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一没搭话, 倏忽，他抬起头，他往旁边走了两步, 几不可查的转了转头, 侧目向酒店大堂角落看去，那里摆着茶几与沙发，电梯间离沙发很近, 那边一举一动都能看清。
沙发上坐着个青年, 那个人——明一眉头蹙了蹙——怎么是他？
希尔德·布莱克, FBI高级特工，他难道是跟着贝尔摩得来的？
青年不过三十岁出头的模样，一头卷曲的红发短发，身上穿的是FBI惯穿白衬衣与黑西服，白衬衣松开了第一个扣子, 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的皮鞋，分明是一身职业装，却穿出了性感英俊的味道。
布莱克半靠在软垫沙发的扶手上，头抵着, 他抬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鼻梁高挺，眼眸深邃，大堂里人来人往, 不管有伴没伴的女孩子瞧着他了都要有意无意地看上几眼。
电梯“叮”的响了一声, 明一随着人流往电梯里走，他余光看向布莱克处, 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青年踱步走到他身边，俯身说了些什么, 布莱克抬头，目露几分惊诧，电梯门缓缓关上。
突然到访的形成，紧随其后的FBI，明一有点不好的预感。
到了16层，电梯门开了，两个少女手挽着打了个招呼就往房间走去，双胞胎拐过回廊就是他们的房间，明一刷卡开了门，新一先走了进去，听着明一说道：“你先洗。”
新一应了声“好”，他从行李箱里挑出衣服就往浴室走，明一走到床头，拿起电动窗帘的遥控，冲着落地玻璃门按了一下。随着机械的运转，屋里暗了下来。
明一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下，他从防水袋里取出手机，手机捏在手上，犹豫了片刻还是发了一条短信，收件人莎朗。
有麻烦吗？
顶层总统套房，女明星原软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搁在茶几上，她挑眉看着“甜心”发来的短信，做着精致美甲的手指在键盘上跳动：
你怎么知道？
贝尔摩得看清回过来的短信，坐直了身子“唔？”：真巧，我也在欧胡岛海滨度假酒店，在大厅里看见了条子。
贝尔摩得发回一条短信：和你哥？
明一发回了短信：我一个人，过来度假。
明一坐在沙发上，捏在手上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电话打了过来，明一只觉得好笑，他朝着阳台走去，推开阳台的落地玻璃对开门，走到阳台上，酒店的阳台大约两平米大，明一走到栏杆边，他接通了电话。
明一语气无奈：“baby girl，你知道我们都是日本的手机号，这一通电话话费有多贵吗？”
电话那头的女明星哼了一声：“不知道，你最近捞了两千多万日元，还在意这个？”女明星靠在沙发上，手抚着额：“我就不一样了，我这才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算了，不说了，等会一起吃个饭出去走走？”
“好。”明一说道。
“我在3501，顶层套房，等我半个小时你上来找我，我化个妆跟你一起出去约会，”约会上落了重音，贝尔摩得压下心头的烦躁，说道：“你想要妖艳少妇还是清纯高中生？”
“我选高中生，”明一一顿：“那我也配合你一点，普通男高中生怎么样？不过，baby girl，你，清纯？”
“哼，你看吧！”另一边“啪”的挂断了电话。
这时，新一也洗完了澡，他穿好了衣服，抻着衣角往外走，明一走回客厅，说道：“刚刚我看见了熟人，”明一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他说道：“你们去吃，哥，你就说我身体不舒服。”
明一都叫哥了新一还能说不吗？
新一仔细回忆了一下，刚刚在电梯口，明一好像在看谁，他好奇：“熟人，男的女的？”
“女的，”明一说着往浴室走去：“上辈子的好朋友，但她不知道我的真实情况。”
“你打算告诉她吗？”新一追问。
满打满算，现在也只有明一上辈子的兄长，爸爸和他知道他的真实情况。
明一回答得毫不犹豫：“不打算，我得易容去见她。”
“行，”倒也列出了明一在乎的人排行榜，新一说道：“那你随意，我就说你闹肚子了好了。”
明一走进浴室，他洗了个战斗澡，吹风机吹干了头发，走出浴室就看见新一一个“大”字瘫在床上，呼吸平稳已经睡着了——下午也是真玩累了，索性他们约的是七点，半个多小时，明一也就没叫醒他。
他从行李箱里拿出了易容的工具箱，在化妆镜边坐下，他用发箍撩起头发，从工具箱里拿出捧出一张仿真人皮面具，他捻出特制的胶水，仔仔细细的刷在面具的反面，他捧起面具，定好位置，熟练地贴了上去。
面具服帖地盖在脸上，特制的胶水遇到脸上的油脂发生反应，牢固地粘黏在脸上，再给微微翘起的边沿刷上胶水，细细粘在脸上，明一就换了一副模样。
胶水是特制了，遇水也不会脱落。
明一捏着粉扑，在面具上上了一层粉底，散粉定妆，用修容缓和人皮面具的面部轮廓，这样一处理，“黑泽明”倒少了几分冷俊多了几分幼齿，也少了几分和黑泽阵的相似，看起来倒像个普通高中生。
明一挑了件短袖白衬衣，衬衣牛仔裤显出了他的好身材，他换了双皮鞋刚准备往外走，就听见新一放在床头的手机的闹铃响起了，“大”字瘫在床上的少年一个激灵，蛄蛹蛄蛹地从床上爬起来，屋里大亮，他揉着眼睛迷迷瞪瞪睁开眼。
眼睛一聚焦，就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少年，他吓了一跳，回过神了说道：“这就是你上辈子的模样？”
“对，”明一用原声说道，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低沉了些：“帅吗？”
新一慢吞吞点点头，他挥了挥手，宽容地说道：“走吧，走吧，你也难得遇到熟人。”
明一随手挑了个鸭舌帽压低帽檐：“那我走了。”
新一蛄蛹到床边，艰难地站起来，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往盥洗室挪去——他怎么也得洗把脸了。
3501套房的门铃响了，脚步声逐渐靠近，贝尔摩得透过猫眼往外看，看见银发的“少年”，她挑挑眉，她打开了门。
贝尔摩得退开两步让开位置，明一走了进去，门关上了。明一瞧着眼前的女人，眼里只剩称赞。
“来啊！”贝尔摩得说道。
明一跟在贝尔摩得身后走进卧室，卧室落地玻璃门前的窗帘紧闭着，屋里的灯亮着，化妆镜边沿的灯光照亮贝尔摩得的脸，柔和的灯光投影在女人的脸上，女人捻起桌上的口红，豆沙色的口红抹在唇上。
塑性的蜂蜡消除了成熟女人脸部流畅的线条，脸上画着裸妆，眼部是大地色的眼影，嘴上涂着豆沙色的口红。
女人穿着一条白色的及膝连衣裙，脚上穿着白色的粗跟高跟鞋——鞋跟不高，最多三厘米。金色的头发披在身后，上半层头发梳成一个麻花，发上夹了个碎钻的小发夹。
她这么一打扮，看起来和女明星莎朗·温亚德毫无相似之处，再加上浑然天成的演技，她看起来就是一个初次和男友约会，纯真又娇羞的少女。
“哼，”贝尔摩得轻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她原地转了一圈，问道：“怎么样，普通男高中生觉得如何？”
清纯、文静，明明是一张和女明星莎朗有六分相似的脸，却没法和性感美丽的女星划上等号。
“真漂亮，”明一赞美道，他端量着眼前装扮好的女人，他莞尔，他微微欠身，伸出手手心朝上，说道：“甜心，愿意和我出去约会吗？”
贝尔摩德笑了笑，是抿唇的轻笑，她演技谙熟，两手捏着裙角，像是害羞一样晃了晃裙子，右手才松开衣服，伸出手，搭在明一的手上：“那好吧。”她努努嘴，如同娇羞的少女，嘴里却说：“你保证你哥不在吧。”
“我保证。”明一说道。
“清纯高中生”牵着挚友的手，说道：“走吧，晚一点我助理估计会过来给我汇报行程，管她呢，”女明星故作任性：“找不着我再说。”
明一没有松开贝尔摩得的手，他由着贝尔摩得拉着他的手往外走，明一正在关门，对面走廊的拐角传来响动，一个服务员缓缓地推着餐车从拐角走过来，餐车在贝尔摩得套间隔壁的隔壁的门前停了下来，服务员敲了敲门：“先生，您的晚餐。”
房门打开了。
距离有些远，但巧得很，贝尔摩得往外走出一步，刚好与门里人四目相对，那人正是黑泽阵。黑泽阵穿着一件衬衣，袖子挽上小臂，贝尔摩得发出一声艰涩的鼻音，黑泽阵视线下降，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明一刚关上门，转头就对上了他哥目不转睛的眼睛。
贝尔摩得看着黑泽阵递小费的手都顿在了半空中。
“这是你的保证？”贝尔摩得忍不住抱怨。
黑泽阵眼睁睁地看着弟弟避开他的视线，他读着明一的唇语：“走啊，还玩不玩了，愣着做什么，快走，快走，Jesus，我哥怎么在这里？”
真的要出大事吗？
第034章 第34章
“你哥怎么在这？”贝尔摩得问道。
两人飞快走向电梯间, 巧得很，电梯就在他们这一层，电梯门一开, 两人立即走进了电梯里, 余光往餐车那边瞟，房门已经关上了。
莫名地，两人都松了口气。贝尔摩得伸手按了六楼, 六楼是法式西餐厅。
明一掏出手机, 他看了眼时间把手机又揣了回去——贝尔摩得倒也好奇, 这回琴酒能忍多久。
“我不知道，”明一说道：“阵哥只说他要来夏威夷出趟最少一个月的远门，我哥挨着你住这么近，你不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我是祸从天降改的行程到的这里, ”贝尔摩得斜了一眼她的挚友，倒也没松开手，两人还在玩“普通高中生的约会”，她抬起空着的手, 用手指的关节抵了抵太阳穴：“我要知道就不撩拨你了, 你说你是来度假的，Gin来做什么？”
“我不知道，倒也是巧, ”明一转口问道：“你说祸从天降, 什么事？”
贝尔摩得压低声音：“听过那种狂热粉吗，真是倒霉催的, 有小三个月了，刚开始偷吃我剩下的丢弃的外卖, 然后是天天开车跟踪我，每个行程这人都守在门口，我的助理次次拦下他，现在不知道犯了什么病……”
“给我邮寄了起码有一百份告白信，称呼都是我的女人。莉莉猜，就是我的助理，她说在他的幻想我是他的女人，”女明星蹙着眉：“来之前，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闯进了我在纽约的公寓，监控没拍到他的影像，房门也没有撬锁的痕迹。”
明一听着贝尔摩得话，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蹙。
“在我床上正中心放了个用过的安/全套，纽约警察查过，和一个有案底的街头流浪汉匹配上了。”她忍不住骂了一句：“变态，我那时不在，要在的话多少送他一颗子弹。纽约警察没抓到人，经纪公司安排我到夏威夷来拍写真，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明一抿着唇，贝尔摩得瞥了他一眼，他很难得见贝尔摩得这么烦躁的模样，明一努力按下嘴角，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贝尔摩得拿手挡住双眸：“我一个闪光灯下的好莱坞女明星能怎么办，一个努力工作的鹌鹑呗。”
电梯的数字在减少，在六楼停了下来。电梯外就是法式西餐厅，灯光些微有些昏暗，贝尔摩得满目讥讽，声音很轻：“要不是我现在做莎朗·温亚德该做的工作，要我抓着他，多少得给他沉太平洋里。”
门口的服务员迎了上来，她打着招呼：“小姐你好，两位吗？”
“预约了，”贝尔摩得换成英语：“两位，黑泽先生的预约。”
服务员核对了一下预约信息，带着两人就往餐厅里走，三人走到窗边，服务员拿走了桌上“预约”的牌子，餐厅整体的灯光较为昏暗，只在餐桌上方悬挂一个明亮的大灯，照亮餐桌方圆两米，方形餐桌上铺着白色的餐布，白色瓷盘，银色餐具。
两人坐了下来。“您好，黑泽先生，”服务员说道：“我叫艾琳，今晚由我为您服务……我去给你们拿菜单。”服务员快手快脚地端着盘子送来热毛巾，他捻着夹子夹着热毛巾送到两人手边：“两位擦擦手。”
明一点了点头，服务员转身走开，他问道：“你说的公寓，是我之前去过的那个在中央花园西边的那个公寓吗？”
那套公寓是二十年多年前建造的现代公寓，还在用闭路电视的年代，整栋楼就安装了完善的监控系统，还配备二十四小时值班的保安，外人出入都需要经过住户同意并登记。
是有钱有势的人才住的了地方。
贝尔摩得手肘抵在桌上，她放松地用手撑着头，金发的女人侧首看向窗外，透过窗户，视线越过朦胧灯光照射下的树林，看到沿着海滩亮起的点点灯光。闻言，贝尔摩得转回头，说道：“是啊，怎么了？”
服务员走过来，她递上菜单放在贝尔摩得面前：“这是菜单，选好了你按桌上的呼叫键就好。”
“好的，谢谢。”服务员欠欠身，又走开了。
“虽然是二十年前的老公寓，”明一说着：“但是我听说安保系统也升级了七八次，没拍到闯入者的影像吗？”
贝尔摩得听着明一的询问，答：“监控刚好坏了。”
“baby girl，你倒是心大得很，”明一鼻子里喷出一丝气，是笑：“监控刚好坏了。”他重复了一遍。
哪有那么巧的事？
贝尔摩得脸上的浅笑消失不见，她原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听明一这么一说，她翻来覆去思忖一番，倒也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吃完的外卖丢失了，钉着的小票会有她订餐的时间；次次行程那人都在，哪里来的信息？闯进了贝尔摩得的公寓，监控刚好坏了；放在床上的用过的安/全/套，匹配的DNA是有案底的流浪汉。
纽约警察真的找不到一个发疯的狂热粉吗？这人行事疯狂中不失细致，真的只是个狂热粉吗？
贝尔摩得揉了揉眉心，她听着明一问道：“你助理和你住一起吗？”
“是啊，”贝尔摩得一怔：“这次工作周期有三个月，我住中央花园附近，寸土寸金的地方，为了方便，我让她住我公寓的保姆屋。为什么这么问？”
“监控坏了，房门没有撬锁的痕迹。你说那人很清楚你的行程，但次次都被你的助理拦下，”贝尔摩得恍然，明一问道：“你要问问吗，甜心？”
贝尔摩得眉头松开，说道：“晚点，我问问她。”
“行，你自己处理就好。”
贝尔摩得按响了呼叫铃，她点了餐。
也没过多久，散发着浓郁蒜香的烤面包被端了上来，面包烤得焦脆，但也不过三四口的分量，服务员撤掉盘子，端上了汤。
奶油肉沫浓汤放在两人手边，接下来便是主菜，一份牛排一份猪排，剔除骨头的肉排浇上独特浓郁的酱汁，味道浓香、肉质细嫩、肉汁浓郁，最后就是餐后甜点，小碗的焦糖布丁冰冰凉凉。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倒也轻松自在。
“买单！”
服务员走了过来，明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钱包，刷卡，又随手留了点现金小费，跟在后面揉着肚子的“清纯女高中生”跟了上来，金发女人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她鼻音重重的嘀咕：“你哥还没叫你回去？”
明一侧首，满目无奈——你别撩拨他了行吗。
“唔，”贝尔摩得说道：“那我们再出去走走，晚上有烟花汇演。”
“都听你的。”
贝尔摩得得寸进尺：“那晚上到我套间来睡？”两人一边继续没有营养的对话，一边朝着电梯间走去。明一按了一下下行键，电梯正在下降
“你是在觊觎我吗，baby girl？”
“当然，甜心。”贝尔摩得伸出手，她搂住明一的手臂，隔着衣服，女人的手在明一手臂肌肉的线条上摸了摸，她歪了歪头，金发从肩上滑落，头刚刚枕在明一的肩上——人还有些瘦，她想——
“叮”，电梯传来提示音，电梯门缓缓打开。
她抿着唇笑：“来我房里嘛，让姐姐好好照顾你……”两道仿佛锋利刀锋一样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贝尔摩得抬首朝电梯内看去，穿着黑色衬衣的男人银色长发披在身后，压低的礼帽扣着滑落的刘海，眼眸凝滞地瞪着她。
来我房里嘛，让姐姐好好照顾你。
电梯里没有旁人，只有琴酒和伏特加——余音回转，轻柔的女声带着浑然的娇媚，尾音微颤，带着十足期待——演技颇佳。
贝尔摩得抿住唇，她抱紧了明一的手臂，无措的弟弟眨巴眨巴了眼睛。明一挣了挣，主要抬的是肩膀，意思意思地挣扎了一下，没用力，余光瞥向柱子一样站在电梯角落的伏特加，伏特加迅速低头避开视线，高大的男人控制不住地张大了一点嘴巴。
都听见了——来我房里嘛，让姐姐好好照顾你。
照顾，那种照顾？是成年男人都清楚的那种照顾吗？
电梯里的按键负一层亮着，明一慢吞吞走进电梯，他嘴唇颤抖了一下：“阵哥。”他看向伏特加，点了点头，顶着他哥的注视，抬手按了一下一楼。
明一看着他的兄长缓缓吐出一口气，手伸进衬衣的口袋里，他捻出一张房卡，送到明一眼皮底下：“拿着！”明一知道此时再多解释也是没有用的，他抬起空着的手接过房卡，乖巧点头。
不许！不许去她房间！
我说这是和过去一样的言语调戏，哥你信吗？
黑泽阵冷哼了一声——信，但不能忍。
一楼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眼看着电梯门缓缓打开，贝尔摩得脑袋偏向明一肩膀歪了过去，她朝着黑泽阵挥了挥手：“辛苦。”贝尔摩得感觉一只手覆盖在了自己挽着人胳膊的手上，一股力道拉着她往外走。
屏气，忍笑。
电梯门缓缓关上，站在角落里的伏特加欲言又止，末了，他闭紧了嘴——来我房里嘛，让姐姐好好照顾你——妈呀。
感觉大哥要杀人。
第035章 第35章
贝尔摩得松开抱紧明一的手, 她往旁边错开一步，手扶着墙笑得浑身颤抖。
明一满面无奈，说道：“还出不出去散步？”
贝尔摩得直起身, 拳头虚握抵在唇前, 说道：“走走，去去去！”
两人往外走，穿过酒店的大堂, 从侧门走了出去, 两人穿过绿化道中间鹅卵石铺就的小路, 灌木后是酒店的泳池，泳池的入口在灌木间，铁门关着，挂着“检修，暂停服务”的牌子。
泳池区的灯都黑着, 只能看见泳池水面反射酒店外部照面的星点灯光。
他俩走上靠近沙滩的木板路。
夜深了，白天积累的燥气消失得一干二净，海风徐徐吹来，倒送来了几分凉意, 两人并肩徐行, 倒也没有再玩“约会”的小游戏。
前方是游艇的码头，两人也走了好一会了，都是懒洋洋地不说话, “甜心……”贝尔摩得唤了一声。
明一看向她, 目露询问。
“往回走呗”贝尔摩得说道：“我可不想兜岛走一圈。”
“好。”明一应道。
两人转身，朝着酒店灯火通明的方向走去, “baby girl……”
“嗯？”高中生打扮的女人微仰着头，海风撩起她滑落脸颊的刘海, 发丝擦过额头，带来一丝痒意。
“我死的时候，你难过吗？”明一没看贝尔摩得，问道。
贝尔摩得半晌没回答，明一转头看向了她，贝尔摩得眸光闪烁，两人视线交错：“你到底在乎你哥多一些，”贝尔摩得哼了声：“一盒骨灰下了葬，你死了，就死得彻底点，又被你哥拉进泥沼里。”
“他没拉，我自己踩的。”
“是是是……你自己踩的，”贝尔摩得敷衍地说道：“你死了七八年，一朝活了过来。”
她继续说道：“刚知道的时候我还有些难过，而你们兄弟俩瞒我瞒得死死的，我每年都给你去扫墓。你哥也就演了三四年。我原本觉得你是在意我的，我……”
“我在意你，莎朗，”明一唤了声贝尔摩得的名字，他说道：“你是我前三十年的交际圈里，唯一一个能理解我的挣扎和厌倦的人。至于你不知道真相的原因，你自己也清楚……”
还能什么原因，她走得离boss太近了。
“那位先生欣赏我，这不假，”明一说道：“但他欣赏的是行动敏捷、心思缜密的日内瓦，而不是居于羽翼之下毫无自保能力的孩童。”
贝尔摩得闭上眼，嘴里却说：“你不用说了。”
琴酒受那位先生重用，但树大招风，一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孩子曝于人前，保不齐有人就想拿他的软肋通过威胁得到些什么。
“聊开了吗？”
“聊开了，甜心。”贝尔摩得回答，她一顿：“据我所知，甜心，‘银色子弹’只在你我身上起了作用，它延缓了我的衰老，消除了你的癌细胞，你倒是幸运些，没别的副作用。”
“你知道多少宫野夫妇的情况？”
“我只知道‘银色子弹’是他们联合开发的，”贝尔摩得睁开眼，说道：“那对夫妇十几年前死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激怒了那位先生，再有消息的时候，那对夫妇已经葬身火海。”
“你哥不是找他们拿过药吗，”贝尔摩得问道：“Gin不清楚吗？”
“我没细致问过，”明一说道：“但阵哥应该不知道。”
“是嘛，”贝尔摩得说道：“我听说他们有两个女儿还活着，小的那个很有科研的天赋。”
灯火通明的地方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从音响里放出的摇滚音乐带着心脏跳动都剧烈了些，贝尔摩得停下脚步，她靠在木板路的栏杆上，两手张开，她仰起头，眼前正是海滨酒店。明一也靠在栏杆上，看向酒店的方向。
一首歌曲唱完，音乐声停了下来，“各位来宾，各位亲爱的朋友，欢迎欣赏海滨酒店带给大家的烟火盛典！让我们看向海滨酒店的方向！”
沙滩上突然安静下来，游客们抬头，看向酒店的方向，一朵火光从酒店后的空地弹射升空，“簌！”
“砰！”随着一声巨响，烟火在空中炸开，一朵烟火炸成千百前细细长长的彩带，如若掠过星空流星雨，璀璨的星流掠过夜空，坠落星河的流星发出急促地“簌簌”的声音，亮的如同钻石一般。
千百颗“钻石”照亮了整个夜空，光亮渐暗，“簌！簌！簌！”又是连续的三枚，他们在空中炸开，灰色烟雾弥散开来，却有赤色的火焰向高空飘去，焰多在天空中缓缓飘动。
似流星，似星辰、似花海，整个夜空绚烂无比，耳边只剩下“砰砰砰砰”的烟火爆炸的声音。
绚烂的烟火逐渐消失，整个海滩逐渐安静下来，“刚刚说的‘银色子弹’，”明一说道：“我猜那位先生也吃过那种药。”
贝尔摩得一顿：“你问这些做什么？”她敛去脸上慵懒的倦怠，眸色显出几分锐利，她端量着明一的神色，她说道：“那位先生确实吃过，甜心，这问题问了我就不要问别人了。”
“哈，”明一嘴里说着，看向酒店的方向，视线却被一道活动的黑影所吸引：“那当然……”他的视线聚焦，绝佳的视力让他看得清清楚楚。
明一唤了一声：“ba……be？”贝尔摩德视线聚焦，她顺着明一的视线看了过去。
那是一道黑漆漆的人影，他看向酒店的方向，顶层房间的阳台上，一道黑色的人影反身坐在阳台的栏杆上，脚踩在放在阳台栏杆边的椅子上，那道黑影突然往后倒去。
无声，“砰！”
“噗通！”
刺耳的尖叫声从酒店的方向传了过来。
“上帝啊，有人跳楼了！”
“救命啊，有人被砸了。”
“快，快打911！”
“嗯……”明一呼出一口气：“baby girl，”他说道：“要是我没看错，人下来的地方，是你的房间？”
“唔，是的。”
半晌，贝尔摩得蹙着眉，她揉了揉眉心，说道：“甜心，你说我回日本去浅草寺拜拜神能不这么倒霉吗？”
“你现在需要的不是改运，”明一无奈道：“你需要的是不在现场证明。”
贝尔摩得抬起手：“这好办，”指腹摸着贴在下颌修饰面部弧度的蜂蜡，她说：“我只需要把这个撕下来然后尖叫就行了，甜心，难办的是你。”
“我？Babe，说好了，”明一警惕地说道：“我不想再做你的绯闻男友。”
“哼，”贝尔摩得轻哼了一声：“我是说，甜心，”她抬起手，纤细的手指在明一的肩上点了点，她说道：“我是想说，要不你这次做我雇佣的私家侦探，”她放柔声音：“比起浅草寺的转运符，我更相信你呢！”
“baby girl，”明一配合地说道：“你嘴这么甜的吗？”说着，明一抬起手，手指在贴在下颌蜂蜡的边沿抠了抠，修饰脸型的蜂蜡被揭了下来，指腹在掩饰蜂蜡边沿的粉底上擦了擦：“都听你的。”他说。
“伊藤秀杰？”贝尔摩得问道，明一点了点头。
明一这么说，他虽然不清楚阵哥带着伏特加到这个岛上来做什么，但以他哥现在组织里的地位，只有那位先生交办的事情，他哥才会亲力亲为。
贝尔摩得看着酒店那边人影攒动，她抬手揭掉了脸上的蜂蜡，她曲指抵了抵眼角，脸上的浅笑消失不见，再显露的就是仿佛是发自心底惊恐。
“Oh my god！”木板路上没多少人，绝大多数人都被泳池那边传来的声响吸引了注意力，贝尔摩得大声尖叫：“上帝啊，那是顶楼，谁！是谁，是谁从那里跳了楼？”
贝尔摩得的声音极具穿透性，这一声尖叫声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有人认出了贝尔摩得：“看，那不是温亚德吗？”
明一护在贝尔摩得身前，趁着发现女明星的人群还没有聚拢过来，两人穿过人群，朝着酒店的方向快步离开。
两人穿过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走过绿化带，刚刚走到泳池围栏的拐角，贝尔摩得扫过泳池中央，泳池边有两人一站一蹲，两具尸体漂浮在水池里——依稀能看出是一男一女。
明一听着贝尔摩得低声咒骂了一句：“该死的。”
“怎么了？”明一问。
“看衣服，”贝尔摩得低声说道，他们距离人群越来越近：“那个女的好像是我的助理。”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泳池的入口处，这里聚集了好多人，视线穿过聚集的人群，两人看见在泳池的入口，站着两个穿着黑西服的男人——FBI？
怎么回事？
这时，几道视线落在两人身上，三个西服男穿过人群朝着他们走了过来，西装革履的特工在短袖短裤的游客里真的格外显眼，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一边走一边把手伸进外套里，他们走到两人面前，那人掏出了证件。
“晚上好，温亚德女士，我是FBI SA迪伦·麦克纳，有个案子需要您配合调查，”麦克纳说道：“刚刚坠楼的我们怀疑是你的助理莉莉·威尔森小姐。需要你配合辨认一下尸体，如果是的话，我们需要联系她的家人。”
“坠楼，”明一适时表现出他的敏锐：“不是跳楼吗？”
“你是？”迪伦问道。
“我是温亚德女士雇佣的私家侦探兼保镖，伊藤秀杰，”明一说道：“恕我冒昧，长官，你们来的太快了。我的主顾可以配合你们辨认尸体，但是，长官，我的主顾身份特殊，不想卷入其他的案件里。”
迪伦犹豫了一下，他和他的同事对视了一下，特工叹了口气，说道：“非常抱歉，或许您听过芝加哥韦德士庞氏骗局案？”
庞氏骗局，巨额资金，追踪而来的FBI——明一觉得自己知道兄长为什么在这个岛上了。
明一对此一无所知，但他面上淡然，说道：“略有耳闻。”
“淹死在泳池里的，”迪伦说道：“就是韦德士庞氏骗局的主谋，凯尔·韦德士，我们FBI一路追到这里，再找到他就在泳池里了。”迪伦伸出手，他摆出“请”的手势：“麻烦你了，温亚德女士，请你去辨认一下尸体。”
“手足无措”的女明星看向她的保镖，目露询问。
明一说道：“我可以陪温亚德女士进去吗？”
“当然，请。”
两人跟着FBI特工走到泳池入口，迪伦让人开了门，贝尔摩得先走了进去，泳池区被FBI特工们布置上了明亮的照明灯，有人站在岸边，正在打捞尸体。
明一跟在贝尔摩得身后，刚刚走到池边，他感觉到两道灼热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他自然地抬起头，对上那人的视线。希尔德·布莱克目光灼灼地盯着明一，他眼睛在发光，敛去面上的惊喜，迈开步子走到两人身边。
“晚上好，温亚德女士，伊藤先生。”布莱克伸出手，女尸已经被打捞上来了：“请。”他说。FBI特工摸索着女士的衣服，摸出了一张房卡装进了证物袋里。布莱克有着很明显的英式发音的口音。
伊藤先生？
贝尔摩得余光瞥向明一，明一目光落在布莱克身上，他说道：“晚上好，我给你介绍，这位是FBI SSA希尔德·布莱克特工，”明一自然能看出贝尔摩得眼里的好奇，明一继续说道：“这是我的主顾，温亚德女士，我是她雇佣的私家侦探兼保镖。”
演技在线的贝尔摩得收回落在布莱克特工身上的视线，贝尔摩得观察细致，她也能分辨出来，这明显是因为再见熟人的目光灼热。贝尔摩得走到泳池边，她面上适时露出惊慌与错愕，声音颤抖：“是，就是……莉莉。”
第036章 第36章
明一站在贝尔摩得身边, 他的视线落在刚刚打捞起来的男尸身上，庞氏骗局的主谋韦德士尸体上有紫红色尸斑，这是死亡时间二到六个小时的特征。
明一抻着袖子, 他记得他们出来的时候, 泳池区灯光熄灭，只有水面反射着灯火，倒是看不清水底有没有尸体的。
布莱克顿了顿, 精明干练的女特工递了一双蓝色乳胶手套给明一, 两人视线交错, 现场的负责人几乎在催促明一勘察现场，明一在尸体边蹲了下来，尸体脖颈处有一处明显的勒痕，但死者身上却没有明显的挣扎迹象。
明一站起身，布莱克走过来, 他低声问道：“怎么样？”
明一不答反问：“小岛进出口封锁了吧？”布莱克点点头，明一说道：“先排查死者的关系人吧，凯尔·威德士和莉莉·威尔森的。”
“你怀疑……？”布莱克一怔。
“一个投毒，一个坠楼, ”明一说道：“作案手法毫无相似点, 你让你的人先查着吧，我可以到楼上去看看吗？”
布莱克没有犹豫，回答道：“当然, 我带你们上去, ”两人微微转头，都看出了贝尔摩得演绎的惊慌与焦灼之下的兴味, 布莱克轻咳了一下，他压下眼底的复杂, 说道：“两位随我来，现场勘查小组需要查看一下你的房间，温亚德女士。”
贝尔摩得点了点头，布莱克走在前面，FBI拦着围观的游客让出一条路来，三人直接进了电梯间，电梯直通35层，35楼3501前已经被警戒线围了起来，三人走了出去。
看守的FBI撩起封锁的警戒线，贝尔摩得掏出房卡，刷开了门。布莱克接过下属递过来的鞋套转手给了贝尔摩得和明一各一双，他说道：“你先检查一下，看房间里有没有什么东西遗失？”
贝尔摩得穿上鞋套，明一跟在她后面，她走进房里，一步一步往屋里走去，穿过客厅，房间里干净整洁，和出门时没什么区别，她走进主卧，行李箱里的衣服都挂在了衣柜里，值钱的首饰都在化妆桌上，没有物品遗失。
不对，贝尔摩得的视线停在了床头柜上，床头柜上摆了一排遥控，电视遥控、空调遥控还有电动窗帘的遥控，电动窗帘的遥控不见了。
贝尔摩德收回视线，她不能说，她是个检查有没有财物丢失的房主，一个漂亮的好莱坞女明星，她不能观察如此细致。
但日内瓦可以，贝尔摩得的余光扫过明一，明一抱着手臂，人在落地玻璃门的前面，仰头看着窗帘的挂杆。
窗帘大敞，窗帘！
她走的时候窗帘是关着的！
布莱克站在明一身边，他顺着明一的视线看去，在电动窗帘的挂杆上有一条极细极细的脱漆痕迹，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刮擦所致。布莱克招了招手，现场勘查赶紧跟上，特工端着相机聚焦镜头，细细拍了脱漆痕迹的照片。
明一摸出手套戴上，他撩起窗帘，门后的落地玻离门开了一条缝，他俯下身，看见窗户大约是人胸口位置的地方也有一条极细的脱漆痕迹。“这儿。”布莱克又指了指。
照片拍完，明一推开玻离门，他站在门口，环视一周，他回忆了一下莉莉坠楼前的位置，他朝着左边走去，布莱克接过手电跟在后面，灯光照在栏杆上，明一俯身凑近，布莱克提气：“这儿！”
一道细细的脱漆痕迹就在铁栏杆的下方。
明一直起身，面上露出微笑，逻辑自洽的推理已经形成，布莱克关掉手上的手电筒，明一凑近些，三言两语说清他的推理，明一直起身，布莱克抿着唇，青年忍不住说道：“到底还是你啊，杰……”
明一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青年“哈”了一声，布莱克提气叫道：“杰森，”屋里的特工应了一声，布莱克走进卧室，他用公事公办地吩咐道：“你们去前台查一下3501楼正下方那个房间房客的信息……”
布莱克凑近下属，吩咐起来：“把人带到会议室去。还有……”贝尔摩得没听清布莱克下面的话，她倒是对明一和布莱克的关系好奇起来，明一推理一出，布莱克立即找人就去调查，这两人明显不是一般的熟悉。
“长官，”此时有FBI忍不住了，杰森听了吩咐往外走，威廉小声问道：“那位是？”
“我的好朋友，”布莱克笑着说道：“伊藤秀杰先生是局里登记在册的民间协作专家，我所见过的最优秀的私家侦探，知道十五年前轰动芝加哥的连环杀人案吗？”那人点点头：“就是因为伊藤先生的帮助，案件才能在最快时间内被侦破。”
威廉听了一耳朵，自家长官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能被他这样推崇的，一定能力出众。
明一刚好走回室内，正对上贝尔摩得晶亮的眸子。明一凑近些，语速飞快：“我在芝加哥读研的时候认识的一个朋友，”他声音极轻：“很简单的一个小男生。”
Boy？
贝尔摩得“唔”地轻哼了一声，明一不加掩饰的直白回答倒浇灭了她的好奇心，这人被日内瓦用boy指代，估计就是个一点也不知道他真实身份的的小男生，和她就更没有关系了。
从案发到现在倒也有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了，明一看得明白，但他只能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他清了清嗓子，他走向布莱克，问道：“监控查的怎么样？”
在场的FBI特工们忙活着手里的工作，耳朵却竖得高高的，他们老大向来雷厉风行、处事果决，现在能听那个民间协作专家的话，想必那个民间协作专家的推理会相当靠谱。
布莱克根本来不及和兄弟叙旧，他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听着电话那头的汇报，布莱克夹着笔记本，他把下属的汇报记在本上。布莱克眉头越皱越紧，电话挂断。
“只查到三个人的影像，除了女秘书，都拍到了，”布莱克说道：“死者和他的妻子住在2605，死者最先出的门，大约十分钟后，他的妻子紧随其后，最后下楼的是保镖，他住在2022。”
他对明一说道：“三个人从房里出来的监控都查到了，很奇怪，这三个人都是压低帽子戴着口罩下的楼，都去了负一楼。拍到的这两个人都坚称，他们没人愿意说他们打扮成这样去干嘛了，坚决不承认人是他们杀的。”
“而且，死者也是，戴着鸭舌帽和口罩。”
这时，布莱克电话响了起来，他接通电话，面上倒露出几分喜意：“好消息，人抓到了，东西也搜到了。”布莱克说道：“现在只剩威德士的案子了！”
这时，有一个FBI特工从屋外走了进来，他叫了声：“长官？”
布莱克看了过去，他问道：“人都找到了吗，埃文？”
“找到了，”埃文回答：“人都带到了10楼会议室，威德士的妻子、女秘书和保镖，我把三个人安排在一起，有人看着，我上来的时候，倒也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走，杰……”布莱克短促地叫了声改了称呼：“伊藤先生，我们也下去，麻烦你了。”
杰？杰！
贝尔摩得和挚友对视，布莱克瞧着这两人胶着的视线，他倒是满眼好奇和打趣，没忍住开口说道：“温亚德女士，那麻烦你和我们一起下去，我们还要继续勘察你的房间，房间里都是证物，或许你得再联系人送一些衣物和生活用品过来。”
贝尔摩得眨眨眼，这人难不成觉得他们俩是情侣，她点点头，一副什么都没发现的模样：“好，那我和你们一起下去。”
几人一起下了楼，酒店把十楼的会议室腾出来让FBI办公，布莱克走在最前面，守在门口FBI特工推开会议室的门，几人走了进去，会议室里的人都看向了他们。
会议靠窗的位置摆着一排凳子，两男一女都坐在那里，男的一身腱子肉，体态健壮；坐在中间的女的年纪稍大些，面容憔悴，这两人中间隔着一个座位。
年轻一些的女人坐在最后，她大概三十岁上下，她坐在桌边，蹙着眉头，年轻的女人画着精致的妆容，她用手托着头。
布莱克端量着眼前的三人，“长官，”迪伦站在一旁，介绍道：“这位是死者的妻子，莉莎·威德士夫人。”布莱克点了点头，明一的视线从上至下扫过养尊处优的贵妇。
女人没有化妆，四十岁上下的样子，但保养得很好，她一头浅褐色的头发披在肩前，明一观察着，女人发尾似乎有些打结。
布莱克走近些，说道：“夫人，请节哀，我们还需要您的帮助。”
“那当然，”她抬起头，眸色黯然，莉莎开口道，声音有些嘶哑，她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长官，请你务必查到杀害我丈夫的凶手！”
随着莉莎抬起头，她肩上的头发掉了几绺在肩后，明一看得清楚，在莉莎的脖子上，有一枚浅浅的“草莓”红印。明眼人都看得清楚，莉莎下意识的拢了拢头发。
“长官，”迪伦继续说道：“这位是死者的秘书，阿兰娜·胡安小姐，”迪伦看着笔记本，说道：“胡安小姐已经为威德士先生工作了五年。”
明一看向这位妆容精致的女人，女人穿着一条米色的连衣裙，她侧身坐在椅子上，细长的腿交叠在一起，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细跟高跟鞋，见众人打量着她，她抬起头，脖颈绷紧一个柔弱的弧度——露出几分柔弱出来。
是普通男人心动的那一款——明一分辨到。
明一打量着这个女人，女人穿着米色的长裙，但明一分辨的清楚，她纤细的身材却有着充满力量的线条，手臂肌肉不显却有锻炼的痕迹，腰身不过盈盈一握，但充满核心力量——她坚持瑜伽锻炼至少三年。
明一看得仔细，这个女人的小腿上有一条细细的划伤。
“这位，”迪伦说道：“这位是贾斯丁·卡尔文，是威德士先生的保镖，他为死者工作时间最长，有七年之久。”
这位保镖体型彪悍，肌肉鼓起，身上的西服被撑的满满的，明一视线自上而下打量着他，他倒没什么异常之处，就是裤腿上沾着一些拍不掉的白色粉末。
明一心里有了点猜测，但没有证据来佐证。
第037章 第37章
贝尔摩得收回打量的视线, 漂亮的女明星自顾自在这一男两女对面的位子坐了下来，她冲着她的“保镖”招了招手，明一绕过会议室的长桌, 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贝尔摩得抬起手, 手尖落在明一盖在膝上的手的手背上。女明星朝着明一歪了歪身子，她可以凑近了些，这是极亲近的人才会有的距离：“好朋友吗？”
明一瞥了她一眼, 他实话实说：“我在芝加哥读研的时候和他合租, 他那个时候还是FBI实习探员, 他对我其他的情况一无所知。”
贝尔摩得轻“啧”了一声，说道：“你倒是把他保护的挺好。”据她所知，日内瓦当年在芝加哥也做了好几件大事，这人和他住一起，小明拿他当掩护, 这人却什么也没发现，也不知道是心大还是太信任人。
明一心底叹了口气：“我很小心的。”
贝尔摩得直起身，这还好哥们呢，她压下眼眸里的同情, 这些男人都没有心。
布莱克走向他的下属, 他在迪伦耳边吩咐了几句，说道：“几位，晚上好, 我是FBI SSA希尔德·布莱克特工, 负责调查凯尔·威德士主谋的集资诈骗案，威德士谋杀案也由我负责。”
“接下来, 三位，我的同事会分开对你们进行问询, 也会对你们的房间进行初步搜查，希望你们配合调查，早日查到真凶。”
布莱克招招手，候在一旁的特工们拢了上来，他朝着明一走过去，说道：“我想去负一楼转一转，一起吗？”
明一站起身，应道：“好。”
久别再见的朋友并肩往外走去，布莱克按亮电梯的下行键，这一层来回走动的都是FBI的人，电梯从楼下上来，门开了，电梯厢里没有人，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布莱克靠在了厢壁上，明一站在另一边。
负一楼被按亮，两人避开彼此的视线，电梯厢里安静得仿佛能听见一根针掉下的声音。
数字不断变下，略过二十层的时候，布莱克猛地抬起头，他迈出一步，逼近明一，他开口了：“我以为当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杰，你为什么只留给我一封信就走了？”
“我不明白，”布莱克手按着明一的肩膀在用力：“当年我们无话不谈，工作、生活、学习，我们分明志同道合！”
志同道合？明一垂眸，他压下眼底的复杂。
明一看向布莱克，这样说道：“对不起，当年的事要说起来很复杂，我也是为了你好，，”他抬起手，两手环臂，他说道：“你非要问的话，希尔，你父亲都知道。”
“爸爸？”布莱克一怔：“爸爸什么都知道？你们瞒了我什么，你走之后，”布莱克语速飞快：“爸爸说你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人，逼得急了，他说你是个恶棍。”
明一能看出来，眼前的人是真心实意把他当做他最好的朋友。
明一扯了扯嘴角，笑容发涩：“是，你爸爸说的也没错，我是为了你父亲才接近的你，对不起。”他诚心诚意地说道：“我的背景太复杂，离你太近不好。”
布莱克不信，他相信他的眼睛和脑子，他知道明一有事瞒着他，但他认为他认定的朋友和他一样心怀光明。
“叮！”停下的电梯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布莱克皱紧眉头，理性高于感性，他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手按在开门键上，门又开了：“十多年前我位卑权小，杰，现在我是FBI的高级特工，权限和我父亲相比，只多不少，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明一错愕，他思忖片刻，说道：“晚些时候再说。”
布莱克眉头舒展，明一没有一口拒绝这事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明一手按在电梯门上，他说道：“走吧，”明一一顿：“希尔，”他话锋一转，说道：“我不知道你在楼上看到没。”
青年直白地说道：“没有，我一直在看你，满脑子都是过去我们过去的回忆。”
明一咽下嘴里的唾液，凑近些把他的观察和分析说了出来，然后说道：“我们看看有没有什么隐蔽的有白色粉末的地方。”布莱克点点头，两人一起走出电梯。
电梯外是电梯间，负一楼的电梯间连接着酒店的停车场，两人走出电梯间，停车场的昏暗了一些，布莱克打量着周围，车停的满满的，他说道：“要是你说的没错，这两人前后进了停车场，应该找一个能打开也能反锁的屋子。”
布莱克一边走一遍戴上手套，他拧动门把手。明一往四周看看，不远处有个大垃圾桶。
西南角的门把手发出“咔哒！”一声，门开了，“这里？”他推门走了进去，这是一个杂物间，杂物间不大，不过三平米大小，角落有个货架，货架上满是灰尘，只有几个空瓶，一副许久没人来的样子。
石灰刷的白墙直到墙根，地上倒是扫得干干净净。明一朝着垃圾桶走去，他戴着手套，翻了翻垃圾桶里的垃圾，一个粗略叠起来的一次性桌布被翻了出来，他把桌布铺在地上，只看见灰白条纹的桌布上有斑斑点点的痕迹。
布莱克抱臂站在一边“啧”了一声——有人拿这个做了什么，懂的都懂。
布莱克来着证物袋走了过来，明一把一次性桌布折起来放进了证物袋里，“行，”布莱克说道：“那犯人只剩她了，问题是，监控没有拍到她出门的影像。有想法吗？”
布莱克接过明一递过来的证物袋，他听着明一说道：“有，只是还有件事情需要确认。”
“你还是老样子，捅一点倒一点，说吧，我吩咐人去做。”
……
布莱克从2007房间里出来，手里捏着一大包牛皮纸袋包裹的证物，“好了，”布莱克活动了一下手臂，说道：“证据确凿，走吧，杰……”
明一跟在青年身后，两人出了电梯直奔会议室，会议室门刚打开，明一就看见昏昏欲睡的挚友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三个嫌疑人排排坐坐在长桌边，布莱克走到连接会议室显示屏的电脑边，把导入了照片的U盘插上了电脑。
布莱克在电脑后坐下，他手落在鼠标上，缓缓开口，语气笃定：“胡安小姐，凶手就是你！”
年轻貌美的女秘书一惊，她猛地提起头，胡安死盯着布莱克，她张口反驳道：“你不要胡说，长官，而且，你们FBI不也查过监控，我根本没有出过门！”
“长官，”一旁站着的迪伦也说道：“是啊，只有威德士夫人和卡尔文先生两个人被监控拍到去了负一楼。”
布莱克斜了他一眼，他掌控着审问的节奏：“看起来，胡安小姐并不死心，FBI如果没有掌握充分的证据，我是不会开这个口的，”他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先告诉你，这两个人为什么不是凶手？”
布莱克说着：“这两人有着确切的不在现场证明。”
布莱克一边说，一边解开牛皮纸袋的封口，他从里面拿出一个证物包，里面装的正是那个一次性桌布，桌布被搁在了桌子上，就看着威德士夫人和保镖坐直了身子。
青年看向了两人，说道：“要我说还是你们自己说？”
威德士夫人咽下嘴里的唾液，她看了眼卡尔文，深吸了一口气：“我……我说……凯尔死的时候，我们……我和贾斯丁在做/爱。”她闭上眼：“负一楼停车场边的储藏室，就在这张一次性桌布上。”
“战况火热，”布莱克讽刺了一句，转头看向胡安，他说道：“至于你，胡安小姐，让我来给你说一下我们的推理。”
贝尔摩得挨着她的挚友，们？那个“们”安静地坐在她身边，手里捏着手机，手指在键盘上跳动，正回复着消息。
半晌，明一抬起头，他嘴角扯了扯，在忍笑，手指一勾，扣上了折叠屏的屏幕，余光对上贝尔摩德询问的视线。
“你猜我哥为什么在岛上？”明一故意问道。
要不是和弟弟一起来度假，那就是财帛动人心呗——贝尔摩得看向阿兰娜·胡安——这位可是案发赃款超过六亿的集资诈骗案主谋的秘书。
“港口没找着人，空吹了一晚上的海风。”
贝尔摩得忍笑，她几乎能想象出琴酒的表情了。
那边，布莱克手握着鼠标，他双击打开照片的文件夹，第一张照片在投影仪上打开，他语气平缓：“三天前，胡安小姐与其他三人登岛，在欧胡岛海滨度假定了五间房？”
胡安坐在布莱克正对面，闻言身子一颤。
第一张照片是电话预定的记录，拍摄于前台电脑，胡安住在2107房间，而2007房间预定的手机号和2107房间的手机号一模一样。
“而今天晚上，胡安小姐与威德士先生约好，在地下停车场内他们租的SUV里见面，”布莱克继续说道：“翻过2107阳台栏杆，踩着2007房间栏杆进入楼下房间，然后从2007出门，直下负一楼。”
布莱克点了点鼠标，一个俯拍一个戴帽遮面的女士从2007房间走出来的照片在投影仪上显示出来，看得出来，胡安的胸口的起伏变得剧烈起来。下一张照片是租用SUV的登记表，和地下停车场拍摄一男一女在车里见面的照片。
胡安的手搁在桌上，手尖在微微发颤。
“虽然不知道你和威德士先生在车里聊了什么，”布莱克说道：“但我们找到了留在汽车储物格里的药瓶，”布莱克切了张照片：“以及被下药的矿泉水。”
“威德士先生喝下下了药的矿泉水，在失去活动能力之后，你亲手勒死了他。”
“这个女人，啊不，这个人，”胡安抬起头，她说道：“全程都没有拍到脸，你说是我杀的人，药瓶上有我的指纹吗，瓶子上有我的DNA吗？勒死人的绳子呢，你凭什么说是我杀的人？”
“胡安小姐应该很清楚自己右腿小腿上有个划痕吧，2107和2007的房间栏杆光滑如新，”布莱克好整以闲地说道：“那，胡安小姐是在哪里划出的伤口呢？”布莱克右拳虚握，砸在左手上：“对，是2006房间的空调外机。”
胡安的呼吸端了一秒，她身子垮了下去，装在证物袋里的携带摆在了她的面前，一张照片投影在幕帘上，拍摄的正是空调外机翘起的铁皮。
“这上面有你的DNA吧，胡安小姐，”布莱克反唇相讥：“你该不会想说，你半夜闲着没事去修空调吧。”
布莱克猛地提气，他声音骤然拔高三度：“说，威德士弄到的钱都到哪里去了！”
“钱……还说什么钱……六亿美金，六亿美金啊，”胡安压抑不住心头的愤怒：“他挥霍一空了，吃喝嫖赌，一毛钱都不剩下，之前跟我说的带着我离开美国重新开始，都是骗我的！”
布莱克一愣，问道：“可是，你们不是联系了黑/道上洗/钱的人吗？”这也是他们FBI追上岛的原因。
胡安两手捂脸：“那是我自作主张，我以为钱洗干净了，我们就能开开心心离开美国。结果呢，凯尔骗了我的身子、也没有给我我应得的，”她顿了顿，恨恨道：“他该死。”
……
案件告破，嫌犯认罪，负责经济案件的FBI探员们还来不及移交案件就破获了一起谋杀案，下属们押着两起案件的犯人连夜离岛，明天还有工作的女明星换了个房间休息，会议室里只剩下布莱克和明一。
“你知道工藤优作先生吗？”布莱克问道。
明一一怔，犹豫片刻，道：“知道，我不仅知道，还认识，很熟。”
“很熟？”青年有些惊喜，说道：“那更好了，最近工藤先生在写一本小说，熟人间辗转找到了我，他需要聘请一名枪械顾问，我恰好认识一个玩枪的高手，就介绍给了工藤先生，”布莱克说道：“约好了明天见面，工藤先生和他的孩子明天都去，我也打算去枪械俱乐部玩一玩，你去吗？”
你去吗，我们好好聊了聊？
“行啊，”明一回答：“不过，那位顾问先生介意吗？”
“他怎么会介意呢？诸星先生是去挣钱的，”布莱克笑着说道：“我是和我的好朋友一起去玩的。”
第038章 第38章
明一躺在沙发上, 他头枕在沙发的扶手上，沙发绵软，他有些昏昏欲睡。明一手搭在额头上, 慵懒地闭着眼睛, 手机振动了一下，明一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发件人不是布莱克而是新一。
我的弟弟呢，我那么大一个弟弟呢？
明一手指跳动, 回复了一条短信：你先睡, 我一会就回来。
也不过几秒, 那边短信就又发了过来：
妈妈刚刚给我打电话，说爸爸联系了岛上一个枪械俱乐部，他的枪械顾问刚好在岛上，他要向他询问专业问题，他们明天就到, 园子和兰不感兴趣，妈妈也不大乐意去，就留下来带园子和兰玩，我想去, 你去吗？
明一手机屏幕盖在胸上, 想了想敲击键盘：
去，明一不去，伊藤秀杰去。
哦——新一的短信发了回来。
此时, 房门口传来门锁打开的机械声, 黑泽阵冷着脸走了进来，明一循声看去, 伏特加站在门口，他在黑泽阵身后冲着明一露出一个讨好的笑：“那我走了, 大哥，少爷，晚安！不用管我，我自己回日本。”伏特加往后退了一步，迅速关上了门。
明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正对上他大哥自上而下打量的目光，确定那个女人只是口头占了一下幼弟的便宜：“怎么去了港口？”
“那个守在港口的蠢货看错了人，”逃得远远的“蠢货”打了个喷嚏，黑泽阵回答：“凭白浪费了一个晚上。你呢，怎么就掺和进了案子里。”明一三言两语说清了今晚的事，黑泽阵“啧”了一声：“就是说，那六亿美金没有戏？”
“看来阵哥你真是冲着这笔钱来的，”明一回答：“没戏咯，钱被威德士挥霍完了。”
黑泽阵走到沙发边，他瞧着懒洋洋的弟弟，明一抬首看他大哥从口袋里拿出钱包，黑皮革的钱包被打开，黑泽阵从里面抽出一张黑卡，信用卡送到明一眼皮底下：“副卡，随便花，别和乱七八糟的人玩。”
“乱七八糟的人明天有工作，要玩也没得玩。”说是这么说，明一还是接过了卡。
“那是你的事，”黑泽阵挑挑眉，他拍了拍沙发背：“回去休息吧，某些地方发育太早小心长不高。”
什么东西？什么玩意发育得太早？
明一手一撑坐直身子，他把卡往口袋里一塞，“哼！”了一声，扭头走了——什么发育得太早长不高，他和baby girl是清清白白的友谊！
黑泽阵好笑地听着门口传来幼弟“哐”的一声关门声，他手撑在沙发背上，身子倾斜，单脚着力，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提醒他收到了一条邮件。
黑泽阵盖上手机折叠屏的盖子，他转身往屋里走去，卧室的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他在桌边坐下，掀开笔记本的盖子，手指在鼠标区晃了晃，打开浏览器，登入邮箱，黑泽阵的邮箱中显示他收到了一条新邮件。
邮件打开，收件人没有备注，他排在收件人第二位，第一位是那位先生。
这是一份药物的人体实验报告，报告右上角标着星辰科技的logo。
黑泽阵一目十行的读下去——激活细胞，激活免疫系统，降低生理年龄，有效延长寿命，副作用，死亡0.035%，失明1.75%，心脏麻痹2.06%，瘫痪3.65%，关节变形5.15%——诸多关键词闯入视野。
鼠标滑动页面到了最后，报告的结论十分明确。
以获取药物配方进行复原研究，药物可激活细胞，激活免疫系统，降低生理年龄，有效延长寿命，已有治愈癌症实例，参与人体实验的癌症患者也有小部分在延长生命的同时发生了严重的副作用，致死、失明、心脏麻痹、瘫痪、关节变形等。
药物开发研究已至瓶颈，研究资金短缺，仍需注资。
黑泽阵“啧”了一声，这哪是什么重回青春的“银色子弹”，这是扭曲生命的“黑色地狱”吧，严重的副作用发生概率还不小。
那位先生在这个项目上砸了不少钱，却没有获得他期待的收获，黑泽阵思忖着，但若是因此令人要了宫野夫妇的性命，却也不至于——难道？
他滑动鼠标，把“参与人体实验的癌症患者也有小部分在延长生命的同时发生了严重的副作用，致死、失明、心脏麻痹、瘫痪、关节变形等。”这一句话标了出来。
延长生命？严重副作用？如果那位先生……
黑泽阵鼻息呼出一口气，鼠标滑动点了一下浏览器右上角的叉，他不能探究下去了，再查下去，他就得知道些他不该知道的东西了，但这个实验室里的人还能继续研究下去，黑泽阵嘴角扯了扯——
希望美国这边的人能查到点什么。
再说明一这边，他揣着自家大哥给的卡直接回了他和新一的双人间，他轻手轻脚的开门，屋里还亮着灯，刚拐过玄关就对上新一晶亮的双眸。
“你认识莎朗？”新一开门见山的问道。
“嗯，”明一一怔，也不过一秒就恍过神，贝尔摩得毕竟是大明星，现在网络也逐渐发达，“我认识她，”他反道：“推特上怎么说的？”
新一见着明一表情淡淡，好奇也淡了几分，“FBI发了通告，”他盯着手机屏幕念道：“……感谢芝加哥联邦调查局特约民间顾问伊藤秀杰先生合作，勘破莎朗·温亚德女士助理谋杀案以及凯尔·威德士谋杀案，温亚德女士与此案无关……不传谣，不信谣。”
“上辈子我和她有业务上的交集，人是从她房间的阳台上摔下去的，”明一这么回答：“我是她临时雇佣的保镖兼侦探。”
新一一喜，问道：“案子真是你破的？”
明一颔首，新一追问：“说说看。”明一瞧着新一一副他不说完就不睡觉的模样，明一将两个案子他观察的细节细细地讲了一番，“你自己分析吧！”说罢，他走向化妆台，从工具箱里取出特制的卸妆水。
化妆棉吸满卸妆水，小心的敷在面具的边沿，一边敷一边小心地把面具揭下来，新一盘腿坐在明一身后的床上，也不过几分钟，新一说道：“按你的说法，窗帘的拉杆上有细细东西划拉的脱漆痕迹，而且房间里自动窗帘的遥控丢失了。”
明一揭下了面具，他揉着面部紧绷的皮肤，新一笃定说道：“女明星的房间又在顶楼，那能够作案的只有房间正下方的房客了。凶手是从楼下攀援翻进阳台的，我猜凶手应该是受害者比较亲近的人。”
明一往脸上涂着乳液，他应道：“对，很棒，继续。”
新一一边想象一边说道：“凶手在栏杆边放了把椅子，抱着受害者在栏杆上坐下，嗯，这个时候受害者极大可能因为药物或者其他原因失去了意识，反坐在栏杆上，重心朝内，落在椅子上。”
新一得到回应，他说道：“凶手应该是用了钓鱼线之类的工具，”新一捏着下巴，他从床上跳下来，仰头看窗帘的挂杆，他说道：“凶手将钓鱼绳穿过拉动电动窗帘的配件上。”他做了个两手牵拉的动作。
新一说着：“然后凶手牵着钓鱼线走向阳台，拉上门，一边绕在栏杆上，平拉过死者的腿，在钓鱼线两头坠上重物，坠到楼下。接着，凶手翻过栏杆，带着电动窗帘遥控器回到自己房间。”
新一分析道：“夜色降临，光照不足，人们也看不到坐在阳台上的身影，”新一站在明一身边靠在墙上，说道：“等到烟火升天，酒店周边区域骤然亮起，凶手按下电动窗帘的开关，机械拉动钓鱼线，拉直的钓鱼线挑起受害者的腿。”
“这样，受害者失去平衡往后倒去，就造成了意外坠楼的假象。”
新一凑近些，又细细分析了一下威德士谋杀案，他思路清晰，一下就挑明了凶手的身份。
明一看了过去，也不顾手里沾着保湿水，给自家哥哥鼓了鼓掌。
新一白了他一眼，倒也没得意，说道：“你都把线索整理好放在我眼皮底下了！”新一看着明一颇为讲究地完成了一套护肤，问道：“FBI怎么那么容易就让你插手了？”
“我之前，”明一一顿：“我上辈子……我上辈子在芝加哥大学读硕士的时候，经常去挣私家侦探的外快，掺和进了几个案子，和FBI的有了交集，帮他们破了几个大案，因此认识这一次带队来查威德士案的布莱克特工。”
明一只字不提他和希尔德的关系，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拿起睡衣，往浴室走去，新一搞明白了这边的案子，强压的困意也翻涌起来，他冲着浴室喊了句：“我跟爸爸说了你化妆去的事情，明早八点哈，爸爸雇佣的枪械顾问的朋友开车送我们过去！”
“巧了，带我们过去的人也姓布莱克，布莱克先生。”
明一背对着新一，新一没看见明一脸上的无奈。
……
新一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明一视线极好，一辆SUV停在酒店门口的马路上，一眼就认出了站在SUV车边的希尔德。
希尔德穿着一件白T恤搭配一条修身的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白色运动鞋，他靠在黑色SUV驾驶座的门边，新一和明一并肩走出酒店，穿过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走到马路上。
希尔德接了电话，朝着新一挥了挥手，视线却落在了明一的身上。
两人走到车边，希尔德脸上挂着浅笑：“早上好，工藤先生，”希尔德转首看向明一：“早上好，杰。”
第039章 第39张
“早上好, 杰”希尔德笑着问道，新一看得清楚，希尔德看向明一的时候, 青年的眼睛亮晶晶的, 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
杰？听起来好像很熟。
新一侧目看去，他看着他的兄弟露出一个笑容，他说：“早上好, 希尔。”希尔德绽开的笑容更深一些, 眼里的光也亮了几分。
希尔德拉开驾驶座的车门, 他说道：“那我们出发吧，”明一绕过车头，在副驾驶位坐了下来，希尔德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道：“说起来, 你昨天跟我说的时候，我都没想到，工藤先生说的一个朋友竟然是你。”
新一不甘心地在后座坐下，他透过汽车后视镜看着两人, 这两人明显就很熟, 希尔德发动汽车，他说道：“爸爸大概十点能到俱乐部，我猜他已经到了, 杰, 你答应我的，跟我说清楚。”
“好, ”明一说道：“我和你说清楚，什么都告诉你。”说罢, 明一往靠背上一靠，他闭上眼睛，他假装没有感觉新一快要点燃副驾驶座位的灼热视线。
希尔德车开得很稳，欧胡岛不大，不过十来分钟就到了岛上的枪械俱乐部，希尔德停好车，他拔掉车钥匙，明一已经下了车，希尔德下车走到路边，新一紧随其后。
新一一边走一边打电话：“爸爸，我们到了！”新一应着声：“好，我知道了，我们直接过来。”新一挂断了电话：“爸爸在枪械室，那位枪械顾问也在。”
希尔德走在前面，很明显，他对这里很熟悉，三人直奔枪械室，三人刚走到门口。
“……你要这么问的话，工藤先生，”一个陌生的男声传入耳中，他说的是日语：“我个人以为，高绝的射击技术辅以稳定的心理素质是优秀狙击手必备的品质。”
明一在门口站定，里面发言的男声低沉柔和，明一倒有些好奇，这位枪械顾问的“优秀狙击手”的发言。希尔德和新一见他停住脚步，两人倒也没问，都停了下来。
“但从射击技术来说，”那人侃侃而谈：“基础技术、地形学、身体素质、战术技巧、观察能力以及其他能力。”
“首先从基础技术来说，对诸多枪械、各种子弹性能的了解至关重要，持枪姿势、瞄准技巧、射击方式乃至于捕捉运动物体的技巧，这些都是基础，”那人逻辑清晰：“在这个基础上，继续学习军事地形学，选择阵地，分析目标行动路线，安排转移撤退路线也很重要，重点在于命中目标、保全自己。”
“同时一个优秀的狙击手要求极高的身体素质，潜伏时间从几个小时到几天不等，高强度作战，强壮身体是完成任务的保证。”
新一听得很认真，说话的人逻辑清晰，分析细致。
“说到战术技巧，就要说一下狙击手的类型，工藤先生小说里的凶手是军队退伍的狙击手，那就得看是普通部队狙击手还是特种部队的狙击手，狙击手培养方式相近，”那人说着：“但不同部队的狙击手的培养要求是完全不同的。”
优作问道：“那要是特种部队的狙击手呢？”
“那跟随特种部队行动的其他训练科目也要跟上，”那人说着：“我给你写本书，”停顿了几秒：“我记得这个是退役的海军陆战队教官写的一本教程，训练科目内容都在里面。”
“那最后所谓的其他能力呢？”优作又问道。
“其他能力就看个人了，”那人接着回答：“生活常识，物理、化学、生物知识，基本医疗救护知识，数学计算能力等等等等。”
优作一边听一边记着笔记，眼前这个枪械顾问是他通过几个在美朋友辗转联系到的，优作与他聊了一个上午的枪械知识，现在又谈到狙击手，眼前这个人是有真东西的。
优作刷刷记完笔记，小说作家好奇问道：“那诸星先生觉得算得上您标准里的优秀的狙击手吗？”
“我？”那人愣了一下，他“哈哈”笑了两声：“我嘛，一般一般！”
“一般一般”——明一倒也听不出来他到底一般不一般，新一倒好奇得很，他开口问道：“伊藤先生？”突然被cue的明一侧首看去：“你觉得他说的对不对？”
新一看着这位诸星先生，他捏着下巴，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门口传来的声音吸引了屋内两人的注意里，“他说得很对，”明一回答，他乐于向新一普及一切新一不了解的知识，他说道：“只是还差一点……”
“差一点？”那位诸星先生看了过来，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差什么？”
明一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男人的视线落在他的漂染的银发上，视线从上而下扫过——他在观察自己，明一意识到这一点。
枪械顾问？明一下意识觉得这个人没有那么简单。
诸星先生在观察明一的同时，明一也在观察他。这人穿着黑色的短袖衬衣，深黑色的牛仔裤裁剪修身，他留着一头黑色的长发，脸上挂着笑，低沉的声音充满好奇与疑惑——
但他的笑不及眼底，明一视线下移，诸星先生的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他姿势放松，手插兜的动作很自然——优秀的侦探可以从一个人的手上观察出这个人很多的特点。
明一收回视线，他接着说道：“狙击目标的选择，一个优秀的狙击手要掌握狙击目标选择的技巧。”
新一听得认真，他重复了一遍：“目标的选择，”他一愣，问道：“可是，狙击手的目标不是既定的吗？”
“啊，这么说吧，”明一听明白了新一误解了他的意思：“目标是固定的，但狙击的目标不一定是目标本身，狙击射击的目的有很多种，先简单分为两种，狙击杀死目标和干扰阻止目标。”
诸星先生也在听，明一的余光扫向他，在他说的时候，这人在观察新一和优作的反应，父子俩听得很认真——在他们眼里自己是值得信任的人，他的言论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
明一觉得这人有点意思，他故意细细解释起来：“首先说击杀目标，目标的结果已经明确，需要完成的任务是剥夺目标的生命，那所有能够击杀目标的狙击对象都可以，嗯，这话可能很难理解……打个比方吧。”
明一环视四周，枪械室角落的柜子上放着纸和笔，他画了张示意图。
一座人行天桥横跨道路两端，道路往前延伸有一个向左的转弯口，一辆车正向人行天桥行事，正转弯转过拐弯口。
“假设这辆车上坐的都是抢劫银行的劫匪，他们持有危险武器，正在疯狂逃窜中，”明一假定了一个情节，他说道：“狙击手就在人行天桥上。”
明一标了个星星的图案在人行天桥边沿，说道：“他接到的指令是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这伙人继续逃窜。新一，你觉得最佳的狙击目标是什么？”
新一捏着下巴，明一要这么问，那打司机就是个标准的错误答案。
诸星先生低头看着这张示意图，眉眼不动，忽然，“诸星先生已经想到答案了，”明一这样说道：“对吗？”
见众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诸星先生眨了一下眼，眼皮的跳动缓解面部表情的凝涩，他点了点头：“车辆正在转弯，射击司机是一个选择，子弹洞穿眉心一击毙命，车辆失控发生车祸，但是……”
他话锋一转，说道：“但狙击手时机把控稍有失误，那已打转的方向盘会在司机死后控制车辆完成转弯，而坐在副驾驶的劫匪及时抓住方向盘，车辆就不会失控。而车辆冲过人行天桥，很难说狙击手是否还有几乎开第二枪。”
“所以最好的选择是在车辆转弯的时候射击右前轮胎。”
是了，新一眼睛一亮，“对，”他接口道：“轮胎爆胎，车辆又正在向左转弯，这样射击一定会造成车辆侧翻失控的。”
诸星先生点了点头，应道：“没错。这位……”
“伊藤秀杰，”明一伸出手：“幸会。”
诸星先生很自然的伸出左手，很明显他是个左撇子，明一伸出的右手顿了顿，他还没有换手，诸星先生就伸出了右手，两人握了握手，男人自我介绍：“诸星大，很高兴认识你，伊藤先生，看起来伊藤先生对狙击十分了解……”诸星大试探地问道。
“鄙人以侦探行业谋生也有点军事培训背景，”明一说道：“诸星先生呢？”
诸星大把明一的说辞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他说道：“鄙人也是以侦探行业谋生也有点军事培训背景。”
“那真巧。”明一笑着说道。
诸星大笑着回答：“是啊。”
在座的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来两人在互相试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那人一边走一边叫着：“希尔，希尔，威廉说你在这里，在吗？”
“诶，爸爸！”希尔德听到声音眼睛一亮，他转头应道：“爸爸，这儿！杰也在！”这时，一个头发胡子灰白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中年人正是希尔德·布莱克的父亲詹姆斯·布莱克。
詹姆斯目光扫过室内，明一注意到，詹姆斯的视线与诸星大一错即分，他看向儿子，问道：“这几位是？”
“这位是日本著名侦探小说家工藤优作，”希尔德开口解释道：“这位是诸星大，是我在枪械俱乐部认识的一位射击高手，工藤先生目前写作的小说需要一位枪械专家，辗转联系到了我，于是我把诸星先生介绍给工藤先生认识。”
“这位是工藤先生的儿子，工藤新一。这位就不用我给爸爸认识了吧。”
“好久不见，秀杰君，”詹姆斯换成日语，他说道：“没想到还能再见次见到你。”
詹姆斯不在第一批知道黑泽明“死而复生”的名单里，明一能够读懂詹姆斯期待他解释的注视，但诸星大眼里的兴味就有几分意思了。
真的很有趣。
第040章 第40章
“好久不见, 秀杰君，”詹姆斯换成日语，他说道：“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你。”
明一假装没看见这声问候落下, 优作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他客气回答：“好久不见，詹姆斯。”
詹姆斯看了眼儿子，好奇问道：“秀杰君, 要不是希尔说起在这儿遇到你, 我倒也没想着你还能再见我。”
优作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来, 詹姆斯首先说的是“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你。”，打完招呼之后，又说“你还能再见我。”这两句话咋一听像是故友重逢之后，詹姆斯激动地重复，“再次见到你”的宾语是你, “再见我”的宾语是我——
是不一样的。
优作视线落在明一身上，明一这样回应：“很开心能见着老朋友，”他笑着说道：“今天能认识些新朋友就更好了。”明一把重音放在了“新朋友”上，他说这个词的时候, 看向了诸星大。
长发男人回望过去, 嘴角上扬，他左手覆在右臂上，微微歪歪头——新朋友没给半点回应, 反而眼里适时地露出疑惑。
“工藤先生, ”明一也没再做多余的动作，他转头看向新一, 问道：“要不要我和希尔教教你射击？”
新一看热闹看得正带劲，主角送上门, 他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他说：“好呀。”
明一转头看向詹姆斯，他嘴角噙着笑，说道：“詹姆斯，我陪朋友来玩的，”另一手按在新一肩头，他说道：“晚些时候再聊。”优作看着自家易容过的孩子视线从诸星大身上一扫而过，随着视线扫过，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起来。
明一眸眼深邃，视线停在詹姆斯身上，按在新一肩上的手往前轻推了一把，他说道：“走吧。”
詹姆斯虽然与希尔德同在芝加哥，都隶属FBI，但他主要负责芝加哥涉及其他州的金融犯罪，这一次要不是案子的主谋死在了夏威夷，他们金融小组也在，他是很少插手谋杀类的刑事案件的。
希尔德只知道他父亲负责处理在美□□和恐怖组织，詹姆斯从来没和希尔德说过他具体的工作内容。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几个人之间有点什么，希尔德压下心里的好奇，三人顺着指示牌，朝射击场走去。
自家幼子刚说的“工藤先生”很没良心地没管他，优作略一思忖，假咳了一声：“诸星先生，麻烦稍等我一下，我去上个洗手间，回来再请教你问题。”
诸星大应道：“好。”
优作眼睛又不瞎，这个诸星大明显知道詹姆斯是谁，最重要的是——他没有谨慎地掩饰这一点——就好像是想让人发现一样。
优作又不清楚这两人有没有交情以及交情有多深，再观察下去他头都要大了，优作踱步往外走去，他虽托着朋友在美国这边找枪械专家，这人昨晚联系上他，今天早晨就有空——也太巧了，约莫是冲着明一来的。
优作给这两人留出空间，有话好说。
老父亲往洗手间走去，走出门，他借着门缝往里看，詹姆斯往诸星大的方向走了一步。
优作没细看，继续往前走。
詹姆斯在得力手下边站定，问道：“不是你要见他吗？改主意了？”
诸星大抱着手臂，手指揉着手臂，他说道：“我简单调查了一下，这个黑泽明十三年前在圣约翰国际医院消化内科确诊胃癌，十二年前就死了，虽然病历上用的是伊藤秀杰的名字，但我托人找到了他的病历记录，死亡记录还有火化记录，墓地地址也找到了。”
“而且，”诸星大接着说道：“记录里说他身高一米八五，现在看起来最多一米七，你确定这人就是黑泽明？”
很可疑——这个人应该是那个组织里的人，但是不是詹姆斯认识的那个黑泽明还需调查。
诸星大这么一说，詹姆斯嘴上没接茬，半晌才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三人进了射击场，新一在射击台前站定，桌上摆着手枪、弹夹，少年有些兴奋，明一从空桌上抓起三个耳罩，自己戴了一个，递给希尔德一个，新一拿了一个。
明一说道：“你等会再戴。”新一点点头。
明一慢条斯理地说着：“基本的射击场场地射击距离都是固定的，室内的有七米、十米十五米和二十五米的靶场，室外靶场射击场地靶距则是二十五米、五十米、一百场地和两百米，这里是七米，适合新手。”
明一扫了眼桌上的枪，说道“这是□□87型5.6mm半自动手枪，意大利贝雷塔公司产的，”明一一边拿起枪，一边介绍道：“弹匣容量十加一发，这枪后坐力小，精度高，适合初学者。”
明一瞧了眼希尔德，联邦调查局的SSA特工，按理说，他学的是化学专业兼职是私家侦探，不应该对枪械这么熟悉，至少不能只看一眼就分辨出枪械的厂家和型号。
他左手拿起枪，明一开口：“这是弹夹，送进去，他捏着弹夹送了进去，打开保险栓，子弹上膛。”明一手里动作着，右手机械碰撞的“咔嚓”声传入耳中。希尔德听着明一一边介绍，手里的动作熟练又流畅。
明一看了眼新一，他抬起手，说道：“耳罩戴上。”新一戴上耳罩，让开位置。
明一左手握枪，抬手，瞄准，射击。
“砰！砰！砰！”三枪射向枪靶。
明一放下枪，他揭掉耳罩，抬手按了下移动靶子的开关，靶子被送了过来，只有弹孔，正中靶心。新一一边摘耳罩，一边“哇塞”出声。
新一看着明一微微侧首，目光与希尔德交错，青年垂眸。
明一把枪递到新一手上，新一握住枪托，他掂了掂手枪的重量。
明一错开一步站在新一身后，他细心指导：“要想射击精准，掌握的最基础的姿势就是持枪动作，”明一一边用手纠正新一的动作，一边说道：“射手应该用主手握枪托，你的惯用手是右手，那就是右手持枪，食指放在扳机上，左手稳定枪管。”
明一挪着新一的拇指放在枪械的一侧，他说道：“拇指的作用也是稳定枪支，注意保持手臂稳定和肌肉紧绷。”
明一细细讲解：“然后是站姿，”明一脚动了动，将新一的脚分开，手抚在新一后背上，微微往前推了推：“注意重心分散并向前倾斜，肩部放松，要把握到那种微妙的平衡感。好了吗？”
新一应道：“好了。”
“瞄准的方法很简单，”明一的手虚虚略过枪顶，他说道：“视线穿过瞄准器读准目标。”新一微微抬起手，他瞄准枪靶，呼吸不自觉急促了些。
“别紧张，控制呼吸，”明一声音平缓：“呼吸的改变会影响手臂的稳定性，”新一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呼吸慢慢平稳下来，明一继续说道：“手上不要有多余的动作，慢慢开枪，每一枪都注意瞄准，试试吧。”
明一拿起耳罩罩在新一耳朵上。
新一微微闭了闭眼，手往上抬了一点，视线穿过瞄准器看准靶子的中心，身子不自觉地往前倾，他努力控制身子的平衡感，手指扣动了扳机。
“砰！”第一枪！
子弹射了出去，一个弹口出现在靶子八环的位置。
明一戴着耳罩站在新一身后，他的右手抚了抚新一的后背上，右手伸出去托住新一的小臂，“开枪吧！”他大声说。
“砰！”第二枪。
弹孔出现在三环的位置，他摘掉新一的耳罩，问道：“那种感觉有体会吗？视线、靶子、平衡。”
新一没应声，他闭了闭眼，他感受着小臂上明一手心的温暖，半晌他睁开眼，“嗯！”了一声。明一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砰！”第三枪。
新一按下移动靶子的开关，靶子移了过来，最后一枪打在了二环的边线上。
“不错，很有天赋，”明一夸奖道，他顺手给新一换上新的靶纸，说道：“你自己练一下，我和希尔去聊聊。”
新一脸上是控制不住的好奇，但他也清楚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
希尔德一直站在旁边，明一手落在腰侧，精明的青年特工吐出一口气，他抬起手，搂住了明一的肩膀，——他现在有点信明一是为了他的父亲接近他的了，但是，他的肢体动作表明，他还把明一当朋友。
明一无声吐出一口气——他何其有幸——希尔德搂着明一的肩，两人并肩朝外面走去。
靶场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枪声，两人一直没说话，走出室内靶场，阳光照在身上，光线有些刺眼。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多大，二十……二十三岁吧，刚刚大学毕业，”希尔德两手撑着栏杆，他低着头，他说道：“我认识的你，观察细致，推理精准，一个被连环杀人案受害人家属雇佣的私家侦探竟然循着一条线索，抓到了芝加哥有史以来最恐怖的连环杀手。”
“而我呢，FBI实习探员，”希尔德低着头，他说道：“还在到处跑腿，那个时候我觉得你是真厉害，杰，啊不，现在我还是觉得你很厉害。”
明一缓缓开口：“抱歉。”
希尔德顿了顿，他抿唇笑了笑，问道：“我们还是朋友，对吧？”
明一看向平台，这个地方好，四方敞亮，人来人往都能看见，他们在这里说话，只要有人靠近，他都能注意到。
“当然，只要你愿意，”明一说道，两人走上平台，他手扶在栏杆上，说道：“你心怀正义，嫉恶如仇。”明一抬起手，他的手盖在希尔德按在他的肩膀上的手上，他继续说道：“也是你，才让我彻底下了决心。”
希尔德一顿，问道：“什么决心？”
明一叹了口气，说道：“脱离一个十岁就开始训练培养我的犯罪组织的决心。”
明一突兀开口打断他的话：“黑泽明，”希尔德一愣，明一继续说道：“我的真名，没什么好遗憾的，你还不认识真实的我，”希尔德还怔愣着，明一转首看向他，又说了一遍：“抱歉。”
明一没再隐瞒，他轻声讲来，他讲述了他的过去，他曾犯过的罪，也讲述了在他产生想要毁灭组织的念头之后，查到詹姆斯的工作内容，为了接近詹姆斯，刻意接近希尔德。
明一抬起手，他的手落在希尔德肩头，抓着人肩膀的手紧了紧：“替我保密。”
明一笑了笑，他转身往室内/射击场走去，一步走进室内，明一的余光看着拐角扬起又落下的黑色长发发尾。
明一瞳孔瑟缩了一下，这人守在室内大门门后的位置——这地方虽然听不清他们说话，但是……
这人故意的吧！
诸星大脚步匆匆，他细品着从唇语里获得的信息，他倒觉得黑泽明还真的适合合作，不过，他得先试探一下。
【请收藏【魔蝎小说】moxiexs.com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