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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3章 正文完·上


    宋回涯跟着清溪行动, 说是去往下座城镇,可看方?向不是,路上越走越荒, 最后停在一处郊野休息。屁股刚坐热,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听动静不在少数。


    宋回涯握着剑就要过去,清溪道长先一步将她拦住, 说:“别慌, 是你师弟,陆将军来?了。”


    宋回涯说:“他不是在北章吗?”


    清溪道长摇了摇头,与她一同站在山道上等候。


    就见陆向泽从?山林背后走来?, 翻身下马,衣上沾满灰尘,见到她, 先恭敬喊了声:“师姐。”


    后面一干士兵连日行军, 本已疲累, 见状都精神起来?,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跟着用气音喊:“师姐!”


    宋回涯感觉短短时?间, 自己耳朵都要起茧了。


    她点点头算作招呼, 目光环视一圈, 发现部伍之中?,还有?一些扮作梁兵的胡人?。布甲与大梁的有?些许不同, 用以区分。双方?列队时?也隔着段距离,可见彼此并不信任。


    她与清溪视线交汇,眼神交流一阵, 彼此看不懂对方?心?思,又?毫无默契地移开。


    梁洗这脑子一根筋的家伙, 懒得?多思考,只兴奋地道:“这么快?所以不用去北章了?”


    陆向泽带着宋回涯走到无人?处,才跟她细细说来?:“宁国?大军目前都被牵制在南面,前线战事焦灼,京师防守空虚。我带了军中?身手最好的一帮将士,准备绕过宁国?的部署,趁夜向京城发起突袭。”


    陆向泽眼神朝后方?隐晦瞥去,示意道:“宁帝当年横扫北境,手腕酷烈,强逼周遭部族俯首称臣。这群人?就是当初没被宁帝杀尽的渠魁后人?,死灰复燃,在宁国?笼络了不少的势力。阿勉从?中?牵线,觉得?可以利用。我们不要胡人?的疆土,只想拿回大梁的失地,接回大梁的百姓,与他们一拍即合。只要能早日结束战火,宁国?姓甚名谁与我等何干?”


    清溪道长跟了上来?。


    宋回涯说:“你没与我说实话。我师弟的事,连我也骗啊?”


    “宋小友不也有?事瞒着老道嘛?”清溪道长在嘴上做了个封口的手势,“事以密成,宋门?主多多见谅啊。”


    “来?了多少人??”宋回涯问完就后悔了,说,“算了,我不问。”


    陆向泽笑道:“大梁先行的轻骑目前有?五千人?,他们那边说也有?五千兵马等在京城外,城中?还有?部分人?马接应,我猜他们没对我说实话。但关系不大,我们后方?还有?两队支援。若实在强攻不下,就反杀回去,与大军会合。”


    陆向泽心?绪复杂道:“这一路过来?,阿勉说得?不错,宁帝年老昏聩,宁国?又?安定太久,积重难返,早已忘记强敌环伺在侧,疏忽防遏。边关的士兵受战事磨砺多年,尚有?一敌之力,这些繁华城镇里的将士多是瓦合之卒,不堪一击。我们这么些人?,打不好说,逃不成问题。”


    宋回涯又?问:“那什?么时?候动身?”


    “很?快,但不是现在。兄弟们有?几日没好好阖眼了,先休整队伍。”陆向泽说,“师姐也去睡吧。这里有?我盯着。”


    他难抑胸中?澎湃意气,眸中?精光如炬,长长吐息道:“就要结束了。”


    ·


    深夜,阿勉躺在床上闭目假寐,府中?仆从?匆匆跑来?传报,说是陛下召请。


    他披衣起身,跟着等候的内侍去往宫城。


    一路上阿勉沉默寡言,不停思索着自己虽有?可疑,但该无确切破绽泄露。


    魏玉词被他失手“打死”,儿子因哭闹着要母亲,被他送往北章。除非能直接抓住魏玉词,否则无从?定他死罪……


    阿勉理智明白,如若知道他是大梁人?,宁国?皇帝早已命人?将他乱刀砍死,可依旧胆战心?惊,宛如在步向刑场。


    直至迈入殿内,在通明的灯火中?发现里面已站了几位老臣,绷紧的心?弦才勉强松懈半分。


    众人?皆是从?睡梦中?被突兀拖起,表情还颇为迷惘。互相对视后行礼问好,怀着忐忑的心?情,寻找相熟的人?打探消息。


    阿勉找了个位置独自站着,掀开眼皮,对面是与他素不对付的三哥。


    对方?厌恶的眼神落在他身上,阿勉懒懒转了个身,无视他的打量。


    不多时?,宁国?皇帝安伯益走入殿内。


    他身后跟了四名护卫,刀不离手,将他周边围成铜墙铁壁。


    宫殿外也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听动静是一群披盔戴甲的亲卫,在将这座宫殿团团围住。


    阿勉跟着众人上前行礼。


    安伯益年近六十?,案牍劳形,早已是一身伤病。不过年轻时体魄雄壮,支撑着他的身躯,加上霸主天下的心?气,叫他维持着气宇轩昂的仪表。


    此刻那种豪迈充沛的劲头好似不见了,萎靡不振,颓势令他一夜苍老。


    安伯益在上首坐下,摆摆手,命内侍给众人搬来椅子,抬手略一下压,示意众人?都落座之后,语气亲近地开口:“你们皆是我心中可信之人。”


    一干老臣正襟危坐,神态惶恐。


    安伯益说:“昨天,城中?有?人?发现一封边关送来?的密信。”


    他说到这里,气急败坏地唾骂一句:“废物!一群酒囊饭袋!”


    不知是冲的谁。


    骂了两句,仍是郁结在胸,悻悻道:“用以记录内容的玉片被人?砸碎,我命人?沿街翻找,尚未收集完全。凭已有?的文?字推断……”


    他拔高声音,悲痛万分:“我这多年来?——当真是在姑息养奸!”


    阿勉心?跳加速,血液不受控制地上涌,手腕上的青筋都有?些微微外突。


    安伯益深恶痛疾,咬牙憎恨道:“那袁回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一意孤行、刚愎自用,叫我宁国?十?多万将士白白送命,还假传战报,粉饰太平!”


    阿勉眸光飞速在私下扫了圈,露出个真心?实意的,不可置信的表情。


    安伯益说:“大梁派出了刺客,要来?京城杀我,正?是那个不留山的宋回涯。只是马将军先作了她的剑下魂。他是个忠烈之人?,我猜他是察觉了宋匪的踪迹,欲要捉拿,却?不慎被宋匪反杀。当赏。”


    阿勉心?情大起大落,仿佛在听什?么诡谲怪谈,微张着嘴,眉头紧拧,又?担心?是安伯益对他的试探,不敢贸然接话。


    师姐不是已经离开京城了吗?怎么还能前来?行刺?


    他云里雾里的表情,落在对面三皇子与安伯益眼中?,被当做是心?怀嫉恨。


    安伯益厉声敲打道:“我如今身边唯有?诸君可信。大难当前,不论亲疏,皆是一家。兄弟间勿再生谗隙,当以大局为重。”


    阿勉面带谦卑地低下头。


    一老臣询问:“不知那玉片现在何处?”


    “在隔壁,正?由三名工匠加紧修复。”安伯益漫不经心?地答了句,重归正?题,郑重道,“我今日请诸君前来?,是为共商国?策。诸君皆是王佐之才,我领兵驰骋多年,得?亏于诸位贤能辅政安邦,才使我大宁国?运昌盛,威服四方?。这份基业,本该传于子孙后世,百代千代,而今却?因奸臣蛊惑,岌岌可危。还请诸位兄友,与我开陈布公,说几句实话,眼前疾困,当以何解?”


    他说得?诚恳,面带悲戚,甚至要声泪俱下。


    可屋外林立的长矛,与身侧环立的护卫,足见对众人?亦不信任。


    一众公卿语气低沉,互相推脱,商讨许久,计无所出。


    安伯益耐心?听着众人?议论,喜怒不形于色,坐得?累了,开始泛起困意,便换了个姿势,用手支着额头,继续坚持。无意放他们离去。


    殿外狂风大作,寒云低压,门?板被吹得?晃动,发出阵阵碰撞的杂音。


    老臣一再望向门?外,始终不见天亮。


    无人?前来?通报时?辰,叫每一刻都变得?分外难熬。


    阿勉摩挲着指尖,表情肃穆地思考着所谓的玉片,比照着魏凌生给他传来?的消息,猜测多半是安伯益误解。


    思及一墙之隔外的石匠,登时?有?些脊背发寒,如坐针毡。


    赌?


    赌得?起吗?


    他抬眸看一眼安伯益,又?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心?念电转,难以定夺。


    正?当众人?各怀鬼胎,独自盘算时?,一将士冲到殿外,跪倒在地,冲着里面凄厉喊道:“陛下——陛下!梁兵打到城外了!”


    安伯益听见了,但没听明白。


    将士尖锐地嘶吼:“陛下!梁兵打到京城了!”


    安伯益张开嘴,瞳孔震颤,大骇道:“梁兵怎会在城外?他们不该是在北章吗?”


    殿门?推开,宫灯照出一地惨淡的影子。


    阿勉倏然起身,指向门?口的传信士兵,叱咤一声,道:“怎么是你?”


    他迅速后退,张开手臂护向安伯益。


    众人?尤沉浸在梁兵横跨千里,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京城外的惊天变故之中?,听到阿勉这句大喝,感觉魂魄出窍,浑身跟着打了个哆嗦。如临大敌,纷纷朝墙边退去。


    连那将士都被唬住,不明就里地望着他,哑然失声。


    不过瞬息之间,阿勉骤然发难,长臂方?向一转,干脆利落地扭断安伯益的脖颈。又?劈手夺过边上侍卫的佩刀,接连砍杀两人?,在一帮大臣尖叫之中?,抢先喊道:“三哥是反贼,杀了他!”


    亲卫中?安插的几名同伙见他出手,跟着他一道这样喊。


    三皇子亲眼看着父亲被阿勉一招毙命,又?被兜头泼了盆黑水,整个人?陷在不真实的震撼之中?,大脑无法思考。


    直到被身边人?推倒在地,才从?那六神无主的状态中?抽离,耳边灌进无数的呐喊,跟着叫道:“杀他!他杀了陛下!他杀了父亲!”


    殿外的亲兵不知该听谁人?指示,左右张望不定,阿勉已趁乱冲杀出去。


    阿勉悍勇地冲击,见人?拦路便砍,趁着众人?回神之前,旋风般闯出那扇高立的宫墙。


    他砍得?刀口卷刃,在街上抢了匹马,浑身沐血地冲向城门?。


    此处正?是兵荒马乱,梁兵在外面发起狂风暴雨似的冲锋,守城的将领双目充血,声音沙哑地指挥着将士抵住城门?。


    阿勉朝着驻守的士兵喊了句:“拦住我身后的人?!”


    众人?正?焦头烂额,有?几名小兵下意识顺从?他的指令。


    将领循声朝他看来?,茫然叫道:“殿下?”


    阿勉大步流星地走上前,一刀砍下他的头颅。


    在场众人?皆是错愕,傻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阿勉吼道:“他是反贼!”


    阿勉平日在外凶名太盛,众人?不疑有?它,大惊这将领城府过深,他们竟一无所觉,匆匆与其尸体拉出三两步的距离。


    后方?一队亲卫相继赶来?,被守城士兵拦住。


    双方?推攘中?动起手,亲卫只能大喊:“七殿下是反贼,陛下有?令,见他格杀勿论!”


    阿勉往人?群深处退去,一面散播恐慌:“陛下已被三哥诛杀,陛下驾崩了!”


    “陛下驾崩了?”


    这一消息在人?群中?飞速游走。


    宁兵开始自乱阵脚,梁兵趁此发起强攻,势如破竹,如山洪倾泻般冲破城门?。


    四周沸腾起震耳欲聋的响声,双方?被迫在门?口展开正?面的厮杀。


    宁兵调转长矛,拼死阻挡梁兵的侵入。


    梁兵寸步不让,前方?的战士被刺死在街巷中?,又?有?新的勇士顶着盾牌上前,发起冲锋。


    守城的士兵群龙无首,见到这般锋利的锐意,战意如潮水衰退,转瞬溃不成军,四散分逃。


    阿勉被人?潮裹挟着推向城内。那队亲卫紧追着他杀来?。


    阿勉被人?合围,只见四面八方?刀光闪烁,眼前鲜血横飞,根本无从?招架,拼死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双臂被震得?发麻,寻了个方?向突围出去,才发现腹部跟腿上都多了道刀伤。


    阿勉按着伤处,一瘸一拐地朝着城门?方?向奔去。


    附近的梁兵见到他,认出他脸上标志性的伤疤,眸中?涌现憎恨的怒火,指着他嘶吼道:“是宁国?的孽畜!是宁国?那个七皇子,兄弟们杀了他!”


    阿勉立即转身,又?朝着来?处遁逃。


    前有?猛虎,后有?追兵,阿勉在绝境打转,寻找无人?的街巷栖身。


    从?宫殿出来?的禁卫军朝这边追杀过来?,铁甲闪着熠熠的寒光,一路摧枯拉朽地朝城门?的方?向倾轧。


    打头的梁兵遇上这支宁国?最精锐的部伍,到底不敌,不过一个照面,原本高涨的气势犹如遇到一阵猛烈的劲风,不得?不被压退回去。


    阿勉得?以有?些喘息之机,穿入一条窄巷,迎面看见一青年缩在墙边。


    那是个很?年轻的梁兵,腰上、后背,还有?左腿,都被人?砍了一刀,已站不起来?,但是命大,敌军没有?检查,让他装死躲了过去。


    那残兵用仅余的一只手,举起身侧的环首刀,先是对准了他,见他一步步靠近,又?调转刀锋对准自己,脸上满是水光,无声垂泪,想要自刎,以求死得?体面。


    阿勉蹲下身,温柔地对他道:“我也是大梁人?。”


    青年困惑地看着他。


    阿勉放下兵器,扯断衣服的布条,给他包扎伤口。青年见他没有?恶意,才慢慢将刀放下。


    青年身上流了太多血,体温在慢慢流失,感觉要与身下的冰霜相融。


    他沉默了许久,咬着嘴唇哭诉道:“我想回家。”


    “我也想回家。”阿勉说,“我很?多年没回家了。”


    阿勉将他的伤口扎紧,可血肉被割得?太深,轻易止不住血。


    青年看不清,听着他一声“好了”,也觉得?不再疼得?那么厉害,咧开嘴角朝他笑了笑。


    阿勉坐下,与他并肩靠在墙上休息。


    青年偏过头问:“打赢了这里,是不是就再不用打仗了?”


    阿勉说:“是。”


    青年闭上眼睛,呼吸渐沉。


    阿勉听着不远处凄厉的哭喊,看着高墙遮蔽外的天空蹿起一道火光,灰色的烟雾升上长空,在夜里依旧醒目。


    阿勉碰了碰身侧的人?,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没人?了,就剩我一个。”青年复又?睁开眼,回答他说,“我还没成亲呢,我爹娘都死了。我想着打赢了仗,回去给我爹娘修一修坟,他们都等着我这个好消息。”


    阿勉声线颤抖地道:“好。”


    他伸手摸向怀中?的玉佩,感受着玉石上的温度,心?里默念着不留山。


    ·


    东面城门?最早被破开,那边顷刻杀成了一片血海。


    宋回涯等人?负责从?西门?攻入,进入城后,迎面遇上一场暴雨似的乱箭。


    宋回涯从?马上坠下,就地翻滚,躲开这波攻势。


    尸体成片倒地,不少是来?不及逃亡的百姓。


    宋回涯顺着楼房迂回爬上高处,杀去几名埋伏弓箭手,又?随同梁洗等武者?冲散宁军的冲势,清出一条道来?,让身后士兵去东面会合。


    路上听见几个梁兵在讨论说阿勉受了重伤,不知所踪。又?听到宁国?的士兵也在喊着要诛杀七殿下未百姓雪恨,还有?数不清的声音在互相高喊谁谁是反贼,只觉阿勉如今山穷水尽,孤立无援,不知被逼到了何处。


    她举着剑放声大喊,一路找去:“阿勉!”


    可她的声音在动荡战乱之中?不过石沉大海,徒劳无功。


    梁洗砍翻迎面而来?一个骑兵,对着宋回涯说:“宋回涯,多杀几个胡贼,杀你师弟的就少几个!”


    她灵光一闪,又?说:“你师弟会不会是回家了?”


    ·


    阿勉听着愈加靠近的脚步声,对青年道:“走,杀出去!”


    青年受他激励,也生出些悍然无畏的胆气,杵着刀起身,与阿勉互相扶持着往外走。


    搜捕的宁兵很?快发现他们,一声大吼过后,召集同伴从?四面围了过来?。


    他们看着阿勉的眼神比看梁兵更为凶恶,认定他是转投敌国?的叛贼。


    阿勉带着青年,撞入人?群之中?。


    青年抄着佩刀朝敌人?疯狂劈砍,不讲章法,杀得?虚脱,借着阿勉的力劲,将刀捅进对面一人?的胸口,意外之后放声大笑。


    四面都是翻飞的血肉,阿勉一把钝刀挥出了残影,闷头砍杀,只见影子一个个出现,又?一个个倒下,根本看不清眼前出现过何人?。


    直到前方?出现一片空隙,生生杀穿出一条血路,偏过头查看时?,才发现青年已经死了。尸体被砍去了一只手,背后插着把刀,还有?数支飞箭。他自己背后也中?了一箭。


    阿勉将人?放下,转身辨认方?向。


    地上横尸横陈,残肢遍布。前方?梁兵跟宁兵正?杀作一团。察觉到他的存在,双方?俱是有?些紧张,不明他是敌是友。


    阿勉踉踉跄跄地朝他们走去。


    不知是否是幻觉,天边传来?一声厉喝:“宋回涯——!”


    阿勉回过头,看见几支点着火的箭矢从?高处像流星一般飞过,拖着火红的尾羽,如同刺破长夜的一缕天光。


    一支长箭从?远处墙头带着劲风射来?,正?中?阿勉胸口,他被惯性带得?后退两步,双腿摇摇晃晃地不肯倒下。


    阿勉转动着瞳孔,一瞬不瞬地追着那些疾驰而过的流光。


    短暂的失神间,他想起了不留山的那场大火。


    藏书阁在猛烈的大火中?轰然倒塌,无数的火星在半空飘荡,明艳的光色映照着深暗的天幕。


    世界如同一片倒置的星河。


    他是其中?一只渺小的蜉蝣,平躺在无际的汪洋之中?。


    宋回涯牵着他的手,平静地对他说:“走吧。”


    ……啊,是师姐来?接他回家了。


    昔日旧景宛然在前,阿勉温柔笑了起来?。


    “砰”的一声。


    沉重的身躯再难支撑,直直砸倒在地。


    阿勉的手指点在地上,沾着血,划出一条弯弯曲曲的线,朝前方?探去。


    意识迷离之际,他瞥见个肖似宋回涯的身影从?前方?一闪而过,张开嘴无声地呐喊。


    耳边没有?听见一丝声音。


    血液在他身下蔓延开,积蓄成一片猩红的血泊。


    他唇边的呼吸吹起地上一片轻微的沙尘,终于随着周遭逐渐的寂静,飞灰落了下来?,再一动不动。


    ·


    一墙之隔的街巷,宋回涯忽然回过头,望了眼空荡的身后。


    那些嘈杂的惨叫声中?,她隐约听见了阿勉的呼唤。


    她握紧手中?剑,心?头一阵惊悸,梁洗察觉她的反常,回过身来?,正?要催促,却?见闭合的木门?后,寒光闪烁,埋伏的武者?一脚踹开大门?,朝着宋回涯后心?刺去。


    梁洗大吼一声:“宋回涯!”


    宋回涯抬剑作挡,抵着对方?的刀锋横推出去,未使什?么力气,不料剑身在她手中?彻底崩断。


    她下意识抓住弹飞开的半截刀片,在刺客错愕的眼神中?,割向对方?的咽喉。


    武者?满是不甘地倒下。


    梁洗过来?掰开宋回涯的右手查看,只见掌心?鲜血淋漓,伤口刺得?很?深。她从?腰间摸出药瓶,挥霍地倒出一半,不合时?宜地说了句:“你断掌了。”


    宋回涯将半截剑刃塞回鞘中?,背到身后,捡起地上的铁刀,加快步伐朝着阿勉府邸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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