”
“不必如此,你帮本王做事,本王自是替你撑腰。”
单鸿晖再次感叹自己没有选错人,云煦泽这理所当然的一句话,却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有些倒霉的,不仅得不到庇护,还有可?能被推出去背锅。
云煦泽道?:“本王会写?几封信给你,等你到了洛京,先去见见收信人,本王远在高平鞭长莫及,你在洛京若是需要解决不了的事,可?以去寻他们帮忙。”
“诺。”
云煦泽拍拍他的肩膀:“若事不可?为尽管回来,本王不会怪你。”
单鸿晖是个人才,云煦泽不希望他莫名其妙地折在洛京,钱什么时候都能赚,人没了那就是真没了。
单鸿晖再次应声,但他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也不愿意因为他让云煦泽颜面?受损
永昭三十年,十二?月二?十八
今日是蒋晟阳成亲的大喜日子?,高平各大家族的家主都带着贺礼来道?喜,蒋晟阳娶的是赵家三娘子?,这是谨王府融入高平的第一步,不论是王府这边,还是高平各家族,都非常重视。
窦兴身为窦家嫡子?,除去李浩应等有了官身之?人,他算是一众家族子?弟的领头人。
蒋晟阳的婚宴上,窦兴众人坐在一桌。
“大郎,听说一会儿谨王会来?”
窦兴干了一杯:“别问我,我不清楚。”
自从谨王就藩高平后?,他就没自在过一天?,整天?装乖宝宝,窦兴觉得他的人生?无望了。
窦林鑫看到他破样子?就生?气,低声道?:“一会儿王爷来了,你随为父去拜见。”
说起来,窦兴没给正式和谨王见过面?,好歹是窦家下任家主,窦林鑫还是希望窦兴能和谨王搞好关系。
但窦兴心里发怵:“还是算了吧,王爷不一定愿意见儿。”
窦林鑫瞪他一眼?:“你妹妹马上就要嫁给祝云平,今后?窦家和王府就是亲家,只?要你不惹是生?非,可?保窦家百年安稳。”
窦兴只?得道?:“儿明白。”
正在这时,一个响亮的声音响起:“王爷到!”
一时间,所有还在闲聊的众人皆闭嘴,下意识站起身。
等云煦泽走进来,众人一齐见礼:“拜见王爷。”
云煦泽看着满屋子?的宾客,笑道?:“今日是晟阳大喜的日子?,诸位不必多礼。”
“谢王爷。”
窦林鑫立刻带着窦兴走到云煦泽身边,脸上堆着笑容,道?:“王爷,这是犬子?窦兴。”
窦兴忙躬身见礼,他始终对云煦泽心存畏惧。
云煦泽刚到高平的时候听说过窦兴的名号,这是位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纨绔,他一开始还想着三大家族要是招惹他,就拿窦兴开刀,没想到等他完全掌控高平,他也找到拿窦兴开刀的机会。
云煦泽仔细想了想,好像他来了高平后?,这位高平最大的纨绔便?变得安分起来,这才没想到拿他开刀的机会。
云煦泽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他只?在乎窦兴以后?的言行,不会再追究窦兴过去的所作所为,笑道?:“本王早就听说窦郡丞有一嫡子?,之?前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总算见到了。”
窦兴忙道?:“在下该早些去拜见王爷,请王爷见谅。”
“今日见也不晚,大郎和四娘子?关系如何?”
窦林鑫道?:“他们兄妹关系极好。下官忙于公务,都是大郎在家中照顾弟妹。”
这话不能算假,窦兴对弟弟们没什么好脸色,但对妹妹们态度还可?以,毕竟没有利益冲突,妹妹们还可?能给他带来助力。
窦兴虽然是个草包,在窦林鑫的耳濡目染下,也懂得些利益分析。
云煦泽道?:“兄妹关系好,家里才能和睦。”
他不管真假,只?要以后?是真的便?行。
窦林鑫附和:“王爷说的是。”
等他们说完话,又有一些人凑过来给云煦泽见礼,他们难得能见到云煦泽,都希望在云煦泽面?前露个脸。
随着香水的火爆,云煦泽在高平众家族眼?里已经成了聚宝盆,随便?什么东西都能赚钱,而?且是大赚特?赚。
他们接近云煦泽,就希望今后?云煦泽需要人手的时候能想到他们,这样也好分一杯羹,就像钱家一样,因为和王府合作赚了不少银子?。
云煦泽听着众人有意无意地介绍自家名下产业,他莫名觉得自己不是在参加婚宴,而?是在参加商业交流会。
幸好这时礼生?开始宣布昏礼开始,众人才回到自己的座位。
云煦泽的座位在最前面?,赵家主和蒋老夫人坐在主位上,看着一对新人走到他们面?前,两人脸上满是笑容。
在礼生?的主持下,蒋晟阳和新娘子?开始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云煦泽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昏礼的必要性,他作为旁观者都能感受到仪式后?身份转换的责任,当事人的感受恐怕更加深刻。
拜完堂后?,蒋晟阳便?带着新娘子?回了新房,不过这会儿还不到洞房的时候,蒋晟阳一会儿还会回来敬酒。
云煦泽只?是来观礼的,如今拜完堂他也没必要再留下,便?带着小福子?离开了蒋府。
回到王府,黑夜中府里静悄悄的,没有以往下人走动的声音。
云煦泽愣了下才想起来他把所有下人都派去蒋府帮忙了。
回到内院,云煦泽本打算去书房看书,脚步一顿转身走进章丰钊的小院。
和蒋府的热闹相比,这里有些冷清了。
“先生?怎么不去看看热闹?”
章丰钊见他走进来,放下手中的书籍,道?:“老夫老了,不爱看热闹。”
“王爷最近又赚了一大笔银子?吧,就连老夫都听人提到香水。”
云煦泽谦虚道?:“不值一提。”
章丰钊摇摇头:“王爷赚钱的能力,总是能出乎老夫的预料。”
他身为曾经的大司农,太明白银子?的重要性,云煦泽有赚钱能力,便?能保证不会受制于人,他就能做成很多事。
云煦泽顺势提起单鸿晖要去洛京开商铺的事,道?:“先生?觉得此事可?不可?行?”
章丰钊抚须道?:“自是可?行,只?是洛京鱼龙混杂,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云煦泽自是知道?这一点,道?:“本王打算给许三郎写?信,正好他欠本王一个要求,只?要他能在关键时刻保住单鸿晖就行。”
章丰钊看他:“不应该是保住商铺吗?”
云煦泽道?:“先生?说笑了,商铺哪有人重要。”
“这么简单的道?理,有些人却是不懂啊。”
云煦泽挑眉:“先生?这是想到了谁?”
章丰钊摇头:“谁都没想到。”
他让老仆拿出棋盘:“对弈一局?”
云煦泽坐在章丰钊:“先生?不嫌本王是个臭棋篓子?就行。”
章丰钊道?:“王爷在棋艺一道?很有天?赋,可?不是臭棋篓子?。”
这话并非恭维,云煦泽学围棋学得很快,他现在能和章丰钊正儿八经下一局就是最明显的证明。
能得到老师的认同?,云煦泽很高兴:“都是先生?教得好。”
随着棋局开始,两人渐渐不再说话,专注下棋。
接下来一个时辰,两人下了三盘棋,云煦泽无一例外全输了,但每次下完棋,章丰钊都会带着他复盘,告诉他错在哪里,三局棋下完,云煦泽受益匪浅
蒋晟阳的大婚后?便?是除夕,这种时候应该是一家团聚在一起,他前世哪怕抵触父母催婚,但还是会回家过年,和父母坐在一起说话包饺子?,那种归属感不是其他可?比拟的。
来到这个世界,母亲早逝,父亲远在洛京,诺大的王府只?有他一个。
也不对,还有个和他有师徒之?名的先生?。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云煦泽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大康是有饺子?的,不过这时候不叫饺子?,而?是叫扁食,扁食已经出现了很长时间,大康人已经习惯了过年吃扁食。
云煦泽习惯了除夕包饺子?,小时候家里不富裕,哪怕过年也没办法大鱼大肉,但饺子?是一直会有的。
用过早饭,云煦泽问道?:“厨房在准备扁食吗?”
柳城点头:“正在准备。”
云煦泽道?:“闲来无事,去厨房看看。”
云煦泽有两个厨房,外院一个,内院一个,外院那个比较大,王府下人们的吃食都由外院厨房负责。
内院这个厨房则只?负责云煦泽和一些客人的吃食。
云煦泽到厨房时,厨师正在调馅,他们调了很多馅,他比较偏爱茴香牛肉馅的饺子?,但在这个时代,牛是重要的资源,朝廷有令不准私下杀牛。
没有云煦泽的命令,没人敢公然违反朝廷律令,所以这些里面?没有牛肉,但是有茴香。
汉人的吃货本性在哪个时代都一览无遗,茴香在原产地只?是烤肉的调料,但传入中原后?,茴香不再仅仅是调料,而?是被当成一种蔬菜,可?以各种烹饪。
厨房众人看到云煦泽连忙见礼,厨房管事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每年都吃扁食,本王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做的,今日便?来看看。”
原身根本没进过厨房,云煦泽只?能维持原身的人设。
厨子?们听到这话,纷纷表示愿意给云煦泽演示做扁食。
得了云煦泽允许后?,他们便?一人擀面?皮,几个人包扁食,他们包得形状五花八门,但无一例外,都很好看。
云煦泽故意道?:“本王看扁食也不难嘛,本王也来试试。”
听到这话,众人脸色大变:“王爷!”
“只?是包扁食而?已,不必大惊小怪。”
说完,云煦泽便?挽起袖子?,免得沾上面?粉,他又看了看身上,道?:“给本王拿个抹裙过来。”
抹裙便?是围裙,厨房的人都系着抹裙。
柳城见众人还愣着,呵斥道?:“没听到王爷吩咐吗!”
众人这才回神,连忙拿过抹裙给云煦泽系上,然后?云煦泽便?站在案板前,看向?方才擀面?皮的厨子?:“给本王一张扁食皮。”
被点名的厨子?不敢耽误,连忙赶出来一张扁食皮递给云煦泽。
这扁食皮真圆啊,不愧是专业的厨师。
云煦泽接过扁食皮,用筷子?夹了适量的馅放在扁食皮上,然后?三两下便?捏了一个中规中矩的扁食。
他的手艺很普通,和厨子?们自然没得比,但众人看到云煦泽包的扁食,纷纷恭维道?:“只?看一遍便?学会了,不愧是王爷。”
“王爷天?赋异禀!”
听到这话,云煦泽嘴角抽了抽,这算什么天?赋异禀。
第 42 章
谨王府, 内院厨房
众人苦着脸看向还想继续的云煦泽,纷纷劝道:“王爷千金之躯,这等粗活还是让小人来做吧。”
云煦泽摆手:“扁食又不难做, 本王今日?就想吃自己亲手包的, 谁也?不准阻挠本王对?了, 去问问先生喜欢吃什么馅的扁食。”
厨房管事答道:“回王爷,小人已经问过了, 章翁说只?要是素的就行。”
和云煦泽无肉不欢不一样, 章丰钊上了年纪, 更喜欢吃清淡的。
云煦泽道:“行, 本王知道了,你们快帮本王擀扁食皮。”
厨房众人见实在劝不了云煦泽, 只?得开始帮忙。
云煦泽虽然?年年都会包饺子, 但他其实一直只?会一种?包法,就是最普遍的那种?。
他做扁食也?是这般,包得都是一个样子,不过厨子擀的面皮一般大小,包出来的扁食也?是一样大小,整齐地?摆在一起,倒是挺好看的。
两个人吃不了多少,云煦泽包了五六十个便停了下来, 在离开厨房前,他吩咐道:“给本王和先生的扁食, 就用?本王包的那些。”
“诺。”
送走云煦泽,厨房众人才松了口气?, 他们方才一直在担心?云煦泽出什么意外,厨房又是刀又是火的, 对?外人来说很危险。
走在回议政殿的小路上,云煦泽看着周围四季常青的树木,思绪忍不住回到?前世?。
他以为包饺子才算过年,可现在才知道,他想念的是和家人在一起的感觉。
云煦泽上大学后就不经常回家,毕业工作留在学校所在地?,只?有过年才回家,他从?来不是个恋家的人。
可有时候就是这样,失去了才开始怀念
“阿郎,厨房送来了扁食,说是王爷亲手做的。”
章丰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王爷亲手做的?”
老奴也?是又问了一次才确定:“王爷今日?去了厨房,对?扁食感兴趣,便自己动手包了些。”
章丰钊来了兴趣:“老夫尝尝王爷的手艺如何。”
其实云煦泽就负责包扁食,调馅和面都是厨子做得,扁食的味道好坏和云煦泽并没有什么关系。
唯一和云煦泽有关系的,就是扁食没煮烂,说明他包的扁食还算合格。
但章丰钊咬了一口,仔细品尝后点点头:“味道很好。”
老奴附和道:“王爷聪慧,什么都能做到?极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扁食好吃的功劳全算在云煦泽头上。
章丰钊上了年纪后,胃口变小很多,今日?他罕见地?把一碗扁食都吃了,还额外吃了一块糕点,显然?胃口极好。
老奴等他吃完,道:“方才王爷派人来传话?,说王爷今晚想和阿郎一起用?别岁饭。”
别岁有辞旧迎新?之意。
章丰钊自是答应下来,他的家人都在洛京,几个儿子都官居要职,不可能特意请假来高平陪他过年,他们倒是想让家中子嗣过来陪章丰钊过年,章丰钊不想折腾孙辈们,严词拒绝了。
云煦泽同样是孤身一人,虽然?有两个表兄在高平,但他们二人一直很有分寸,云煦泽邀请他们一起过年,被他们拒绝了。
晚上,章丰钊到?议政殿偏殿和云煦泽一起用?饭,提起之前的扁食:“王爷怎么亲自下厨了?”
云煦泽自然?不可能提前世?的事,道:“以前在洛京,父皇都会在这一日?让御膳房给我们每人送一碗扁食,本王一直想亲手给父皇做一碗扁食,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原主?确实有这个想法,他想借此讨好永昭帝,想让永昭帝能多注意他一些。
章丰钊听言目光柔和很多:“皇上会知道王爷的孝心?。”
云煦泽笑笑没说话?。
他不是原主?,父爱这种?东西不是渴望就会有的。
永昭帝有那么多孩子,他恐怕人都认不全,他的父爱注定只?会给有数的几人,比如留在洛京的那几个皇子。
章丰钊见他不说话?,叹气?道:“世?间事难得两全,皇上自登基后勤政爱民,未尝有一日?怠政,因此留给子嗣的时间便少了很多。但皇上并非对?子嗣漠不关心?,几位公主?的驸马人选,皆是皇上根据公主?们的品性,亲自从?各家子弟中挑选。”
“每一位皇子就藩前,皇上也?会根据他们的性格和封地?情况,亲自为他们选定长史。”
“虽然?王爷就藩时,老夫已经离开洛京,但想来蒋长史也?是皇上亲自挑选的。”
云煦泽顿了下,眼帘垂下:“真可惜,本王今日?才知道这些。”
如果原主?知道这些,他会不会就不会偏激到?自杀了?
只?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章丰钊自是不知云煦泽的心?思,道:“现在知道也?不晚,皇上若是知道王爷把高平治理得很好,想必会很欣慰。”
云煦泽轻声道:“没让父皇失望便好。”
章丰钊不想让云煦泽对?永昭帝心?存芥蒂才和他说了这些,但皇家父子关系复杂,章丰钊深知不能过多干涉,便转移话?题道:“明年便是永昭三十一年,王爷可有什么想法?”
云煦泽道:“一切只?要能按部?就班地?进行,本王就很满意。”
章丰钊举杯:“老夫祝王爷心?想事成。”
云煦泽和他碰杯:“那本王便祝先生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哈哈哈借王爷吉言。”
永昭三十一年,大年初一
云煦泽醒来,顿时感觉一阵头疼,他下意识捂住脑袋。
小福子早就候在外面,听到?动静连忙端杯茶走进来。
“王爷请喝茶。”
云煦泽正觉得口干,接过茶盏喝了几口,问道:“本王昨晚喝醉了?”
小福子点头:“您和章翁昨晚都喝醉了,幸好柳公公让人准备了醒酒汤。”
如果不是喝了醒酒汤,云煦泽今天醒来会更难受。
云煦泽皱眉:“本王喝醉后可有不雅之举?”
他心?里藏着太多事,云煦泽一直不敢让自己喝醉,昨晚和章丰钊聊天太放松,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小福子道:“王爷喝醉后便睡着了。”
云煦泽松了口气?,没有胡乱说话?就行。
紧接着,云煦泽好奇道:“先生喝醉后有什么反应?”
小福子想起昨晚的画面,忍笑道:“章翁喝醉后便开始背书,听说从?议政殿回去的一路上都在背书,哪怕被扶着躺在床上也?没停下。”
云煦泽顿觉可惜:“这么有趣的画面,本王竟然?没看到?。”
酒的后劲太大,云煦泽还觉得头难受,反正大年初一也?无事可做,他便在床上多躺了一会儿。
盐场
乌铁躺在床上,无聊道:“族长,大康人真奇怪,盐场有那么多活没干完,他们竟然?还要给工人放假,连我们都有三天假期,我们不是俘虏吗?”
就很离谱,哪有待遇这么好的俘虏?
乌白瞥他一眼:“又不会缺你吃的,让你休息几日?不好吗?”
乌铁没捞到?制盐的活,他一直在盐场打杂,干的都是累活,按理说比制盐累多了,但这家伙一身蛮力,力气?活对?他来说就是小意思,他干一天活也?不累。
乌白看着房顶,静静回想在盐场的这一个月,他们住在暖和的房子里,吃着以往没吃过的饭菜,他们部?落没死一个人,哪怕是年迈的老者也?没死。
他们中有人生病了,大康人还会给他们找大夫,并没有让他们自生自灭。
如此种?种?,别说族人了,便是他这个族长都开始动摇,如果臣服大康人都是这样的待遇,那臣服也?没什么不好的。
乌白突然?想起来这里的第一天,那位大人说的话?。
他们一年后可以恢复自由,加入高平户籍成为高平人,届时他们会和大康人得到?一样的待遇。
乌白最开始对?这句话?嗤之以鼻,因为陵越人和大康人之间积怨已久,怎么可能和平共处。
可这一个月,他们在盐场干活,遇到?了很多大康人,大康人虽然?和他们很少说话?,但没有表现出恶意,也?不会对?他们指指点点。
仿佛他们之间并没有大康人和陵越人的区别,有的只?是盐场工人这个身份。
在乌白胡思乱想时,乌铁嘟囔道:“族长,前几日?管事和我说,我干活卖力,今后恢复自由身,一个月最起码能挣三钱银子,高平城里的粮食才三文钱一斤,能买好多粮食呢。”
“管事还说,我们现在是俘虏,一家人都可以在盐场吃饭,但等我们恢复自由,盐场就会只?管工人的饭,不过盐场的工钱很多,应该可以养活家人。”
乌白静静听他说着,突然?道:“你单身一人,不需要考虑养家的事。”
乌铁:“”
扎心?了。
乌白笑了笑:“你的工钱可以攒起来盖房,听说大康人很看重房子,有房子才有女子愿意嫁给你。”
乌铁眼睛一亮:“我知道,管事也?说过房子的事,他说谨王早就为我们划定了一块地?方,等我们恢复自由,我们就可以在那里住下来。”
高平地?广人稀,最不缺的就是住的地?方,只?是现在还是一片荒芜,需要陵越人到?时候自己整理。
乌白一愣:“不是和大康人住在一起吗?”
他听族中长辈说过,他们在大康建国之初臣服过大康,大康人生怕他们再生乱,就把他们的部?落全部?打散,和大康人住在一起。
乌铁摇头:“不会啊,谨王觉得我们和大康人生活习惯不一样,住在一起可能会起冲突,还是让我们一个部?落的人住在一起。”
乌白听到?这话?,本就动摇的心?思更加摇摆不定。他看向乌铁,疑惑道:“那管事怎么什么都和你说?”
他这一个月也?想打听些消息,但收效甚微,大康人虽然?不敌视他们,但也?不会和他们多说话?。
乌铁挠挠头:“因为我干活快啊,没事做的时候,管事就会和我说话?,可能他的话?比较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乌白一时无语,只?能归结为傻人有傻福。
乌铁道:“族长,我感觉那个谨王好像是个好人。”
他听管事说了很多谨王的事,乌铁是个粗人,他懂得不多,但即便是他,也?能感觉出来谨王做的很多事都是对?百姓有好处的。
乌铁就想如果他也?成了高平人,谨王应该也?会对?他好吧。
好人?
乌白很想训斥乌铁太单纯,谨王身为高平的掌权者,怎么可能是好人,何况就是他下令灭了坚石部?落。
但他又说不出口,可能是因为坚石部?落损失不大,又或者是习惯了弱肉强食,族人们对?谨王并没有多少恨意。
就连乌白自己,也?觉得双方立场不同,谨王的做法无可厚非。
乌白苦笑一声,其实说白了,之所以会这样,只?是因为族人太苦了。
他们困居深山,整天吃不饱穿不暖,和他们之前的日?子比,这一个月的生活就像是在天堂,也?难怪族人们会动摇。
在大康人攻打他们山寨前,乌铁还是对?大康人非常敌视,一心?想要把大康人赶走,可现在他已经在想盖房子娶娘子的事了。
砰砰砰——
突然?的敲门声打断了乌白的思绪。
乌铁一个挺身站起身,三两步走过去开门。
门外的陵越人道:“族长,盐场来了十几个利刀部?落的人。”
乌白皱眉:“大康人对?利刀部?落用?兵了?”
“不知道,只?看到?他们十几个人,都是狩猎队的,我见过他们。”
“走,我们去看看。”
此时,公舍门口,利刀部?落的狩猎队正茫然?地?站着。
在半个时辰前,他们突然?被亲兵从?牢房里带出来,一路把他们带到?这里,然?后说他们自由了,接下来他们想去哪里都可以。
王府亲兵刚走,公舍里就走出来很多人,还有人抱着孩子,这其中还有一些熟面孔,似乎是坚石部?落的人。
可他们不应该在山里吗?
利刀部?落的人从?一开始就被高济才抓了,他们连山里发生战争的事都不知道,在盐场看到?坚石部?落的人,整个人都很迷糊。
两方人都只?拿眼睛打量彼此,却没有一个人开口,现场陷入诡异的平静中。
等乌白走过来才打破了平静。
“乌白族长?”
坚石部?落是高平陵越人中最大的部?落,乌白在高平陵越人中很有名。
看到?乌白,利刀部?落的狩猎队古足整个人绝望了,他心?中的猜测成了事实——整个坚石部?落都被大康人抓了,那他们的部?落还存在吗?古足一阵悲伤。
乌白看着他们:“你们是利刀部?落的?”
古足声音低落,自我介绍道:“利刀部?落狩猎队长古足。”
“你们为何在这里?”
这是乌白等人最好奇的事。
古足道:“一个月前,我们外出狩猎时被大康人抓住,之后就被关在牢房里,刚刚被放出来。”
“关在牢房里?”
乌铁看着他们红润的脸色:“你们这样子也?不像坐牢啊?”
古足脸色窘迫:“我也?不知道大康人在打什么鬼主?意,他们的首领没见我们,也?没审我们,反而好吃好喝地?待我们,之前突然?把我们带到?这里,只?说我们自由了,别的一句话?没多说。”
“乌白族长你们怎么在这里?我们部?落还在吗?”
乌白一听就知道他们在打仗之前被抓,解释道:“之前大康人率兵进攻我们部?落,我们最终不敌全被抓到?了这里,你们部?落没事,大康人只?针对?了我们坚石部?落。”
“那就好。”
古足松了口气?,紧接着又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有种?幸灾乐祸的意味:“乌白族长见谅,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身边的族人缩缩脖子,这里这么多坚石部?落的人,真要惹怒他们,不会把他们生吞活剥了吧?
可下一刻,他们就觉得不对?劲,因为坚石部?落的人并没有生气?,他们甚至并不在意。
而且更离谱的是,他们竟然?看到?一些青壮在哄孩子,妇人反而在旁边看着。
这是怎么了?
乌白摇摇头:“我没误会。我大概明白谨王让你们来这里的原因,和我的族人们聊聊吧,等聊完你们就可以回部?落了。”
“如果你们族长问我的意见,你就告诉他谨王和寻常大康人不一样,可以选择相?信他一次,如果赌错了,也?能给其他人提个醒。”
说完,乌白便转身离开了,他之前纠结矛盾的心?思全部?消失,整个人轻松很多,脚步都变得轻快很多。
遇到?一个有魄力又有心?机的霸主?,他们除了臣服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乌铁挠挠头:“怎么感觉族长突然?心?情变好了?”
古足却是一头雾水,乌白什么都不和他说,只?让他和坚石部?落的人聊聊,可该聊什么呢?
古足看了乌铁一眼,有些尴尬,只?能没话?找话?:“你们在这里过得怎么样?”
刚问完,古足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坚石部?落现在很明显是大康人的俘虏,俘虏的待遇能好到?哪里去,恐怕还不如奴隶,他问这话?不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吗?
但出乎意料的是,乌铁没有生气?,反而扭头看向族人们:“你们告诉古足队长。”
话?音刚落,坚石部?落的人便你一言我一语把这一个月的生活说了一遍。
“盐场的饭可好吃了,而且一天可以吃三顿饭,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原来一天可以吃三顿饭。”
“还有新?衣服,大康人真聪明,他们这衣服没用?兽皮也?很暖和,而且还很漂亮,不过这衣服只?有我们制盐的人有,我家郎君就没有。”
“我们房子都是砖房,不漏风也?没有怪味,就一点不好,不能和我娘子住在一起。”
“还有”
听到?坚石部?落的人说他们这段时间的生活,古足等人的表情从?震惊渐渐变得麻木。
有吃有住,还给衣服穿,就想问大康人还缺俘虏吗?
古足忍不住问道:“不是说大康人对?俘虏很残忍吗?”
乌铁挖挖鼻孔:“从?小到?大,我们听说了很多大康人的传闻,可能是假的,也?可能是别处的大康人才会那样做。我管不了其他的,只?要我们能过好不就行了?”
古足无言以对?。
大康幅员辽阔,别处与他们无关,甚至高平其他人都和他们关系不大,能决定他们命运的只?有谨王。
那个他们从?未见过,却听说过无数次的人。
听完坚石部?落众人的话?后,古足带着族人离开了盐场。
正如王府亲兵之前说的那样,他们真的自由了,从?盐场回到?多峰山,这期间没有任何人阻拦。
回到?部?落,族人都惊讶他们竟然?还能回来,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族人们都默认古足等人已经出事。
利刀部?落和坚石部?落不同,利刀部?落的族长并非是族中最勇猛之人,而是族中公认的智者。
古足把他们这一个月的遭遇告诉族长,还说了坚石部?落的遭遇:“听他们说,大康人只?会让他们当一年的俘虏,一年后就会放他们自由,他们可以回山,也?可以加入高平户籍,到?时候会和大康人待遇一样。”
听到?这话?,族人们都不相?信:“大康人肯定是骗人的,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好心?。”
如果是以前,古足也?不信,可当亲眼看到?坚石部?落众人的精神?状态,他开始有些相?信。
族长贝吉并未发表看法:“继续说。”
古足又说了坚石部?落在盐场的待遇,以及从?乌铁那里听来的消息:“听说谨王不会把坚石部?落打散,等他们恢复自由,也?是整个部?落住在一起,不会和大康人混住。”
贝吉听到?这话?,眼睛微微睁大:“此话?可真?”
“不清楚,只?知道是盐场管事和他们说的。”
贝吉靠在虎皮座椅上,又恢复了沉默,微闭着眼睛仿佛下一瞬就会睡着。
其他族人见族长不说话?,开始询问古足其他事情。
“古足,你见到?谨王了吗?听说他才十六岁,这不就是毛没长齐的毛头小子吗?”
“我没见到?谨王,被大康人抓住后就被关了起来,今日?才被放出来。不过我在牢房里听到?过下人说起谨王,前几天他的手下成亲,谨王把王府的下人都派去帮忙了,他对?手下好像很好。”
“古足,你们被关了一个月,怎么看起来比之前还胖了?”
“因为王府没有虐待我们,每天还给我们好吃的,大康的饭菜很好吃。”
古足是真的很喜欢王府饭菜,他甚至想被关一辈子,自由和饥饿相?比,他宁可不要自由。
听到?这话?,族人沉默了,良久才有人低声道:“挺好的。”
这个冬天,他们部?落有十几个老人把食物留给青壮,自己了断了。
冬天还没过去,他们部?落不知道还要饿死多少人。
被大康人抓起来的族人过得反而比在族里好,让他们心?里很复杂。
看起来快睡着的贝吉突然?开口道:“乌白族长有说什么吗?”
古足连忙把乌白的话?转告给族长。
贝吉目光闪烁:“真难想象,乌白会愿意相?信大康人。”
乌白不仅勇猛,同样很聪明,贝吉相?信他不会胡言乱语。
或许真的可以相?信。
云煦泽选择在大年初一放了古足等人,并非这个日?子多么特殊,陵越人连饭都吃不饱,怎么可能有心?思过年。
只?是想到?冬天已经过了一半,陵越人应该正在饱受冬天缺粮的折磨,这时候放古足等人回去,能更容易地?动摇他们。
不过两方积怨已久,即便陵越人心?思动摇,也?不可能立刻做出改变,云煦泽没指望马上就有效果。
过完年后,单鸿晖就夏舟交接完利丰楼的情况,开始准备前往洛京开启新?的征程。
单鸿晖已经决定用?香水来打开洛京商铺的知名度,云煦泽就把香水工坊的所有存货交给了他,等单鸿晖到?了洛京,云煦泽还会派人定期给他送货。
因为货物价值连城,云煦泽特意派了几十个亲兵护送他们。
而夏舟接手利丰楼后,也?没有只?坐享其成,他亲自带人去了巴州,安排开分店的事。
云煦泽对?自己选的这两个人很满意,不仅有能力,而且很聪明懂分寸,不用?担心?他们因为一些蝇头小利就生间隙。
等夏舟和单鸿晖都离开高平,年味已经渐渐散去,各个店铺陆陆续续重新?开业,官吏们也?都到?公署上值。
蒋晟阳新?婚燕尔,但古代没有蜜月这个概念,他只?是趁着过年体验了一次婚假,但还是和其他人同一天上值。
永昭三十一年,王府商议的第一件事便是书院的选址。
因为事关高平,窦林鑫和朱隆也?被云煦泽召来议事。
因为前世?的大学很多都在城郊,云煦泽率先提议建在城外,但被所有人否决了。
今后书院对?于?高平肯定很重要,而且云煦泽还打算在书院建一个藏书阁,如此一来,书院更加重要,若是建在城外,没有城墙的保护,万一出点什么事,只?怕鞭长莫及。
云煦泽心?知他忽略了两个时代的不同,放弃了建在城外的打算,如此一来,只?能建在城内。
高平城的布局早已固定,不管建在哪里,都会很麻烦,因为得让原本的住户搬离自己住了许久的地?方。
几人商量了许久,最终选择将书院建在永成坊。
永成坊在城内的西北方向,之所以会选在永成坊,主?要是因为永成坊位置不好,相?对?来说,这里的住户并不多,比较好拆迁。
但也?只?是相?比其他坊住户比较少,同样需要官府一家家去通知,做好补偿措施。
云煦泽沉吟道:“等书院建成,可以允诺原住户出一人免试入学,同时不需要交任何费用?。”
免费的东西没人珍惜,云煦泽没打算免除学生的费用?,除了费用?,还需要一定考核才能成功入学。
窦林鑫苦笑:“百姓们还不一定愿意去书院呢,这个条件不一定能打动他们。”
搬迁的事需要郡衙的官吏去说服,窦林鑫就是主?要负责人,他现在比谁都头疼。
因为云煦泽是个讲规矩的人,他的手下就得跟着一起讲规矩,大家族惯用?的手段显然?不能用?。
金旭尧道:“窦郡丞暂且宽心?,王爷已经命人放出消息,过不了多久百姓们就会争着进书院,到?时候郡衙再去说搬迁的事,应该会很顺利。”
窦林鑫听言轻松一些,不是把重担都压在郡衙身上就行。
随后众人由讨论学生入学的年龄限制。
蒋晟阳道:“王府承诺凡是从?书院毕业的学生都可以安排活计,那学生的年纪不能太小,不如以十四为限。”
值得一提的是,大康朝规定,男子从?十四开始服力役,每年一个月。
云煦泽几乎第一时间想到?力役,道:“再加一条:凡是书院的学生,在书院读书时,可免除家中所有人的力役。”
章丰钊曾说想要让百姓心?甘情愿地?送孩子去书院,就得让他们看到?其中的利益。
还有什么比免除力役更直接的好处吗?
李浩成道:“如此一来,百姓们为了进书院怕是要挤破脑袋了。”
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这书院是为普通百姓建的,和各大家族没有关系。
窦林鑫更轻松了,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次拆迁不会再有阻碍。
祝云平问道:“那上限应该定为多少岁?”
高济才道:“不如定为二十,男子二十及冠,及冠后就会成家立业,应该没心?思再到?书院学艺。”
金旭尧却不认同:“下官觉得不应该有上限,只?要能通过入学考核,多大年纪的学生都可以入学。我们不能保证少年郎就更有能力,应该给每个愿意学艺的人机会。”
蒋晟阳也?道:“高大人忽略了一件事,寻常百姓不会等到?及冠后再成亲,他们通常十几岁便会娶亲。”
高济才苦笑:“是下官考虑不周。”
云煦泽比较认同金旭尧的话?,道:“那就不设上限,只?以十四为限。”
有云煦泽拍板,入学年龄这事就算定下。
随后进行下一个议题,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学院的先生要去哪里找。
按照云煦泽的设想,书院分为三大课程——墨学,农学和医学。
墨学的人最多,因为凡是手工业者都可以尊墨子为师。
但想要找到?熟读墨家典籍的先生可不容易。
农学就更难了,高平遍地?都是会种?地?的农夫,但其中正儿八经度过农书的寥寥无几,百姓种?地?更多靠的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经验。
百姓的经验虽然?更实用?,但他们不能教学生,因为他们说不出子丑寅卯,更无法将他们的经验用?于?改革。
仔细一想,反倒是医学课程的先生更好找,因为凡是能出诊的大夫,都是熟读医术的,他们都有教学生的能力。
众人讨论来讨论去,发现仅凭高平一郡,想要找到?合适的先生,不亚于?痴人说梦。
云煦泽大手一挥:“即日?起张贴告示,王府高薪聘请熟读墨学和农学典籍之人,同时招募有名望的工匠,来者不拒。”
如果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墨家子弟,有名望的工匠也?可以顶上。
又想到?古代消息的传播速度,云煦泽又吩咐道:“高平各商队外出经商时,替本王把消息传递出去,要在最短时间内,把这个消息传遍陵州。”
论传递消息,还得靠商队。
“诺。”
众人应声。
先生的事情解决不了,书院就没办法招收,云煦泽把招募先生定为目前最重要之事
清云院
王府下人送过来一封信,老仆章云接过信,看了眼信封,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快步走到?章丰钊身边,道:“阿郎,小娘子来信了。”
章丰钊立刻放下手中书籍,撕开信封,把信取出来发现信封里还有几张和信纸不同规格的纸。他拿出来一看,发现这是图纸,上面画的是□□示意图。
章丰钊一边看信,一边疑惑:“囡囡给老夫□□图纸做什么?”
章慕娆在信中把章华纬派人在洛京传播消息,从?而改变洛京舆论的事说了一遍,又说了这段时间府里发生的趣事,最后才说起永昭帝赏赐的香水,顺势提起了谨王。
章云全程目睹章丰钊从?浅笑到?笑意加深再到?脸色僵硬的过程,不禁问道:“阿郎,可是洛京出了什么事?”
不应该啊,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应该是三郎来信才对?啊。
章丰钊没有回答章云,而是看向最后一张信纸。
这不是给他的,而是给谨王的。
章慕娆其实说得很清楚,她有一些改造□□想法,想让谨王帮她实验。
为什么找谨王呢?
一是因为章慕娆接触不到?军器制造,二是改造□□灵感来自谨王,核心?部?件也?来自谨王。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自家囡囡还没出阁,就这么给外男写信,还让阿翁亲自去送,这心?是不是太大了些?
但章丰钊又不能不送,他一直都知道章慕娆喜欢制造些小玩意儿,还总喜欢往工坊跑,和寻常小娘子一点也?不一样。
章丰钊虽然?不太理解这种?喜好,但他和章华纬的想法一样,想让章慕娆未出阁前过得快乐些,等出阁后,她会有夫家,也?会有子嗣,还要操心?家中琐事,再想这么无忧无虑怕是不容易了。
因此,章丰钊是支持章慕娆的兴趣的,他深知章慕娆的性子,如果谨王这边迟迟不给她反馈,她肯定会再次写信来问,与其再让章慕娆给云煦泽写信,还不如直接把信给云煦泽。
不过章丰钊看着面前温雅柔和的字迹还是忍不住叹气?,因为这一眼便能看出是女子所写。
“章云,准备纸墨。”
章云应声:“阿郎是要给小娘子回信吗?”
“回信?”章丰钊冷哼一声:“她等的可不是老夫的回信。”
这么一想,章丰钊脸色更难看了。
章云不明所以,只?能把纸墨准备好,然?后就见章丰钊用?左手拿笔,开始誊写小娘子的书信。
章丰钊曾经有段时间伤了右手,大夫说他的右手一年不能握笔,章丰钊为了不影响公务,便开始练左手字,哪怕后来右手好了,他还在练左手。
到?如今,章丰钊左右手都会写字,而且字迹不一样。
为了不让云煦泽看出字迹,章丰钊只?能用?左手誊抄。
把那一页信誊抄完,章丰钊冷着脸站起身往外走,刚走几步发现没拿图纸,又转身回来拿图纸。
章云都看懵了:“阿郎,您要去哪儿?”
“去见王爷。”
章云:“”
这么气?势汹汹,他还以为要去打人呢。
议政殿书房
得知章丰钊来找他,云煦泽起身迎接:“先生怎么来了?”
云煦泽在棋艺一道很有天赋,章丰钊现在已经不再定时授课,他让云煦泽自己多研究棋谱,然?后隔几日?和云煦泽对?弈几局,借此指点他。
章丰钊把信递给云煦泽:“这是家中小辈给王爷的信。”
来的一路上,章丰钊已经收敛情绪,没有让云煦泽察觉到?异样。
“给本王写信?”
云煦泽一头雾水,他也?不认识章丰钊的小辈啊。
章丰钊又把图纸递给他:“还有这个。”
云煦泽看到?图纸眼睛一亮,能把□□图纸画得这么详细,对?方肯定是个很厉害的人。
“先生,这是不是那位解开九连环的小郎君画的?”
章丰钊面无表情地?点头。
云煦泽笑道:“本王就知道。”
他突然?对?信的内容很感兴趣,低头开始看信。
看完信他才知道,章家小郎君为何会给他弓弩图纸,原来是他发现了弹簧。
真是有缘啊,他一共就给了永昭帝十瓶香水,后宫的嫔妃都不够分,永昭帝竟然?赐给章家两瓶,这圣眷也?没谁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大康的弓弩,其实说起来和弓差不多,依旧是利用?弓弦发生弹力,把箭矢发射出去,只?是弩不像弓那么费力,但因为弩的机关构造,弩的威力反而比弓强,而且射程也?比弓远。
只?是弩的发射速度慢,填充速度也?慢,因此才没有在军中大规模配置,但大康军中是有弩兵的,关键时刻可以发挥作用?。
因为弩和弓相?似,所以弩的威力和弓弦有关,按理说用?不到?弹簧。
但章家小郎君是个狠人,他为了实验弹簧有没有增强弓弩威力的效果,硬是重新?设计了□□构造。
他新?设计的弓弩不再以弓弦为动力,而是以弹簧为动力来源。
云煦泽重新?打量图纸,忍不住感叹道:“章翁,你家小郎君当真是个天才。”
他如此感叹,并非是确定弹簧能增加□□威力,恰恰相?反,弹簧不仅不会增强□□威力,反而还不如弓弦。
他感叹的是章小郎君以一己之力画出了未来枪的雏形,虽然?离枪的成型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他利用?弹簧的原理和枪是有些相?似的。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章丰钊听言,脸上多了一份骄傲:“那是自然?。”
他家囡囡从?小便聪慧,学东西是小辈里最快的,她在术数方面尤其有天赋,章丰钊几乎可以肯定,她将来在术数方面超越他。
“不过,小郎君不太了解弹簧,所以他想要的效果实现不了。”
章丰钊皱眉:“王爷不尝试一下便下定论?”
这么详细的图纸,囡囡肯定画了不少时间,怎么能不试试就否定她的猜测?
云煦泽道:“因为有人试过。”
后世?有不少人想用?弹簧制造弩,但弄出来的威力还不如弓弦。
为什么会如此呢?
因为弹簧形变产生的力不好控制,它可能向上也?可能向下,无法确定在一个点,太不稳定了。
当然?这一点也?好说,加个和枪管类似的弩管就可以,章小郎君还真考虑到?了这一点,要不怎么说他是天才呢,在不了解弹簧的情况下,仅凭香水喷头的那一个小弹簧,就想到?弹簧产生的弹力不稳定,还想到?用?弩管加以控制,不是天才又是什么?
但稳定性差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想要在弩里加弹簧,并不是什么弹簧都可以,得是强力弹簧才行,但强力弹簧并不容易制造,最起码以现在的水平造不出来。
而且一般的强力弹簧威力还不如原本的弓弩,因此没有折腾的必要。
章丰钊一听有人试过便没有再坚持,只?是道:“还请王爷告知老夫这个图纸无用?的原因,老夫好给小辈回信。”
云煦泽坐回书案后,道:“小郎君愿意将图纸交给本王,可见是相?信本王,理应由本王给小郎君解释,岂能劳烦先生。”
章丰钊没有云煦泽清楚弹簧不能用?在弓弩中的理由,章丰钊转述哪有云煦泽亲自回信解释得更详细。
如果章慕娆不是个女子的话?,一切都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云煦泽一直以为章慕娆是个郎君,章丰钊若是再计较谁回信,难免会让云煦泽起疑。
思来想去,章丰钊只?得任由云煦泽回信,他只?能在一旁看着,脸色已经快维持不住了。
章云这才知道小娘子还给谨王写了信,终于?明白阿郎情绪起伏的原因,现在见谨王还要当着阿郎的面给小娘子回信,章云一动也?不敢动,生怕章丰钊把气?撒他身上。
云煦泽在信中详细解释了弹簧不能用?在弓弩中的原因,有些词过于?现代,他还特意解释了下什么意思。
就这么时而停下思考时而奋笔疾书,过了好一会儿,云煦泽才把信写完,在写收信人时,云煦泽突然?顿住,抬头问章丰钊:“先生,小郎君在章家行几?”
章丰钊几乎是咬着牙回答:“行六!”
章慕娆在章家其实没有排行,因为章家第三代只?有她一个小娘子。
章六郎其实是章慕娆的同胞弟弟,也?是章丰钊最小的孙子。
章丰钊道:“老夫也?要给家里回信,王爷把信给老夫,老夫一同让人送回去。”
云煦泽并未起疑,把信封封好,然?后递给章丰钊:“有劳先生。”
正在这时,小福子进来禀报:“殿下,李二郎求见。”
章丰钊顺势告辞:“老夫就不打扰王爷了。”
“先生慢走。”
等送章丰钊离开,云煦泽才道:“让他进来。”
李浩应正好碰到?章丰钊,见礼道:“见过章翁。”
章丰钊点点头,缓步离开议政殿,看看手中的书信,叹气?道:“希望仅此一次。”
要不然?他的心?脏可能受不了。
章云没敢说话?。
书房内
李浩应正在说南夷岛的事:“王爷,他们打起来了。因为缺粮,那些小部?落为了节省粮食,每日?只?吃一点,保证自己活着就行,但都饿得没有力气?。”
“和我们有交易的那些部?落趁着这个机会,一举攻占了数个小部?落,因为他们并不缺粮,攻破那些小部?落后并没有赶尽杀绝,反而全部?并入自己部?落。”
“几天下来,那些部?落都扩大了数倍,他们已经开始谋划靠近岛中心?的其他部?落,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动作。”
云煦泽一听终于?有进展了,吩咐道:“继续给他们送粮,要多少给多少,免了他们的后顾之忧。”
李浩应道:“下官正想和王爷说此事,有些缺粮的小部?落听说他们并没有赶尽杀绝,有了投奔他们的心?思,只?是他们怕粮食不够,没敢答应。等我们给他们送去充足的粮食,他们肯定会答应那些小部?落的投奔,到?时候他们的力量就不比那些大部?落弱。”
云煦泽点头:“你尽管去做。不过那些土著会不会对?你阳奉阴违?”
李浩应道:“下官考虑过这个可能。等送完这批粮食,下官会断了和南夷岛的交易,他们只?要想让部?落活下去,就必须去争夺岛中心?的位置。”
云煦泽放心?了:“你心?里有数就行。商税司现在如何?”
李浩应:“他们都和老账房学了几个月,对?查账和做假账都很熟练,相?信不会让王爷失望。”
云煦泽道:“二月便要开始第一次收税,整个高平都会关注你们,不能出一点差错,查账时,最少要两个人一起,若是出现包庇行为,两个人一起问罪。”
他可不希望商税司众人把做假账的本事用?在他身上,从?一开始他对?商税司官吏的态度就是一旦犯错,直接严惩,必要时他不介意杀几个人立威。
“诺。”
二月便要正式实行新?商税,云煦泽觉得给永昭帝上奏书的时机到?了,现在先上书,如果永昭帝那边没反应,等二月新?商税收上来,把改革前后商税收入的差距列出来,再上一道奏书,他相?信永昭帝不会视而不见。
这般想着,云煦泽便把有关新?商税的具体措施,以及实行新?商税对?大康的好处都写出来。
“小福子,派人快马加鞭把这份奏书送去洛京,要亲手交到?父皇。”
这份奏书上盖着谨王金印,云煦泽就要对?上面的内容负责,自是不能落到?其他人手里。
小福子应声:“诺。”
这是云煦泽第一次给永昭帝写奏书,虽然?不知道写了什么,但一定很重要,小福子不敢耽误,连忙找亲兵去送信,并且叮嘱数次让他们保护好奏书。
正巧这时候柳城走进来:“王爷,您派去洛京送年礼的人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御厨。”
云煦泽询问:“怎么回事?”
“皇上很满意王爷的礼物,知道王爷喜欢吃白龙臛,便把宫里最擅长做白龙臛的御厨赐给了您。”
云煦泽:“”
第一次见这么操作的,因为喜欢某道菜,就把厨子赏赐出去。
“既然?来了就让他去内院厨房,本王午饭就吃白龙臛,好久没吃还真有些想吃了。”
云煦泽语气?很轻快,眼底却一片平静。
原主?确实喜欢吃白龙臛,但那是因为在某次宫宴时,他看到?永昭帝多吃了两口白龙臛,其实他本身并不是多喜欢白龙臛,纯粹是为了迎合永昭帝,说到?底还是希望得到?永昭帝的注意。
云煦泽挺搞不懂原主?的,他想得到?永昭帝的注意,却从?没想过好好读书,只?顾着搞些歪门邪道,这脑回路也?是离谱。
第 43 章
“王爷请看?。”
造纸坊内, 工人把一本书递给云煦泽,这本书的内容完全由雕版印刷术印刷而成,字版就是云煦泽之前请印章师傅雕刻的。
因为雕刻是个细活, 他们用了半个多月才雕刻完, 但有了字版也不能立刻印刷, 因为用多?少墨也是个问题。
云煦泽之前就试过,用墨过多?会模糊字迹, 用墨太?少就可能印不上, 而且一本书的字迹应该相同, 总不能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这就需要多?次练习。
因此,云煦泽就在新开的造纸坊里划出来一块区域, 专门让人熟练印刷术, 他今日便是来查看?成果。
从工人手中接过书籍,翻开几?页查看?,每一页的字迹大小?相等,一样的清晰,并没有墨分布不均的情况。
云煦泽很满意:“很好?,等竹纸研究成功,就这么来印刷书籍。”
夸奖了印刷工人一番,云煦泽便去?看?工人造纸的进度。
院子里堆着?从多?峰山砍来的竹子, 这都是王府亲兵亲自去?砍的,因为寻常百姓根本不敢靠近多?峰山。
管事见到云煦泽连忙见礼。
云煦泽摆手:“怎么样了?”
管事道:“工人们按照王爷所?说的方?法造纸, 但最终不是无法成型,就是造出来的纸太?劣质, 无法使?用。”
云煦泽知道造纸不易,温声道:“慢慢来便是, 只要能成功,本王等得起。”
因为造纸的时候需要浸泡,云煦泽特意让人在造纸坊挖了一个人工湖,因为海水中的杂质太?多?,不能用于造纸,云煦泽只能用人工湖代替河流。
管事听言稍稍放松了些,道:“王爷请放心,虽然用的材料不同,但造纸的过程大同小?异,这些工人都是手艺熟练的老?师傅,应该更快就能造出竹纸。”
云煦泽颔首:“本王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在造纸坊视察了一会儿,云煦泽便离开了造纸坊
过年?后,百姓们又变得忙碌起来,与此同时,一个消息开始在百姓间流传,渐渐变成人尽皆知,茶楼饭馆有不少人在说。
“看?来王爷要建书院的事是真的,我听到很多?人在说。”
“书院?这是什么?”
“好?像是教人读书的地方?。”
“那肯定和我们这些泥腿子没有关系。我们大字不识一个。”
“不一定,我听说不识字也能报名,只要能通过书院的考核就行。”
“你太?单纯了,说是不识字也能报名,等到时候考核的时候肯定会把不识字的刷下去?,怎么考核还不是书院说了算。”
被说单纯的人不高兴了:“明明是你想?得太?多?,这书院是王爷要建的,王爷什么时候骗过我们?”
听到他提到谨王,那人不说话。
因为新商税改革和收购蔗糖的事,云煦泽在高平拥有极大的威望,谁要是在公开场合说一句云煦泽的坏话,很有可能被百姓群起攻之?。
这时有知情人开口了:“别管到时候考核是什么,我只知道如今能进书院,全家人都能跟着?沾光。”
“什么意思?”
“王爷有令只要是书院的学生,在书院读书期间,其家人不用服力役。”
听到这话,众人都惊了:“免力役?真的假的?”
知情人道:“我有亲戚在郡衙做杂役,他亲口听郡衙的大人们说的。”
“这么说来,如果能一直在书院待下去?,岂不是能一直不用服力役?”
“怎么可能,估计也就一两年?,最多?不超过三年?。”
“哪怕是一年?也好?啊。”
每个适龄的百姓每年?都要服一月力役,通常来说一家里可能有三四人需要服役,这么一来,很耽误农活,而且严重影响家庭收入。
服力役,绝对?是百姓最讨厌的事情。
随着?可以免力役的消息传开,本来对?书院兴趣缺缺的百姓开始关注书院的消息,他们更想?知道书院的考核是什么,对?学生有什么要求,自己家能不能出一个书院的学生。
就在消息流传时,郡衙的官吏开始劝永成坊的住户搬家,并且在第一时间把云煦泽免试入学的条件说出来。
然后事情顺利得让各官吏怀疑他们被下降头了。
没有一家住户拒绝,全都同意了,他们甚至没有在意补偿的多?少,一直问免力役的事是不是真的。
可见百姓被力役折磨得有多?惨,哪怕是住在城里的百姓都很在意服力役这件事。
不过这也和永成坊的百姓都不富裕有关,他们交不起免力役的钱,要不然免力役这个条件也无法打动他们。
就在免力役的消息越传越广时,另一个消息——凡是书院的学生毕业后都可以由王府安排活计,为本就受关注的书院又填了一把火,让百姓对?书院更加热衷,恨不能现在就参加书院考核。
现如今,哪个高平百姓会不知道给王府办事的好?处。
从书院毕业后能被王府安排工作,几?乎是确定了今后前途无忧。
加入书院能有这么多?好?处,百姓们已经忘了自己一开始的不以为意,开始利用各种?渠道打听书院的入学考核,打算提前学一学,免得到时候抓瞎。
但关于书院的消息那么多?,偏偏就是没有关于入学考核的消息,不论百姓怎么打听,就是打听不出来。
谨王府
云煦泽正在和章丰钊下棋,提起入学考核的事,道:“他们当然打听不出来,因为还没有确定。书院预计有三大课程,其中两门课程的先生没找到,王府属官又没有精通墨学和农学的人,一时也想?不到该考核什么。”
章丰钊道:“百家争鸣的时代早已过去?,墨家还好?说,他们曾经势大,如今虽然式微,但还有不少人以墨家子弟自称,但王爷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农家子弟怕是不可能。”
云煦泽皱眉:“民以食为天,先生应该知道粮食的重要性,书院必须要有农学这门课程,如果一时找不到,那就一直找,直到找到为止。”
章丰钊无奈看?他一眼:“王爷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云煦泽一愣:“先生什么意思?”
章丰钊直白道:“王爷想?要的人在洛京,司农寺有众多?熟读农家典籍,精通农事之?人,王爷可以把书院的想?法告诉皇上,皇上可能会给王爷需要的人才。”
云煦泽道:“那些人皆是司农寺的官吏,父皇怎么给本王,总不能罢了他们官职吧?”
书院只是一个学院,在其中当教书先生可没有官职,那些人怎么可能愿意放弃洛京的官职来高平当个教书先生。
章丰钊道:“王爷多?虑了,他们都有学生,王爷的书院新建,那些学生虽然比不上司农寺官吏,但应该满足王爷的要求。”
云煦泽心动了。
因为他想?到一件事,司农寺成立了那么久,不知道更换了多?少任官员,他们肯定有一套完善的教育体系,通俗来说,洛京的那些学生都是科班出身,野路子和人家没得比,能让科班出身的人来高平教书,效果肯定差不了。
至于对?方?是不是心甘情愿来高平,就不归云煦泽考虑了。
云煦泽道:“多?亏先生提醒,本王一会儿就给父皇写信。”
他最近给永昭帝写信的频率明显增加,他之?前关于新商税改革的奏书可能还在路上,送年?礼的人也才回来。
章丰钊抚须道:“王爷虽然已经就藩,但您和皇上毕竟是亲父子,您有为难之?处,皇上肯定会帮您,何况这本是利民之?举。”
他很清楚云煦泽建书院没有任何私心,但建书院的一切花费都由王府承担,云煦泽才来了高平半年?,他还免了去?年?的秋税,如果不是云煦泽把琼浆玉液的分成划入公库,公库现在可能一分钱都没有。
真要详细算起来,不论是建凤栖楼,还是建书院,用的都是云煦泽的私财,但受益的却是高平和高平百姓。
因为看?得分明,章丰钊才会提议云煦泽向永昭帝求助,本就是利民之?举,完全没必要由他自己扛。
而且私心来说,章丰钊也希望云煦泽能和永昭帝能亲近一些,不是说要图谋什么,只是觉得他们是最亲近的人,关系不该如此生疏。
如果今后发生什么,这份亲情可能会帮上大忙。
章丰钊毕竟是为官多?年?,习惯了走?一步想?三步。
云煦泽不清楚章丰钊的心思,他得了章丰钊的提醒,不用再发愁农学这门课程,心情好?了很多?,道:“先生觉得本王如今的棋艺,可以在父皇手下坚持多?久?”
章丰钊道:“皇上的棋艺和老?夫相当。”
“那本王现在还没有和父皇下棋的资格。”
章丰钊现在和云煦泽下棋还是以教导为主,并没有认真。
云煦泽很好?奇:“先生棋艺这般厉害,除了父皇,还有人能赢先生吗?”
章丰钊笑了:“老?夫又不是无敌,自是有的。”
“那肯定都是和先生年?纪相仿之?人。”
章丰钊摇头:“青出于蓝胜于蓝,能赢老?夫的也有年?轻人,比如许三郎,他就曾赢过老?夫。”
虽然输多?赢少,但赢过就是赢过,这在同龄人中已经很厉害了。
云煦泽对?许三郎的才华又多?了一份认知:“那能赢先生的人中,最年?轻的是不是许三郎?”
像许三郎这样的人应该不错吧。
章丰钊听到这话,嘴角扬了扬,眸子带着?一丝骄傲:“还真不是,家中小?辈如今才十三岁,但她早在前年?和老?夫对?弈时便能赢老?夫。”
前年?,不就是十一岁?
云煦泽倒吸一口凉气:“当真是天才先生说得是不是六郎?”
总不能章家出了两个麒麟子吧?
章丰钊一顿,知道云煦泽口中的六郎便是章慕娆,点了点头。
云煦泽感叹道:“没想?到六郎不仅在术数方?面?天资卓越,还这么擅长围棋。”
章丰钊:“她自小?就聪明,学什么东西都很快。”
“当真是章家麒麟子,估计过不了多?久,六郎就能在朝堂有一席之?地。”
以章家的地位,章家小?郎君只要按部就班地去?太?学镀层金,再在皇帝身边待一年?,今后就会前途无量。
章丰钊听言目光闪烁,默默叹了口气。
章家家风严,章家第三代的郎君们其实都不错,还算有能力,入朝为官也不会给章家丢脸,但天分这东西真是天生的,第三代中论聪慧程度,谁也比不过章慕娆。
章家三子不止一次感慨过,若是章慕娆是男子,他们章家有望再出一个九卿。
章家目前在洛京就是新兴家族,现在的威望都是靠着?章丰钊的余荫,章丰钊的三个儿子官职都不低,皆是秩千石的大官,但离三公九卿还有很长的距离。
而且最重要的是永昭帝年?事已高,等新帝即位,章家还能不能维持住如今的权势都不一定,所?以章家如今迫切需要一个像许峻齐那般能振兴家族的人。
很幸运的是他们找到了,但又不幸的是这个人是个女子。
章丰钊要比儿子们豁达得多?,他一个寒门子弟做到大司农这个位置,已经是很不容易,如今的章家远比他当初昌盛,饭要一口口吃,想?要成为枝繁叶茂的大家族不是一件容易事,得靠数代人的努力。
章丰钊管不了自己的身后事,如果以后的后辈不争气,那只能说明章家没有成为大家族的命。
章家的弯弯道道,云煦泽自然不会知道,他只对?章慕娆感兴趣:“先生,六郎能画出那么精准详细的图纸,平时应该对?这些很感兴趣吧?”
一提到章慕娆,章丰钊的心情总会很好?,道:“她自小?就喜欢弄着?稀奇古怪的发明,特意空出来一个房间放她那些小?东西,宝贝得不行,有次她兄长不小?心弄坏她的东西,连连赔礼道歉了七日才算把这事揭过去?。”
“七八岁以后,她就喜欢往工坊跑,人家都是手艺熟练的老?师傅,她偏要指手画脚,一本正经地和人家说怎么做更好?,一个稚童之?言,谁会相信,人家嫌她烦人就把她赶了出去?。”
章丰钊忍不住笑道:“她回来和老?夫告状,非要让老?夫把那家工坊买下来,让那不相信她的工匠按照她说得尝试一遍,她坚信自己说得是对?的。”
云煦泽好?奇:“那先生可有满足六郎?”
章丰钊摇头:“哪能任由小?孩子胡闹,今日买工坊满足她,那日后买其他是不是也要满足?”
哪怕是最疼爱的孙女,章丰钊也不会一味惯着?,对?于有些事情还是很有原则的。
云煦泽却觉得可惜:“六郎不是普通人,他坚持得或许是对?的。”
虽然当时还是孩童,可天才的世界其他人理解不了的。
章丰钊早就知道云煦泽的想?法也和普通人不一样,家族子弟不想?着?多?读书,总往工坊跑,旁人听了肯定觉得这人不思进取,竟然痴迷旁门左道。
但云煦泽就没这种?想?法,从他重视工匠,甚至还要在书院开设墨学课程就知道,云煦泽并不觉得读书高人一等。
章丰钊觉得挺神奇的,明明出身皇室,是大康最尊贵的世家子弟,云煦泽却对?普通百姓更有同理心,他偶尔会想?这莫非便是皇室的格局?
但又想?到他在洛京时见到的那几?位皇子,章丰钊便打消了这个猜测。
只有云煦泽是不一样的。
章丰钊又想?到章慕娆,他们都和寻常人不一样,若章慕娆是男子,他们或许会成为很好?的友人。
因为云煦泽不会在意章慕娆的“不务正业”,甚至会认真对?待她提的每一个建议。
“先生在想?什么?”
见章丰钊走?神,云煦泽问道。
章丰钊感叹:“你们或许能成为友人。”
云煦泽也觉得:“若非六郎在洛京,本王定要请六郎喝酒,秉烛夜谈。”
云煦泽有后世的见闻,章慕娆有聪明的脑子,假以时日,他们或许能把后世的东西点点制造出来。
听到秉烛夜谈四个字,章丰钊顿时清醒了,道:“咳咳,她不可能离开洛京,王爷要失望了。”
云煦泽叹气:“是啊,有缘无分。”
章家子弟注定要入仕,不可能陪着?他折腾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章丰钊听到这话脸色有些古怪。@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虽然知道云煦泽把章慕娆当男子,但还是觉得怪怪的。
不想?折磨自己,章丰钊果断转移话题:“如今百姓们对?加入书院的意愿很强烈,入学考核可莫要胡乱出题,总要给出理由让百姓信服。”
云煦泽点头:“入学考核肯定是有三门课程的先生出题,本王不会让外行人插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论做什么事,最忌讳的就是外行人指导内行人。
云煦泽当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而且他习惯了做甩手掌柜,也不会闲着?没事给自己找事干
洛京
大康议事制度实行的是三日一小?朝,五日一大朝。
今日本不是朝会的日子,但三公九卿却在一大早收到永昭帝让他们入宫的消息。
几?个人在宫门口碰到,互相见礼后前往兴德宫。
大司农杨明嘉问道:“何相,皇上突然召见我们有何事?”
丞相府负责大康大大小?小?的政务,一般来说,除了藩王的奏书,没有什么消息可以越过丞相府。
何维良确实知道,但他口风很严:“大司农何必着?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杨明嘉又看?向御史大夫许长珩。
许长珩根本不搭理杨明嘉,目不斜视往前走?。
其他人紧跟在三公之?后,仿佛好?奇的只有杨明嘉一人。
杨明嘉见此便闭了嘴,没再多?问。
太?尉严居弘不满了:“大司农,你怎么不问问本官知不知道?”
其他人头低地更深了。
众所?周知,太?尉掌兵事,大康文政分离,互不干扰,严居弘身为武官是不可能知道丞相府的消息,要不然就有逾越之?责。
但众人都知道严居弘不可能知道,但没人说破此事,因为谁都看?得出来严居弘是在故意找茬。
严家和杨家皆是洛京排名靠前的大家族,两大家族地位相仿,家族中皆有人当过三公,而且很巧的是这两家从没有一起当过三公,不是轮到严家便是轮到杨家,要不就是两家都落空。
如此一来,这两家就看?彼此不顺眼,虽说洛京各大家族之?间的关系都不说多?亲切,毕竟三公九卿就这么几?个位置,大家都是竞争对?手,关系怎么可能好?。
但在明面?上闹得如此难看?的也就只有严家和杨家。
就像现在,严居弘故意找茬,杨明嘉身为大司农,按理说应该回话,但他仍是当严居弘不存在,就像没听到他说话。
严居弘皱眉,正要发作,何维良淡淡道:“皇宫重地,莫要失了分寸。”
严居弘只得收敛脾气。
大家族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何家和许家便是那种?超级大家族,这两家是几?乎必出三公,丞相更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两家轮流当,不是到你家就是到我家。
严居弘可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拂了何维良的面?子。
后面?没人再说话,在一阵沉默中,众人到了兴德宫。
永昭帝坐在龙椅上,手中拿着?宣威郡郡守时松文送来的奏书,上面?还有宣威郡各家族家主的联名。
“臣等拜见皇上。”
永昭帝道:“免礼。维良,你和他们说一下时松文的奏书。”
何维良领命,道:“昨晚,丞相府收到来自宣威郡郡守时松文的奏书,上面?还有宣威郡各家族家主的联名,时松文在奏书中提到一种?叫水泥的东西,说这种?东西若是用于修筑城墙,会比之?前的城墙坚固数倍。”
“安州各郡一直受到胡人的侵犯,若是能有更坚固的城墙,能大大减轻边境将士的压力,因此时松文希望朝廷能为安州提供水泥。”
说到这儿,何维良停顿了下,继续道:“但朝廷没有水泥,按照时松文所?说,水泥来自高平。”
听到这儿,其他人才恍然,怪不得需要召集他们议事。
按理说水泥对?边境有用,朝廷一定会支持,根本没有议事的必要,但现在水泥不属于朝廷,甚至也没办法收为朝廷所?有。
因为高平是谨王的封地。
“何相,宣威离高平路途遥远,朝廷都不知道的事,宣威郡怎么知道?”
“因为宣威周家五郎在数月前去?陵州合昌郡给外祖贺寿,恰好?得知谨王在高平举办诗会,便去?了高平。”
有人又问:“水泥的效果可属实?”
“时松文命人亲自实验过。”
周北驰就是怕其他人不信,特意找云煦泽要了几?袋水泥,和他的信一起寄回了宣威郡。
很好?,如此一切都确定了,就看?怎么和高平交涉了。
宣威郡真是打得好?主意,一股脑把问题退给朝廷。
众人想?到那奏书上还有各家族家主的联名,更是对?宣威郡众人的心思猜得明明白白,毕竟都是世家的老?狐狸。
水泥有助于加固城墙,对?御敌有帮助,更能减少人员伤亡,宣威郡的请求合情合理,朝廷不可能不答应,不然会寒了数十万戍边将士的心。
因此接下来的问题便是如何和谨王交涉,尽快将水泥运往安州。
太?尉严居弘率先开口道:“此事简单,朝廷派使?者去?和谨王谈,确定一个价钱,由朝廷付银子,让高平给安州提供水泥。”
虽然只有宣威一郡要水泥,但安州不是只有宣威郡遭受胡人的骚扰,整个安州的城墙都需要加固。
杨明嘉冷哼一声,立刻跳出来反对?:“若是如此,岂不是一直受制于谨王,以微臣之?见,应该对?谨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谨王献出水泥的配方?。”
严居弘笑了:“你懂不懂军事?水泥能让城墙坚固数倍,意味着?每年?用于修缮城墙的银子可以省下来,更重要的是,城墙坚固后不容易被摧毁,将士们便可借住城墙之?利御敌,这会减少边郡将士的伤亡。”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让人家把配方?献出来,那大司农打算给谨王何等奖励作为交换?又打算给谨王记多?大的功劳?”
杨明嘉身为大司农,掌管大康所?有收支,没人比他更清楚每年?用于修缮城墙以及抚恤士兵的数额。
他也知让谨王献出水泥配方?有些无赖,但他和严居弘作对?习惯了,哪怕知道自己说错话,也不可能认错,只是闭嘴不言。
严居弘却不肯放过他,讥笑道:“大司农不说话,莫不是想?白得配方??当着?皇上的面?,你要占谨王的便宜?”
当着?老?子的面?占人家儿子的便宜,这谁敢承认?
“下官并无此意。”
杨明嘉被逼得不得不回应。
何维良抬眸看?了眼永昭帝,永昭帝的脸色没有变化,看?不出他的心情如何,但何维良和永昭帝君臣多?年?,多?少了解他的脾性,开口道:“讨要配方?一事不必多?谈,朝廷岂能做出强夺配方?之?事。大司农,你派人去?高平和谨王商议价钱,只要合适便定下来,让高平尽快为安州各郡提供水泥。”
安州离高平太?远,光是送信就得一个月,运送水泥只会更慢,不尽快定下来,恐怕无法在今年?冬天前完成对?安州城墙的加固。
杨明嘉问道:“敢问何相,怎么算价钱合适?”
何维良皱眉:“你是大司农,水泥该作价几?何你会不知?”
“下官自是心中有数,但谨王恐怕不会如此定价。”
水泥仅高平有,哪怕用脚想?也知道谨王会加价,他需要知道价钱合适是怎样的合适法。
何维良沉吟道:“只要不超过一倍便可以。”
这话的意思便是允许云煦泽把价钱翻倍。
杨明嘉听到这话,精打细算的毛病发作,惊呼道:“一倍?这是不是太?多?了,即便是商贾也不会这么狠吧?”
严居弘无声冷笑。
一直听他们商议的永昭帝突然开口:“杨卿这是拿商贾和十郎比?”
永昭帝声音平和,杨明嘉却心里一颤,忙请罪:“下官一时言语不当冒犯谨王殿下,请皇上降罪。”
永昭帝没理他,看?向许长珩:“朕听说三郎回京了?”
许长珩道:“劳皇上挂心,犬子前日刚到京。”
他特意给许峻齐写信,本想?让许峻齐同家人一起过年?,但许峻齐还是没赶上,谁也不知许峻齐是不是故意。
永昭帝道:“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三郎既然回来了,便让他去?高平和十郎谈,朕允他便宜之?权,朕的要求只有一个,尽快将水泥运往安州。”
有了永昭帝拍板,何维良等人已经没了商议的必要,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许长珩替许峻齐谢恩。
杨明嘉见永昭帝不搭理他,便知永昭帝是真生气他方?才说的话,苦着?脸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直等议事结束,杨明嘉也没找到让永昭帝消气的机会。
他心知自己要倒霉了。
果不其然,在众人要离开兴德宫时,永昭帝开口道:“朕看?杨卿面?色不佳,想?来是近日处理政务太?过劳累,朕准杨卿休沐三日,好?好?在府里调养身子。”
杨明嘉叹气领命:“微臣谢皇上体恤。”
休沐三日等于闭门思过三日。
这么些年?来,永昭帝只要心里不痛快,就这么惩罚官员,他们这些老?臣
殪崋
都习惯了。
闭门思过不痛不痒,其实并没什么损失,只是会被人嘲笑,比如某位一出兴德宫便毫不掩饰笑意的某人。
严居弘哈哈笑道:“大司农好?好?养病,皇上可真关心你。”
杨明嘉反击:“比不得太?尉大人更得盛宠,上次得了五日假期。”
严居弘的笑声戛然而止。
三日和五日其实相差不大,但对?于针锋相对?的两人来说,差一天都有很大区别。
其他人懒得听两个老?头子吵架,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往皇宫外走?。
何维良看?向许长珩:“等三郎从高平回来,让他去?丞相府帮本官?”
许长珩淡淡道:“一切听皇上安排。”
何维良摇摇头:“你是三郎的阿爷,总要上些心才是,皇上总会问你的意见。”
“三郎还年?轻,去?哪里都可以。”
不论何维良怎么说,许长珩就是油盐不进。
许府
从兴德宫回府,许长珩便让人叫许峻齐到书房见他。
许峻齐走?到许长珩面?前坐下:“阿爷找儿何事?”
许长珩便把水泥的事说了:“你在高平待了许久,可知道水泥?”
许峻齐道:“儿只是听说水泥可以加快房屋的修建速度,竟是不知水泥还有加固城墙的作用。”
“那就是谨王有意隐瞒此事。”
许峻齐摇头:“谈不上隐瞒,不过是没有大肆宣扬罢了。”
许长珩看?他:“你回来后,提到过多?次谨王,这般看?好?他?”
许峻齐道:“阿爷莫要多?想?,儿只是觉得谨王真心为百姓着?想?,他不在意高平之?外的事,儿马上就要入朝为官,想?必不会再和谨王见面?。”
许长珩淡淡道:“皇上已经任命你为使?者,负责和谨王商定水泥的价钱。”
许峻齐愣了:“朝廷那么多?大臣,皇上为何派儿去??”
“皇上的心思,为父怎么可能清楚。”
许峻齐无奈:“没想?到刚从高平回来,又要再回去?,而何时启程?”
“越快越好?!”
“行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许长珩提醒道:“关于水泥的价钱,虽说皇上给了你便宜之?权,但你把握好?分寸,莫要给朝臣攻讦你的机会。”
“阿爷放心。”
两父子谈完,许峻齐便离开了书房。
刚离开小?院,便迎面?碰上许大郎,许峻齐拱手:“兄长。”
许大郎却当做没看?到他,径直走?进小?院。
许峻齐的书童不满道:“大郎越来越过分了。”
如今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许峻齐面?色平静:“心早已生出隔阂,面?上维持友好?又有什么用呢,骗人骗己罢了。”
他们这对?同胞兄弟,从许长珩确定许峻齐为下任家主时,便回不到过去?了
高平
周北驰在王庄躲了一个月,硬生生等诗会的热度降下来才出来,他一出来便到王府见云煦泽。
“王爷,朝廷恐怕已经收到宣威郡的消息,应该很快就会派人来,您打算将水泥定价几?何?”
周北驰很清楚接下来影响水泥交易的最大因素便是水泥的价钱。
云煦泽道:“此事由程六郎负责,本王只看?结果。”
周北驰有些无奈,他提前来找云煦泽,就希望能先和云煦泽商量一下,没想?到云煦泽完全不接茬,也就意味着?价格便宜不了。
云煦泽看?他:“周五郎收到了宣威来信?”
他不觉得周北驰会突然来找他提水泥价格的事。
周北驰点点头,道:“家里让在下负责水泥运送一事。”
说白了,就是需要周北驰在高平当监工,高平离安州太?远,即便水泥出了什么问题,他们找云煦泽追责都是浪费时间,还不如从一开始就监督好?。
而安州在高平的就只有周北驰,也只有他适合当监工。
云煦泽挑眉:“看?来你一时半会是离不开高平了。”
在安州城墙加固完成之?前,周北驰都得待在高平。
“叨唠王爷了。”
“王庄建好?后,本王一日没住,反正是你一直在住,王庄的下人对?你恐怕比对?本王还了解。”
这话还真没说错,王庄的厨子都已经把周北驰的口味搞明白。
周北驰有些尴尬:“在下会尽快搬出去?。”
云煦泽摆手:“只是一个住处而已,本王还不至于计较这些,说起来安州接下来将会是高平的大顾客,你是安州的使?者,本王理应安排你的住处,继续住在王庄便是。”
“多?谢王爷。”
周北驰也没客气,他已经住习惯了。
“那水泥的事”
云煦泽打断他:“本王说了交给程六郎负责,便不会插手此事。”
周北驰值得放弃,拿出之?前诗会奖励的名贴,问道:“那在下可以见章翁吗?”
云煦泽点头,让下人带周北驰去?清云院见章丰钊。
等周北驰离开,云煦泽本想?让人找程允晨来,但想?了想?又放弃,他想?看?看?程允晨怎么处理这件事。
而且关于水泥的事,云煦泽该说的已经说了,如何和朝廷商议,就看?程允晨怎么做了
洛京
许峻齐得了圣旨后,当天就收拾行李离开了洛京。
而水泥一事开始在朝堂内外流传,渐渐传到几?位皇子的耳朵里。
永昭帝子嗣众多?,但最得宠的只有三个,他们早就得了封地,但一直没去?就藩,得永昭帝允许继续留在京城。
大康历经几?任皇帝,除了立国之?初经历外戚乱政,藩王入京勤王,最终秦王用武力拨乱反正,以藩王的身份登基称帝,之?后再没有藩王称帝的事情。
因此在文武百官眼中,新帝便会在留京的三位皇子中产生,他们下注也是在这三位中下注。
其中最被看?好?的便是五皇子吴王,因为他最得圣宠,而且吴王自幼聪慧,才华横溢,被永昭帝夸赞过多?次。
吴王府
听到水泥的消息时,吴王正在逗小?儿子,吴王已经成亲四年?有余,府里一正二侧三妃齐全,还有众多?侍妾,虽然才不到二十五岁,但膝下子嗣不少,不过嫡子只有一个,便如今他怀里这个,在众郎君中行五。
“五郎,喊父王。”
吴王柔声哄儿子。
吴王妃无奈道:“郎君,五郎才五个月,还不会说话。”
吴王笑道:“万一我们儿子天赋异禀呢?”
吴王妃一时无言,不知道该不该打破郎君的幻想?。
这时,王府管家走?了进来,看?了眼吴王欲言又止。
吴王妃从吴王怀里接过儿子,识趣道:“五郎估计累了,妾身带他去?睡觉。”
吴王点头,柔声道:“本王一会儿再去?看?他。”
等吴王妃等人离开,管家才禀报道:“王爷,已经打听清楚了,皇上召集诸位大人进宫,是因为宣威郡郡守上了一道奏书,有一种?叫水泥的东西,可以加固城墙,宣威郡想?要水泥,但朝廷并没有水泥,只有高平有。”
“诸位大人商议后,便决定由朝廷出面?和谨王购买水泥,皇上钦定许三郎为使?者,他刚刚已经离京了。”
吴王本来听得漫不经心,听到“谨王”两个字才来了几?分精神:“十郎在宫里时总被欺负,连和父皇告状都不敢,本王之?前还担心他到了高平压不住那些家族,没想?到不过才数月,十郎仿佛变了一个人。”
“之?前的琼浆玉液,精盐,还有让宫里娘娘们赞不绝口的香水,如今又多?了水泥,本王都不知道十郎还有这般能耐。”
管家道:“与其说谨王能耐大,倒不如说谨王幸运,让他在高平得了人才相助。”
没人相信这些东西是云煦泽一个人搞出来的,他们更偏向高平那个小?地方?出了个金凤凰。
吴王问道:“派出高平的人可打探到消息?”
管家摇头:“前几?日才来了消息,谨王已经招募完三千亲兵,日夜有人在坊口巡逻,还有弓箭手注意附近楼阁,我们的人连寿安坊都进不去?,更别说潜进王府。”
吴王把玩方?才儿子落下的拨浪鼓:“看?来十郎很谨慎,赚了那么多?银子,第一步就想?着?把亲兵满编。让他们继续留在高平,打探不到谨王府的消息,就打探高平的消息,本王很好?奇十郎会怎么管理高平。”
“诺。”
随后,管家有些犹豫道:“水泥能加固城墙,等水泥用在安州城墙,安州百姓定然会感激谨王,届时谨王的名望怕是”
吴王摆手:“储位之?争终究还是要看?父皇的心思,比起水泥,本王更在意香水是怎么制作的。”
管家低下头:“老?奴会让探子尽快打听出香水配方?。”
“两位兄长对?此事是何反应?”
管家答道:“鲁王府并无消息传出,梁王得到消息后便召集了幕僚,只是不知说了什么。”
他们这些留在京城的王爷,不去?封地就没办法招募属官,只能以私人名义雇佣幕僚,像吴王,也养着?几?个幕僚,平时遇到什么事,便召集幕僚一同商议。
梁王召集幕僚?
吴王忍不住笑了:“兄长有耐心听幕僚把话说完吗?”
梁王是出了名的急性子,性格直爽,有什么说什么,永昭帝曾夸赞梁王有赤子之?心。
在两个竞争者中,比起心思深沉的大皇子鲁王,吴王最不担心的就是二皇子梁王,虽然梁王得永昭帝宠爱,但他本人能力平庸,永昭帝只要不眼瞎就不会选他当继承人。
管家道:“听说在房间里谈了很长时间。”
吴王挑眉:“看?来兄长是真的在意了。”
“那老?奴”
“不用管,继续该做什么做什么。”
“诺。”
吴王等人打探皇宫的消息,永昭帝也在注意三位皇子的动静。
永昭帝打探的消息自是比吴王要多?。
在听到鲁王依旧读书画画时,永昭帝摇摇头:“大郎从小?就心思深,长大了还是这样,他啊,谁都不信。”
鲁王是永昭帝的第一个孩子,他对?鲁王总有份不一样的感情,但鲁王情感寡淡,对?谁都是不冷不热,永昭帝有时候觉得他比自己更像是孤家寡人。
永昭帝特意给他选了一个温柔体贴的王妃,但一点用都没有,鲁王从不在任何房里留宿,每次都是完事就走?,让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有人在谋划刺杀他,才让他不愿在其他地方?留宿。
黄显继续汇报梁王的消息:“梁王殿下和幕僚商议了一个时辰,最终得出结论:琼浆玉液很好?喝,香水很好?闻,他打算写信给谨王殿下,想?让谨王殿下送他几?瓶香水。”
永昭帝一点也不意外这个结果,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二郎还是这样,他从不在意什么形势格局,只在乎自己的喜恶。”
梁王爱酒,他的宠妃喜欢香水,因此他现在有求于云煦泽,在梁王看?来,有求于人就得放低姿态,至于什么水泥用在安州能增加云煦泽的名望,那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如果出手针对?云煦泽,那名望能增加在他身上吗?
这一个问题直接给幕僚干懵了。
梁王知道自己能力平庸,但他也对?皇位有点想?法,他就等着?天上掉馅饼。
黄显看?到梁王府的记录时也觉得好?笑,心想?梁王还真是稳定发挥。
最后是关于吴王府的记录。
永昭帝叹气:“他们几?个中,就五郎最爱重正妃,正妃才是王府的女主人,一味宠妾灭妻只会把后院弄得乌烟瘴气。”
这就是在内涵梁王了,洛京人人皆知梁王爱美人,而且他的热度只有数月,是出了名的喜新厌旧,喜欢的时候样样都好?,但热乎劲儿一过,梁王就把人扔在后院不管不顾,开始宠下一个。
梁王妃同样是洛京难得一见的美人,永昭帝给他选了这个王妃是希望他收心,结果梁王妃和其他美人没有区别,几?个月后便弃之?不顾,自此不再踏入正院半步。
梁王妃哪能受得了这般冷落,时不时就和梁王闹,梁王被她烦得不愿意再回王府,整日住在外面?,这可就苦了王府后院的侍妾,生活过得水深火热。
永昭帝本来还想?给梁王选两个侧妃,看?到梁王府的鸡飞狗跳,顿时打消了这个想?法,还是别祸害人家小?娘子了。
比起鲁王对?王妃的不冷不热,梁王对?王妃的冷落,吴王简直就是完美郎君,他虽然也有很多?女人,但他从不当众落吴王妃的面?子,后宅的一切事都交给吴王妃管,哪怕有宠妾给他撒娇,他也不会插手后宅事务。
甚至吴王妃之?前一直没身孕,吴王也没改变对?吴王妃的态度,依旧爱重她。
永昭帝疼爱吴王除了因为他孝顺,时刻记着?他这个父皇,还有便是因为吴王拎得清。
就像这次水泥一事,吴王就很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没有一点要插手的意思。
听完三个王府的消息,永昭帝揉揉额头:“黄显,你觉得朕百年?后,哪个皇子能继承大统?”
黄显吓得脸色一变:“奴才只懂得服侍皇上,别的,别的不清楚。”
永昭帝看?到他的样子,摇摇头:“算了,朕不问你了。”
仿佛只是随口一问,永昭帝打开奏书批阅。
刚批阅了几?份奏书,小?太?监进来禀报:“皇上,谨王派人送来奏书。”
永昭帝手下一顿:“把人带来。”
亲兵一路上都在护着?奏书,生怕丢失或损坏,直到亲手交给永昭帝,他才松了口气,总算顺利完成任务。
永昭帝挥手让他退下去?,便打开了谨王的奏书。
他看?得很认真,一字一句地看?完,然后合住奏书,手指轻轻点了两下奏书封面?,轻声道:“分段收税?倒是个好?想?法。”
具体实施起来如何,还得看?高平接下来收的商税有多?少,若是真能减轻底层商户的压力,而且还能增加商税,永昭帝自是不介意在全国推行新商税。
不过如此一来,那些世家怕是要恨上十郎。
永昭帝叹气:“十郎明知这一点,还是上了这份奏书,可见是真的心怀百姓。”
黄显不知奏书上写了什么,没敢冒然答话。
永昭帝把奏书收起来,暂且不打算告诉其他人新商税的事。
朝堂上皆是世家子弟,新商税的事不存在和谁提前商量,因为世家肯定不会满意。
等高平那些商税改革的成果传来,永昭帝便会直接在朝堂上宣布此事,凭借君王权威直接推行新商税。
永昭帝掌权三十年?,在朝堂上威望甚重,虽然大多?数事都是由丞相府负责处理,但只要是永昭帝决定的事,没一个人敢反驳。
第 44 章
洛京, 文山坊章府
章慕娆把玩手中的九连环,这已经不是最初的九连环,她解开最初的九连环后?, 便在原本的基础上?增加难度, 重新设计了一个更难的九连环。
不过这种难度对她来说依旧不算什么, 只是她手中暂时没有比九连环更有趣的玩意儿,只能继续玩九连环。
女婢绿儿走进来道:“小娘子, 太爷来信了。”
因为章家三兄弟已经分家, 在三兄弟的府里, 章丰钊的称呼变成了太爷。
章慕娆眼睛一亮, 她正?觉得无聊呢:“快拿来。”
撕开信封,章慕娆便看到里面还有一个?信封, 把那个?信封拿出来, 却看到上?面收信人写的是“章六郎”。
笔迹很陌生,章慕娆没见过。
六郎在高平还有认识的人?
章慕娆暗自疑惑,直到看完章丰钊的信才明白那是谨王写给她的信。
“让阿翁费心了,我确实考虑不周。”
未出阁的女子给外男写信,这若是传出去怕是要被人议论纷纷,章丰钊为了章慕娆着相?,误导云煦泽认为章慕娆是男子无可厚非。
绿儿从一开始就不赞同章慕娆给云煦泽写信,她心惊胆战了许久才把心放下?:“还好太爷帮小娘子遮掩, 小娘子今后?还是莫做这等事了。”
章慕娆正?在看云煦泽写的信,因为两人并不认识, 云煦泽没有寒暄,满满的都?是干货。
白皙的小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 章慕娆手指勾住头发绕了绕,喃喃道:“原来那东西叫弹簧, 这名字倒是贴切。弹簧虽然不能用在弓弩上?,但可以用在其他地方,用处还不少。”
云煦泽把自己的关于弹簧的功能作用都?告诉了章慕娆,她脑中一瞬间多了很多想法,眸光越来越亮。
“有趣!真?有趣!”
章慕娆拿着信回到书房,随手把信放进木匣中收起来,便坐在书案后?开始画图纸。
章慕娆擅长琴棋书画,画画更是得到过书画大家称赞,但她很少画人物?画或者?风景画,那么精湛的画工全用来画图纸了。
倒是让工坊的工匠赞不绝口,都?说如果每个?雇主都?拿这般详细的图纸让他们制作,他们可就太省心了。
绿儿知道章慕娆一旦画起图纸来就会忘乎所?以,她没敢打扰,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章慕娆画图纸。
洛京的冬天比高平冷多了,书房内烧着炭盆,炭火的温暖驱散了寒气。
章慕娆穿着杏黄色深衣,脊背挺直,纤细的手指握着毛笔,左手拿着尺子精准尺度,眸光一直落在图纸上?,沉稳又认真?。
绿儿无声摇摇头,这么认真?的样子做的却不是正?事,难怪阿郎总是因为小娘子发愁
高平,风月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程允晨担任西曹掾的时日尚短,有很多事并不了解,一直在和?蒋晟阳交接公务,直到最近才喘口气,刚有时间就被周北驰约出来。
两人闲聊一会儿,周北驰才进入正?题提到水泥一事。
程允晨正?色道:“五郎,你插手此事便是逾越了,既然宣威郡郡守已经把此事上?奏朝廷,那水泥如何交易便是王府和?朝廷的事,宣威郡不能插手,你更不能。”
周北驰苦笑:“我何尝不知,只是两地相?隔甚远,若是你们在商议价钱时花费太长时间,我担心无法在入冬前完成对安州城墙的加固。”
程允晨道:“五郎多虑了,且不说朝廷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王爷心怀百姓,素来仁慈爱民?,也不会置安州百姓的安危不顾。”
周北驰听到这话,只能选择相?信程允晨,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六郎已经入仕多日,感受如何?”
程允晨道:“甚好。王爷将高平的琐事都?交给署衙处理,每个?人都?有自己负责的公务,蒋长史不允许旁人越权,王爷更不会辖制。”
周北驰问道:“王府属官多数都?是高平家族子弟,谨王就这般放心?”
程允晨有些无奈,他和?周北驰相?处久了便发现,这人才华横溢,也懂得一些人情世故,但他有时候说话会没分寸。
就像现在,这么直白地问他这个?王府属官,谨王为何放心他们,实在不像是正?常人能问出来的。
但程允晨习惯了周北驰偶尔不正?常,道:“可能是因为有蒋长史在,王爷虽然不会插手公务,但我们处理的重要公务都?会交给蒋长史过目,何况如今高平都?在王爷的掌控中,应该没人敢在这种时候阳奉阴违。”
周北驰道:“虽说如此,但能做到如此放权,谨王当真?是自信。”
程允晨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道:“五郎,你还要在高平待数月,打算做些什么?”
听到这话,周北驰变得有些意兴阑珊,随意道:“我本想诗会后?便去洛京太学,如今成了宣威郡使者?,只能留在高平,每日读读书写写诗了。”
他在家中其实也是这样,只是他好不容易借助诗会扬名有了入太学的机会,因为水泥一事得延后?多半年?,有种计划被打乱的感觉。
不过水泥对安州很重要,周北驰分得清轻重缓急,他还是会当好宣威郡使者?,几乎每个?安州人都?会把抗胡放在首位。
程允晨问他:“王爷要建书院的事,五郎应该知道吧?”
“此事在高平传得沸沸扬扬,我自是有所?耳闻。”
程允晨:“如今郡衙已经和?永成坊的住户商量好搬迁的事,用不了多久便会开始建书院,以清匠司的速度,估计三个?月便可建成。五郎闲来无事,要不要去书院当个?教书先?生?”
周北驰愣了:“听说书院建的是墨学,农学和?医学,我读的都?是儒家典籍,如何去书院教学生?”
程允晨道:“五郎有所?不知,书院虽然主要是这三门课程,但是在主课程之余,书院的学生可以学着其他东西当做兴趣,比如四书五经,吟诗作对。”
周北驰有些怀疑:“会去书院的应该都?是些普通百姓,他们会对四书五经感兴趣?”
程允晨笑道:“五郎怎么确定不会有人对四书五经感兴趣?”
周北驰哑口无言。
程允晨继续道:“五郎到时可在书院挂名,如果没人选四书五经,五郎便不用去书院授课。”
周北驰没有立刻答应,只是表示他要考虑考虑。
程允晨也不逼他:“若是不愿也无事,只是王爷提到这事时,我第一个?便想到了你。”
作为诗会的诗魁,周北驰的才学是毋庸置疑的
谨王府
窦林鑫在和?云煦泽汇报搬迁的进程:“王爷,百姓要收拾的东西太多,恐怕需要半月才能搬迁完成。”
云煦泽道:“慢慢来便是,百姓配合搬迁是好事,让下?面的人收敛脾气,莫要逼迫为难百姓。”
窦林鑫早就明白云煦泽的脾性,忙道:“下?官早就约束过他们。”
云煦泽颔首:“本王相?信窦郡丞能办好此事。”
“王爷,已经有看到告示的人到郡衙,您可要见见?”
云煦泽眼睛一亮:“是擅长什么的?”
“是个?大夫。”
当初张贴告示时,云煦泽想的是既然要招聘先?生,索性三门课程一起招聘,他们早就知道相?对来说,医学先?生更好找,没想到这才几日便有人来应聘了。
云煦泽少了几分兴趣,道:“本王已经将此事交给金旭尧,以后?来自荐的人都?交给金旭尧考核。”
云煦泽不可能一个?个?去面试,他养这么多王府属官,不就是指望有人帮他干活嘛。
窦林鑫应声。
窦林鑫前脚离开,程允晨后?脚便来求见。
“王爷,周五郎并未立刻答应,不过他对书院有些好奇,只要不对他约束,他应该会答应试试。”
程允晨自然不可能突然找周北驰当教书先?生,有这个?想法的是云煦泽。
云煦泽只是觉得周北驰要在高平待多半年?,这个?人才总不能浪费。
他也确实有在书院开设选修课的想法,周北驰只能算是一个?尝试,今后?根据需要肯定还会有其他选修课。
虽说书院以三门课程为主,但做事不能太死板。
云煦泽道:“朝廷使者?应该在来的路上?,本王既然将此事交给你,便是相?信你,你尽管去谈,有本王给你撑腰,哪怕是朝廷的人,也不敢奈你何。”
程允晨早就问过蒋晟阳,云煦泽对于此事的态度。如今又听到云煦泽有些强势的话,已经明白该如何处理此事,拱手道:“下?官明白。”
云煦泽又道:“上?元节快到了,洛京一到上?元节便会取消宵禁,街上?会有各种各样猜谜活动,非常热闹。本王打算效仿洛京,如此重要的日子自然要热闹一番,你们多想些既适合高平又有意思?的活动。”
过节嘛,自然是怎么热闹怎么来
南夷岛
在高平准备度过上?元节时,南夷岛土著各部落各有各的忧愁,多数人在发愁粮食不够吃,少数人在发愁怎么部落的未来。
作为第一个?和?高平做生意的部落,这个?部落已经不是当初的小部落,他们扩大了数倍,族人不再是面黄肌瘦的样子,孩子们聚在一起玩乐,一片欢声笑语。
与外面的欢声笑语不同,族长骨的房间里满是唉声叹气的声音。
因为部落扩大了数倍,有资格参与议事的人也多了不少,把屋子挤得满满当当。
“族长,那些外人已经许久没出现,他们是不是抛弃我们了?”
“虽然我们的粮食还有很多,但总有吃完的时候,族长能不能想办法找到他们?”
“是啊,族长,族里这么多人,若是没了外人给的粮食,我们想活下?去太难了。”
虽然自己部落被迫并入骨的部落,但充足的粮食让他们渐渐放下?不自在,比起以前整天吃不饱的日子,他们更喜欢现在。
可在本该半个?月交易一次的李浩应等人没按时出现,甚至一直都?没有出现时,他们开始慌了,他们很清楚现在丰衣足食的日子是怎么来的,没有李浩应等人和?他们交易,他们很快就会被打回原形。
所?以很多人都?开始慌了,他们生怕再回到以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骨听着众人慌乱的话语,等他们说完才叹气道:“那些外人的目的很清楚,就是为了逼我们和?岛中心的大部落打起来,他们不再和?我们交易,便是告诉我们,在和?岛中心大部落打出结果前,他们不会再帮我们。”
听到这话,众人脸色一变:“可那些大部落怎么可能是我们能打得过的?”
他们还没转变心态,自觉比大部落低一等。
原本的狩猎队长大石随着部落扩张,成了族长骨之下?最有威望的人,他扫了那人一眼:“大部落又怎么样,我们现在族人也不少,大家都?是人,大部落的人也没比我们多只眼睛,怎么就打不过?”
大石是部落里最勇猛的人,他说话没人敢反驳,但他们心里还是很慌,比起和?大部落打起来,他们更想和?外人交易。
有人提议道:“要不我们也种地吧,大部落不就是因为种地才不用饿肚子吗?”
随着部落扩张,他们已经不是在岛的外围,而是位于中间位置,这里的土地同样能耕种,而且要比高平的地好很多。
只是南夷岛土著还停留在刀耕火种时期,他们不懂得合理施肥,再好的地在他们手里也种不出来多少粮食。
“种地收成太少,我们得种多少地才能养活这么多人啊。”
他们都?曾是在岛外围苟延残喘的小部落,没种过地,对种地养活部落没有信心。
族长骨听得有些头疼,摆摆手:“你们先?走吧,我再想想。”
其他人只能离开了族长的屋子。
大石没走,他道:“族长,别再犹豫了,趁着现在粮食充足,人心还在,我们得尽快对大部落动手,哪怕不能打赢,只要让那些外人满意,他们就会和?我们继续交易。”
骨看他,沉着脸道:“大石,我告诉过你,那些外人没安好心,他们逼着我们和?大部落打起来,就是为了占据南夷岛。”
“那又怎么样?”
骨愣了,听到这话觉得有些荒唐:“那些外人要占据我们的家,你竟然觉得这没什么?”
大石抿嘴:“族长,如果南夷岛是我们的家,那岛上?的人就应该是我们的家人,可在我们快饿死的时候,我们的家人见死不救,甚至等着我们虚弱的时候给我们致命一击,让我们活下?去的是那些外人。”
骨提醒他:“那些外人对我们这么好,只是因为他们有更大的野心,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心。”
大石道:“可我不在乎。我只知道我们不按他们要求做,我们就会回到从前,会因为缺粮,眼睁睁看着族人们一个?个?饿死。不和?大部落开战,确实能破坏那些外人的阴谋,可对我们部落有什么好处?”
骨沉默了,良久道:“如果那些外人占据南夷岛,你觉得他们还会对我们这么好吗?听说外人对奴隶都?是非打即骂,我们到时候和?奴隶有什么区别?”
大石轻声道:“但那些外人也说过他们的王是个?仁慈的人,我愿意相?信他们,如果赌错了,大不了一死。”
一边是已知,一边是未知,未知可能是天堂也可能是地狱,但已知的已经确定是地狱。
这种时候,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去赌未知。
由奢入俭难,已经体会到吃饱肚子是什么感觉的人是忍受不了饥饿的。
骨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大石,大石代表的是部落青壮的意见,即便骨最终不同意,大石也能发动青壮对大部落动手。
骨知道那些外人对南夷岛势在必得,哪怕他能阻止一时,也阻止不了一世,他已经老了,部落以后?会是大石这些年?轻人,既然他们想打,那就打吧。
骨无力道:“既然你有了决定,我答应你。但我们一个?部落出手没有胜算,需要和?其他几个?部落联合。”
大石闻言大意:“我去和?他们说。他们同样离不开外人的粮食,肯定会同意和?我们一起动手。”
“去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大石兴致勃勃离开了族长家,脸上?一扫往日的沉闷,整个?人变得精神?不少。
随着房门被关上?,屋里重新变暗,族长骨坐在主位上?,正?好是光照不到的地方,整个?人被阴影遮住,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叹息声。
“希望这不会是族人的劫难。”
云煦泽自从吩咐蒋晟阳等人商议上?元节的活动后?,他们接下?来几日便交上?来很多提议。
大多都?是效仿洛京的上?元节活动,比如猜灯谜,挂花灯,又比如踩高跷,舞龙灯。
云煦泽没想到踩高跷和?舞龙这种活动,大康已经有了,这两种活动真?的传承了很久,哪怕到了后?世,一些节日还是有地方表演踩高跷。
他对蒋晟阳等人的提议没有异议,批复后?便让他们去准备上?元节,只要让高平城热闹起来就行。
云煦泽也没闲着,他看到花灯后?就想起来一种花灯——走马灯。
这种灯漂亮梦幻,而且随着人的想象力可以多种多样,最容易吸引人的注意力。
他打算让人制作出走马灯,到时候挂在凤栖楼,每层楼都?挂上?,到时候肯定美轮美奂。他也弄几个?灯谜,只要有人答出来,就赠送走马灯,应该能吸引不少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毕竟他第一次见走马灯时就被惊艳到了,没道理惊艳不到这帮古人。
云煦泽走到清匠司,说自己想要做一种会自己转动的花灯,这话直接把工匠们干懵了。
他们都?是手艺精湛的工匠,制作花灯来说不过是小儿科,动动手指的事,但会自己转动的花灯他们还真?没见过。
这就涉及到走马灯的原理了,走马灯看着美轮美奂,本质上?靠的是点?燃灯内的蜡烛,借助蜡烛加热空气从而产生气流,进而带有走马灯底部的轮轴旋转。
云煦泽虽然清楚走马灯的原理,但他不太清楚该怎么和?工匠们解释明白,他就让工匠先?制作出一个?木质轮轴,然后?在制作花灯时把轮轴安装在花灯底部,将本该粘在花灯边缘的纸粘在轮轴上?,剩下?的过程就和?制作花灯一样。
等制作完成,云煦泽让人把蜡烛放进去,点?燃蜡烛。
让众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花灯竟然真?的开始转动,明明没有任何人触碰。
钱成问道:“王爷,这是怎么回事?”
云煦泽道:“本王也是从书中看得,并不是太清楚。这便是本王需要的花灯,他有另外的名字——走马灯,你们先?帮本王制作出十盏走马灯出来。”
“你们也看到了走马灯可以旋转,所?以在走马灯上?可以画些东西,通过几幅画讲述一个?故事之类的。”
其实制作走马灯除了画画,还能用剪纸,大康其实也有剪纸,不过因为纸张没有完全普及,剪纸发展得并不快,云煦泽在高平就没见到过剪纸。
工匠们听言有些挠头:“王爷,小人不会画画。”
云煦泽差点?忘了这事,道:“你们先?制作走马灯,画画的事本王找别人。”
清云院
章丰钊看着云煦泽:“你让老夫给你画画,就为了制作花灯?”
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章丰钊是大康有名的大儒,墨宝价值千金,他很少给人题字画画,也就是上?次举办诗会,为了给云煦泽镇场子,他给云煦泽写了两幅墨宝挂在凤栖楼的墙上?。
现在云煦泽又来找他画画,竟然还只是画在花灯上?,这么荒唐的话亏他说得出来。
云煦泽道:“先?生,您就随便画几笔,不需要太认真?,您画画那么好,不用多可惜。”
章丰钊有些恍惚,他突然想到章慕娆小时候说的话:“我画画那么好,不画图纸多可惜。”
这两人,真?是一点?不把画画当成文雅之事,真?就是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因为曾经和?小孙女争辩过,章丰钊没力气再和?云煦泽争辩,问道:“你想让老夫画什么?”
云煦泽还以为得费一番口舌呢,没想到章丰钊这么容易就答应了,笑道:“就画几个?小故事。”
走马灯是因为画马而得名,云煦泽喜欢搞些新花样,便不打算让人画马,而是画一些小故事,比如比如龟兔赛跑,再比如小马过河等等。
这种小故事很短,完全可以用八幅图体现出来,再加点?字在旁白,肯定很有意思?。
章丰钊一遍听云煦泽说小故事,一遍画画:“王爷从哪里听来的小故事,像是讲给稚童听的?”
云煦泽摸摸鼻子:“从一本书上?看的。”
他就记得这些小时候的故事,初高中学的故事偏沉重,而且篇幅也长,云煦泽脑中还有印象的就只有一个?《聪明人,傻子和?奴才》。
之所?以记得这个?,还是因为他后?来工作后?又看到过这个?故事,才知道他以前当故事看的东西背后?隐藏着人性的悲哀。
因为云煦泽想让上?元节变得热热闹闹,王府和?郡衙一同开始布置一些活动,踩高跷和?舞龙灯可以由官府安排人表演,这一点?很好安排。
但猜灯谜和?花灯会需要高平商户的配合,也不需要多说什么,只说谨王殿下?想在上?元节举办灯会,那些商户二?话不说便同意,压根不需要通知消息的小吏多费口舌。
在云煦泽来高平之前,高平并没有过节的习惯,百姓们每日为了活下?去奔波,根本没心情过节,更重要的是,高平各大家族没心思?折腾这些。
但云煦泽不一样,他习惯了后?世一到过节就举办各种文艺晚会喜气洋洋的感觉,哪怕他不会参与,但身处那样的氛围中便能让人感觉很舒服。
再加上?得益于云煦泽的一系列动作,高平百姓的日子改善很多,大家也愿意在节日时热闹一些。
得知谨王想要过节的想法后?,高平城内的商户开始陆陆续续挂上?花灯,制作花灯的工坊突然多了很多生意,对云煦泽更加感恩戴德。
除了商户,一些百姓也订了花灯应景。
时间渐渐流逝,很快便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
早在前一日,凤栖楼每一层都?挂上?了走马灯,因为没有点?燃,外表看起来和?其他花灯差不多,并未引起百姓注意。
但随着夜幕降临,凤栖楼的走马灯被点?燃,一层层的走马灯一同转动,如此惊艳的一幕落入街上?百姓的眼中,引起一阵阵惊呼。
“快看,那花灯在自己转?”
“上?面还有画,画得太好了,仿佛真?有人在骑马奔跑。”
“还有那一个?兔子在和?龟在比赛,兔子竟然还输了?怎么可能?”
时不时就有惊呼声响起,凤栖楼前渐渐聚集了一群人,他们渐渐发现每个?转动的花灯上?都?画着一个?小故事。
比起那些写些灯谜或者?随便画些花花草草的花灯,凤栖楼的走马灯显然更吸引人。
有些百姓甚至都?没心情逛灯会,仰着头看向走马灯,仔细看每个?小故事,只是人的视力有限,他们只能大概一楼和?二?楼的花灯,再上?面就看不清了,这让看故事入迷的百姓有些难受。
“我们能不能进凤栖楼?”
终于有人忍不住去问了凤栖楼看门的小厮。
小厮道:“只要猜出灯谜便可进入凤栖楼,里面每个?走马灯都?有对应的灯谜,只要猜出灯谜便可得到对应的走马灯。”
“走马灯?是这奇怪花灯的名字吗?”
小厮点?头:“这是王爷起的名字。”
一听是云煦泽起的名字,众人纷纷称赞:“不愧是王爷,起的名字真?好听。”
得知猜灯谜就能进入凤栖楼,本来就对凤栖楼很感兴趣的众人纷纷找小厮猜灯谜。
“我要猜灯谜,灯谜在那儿?”
小厮指了指一旁的木箱,木箱只在最上?面开了个?洞,可让人手收进去:“众位可以从箱子里抽灯谜,抽到哪个?猜哪个?。”
“我先?来。”
一个?文质彬彬的郎君率先?上?前一步,从木箱中抽出一个?纸条,上?面写着:“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猜一字。”
看到灯谜,这位郎君几乎是第一时间便说出答案:“踵。”
小厮早就被背下?木箱中所?有灯谜的答案,听言道:“郎君可以进去了。”
其他百姓见猜灯谜真?的能进凤栖楼,纷纷表示要猜灯谜,猜出来便能进入凤栖楼,也有人单纯凑热闹,抽了灯谜猜不出来,凤栖楼有护卫守着,才猜出灯谜的人一律不让进。
就在众人在凤栖楼门口猜灯谜时,云煦泽穿着青色常服,去掉身上?任何能代表他身份的配饰,带着小福子出府看灯会。
云煦泽本想邀请章丰钊一起去,但章丰钊不想凑热闹,他除了刚来高平的那段时间经常出门外,最近都?不怎么出府。
小福子问道:“殿下?,可要去凤栖楼看看?”
云煦泽摇头:“先?去看看舞龙灯。”
舞龙灯和?舞狮子差不多,就是一群人拿着一个?做成龙状的灯做一些动作,或者?跳一段舞蹈。
舞龙灯的队伍并不难找,他们就在承安街上?,一边走一边舞龙,街的两侧有不少百姓跟着他们走,云煦泽发现多数都?是带着孩子的人。
看来舞龙灯更吸引小孩子,在黑夜里,会舞动的龙确实能吸引到小孩子。
在表演者?的手里,那龙一会儿腾挪,一会儿怒视众人仿佛要降下?雷霆,这其中甚至有擅口技者?,时不时配合着发出一声龙吼,吓得周围的小孩子捂住眼睛所?在父母怀里,但又忍不住想看。
舞龙灯后?面就是踩高跷,比起舞龙灯花里胡哨地整活,踩高跷的表演就单调很多,不过也挺好看的,周围一直有百姓叫好。
如果这些不是官府安排的活动,有些百姓可能已经打赏了,因为现在就有人往表演者?身上?扔铜钱的,好在还知道克制,并没有影响表演。
云煦泽看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去看灯会。
小福子说着方才从百姓那里听到的消息,道:“殿下?,凤栖楼围了很多人,他们都?想要走马灯,正?在猜灯谜进凤栖楼。”
猜对灯谜进凤栖楼很容易,但想要赢下?走马灯就不容易了,好歹是大儒章丰钊的画作,那些灯谜都?是章丰钊出的,他不想自己的画随便落在别人手里,只有猜出灯谜的人才有资格得到走马灯。
所?以那些灯谜一个?比一个?难,困难程度取决于章丰钊的喜恶,他越喜欢的画,灯谜就会越难。
云煦泽看着街上?五花八门的花灯,随意道:“那些灯谜都?是出自先?生之手,能得到走马灯的人寥寥无几。”
大多数人也就能多看两眼。
话音刚落,云煦泽便看到迎面走来的一个?男子手里提着走马灯,上?面画的正?是龟兔赛跑。
不仅如此,他身边还有一个?女子,她手里同样拿着走马灯。
看到那盏灯,云煦泽目光一凝,那是章丰钊最喜欢的画,上?面画的是齐天大圣闹天宫那一幕。
想要挂满凤栖楼,需要的走马灯有点?多。云煦泽把前世的小故事能想都?想起来,最终还差一个?,他只能拿《西游记》顶上?,他个?人更喜欢闹天宫那一段,便说了这一段。
因为《西游记》太经典,后?世有众多影视作品,云煦泽对齐天大圣的画像有些严格,愣是让章丰钊改了几次才满意,因为花费的心血最多,章丰钊最喜欢这盏走马灯。
这就有些打脸了。
他刚说能得到走马灯的人寥寥无几,这一下?子就出现两人,还把最难的那盏灯给赢了。
那女子盘着发,和?男子走得很近,应该是一对夫妻,他们并未注意到云煦泽,正?在随意说着话。
“郎君,这个?闹天宫的故事真?有意思?,不过妾身总觉得这故事还未结束,你可曾在书中看到过这个?故事?”
“没有。不过我方才猜灯谜时,这盏灯的灯谜极难,我想了许久才猜出来,这故事可能是出灯谜之人所?写。”
“果然来高平来对了,合昌的上?元节可没有这里好玩。”
听到他们的对话,云煦泽才恍然,原来是合昌郡之人。
他之前就在想能猜出灯谜的人绝非寻常之人,若是高平人,他不可能不认识。
果不其然,对方来自高平,那两盏走马灯的灯谜应该都?是那个?男子猜出来的。
等他们走远,云煦泽才接着看灯会,虽然是个?人才,但云煦泽还没自大到把所?有人才收在麾下?。
只是回府后?得告知先?生一声,他觉得最难的灯谜已经被人猜出来了
上?元节后?,百姓们津津乐道的便是凤栖楼和?走马灯,因为门口灯谜设置得简单,有很多人得以进入凤栖楼,虽然没有赢下?一盏走马灯,但最起码参观了凤栖楼,几乎每个?见过凤栖楼的人,都?对其中的装潢赞不绝口。
而之前从未出现的走马灯同样被很多人讨论,不仅因为走马灯新奇惊艳,还因为那堪称地狱难度的灯谜,那么多盏走马灯,愣是没几个?人能带走一盏。
直到现在还在凤栖楼上?挂着,每到晚上?便会亮起,每个?路过的人看到都?忍不住驻足一会儿,欣赏美轮美奂的走马灯。
因为凤栖楼是高平最高的建筑,每晚都?会亮起走马灯的凤栖楼已经成了高平的地标,在黑暗中,只要看到昏暗的光亮,百姓们便知道那里是凤栖楼。
谨王府
小福子将外面关于凤栖楼和?走马灯的议论告诉云煦泽。
云煦泽很满意:“果然这种活动就得常办。”
想要提高一个?地方的文化气息,就得多办些文化活动。
不过这种活动不能总让王府来办,得鼓励民?间自发办一些类似的活动。
正?想着,下?人拿着一份拜贴走进来,恭声道:“王爷,合昌郡刘家大郎求见。”
刘家?
云煦泽记得周北驰的外祖好像就是刘家,道:“让他进来。”
刘家这时候来求见,莫非也是为了水泥一事?
刘家大郎还在寿安坊外,等他来到议政殿已经是半柱香后?。
等刘家大郎走进来拜见云煦泽,两人都?愣了。
云煦泽没想到刘家大郎便是之前连赢了两盏走马灯的人,他之前看那对夫妻气度不凡,便知他们身份不简单,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
刘锦初也没想到上?元节偶然碰到的少年?郎会是谨王,一时间有些愣神?。
云煦泽率先?开口道:“本王倒是和?刘大郎有缘。刘大郎求见本王有何事?”
刘锦初回神?:“姑父之前来信提到水泥一事,因为远在宣威郡无法亲自向王爷道谢,阿翁便让在下?代劳,王爷若有事尽管吩咐,刘家能做到的,一定会做。”
云煦泽没想到周家还写信拜托刘家派人来道谢,这已经是很隆重了。
“安州将士镇守边郡将胡人挡在城墙外,皆是有功之士,本王自是希望能减少将士们的伤亡。何况水泥是交易,本王并非免费赠送,刘大郎不必如此。”
刘锦初道:“王爷此言差矣,若是银钱能让安州少死些人,安州百姓愿意倾尽家财,没有王爷便没有水泥,这份恩情不仅周家会记住,安州百姓也会记住。”
云煦泽皱眉,他并不希望因为水泥一事和?世家扯上?什么恩情,沉吟道:“既然刘家愿意提周家报恩,本王正?好有一事需要刘家相?助。”
刘锦初忙问道:“王爷请说。”
“本王名下?有一产业,名为利丰楼,最近想在合昌郡开分店,苦于找不到机会,不知刘家可否帮忙?”
“此乃小事,在下?早就听闻利丰楼卖的香水很得女子喜欢,我家娘子这次来高平便特?意买了一瓶,若是利丰楼能在合昌郡来分店,合昌郡的夫人和?小娘子们怕是要高兴得庆祝几日。”
对刘家来说确实是小事,有刘家首肯,利丰楼进入合昌郡便不会遇到阻碍。
云煦泽笑道:“这对本王很重要,刘家帮本王办成此事便抵了水泥的恩情。”
刘锦初一愣:“这不过是小事,怎可”
云煦泽打断他的话:“水泥对本王来说也是小事。”
刘锦初无言,只得道:“王爷宽宏大度,是在下?过于斤斤计较了。”
随后?刘锦初留下?一张名贴,表示利丰楼的管事到了合昌郡可以凭借名贴去刘家,说完便告辞了。
云煦泽等他离开,坐了一会儿便去清云院找章丰钊。
和?章丰钊说起方才之事,云煦泽疑惑道:“若说安州百姓因为水泥一事对本王心生感激,本王还能理解,周家明知这是明码标价的交易,会感激到给刘家写信特?意让刘大郎到王府来报恩?”
章丰钊没有回答,只是问道:“王爷可知为何王朝会更替,世家却可以屹立不倒?”
“因为世家掌握着皇室需要的人才,不论谁掌权,都?需要世家子弟协助皇室治理天下?。”
章丰钊摇头:“这并非核心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世家擅长左右逢源,他们通过联姻和?合作,组建了一张庞大的人脉网,世家能在改朝换代时屹立不倒,并非他们有多重要,只是因为不论前朝皇室还是新朝皇室,都?在他们构建的人脉网中。”
云煦泽心里重重一震。
他差点?忘了,在世家灭亡,士族崛起前,任何一次改朝换代背后?都?少不了世家的影子。
章丰钊意味深长地看着云煦泽:“从确定水泥真?有加固城墙的效果时,王爷便进入了那些大家族的眼中,不论你心中如何想,世家已经在试图和?王爷建立联系,刘家的报恩便是第一步。”
云煦泽明白了内情,笑道:“真?难为他们这般看得起本王。不过先?生倒是提醒了本王,本王得尽快在合昌郡开利丰楼的分店,要不然等朝廷开始推行新商税,他们可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章丰钊也忍不住笑了:“他们现在多想亲近王爷,今后?就会有多厌恶王爷。”
世家只会亲近能给他们带来利益的人,像云煦泽这种妄图损害他们利益的人,一般都?是要被想方设法除掉的存在。
云煦泽摸摸下?巴:“那本王该珍惜这段时间才是对了先?生,把闹天宫走马灯赢走的便是刘大郎,他和?周五郎不愧是表兄弟,都?一样有才。”
章丰钊并不意外:“刘大郎才华横溢,在合昌郡素有才名,如今已经在合昌郡下?辖的县担任县令,不出意外的话,合昌郡的下?任郡丞便是刘大郎。”
云煦泽好奇:“他为何没去洛京当郎官?”
章丰钊道:“他去过,但没有通过太学的入学考核。”
云煦泽瞪大眼睛:“刘大郎都?没通过?”
章丰钊淡淡道:“天外有天,陵州才俊确实比不过中原各州才俊。”
所?以陵州百姓才这般推崇章丰钊,大康立国百年?,陵州才出了章丰钊这么一个?九卿,哪怕今后?章家在洛京站稳脚跟,提起章家时,也要说一句祖籍陵州。
云煦泽疑惑:“除了去太学,由郡守举荐不是也可以当郎官吗?”
章丰钊道:“家族子弟都?是有傲气的,刘大郎没能进入太学,如何还愿意留在洛京,他回了合昌后?便领了县令的缺。”
云煦泽:“”
这种没能当上?京官只能含恨当个?地方县令的感觉莫名有些气人啊。
果然家族子弟哪怕失意,他们的前程也不是寻常人能企及的。
“这般说来,周五郎也不一定能入太学?”
章丰钊抚须道:“他的才学胜过刘大郎,但能不能进太学,老夫看不出来。”
虽然世家子弟地位高,但凡是被家族重视的子弟,基本上?都?是既聪明又努力的人,想要从这样的人手里争太学名额,赢的可能性实在不高
单鸿晖因为带了几车货物?,从高平出发半个?月,还在去洛京的路上?,而云煦泽给永昭帝求助要人的信已经到了皇宫。
永昭帝之前收了云煦泽的两封信和?一封奏书,都?给他带来惊喜,他很想知道这次云煦泽会给他带来什么惊喜。
结果一看信才知道云煦泽是找他要人来了,口气还挺大,竟然想要司农寺的人,
云煦泽这是想着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要求提得大些,这样再给永昭帝要司农寺官吏的学生就不会被拒绝。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云煦泽已经做好接下?来几个?月都?和?永昭帝写信扯皮的准备,反正?书院一时半会建不好,他有的时间和?永昭帝磨。
“这个?十郎啊,胆子倒是不小。”
话虽是这么说,语气却没有半分不满,脸上?甚至露出笑容。
永昭帝继续看云煦泽的信,重点?看了云煦泽关于书院的想法,眼中若有所?思?。
“书院不教四书五经有些荒唐,不过十郎的想法很有意思?,朕倒要看看他能做到何等地步。”
书院不教四书五经,反而教些旁门左道,墨家和?农家的那些东西在寻常人看来是上?不得台面的,也就是医家的地位还高些,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这辈子不得病。
不过云煦泽在自己封地上?折腾,旁人也说不了什么,永昭帝甚至还挺感兴趣。
永昭帝轻敲御案,沉吟许久,他道:“前日在朝堂上?,大司农是不是说清匠监和?少监总是争吵不停?”
黄显仔细想了想,道:“正?是,说是两位大人各有各的想法,谁也不服谁。”
永昭帝道:“传令下?去,调清匠少监去高平谨王府当值,把他的那些学生都?带去。”
永昭帝向来是个?大方的人,他不仅对臣子大方,对子嗣也一样,知道云煦泽的书院要开设墨学,农学和?医学三门课程,他便决定帮云煦泽三门课程的先?生都?解决了。
云煦泽只和?永昭帝要熟读农学的人才,永昭帝却把三门课程的人才都?给他,这绝对是亲爹。
永昭帝顿了下?又道:“派人去藏书阁,把其中关于墨家,农家和?医家的典籍全部抄录一份,给谨王送去。”
黄显听得一头雾水,不懂谨王要这些东西做什么,但还是连忙记下?来。
最后?,永昭帝又想起一事,道:“十郎派了人来洛京开商铺,你派人盯着点?,莫要让人欺负了去。”
云煦泽只是在信的最后?提了一句,本想着等以后?商铺出事,和?永昭帝求助时不会太突兀,只是他没想到永昭帝会直接让黄显盯着。
但永昭帝想得更简单,他知道洛京世家众多,云煦泽在信中特?意提了一句,估计是担心他远在高平,洛京那些世家不给他面子。
永昭帝虽然是明君,做任何决策都?是为了大康着想,但在不影响国事的前提下?,他不介意帮帮自己儿子。
黄显今日已经得了关于谨王的三个?命令,他恍然发现,这个?本来存在感不强的皇子,离开洛京就藩后?反而得到永昭帝更多的宠爱。
黄显比任何人都?了解永昭帝,这是个?英明睿智但又心肠柔软的人,永昭帝因为政务忽略了子嗣,他对每个?子嗣都?有一份愧疚之心。
要不然也不会亲自为公主挑选驸马,还为藩王挑选长史,这本来都?是太府寺的职责,但永昭帝偏偏自己做了,即便为了处理那些事,需要他通宵批阅没处理完的奏书。
这是一个?不称职的阿爷为数不多能给子女做的事。
黄显有时候觉得皇帝高兴的时候不多就是因为他太有责任感,对大康的责任,对子嗣的责任,他觉得两种责任都?应该做到,但人力有限,他总会因为政务忽略子嗣,即便有空闲时间,他也只有精力关心有数的几位子嗣。
第 45 章
洛京清匠司
这里远比高平清匠司大得多, 也不?像高平那边混乱,云煦泽吩咐的差事?都是一起做,没有明确分工。
在这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 朝廷交给清匠司的差事?, 归属哪个官署就由哪个官署来做,其他官署不会插手。
清匠少监阳胥接到圣旨时, 正?在画即将?修建的建筑图纸, 接受圣旨后?整个人炸了。
“是不?是刘贤荣那个狗东西去找皇上告状了, 艹, 他知不?知羞,说不?过老夫就去告状, 他是小孩子吗!”
阳胥不?停爆粗口, 吓得身边的工匠一句话都不?敢说,一个个连忙后?退几步,生怕被殃及池鱼。
清匠监刘贤荣就是这时候到的,他眼中闪过一丝心?虚,因为他确实去告状了,但?这种事?他做了无?数次,也就是和大司农发发牢骚,没想过把阳胥调离清匠司。
谁知道这次皇上反应这么大, 不?仅把阳胥调离清匠司,还直接发配到了高平, 这和流放几乎没什么区别。
不?过听着阳胥越骂越狠,越来越粗鄙, 刘贤荣听不?下去了,道:“阳胥, 圣旨是皇上下的,你有气去找皇上撒,只在这儿骂老夫有什么用?”
阳胥看到他更生气了:“艹,老夫要是敢去找皇上早就去了。”
刘贤荣:“”
欺软怕硬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不?愧是你啊。
刘贤荣揉揉额头:“不?管你信不?信,本官没想把你赶出清匠司。”
他们虽然经常吵架,但?都是因为公务,有些想法不?一样罢了,并?无?私人恩怨。
洛京清匠司和高平清匠司最?大的不?同,就是这里的主官都是手艺精湛的工匠,像刘贤荣和阳胥便是如此,他们熟读典籍,画得了图纸,建得了房屋,能力远胜手下的工匠。
阳胥语气烦躁:“要不?是你总跟稚童一般去找大司农告状,皇上会让老夫去高平?”
刘贤荣确实理亏:“或许皇上过段时间就会下旨召你回来。”
阳胥是清匠司不?可多得的人才,皇上是惜才之人,应该不?会让阳胥一直留在高平吧?
阳胥更烦躁了:“圣旨让老夫带着弟子一起去高平,皇上显然没打算在一两年内让老夫回来。”
真?在高平待一两年,皇上还能记起来他是谁?
刘贤荣看向?阳胥,疑惑道:“你是不?是闯什么祸了?”
要不?然怎么会突然被发配。
“狗屁!”
阳胥气得跳脚:“老夫日日待在清匠司,忙得连家中妻妾都冷落了,哪来的时间闯祸!”
“那就是得罪了什么人?”
这话刚说完,阳胥冰冷的目光落在刘贤荣身上,阴恻恻道:“老夫特么的就得罪了你这个狗东西?。”
刘贤荣脸色漆黑:“都说了和本官没关?系。”
突然觉得阳胥走了也挺好,他能力是很好,但?嘴太臭,一开口就想让人把他送走。
阳胥冷哼,放下手中的东西?:“老夫找家族去打听,看看哪个狗东西?敢整老夫!”
阳胥出身洛京阳家,能在洛京站稳脚跟的家族,哪怕名声不?显,也有自己的人脉网。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阳家打探了半天,也没查到有人在故意针对阳胥,只知道这个旨意是从兴德宫发出来的,都没有经过丞相府,说明是由永昭帝直接决定。
不?过他们也不?是没打听到有用的消息,他们发现被发配去高平并?非阳胥,还有司农寺一些已经致仕的官员,以及几个太医署致仕的老太医。
通过这个消息,阳家得出结论,应该是谨王向?永昭帝要人,永昭帝才会让这些人去高平。
也就是说阳胥并?没有得罪人,他只是被永昭帝选中了,纯纯的倒霉蛋。
阳胥听到这个消息更炸了,因为去高平的官吏中只有他还在当值,其他人都致仕了。
换句话说人家都是退休返聘,就他属于降职,而且是断崖式降职。
艹!
阳胥:“谨王是吧,老夫记住你了!”
阳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离开了洛京,气冲冲地奔向?了高平
云煦泽还不?知道高平即将?迎来一个脾气火爆,仿佛跟炸药桶似的怪老头,他正?在和蒋晟阳等?人商议南夷岛之事?。
李浩应道:“岛上的探子来报,和我们交易的那些部落这段时间经常派使者前往其他部落,而且他们排出大量探子查探岛中心?大部落的消息,下官若是没猜错,他们应该是想对大部落动手了。”
关?景彰比李浩应对军事?很敏感,道:“王爷,这正?是大战的前兆,王府应该即可派兵登上南夷岛潜伏起来,等?土著打到两败俱伤时出击,或可一战平定南夷岛。”
高济才谨慎道:“王府断了和他们的交易,他们应该猜得出来王府的目的,他们会真?的和大部落打得两败俱伤?有没有可能是陷阱?”
李浩成?附和:“不?无?这种可能,土著在南夷岛生活多年,和他们相比,我们毕竟是外来人,虽说王府亲兵有兵甲之利,土著若是利用地形设下陷阱,亲兵未必招架得了。”
云煦泽看向?李浩应:“二郎,你最?了解南夷岛土著,觉得此事?是陷阱的可能性?有多大?”
李浩应道:“王爷,下官认为不?会是陷阱。南夷岛小部落过得比陵越人还差,在我们和他们交易前,他们几乎天天都吃不?饱,他们很清楚如果没有我们给他们交易粮食,他们就会回到以前那种饥不?饱腹的生活。”
“他们设下陷阱或许能重创王府亲兵,但?这对于他们未来没有好处,那些土著只是一群没有读过书的野蛮人,他们不?知道守护家国,他们想的只是活下去。”
“而我们,能让他们活下去!”
云煦泽沉吟一会儿,又看向?关?景彰:“他们的话你都听到了,有可能是陷阱,也有可能是真?的内战,到时候需要你自己判断,但?此次机会难得,本王需要王府亲兵出战,景彰,你可愿带兵前往?”
关?景彰起身拱手,坚定道:“卑职愿带兵出战!”
云煦泽颔首:“好!本王便予你两千亲兵和一千郡兵,总计三千人,务必一举拿下南夷岛,本王等?你的好消息。”
“诺。”
这次出战不?比之前,战场并?不?在高平,而且持续的时间不?定,云煦泽不?可能把亲兵全派出去,他需要留人护卫寿安坊和王府。
但?又担心?两千亲兵不?够用,只能让一千郡兵补充缺额。
“造船厂已经造出数艘沙船,你们去看看够不?够用,若是不?够便用渔船顶上。”
只是前往南夷岛,渔船便足够,不?过沙船造出来还未入海,这次正?好看看沙船在海中的航行效果。
云煦泽又道:“军器司有储存的札甲,在出发前让一千郡兵换上札甲。”
虽然王府亲兵招募得晚,但?亲兵伙食很好,而且每日操练,身体素质已经超过郡兵。
南夷岛土著虽然粗鄙卑微,但?体格很好,若郡兵不?换上札甲,很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虽说战场上伤亡在所难免,但?有办法减少伤亡自然不?能不?用。
关?景彰一一应是。
云煦泽又吩咐道:“晟阳,三千将?士的粮草便由你负责,务必要安排好。”
王府不?缺兵甲,但?很缺战马,直到现在他还是只有从洛京带来的两百匹战马,每日好吃好喝地养着,就是等?着它们起作用。
南夷岛比三个高平还大,想要及时传递消息,光靠斥候的两条腿肯定不?够,必须要用到马。
云煦泽已经决定拍给关?景彰一百匹战马,剩下一半留着,免得一战就把马全造没了。
蒋晟阳应声:“下官遵命。”
云煦泽下达出兵的命令后?,整个亲兵营开始动起来,因为关?景彰要领兵出战,剩下的一千亲兵需要人统领,他把祝云凌叫来,道:“云凌,你便留下统领一千亲兵。”
这次出战危险程度远胜之前,因为他们不?敢确定真?的没有陷阱,而且南夷岛上有数不?清的土著,谁也不?敢确定土著会不?会联合起来对付亲兵。
避免祝云凌出现意外,关?景彰特意让祝云凌留下。
祝云凌愣了:“校尉,卑职只是军侯,不?应该是王司马留下吗?”
王力是云煦泽亲自任命的司马,也是亲兵中唯一的司马,只有他有资格在关?景彰不?在时暂领亲兵。
关?景彰道:“王力麾下的斥候有大用,他必须要随我出征,一会儿,本官会任命你为代司马,如此一来,你便能暂领亲兵。”
祝云凌有些不?情愿:“校尉,卑职还是想随军出战。”
关?景彰面色一肃:“听从命令!”
祝云凌抿嘴,只得道:“卑职遵命。”
关?景彰有些不?放心?,提醒道:“你不?用想着去求王爷,此次出战南夷岛之事?全权由本官做主,王爷不?会插手。”
祝云凌苦笑:“校尉放心?,卑职知道兵营规矩,会服从命令的。”
他怎么可能找云煦泽徇私,这点分寸他还是有的。
关?景彰点头:“好好保护王爷,莫要出了乱子。”
如此定下来后?,关?景彰当着众人的面任命祝云凌为代司马,暂领一千亲兵,对此其他人都没有异议。
新兵们知道轮不?到自己,老兵们都清楚早晚会有这一天,关?景彰一直把祝云凌带在身边,培养的意思?很明显,他们早就默认祝云凌会成?为司马。
因为关?景彰要忙出战的事?,当天云煦泽身边贴身护卫的人便换成?了祝云凌。
云煦泽一眼就看到祝云凌,道:“景彰让表兄来的?”
祝云凌点头:“校尉任命卑职为代司马暂领剩下的一千亲兵。”
云煦泽颔首:“本王相信表兄能做好。”
祝云凌咧嘴笑了笑,问道:“王爷生辰快到了,校尉恨不?得南夷岛土著快点打起来,他好拿下南夷岛送给王爷当作生辰礼。”
云煦泽愣了下:“他有心?了。”
原主的生辰在二月,还有半个月左右,如果不?是祝云凌提起,云煦泽差点忘了这事?。
“只是十七岁生辰而已,本王无?意大办,两位表兄来王府陪本王吃顿饭便好。”
他没有过生辰的习惯,除了及冠礼,其他生辰也没有大办的必要。
祝云凌点点头,然后?笑道:“那些想给王爷贺寿的家族们怕是要失望了。”
哪怕祝云凌不?了解高平错综复杂的关?系,他也知道有不?少人想接着祝寿的机会巴结云煦泽。
毕竟谁都知道如今的高平是云煦泽的一言堂。
云煦泽有些无?语:“本王才多大,用不?着他们贺寿。”
“贺寿”这个词听得他好像不?是十七,而是七十。
也不?知道是不?是连锁反应,刚听祝云凌提起生辰一事?,柳城就在问生辰那日要如何办,就连和章丰钊下棋时,他也提到了这事?,就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他的生辰要到了,只有他不?知道。
云煦泽又说了遍不?想大办:“景彰马上就要带兵出战南夷岛,或许本王生辰时,将?士们正?在和南夷岛土著交战,本王如何能放心?地操办生辰,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就好。”
前线在打仗,他这儿歌舞升平,这算什么事??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章丰钊道:“王爷来高平后?的第一次生辰,按理说应该大办,您也可以借此见见其他郡的家族子弟。”
来参加云煦泽生辰的自然不?可能只有高平家族。
云煦泽摇头:“上次诗会已经见到了,没必要再见,等?本王及冠时再大办也不?迟。”
章丰钊笑了:“王爷及冠礼可能会回洛京举办。”
皇子的及冠礼都由太府寺操办,一般及冠礼后?皇帝就会给皇子赐婚。
大康没有选秀制度,只有采选,而且采选没有固定时间,一般后?宫需要进新人时便会采选。
而给皇子选妃这件事?不?用采选,因为皇子正?妃只会出身洛京世家,轮不?到地方?家族,只有皇子侧妃有可能出自地方?家族。
云煦泽道:“那正?好省得麻烦了。”
章丰钊摇摇头:“连上元节,王爷都吩咐人办得热热闹闹,怎么轮到自己生辰,反而不?想热闹了?”
云煦泽道:“上元节是节日,就是要普天同庆,生辰只是本王一人的节日,热闹的也只是王府,但?王府只有本王和先生两人,有什么可热闹的。”
章丰钊听明白了,笑道:“原来王爷是嫌王府太冷清,那等?王爷及冠后?,可以多纳几名侍妾,待她们诞下子嗣后?,府里自然就热闹了。”
云煦泽不?知道章丰钊怎么联想到的这些:“先生想得未免太远了些。”
离他及冠还有三年,子嗣更是没影的事?。
章丰钊似乎想到了那样的画面,哈哈笑了一会儿。
云煦泽摇摇头,专心?思?索下步棋怎么走
避免高平各家族白忙活,次日,云煦泽不?想大办生辰的事?便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传到各家族耳中。
窦兴本来还不?高兴被窦林鑫逼着给云煦泽送生辰礼,得到这个消息后?乐了:“阿爷,您不?用再纠结送什么了,王爷不?办寿宴。”
“蠢货!王爷只说不?办寿宴,又不?是说不?收寿礼。”
该送的礼物该是得送。
窦林鑫道:“四?娘子和祝云平的婚期已经定下,你好好帮你妹妹准备嫁妆,莫要丢了我们窦家的面子。”
祝昌言的回信早就到了,他对祝云平的婚事?没有意见,朱氏特意寻了洛京有名的大师帮忙找了个良辰吉日,就在今年五月,窦娘子和祝云平的婚期便被定在了五月。
自从定下婚期后?,窦娘子就不?再出门,一心?在房里绣嫁衣,窦府也在准备她的嫁妆,窦林鑫把此事?交给了窦兴负责。
窦兴听这句话都听烦了,道:“阿爷放心?吧,四?娘子是儿的嫡亲妹妹,儿定会好好安排四?娘子的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出嫁,绝对不?会让祝家那边挑出毛病。”
窦林鑫略微欣慰:“你明白就好。”
和王府相对来说有些亲近的李家和高家,听到云煦泽不?办寿宴的消息,只是失望一会儿便不?再在意。
只有那些本想借着寿宴接近云煦泽的小家族们失望极了,云煦泽虽然在高平办的事?一件比一件高调,可他人却非常低调,即便那次诗会,他也没有露面。
高平一些家族子弟甚至还没有见过云煦泽,这多少有些离谱。
本以为寿宴是个好时机,结果事?实证明他们又想多了。
有些人忍不?住嘀咕谨王是小娘子吗?一直都不?愿意露面
永昭三十一年正?月二十,关?景彰带着三千将?士从高平码头出发,云煦泽带着一众属官给他们送行。
看着载着他们的船远离码头,云煦泽轻声道:“希望一切顺利。”
李浩成?也在心?里默默祈祷一切顺利。
因为李浩应最?熟悉南夷岛,他和关?景彰一同出征,虽说李浩应会一直在后?方?带着,但?战场上刀剑无?眼,一旦打起来,谁也不?敢保证后?方?就一定安全。
祝云凌目送关?景彰等?人离开,目光有些黯淡,此战或许会是高平难得的大战,他却不?能参与其中,这让一心?想要建功立业的他很难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祝云平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比起建功立业,他更希望弟弟平安。
正?在这时,王府亲兵快步跑过来,禀报道:“王爷,朝廷使者到了。”
众人心?中一凛,皆看向?云煦泽。
云煦泽早就知道朝廷使者在来的路上,只是没想到他们能来得这么快,问道:“他们现在在何处?”
“正?在郡衙。”
这个消息就是窦林鑫派人送去王府的。
云煦泽道:“允晨,你去见朝廷使者,让窦郡丞安排好使者们的住处。”
他没打算见朝廷使者,最?起码不?是现在。
“诺。”
程允晨答应下来,便快步离开了码头。
高平郡衙
许峻齐带着一众官员马不?停蹄地赶到高平城,本想立刻见谨王,却被告知谨王并?不?在王府,反而被窦林鑫请到郡衙。
窦林鑫让人给许峻齐上茶,道:“请使者大人稍等?,下官已经派人送信,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许峻齐问道:“王爷可还在高平?”
许峻齐在王府住了段时间,他知道云煦泽一般不?会离开王府,他连逛街都很少。
窦林鑫道:“自是在的,使者大人请喝茶。”
许峻齐等?人生怕耽误事?,这一路上都没怎么休息,没想到到了高平后?反而因为见不?到谨王而耽误时间。
好在并?没有让他们久等?,程允晨很快好了回来。
他整理官府,走进大堂道:“谨王府东曹掾程允晨,见过使者大人。”
许峻齐问道:“程大人,谨王可回府了?”
程允晨道:“王爷并?未回府,不?过王爷已经派人设宴,今晚会在风月楼宴请使者大人。”
许峻齐皱眉:“我现在有事?要和谨王谈。”
“下官忝为东曹掾,得王爷厚爱负责王府事?务,使者大人有事?尽管说。”
听到这话,随行而来的官吏不?满了:“即便谨王有事?,也该有王府长史出面接待使者大人,程大人怕是还不?够格。”
程允晨面色不?变,含笑道:“大人远道而来,对谨王府怕是不?了解,在王府,各官署的官员互不?相干,各司其职,接待使者本就是下官负责之事?。”
洛京来的官吏听到这话气坏了,他们是洛京而来的使者,到了高平,本以为高平官吏会战战兢兢地接待,没想到一来就收到了冷遇,这谨王府的官员未免太猖狂了,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许峻齐看向?程允晨:“程大人能替王府做主?”
程允晨道:“得要看什么事??”
许峻齐没有绕弯子,直言道:“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和谨王府商议水泥一事?,安州需要大量水泥,王府愿意以什么样的价钱和朝廷交易水泥?”
程允晨道:“原来是此事?,下官可以做主以两百文一斤的价钱和朝廷交易水泥。”
听到这个价钱,窦林鑫眉心?跳了跳。
许峻齐眉头紧皱,他身后?的官吏率先开口拒绝:“不?可能,铁才不?过两百文一斤,水泥再重要也不?可能和铁相提并?论,程大人莫要狮子大张口。”
程允晨看看站着的众人,笑道:“大家不?妨先坐下,我们慢慢谈?”
窦林鑫适时开口道:“对对对,都坐下。”
随后?,众人便都坐了下来,窦林鑫和程允晨坐在一侧,许峻齐等?人坐在另一侧。
许峻齐道:“如方?才所说,水泥无?法和铁相比,而且水泥也不?像铁那般数量有限,两百文一斤太贵了,我等?来此是代表朝廷,还请程大人莫要拿我等?开玩笑。”
程允晨问道:“使者大人认为水泥应该定价几何?”
“二十文一斤。”
直接缩水十倍。
程允晨嘴角一抽:“这便是朝廷的诚意?莫不?是欺我等?人微言轻?”
许峻齐淡淡开口:“安州需要的水泥不?是小数。”
程允晨道:“那便定为一百文一斤。”
许峻齐摇头:“还是太贵,朝廷不?可能答应。”
朝廷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朝廷用用银子的地方?不?少,而且都不?是小数目,做不?到这么财大气粗。
程允晨咬定一百文一斤的价格不?松口,许峻齐的使者团不?同意,双方?僵持不?下,根本商议不?下去。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窦林鑫出言缓和气氛:“不?如明日再谈?”
恰好这时,小福子走进来道:“王爷请各位大人到风月楼赴宴。”
看到许峻齐,小福子愣了下,他不?知道使者是许峻齐。
许峻齐对小福子还算熟悉,笑道:“福公公,又见面了。”
小福子拱手:“使者大人。”
许峻齐已经换了身份,自然不?能再称呼他许三郎。
程允晨站起身:“使者大人,请。”
既然谈不?下去,不?如先去用饭。
风月楼
云煦泽和蒋晟阳等?人已经在雅间等?着,等?小福子回来,他才知道使者是许峻齐。
云煦泽皱眉,他在朝中几乎没有认识的人,可那么多大臣,永昭帝偏偏派来了许峻齐,是有意还是巧合?
没一会儿,许峻齐等?人到了。
“下官拜见王爷。”
云煦泽:“免礼,都坐吧。三郎,没想到使者会是你。”
许峻齐道:“下官得皇上信重担任使者,奉命来和王爷商议水泥一事?。”
云煦泽摆手:“今晚不?谈公事?,莫非是这些饭菜不?好吃,让三郎没有胃口?”
许峻齐摇头:“王爷请客,饭菜自是合口。”
但?有官员看不?下去,插嘴道:“王爷,安州百姓深受胡人之害,急需水泥加固城墙,我等?早一日商议完,便能早一日将?水泥运往安州。”
蒋晟阳道:“大人请放心?,王爷同样心?忧安州百姓,已经命人将?储存的水泥装袋,只要安州使者检查无?误,便可装车运往安州。”
那人疑惑:“安州远离高平,什么时候派来的使者?”
“宣威周家的五郎一直在高平,之前还曾参加王爷举办的诗会,力压陵州才俊夺得诗魁。”
许峻齐开口:“蒋长史的意思?是水泥会先运往安州,我们可以慢慢商议价钱?”
蒋晟阳点头:“正?是如此。”
如此一来,其他人无?话说了,他们担心?谨王利用他们的急切之心?刻意抬高价格,但?人家已经做好运送水泥的准备,根本没有威胁他们的意思?。
许峻齐最?重要的差事?就是将?高平的水泥尽快运往安州,如今已经实现,他放松很多,举杯道:“王爷大义,下官敬王爷一杯。”
与他同行的官员纷纷举杯:“下官敬王爷。”
云煦泽给他们面子,干了杯中酒。
接下来没人再扫兴地提起水泥价钱的事?,两方?官员相处还算和谐,各自说着官署发生的趣事?。
许峻齐在和云煦泽说话:“下官在高平待了数日,也不?知道水泥有加固城墙之效,实在惭愧。”
云煦泽道:“何止三郎,本王虽然知道水泥可以加固墙壁,却没想到水泥可以用在城墙上。我等?并?非边郡之人,一时想不?到那么多很正?常。”
“原来王爷也不?知道。”
“本王若是知道,早已上书朝廷,如此大的功劳岂会拱手让人。”
许峻齐看向?云煦泽,看他面带遗憾的样子,微微笑了笑,也没说信不?信。@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许峻齐说起另一件事?:“下官回到洛京后?,便发现关?于章小娘子的传闻已经改变,如今已没人猜测章小娘子对路六郎有意,还请王爷转告章翁。”
云煦泽颔首:“三郎刚回到洛京便被委以重任,父皇想必很看重你。”
许峻齐无?奈笑笑:“不?过是沾了父辈的光。”
云煦泽挑眉,许峻齐这么厚脸皮的人怎么知道谦虚了
因为水泥即将?运往安州,许峻齐也不?着急和程允晨谈判,次日醒来后?拒绝了驿站提供的早饭,带着贴身小厮出去找个家包子铺用早饭。
刚坐下便听到旁边桌上的人说道:“王爷真?的派兵出海了?”
“是真?的,我有亲戚在盐场做工,他们制盐时看得清清楚楚,几千人坐船出了海。”
“莫非去剿海寇了?”
“应该是。海上除了海寇也没有别的。”
许峻齐目光一凝,大康国力强盛,对待海寇极其强势,只要有海寇敢骚扰大康百姓,官府必定会派人追缴海寇,近些年已经没有海寇敢靠近大康。
谨王府出兵绝不?可能是为了海寇。
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许峻齐恰好知道。
他记性?好,高平郡郡守曾经上书高平渔民发现海外小岛的事?,高平百姓都忘了,但?他还记得。
他几乎第一时间就确定了谨王府是在对那个小岛出兵,谨王有意收服海外小岛。
许峻齐咬了口包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不?管那个海外小岛有多大,上面的土著多不?多,只要谨王能收服小岛,就是在为大康开疆扩土,这是值得朝廷下旨称赞的功劳。
许峻齐又想到王府之前对陵越人用兵的事?,暗暗猜测当初莫不?是在练兵,海外小岛的土著应该和陵越人差不?多。
别管谨王的心?思?如此,有一点可以确定,谨王肯定早就对海外小岛起了心?思?,只是直到现在才找到出兵的时机。
以许峻齐对云煦泽的了解,他并?非莽撞之人,既然决定出兵,那成?功的可能性?极大。
曾经被朝廷放弃的海外小岛,即将?被云煦泽收服,也不?知道朝堂上的那帮大臣知道后?会作何感想。
想到这儿,许峻齐又摇摇头。
当初朝廷放弃海外小岛是觉得不?重要,对朝廷没什么助益,即便他们知道云煦泽收服了海外小岛,也不?会有什么想法,只会觉得云煦泽在瞎折腾,拿下一块飞地,还得派兵看守,有可能会得不?偿失。
用完早饭,许峻齐离开小店回到驿站,一众官吏正?在等?他,道:“大人,今日要如何和程大人谈?”
许峻齐淡淡道:“继续压价便是,总能商量出双方?满意的价钱。”
依旧是在郡衙商谈,这次窦林鑫不?在,他有公务要处理,不?可能一直看他们耍嘴皮子。
众人刚坐下,程允晨道:“下官有件事?忘了说,清匠司前段时间研究出一种新水泥,效果要比之前的效果好,但?需要用到石灰矿,如果朝廷想在安州用这种水泥,需要提供石灰矿。”
许峻齐等?人被这个消息砸蒙了,怎么又冒出来什么新水泥,高平的清匠司这么厉害吗?水泥才发明没多久便研究出加强版。
“程大人,此言可真??”
程允晨道:“下官特意让人准备了两种水泥,几位大人不?妨比较一番。”
许峻齐率先站起身:“事?不?宜迟,请程大人带路。”
许峻齐等?人跟着程允晨离开郡衙,上了马车后?一路沿着承安街离开了高平城,来到高平城外的一处空地上。
等?马车停下,许峻齐下车后?一抬眼便看到前面不?远处建在空地上的两间小房子,说房子也不?太合适,因为这房子没有窗户没有门,只有四?面墙壁。
程允晨解释道:“这便是用两种水泥建起来的房屋,接下来会有人用武器以及攻城器材攻击墙壁,各位大人可以看看哪种水泥更好用。”
随着程允晨一挥手,早就准备好的王府亲兵一同用长刀用力砍墙壁。
墙壁上立刻出现密密麻麻的刀痕,露出里面的红砖,砍了大概一柱香,墙壁依旧□□,这很正?常,如果仅凭武器就把墙砍出个洞,那也太垃圾了。
但?许峻齐等?人也看到了水泥的厉害之处,若是之前的砂浆被这般猛砍,墙壁早就有裂纹了,但?现在这些墙壁只有坑坑洼洼的刀痕,并?没有裂痕,这足以证明水泥的粘合作用远比之前的砂浆要强。
只是听说,第一次见识到水泥的洛京官吏们心?里一动,都有了些别的心?思?。
随后?程允晨让亲兵利用攻城器材攻击墙壁。
攻城器材的攻击力就强了很多,一击之下墙壁就晃了两下。
因为这段墙壁建得不?高,远比不?上城墙的高大,自然也没有那么强的防御力。
这一点众人都心?知肚明,程允晨面色平静,他想让许峻齐等?人看的是两种水泥的不?同。
过了不?知多久,其中一面墙壁被攻城器材撞出来了坑,虽然还没破墙,但?这时候墙壁已经岌岌可危。
而另一间房子的墙壁还没有出现大的损失,直到又用力撞击了一段时间,那面墙壁才被撞出坑,即便如此,这面墙壁出现的坑也比刚才那个小。
许峻齐面色一凝,毫不?犹豫道:“王府之前准备的水泥不?用再运往安州,给安州提供的水泥必须是这种新水泥。”
程允晨听言道:“可高平并?没有石灰矿,若是等?洛京运来,怕是要耽误不?少时间。”
许峻齐道:“本官会让陵州各郡为高平提供石灰矿。”
程允晨点头:“如此一来便能不?耽误水泥生产,很快新水泥便能运往安州。安州具体需要多少水泥,总不?能让清匠司一直生产水泥?”
许峻齐道:“宣威郡郡守上奏的奏书中有提到,等?朝廷和王府签订契书时会写明,请程大人放心?。”
“如此便好。”
许峻齐看到了新水泥效果没有久留,他需要给各郡郡守写信,让他们立刻将?石灰矿送来高平,同时还要把新水泥的事?上奏永昭帝。
接下来有很多事?情要忙,谈判的事?再次暂停。
程允晨并?不?着急,很有风度地让许峻齐先忙,什么时候谈都可以
谨王府
云煦泽得知许峻齐叫停水泥装车并?不?意外,水泥运往安州本就是为了加固城墙,自然是要用最?好的。
加固城墙并?非在城墙外涂一层水泥那么简单,水泥能加固城墙主要是因为水泥的粘合作用远胜寻常砂浆,所以加固城墙相当于重新修建城墙。
当然,之前的城墙并?不?会推倒,只会在外围重新修建同样规格的城墙,要不?然太浪费了。
如此一来,势必要耗费大量钱财,同时需要大量劳力去修建城墙,这将?是永昭三十一年最?费财费力的一项工程,但?为了更好地抵御胡人,朝廷还是决定推行这项耗费巨大的工程,甚至朝廷内外没有反对的声音。
这便是国力顶盛的大康,亦是明君治下的大康,哪怕每个人都有私心?,哪怕被世家子弟把持朝堂,但?朝堂的每一样决策都是为了大康着想,为了大康百姓着想。
“唉——”
章丰钊见云煦泽叹气,问道:“王爷为何叹气?”
云煦泽道:“许三郎明知新水泥价钱会更高,而且需要朝廷提供石灰矿,但?他依旧选择用新水泥。朝廷也已经开始向?安州输送加固城墙的银子,只有本王为了多赚银子,在和朝廷讨价还价。”
他莫名有种自己是大反派的感觉。
章丰钊拿棋的手一顿:“王爷改变主意了?”
云煦泽道:“等?新商税推行,几位兄长自是知道本王无?力与他们争储,没必要再在水泥价钱这方?面做姿态。”
万一哪一步出错,受苦的只会是安州百姓。
章丰钊看他:“王爷决定便好。”
心?软并?非坏事?,只要不?总是心?软就行。
章丰钊早就知道云煦泽并?非是为了自己利益可以牺牲一切的枭雄。
次日,许峻齐等?人再次和程允晨谈判,惊讶地发现程允晨的态度发生了变化,竟然同意了许峻齐提出的三十文一斤的价钱。
程允晨道:“不?过王府有一个条件。”
这才正?常嘛。
其他人心?里想到。
许峻齐问:“什么条件?”
“王府要和朝廷签订购买石灰矿的契书,价格要低三成?。”
石灰矿有很广泛的用途,高平没有石灰矿,做什么都会受限。
程允晨便想借此得到一条购买石灰矿的稳定渠道。
对此,许峻齐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可以。”
他已经做好程允晨狮子大张口的准备,没想到对方?只是想要购买石灰矿,这甚至都不?能称之为要求。
许峻齐忍不?住问道:“程大人为何突然改变主意?”
程允晨并?未多言,只是道:“使者大人可以去问王爷。”
来了高平后?,许峻齐还未单独见云煦泽,如今水泥的价钱确定,他们的差事?圆满完成?,许峻齐终于有机会去王府见云煦泽。
许峻齐到时,云煦泽刚和章丰钊下完一盘棋。
“继续啊,正?好让下官看看王爷的棋艺。”
云煦泽看他:“你来做什么?”
“自是来拜访章翁,顺便问问王爷为何突然松口?”
云煦泽随意道:“给你个面子,换你日后?帮本王一次。”
许峻齐道:“下官不?是已经答应帮王爷一次吗?”
“那就再多一个。谁知道本王今后?会有多少事?需要你帮忙。”
许峻齐莫名有些不?安:“王爷应该不?会为难下官吧?”
云煦泽冲他笑笑:“也许不?会。”
许峻齐嘴角一抽,看向?章丰钊:“章翁,章小娘子的事?您可知道了?”
章丰钊道:“囡囡写信说过了。”
“早就该如此做,那路家就是猜到章家懒得和他们计较才会一直纠缠不?清。”
章丰钊:“路尚靖并?非胡搅蛮缠之人,在看到囡囡不?给路六郎机会后?应该就放弃了,至于纠缠不?清一事?,可能是路六郎一意孤行。”
许峻齐听言道:“不?无?可能,章小娘子天姿国色,路六郎不?肯放弃再正?常不?过。”
他下意识看了眼云煦泽:“章翁可要看好章小娘子,莫要让王爷看到。”
章丰钊几乎第一时间便想到那封信,脸色变得漆黑。
云煦泽瞪他一眼:“胡说什么,你拿本王和路六郎比?”
“俗话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英雄难过美人关?,若非王爷出身皇室,和章小娘子倒是良配。”
皇子必然会有一正?二侧三妃,这是标配,哪怕云煦泽不?要,永昭帝也会给他配齐,除非像梁王那样荒唐得不?像话。
许峻齐对章小娘子有些了解,觉得她应该受不?了皇室规矩。
“越说越离谱!”
云煦泽无?语,没想到古代也有人拉郎配,他和章小娘子八竿子打不?着也能被拉郎配也是离谱。
章丰钊黑着脸叫停这个话题:“三郎莫要再胡说。”
许峻齐只好闭嘴。
云煦泽正?好转移话题:“听你们提到路家,路家家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还记得路家和李家的愁怨。
许峻齐想了想道:“路尚靖是个极精明之人,阿爷曾说此人重利薄情,不?可深交。不?过他能得丞相看重担任丞相长史,才学能力皆是不?缺,若是外放数年政绩斐然,将?来未必没可能担任九卿。”
除了洛京那些大家族,其他人想要担任九卿,能力和运气缺一不?可。
当然若是能得皇帝看重,一切都会变得容易很多,比如章丰钊就是入了永昭帝的眼,一路很顺利地当上了大司农。
九卿?
云煦泽没想到李家的这个仇家还有担任九卿的可能,怪不?得把李家吓得不?敢进洛京。
他撇了许峻齐一眼,想到他说起九卿时的随意,又想到许家的情况,道:“三郎将?来怕是要担任三公吧?”
章丰钊打趣:“何止啊,皇上很看重三郎,洛京各家族皆认为三郎将?是下一任丞相。”
“丞相?”
云煦泽惊讶:“本王小看三郎了。”
许峻齐苦笑:“章翁何必挖苦学生,丞相岂是那么好当的,先不?说别人,何大郎已经为官多年,素有政绩,他可比学生有优势。”
章丰钊摇头:“何大郎不?可能,丞相是官位不?是爵位,岂能世袭。”
何大郎是丞相何维良的长子。
云煦泽道:“先生这话可说错了,对于何家来,丞相就是世袭。”
何家已经出了好几位丞相。
章丰钊道:“以皇上的性?格不?可能。”
云煦泽挑眉:“下任丞相的人选,应该是由新帝决定吧?”
永昭帝年事?已高,谁也不?知道他能活多久。
章丰钊皱眉:“王爷慎言!”
许峻齐脸色古怪地看了云煦泽一眼。
云煦泽淡定道:“生老病死乃是常态,父皇向?来豁达,早就看开了。”
许峻齐脸色更古怪了。
人家看开了,并?不?代表就不?在意别人提他身后?事?。
章丰钊哭笑不?得:“王爷切不?可在外人面前这般说话三郎这次回洛京应该会被授官,你素来聪明,只要好好当差,将?来未必不?能担任丞相。”
云煦泽莫名有种章丰钊给许峻齐画饼的感觉。
许峻齐听多了这种话,早就免疫了:“学生谨记先生教诲。”
虽然水泥的事?已经谈妥,但?许峻齐现在还不?离开,他需要等?朝廷派专门的人来和谨王府了解水泥,他才能离开高平。
现在还需要他待在高平,继续从陵州其他郡调石灰矿到高平。
清匠司所有人全力生产水泥,仅仅三日,便装满了商队的马车,周北驰检查过后?,第一批水泥成?功运往安州,随行护送的是许峻齐带来的北军,今后?都会由北军护送水泥运往安州。
水泥离开高平的当日,云煦泽等?到了永昭帝的回信,但?和他以为的扯皮不?一样,永昭帝很干脆地答应了云煦泽的要求,甚至还买一送二,把他需要的教书先生都送来了。
云煦泽仔细把信看了两遍,确定自己没有眼花,都惊呆了。
因为原主的记忆,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爹不?疼的小透明,怎么今日一看,永昭帝对他还是有几分父爱的?
他看向?带回永昭帝回信的亲兵:“父皇可有和你说什么?”
亲兵摇头:“黄显总管只把信交给属下。”
云煦泽挥手让他下去。
沉默一会儿,云煦泽吩咐道:“小福子。派人把寿安坊的几处府邸好好收拾一番。”
永昭帝只说给他送了几个人过来,但?并?未说都是谁,提前准备好总没错。
有了人才,书院的事?就得尽快了,他让小福子去催清匠司,让他们多顾些百姓,尽量在两个月内把书院建成?。
书院的规格按照云煦泽要求来建,除了学堂,还会有学生公舍以及员工公舍,公厨也是必不?可少,除此之外,为了美化书院环境,一些亭台楼阁也得有。
对了,永昭帝还在信上写他把皇宫藏书阁中关?于三门课程的藏书都给云煦泽抄录了一份。
云煦泽只顾着欣喜得到人才,差点忘了典籍的事?,皇宫藏书阁的藏书肯定不?少。云煦泽决定将?原本的藏书阁再加一层,建一座四?层的藏书阁。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愧是亲爹啊!
云煦泽对永昭帝的印象瞬间好了不?少,怪不?得章丰钊总对永昭帝赞不?绝口,这确实是位很有魄力的皇帝。
云煦泽只是说了书院的想法,就得到永昭帝这么多的支持。
第 46 章
单鸿晖带着车队走了将近一月, 终于在永昭三十一年二月抵达洛京。
到了洛京后,单鸿晖暂且找个客栈住下,把所有人安顿好后, 眼看着日头西斜, 他便带着云煦泽写的信去见祝昌言。
祝家
自从两?个儿子去高平后, 家里便冷清不少,祝昌言担心朱氏一人在家烦闷, 便买了个丫鬟陪她解闷。
祝昌言调任籍田丞后, 因?为和上官籍田令有些许情分, 在新官署适应得很好, 也结交了一些人脉。
之前永昭帝将一批人派去高平的事,祝昌言在当日便听?人说了, 还有人故意来找他打听?消息, 想知道云煦泽意欲何为。
只要是和云煦泽有关的事,祝昌言都分外上心,他仔细调查了那些人的情况,除了阳胥出身洛京阳家,其他人都是已致仕的官吏,出身都一般。
因?为这些都并非擅长?内政谋划之人,在洛京引起的轰动并不大?,更?多人感兴趣的是云煦泽本?人。
祝昌言不知道高平是何情况, 他能做的就是观测洛京的舆论,等哪天云煦泽需要便汇报给他。
单鸿晖到访时, 祝昌言下值回家没多久,得知是云煦泽的人, 老?奴便把他请进?门。
单鸿晖主动自我介绍道:“小人单鸿晖,负责为王爷打理王府产业, 此次来洛京是为了在此开?店铺,这是王爷写?给籍田丞的信。”
祝昌言接过信打开?,快速浏览一遍,沉吟道:“你们初来乍到,对洛京并不了解,莫要着急开?店,本?官会为你选一个合适的位置。”
洛京世家林立,鱼龙混杂,单鸿晖来此想站稳脚跟并不容易,琼浆玉液和香水只是打响店铺名气的利器,关键是如何守住店铺。
哪怕有云煦泽在背后支持,恐怕也少不了一阵扯皮,如此一来还不如选个纷争少的地方?开?店,有香水在,酒香不怕巷子深,不用担心寂寂无名。
云煦泽在信中便是请祝昌言选一个中等偏下的位置,不需要去那些世家商铺中扎堆。
单鸿晖拱手道谢:“多谢籍田丞。”
他甚至开?店第?一步是选址,他在洛京人生地不熟,只能依赖祝昌言。同时把客栈的名字告诉祝昌言,对方?有什?么时都可以派人去客栈寻他。
在离开?前,单鸿晖把云煦泽特意为朱氏准备的香水留下。
因?着被宫里娘娘们推崇备至,香水已经在洛京扬名,甚至有人放言千金求购一瓶香水。
得知香水来自高平后,已经有商队前往高平,准备从高平购买一批香水来洛京卖。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朱氏看着面前外人求而不得的香水,对云煦泽早就没了一开?始的芥蒂:“王爷为大?郎解决了亲事,本?该我们给王爷送礼才是。”
他们这种小门小户,能娶郡望之家的小娘子都是高攀,若非有谨王表兄这层身份,根本?不可能结亲。
朱氏对这一点?心知肚明,心里愈发感激云煦泽。
祝昌言闷声道:“殿下既然给了你便收下。殿下的人要在洛京开?店,我能做得不多,给他选个合适的位置还是能做到。”
他现?在是司农寺的属官,而司农寺正是负责全国?税收,司农寺的官吏对洛京商铺分布情况最清楚,祝昌言想打听?这件事只需要请吃一顿酒便可
祝昌言动作很快,请了几个相交的官吏喝酒,便从洛京一百多个坊市中选出来合适的坊市——安济坊。
安济坊在洛京众多坊市内排名中等偏下,位于洛京西南侧,大?康讲究以东为尊,而又以靠近宫城为尊,安济坊远离宫城,自然不得重视。
但安济坊是个大?坊,这里住着数万百姓,还有几个中小家族的老?宅位于此处,因?此这里还算繁荣,开?了几条街的商铺。
单鸿晖在安济坊开?店可以完美避开?那些大?家族,不用担心在开?店之初就被人打压。
得了祝昌言消息后,单鸿晖便带着人去安济坊考察,选择合适的街道开?店。
他的目标很明确,新开?的利丰楼规模不能小,最差也得是二层楼,最好是三?层楼,而且他不打算租房子,租房很容易产生纠纷,尤其是等旁人得知利丰楼卖香水后,贪婪之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走进?安济坊,单鸿晖重点?观察坊内百姓,发现?他们穿的基本?上都是中等布料制成的常服,但神色轻松,而且还会停下和偶遇的友人闲聊,并无紧迫之感,也无被生计压弯脊梁的感觉。
这是一群虽无大?富但生活无忧的人。
单鸿晖默默做出评价。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还是有不少华衣锦服之人,那些人不出意外是家族子弟,在洛京,哪怕是小家族的子弟,都得寻常百姓可比。
走进?商铺林立的街道,商铺鳞次栉比,时不时有百姓进?出商铺,生意红火的店里坐满了百姓,即便是生意差的也有几个客人光顾。
真正无人问津的商铺早就关门了。
单鸿晖从整条街上走过,着重注意那些关门的店铺,其中有个位置不错的三?层楼,他有意买下,打听?后得知这商铺是个安济坊吕家的产业。
因?为经营不善,已经关门一个月,至于有没有卖掉的想法,旁人就不知道了。
单鸿晖不想耽误时间,当即让人递话他想要买商铺。
虽然吕家只是个小家族,但小家族也不可能由嫡系子弟出面经商,来见单鸿晖的是专门为家族打理产业的管事吕吉风。
单鸿晖在安济坊最好的酒楼宴请对方?。
吕吉风进?了雅间后,先?是打量单鸿晖,道:“郎君看着眼生,不是安济坊人吧?”
单鸿晖请吕吉风坐下:“在下不是洛京人,祖祖辈辈的愿望都是在洛京扎根,不瞒管事,在下身上背负着数辈人的期许。”
吕吉风一听?就知道他并非出身世家,当即看低了几分,不过是个经商的商贾,地位不高,但既然有卖那个商铺的打算,手中的钱财应该不少。
他的目的是卖掉商铺不至于继续亏损,至于卖给谁不重要。
吕吉风的态度冷淡几分:“那个商铺共有三?层,位于安济坊最繁荣的街上,单郎君应该看到那里有多少百姓来往,若非家族急需一笔银钱,不可能卖掉那个商铺,看在单郎君有诚意的份上,只需要五千两?便可转让给你。”
虽说洛京寸土寸金,但五千两?都可以在洛京里面买个小宅子了,安济坊位于洛京外围,这里的店铺可远远不止五千两?。
吕吉风明显在狮子大?张口。
单鸿晖面色不变,道:“在下听?说那商铺是因?为经营不善而关门,若真如管事所言,怎么会落到关门的地步?因?为之前吕家的经营,百姓已经对那商铺失去了信任,在下接手商铺后,必然要承担吕家造成的后果,这其中的损失你们总要负责。”
吕吉风皱眉,却无法反驳单鸿晖的话:“你想出多少银子?”
单鸿晖伸出一根手指:“一千两?。”
吕吉风想都不想拒绝:“不可能,最少三?千两?。”
他一开?始还想欺负单鸿晖是个外地人,但单鸿晖明显是有备而来,见忽悠不了他,吕吉风只能和他拉扯价格。
吕吉风道:“那商铺是一个三?层楼,三?楼可以住人,不需要你们再花银子再买住处,最少能为你节省几百两?银子。”
单鸿晖道:“在下已经问过安济坊的房租价格,一个小院只需要一百两?。”
言下之意哪怕能当住处用也不值这些银子。
吕吉风继续道:“我吕家在安济坊还有几份薄面,等单郎君开?业时,我吕家定会派人前往祝贺。”
这是让单鸿晖花钱买吕家的友谊。
还真是家族子弟惯用的伎俩,他们最擅长?的便是以势压人。
单鸿晖不为所动:“在下自然想和管事交好,在下可以再涨一百两?。”
吕吉风恼了,一个外来人竟然这么莽,一点?不给吕家面子。
吕吉风脸色变换,商铺还是得卖,他现?在奈何不了单鸿晖,但如果对方?买了商铺,便要留在安济坊,当时候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心思百转,吕吉风淡淡道:“单郎君好口才。”
这话算是默认他提的价格了。
单鸿晖笑道:“哪里,是管事大?度不和我一般计较。”
虽不知对方?怎么突然痛快地答应下来,可等商铺开?起来,对方?即便要来找麻烦,他也不够格。
双方?都是有备而来,议定价格后便付银子交换契书。
只是一顿饭的功夫,单鸿晖便从吕家手中买下了那个三?层楼,如此一来,商铺算是有了,接下来便是重新装修商铺
兴德宫
黄显时刻记着永昭帝的吩咐,一直派人注意来自高平的人,直到昨日才发现?单鸿晖,进?而把单鸿晖在安济坊买商铺的事汇报给黄显。
在永昭帝休息的空挡,黄显把此事禀告给永昭帝:“皇上,谨王殿下的人已经到了洛京,在安济坊买了一间三?层的商铺。”
“安济坊?”
永昭帝皱了皱眉:“怎么买在那么偏僻的地方??”
黄显低声道:“那人到了京城后先?去拜访了谨王殿下的舅父,安济坊似乎是籍田丞选的。”
永昭帝可不会认为祝昌言会故意选个偏僻的坊市,这很可能是云煦泽的吩咐。
想到云煦泽此举的用心,永昭帝心里一叹:“待开?业的时候,你去买几瓶香水回宫。”
哪怕还没开?业,永昭帝也能猜到对方?一定会用香水打响名气。
黄显心知永昭帝这是想用他震慑宵小,应声:“诺。”
永昭帝一时没心情批阅奏书:“太祖戎马半生建立大?康,朕登基后夙兴夜寐,不敢有半分懈怠,云家历代皇帝都为大?康呕心沥血,可为何朕的儿子如今要在洛京开?个商铺,却只敢选个偏僻的地方??”
从整个洛京来看,安济坊不算偏僻,但对于皇城来说,安济坊确实很偏僻。
黄显低垂着脑袋,不敢回一句话。
还能是为什?么。
当然是洛京最大?的利益已经被世家瓜分。
永昭帝没指望黄显能回答什?么,他只是想到云煦泽将要在高平创办的书院,哪怕只教一些旁门左道,可终究受益的是普通百姓。
这一刻,永昭帝觉得云煦泽是懂他的心思的。
恍惚一瞬,永昭帝道:“十郎的生辰是不是要到了?”
黄显没再装死,忙答道:“二月初五,正是明日。”
永昭帝眸光加深:“明日啊,这会儿送生辰礼太晚了,那便升一升他舅父的官职,堂堂亲王的舅父只是三?百石小官,说出来怕是让人笑话升为尚书仆射吧。”
尚书仆射秩俸六百石,隶属尚书台,专门协助皇帝处理奏章。
尚书台的主官是秩俸千石的尚书令,别看官职不算太高,但却是皇帝的绝对心腹,深受皇帝信重。
祝昌言从三?百石小官一跃成为六百石的中层官吏,而且他还不是郎官出身,这绝对是破例的晋升。
“明日便去传旨。”
黄显连忙应声:“奴才遵旨。”
他一时不知道皇上是因?为谨王府商铺选址的事补偿谨王,还是别有用意。
但不管如何,祝昌言升官是实打实的。
次日,祝昌言接到圣旨时整个人都是蒙的,不仅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接旨,更?因?为上面的官职。
尚书台直属于皇帝,里面的官吏都是永昭帝的心腹,而他都没见过永昭帝,即便他的妹妹是永昭帝的妃子,且为永昭帝生了一个儿子。
传旨的宦官亲热地扶起祝昌言,含笑道:“今日是谨王殿下生辰,皇上思念殿下却不能得见,只能施恩祝家以为慰籍。”
祝昌言塞给宦官一锭银子:“多谢公公告知。”
传旨宦官笑得更?加真诚:“仆射得皇上看重,今后可要尽心为皇上当差才是。”
“下官自当尽心尽力。”
等传旨宦官离开?,朱氏不安地看着祝昌言:“郎君,这”
“圣旨是皇上下的,不管怎样我们都得受着。我这就给殿下写?信,把此事告知。”
来自皇宫的任何一道圣旨都会被人密切关注,更?别说此事还和谨王有关。
有心人发现?这段时间他们听?到谨王的消息越发频繁,也不知是不是好事。
丞相府
何维良得知此事时正在和何大?郎一起用膳。
他看了眼何瀚初。
何瀚初明白阿爷的意思,道:“皇上并未提前告知儿。”
何瀚初正是尚书台的主官,秩俸千石的尚书令,尚书仆射便是辅助他处理公务。
结果永昭帝任命尚书仆射却没和何瀚初说一声。
何维良收回视线,淡淡道:“既然进?了尚书台,你便好好看看此人有何能耐让皇上看重。”
“诺。”
何瀚初恭敬应声。
随后两?人便继续用膳,没有一人出声。
比起反应平淡的何府,三?个皇子的王府就显得重视很多。
虽说留在洛京的三?个皇子更?得圣宠,但只有一日没立储君,他们这些已经封王的皇子就都有可能。
谨王这段时间频频被提起,如今永昭帝升了他舅父的官,几个皇子都在猜测是不是水泥的事商议定了,这是给谨王的奖励。
如果真是如此,他们倒是安心很多。
立了功给予奖励,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谨王府
云煦泽还不知洛京又因?为他产生了些波动。
今日是他的生辰,早就说好不会大?办,云煦泽只是吩咐厨房给他做一碗长?寿面,这是他前世的习惯,他们那儿的习俗便是生日吃一碗长?寿面。
祝云平两?兄弟结伴来为他庆祝生辰,他们也是今日王府仅有的客人。
云煦泽收下两?人的礼物,道:“还有三?个月便是大?表兄的昏礼,可有需要本?王帮忙的?”
祝云平摇头:“窦家已经包揽着昏礼的一切事宜。”
嫁庶女?嫁得这么轰动,窦家也算是独一家了,但没人会笑话他们,他们也想和谨王府结亲。
祝云凌苦恼道:“最近总有人要请我喝酒,非要介绍他们家的小娘子给我。”
他今年才行冠礼,暂时没有成亲的心思,这段时间被烦得有些恼。
云煦泽笑了:“这可是许多男子羡慕的烦恼,云凌表兄也到了定亲的年纪,不如好好选一选,自己选个合眼缘的,今后成了家夫妻也能和和顺顺。”
他知道那些人都是冲着王府来,可结亲看的就是门当户对,他们的心思无可厚非,只要祝云凌能娶个好品性的小娘子便行。
祝云凌听?得就头大?:“我,我不擅长?这些,王爷到时候帮我挑一个便是。”
章丰钊走进?来时便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都说年少慕艾,怎么你和王爷一样,都对成亲不感兴趣?”
祝云凌皱着脸:“以前在家的时候,阿娘总是和阿爷吵架,为的却总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听?到这话,章丰钊收敛了笑容。
贫贱夫妻百事哀!
这个道理,在座的人除了祝云凌都明白。
云煦泽道:“云凌表兄不愿意便拒了他们,成亲本?就是两?个人的事,你不愿意那便作罢。”
他没有什?么年纪必须成亲的想法,祝云凌不想他自然不会逼他。
祝云凌顿时眉开?眼笑:“好。”
祝云平摇摇头,明明比殿下还年长?几岁,不仅一点?不沉稳,行事也像个孩子,得亏这是高平,有谨王府当靠山,要不然他真不放心。
云煦泽看向章丰钊:“算算时间,阳翁应该快到高平了,届时还请先?生帮本?王说些好话。”
永昭帝送来的书信中没有提送来的人都是谁,但他着重提了阳胥,提醒云煦泽此人有大?才,但是脾气暴躁。
关键是阳胥本?是洛京的清匠少监,他来高平相当于被贬了,阳胥肯定心气不顺。
云煦泽对有才的人容忍度都很高,但他也不想直面阳胥的怒火,便和章丰钊提了一嘴,没想到章丰钊和阳胥认识。
章丰钊抚须道:“王爷放心便是,阳胥虽然脾气暴,但他那人吃软不吃硬,只要多顺着他就行,他熟读墨学典籍,是个工匠大?师,他担任书院的教学先?生绰绰有余。”
云煦泽道:“让阳翁当教书先?生屈才了,书院那边有他的弟子在便可,本?王有意任命阳翁为清匠监。”
“阳胥已经被皇上调到高平,王爷如何安排他都可。”
云煦泽正在思考一种新奇东西,像阳胥这等技艺高超的工匠大?师基本?上都难以拒绝新奇事物
云煦泽的生辰过得普普通通,除了吃了一碗长?寿面,和平日没什?么区别。
生辰过后,清匠司依旧在尽全力生产水泥,每日都有车队离开?高平,为了运送这些水泥,朝廷派了数千北军负责运送。
这些北军是朝廷最精锐的士兵,他们全都驻扎在城外,许峻齐负责和他们交接,他们不会和谨王府产生一丝一毫的联系。
北军在高平城外驻扎了将近半个月,云煦泽都没见过北军将领,双方?都有意避嫌。
数日后,朝廷派来接替许峻齐的官员到了,许峻齐也该离开?高平。
云煦泽在王府设宴为他送行。
许峻齐叹气:“还是在高平待着舒服。”
云煦泽看他:“我可以向父皇请旨把你留在高平。”
“阿爷会把我逐出家门的,不过兄长?应
YH
该会高兴很多。”
云煦泽淡淡道:“那就别发牢骚。”
许峻齐委屈地看向章丰钊:“我连牢骚都不能发了吗?”
章丰钊含笑:“你确实该学学王爷,王爷当初到高平的处境可比你差多了。逃避没有用,你和你兄长?,你和何大?郎,注定了要对上。”
许峻齐天资聪颖,心思敏锐,但他不喜纷争,可他的身份地位注定了他必须争。
和兄长?争家主之位,和何大?郎争丞相之位。
他的家族会一步步推着他去争。
许峻齐坐直身子:“学生都明白。”
逃避是懦夫所为,也会让阿爷和家族失望,他从小受家族恩惠,得阿爷教导,如今已是他报答家族的时候。
许峻齐道:“不出意外的话,皇上应该会让我进?兰台或者尚书台,何大?郎如今是尚书令,我进?兰台的可能性更?大?。”
兰台又称御史台,负责监察百官,纠举不法。
章丰钊道:“老?夫没记错的话,御史中丞和老?夫年纪相仿。”
御史中丞便是兰台主官,秩俸千石,和尚书令同级。
云煦泽啧啧道:“一个御史中丞,一个尚书令,同样的才俊,同样出身世家大?族,还都对丞相一职有野心,你们还真是天生的对手。”
许峻齐眉心跳了跳:“王爷能不能收一收你想看戏的心思。”
一副盼着他们打起来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你放心,凭咱俩的关系,本?王肯定支持你,只可惜本?王说得不作数。”
“那就别说了。”
正在这时,许峻齐的小厮快步走过来,恭声道:“三?郎,阿郎来信。”
而且是加急!
许峻齐和云煦泽告罪一声,站起身走到一旁看信,等他回来,脸色变得有些怪异。
他看看云煦泽,眼中满是疑惑。
云煦泽皱眉:“你想说什?么?”
许峻齐道:“阿爷在信中说,皇上封了祝昌言为尚书仆射,就在王爷生辰那日,理由是皇上思念王爷,这才施恩祝家。”
这理由,云煦泽半个字都不信,原主在皇宫住了十六年,见到永昭帝的次数寥寥无几,永昭帝也没说哪天突然想起来要见他。
这才离开?几个月就想他了?
怎么,距离产生美吗?可之前也有距离啊。
云煦泽道:“不过是本?王贡献水泥的奖励罢了。”
许峻齐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方?才王爷说在我和何大?郎之间支持我?”
祝昌言如今已是尚书仆射,正好可以帮到许峻齐。
云煦泽面带疑惑:“本?王说过这话?”
许峻齐嘴角一抽:“这酒还热乎呢。”
云煦泽揉揉额头:“那就是本?王喝醉了。酒后胡话当不得真。”
许峻齐看向章丰钊,想让他作证。
章丰钊直接起身:“人老?了便容易困,老?夫得回去休息了。”
得,人证也没了。
许峻齐郁闷地干了面前的酒
在送走许峻齐的几日后,云煦泽也收到了祝昌言的信,信中提到了他升官一事,而且说得理由和许峻齐说得一样。
云煦泽只当永昭帝看到了他的价值,愿意和他打感情牌了,并未真的相信这话。
不过,老?子主动和你打感情牌,当儿子的自然也要回应。
云煦泽当即给永昭帝写?了一封感谢信,不仅是对祝昌言升官的感谢,还有对永昭帝支持他建书院的感谢,在信中把永昭帝大?夸特夸。
反正说好话又不要钱,讨好自己老?子不丢人,万一以后他还有事求到永昭帝呢?提前打好感情基础很重要。
和祝昌言的信一起来的,还有单鸿晖的信。
他将在安济坊开?店的消息禀告给云煦泽,同时让云煦泽再给他运送一批货物,免得香水卖断货后来不及补充。
云煦泽当即吩咐小福子去办此事,高平的市场就那么大?,云煦泽让人把储存的大?多数香水都运往洛京,同时命商队每半个月往洛京运送一次货物。
这其实很浪费时间,但为了保密香水的配方?,只能这么做。
若是把香水坊开?在洛京,云煦泽敢保证不出一天就会被人挖得底裤都不剩
永昭三?十一年二月初十,商税司官署
李浩应穿着黑色官服,看着面前四个官员和六十个小吏,正色道:“今日是收商税的日子,按照之前安排好的,高平城由本?官带着二十人收税,剩下四县,你们四人每人带着十人去,每个商铺不论大?小,都必须取出一月的账簿让商税司翻阅。”
“严格按照新商税的规定来,该免税免税,该交税交税,每人可以例外,尔等既食王府俸禄,理应为王府分忧,敢有阳奉阴违,当差不认真者,严惩不饶!”
“下官明白。”
六十个小吏眼中都带着认真,他们是得谨王恩惠实现?阶级跨越的第?一批人,每个人都对谨王充满感激,他们努力跟着老?账房学习了几个月,就是为了今后当差不出差错。
扫了众人一眼,李浩应大?手一挥:“出发!”
话音刚落,四个官员便带着四十个小吏上了马车,前往高平郡的其他四县。
而李浩应也带着二十个小吏上了马车,他们要去高平城内的商铺查账收税,先?从承安街东侧查起,三?大?家族的商铺多分布在那里。
到了商铺林立的街道,众人下了马车,李浩应道:“两?人一组,每组一家商铺,查账和收税都做好记录。”
“诺。”
话音一落,二十人瞬间分散开?,李浩应带着两?人走进?一家三?层的绸缎庄,这是高家的产业,里面有不少客人在买东西,看到李浩应穿着官服心里一颤,下意识想要离开?。
李浩应扬声道:“商税司收税,让你们掌柜的出来。”
听?到这话,想要离开?的人脚步一顿,不想走了,低着头看布料,心神却集中在李浩应三?人身上。
官服在去年就张贴告示说要推行新商税改革,还在整个高平郡选拔平民进?入商税司担任小吏,不少百姓都在关注新商税的进?展,如今能亲眼见证收商税,他们自然不想错过。
只是让他们失望的是,李浩应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查账,掌柜的出来后,便把他们三?人请到了后堂。
伙计给三?人上茶,掌柜的认识李浩应,道:“三?郎请喝茶。”
李浩应摆手拒绝:“把账簿拿出来,本?官要在五日内收完全部商税,没功夫和你闲聊。”
掌柜的也识趣,让人账簿取出来。
两?个小吏立刻接过账簿开?始查账,这个过程快不了,因?为急不得。
李浩应就坐在一旁等着,他没喝茶,就这么等着。
气氛肉眼可见的凝重,掌柜的明明没犯错,也没有偷税漏税的心思,但还是紧张得额头冒汗。
许久之后,两?个小吏各自核算一遍,确定无误后道:“大?人,账簿核算无误,该商铺本?月需要缴纳一百零五两?商税。”
不愧是高家的商铺,收益是真的好,他们达到了顶格的税率——十五取一。
掌柜的面不改色,让人取出来银两?交给李浩应。
新商税制度透明,该交多少他们心里有数。
李浩应特意带了仆役负责搬银子,收完这一家,他们没有久留,直接去下一家。
等着看热闹的百姓发现?什?么都看不到,他们倒是有心问掌柜的交了多少商税,但想也知道人家不可能告诉他们。
所有商税司的官吏都在有条不紊地查账收税,这个场景发生在高平各个县城,很快百姓们便知道王府开?始收商税了。
虽然那些大?商铺不可能告诉外人百姓交了多少商税,可原本?每年都要交一笔商税的小商铺经过这次查账后被告知不需要交税,他们可不介意和外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于是高平百姓都知道这次收税确实按照新商税来,很多商铺都不需要再交商税,这可大?大?减轻了那些商户的负担,他们对谨王更?加感恩戴德。
商税司众官吏都是第?一次当差,每个人都很卖力。
云煦泽下令每个月初十开?始收商税,五日全部收完,但干劲十足的商税司官吏只用了三?日就把商税收完。
次日便把所有商税汇总,由李浩应禀报给云煦泽。
李浩应抬着几口大?箱子走进?议政殿,整个人意气风发,走路都带着风。
他眨眨眼睛,卖关子道:“王爷猜猜这个月收了多少商税?”
那张圆脸上满是兴奋的笑容,看来他是真喜欢钱,收次税竟然这么高兴。
云煦泽看着喜庆被他逗笑了,配合得猜测:“两?千两??”
李浩应摇头,压抑着激动道:“是三?千二百五十六两?,这才只是一个月的,若每个月都是这么多,一年下来都是将近四万两?,这可是以往高平整个郡的收税。”
这指的是没建盐场前,建了盐场后,高平的税收已经大?涨。
云煦泽也愣了:“有这么多?”
他还以为两?千两?就够多了,果然真是富人越富,穷人越穷,高平这么偏僻的地方?,每年的商税都能达到四万两?,可见那些家族手里多有钱。
李浩应肯定道:“商税司足足核对了五次,绝对不会算错。”
商税众官吏也被吓到了。
云煦泽含笑道:“你们辛苦了,本?王做主给商税司放三?日假。”
从今后以后,商税司每个月初十都会开?始忙,随着收税的次数增加,他们忙的时间也会变长?,因?为档案会越来越多。
李浩应替众人道谢:“多谢王爷体恤。”
说完李浩应便要告辞离开?,云煦泽叫住他:“你既然把这些银子带来了,就去找晟阳,让他归入王府公库。”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浩应看看方?才用来显摆的几口箱子,他刚才忘了打开?,显摆的作用没达到,反而给自己找了个差事。
“诺。”
李浩应只能让人再把箱子议政殿,去找蒋晟阳交接
南夷岛
自从族长?骨答应对大?部落动手后,大?石就带着族中青壮在各部落间游走,这些部落无一例外都和外来人进?行了交易,这个冬天借助外来人提供的粮食和武器大?肆吞并其他部落。
现?在这个部落个个都是上万人的部落,其中青壮便占了一多半。
大?石一开?始说服他们一同攻打大?部落,并未得到多少回应,部落青壮倒是个个摩拳擦掌,但部落族长?并不同意。
可当外来人一个月都没再出现?,那些部落开?始慌了,每个部落上万人族人需要的粮食紧靠打猎完全不够,他们需要外来人的粮食,可外来人仿佛放弃了他们,一个月不曾出现?。
部落内恐慌四起,大?石趁此机会再次提出攻打大?部落。
“各位族长?不要再犹豫了,部落里的粮食还能吃几天?只有攻下大?部落,占领他们的田地,我们才能养得起族人。”
“我等一同出手,能聚起数万青壮,而且我们手中有外来人提供的精良武器,根本?不用惧怕大?部落,他们在岛中心快活了这么多年,也该轮到我们了。”
粮食的日渐减少,让几个部落的族长?没有别的选择,他们最终同意了联手。
既然要对大?部落出手,也没必要给自己就退路,输了灭族,赢了吃肉,每个部落都拍出了全部的青壮。
大?石作为合作的发起者,被任命为主将,由他率领数万青壮往到岛中心进?攻。
与此同时,关景彰带来的三?千将士正躲藏在一片树林中,他们一直注意着那些部落的情况,大?石带兵出发的动静并不小,斥候第?一时间便侦查到了。
“校尉,属下看到数万土著拿着武器前往岛中心,后面还有人押送粮食。”
关景彰闻言大?喜:“他们这是出兵了!”
南夷岛有三?个高平郡那么大?,哪怕大?石等人的部落已经不在外围,从他们部落所在的位置到达岛中心也得走半个多月左右,若是不带着粮食,他们走不到地方?就会被饿死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关景彰立刻下令:“斥候队悄悄跟在他们后面,在他们打起来之前不可暴露。”
他们同样需要粮食,三?千兵马的粮草不是小数目。
关景彰又命人返回高平,让王府直接运来大?军一个月所需的粮草,等粮草到手他们就会离开?,直接到岛中心去等那些土著打起来。
从南夷岛坐船到高平,只需要几个时辰,当日,云煦泽便得到了土著将会在半个多月后打起来的消息。
蒋晟阳正忙着调度粮草,避免误了军情,这批粮草需要在今明两?天全部装船运往南夷岛。
还好云煦泽早就让人建了造船工坊,提前造好了不少船,运输粮草不缺船只。
云煦泽看向南夷岛的方?向,虽然还有半个多月才会打起来,可他情绪莫名变得激荡起来。
“先?生,只要能顺利拿下南夷岛,高平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章丰钊能看出他的激动,难得看到他情绪起伏这么大?,笑道:“老?夫等着看王爷解决困扰陵州数十年的百万陵越人之祸。”
云煦泽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会的。本?王一直让人留意多峰山的情况,有不少陵越人部落这个冬天饿死不少人,他们已经动摇,接下来他们应该会偷偷派人和盐场的坚石部落接触,本?王已经让盐场的郡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他们机会接触,人嘛,只会相信亲眼看到的东西。”
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章丰钊有预感谨王将会在不久的将来扬名整个大?康。
第 47 章
云煦泽低估了陵越人内部的分歧, 自?从利刀部落的古足带回去坚石部落在盐场的情况,以?及云煦泽承诺的事情,多峰山的陵越人便分成了两?派。
一派是守旧派, 他们坚信大康人是狡诈且残忍的, 他们暂且厚待坚石部落就是想把他们骗下山, 目的是想把他们抓起来当奴隶,或者杀了当成剿匪的政绩。
一派是革新派, 他们觉得不能以?老眼光看人, 更不能把所有大康人看成一派, 他们陵越人还有各个部落呢, 每个地方的大康人肯定也不一样。
别的地方出现抓陵越人当奴隶的事,可高?平从未发生?过这种事, 说明谨王是可信的。
他们不能一直困居深山, 不能一到冬天就饿着肚子,还要让族长老人自?我牺牲才能活下去。
这一派多是青壮,他们是族中狩猎的主?力,也是族中老人牺牲自?己也要让他们活下去的既得利益者。
他们不想再眼睁睁看着族中老人饿死。
只?是青壮的话语权并不大,想和大康人接触试试的声音虽然多,但都被压了下去。
但陵越人青壮并没有气?馁,冬天没办法?狩猎,他们就偷偷下山, 去打探高?平百姓对谨王的看法?。
他们穿着和高?平人不一样,说话口音也有些差距, 他们不敢出现在人前,更不敢进城, 只?能偷摸藏在人群聚集的地方,听他们闲聊, 从只?言片语中了解谨王。
这种打探速度很慢,所幸因为水泥的事,高?平变得热闹很多,这一个月百姓们都在谈论谨王和水泥,让下山打探消息的陵越人青壮收获很多。
而随之而来的是革新派越来越多,守旧派已经快要压不住他们。
“高?平的百姓都在夸赞谨王,他总不能连高?平百姓都骗吧?”
“山下百姓之前可不是这样,他们之前为了生?计只?能忍着瘴气?到山里寻找吃的,现在家?家?有余钱,过年还能买布料做新衣服。这些都是谨王给他们的。”
“如果我们归顺谨王,就不用再饿着肚子,更不用让族中老人为了省口粮而牺牲。”
革新派青壮们想要接触谨王的声音越来越大,若是再强行镇压恐怕会引起反弹,最关键的是已经有几?个部落的族长成了革新派,守旧派的势利被削弱。
最终,一众部落族长聚在一起商议,决定偷偷下山去盐场和坚石部落接触,他们和大康人待了那?么久,要比他们更了解大康人。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不管之前古足说得多么天花乱坠,这些族长们更相信自?己心眼所见的东西。
做出决定后,避免他们下山被大康人一锅端,选出三个族长为代表,这三人都是族中智者,也是铁杆守旧派,同时派十?个革新派勇士护送他们。
他们是抱着有可能被大康人抓住的心态下山,每个人心里只?有忐忑又有激动?,因为他们此行有可能改变陵越人的未来。
不论是守旧派还是革新派,都是希望族人过得越来越好?
盐场
坚石部落已经在盐场待了几?个月,他们早已习惯了盐场的生?活,每日睁开眼睛便是到公厨用饭,然后去干活。
不用干活的人就负责带孩子,那?些没有活计的陵越人青壮带孩子已经变得很熟练,甚至还学会了洗衣服。
不论是干活的陵越人还是不干活的陵越人,他们的精神状态和在山中时大不相同,没了生?存艰难的麻木,反而充满对未来的期待。
下山打探消息的小队靠近盐场后,很幸运地遇到了几?个带着孩子在盐场外玩乐的坚石部落青壮。
他们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头发不再乱糟糟,反而和大康人一样梳得很整齐,衣服也不再是兽皮,而是用布料制成。
若非看到熟面孔,以?及那?熟悉的口音,他们都不敢相信这是陵越人。
打探消息的陵越人小队为了不被大康人发现,同样换上了布料衣服,只?是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如同逃荒的灾民,在那?些郡兵眼中其实很显眼。
只?是他们早就得了云煦泽的命令,对这些视而不见,只?当没发现这群异常的人。
他们很容易靠近了那?些青壮,低声道:“你是坚石部落的巴固对不对?”
巴固愣了下,然后快速左右看了看:“也至族长?你们怎么敢靠近这里,被官兵发现会被抓起来的,你们快走。”
也至示意他安静:“我们有事想问你,你在盐场过得好?吗?”
“好?啊。”
巴固毫不犹豫地答道。
“现在我家?婆娘每天去制盐,我就在家?照顾孩子,每天都可以?在公厨用饭,一日三餐,想吃多少吃多少。”
他指指那?个和小伙伴玩闹的儿子:“小七当初早产,身子一直不好?,族中智者说小七要好?好?养身体,要不然可能活不长,可族中粮食有限,哪怕我和婆娘不吃,也不够小七养身体的。可在盐场待了几?个月,小七的脸色越来越好?,他脸上开始长肉了。”
“也至族长,您知道我抱着小七感觉变重的时候,有多开心吗?”
也至沉默一会儿,忍不住怀疑道:“或许大康人对你们这么好?,只?是想让你们放松警惕。”
巴固道:“我脑子不好?使,想不到那?么多,我只?知道现在我们虽然是俘虏,可吃得饱住得好?,不用再担心族中粮食不够。”
“而且盐场的大人说谨王殿下满意我们干活努力,决定下个月就放我们自?由,下个月我们就不再是奴隶,可以?加入高?平户籍,到时候我们再干活就有工钱。”
“谨王殿下知道我们没钱,王府可以?借给我们银子盖房子,到时候拿我们的工钱还债,听说有种叫水泥的东西特别神奇,用水泥盖的房子既坚固又暖和,我们现在住的就是水泥盖的房子。”
“到时候王府会派人给我们盖房子,就是那?种好?看又暖和的砖房,但因为砖和水泥都是王府自?己生?产,所以?价格很低。”
“听说别处的大康人想要水泥,得花费很多银子,但等我们加入高?平户籍,我们就是谨王殿下的子民,水泥会特别便宜,盐场的大人说这是谨王殿下给子民的优待。”
巴固说得滔滔不绝,也至之前见过他,他不是一个健谈的人,更多时候他都是沉闷地待在队伍里跟着狩猎,他那?时候想的只?是多猎到些猎物。
也至问他:“你们恢复自?由后不回寨子吗?”
巴固一脸疑惑:“为什么要回寨子?那?里又没有吃的,猎物也是越变越少,今年可能都存不到过冬的粮食,还不如在这里干活呢。等加入高?平户籍,我也能出去找活计,尽快把欠的钱还完。”
也至看他很自?然地疑问,没有挖苦的意思,他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了。
也至深吸一口气?:“我想见你们族长,可以?帮我把他喊出来吗?”
巴固皱眉:“族长现在在制盐,得等用午饭的时候他才有空。”
也至道:“那?就到时候把他叫出来,我们等着他。”
巴固有些不情愿,可他怕也至等人闹出什么连累他们,只?得答应下来。
和巴固约定好?,也至等人远离盐场,再次藏了起来。
方才一直没说话的青壮开口道:“给坚石部落那?么多人盖房子,恐怕要花很多银子,族长总说大康人贪财吝啬,和我们交易时总会把价格压得很低,但谨王愿意借钱给坚石部落盖房子,这难道还不能说明谨王和其他大康人不一样?”
也至三人没有反驳,只?是道:“等见到乌白再说。”
盐场公厨
巴固找机会凑近乌白,替也至传话总有种心虚感,下意识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族长,也至族长下山了,他想见你。”
乌白穿着一间灰色常服,头发用木簪束起,比很多大康人还像大康人。
听到巴固的话,他神情恍惚一瞬,道:“我吃完饭就去见他。”
乌白明白他们下山的目的,默默叹口气?,虽然已经决定融入高?平,但看到山中的陵越人被逼得不得不冒险下山,心中不免戚戚然。
也至等人一直注视着盐场方向,看到乌白出现,他们立刻观察周围,见没有人注意他们后,便快速走到乌白身边。
乌白看向也至三人:“三位族长,许久没见了。”
他们看着大变模样的乌白,感觉有些话已经不用问了,乌白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大康人。
乌白却不用他们问,便自?顾自?的说道:“谨王志向远大,极有魄力,我们陵越人在他眼里并非异族,而是可以?帮他做事的人。”
“在高?平南侧有一个海外小岛,谨王的大军已经在半个多月前出征那?个海外小岛,听说那?个小岛很大,比起一无所知的土著,谨王更了解我们陵越人,我猜他需要我们。”
从被俘虏后,乌白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谨王到底想怎么收服他们,他观察过盐场,盐场已经到了极限,容不下太多的陵越人。
可山中还有数万陵越人,谨王要怎么安排他们?
若是安排不了,他这几?个月营造的好?名声可就白费了。
直到半个多月,乌白制盐时亲眼看到数千兵马上船驶入大海,听到关于海外小岛的消息。
乌白一瞬间明悟了。
也在同一时间,他放下了心中最后的警惕。
他并非心中有傲气?不愿臣服谨王,他只?是担心自?己没有价值最后会被弃之敝屣。
当他想明白谨王打算怎么用他们后,他心里便安定了下来。
乌白的忧虑也正是各部落族长的忧虑,因此乌白不等他们问便把这话说了出来。
他很清楚他们需要知道的并非谨王会如何厚待他们,而是他们对谨王有什么用。
也至三人听言目光闪烁,脸上的警惕戒备减少几?分。
“谨王竟然打算收服海外小岛?倒也正常,高?平荒凉,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怎么可能想要这样的封地,海外岛屿无主?,谨王如果有能力全占了也可以?。”
乌白道:“三位族长,我们的部落靠近高?平,谨王想要收服陵越人肯定首先打我们的注意,你们最好?尽快做决定,被俘虏和主?动?归顺终究不一样,何况陵越人从来都不是只?有高?平有。”
陵越人是陵州的陵越人。
当谨王收服海外小岛,需要大量人口开发岛屿时,难保不会有其他陵越人主?动?投靠。
也至三人神色一凛,没了和乌白闲谈下去的心思:“多谢乌白族长解惑,避免引起怀疑,我们先走了。”
“小心点。”
看着他们消失在视线中,乌白才回到盐场,他还得继续制盐
谨王府,议政殿书房
也至等人离开半个时辰后,他们和乌白的对话记录变放在了云煦泽的书案上。
见乌白猜中他的心思,云煦泽挑了挑眉:“还真?不能小看天下人,陵越人中竟然有这样的聪明人,怪不得坚石部落能成为高?平最大的陵越人部落。”
不过乌白也算是帮了云煦泽的大忙,有乌白那?番话,应该能打动?不少陵越人部落。
只?要他们相信王府对他们没有恶意,也能给他们更好?的生?活,相信没有陵越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只?是南夷岛那?边很快便要开战,在彻底收服南夷岛前,还真?不好?安排陵越人,高?平终究是大康的高?平,融入太多陵越人并不合适。
云煦泽打算将南夷岛划分成三郡,凡是归顺王府的陵越人全都加入南夷岛户籍,这样可以?省去陵越人融入高?平的时间,双方都不会不自?在。
而且南夷岛土著和陵越人都是以?部落形式存在,风俗习惯极为相似,相信他们能相处得很好?。
本着以?夷制夷的想法?,将来南夷岛除了大康官吏,还需要一些土著或者陵越人为官,负责解决一些他们内部的纠纷。
就和大康的里长一般。
云煦泽越想越多,在脑中想了很多条治理南夷岛的政策制度,但这只?是他一人的想法?,具体地还要和属官们商议。
总体来说,在大体上遵循大康律,然后在不违背大康律的基础上,尊重他们的部落制度。
彼此尊重,互相体谅,这才是民族融合的基础。
“殿下,洛京来人了。”
小福子打断了云煦泽的思绪。
“什么人?”
“来人自?称阳胥,他进了城后直奔寿安坊,如今被亲兵拦在坊外。”
云煦泽立刻站起身:“把人带来王府。”
连忙去清云院找章丰钊,他可不想一个人面对阳胥。
与此同时,阳胥正在气?得吹胡子瞪眼,拿出圣旨指着上面的字,怒声道:“你眼瞎吗?皇上下旨命老夫听从谨王,老夫颠簸了一个月来到高?平,你竟然拦着老夫不让进?”
亲兵是高?平本地人,虽然对圣旨有敬畏之心,但他时刻谨记王府的命令:“没有王爷的命令,闲杂人等不能靠近寿安坊。”
阳胥要气?炸了:“谁特么是闲杂人等,你看不懂圣旨吗?”
“卑职不识字。”
阳胥哑火,目瞪口呆:“王府亲兵竟然不识字?”
王府亲兵不应该是精锐吗?怎么能不识字?
可转念一想,洛京北军和南军中也有人不识字,全部识字的只?有郎官出身的侍卫。
阳胥颇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他身后的弟子道:“先生?,要不我们等等,方才那?亲兵不是已经去禀报谨王了吗?”
这些弟子都是小家?族出身,而且在家?中并不受重视,若是受重视就不可能学墨学,他们可不像阳胥那?般大胆敢和亲王对上。
虽然被发配到高?平很不甘心,但圣旨如此,不甘心又能如何,高?平是谨王的底盘,他们只?能听从谨王的吩咐。
阳胥还能如何?只?能等着。
小福子来得很快,和阳胥见礼:“王爷早就盼着阳翁来呢,阳翁请随奴才来。”
亲兵不再阻拦,让开路放阳胥的车队进寿安坊。
阳胥不可能真?和亲兵计较什么,只?是道:“王府亲兵代表王府的脸面,不识字怎么成?”
小福子道:“阳翁和殿下英雄所见略同,殿下打算等书院建好?,就让亲兵轮流去书院学识字。”
阳胥一愣:“书院是什么?”
小福子也愣了:“阳翁不知道吗?殿下请阳胥来高?平便是希望阳翁能入书院教?学。”
阳胥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书院?什么教?学?
皇帝什么都没和他说,直接一道圣旨把他贬到了高?平,他现在气?还不顺呢。
说话间,几?人来到了王府,云煦泽和章丰钊已经在王府门口等着阳胥。
阳胥看着为首,一身华丽常服的少年郎,便知这是谨王,倒是一副好?相貌,但想到他就是自?己被贬到高?平罪魁祸首,他就忍不住暴躁。
不等阳胥发作,章丰钊上前一步,笑呵呵道:“阳老头,我们可是许久不见了。”
阳胥早就看到了章丰钊,冷哼道:“章老头,我可不想在这里遇到你。”
章丰钊拉着他进王府:“高?平可比洛京好?多了,你过段时间就会知道。”
“你现在是谨王的围棋先生?,谁知道你会不会帮着他忽悠我?”
“阳老头,你拍着胸脯说我岂是那?种人?我了解你的性子,洛京虽然繁荣,但那?里太多勾心斗角,你待得不累?”
阳胥没有反驳,别的不说,刘贤荣总是告他状就让阳胥很烦躁。
章丰钊继续道:“高?平不一样,你只?需要在清匠司研究你那?些小玩意儿就行,别的不用管,而且”
他顿了下,低声道:“谨王很有钱,你想要做什么尽管和他要银子,他绝对比大司农大方。”
阳胥眸光闪烁,这又是他的另一个痛点,他脑中有太多想法?,可想要把那?些想法?一一尝试是需要银子的,但每次和大司农要银子总会被堵回去,十?次有两?次成功就算不错。
这还是因为他出身阳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并不怀疑章丰钊的话,谨王有钱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
就连他这个沉迷发明的老家?伙都知道琼浆玉液和香水。
阳胥都没来得及找茬,就被章丰钊的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心里的烦躁消散,看向云煦泽的目光也没了不擅。
像模像样地见礼:“还未和王爷见礼,请王爷见谅。”
云煦泽温声道:“阳翁无须多礼,本王求才若渴,阳翁能来高?平是高?平之幸。”
这话听得是真?舒服。
阳胥最后那?点不悦也消散了。
“方才福公公提起书院,不知是何物?”
云煦泽解释道:“本王有意在高?平建一座书院,将会开设墨学,农学和医学三门课程,只?是高?平并没有这方面的人才,本王只?得求助父皇,父皇这才把阳翁派来。”
阳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书院不教?四书五经?”
这算哪门子书院。
云煦泽道:“书院招收的学生?主?要是普通百姓,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学四书五经不如一技之长更有用。”
阳胥又惊了:“那?家?族子弟呢?”
云煦泽笑笑:“家?族子弟应该没人会愿意学这些吧?”
阳胥不同意了:“谁说的?老夫的弟子都是家?族子弟。”
云煦泽看了看他身后的三个弟子,问道:“你们是自?愿跟随阳翁学做工匠吗?”
三个弟子面面相觑,小声道:“是自?愿。”
一点底气?都没有。
阳胥气?得瞪了他们一眼:“你们当初在老夫面前,一个个可是很坚定。”
三个弟子吓得缩缩脖子。
云煦泽替他们解围:“这世上像阳翁真?心喜爱墨学的人并不多,更多人是为了生?计。”
阳胥自?然知道云煦泽说得是真?的,道:“王爷想让老夫去书院教?学生??”
他其实并不喜欢教?人,只?是教?这三个弟子就让他很头疼,明明他看一遍就会的东西,那?三个蠢货就是怎么都学不会,他被骑得折寿好?几?年。
若是去教?更多人,阳胥觉得他很可能被气?死。
云煦泽摇头:“书院那?边让阳翁三个弟子去便可,本王有意任命阳翁为清匠监,负责清匠司。”
阳胥脸色缓和,这是他的老本行,比起教?书强多了。
云煦泽早就让人备下酒席,就设在章丰钊的清云院,这里比起清阳殿要自?在很多。
阳胥这一个月风餐露宿,已经许久没好?好?吃过饭,一来高?平就能吃顿好?的,心情都变好?很多。
“王爷做事妥帖,是老夫误会王爷了,之前还骂了你那?么多次,请王爷见谅。”
云煦泽笑道:“过去的事就不提了。”
这暴躁老头还挺有意思,那?些骂人的话他又没听到,他不说没人会知道,这人偏偏说了出来,难怪总是得罪人,多少有些缺心眼。
酒足饭饱,阳胥提出要去清匠司看看。
他早就对水泥感兴趣,正好?云煦泽已经任命他为清匠监,他不需要避讳什么。
云煦泽道:“本王让人给阳翁准备了住处,阳翁不如看看?”
阳胥摆手,浑不在意道:“让下人去放行李就是。”
“阳翁的家?眷呢?”
“老夫怕他们受不了高?平的荒凉,就没让他们来。”
云煦泽嘴角一抽,真?是坦诚得有些过分。
章丰钊笑道:“阳老头就是这样,说话不经大脑,老夫担任大司农时他就是这样,有时候能气?死人,但和他在一起,不用藏着掖着也挺好?。”
云煦泽尴尬笑笑,今后阳胥就会在他手底下做事,他只?能尽量适应阳胥的性子。
因为阳胥的迫切要求,众人便去了清匠司。
为了全力生?产水泥,云煦泽把清匠司后面的那?处院子设为水泥工坊,派人买了数百仆役在里面干活,每天忙得热火朝天,清匠司的工匠把他们教?会后才变得清闲下来。
看到云煦泽到来,清匠监钱成连忙过来见礼:“下官拜见王爷。”
“免礼。这位是洛京的清匠少监阳胥阳翁,今后便是高?平清匠监。”
钱成表情龟裂,还不等他担忧自?己的前程。
云煦泽继续道:“你担任清匠少监,俸禄不变。”
俸禄不变意味着品级不变,只?是从清匠司的主?官变成副手,但差事没变,依旧是负责清匠司的杂务。
阳胥一看就不是会处理杂务的人,钱成还有用。
钱成一听自?己待遇不变,一点异议都没有,麻溜地给新上官见礼:“下官钱成见过清匠监。”
阳胥摆摆手:“带本官去看看水泥。”
章丰钊却拿过一旁桌上放着的九连环,塞进阳胥手里:“这是很有趣的小玩意儿,你试试看能不能解开?”
阳胥急着看水泥,哪有心情关心小玩意儿:“什么鬼东西,老夫不感兴趣。”
章丰钊笑眯眯道:“这是某位工匠大师发明出来的,听说唯有在工匠一道有极深造诣的人才能在一个时辰内解开。我尝试过了,用了几?个月才解开。”
阳胥一听这九连环能把章丰钊难倒,顿时来了兴趣,不过他对水泥更感兴趣:“等老夫有空会试试。”
随后就跟着钱成去看水泥怎么制造。
云煦泽看着章丰钊忽悠阳胥,道:“阳翁应该能解开九连环,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比章小郎君快。”
他很期待阳胥的表现。
章慕娆没再给云煦泽写信,章丰钊那?点警惕早就消失,带着几?分骄傲道:“阳老头这么老了,怎么可能比得上年轻人。”
这话也不能说错。
年纪大了肯定会影响思维能力
洛京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阳胥到达高?平的当日,也是洛京利丰楼开业的日子,在装修商铺的这段时间,单鸿晖花了不少银子宣传商铺,宣传的点只?有一个——洛京唯一一家?售卖香水的商铺。
仅仅这个噱头,便吸引了那?些女?眷的注意力,在开业前的这段时间,陆陆续续有各家?族的女?婢来问是不是真?的有香水卖。
在得到肯定答复后,她们都关心利丰楼什么时候开业,得知开业时间才回府复命。
以?香水为宣传手段,因着香水在洛京的超高?人气?,利丰楼未开业已经吸引了众多注意力,而且吸引的都是有钱人。
开业当天,利丰楼的大门还没开,门外已经聚集了大量人,看他们的穿着便知都是各家?族的仆役,等到利丰楼开门,这些人一窝蜂地涌进店铺。
“我要十?瓶香水!”
“我要二十?瓶!”
“我要”
洛京的大人物太多,在这里限购无疑于找死,还好?单鸿晖带来了大量的香水,暂时能支撑一段时间,应该等支撑到下一批香水送到。
吕家?管事吕吉风坐在对面酒楼看着利丰楼爆满的客人,又看着每个顾客满意地从利丰楼离开,他脸上满是激动?。
“可以?确定了,利丰楼真?的有香水。如果我们能找到利丰楼的香水来源,家?族今后就不用为银钱发愁。”
他身边坐的是吕家?家?主?嫡次子吕四郎。
吕四郎眼角狭长,眼中闪着精光:“香水只?有高?平有,利丰楼有这么多香水,会不会和谨王有关系?”
吕吉风方才被巨大的诱惑迷了眼,差点忘了这件事,紧接着就否认道:“应该不可能,这段时间单鸿晖给安济坊的坊正还有衙门的几?个曹掾送了不少礼,若真?是谨王的人,直接亮明身份便是。而且谨王的人怎么可能在安济坊开店?”
吕四郎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想了想道:“谨慎些总没错,而且打利丰楼注意的不止我们一家?,让别人先去试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吕吉风有些担心:“万一被刘家?那?些家?族抢先呢?”
吕四郎瞥他:“刘家?若对利丰楼感兴趣。你觉得我们即便得了手能守住吗?”
吕吉风无言,心里一阵不甘心,明明是他们先发现的,结果他们可能连汤都喝不着。
同为世家?,没人比他们更清楚世家?的贪婪。
利丰楼二楼
单鸿晖一直注意着一楼的情况,一旦有意外发生?,他会第一时间过去解决。
不过意外没发生?,倒是有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要见他。
黄显特意换了身常服,但没有刻意遮掩嗓音,道:“夫人们很喜欢香水,阿郎特让老奴来买一些。”
单鸿晖脸色微变,他猜得出黄显的身份,只?是一时摸不清他来自?皇宫还是王府,他身份卑微,没资格打哑迷,恭声问道:“敢问公公是”
黄显淡淡道:“黄显。”
太监总管黄显的名头,单鸿晖还是知道的。
单鸿晖连忙见礼:“小人见过黄总管,王爷特意为皇上准备了一百瓶香水,小人卑贱进不了宫,还请黄总管代为转交。”
“谨王殿下孝心可嘉,咱家?会禀告皇上。”
说完,黄显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道:“皇上说洛京是谨王殿下的家?,殿下在家?里开店若是被人欺负,有皇上替他撑腰。拿着这个令牌便能进宫。”
单鸿晖双手接过令牌,没想到他才第一天开业就被皇上注意到,还赐下了令牌。
“小人谢恩。”
黄显淡淡笑笑,便让身后的几?个小太监捧着香水盒子,转身离开了利丰楼。
一楼排队买香水的队伍仿佛没有变化,排队的人都排到了大街上,黄显离开时,有几?个人的脸色大变,紧跟着低下头,心跳不由得加速。
与此同时,利丰楼外隐藏着不少偷偷打量利丰楼情况的人,对于黄显的出现,他们并没有什么反应,并未在意黄显的离开,依旧把注意力放在利丰楼上。
利丰楼以?香水为噱头让自?己名声大噪,但与之相对的,吸引来很多不怀好?意之人。
只?是很多小家?族不知道的是,短短一夜过去,那?些背地里打利丰楼主?意的人消失了一大半。
第二天,吕吉风和吕四郎继续坐在对面观察利丰楼,生?意依旧火爆,还是排着长长的队伍。
吕四郎疑惑道:“我特意派人盯着刘家?的动?作,他们之前动?作频繁,很明显对利丰楼感兴趣,但昨晚突然把人手都收了回去。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吕吉风大喜:“没了刘家?,我们岂不是有希望拿下利丰楼?”
吕四郎摇摇头:“利丰楼这么大的利益,刘家?能毫不犹豫地放弃,必定是在忌惮什么,我们不能轻易出手,必须弄清楚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利益虽好?,可得有命拿才是。
吕吉风觉得太可惜,猜测道:“或许是利丰楼做了什么唬住了刘家?,但我和单鸿晖接触过,那?人只?是个商贾,不可能有其它身份。”
一个人的身份地位,往往能通过气?质体现,吕吉风没从单鸿晖身上发现家?族子弟的气?度,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吕四郎摸摸下巴:“不无可能。利丰楼能拿出这么多香水开卖,很明显有自?己的香水来源,刘家?或许就是在忌惮这一点。”
吕吉风建议道:“要不我出手试探一番?若利丰楼背后真?有靠山,我们再收手便是。”
吕四郎有些纠结,利丰楼的利益太大让他难以?割舍,但他又害怕捅出什么篓子。
“让我再想想。”
吕吉风眼中闪着一丝失望,吕四郎太过优柔寡断,正是对方这样的性格,以?前不知道错过了多少机会。
吕吉风渴望在家?族中提高?地位,不想错过利丰楼这块大饼,这一次他不想听吕四郎的。
当日傍晚,利丰楼内已经没了客人,伙计正要关门,吕吉风出现在门口,淡笑道:“我要见你们掌柜的。”
伙计认识吕吉风,之前商铺交接时就是吕吉风出面。
伙计道:“吕管事稍等。”
他连忙上楼去通知单鸿晖,吕吉风却自?顾自?的进了商铺。
正在打扫的伙计们看到他皆是一愣,没人说话,只?是一边打扫,一边分出心神注意他的动?作。
没一会儿,单鸿晖下楼,简单寒暄两?句就把吕吉风请上楼。
上楼后,吕吉风面带忧愁,叹气?道:“单掌柜,你要大祸临头了。”
单鸿晖惊讶:“吕管事何出此言?”
吕吉风微微靠近他,低声道:“我才得到消息,刘家?的人这两?天一直在利丰楼周围查探,似乎对利丰楼很高?兴,刘家?怕是看上了利丰楼。”
“安济坊刘家??”
“自?是安济坊刘家?,在安济坊刘家?就是天,没人敢得罪刘家?。”
单鸿晖皱眉:“不应该吧,利丰楼不过是小本生?意,如何入得了刘家?的眼?”
小本生?意?
吕吉风嘴角抽了抽,一副为你着想的样子,道:“单掌柜太谦虚了,香水闻名洛京,只?有利丰楼有的卖,那?些大家?族夫人都派女?婢来安济坊买香水,托利丰楼的福,我们安济坊这段时间热闹不少,刘家?看在眼里,怎么可能让利丰楼独享这份好?处。”
单鸿晖还是不相信:“我在安济坊听说过刘家?的名声,都道刘家?家?主?是个和善的主?儿,怎么可能做出强抢别人生?意的事,多谢吕管事关心,在下觉得不会有事。”
吕吉风都傻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单鸿晖会这么单蠢,竟然相信坊间名声。
天子脚下,哪个敢传出坏名声?
世家?手段多的是,明抢是最低级的手段,他们有的是办法?让人心甘情愿地低头,还不敢有任何怨言。
吕吉风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不能和单鸿晖生?气?。
“单掌柜莫把人想得太好?,一点家?产都能上兄弟阋墙,何况利丰楼这么大的利益,你我相识一场,我真?不忍心单掌柜堵上全部家?当却落得一场空。”
单鸿晖却依旧执迷不悟:“吕管事不必说了,我等初来乍到,岂能和刘家?起冲突,我还是认为刘家?不会做出那?等猪狗不如的事。”
吕吉风:“”
莫名有种他在骂自?己的感觉。
“单掌柜,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吕家?在安济坊有几?分薄面,我可以?放出消息说利丰楼有吕家?的一份,刘家?看在吕家?的份上或许会放过利丰楼。”
本想吓吓单鸿晖,让他主?动?寻求吕家?帮忙,没想到这人一根筋,吕吉风没办法?只?能主?动?提出帮忙。
单鸿晖一脸感动?,但还是拒绝道:“多谢吕管事好?意,只?是你我不过相识数日,在下岂能把吕管事拖下水,利丰楼是在下的,不论出什么事都由在下一人承担。”
“单掌柜”
“在下心意已决,吕管事不必再劝。”
吕吉风的脸色仿佛吃了狗屎一般难看。
最终离开利丰楼时,他整个人气?都不顺,若非忌惮着利丰楼可能存在的靠山,他恐怕直接出言威胁单鸿晖了。
吕吉风的方法?有很多,恐吓没用,他还有下一招。
单鸿晖看着吕吉风离开,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从开业的第一日,单鸿晖就发现有人在利丰楼附近观察,这其中也包括吕吉风。
但在黄显来过后,那?些打探消息的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反倒是吕家?竟然敢上门威逼利诱,可见并没有得到消息。
怪不得只?是安济坊的小家?族,消息这般滞后,也没人给他们透露消息,可见人脉有限。
有了黄显给的令牌,单鸿晖底气?十?足,根本不惧吕家?的手段。
第 48 章
谨王府, 清云院
“什么,一炷香?”
阳胥本来拿着已经解开的九连环来和章丰钊显摆,却听到?一个炸裂的消息。
章丰钊悠然地抿口茶:“激动什么?囡囡素来聪慧, 一炷香解开九连环有何稀奇?”
阳胥看不惯他得意的样子, 冷哼道:“得意个屁, 又不是你解开的。”
“囡囡是老夫的孙女?。”
“她?是她?,你是你。”
“囡囡是老夫的孙女?。”
阳胥:“”
云煦泽一进来便看?到?针锋相对的两人, 但?他?的注意力却放在阳胥手中已经解开的九连环, 心喜道:“不愧是阳翁, 这么快就?解开了九连环。”
不愧是洛京清匠少监, 能这么快解开九连环,说明对方发明创造的能力不差, 他?接下来的计划应该能更顺利些。
阳胥随意把九连环放在桌上:“连个小辈都比不过, 老夫当不得王爷夸赞。”
云煦泽看?了眼一脸得意的章丰钊,顿时明白了方才两人针锋相对的原因,笑道:“章六郎虽然解开九连环比阳翁快,不过是占了年?幼的光。”
年?轻人毕竟脑子转得快。
但?阳胥却没在意云煦泽安慰之言,看?向章丰钊疑惑道:“章六郎?”
章丰钊生怕他?说漏嘴,强调道:“正是我家六郎,阳老头你一把年?纪没必要嫉妒个少年?郎。”
阳胥顿时明白了,章丰钊没在谨王面前?说实?话, 脸上露出?菊花般的笑容:“王爷可知章家有位小娘子?”
云煦泽移开视线,总觉得他?笑得有些神人:“听说过。”
“那王爷可知章小娘子”
章丰钊用力干咳一声?:“方才是老夫错了。”
阳胥尤不满足:“这就?完了?”
章丰钊:“我房里还有坛琼浆玉液。”
阳胥见好就?收, 咧嘴笑道:“此事到?此为止。”
能讹一坛琼浆玉液,他?很满足。
云煦泽没看?懂两人之间的官司, 只是道:“阳翁喜欢琼浆玉液?本王可以送给阳翁几坛。”
阳胥摆手:“有一坛就?够了,不麻烦王爷。”
他?出?身洛京阳家, 并不缺买琼浆玉液的钱财,只是觉得讹诈来的要比自己买的好喝。
章丰钊损失了一坛琼浆玉液,不想再给阳胥讹诈他?的机会,问云煦泽:“王爷来此有何事?”
云煦泽道:“听闻阳翁在此,本王有事需要阳翁帮忙。”
阳胥看?向云煦泽。
云煦泽:“高平南侧有一海外小岛,本王命名为南夷岛,此岛足有三个高平郡大?小,本王已经派兵收服南夷岛,等拿下南夷岛势必会多出?来大?量土地,届时需要百姓耕种。”
“本王了解过如今百姓的耕作方式,用的农具皆是直辕犁,需要两牛一人合作耕种,但?高平郡的耕牛并不多,南夷岛又太大?,哪怕本王下令高价从周边郡县购买耕牛,恐怕也不够。”
“本王为此烦心不已,今日偶然想起曾经看?过的古籍中提到?关于直辕犁的改良,古籍的作者提出?一个想法,他?觉得直辕犁之所以需要两牛,主要是因为直辕犁的犁辕是直的,必须用两头牛才能控制方向,若是把长直犁辕改为短曲,或许能克服直辕犁的缺点,这样一来,一人一牛就?能完成耕作。”
听到?云煦泽的话,阳胥的神色越来越认真?,在脑海中设想云煦泽所说方法的可行性。
他?道:“王爷应知直辕犁有几个部分组成,若是改革犁辕,为了适应新型直辕犁,那犁梢和犁槃也得改革,如此一来,和大?改没有区别,想要成功非一日之功,而且最终成果未必会比旧版好。”
云煦泽含笑道:“凡事总要尝试,清匠司的所有工匠都由阳翁指挥,接下来清匠司的任务就?是改良直辕犁。”
“若是成功,新型直辕犁便命名为曲辕犁。”
没错,云煦泽方才所说的改良其?实?就?是想把曲辕犁发明出?来。
直辕犁的耕作方式实?在太落后了,而且高平确实?没有那么多耕牛。
最重要的是直辕犁不如曲辕犁灵活省力。
云煦泽又道:“在古籍作者的设想中,曲辕犁要比直辕犁灵活,而且方便转向,如此一来耕种会轻松些。”
阳胥摸摸胡须,道:“那古籍可让老夫一观?”
他?觉得这作者挺有想法的。
云煦泽道:“古籍在皇宫藏书阁。”
阳胥一脸可惜。
皇宫的藏书阁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除了皇家子嗣,也就?只有郎官有资格进藏书阁。
阳胥之前?当郎官的时候也去过藏书阁,到?清匠司任职后便没再去过。
云煦泽也可惜道:“本王记得那古籍上写了很多奇思妙想,本王看?时只觉得有趣,如今方知皆是有用之言,只可惜本王忘了那古籍的名字,否则早就?给父皇写信讨要那本古籍。”
虽然可惜,阳胥并未执着,他?觉得曲辕犁的想法很妙,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尝试:“王爷,想要成功制作出?曲辕犁,需要不少银子,您看?”
发明创造都是很烧钱的行为,阳胥在洛京时总是被卡资金。
云煦泽自然不会像大?司农那般扣扣索索,更何况这是他?交给阳胥的任务,大?手一挥道:“需要多少银子尽管和晟阳说,本王会让他?全力支持阳翁。”
阳胥笑了:“那就?好。”
只要资金充足,阳胥有信心发明出?云煦泽想要的曲辕犁。
等阳胥离开,章丰钊道:“方才听阳胥说王爷又招募一批工人,让他?们全力生产水泥和红砖,书院需要这么多吗?”
云煦泽笑道:“本王就?知道瞒不过先生。实?不相瞒,本王有意修路。”
章丰钊愣了:“修路?”
云煦泽道:“不错。陵州偏僻远离中原,不得朝廷重视,只在几个郡城间修了官路,并未在意其?他?县城,从高平到?几个下辖县城依旧是土路,土路坑坑洼洼,一旦遇到?下雨,更是泥泞不堪。”
“之前?正是如此,很多商队才不愿来陵州,哪怕有琼浆玉液提升名气,但?因为路难走,来此的商队规模并不大?。”
“为了高平发展,修路势在必行!”
云煦泽从来到?高平的第?一天就?想修路,但?那时候没银子,现在有琼浆玉液的分成和税收,修路已经可以进行。
章丰钊道:“王爷应该不是只想修从高平到?几个县城的路吧?”
这般大?张旗鼓一看?就?是大?工程。
云煦泽道:“除了到?县城的官路外,本王会让人另外设计几条官路,连通各个村庄和城池,如此一来,百姓到?县城会更方便,外来商队也会愿意去下面村庄收购货物。”
“等收服陵越人,本王还会修一条进山的路,这想上下山也方便。”
如今多峰山多是山林,马车在里面速度很慢,今后若是开发多峰山,总要运送矿产,若是能修一条宽广的山路,马车运送东西能更加快速。
章丰钊一点也不意外:“这么多路恐怕得修一年?半载吧?”
云煦泽道:“如今百姓都是农闲时,修路的人应该不缺,制约修路速度的反而是水泥和红砖。”
“不过应该用不了半年?,几个月就?能修完。”
章丰钊差点忘了有水泥在,高平修的路和其?他?官路不一样
云煦泽想要修路的想法和章丰钊说了后,便告诉了蒋晟阳等人,修路用的是王府公?库的银子,云煦泽愿意修,其?他?人自然不会拒绝。
蒋晟阳虽然管着王府公?库,但?里面的银子大?部分来自琼浆玉液的分成,实?际上还是云煦泽的私产,何况修路是利国利民之举,他?自然不会反对。
见无人反对,云煦泽便把此事交给祝云平负责,祝云平给蒋晟阳当了几个月的副手,也该自己独当一面了。
把修路和曲辕犁的事情安排下去后,云煦泽又变得清闲起来。
刚清闲一日,祝云凌禀报道:“殿下,陵越人到?了高平城外,想要求见殿下。”
“动作倒是快。”
云煦泽嘴角上扬:“带他?们来王府。”
陵越人其?实?和大?康人在外表上差距不大?,他?们若是有心伪装,肯定能骗过守城门的郡兵,但?他?们今日是来向谨王投诚,自然不能耍心眼,老老实?实?地表明身份求见。
过了许久,陵越人到?了谨王府,为首的便是也至族长。
也至是高平陵越人选出?来的代表,剩下的四人皆是保护他?的护卫。
五人在下人的带领下走进王府,看?着王府的亭台楼阁,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叹。
他?们久居山中,何曾见过这般气派的宅院。
穿过回廊,也至一行人走进内院,来到?议政殿。
小福子早就?等在殿外,看?到?他?们便道:“王爷正在等你们,随我进来。”
也至几人不敢迟疑,连忙跟上小福子。
走进殿内,一眼便看?到?坐在主位上的云煦泽。
云煦泽已经十七岁,比去年?成熟了些,沉稳有度,只是相貌稚嫩了些,依旧能看?出?是个少年?郎。
也至早就?知道谨王年?岁不大?,想到?就?是这个少年?郎逼得他?们不得不臣服,心里五味杂陈,但?还是老老实?实?跪地行礼:“利刀部落族长也至拜见谨王殿下。”
云煦泽淡淡道:“起来吧。也至族长来见本王有何事?”
双方心照不宣,但?该说的话不能少。
也至垂首,恭声?道:“我等虽困居深山,但?也听闻王爷仁爱之名,也至代表高平所有陵越人部落,想要归顺王爷,请王爷接纳。”
也至并非木讷寡言之人,但?归顺这种事他?们处于弱势,没资格提条件,也没资格要求太多,既然什么好处都要不到?,还不如直言。
云煦泽没想到?也至这般干脆,沉吟道:“尔等能主动归顺,本王甚是欣慰。不过陵越人和大?康积怨已久,本王如何相信你们是诚心归顺?”
也至拱手道:“王爷想要我等如何证明?”
“一直以来,多峰山的瘴气是尔等的护身屏障,尔等既然已经决定归顺本王,那护身屏障便不需要了。”
也至道:“多峰山的瘴气乃是天然形成,我等没办法让其?消失。”
若是山中瘴气能由他?们控制,他?们怎么可能落到?饿肚子的下场。
云煦泽道:“没必要让其?消失,但?总有让普通人抵抗瘴气的方法。”
从一开始,云煦泽就?在谋划抵抗瘴气的方法,如今终于逼得陵越人归顺,自然不能忘了一开始的目标。
也至知道大?康人一旦能无视瘴气,陵越人将再也不能藏在山中,若是云煦泽是反复无常的小人,陵越人或许有灭族之危。
但?也至能来高平便代表了他?们臣服,既然下了决定,就?不能畏首畏尾,惹得谨王不悦。
也至道:“王爷英明,族中确实?有抵抗瘴气的方法,只需要将几种草药晒干碾碎放入香囊中,可保普通人不被瘴气所扰。只要能在山中待数年?,今后便可不惧瘴气。”
陵越人的这种方法一般是为孩童准备的,为的是帮他?们度过最初的几年?,免得族中新生儿被瘴气所害。
云煦泽对也至配合的态度很满意,道:“本王可以承诺,只要你们献上抵抗瘴气之法,本王便应下你们的归顺,今后尔等便是本王治下之民,若是受了何委屈,尽管到?衙门寻求帮助。”
只要是归顺的陵越人,待遇便和高平人一样。
也至直到?现在才算稍微信了几分这话。
也至还有个最关心的问题:“我等归顺王爷,可需要从山里搬出?来?”
如果粮食充足,陵越人其?实?还想住在山里,因为下了山势必要和大?康人打?交道,难保大?康人不会轻视羞辱他?们。
云煦泽看?出?也至的担忧,道:“不必。想住在哪里是你们的自由。”
也至松了口气:“王爷仁慈。”
得到?抵抗瘴气之法后,云煦泽又问了些山中陵越人的情况。
也至道:“高平的陵越人部落皆是从陵州其?他?郡县迁居而来,因此和外郡的陵越人部落都有联系,当初陵越人被抓去当奴隶一事,便是从合昌郡陵越人部落得知的消息。”
云煦泽问道:“关于暗中抓捕陵越人的幕后黑手,你们可有线索?”
他?早就?让人查过,但?王府的人查遍了整个陵州,也没有贩卖陵越人奴隶的影子,他?怀疑陵越人应该是被卖到?了别的州。
这个可能性极大?,毕竟陵州多的是陵越人,陵州大?族多厌恶陵越人,应该不会买陵越人奴隶。
也至道:“外郡的陵越人一直在查这件事,甚至不惜以身犯险,但?收效甚微,只能确定做这件事的应该不是寻常家族,因为负责抓捕的那些人训练有素,令行禁止,并非寻常护卫可比,倒像是军中之人。”
说到?这儿,也至偷偷看?了云煦泽一眼。
放眼整个陵州,也就?云煦泽手中有训练有素的士兵。
得到?这个消息后,他?们还真?怀疑过谨王,只是对方明目张胆抓了坚石部落数千俘虏,这可比之前?失踪的陵越人多多了,他?没必要暗中抓捕陵越人。
云煦泽听到?这个消息却愣了下,问道:“被抓的都是什么人?”
也至叹气道:“他?们只要青壮,他?们只盯着外出?的狩猎队抓,妇孺倒是安然无恙。”
云煦泽顿时察觉到?不对劲,只要青壮,出?手的还是军中之人,莫不是哪个藩王出?手了?意图暗中屯兵?
若真?是如此,那离云煦泽最近的那两位藩王嫌疑可不小。
云煦泽之前?还以为是哪个奴隶贩子丧心病狂想做无本买卖,用陵越人讨好某些猎奇心重的大?族,现在看?来这里面很可能有猫腻。
云煦泽才就?藩不到?一年?,他?对高平了如指掌,对陵越也算有点影响力,但?出?了陵州他?就?无能为力了,若真?是暗中屯兵,就?以他?商队的那些暗子怕是差不到?什么。
托章丰钊的福,云煦泽习惯了跟永昭帝求助,正好他?要给永昭帝汇报一月商税的情况,便想着把此事提一提。
以永昭帝的能力,他?想查肯定能查到?。
若真?是附近的藩王有不轨之心,提前?扼杀在摇篮里,免得殃及到?高平。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也至见云煦泽迟迟不说话,有些忐忑道:“王爷可还有吩咐?”
云煦泽回神:“小福子,取来笔墨,让也至族长把抵抗瘴气的方子写下。”
小福子应声?离开。
云煦泽道:“你们既然已经归顺,本王便不会不管你们,不日便会有人把粮食运到?多峰山下,你们可以自行购买。”
也至听言先是一喜,又有些尴尬道:“有些部落可能无力购买粮食。”
云煦泽疑惑:“你们陵越人以打?猎为生,应该有不少兽皮兽骨吧?那些都可以换粮食。”
也至道:“在入冬前?有些部落为了屯粮食,已经和高平赵家的商队交易过,部落中已经没了可交易之物。”
原来是被赵家剥削过了。
云煦泽道:“既然如此,那些无力交易的部落可以先赊欠,下次把欠款还上便可。”
有云煦泽在,无人敢抬高粮食价格,多峰山中遍地是宝,陵越人想凑齐欠款很容易。
也至大?喜:“多谢王爷。”
也至今日来王府,除了谈归顺一事,便是想要粮食,虽然他?们已经度过了冬天,可依旧是吃不饱穿不暖的状态,他?们现在最想要的就?是吃饱饭。
等也至离开,云煦泽立刻让人召集众人议事。
他?先说了陵越人归顺一事,看?向高济才道:“陵州人能归顺,济才功不可没,接下来便由你负责多峰山的开发事宜。本王已经让也至写下抵抗瘴气之法,济才要尽快安排人探查山中有无矿产。”
虽然收服陵越人的计划发生了很大?变化,但?高济才一开始的想法并没错,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罢了。
云煦泽很满意高济才,便有意重用他?,开发多峰山一事便是在考察他?的能力。
高济才自然明白云煦泽的意思,起身道:“下官遵命。”
李浩成道:“王爷,既然陵越人已经归顺,应该立即将此事张贴告示,告知高平各县,免得陵越人下山后惊扰百姓。”
陵越人憋在山里那么久,如今归顺了云煦泽,肯定会有一些人因为好奇下山。
云煦泽道:“三郎说的是,本王会吩咐郡衙去做这件事。”
蒋晟阳道:“除此之外,陵越人久居山中,不曾教化,也不懂大?康的规矩,下官认为应当派人告知他?们大?康律,在了解大?康律前?不能下山。”
云煦泽沉吟道:“确实?应该让他?们了解大?康律,不过不必太过苛刻,只需要知道一些常识便可。”
即便是大?康官员,也不敢说熟读大?康律,更别说陵越人了,只要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就?行。
蒋晟阳道:“那应该派何人前?去?”
李浩成主动请缨:“下官是王府司直,此事理应由下官负责。”
每人比李浩成更了解大?康律。
云煦泽道:“那便交给三郎负责。”
随后程允晨等人又说了几个应对陵越人的措施,云煦泽都一一应了,等他?们说完,云煦泽道:“关于有人暗中抓捕陵越人一事,本王从也至口中得知抓捕之人疑似来自军中,而且被抓之人皆是陵越人青壮。”
听到?这话,蒋晟阳等人面色都变得凝重。
此事顿时变得有些敏感,很多人想到?了什么却不敢轻易开口。
金旭尧率先开口道:“王爷,若真?是如此,恐怕被抓走的青壮并非当奴隶那么简单,很可能是有人暗中训练陵越人士兵。”
云煦泽也是这么想,但?故作疑惑道:“陵越人桀骜不驯,他?们怎么让陵越人听话?”
“陵越人再桀骜还不是归顺了王爷?幕后之人估计也是用的这等法子,先镇压再施恩,陵越人大?多头脑简单,想要收服并不难。”
云煦泽颔首:“旭尧言之有理。你们怎么看??”
剩下的几人对视一眼,蒋晟阳道:“金大?人说得不无可能,只是我们手中线索太少,而且此事并非发生在高平,王府即便想查怕是也无能为力。”
云煦泽道:“所以本王有意将此事上奏父皇。”
他?查不了,就?让有能力的人去查。
众人听言皆愣了。
“王爷,此事只是我等的猜测,没有一点证据,冒然上奏是不是不妥?”
云煦泽摆手:“暗中屯兵是大?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哪怕最后确定并无此事,本王相信父皇不会因此怪罪本王。”
见云煦泽主意已定,其?他?人没再劝
春寒乍暖,三月的洛京已经没了寒气,日日都是好天气,孩童们除去笨重的棉衣在街上玩耍,大?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好不热闹。
兴德宫
总管黄显禀报道:“前?几日利丰楼被针对一事经调查,确定是吕家管事吕吉风所为,其?和安济坊坊正交好,又买通衙门官吏,让他?们对利丰楼被地痞流氓骚扰一事视而不见。单鸿晖看?穿了吕吉风的打?算,在求助衙门无效后,便去见了祝昌言,有祝昌言出?面,此事已经解决,吕吉风也被吕家以家法处置了。”
祝昌言被永昭帝提拔为六百石的尚书仆射,已经是明晃晃的天子近臣,即便是三府九寺也会给他?几分面子,更别提下面的衙门。
永昭帝却不满足于此,淡漠道:“彻查吕家。”
他?特意派黄显去给利丰楼镇场子,吕家一个小小的管事竟然还敢打?利丰楼的主意,不给他?们一些教训岂不是会让其?他?家族看?轻谨王。
黄显应声?:“诺。”
永昭帝下令彻查吕家,那倒霉的就?不会只是吕家,还有在这次利丰楼事件中玩忽职守的官吏。
话音刚落,小宦官进来禀报道:“皇上,谨王殿下送来奏书。”
永昭帝挑眉:“呈上来。”
黄显双手接过奏书呈给永昭帝。
奏书上先是关心了一番永昭帝的身体?,随后便将高平一月的商税税收明细完完整整地报给永昭帝,再次建议永昭帝推行新商税。
信的最后则是汇报可能有人暗中抓捕陵越人屯兵一事,云煦泽措辞很谨慎,多次明言这只是他?的猜测,因为担心社?稷动荡,这才斗胆上奏。
永昭帝面色一沉,随着他?年?岁增加,本来安稳的朝廷变得有些动荡,他?知道吴王等人私底下都和朝臣有联系。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却不想竟然有人敢私自屯兵。
兵权!
自古以来都是很敏感的存在。
哪怕是已经就?藩的藩王,手中的兵额都是定数,三千亲兵便是极限。
州郡亦是如此,除了边郡因为要抵御胡人可以例外,其?他?州郡的郡兵兵额基本上都是两三千。
永昭帝可以对将领们吃空饷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不会对暗中屯兵一事无动于衷。
“黄显,立刻派人去陵州调查陵越人失踪一事,朕要知道详细的前?因后果。此事要暗查,不得向陵州各官吏透露一丝消息。”
顿了下,永昭帝又道:“若是遇到?难以抉择之事或者走投无路,可以向十郎寻求帮助。”
“诺。”
黄显心里一颤,莫名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吩咐完此事,永昭帝便暂且把此事放在一边。
他?御极三十一年?,永昭帝自信只要他?在位一日,便不会有人敢犯上作乱,屯兵一事既然已经被察觉到?,早晚能查出?来。
反而是新商税一事更让永昭帝在意。
他?虽然看?好新商税,但?没想到?能收上来这么多商税,仅商税便抵得上高平一年?的税收。
更重要的是高平只是陵州排名靠后的郡城,而陵州亦在大?康十三州中排名靠后,高平的家族更是在大?康排不上号。
真?正的世家大?族都集中在洛京及其?周边。
若是在朝廷推行新商税,那大?康税收不说翻一番,但?很可能赶上盐铁税。
要知道盐铁税一直都是税收的大?头。
尤其?是最近因为要加固边郡城墙,朝廷公?库大?出?血,安州世家却一毛不拔,让永昭帝心生不满,推行新商税的念头更加坚定。
次日便是小朝会,天刚蒙蒙亮,众人便到?了兴德宫。
参加小朝会的除了三公?九卿外,还有尚书令何瀚初和新任御史中丞许峻齐这两个天子近臣。
随着永昭帝出?现,众人纷纷行礼:“臣等拜见皇上。”
“免礼。”
永昭帝走到?御案后坐下。
大?司农禀报道:“朝廷的第?一笔钱款已经运到?安州,安州已经在全力烧制青砖,只要高平水泥一到?,便可立刻开始修建城墙,只要一切顺利,便可以在入冬前?造成安州的城墙加固。”
加固城墙是为了抵挡胡人,不可能用红砖,皆是用青砖。
丞相道:“征召百姓到?安州的命令已经下达,百姓们会陆续到?达安州,不会影响城墙的修建。”
今年?百姓最大?的徭役就?是修建城墙,每个百姓一年?只有一个月的徭役,也就?是说每个月都要换人,这还不包括百姓花费在路上的时间。
为了在入冬前?修好城墙,丞相府征召百姓的命令是发给大?康全部州郡的,除了各藩王的封地外,所有百姓都有可能到?安州修城墙。
先从安州及其?附近的百姓开始征召,若是不够,再从远一些的州郡征召。
为了保证修城墙的人不断,丞相府需要统筹好各州郡百姓服徭役的时间。
永昭帝道:“安州是边郡,时有胡人流窜,所有服役的百姓都由当地郡兵护送,以保证安全,除此之外,路上的一切花费由官府负责。”
如此一来,既能保证百姓的安全,也能减轻百姓的负担,因为以往都是百姓自费去服徭役,若是去晚了还会有惩罚。
丞相领命:“诺。”
永昭帝看?向大?司农:“国库的钱财可够用?”
大?司农道:“托皇上的福,这些年?风调雨顺,无灾无难,国库充盈,修建城墙绰绰有余。”
永昭帝面带忧愁:“这次足够,下次可就?不一定了。这些年?大?康风调雨顺,难保接下来不会闹灾,若是发生一次旱灾或者洪灾,国库的钱财或许就?不够用了。”
这话若是别人说,难免会被人指责,可这话是永昭帝说出?来的,众人只能称赞一句未雨绸缪。
在座的都是老狐狸,都听出?了永昭帝话里有话,但?只当做不知。
“皇上洪福齐天,上天定能保佑大?康风调雨顺。”
他?们只能这样说,总不能还没发生灾害就?诅咒大?康接下来一定有灾害吧。
大?司农道:“请皇上宽心,再有几个月,今年?的夏税便要收上来,必然不会让国库空虚。”
永昭帝等的就?是这句话,道:“十郎前?几日给朕上了份奏书,提到?高平如今推行的新商税颇见成效,趁着这次朝会,大?家正好议一议,看?看?这新商税能不能在大?康推行。”
说完,永昭帝便给黄显使个眼色,把御案上的奏书递给众人传阅。
许峻齐听到?永昭帝的话便知道奏书上写得什么,只是让他?意外的是竟然是云煦泽主动给永昭帝上奏。
谨王是嫌自己最近风头太盛,想吸引一波仇恨吗?
知子莫若父!
许长珩一看?许峻齐的神色,就?猜到?他?知道一些事,只是此事不好多问,奏书很快便传到?了他?手里,丞相和太尉的脸色都不太好。
等他?看?完奏书,许长珩瞬间就?明白为何他?们两个的脸色不好,这新商税明显是在针对世家,而且针对得明明白白,一点都不遮掩。
但?许长珩从这新商税中注意到?一点。
明显针对世家的新商税却在高平成功推行,这背后代表的什么显而易见。
谨王彻底掌控了高平!
他?又看?了眼丞相,也不知这人脸色不好是因为新商税还是因为谨王。
奏书最后到?了许峻齐手中,奏书的内容和他?在高平所了解的一模一样,看?来确实?是谨王写的奏书。
永昭帝等众人看?完,道:“若是在大?康上下推行新商税,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都有些沉默。
他?们能说什么?
这明摆着是针对他?们。
说不同意?
可永昭帝既然拿出?了这份奏书,便意味着他?想推行,他?们能阻止得了?
说同意?
明摆着想让他?们大?出?血,他?们还要主动伸手让人放血?多少有些不甘心。
因为心情复杂,一时间没人说话。
永昭帝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等着他?们开口。
许峻齐和许长珩对视一眼,示意阿爷答应下来。
他?们阻止不了永昭帝的决心,还不如顺水推舟。
许长珩却无视许峻齐的眼神,还轮不到?他?顺水推舟。
许峻齐皱眉,正在他?犹豫要不要出?列时,丞相何维良出?声?了。
“谨王殿下聪慧果敢,实?乃大?康之幸,新商税对朝廷有利,微臣认为应该推行。”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何维良身上。
尚书令何瀚初立刻附和阿爷:“微臣附议。”
三公?之首的丞相都同意了,他?们再沉默已经没了意义,纷纷出?声?附和。
“臣等附议!”
永昭帝面带笑容:“众位爱卿不愧是国之栋梁,那便依众爱卿之意,在大?康上下推行新商税。”
这便是永昭帝登基三十一年?积累的威望,云煦泽费尽心思才成功推行的新商税,在世家林立的朝堂,甚至连反对的声?音都没有。
是没人反对吗?
不!
是没人敢反对
朝议结束,丞相何维良便回了丞相府,召集丞相府众人议事,新商税推行已成必然,他?们需要商谈新商税的具体?细节,然后上报永昭帝,得永昭帝通过后便要发文书给大?康各州郡。
路尚靖是丞相长史,他?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看?过新商税细则后,疑惑道:“新商税虽能增加税收,却过于得罪人,谨王为何执意推行新商税,还上书皇上?”
有琼浆玉液和香水,谁都知道谨王不缺银子,实?在没必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何维良淡淡道:“谨王的心思不重要,皇上已经下令推行新商税,照做便是。”
“诺。”
路尚靖只得把疑惑放在心里。
许峻齐出?了兴德宫后便去兰台官署办公?,他?从高平回洛京后,便得知御史中丞已经致仕,永昭帝当即任命他?为御史中丞。
对此他?早有所料,倒是没有太惊讶,许峻齐只用了几日便理清了兰台的事务,如今处理起公?文来已经驾轻就?熟。
傍晚下值回府,他?并未回自己的院子,径直去了许长珩的书房。
“阿爷,丞相为何会支持商税改革?”
许峻齐憋了一天,他?一直想问这个问题。
虽说不管何维良支不支持,都改不了永昭帝的决定,但?主动支持和被动支持终究是不一样。
何维良老谋深算,他?从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
许长珩示意他?坐下:“你不在的这几年?,吴王和何家大?郎走得很近。”
“吴王?”
许峻齐皱眉沉吟:“留京的三位王爷,鲁王寡言,梁王平庸,唯独吴王擅交际,和朝中众多大?臣都有来往。莫非何家看?好吴王?”
许长珩道:“无所谓看?不看?好,以何家的地位,他?完全不需要站队,不过是落个闲子。”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若是吴王将来能即位,何家便能赢得新帝的好感。
若是其?他?皇子即位,新帝也不会因为这点交集恶了何家。
许长珩道:“不过丞相主动支持新商税,主要是因为他?对谨王最近大?出?风头多有不满,欲借此事打?压谨王。”
许峻齐皱眉:“丞相为何不喜谨王?”
许长珩看?他?:“不是不喜谨王,是不喜所有藩王。”
许峻齐瞬间沉默。
何维良和许峻齐之前?的想法一样,或者说洛京的世家都是这种想法。
藩王就?该老老实?实?地待在封地,莫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大?康过往的教训都证明藩王一旦动了别的心思,朝堂必定生乱。
说白了,何维良意图打?压谨王的名声?,也是为了朝廷安稳。
许峻齐问道:“阿爷,您觉得洛京的三位王爷谁有资格即位?”
许长珩淡淡道:“皇上心中自有定论,我等身为臣子,只管遵命便是。”
许长珩还真?不在意何人即位,反正不论谁登基,都影响不了许家的地位。
当然,许长珩的不在意,最大?原因是永昭帝。
永昭帝是个明君,明君不会被朝臣左右心思,哪怕是三公?九卿都影响不了永昭帝。
三位皇子哪个能即位,永昭帝心里很清楚,他?们想再多都没用。
许峻齐却想到?高平的谨王,正常来说皇子一旦就?藩就?意味着提前?出?局,但?他?总觉得云煦泽不太一样。
最起码还没有哪个藩王能像云煦泽这般影响朝廷的决策。
只是立储这种事过于敏感,许峻齐只是在心里想想,连许长珩都不曾说。
第 49 章
丞相府的效率很高, 仅仅一日后便把商税改革的公文誊抄百余份,派人快马加鞭送往各个州郡。
随着公文送出,朝廷要进行商税改革的消息便开?始传开?, 一直关注朝廷动向?的各家族连忙利用自己的人脉打听此事, 很快便得到了两个消息。
商税改革是由谨王上奏提议!
新商税已经在高平实施, 世?家的商税将会翻倍!
自大康建国以来,从来都是世?家从别人手里夺取利益, 很少有人能让世?家吃大亏, 而且还不是针对的个别世?家, 新商税针对的是大康全部?世?家。
而且基本可以肯定, 越是大族,教的商税就越多。
一百两银子翻倍不过两百两。
但一万两银子翻倍可是两万两!
这两者都不是一个量级。
这个消息传开?后, 八成的世?家都在骂谨王多管闲事, 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很多人都怀疑谨王得了失心疯。
谨王府很明显不缺银子,对方推行新商税即便增加了税收,可对于谨王府来说不过是小钱,反而因此得罪大康世?家,明摆着得罪人的事对方不仅做了,还上书给?永昭帝在全国推行,不是失心疯是什?么?
总不能是为了百姓吧?
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世?家对此嗤之以鼻。
他们反抗不了永昭帝,但都不约而同地把谨王记在小本本上, 只?要以后有机会,他们不介意背后捅谨王一刀, 来祭奠他们损失的钱财。
与?恨谨王恨得牙痒痒的世?家们相比,吴王等?人心情却?是很好。
吴王刚和何瀚初吃完饭, 刚出酒楼就迎面?碰上梁王。
看着梁王身后有些面?生?的小娘子,吴王心知梁王又有新欢了。
梁王看到吴王挑了挑眉:“五郎, 我们兄弟可是许久没见了。”
大康皇子没有议政的权利,他们这些留京的皇子除了偶尔进宫陪永昭帝吃吃饭,打打猎,其实并没有多少事做。
最起码,表面?上来说没有事情做。
吴王含笑道:“二兄来梁王府都不回,弟便是想见二兄也?见不到。”
梁王摆摆手,一脸郁闷道:“家有悍妇,本王好男不和女斗,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嘛。”
梁王爱好美色,偏偏总是喜新厌旧,招惹一个女子就带回王府,他倒是还知道给?个名分,但梁王妃看到他那?些莺莺燕燕,心里能舒服才怪。
梁王妃出身世?家,不是个好惹的,两夫妻一见面?就吵架,惹急了她?还会动手。
梁王最是怜香惜玉,做不到和女人动手,被梁王妃打了几次就不敢和她?吵了,基本上都是躲着走。
这件事在皇室不是秘密,有不少人在偷偷看梁王府的热闹,甚至还有人猜梁王为了躲梁王妃置办了多少外宅。
吴王也?是看热闹的人之一,不过他是个体面?人,从不当面?看热闹,道:“二嫂无非是希望二兄哄哄她?,二兄不是只?会哄女子吗?”
梁王道:“五郎你不懂,她?那?个人惯会得寸进尺,我若是哄她?,她?准会让我把后宅的那?些人赶出王府,我才不会惯着她?。”
“可是二兄到现在都没有嫡子,父皇都提了几次,二兄莫非要置之不理?”
梁王听言也?有些头疼,他虽然不喜梁王妃,但他确实想要嫡子。
“先晾凉她?再说。”
吴王都有些无语,梁王及冠后便娶了梁王妃,如今都三十了,这都晾了数年还没晾够?
吴王不把梁王当对手,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这人拎不清。
喜爱美人不是错,错的是他拎不清。
吴王府的妾室也?不少,吴王年年都会纳新妾室进府,但他对吴王妃很爱重,一个月有一半时间歇在正院,从不会在妾室面?前落吴王妃的面?子。
不管多宠妾室,也?不会为了对方去指责吴王妃,所以吴王府的后院很安稳,妾室们会为了争宠勾心斗角,但不会有人敢挑战吴王妃的地位。
梁王不想提梁王妃,想到今日才和幕僚们说的事,道:“十郎这次可是走了一步昏招。”
梁王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虽然他并不觉得已经就藩的云煦泽还有资格争储,但幕僚们都对云煦泽很警惕,害得他也?对云煦泽看重了几分。
结果水泥的影响还没传开?,商税改革一事直接爆雷。
今日议事时,气氛前所未有地轻松。
大康是皇室和世?家共治天下,这些年来还没有哪个皇子在得罪世?家后还能登基为帝。
吴王同样很轻松,但他习惯了隐藏心思,故作担忧道:“十郎心善,我听说他就藩后做了不少对百姓有利的事,这次商税改革恐怕也?是为了百姓,只?是过于激进了些。”
话是这么说,其实吴王一点不相信云煦泽是为了百姓。
他猜测云煦泽或许是掌控高平后飘了,觉得世?家没什?么大不了。
孰不知高平那?个小地方的家族根本没资格和洛京世?家相比。
梁王瞥他一眼:“五郎和大兄一样没意思。”
梁王虽然能力平庸,但并不代表他傻,他看得出吴王言不由衷,很明显在伪装,就和鲁王一样,整日里板着脸,让人看不清楚他的心思。
说曹操到曹操到!
鲁王的马车停在了酒楼前,看到两人他的脸色没变,转身抬手把鲁王妃扶下车。
吴王和梁王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奇怪,鲁王对鲁王妃一向?冷漠,怎么今日两人一同出府了?
两人先是见礼,然后道:“大兄今日怎么舍得出府了?”
梁王是个花蝴蝶,每日不是带着宠妾逛街就是勾栏听曲。
吴王爱交际,不是请这个吃饭就是请那?个喝酒,三五天就会出府一次。
但鲁王和两人不一样,只?要没有什?么事,鲁王不会出府,他不喜交际,也?不和朝中大臣来往,除了偶尔出去打猎,大多时间都在王府待着。
鲁王淡淡道:“今日是王妃的生?辰。”
吴王会意,调侃道:“看来还是大嫂面?子大,弟请大兄出府都请不动。”
鲁王妃静静地站在鲁王身边,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并未接话。
她?和鲁王夫妻十几年,对自家郎君再了解不过,他就不懂得什?么叫温柔体贴。
今日会陪她?出来过生?辰,无非是被皇上叫去宫里训诫了一番。
鲁王妃早就习惯了郎君的冷漠,最起码比起梁王府的糟心事,鲁王府已经很好了,只?有两个侧妃和几个妾室,郎君不重女色,她?膝下也?有嫡子,地位稳固得很,只?要她?不作妖,任何人都越不过她?去。
鲁王并未接话,看向?梁王道:“本王听闻你许久没回王府了?”
梁王撇嘴:“怎么我府里的事,大兄和五郎都这么清楚?”
鲁王皱眉:“宠妾灭妻到你这份上还不知道丢人?非要弟妹闹到人尽皆知?”
梁王有些不耐烦:“这是弟的家事。弟还有事,大兄好好陪大嫂过生?辰吧。”
说完,便带着人上马车离开?,果断换个地方吃饭。
鲁王转而看向?吴王。
吴王连忙笑笑:“弟也?有事。”
鲁王喜欢教训人的习惯也?不知是谁和学的,偏偏他是长兄,确实有资格教训他们。
吴王和梁王一样,都不想和鲁王多谈。
鲁王妃看着离开?的两人,无奈道:“只?是偶尔遇见,郎君何必扫兴?”
鲁王抬脚走进酒楼:“本王已经让人定了雅间。”
鲁王妃跟着他走进酒楼,并未在意鲁王的冷漠。
或许是大皇子的身份,又或者是天生?刻薄冷淡。
鲁王基本上不会发怒失控,但他骨子里透着一股我行我素,他不想回答就会无视,不会解释也?不会觉得失礼,仿佛其他人天生?就该迁就他
高平,清云院
云煦泽正在和章丰钊下棋。
章丰钊问道:“南夷岛可有消息传来?”
云煦泽道:“经斥候探查,岛中心的大部?落已经发现了大石等?人的行踪,他们正在调兵,大战或许就在几日后。”
多亏有战马,云煦泽能及时得知南夷岛的情况。
为了能尽快得到情报,云煦泽特?意在码头留了几匹马,只?要一有消息传来,传信兵就可以骑马以最快的速度到王府汇报情况。
“有关校尉在,此战应该可以大获全胜,收服南夷岛后,王爷对于土著有何打算?”
云煦泽道:“大军到了南夷岛一个多月,他们一直在探查岛上的土著情况,南夷岛土著部?落比我们想象得要分散,南夷岛太?大,若是他们有心隐藏踪迹,我们很难把土著全都找出来登记造册。”
“不过那?些小部?落影响不了什?么,只?要多数部?落宣布臣服,南夷岛便算平定。至于收服南夷岛后的打算,暂且先把土著登记造册造册再说,而且还得上书朝廷,看看朝廷那?边有没有安排。”
云煦泽叹气:“本王需要兵力镇压南夷岛,但王府亲兵不可能一直待在南夷岛,希望朝廷能承认南夷岛的存在,给?本王招募郡兵的资格。”
南夷岛土著比陵越人还要桀骜不驯,他们不曾教化,哪怕臣服后也?要武力威慑他们,但王府亲兵和高平郡兵不可能一直待在南夷岛。
云煦泽需要重新招募南夷岛的郡兵,但他现在还没这个资格,需要永昭帝给?他这个资格。
章丰钊道:“王爷,您忽略了一件事。”
云煦泽问:“何事?”
“朝廷不一定会把南夷岛划到您的治下。”
云煦泽愣了。
章丰钊道:“若是之前可能没什?么阻碍,但因为新商税一事得罪了世?家,他们恐怕会给?王爷使?绊子,他们很有可能会建议朝廷在南夷岛设郡县,由朝廷派郡守前去治理。”
云煦泽道:“南夷岛上皆是土著,比高平还不如,会有人愿意去那?里当郡守?”
章丰钊道:“没人愿意去,但总会有倒霉蛋,世?家只?在乎能不能让王爷不舒服,至于谁去当郡守,他们并不在意。”
云煦泽郁闷了:“本王才是倒霉蛋,新商税的奏书才呈到朝廷,世?家正憋着火要报复本王呢,结果本王还得主动把机会给?他们送去。”
章丰钊道:“王爷不必过于沮丧,您在朝中可并非没有人脉。”
云煦泽:“先生?说的是许峻齐?”
章丰钊补充道:“还有皇上。”
“父皇?”
章丰钊道:“皇上是千古明君,世?家们再如何勾心斗角,都越不过皇上去。王爷若是能让皇上相信您能治理好南夷岛,皇上便不会让世?家得逞。”
“最重要的是,皇上知道世?家为何讨厌王爷,皇上其实天然是站在王爷这边,再加上许家帮王爷说话,南夷岛就不会落到别人手里。”
许家会帮云煦泽说话吗?
云煦泽想到了许峻齐还欠他两个要求!
如此一来,南夷岛还是属于云煦泽的。
云煦泽抬眸看向?章丰钊,有些幽怨道:“先生?,本王发现你变坏了,明明没那?么严重,方才还故意吓本王。”
章丰钊落下棋子,淡淡道:“王爷输了。”
云煦泽瞪大眼睛看着棋盘,他本来没那?么快输,只?是方才被南夷岛的事分了神,无意中下了一招昏棋。
“先生?,您棋艺那?么精湛,怎么还用手段?”
“老?夫教过王爷多次,下棋时切忌分神。棋如人生?,王爷要吸取这次教训才是。”
“本王记下了。”
云煦泽暗道自己还是沉不住气
南夷岛
自从得了王府送来的粮草后,关景彰便带着大军悄悄跟在大石大军身后,避免被大石等?人发现,两者距离数里,得靠斥候才能了解具体情况。
“校尉,岛中心的大部?落也?联手了,他们带着数万的兵力已经从部?落出发,直奔大石大军而来。”
岛中心的大部?落也?不傻,他们发现大石大军有上万人,他们单个部?落根本没有那?么多青壮,只?得和其他大部?落联手,几个部?落一同出兵,把那?群妄图挑战他们威严的人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其实外围几个部?落疯狂攻占其他部?落的事,大部?落并非毫不知情,只?是他们只?在乎自己的部?落,只?要没人能威胁到他们的地位,他们就不会管。
这次大石等?人直接聚集上万兵力进攻大部?落,他们若是再置之不理,恐怕就离死不远了。
大部?落族长个个都不是傻子,得知有人要攻打他们的消息后,以最快的速度和周围部?落通信,同时开?始聚集兵力。
仅仅三日后,大部?落联军便出发了,正冲着小部?落联军而去,双方全都热情高涨,都立志要把对方打趴下。
关景彰注意到这个消息后,立刻让斥候密切关注两方的消息,在他们都发现彼此后,连忙寻了个隐蔽的山头埋伏起来,等?着看双方大战。
南夷岛双方都还算谨慎,刻意绕过那?些可能有埋伏的山谷或者密林,最终隔河相望。
这只?是一条小河,大约数十丈宽,大石特?意派人去试了试河的深度,并不算太?深,但不会游泳的人若是落入河中可能会溺水。
小部?落联军看着河对面?的大部?落联军,一时有些慌乱:“大石首领,大部?落提前发现了我们,我们该如何是好?”
因为小部?落联军是由数个小部?落组成,为了让他们令行禁止,大石就是这支军队暂时的首领。
大石一直是主张出战的一派,如今看到大部?落联军,不仅不紧张,反而含笑道:“你们看他们手中的武器。”
众人不明所以,一个个都看向?河对岸那?些人。
大石继续道:“他们就像数个月前的我们,拿着用石头制成的武器,以为可以保护部?落,可在锋利的钢刀面?前一点用都没有,你们之前不就是被这样的武器打败的吗?”
大石拔出刀,那?冷冽的寒光让那?些后来臣服的部?落青壮想到那?些被钢刀砍死的族人,心中对大部?落的恐惧减少很多。
大石手中的钢刀便是来自高平,是由炒钢法炼制而成,虽然比不得新钢刀锋利,但对付这群落后得连铁制品都少得可怜的南夷岛土著,已经足够。
大石手中只?有一千把钢刀,被他分配给?一千名最勇猛的勇士,这支部?队是他战胜大部?落联军的关键。
土著不懂什?么兵法,更不懂得排兵布阵,他们只?知道在南夷岛上,拳头大的说了算。
因此,大部?落联军在和小部?落联军隔河相望后,他们立刻开?始砍伐树木造木筏。
不远处的山头上,关景彰看到他们的动作,又看着大石等?人简陋扎寨,已经开?始埋锅做饭,没有丝毫针对大部?落联军的行为,仿佛在等?着他们渡河过来。
关景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本官还想着等?到他们两败俱伤时再出战,现在看来对方一点兵法都不懂,或许等?到对面?开?始大规模过河时,出手最合适。”
但凡看过兵法的人都知道渡河过半是攻击的最好时候。
这帮土著个个都是弓箭手,最是适合攻击渡河的大部?落联军。
若是按照以往的计划,等?他们两败俱伤时出战,就会错过这个一战而胜的好机会。
关景彰熟读兵法,深知时机的重要性,战场上变幻莫测,不可一味按照计划行事。
他身为主将,要有当机立断的魄力。
关景彰仅沉默一会儿,便道:“通知所有人准备好,待大部?落联军开?始渡河时,我等?下山和小部?落联军汇合,伏击敌人于河中。”
被云煦泽提拔的司马王力道:“校尉,那?些小部?落联军同样是南夷岛土著,他们会和我们合作?万一他们临战倒戈该如何?”
一直跟在军中不曾出声的李浩应道:“王司马所虑并无道理,下官有一想法,希望关校尉同意。”
“李大人请说。”
“那?小部?落联军的首领叫大石,是最初和我们交易之人,我和他接触最多,比起南夷岛的归属,此人更在意族人的未来,且因为我们和他交易了多次粮食,他对我们颇为亲近。”
“下官觉得可以以他为突破口,我军中并无太?多弓箭手,明日的伏击还是要让小部?落联军出手。但土著对我们这些外人多是恐惧抵触,我们冒然出现恐怕会引起恐慌。”
“不如等?深夜他们熟睡后,下官私下去见大石,告诉他伏击之法,让他继续带领大部?落联军出战,等?一切尘埃落定,关校尉再带领大军出现定乾坤。”
王力毫不犹豫同意这个计划:“下官觉得此计甚妙。”
关景彰却?顾忌李浩应的身份:“此计虽好,可若是那?大石不肯听话,李大人恐怕有性命之忧,不如另派一人?”
李浩应拒绝道:“大石只?认得下官,派其他人去,恐怕无法取信于他。南夷岛计划从一开?始便是由下官负责,下官希望此事能有始有终,不负王爷的信任。”
关景彰深知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既能伏击大部?落联军,也?不会刺激小部?落联军敏感的神经。
“本官派一队亲兵保护李大人。”
“多谢关校尉。”
李浩应本来就没打算独身一人去见大石。
虽然他相信自己识人的能力,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自然要带上护卫。
定下计划后便是等?深夜了。
随着夜色加深,关景彰再次确定了那?些土著都是一群头脑发达的莽夫。
他们竟然就这么休息了,没安排斥候,也?没安排人巡逻防范河对岸,这样是趁夜偷袭,一偷袭一个准。
关景彰一直以为南夷岛土著和陵越人相似,现在看来土著根本不能和陵越人相提并论。
陵越人虽然久居深山,可他们这些年一直和大康有接触,他们学习大康的文字,读大康的典籍以明智,虽然大多数还是只?会打猎的莽夫,但也?有不少聪明的智者。
若今日是陵越人内战,他们必然不会选择直接渡河,更不会在敌人快要打上门的时候才发现敌军。
关景彰摇摇头,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若是有数百骑兵,他只?带着骑兵便可击溃他们
深夜,大石所在的帐篷位居军营中央,从中军大帐向?外坐落着数不清的帐篷,并不整齐,但都拱卫着中军大帐。
此时,军营的人已经熟睡,李浩应带着亲兵小心翼翼地绕过其他帐篷,一点点接近中军大帐。
因为没有设置巡逻队,李浩应很顺利地接近了大石。
大石帐篷外有两个勇士护卫,他们手中拿着高平交易给?他们的钢刀。
李浩应看了眼亲兵。
四个亲兵立刻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接近那?两个护卫,两人对付一个,根本没有悬念,那?两个护卫甚至没有拔刀的机会,就被打晕放在一旁。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军营中无一人被惊动。
李浩应打开?帐篷走进去,一半亲兵随他走进帐篷,剩下的一半在外面?警戒。@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么多人进入帐篷,大石立刻从梦中惊醒,下意识握住身侧的长刀,扭过头便看到几个黑影,吓得正要呼喊。
李浩应开?口道:“大石,好久不见。”
与?此同时,亲兵取出火折子点燃了帐篷中的动物油脂。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南夷岛土著连蜡烛都没有,可见落后到什?么地步。
通过光亮看清李浩应的样子,大石顿时松了口气:“李郎君何时来的?”
“比你想象中要早。多日不见,你们都已经有能力向?大部?落宣战了。”
大石起身走到李浩应面?前坐下,恭声道:“这一切多亏李郎君。若非您和我们交易粮食和武器,我们就不会有今日。”
李浩应见他并未拿钢刀,心里彻底松了口气,看来他识人的能力并未出错,哪怕他的出现很不正常,大石也?没有攻击他的想法。
双方心照不宣,李浩应没提他为何出现在这里,大石也?没问。
李浩应道:“我看到对面?在制作木筏,想来明日便会渡河过来,虽然你们有精良的武器,但对面?人多势众,一旦打起来难免会损失惨重,不如趁对方渡河时攻击。”
大石眼睛一亮:“不愧是李郎君,果真是聪明。”
李浩应提醒道:“要等?到他们渡河到一半时动手,免得给?他们机会逃跑。”
木筏本就不如船稳定,又没有遮挡,根本抵挡不住箭雨,一个个只?能如活靶子一般认人攻击。
大石点头:“我记下了。”
大石身为首领,心里其实也?有压力,明日若是能击溃大部?落联军,对他也?有好处。
李浩应深知这是在土著军营中,不能多待,交代完大石便要起身离开?。
大石看了眼他身后武备精良的亲兵,低声道:“李郎君,您会善待我们的,是吗?”
李浩应看出他眼底深处的不安。
大石现在就像是已经下注的赌徒,他期待甚至坚信自己能翻盘,但又怕会输得一无所有。
李浩应轻笑道:“会善待你们的不是我,是谨王殿下。王爷宅心仁厚,菩萨心肠,他怜悯每一个治下子民。”
大石现在就需要别人给?他信心,轻松道:“那?就好。”
李浩应拍拍他的肩膀:“好好打这场仗,只?要打赢了,不仅你的族人今后衣食无忧,你的前途也?不会差。”
族人便是大石勇往直前的动力。
“我一定不会让李郎君失望。”
次日用过饭后,看着对面?依旧在砍树制作木筏,大石召集手下的头目聚在一起,道:“我们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渡河。等?他们开?始渡河后,就让勇士们射箭,把他们一个个都逼到水里。这样一来,或许不用交手,他们就败了。”
几个头目听言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首领这办法好,他们在木筏上,人都站不稳,我们只?要冲他们射箭,哪怕射不中,也?能把他们逼下河。”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大部?落土著都在岛中心,他们不像外围的小部?落那?样临海,会游泳的人其实不多。
大石道:“你们回去吩咐族人准备好箭矢,等?我命令一下就射箭,只?要我不喊停,就不准停下。”
“首领放心,族人们平日里打猎习惯了,都是个顶个的好手,保证让他们一个都过不了河。”
大石可不像他们那?么狂妄自大,他又吩咐装备钢刀的千人勇士,让他们到时候守在河边,只?要有漏网之鱼上岸,立刻出手击杀。
他们需要一场大胜打断大部?落的脊骨。
他们不需要活口,只?需要战绩。
随着大石的命令,小部?落联军开?始动起来,每个人听到只?要站在岸边射箭就有可能击败大部?落联军,心里都激动得不行。
自信自己是神箭手的土著甚至还打算和族人炫耀一番,他觉得自己到时候肯定能射杀最多的敌人。
因为有了计划,小部?落联军不再对对面?造木筏漠不关心,反而有些心急,甚至都想帮他们加快进度。
就在小部?落联军的期待中,午时过后,大部?落联军终于准备够了的木筏,他们开?始安排人陆陆续续上了木筏,冲着河对岸而来。
“土包子们,你们的末日马上到了!”
“首领得上天眷顾,一切对首领不敬的人都会被上天惩罚,你们这群卑贱之人都不得好死。”
“”
大部?落联军乘着木筏离大石等?人越来越近,便开?始出言讽刺,脸上一片自信,在他们心里,只?要自己出兵,那?些小部?落的人只?能乖乖受死。
小部?落联军得了大石吩咐一个个摩拳擦掌。正准备大战一场,根本没在意那?些人的冷嘲热讽。
大石时刻注意着对面?的动静,眼看着大多数都已上了木筏,最初上木筏的一批人也?到了河中央,大石立刻下令:“射箭!”
根本不需要传令兵,随着大石令下,他身后的弓箭手立刻拉弓射箭,而一直注视着这边的其他族人立刻跟上。
一时间数不清的箭雨倾盖而下,本来还放狠话的大部?落联军顿时被箭雨覆盖。
“啊——”
“救命,我不会游泳!”
只?是一波箭雨,便让数百人或中箭或落水,本来还自信满满的大部?落联军顿时慌了,一边让人稳定木筏,一边想要拉弓反击。
可木筏实在太?不稳定了,而且河对岸的箭雨攻势根本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一群人刚拉开?弓就被箭雨击中。
“快,调头返回!”
看到这一幕,大部?落联军已经不奢望反击,只?想保住命再说。
而晚上船的大部?落联军心里一阵庆幸,他们连忙掉头上岸,看着河面?上漂浮的尸体,深知这次算是失败了。
“立刻派人回去通知族长,我们已经拦不住敌人,需要早做准备。”
为了一举歼灭小部?落联军,那?些大部?落都派出了族中大半族人,如今族中可用的勇士已经不多,谁也?不敢确定能抵挡住敌人的攻击。
想到如今的窘境,本来自信满满的众人变得垂头丧气,他们高高在上惯了,从没想过会被那?些小部?落的土包子逼到这份上。
“这仗打不下去,等?收拢安排回来的族人,我们就返回,等?族长的下一步命令。”
若是没有这条河,他们还可以拿起武器和敌人拼杀,可敌人在河对岸不过来,他们有心杀敌却?碰不到敌人,只?能撤回部?落。
一面?倒的屠杀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河面?上已经被血染红,满是漂浮的尸体,随着时间流逝,漂浮的尸体一直在增加,那?些都是之前落水的人。
最后安全从木筏上撤回来的族人十步存一,本来数万的大军直接缩水数倍,只?剩下七八千人。
听着河对岸胜利的欢呼声,大部?落联军的气氛低沉。
“走吧,先回部?落再说。”
一群人已经没了之前的士气,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往回头,那?么多族人都丧命在河中,他们都不知如何和部?落中的族人交代。
正在这时,一旁的树林中突然冲出来几千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个个装着盔甲,武器精良,二话不说就攻击已经没有丝毫士气的大部?落联军。
他们本来就不占优势,又被人打个措手不及,还来不及反抗,就被人击穿。
关景彰带头冲锋,除了留了十几人护卫李浩应,他带来的大军全部?出战,仅一个来回便击溃了敌人。
“饶命,我投降!”
“不要杀我!”
“”
等?关景彰下令收兵,面?前除了尸体便是放下武器跪在地上的降兵。
王力站在关景彰身后,看向?河对岸:“只?要收服那?些人,便能平定南夷岛。”
大部?落联军已经被击溃,逃走者寥寥无几。
小部?落联军便是南夷岛规模最大的大军,只?要他们归顺,南夷岛上就不再有人挡得住关景彰大军的冲锋。
关景彰明显没有尽兴,他还以为能进行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结果这群人一点战力都没有,杀他们就和切西瓜一样容易。
李浩应看到那?么多尸体,心里有些不适,强忍着异样道:“大石会说服他们,我们静候便是。”
关景彰淡淡道:“他们若是不识趣,杀了便是。”
土鸡瓦狗就是土鸡瓦狗,人再多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河对岸,小部?落联军中
他们本来还在欢呼胜利,没一会儿,便看到突然有一支大军冲出树林,仅仅片刻便把大部?落联军杀得投降。
正打算庆祝的众人顿时愣了。
看到那?支装备精良的大军,没人会认为那?是南夷岛的土著。
大石看着面?色变化的众人,扬声道:“各部?落的队长来我帐中,有事要商量。”
没一会儿,所有队长齐聚中军大帐。
人刚到齐,便有人问道:“首领,那?些人应该不是南夷岛的人吧?”
“很明显不是,他们一定是外来人。”
“那?些人在这时候出现,说明早就到了,或许一直在暗中监视我们。”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面?上满是恐慌。
大石出声道:“外来人出现在这里,相信大家都能猜到他们的目的。我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臣服,要么抵抗。”
“你们也?看到了那?些人是如何屠杀大部?落联军的,你们觉得我们能打得过吗?”
众人皆垂下头。
大石缓声道:“我们都和外来人交易过,比起岛上的其他部?落,我们要和外来人更亲近些,他们也?会更信任我们。外来人想要占领南夷岛,不可能把岛上的人都杀了,他们肯定需要有人帮他们做事。只?要我们主动臣服,等?他们需要用人时,肯定会第一时间想到我们。”
“到时候,我们不仅不会再挨饿,甚至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过得好。”
听到大石的话,众人忍不住畅想未来,都对那?样美好的未来心生?向?往。
但还是有人担忧道:“万一他们把我们当奴隶随意欺辱呢?”
大石道:“你觉得我们现在还有的选吗?”
众人沉默了。
表面?上看他们有两种选择,实际上如果不想死,其实只?有一个选择。
帐篷中沉默了一会儿,大石道:“如果你们没什?么要说的,便回去告诉自己族人这个消息,一会儿随我渡河过去拜见他们。”
众人心知只?能这样,一个个起身走出帐篷。
大石虽然也?有担忧,但或许是昨晚李浩应的话起了作用,他对未来更多的是期待
关景彰知道云煦泽一直在关注南夷岛的情报,击溃大部?落联军后,他立刻给?云煦泽写信汇报情况。
他们目前的位置已经接近岛中心,从这里到岛外围需要一日,等?云煦泽收到战报已经是次日。
次日,云煦泽刚用过早饭,便收到了来自南夷岛的战报,快速把战报浏览了一遍。
云煦泽大喜:“赢了!”
虽然是意料中的事,但云煦泽还是很高兴,他终于走出了开?发南夷岛的第一步,最困难的已经过去了。
而多峰山已经在开?发中,高济才带着人去探查多峰山,已经发现了一处铁矿,虽然是小型的,但有总比没有强。
云煦泽只?能开?发多峰山中属于高平的那?部?分,但只?要永昭帝把南夷岛划给?云煦泽,那?岛上的资源任由云煦泽开?发,可比多峰山的资源丰富多了。
“小福子,让人把这份战报抄录数份,张贴告示让百姓算了,暂且先保密,莫要让人知道。”
他突然想起世?家已经恨上他,高平难保不会有世?家派来的探子,若是他们得知南夷岛平定,肯定会使?绊子,云煦泽不能给?他们先下手的机会。
云煦泽放下战报,开?始给?永昭帝和许峻齐写信,在世?家没反应过来之前,他要把南夷岛拿到手。
他谋划了南夷岛数月,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成果,绝不容许被别人摘桃子,谁来都不行。
给?许峻齐的信写得很直白,他需要把南夷岛并入他的封地,希望许峻齐能说服许家站在他这边。
第 50 章
打败大?部?落联军, 接受小部?落联军的臣服,只是云煦泽收服南夷岛的第一步,接下来?关景彰需要打着谨王府的旗号平定?南夷岛大?小部?落土著。
南夷岛足有三个高平郡大?小, 他手中只有三千兵马, 想要尽快让南夷岛土著臣服谨王府, 必然要?分兵。
已经归顺的小部落联军也被他打散分配在各个军侯手下,然后兵分多路, 从岛中心的大?部?落开始, 一点点蚕食整个南夷岛。
这就是水磨功夫了, 一段时间内关景彰都得待在南夷岛。
云煦泽知道这种事急不得, 他并?未催促关景彰,只是给高平的各家族下令, 让他们每家出数名家族子弟, 去?南夷岛协助关景彰给那些土著登记造册。
“南夷岛土著和陵越人一样,都是以部?落形式生存,登记造册时同样
弋?
以部?落瓜分,不需要?把土著打散重组,只要?他们臣服,便尊重他们的制度。”
这次去?南夷岛由程允晨带队,之前王府已经对多峰山中的陵越人登记造册,程允晨只需要?照着?葫芦画瓢即可。
“下官遵命。”
云煦泽又道:“除了登记造册外, 你们去?了南夷岛后,需要?尽快丈量南夷岛可耕种的土地, 今后这些土地要?分给土著和陵越人耕种。”
开疆扩土的好处就在于此,只要?把这个地方打下来?, 南夷岛的一切都归王府所有,任由他处置。
他在高平有绝对的威望, 即便是三大?家族,也不敢和他谈南夷岛的利益划分,毕竟南夷岛是关景彰带兵打下来?的。
不过,他现在实?际上拥有南夷岛的控制权,但还缺大?义。
云煦泽看向洛京方向,希望永昭帝能给力一些
洛京,许府
“三郎,有你的信。”
许峻齐刚下值回到府里,下人便告诉他有来?自高平的信。
他在高平就认识云煦泽和章丰钊,这封信必然是来?自两?人之一。
他走进书房,只看了眼信封便知是云煦泽写?的。
因为他认得章丰钊的字迹。
“无事不登三宝殿,谨王必然有所求。”
许峻齐自认还算了解云煦泽,更何况两?人是藩王和世家子弟的敏感身份,云煦泽不会无缘无故给他写?信。
展开信一看,果然如他所料。
看到云煦泽说他已经拿下南夷岛,许峻齐倒是不惊讶,早在去?高平商谈水泥一事时他就知道王府对南夷岛出兵,如今拿下南夷岛也在他意料之中。
他就知道云煦泽不做没把握的事。
同时,许峻齐也明白了云煦泽给他写?信的原因。
他沉吟一会儿,问道:“阿爷回府了吗?”
下人回道:“阿郎正在书房。”
许峻齐站起身:“走,去?见阿爷。”
他如今只是千石的御史中丞,话语权远没有许长珩重,想在朝堂上支持云煦泽,许长珩比他更有分量。
许府书房
许长珩放下手中公文,皱眉道:“因为商税改革一事,洛京众多世家皆对谨王有怨言,你在此事公然支持谨王,非明智之举。”
许峻齐道:“阿爷,谨王拿下南夷岛,便有开疆扩土之功,理?应赏赐。何况此事不在世家,而在皇上的态度。其他世家因为商税改革不喜谨王,但商税改革于朝廷有益,皇上恐怕对谨王心有亏欠,我们支持谨王,便是顺了皇上的意。”
虽说大?康是皇室与世家共治天下,但共治的程度还取决于皇帝。
皇帝若软弱,世家便会强势。
可皇帝若强势,那世家便需要?后退一步。
当今圣上执政三十一年,手段凌厉,哪怕是洛京最大?的世家,也不敢忤逆他的心思?,反而要?百般讨好,借此在和其他世家的斗争中占到先?机。
许长珩明白许峻齐的心思?,他们支持云煦泽并?非是为了云煦泽,而是在讨好永昭帝。
许长珩手指敲打桌面,沉思?许久,道:“那便依你所言。”
许峻齐笑道:“多谢阿爷成全,儿正好还谨王一次人情?。”
支持云煦泽对他们来?说是双赢,还能用点一次请求,许峻齐觉得再划算不过。
许峻齐本以为云煦泽是先?给他写?信通信,但次日的大?朝会让许峻齐知道云煦泽是同时给他和永昭帝写?了信。
谨王就这么笃定?我会帮他?
许峻齐暗自腹诽,莫名有种被云煦泽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早朝上,永昭帝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道:“高平南侧有一海外小岛,被十郎命名为南夷岛,南夷岛足有三个高平郡大?小,如今已被十郎带兵平定?,大?康今后便多了三个郡,众卿来?议一议这三个郡该叫何名。”
初听到这个消息的大?臣都有些懵,商税改革才通知各州郡,还没正式推行呢,谨王又搞了件大?事,竟然平定?了一个海外小岛。
虽说这些年来?,大?康探查到好几个海外小岛,只是因为各种原因未曾理?会,谨王倒成了第一次平定?海外小岛的人。
海外小岛在朝堂诸公心里一直是鸡肋版的存在,但谨王为朝廷开疆扩土是事实?,永昭帝在朝堂上提起此事,说着?是为南夷岛的三个郡起名,实?际上却是让朝臣思?考该如何赏赐谨王。
若是新商税之前,众大?臣很乐意顺水推舟,帮谨王谋些好处,以便交好谨王,但谨王才在他们身上吸了一波血,他们总不能在挨了一巴掌后再把另一边脸送过去?。
这些世家子弟可是憋着?劲要?给谨王一个教训呢。
在众人商议完三个郡的名字后,便有人出列道:“皇上,南夷岛临近高平,理?应归属陵州,虽有三个郡大?小,但岛上都是土著,恐怕还不如一郡人口多,依下官看,任命一位郡守管理?即可,等南夷岛逐渐繁荣后,再任命其他郡守也不迟。”
听到这话,其他人的目光顿时变得意味深长。
这话的重点是任命几位郡守吗?
很显然不是。
此人的目的是把南夷岛划分到陵州治下,如此一来?便是和高平郡平级,云煦泽便没有资格管理?南夷岛。
此乃釜底抽薪之计。
许峻齐暗暗叹气,看来?那些世家真是恨极了谨王,一开始就不怀好意。
永昭帝并?未表态,只是看向其他人:“众卿觉得如何?”
此言一出,即可有人出言附和:“微臣觉得此言有理?,南夷岛地广人稀,不能和大?康的三个郡相提并?论?,而且南夷岛对朝廷来?说还很陌生,势必要?派人探查南夷岛。”
“若是一同任命三位郡守,若是到时候发生分歧,该听谁的?还不如只任命一位郡守。”
接下来?纷纷有人开口,他们句句没提云煦泽,但句句都在落井下石,他们虽未提前商量,但默契地阻止云煦泽得到南夷岛。
从今日之事便可看出,朝堂上的八成世家都对谨王没好感,剩下的两?成虽说不讨厌谨王,但也对他没好感,不可能为了谨王和那些世家作对。
永昭帝看着?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看似为朝廷着?想,心里想得却是徇私仇。
又想到昨日云煦泽送来?的奏书,上面只字未提平定?南夷岛的过程,连陵越人臣服的事也一笔带过,反而大?量篇幅写?他打算如何治理?南夷岛。
永昭帝从那些文字中看出云煦泽的小心翼翼和担忧。
他在担忧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南夷岛最后和他毫无关系。
也在担心他的阿爷会为了平衡世家牺牲他的利益。
永昭帝听着?那些人的话,面上毫无变化,心里却涌起一股怒火。
早在云煦泽献琼浆玉液时,永昭帝就从李浩成口中得知他在谋划南夷岛,用了多半年才拿下南夷岛,这其中费了多少心思?外人不得而知。
这群人只想动?动?嘴皮子便要?拿走属于十郎的南夷岛,真当他这个阿爷是摆设不成?
永昭帝沉着?气,正要?呵斥众人时,许长珩出列了。
“皇上,南夷岛是谨王殿下派兵平定?,理?应划分到谨王治下才是,派一位还是三位郡守治理?南夷岛,皆应该由谨王殿下决定?。”
“自大?康建国以来?,朝廷便不会随意插手藩王封地之事,众位同僚三言两?语便想决定?郡守人选,此举岂不是会智朝廷于不义?”
此言一出,一心给云煦泽使绊子的众人愣了一瞬,到很快开始反击。
“御史大?夫此言差矣,南夷岛是谨王殿下平定?的没错,但就要?因此归入谨王封地吗?若是如此,那今后藩王若是都依此治理?,岂不是会乱套?”
“没错,谨王殿下确实?有开疆扩土之功,但南夷岛足有三个高平郡大?小,岂能随意把南夷岛给谨王,众位莫不是忘了藩王之乱?”
“正是正是”
“众卿是怀疑十郎会造反?”
永昭帝突然幽幽地开口,打断了大?臣对云煦泽的针对。
永昭帝一开口,便没人敢说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永昭帝看着?众人,再次问道:“你们觉得十郎可以凭借南夷岛那群土著造朝廷的反?”
永昭帝连问了两?次,他们自然不能装死。
许长珩率先?开口道:“谨王殿下孝心可鉴,必然不可能造反。”
“御史大?夫说的是,谨王殿下得皇上教导,断然做不出谋逆之事。”
永昭帝淡淡道:“既是如此,尔等又何必在意一个小小的南夷岛,南夷岛地广人稀,急需迁百姓去?南夷岛开荒耕种,但百姓恋家,尔等谁敢保证可以说服百姓心甘情?愿地去?南夷岛开荒?”
大?康讲究落叶归根,百姓们都恋家,除非是实?在活不下去?,要?不然不会离开家乡。
永昭帝治下是太平盛世,这会儿谁敢跳出来?说肯定?会有百姓愿意移民?
若真这么说,岂不是在暗示所谓的太平盛世只是假象?
且不说不是假象,哪怕真是假象,也没人敢戳破。
于是,面对永昭帝的问题,众人都保持沉默。
“但十郎可以做到。因为日前高平山中的陵越人已经全部?归顺十郎。”
虽说在平定?南夷岛的对比下,收服那数万陵越人已经不算什么大?的功绩。
但不同于南夷岛的陌生,陵越人已经是大?康的百年祸患,云煦泽收服高平的陵越人,便意味着?打开了一个口子,将?来?未必不能解决陵州人之祸。
有此功绩在身,若还阻止对方得到南夷岛,旁人只会认为朝廷不公。
一时间?,哪怕方才极力阻止云煦泽得到南夷岛的人也不再说话了。
永昭帝也没再让众人商议,直接道:“十郎平定?南夷岛有功,南夷岛靠近高平,便将?南夷岛划分为十郎封地,其上分为零阳郡,承阳郡和兆阳郡,三郡具体如何治理?皆由十郎做主。”
永昭帝直接拍板决定?,之前那些人说的话一点用都没有,仿佛这次早朝只是为南夷岛的三郡起个名字。
但永昭帝的话还没结束。
“南夷岛已是大?康治下,自然要?遵循大?康律,南夷岛三郡每郡皆可招募两?千郡兵,此事由十郎自行安排。”
每郡的郡兵至少是两?千人,靠近洛京的那些郡,甚至都有三千郡兵。
但南夷岛全权由云煦泽作用,那如此一来?。云煦泽便相当于多了六千私兵。
这让朝臣忍不住惴惴然,可永昭帝显然不相信云煦泽会有不臣之心,大?臣方才已经暗示一次,再次提起的话恐怕会惹永昭帝不喜。
大?臣们想了想,最终还是不敢惹永昭帝不高兴。
丞相何维良出列道:“皇上,谨王殿下要?治理?南夷岛,手下恐怕没有多少可用之人,微臣认为朝廷不能把治理?南夷岛的事完全丢给谨王殿下,应该给予他一些支持。”
许长珩看了眼何维良,对他的心思?一目了然,
无非是想在南夷岛安插钉子。
永昭帝含笑道:“丞相言之有理?,朕正打算下令给十郎,朕会全力支持他治理?南夷岛,无论?遇到什么困难,皆可向朝廷求助。”
没说具体给什么帮助,只说可以找朝廷帮忙,完全无视何维良关于高平人才不足的暗示。
何维良不信永昭帝没听懂,但永昭帝非要?装听不懂他也没办法。
许峻齐算是看明白了,哪怕没有他阿爷向着?云煦泽说话,永昭帝也不会让云煦泽吃亏。
连丞相何维良都吃了瘪,更别提其他人了。
经今日早朝一事,众人最起码知道了一件事。
谨王的圣眷远比他们想象得要?浓
高平,谨王府
云煦泽此时还不知道早朝的议事,但不妨碍他规划南夷岛,最先?规划的便是三座大?城。
他想在南夷岛建三座比合昌郡还要?大?的城池,城内规划仿照洛京,以坊划分,住宅区和商业区分开。
城池中心则是衙门所在,集大?堂,办公房和公舍于一体,官吏即可在衙门办公,也可以在衙门居住。
虽然南夷岛现在还没开发,很多人都看不上南夷岛,但在云煦泽眼里南夷岛已经是个宝藏。
尤其是南夷岛的地皮,绝对是无价之宝,他早就决定?,在南夷岛真正发迹起来?之前,绝不买地皮。
今后即便卖地皮,也只卖地皮的使用权,加以年限的限制,绝对不卖地皮的所有权。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
当务之急是建设城池,云煦泽深感到人不够用,他只得在高平招募工匠,并?非是为清匠司招募工匠,只是需要?工匠去?南夷岛建城池。
清匠司的工匠还在研究曲辕犁,以及云煦泽提出的水车改良,能抽调去?南夷岛的寥寥无几,云煦泽只能临时招募工匠。
甚至为了不影响南夷岛的建设,云煦泽已经顾不得考虑邻郡郡守的心思?,让商队把高平招募工匠的消息传到周边郡县,希望能吸引来?一批人。
与此同时,云煦泽还下令招募敢于出海的人。
沙船早就建好了,南夷岛这个中转站也已经攻占,云煦泽早就心心念的航海计划可以正是开启了。
但领队之人,云煦泽一直决定?不下来?。
按理?说李浩应是最适合的人选,但商税司才刚刚正常运转,暂时还离不开他。
而他手下的能臣干吏都因为修路,陵越人和南夷岛的缘故,各有各的事做。
正如何维良所说,云煦泽现在手下真的严重缺人。
直到金旭尧来?王府汇报书院的建造进程,云煦泽突然想起来?一个人。
“王爷,书院再有一个月便能建好,三门课程的先?生早就到了高平,是否先?进行考核,等书院建好,学生便能直接入学。”
云煦泽道:“可以。不过在书院再加一门蒙学课程,专门给不识字的百姓启蒙。”
金旭尧眼睛一亮:“王爷打算在高平设立蒙学?”
云煦泽摇头:“不是高平,是南夷岛。高平现在还不是设立蒙学的时候,南夷岛土著与世隔绝,并?不了解大?康的文化制度,设立蒙学不只是让他们识字,更是让他们知礼,去?除身上的野性。”
金旭尧也知道蒙学的事急不得,道:“下官遵命。”
云煦泽道:“蒙学课程的先?生就让周北驰去?做,本王听说他最近无所事事。”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高平就这么大?,周北驰这里待了数个月,已经待烦了,可水泥的交易还在继续,他这个使者?就不能离开高平。
他约了程允晨好几次,每次都要?说一遍自己有多烦闷。
金旭尧道:“下官会登门去?请周五郎。”
周北驰是上次诗会的诗魁,金旭尧对他的文学水平相当佩服,只是当个蒙学先?生着?实?是屈才了。
等金旭尧离开,云煦泽唤来?祝云凌,道:“表兄,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郁仓郡,霍家
霍家是郁仓郡最大?的家族,郁仓郡的百姓提起霍家都是带着?敬畏,只是这两?年因为霍五娘子一事,坊间?开始看霍家的热闹。
霍家家主只有这么一个嫡女,对方亲事这般多舛,他心疼不已,可多次定?亲都没有好结果,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排女儿的未来?,甚至都不敢给她定?亲,免得霍五娘子再被打击一次。
只是心疼归心疼,对于霍五娘子想要?为家族做事的请求,霍家家主还是拒绝了,女子岂可抛头露面,传出去?旁人还以为他霍家没人了,要?靠一个女子支撑家业。
因为霍家家主的固执,霍五娘子始终找不到做事的机会,而高平那边自诗会后几个月过去?,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霍五娘子虽有抱负,可频频受挫,让她很是烦闷,最近更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下人们感受到气氛的不对劲,伺候得更加小心翼翼。
这日,霍幼云正在闺房看书,她从不看女诫之类的书,看得都是郁仓志这类和民生地理?有关的书。
女婢进来?禀报道:“五娘子,谨王府来?人,点名要?见您,阿郎让你去?前厅见客。”
听到“谨王”两?个字,霍幼云眼睛都亮了,整个人都变得精神很多,她都来?不及梳妆,只是换了身衣服便带上面纱去?见客。
她是不介意见外人,但她阿爷是个老古董,不带面纱准会被他念叨,她可不想节外生枝。
到了前厅,便看到一个身穿盔甲的年轻小将?坐在那里,他正在和霍家主说话,但看他有些窘迫的样子,显然并?非健谈之人。
霍幼云打断霍家主查家谱般丧心病狂的行为,出声道:“阿爷找女儿何事?”
霍家主干咳一声,道:“这是谨王府亲兵司马祝云凌,祝司马此来?是替谨王殿下给你传话。”
祝云凌见霍幼云过来?,心里狠狠松了口气,他方才面对霍家主,就跟面对那些想要?给他介绍亲事的妇人一般,对方恨不得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问一遍,着?实?有些吓人。
祝云凌道:“霍五娘子,殿下让我给你传话,说如今有一事可以实?现五娘子的抱负,但可能会有危险,若是真的出事,王府连援救可能都做不到,敢问五娘子可愿尝试?”
霍家主听到这话,眉头紧皱。
霍幼云却毫不犹豫地答应:“我愿意尝试。”
“云儿!你在胡说什么?”
霍幼云看向霍家主:“阿爷,您不让女儿为家族做事,如今谨王愿意用女儿,请阿爷不要?阻拦。”
“谨王连什么事都不说清楚,万一只是诓骗你呢?”
祝云凌皱眉道:“霍家主慎言,殿下乃是正人君子,不会行骗人之举。”
霍家主勉强笑笑:“老夫一时失言,请祝司马见谅。”
霍幼云道:“阿爷应该了解女儿,只要?女儿想做的事就一定?会去?做,您阻止不了。”
霍家主很心累,他为霍幼云安排好了一切,甚至都做好了养女儿一辈子的准备,为此还特意和嫡子谈过,结果女儿一心往外飞。
霍家主想暂时安抚住霍幼云道:“你不是想为家族做事吗?阿爷现在可以答应你,没必要?去?高平,那里人生地不熟,哪怕有家里待得舒服?”
霍幼云摇头:“女儿想要?试一试。”
她很了解霍家主,看得出来?对方并?非真心想用她。
霍家主一阵泄气。
霍幼云看向祝云凌,问道:“我们何时走?”
祝云凌没想到对方这么干脆,愣了下道:“随时都可以。”
“我回去?收拾行李,祝司马能等等我吗?”
“好。”
随后,霍幼云便转身离开。
祝云凌注意到霍家主看过来?的目光,身体一僵,他总有种霍家主想把他撕了的感觉。
若不是还要?等霍幼云,祝云凌甚至都想拔腿就跑,他真不善于应付这种事。
霍家主冷哼一声:“祝司马年纪轻轻,便敢直接到别人家里拐带人家的女儿,当真是好胆量。”
祝云凌就算再迟钝,也听得出来?霍家主的阴阳怪气。
他解释道:“在下只是奉命行事。何况霍五娘子是自愿,并?无拐带之嫌。”
他不想背黑锅,而且本来?就是霍家主夸大?其词
霍幼云就是云煦泽选定?的航海计划负责人,本来?云煦泽给霍幼云的定?位是书院的教书先?生,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何况在如今这个男尊女卑的环境下,哪怕只是书院的教书先?生其实?也不好做。
反而是代表高平去?拜访那些海外国度更适合霍幼云。
据云煦泽的估测,以目前的时代,大?康的发展是远超海外诸国的,别的不提,只说高平军器司以灌钢法制成的钢刀和盔甲,就领先?海外诸国几十年,这也是武力震慑的底气所在。
只要?能震慑那些海外国度,负责人是男是女其实?并?不重要?,何况云煦泽只是想和那些海外国度互通有无,并?没有侵略对方的想法,只要?能达成合作即可。
郁仓郡离高平不算远,只是霍幼云的行礼比较多,拖慢了回程的速度,直到第三日,霍幼云才随着?祝云凌来?到高平。
这也是霍幼云第一次到谨王府。
云煦泽道:“霍五娘子,近来?可好?”
霍幼云知道云煦泽有事交代她做,已经没了之前的迷茫,整个人变得轻松很多。
“在看到祝司马后,小女子心情?变好很多。”
云煦泽下意识看了祝云凌一眼。
虽说云煦泽知道霍幼云这是因为有事做才高兴,可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多想。
不过见两?人面色都很正常,云煦泽稍稍尴尬一瞬,看来?多想的只有他一人。
云煦泽道:“本王知五娘子才华横溢,能力非凡,只是你想在高平有立足之地并?不容易,依本王来?看你的未来?不在高平,而是在海外。”
云煦泽平定?南夷岛的事情?还没传开,霍幼云并?不明白云煦泽的意思?。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王爷此言何意?”
云煦泽道:“大?康幅员辽阔,坐拥十三州,可这个世界很大?,在离高平不远的海上便有一座海外小岛,本王相信更远的地方,肯定?还有其他小岛,甚至可能有其他的国家。本王需要?一批人替本王去?探索大?海,以高平谨王府的名义去?拜访那些国家,带去?王府友好的问候,最好能和对方达成合作,若是能吸引对方来?高平一观那自是更好。”
“本王有意任命五娘子为这次航海的负责人,和那些国家交涉的一切事宜都由五娘子做主,船上的所有人都听你的吩咐,本王会让云凌表兄带兵保护五娘子,云凌表兄赤城坦荡,你不必担心他阳奉阴违,有云凌表兄震慑其他人,相信他们会乖乖听话。”
“本王可以承诺五娘子,探索大?海只是本王计划的第一步,只要?五娘子能交好海外诸国,本王今后便会新设一个官署,五娘子便会是新官署的主官。”
可能画饼是上位者?无师自通的技能,但云煦泽心里确实?是这么想。
而且这世道对女子确实?不公平,霍幼云想在高平这块已经固定?的蛋糕分到一块,还不如去?创造新的蛋糕。
霍幼云听懂云煦泽的话,也明白了危险所在。
大?海,就是最危险的。
尤其是未知的大?海。
但霍幼云既然有不输于男子的抱负,自然也有不输于男子的勇气。
她只思?考一瞬便答应下来?:“小女子愿意为王爷执行航海计划。”
云煦泽大?喜:“五娘子果然果敢。”
霍幼云马上问了一个最关心的问题:“不知王爷会派多少兵力护卫船队?”
霍幼云虽然不知道海上贸易,可她知道想要?让陌生国度有耐心听他们说话,必须要?有武力支持。
当然,这时候她还不知道她航海计划最大?的障碍不是武力,而是语言不通。
听到这话,云煦泽难得有些心虚,道:“高平有三千王府亲兵和两?千郡兵,本王为了收服南夷岛,派出去?了两?千亲兵和一千郡兵。”
霍幼云沉默了。
剩下的一千郡兵肯定?不能动?,高平需要?这些郡兵震慑宵小。
一千亲兵也不能动?,云煦泽的安危是重中之重,尤其是在云煦泽招惹了众多世家后,这一千亲兵更加不能动?。
“这么说来?,王爷还没解决船队的护卫问题?”
云煦泽道:“虽然本王不能给五娘子提供兵力,但本王不缺银子,军器司也有兵甲,只是需要?五娘子重新招募人,高平的兵力不能动?,王府亲兵和郡兵的名额都满了,本王不能下令募兵,但护卫不在限制之内。”
这其实?有种掩耳盗铃的感觉,不过云煦泽也没办法,他手里人太少,只能重新招募人手,但又不能以王府的名义,只能让霍幼云去?招募。
云煦泽道:“可能还得委屈五娘子,航海计划暂时不能让人知道,五娘子需要?另找借口遮掩此事。”
“也就是说此事不能在明面上和王爷有联系?”
“正是。”
霍幼云忍不住苦笑:“来?之前阿爷怀疑王爷在诓骗我,小女子当时还不以为意,现在却觉得阿爷好像说对了。”
云煦泽叹气:“请五娘子见谅。因为商税改革一事,很多世家看本王不顺眼,本王不希望因为他们的私怨影响到航海计划。”
世家素来?霸道,他们若是想针对云煦泽,就会不择手段给他使绊子,他们不会在乎航海计划对大?康有没有好处,他们只在意能不能给云煦泽添堵。
云煦泽不想去?赌世家的良心。
霍幼云自然也知道商税改革的事,他们霍家算是难得没有因此仇视云煦泽的世家之一。
原因也很简单,霍家很有钱,而且代代都由善于经商之人,这就导致霍家越来?越有钱,那些交的商税还不如他们每年增长的利润多。
因为太有钱了,霍家主并?不在意多交的那点银子。
其实?世家就没有缺钱的,那些因为商税改革仇视云煦泽的世家也不是真的舍不得那些银子,更多是因为云煦泽让世家折了面子。
云煦泽深知这一点,对世家一直怀有戒心,连寿安坊的守卫都悄悄加了一倍,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霍幼云得知自己是个光杆司令,心中有数喜悦稍稍减缓。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从无到有,更能彰显她的能力。
她道:“明面上不能和王爷产生联系,私底下的支持可不能少。”
云煦泽点头:“这是自然。本王早就让造船工坊造了百余艘沙船,可以尽数拨给你,还有钱财和兵甲,五娘子只要?招募到足够的护卫就行。”
“本王说了会让云凌表兄护卫五娘子的安危,云凌表兄会带着?一百亲兵跟随五娘子一同出海。”
得亏云煦泽对高平有绝对的掌控权,要?不然仅凭这些联系也能让人猜到云煦泽的身上。
但云煦泽一直派人盯着?高平这段时间?的外来?人,不给他们打探消息的机会。
再加上码头那边不允许闲杂人等接近,航海计划最起码可以隐瞒一段时间?。
所以古代通讯落后也是有好处的。
云煦泽补充道:“除了护卫外,五娘子还要?挑选一些大?康的特色货物,以便到时候和海外诸国交易,同时也是吸引他们来?高平的筹码。”
霍幼云听言笑了:“那必然少不了琼浆玉液和香水。”
“除此之外,还有一样也不能少。”
“什么?”
“精盐!”
哪怕文化习俗不一样,但是个人就得吃饭,只要?吃饭就需要?盐。
精盐绝对是比金银还重要?的硬通货。
霍幼云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道:“还是王爷思?虑周全。”
因为时代局限,霍幼云想不到那么多,云煦泽只得继续叮嘱道:“五娘子若是找到海外国家,除了向他们展示大?康的特产,还要?多关注对方的特产,尤其是在粮食方面,只要?是大?康没有的,本王希望五娘子通通带回来?。”
他可没忘后世那些产量高的作物都来?自海外。
比如番薯!
又比如玉米!
这可都是能影响整个大?康民生的好东西。
云煦泽担心霍幼云不重视,再次重复道:“只要?是大?康没有的,就要?带回来?,哪怕于我们无用也没事。”
霍幼云道:“谨遵王爷之命。”
云煦泽又和霍幼云说了很多航海计划的细节,才让她离开。
等霍幼云离开,祝云凌道:“殿下,关校尉让卑职保护您的安危,您换个人保护霍五娘子吧。”
云煦泽道:“表兄,本王并?不完全信任五娘子,本王需要?你监督她,让她不敢起二心。”
云煦泽再心大?也不可能把整个船队完全交给霍幼云,祝云凌和那一百亲兵就是云煦泽的后手,他需要?有人帮他看着?霍幼云的一举一动?。
祝云凌方才想了很多理?由说服云煦泽换个人,却被云煦泽一句话堵了回去?,老老实?实?听命。
“可卑职走了,谁来?保护殿下?”
云煦泽道:“表兄觉得谁合适?”
祝云凌想了想道:“军侯刘旻程沉稳有度,身手很好,而且还是当初随殿下来?高平的老兵,想来?可以保护好殿下。”
云煦泽道:“那便由刘旻程接替表兄。”
说来?也是有趣。
他来?到高平不到一年,身边的贴身护卫换了又换,从朱隆换成关景彰,后来?又换成祝云凌,现在又要?换人。
仿佛他的贴身护卫只是个过渡。
仔细一想,这么说也没错,能当他贴身护卫的皆是信重之人,既然信重,那自然会委以重任,必然也就不可能长期待在云煦泽身边。
本来?航海计划这么危险的事,云煦泽本不愿安排祝云凌去?,可他手底下可用的人太少,能信任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想来?想去?,也就祝云凌合适。
幸好这段时间?沙船已经被测试过,完全顶得住大?海的风浪,只要?保证船没有问题,他们的危险最起码降低一大?半。
祝云凌明白自己的任务后,便不再抗拒这个差事,反而主动?去?找霍幼云,打算帮霍幼云选拔护卫,免得被别有用心之人混进来?。
祝云凌在兵营训练数月,别的不说,见识增加不少,只要?是有训练痕迹的人就逃不过他的眼睛。
只要?有他把关,那些暗地里的探子就不可能混进护卫队。
清云院
祝云凌离开后,云煦泽便来?找章丰钊下棋。
得知云煦泽任命霍幼云担任航海计划的负责人,章丰钊不禁感叹:“王爷当真是大?胆。”
让一个女子去?做这件事,章丰钊根本不敢想。
云煦泽道:“虽说是无奈之下的选择,但本王相信霍五娘子能做好,她同样是世家出身,才学能力,品行秉性,哪一样都不输男子。既然她有心为本王做事,本王便敢用她。”
“而且高平可用之人实?在太少了,若是霍五娘子能开个好头,本王也能多些人才。”
要?知道出身世家的女子同样要?读书明礼,她们并?不比男子差,只是缺少锻炼,也缺少这方面的意识。
就像这次书院招生,云煦泽特意让人在告示上表明男女皆可报名,不论?是否出阁,都可以报名,但直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女子报名。
千百年来?的刻板印象难以改变,云煦泽有意用霍幼云给她们打个样。
请收藏【MOXIEXS.COM】WWW.MOXIEXS.COM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