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夜雪’
屋内的烛火‘噼啪’一声,火光更亮些。明亮的烛火进入层层叠叠的青色帐子,萦绕在徐月见的身上。
‘一夜雪’是有香味的药物,情到浓时香气最为浓烈。像雪地里盛开的红梅,也像落了一夜茫茫大雪,势必要盖住所有的气息。
沈衔青按住热得跟火炉的徐月见,轻柔的吻落在白玉般的肌肤上。鼻尖的淡淡清香像是一味勾人上瘾的毒药,拉着他坠入更深的山崖。
“你很重。”徐月见嘟囔一声,用力扒开放在身上的大手,侧身埋进沈衔青胸膛里。
沈衔青摸了下他的额间,温度稳定下来,没有了之前的滚烫。
他松了口气,把人放在床榻上,盖好被子出去。
他们并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但身体的亲昵又一遍遍告诉他,他们确实触碰过。
沈衔青起身穿上衣服,路过那两本封面无碍,但内容露骨的书。莫名心虚,他伸手拿过放入怀里,面不改色地走出去。
候在门外的青石本来准备找间屋子睡一晚,第二日早些起来去看看主卧的人。没成想还没过半个时辰就遇上了,他的主子。
青石抱着被子的手一僵,眼神不受控地往下望去。
老将军以前也没说过,他家儿子那方面有什么妨碍啊。
“青石。”沈衔青冰冷的声音响起,青石猛然回过神来,老实低头。
沈衔青瞥了眼被子,道:“解药问出来了?”
说到这个,青石忙抬头道:“他在审,估摸快了。”
“嗯。”沈衔青应了声,“让伺候徐月见的奴才去屋里。”
“是。”
沈衔青吩咐完,坐在院子里看着顶上的明月。朦胧的月色在黑暗中尤为明显,点点波纹都让人在意。
他敲了下手腕,帐子里的记忆重新回笼,温热的触感好似又回到了手掌内。他捏了捏眉间,有些无奈又轻笑了声。
不过也只是一瞬,他又回到了原本的矜贵冰冷的摄政王。
待徐月见再醒来的时候,是第二日的中午。明媚的阳光从窗户里进来,帐帘半盖着,挡住强烈的光线又能感受着热度,着实舒服。
徐月见缓缓睁开眼,适应了下亮度,下意识伸了个懒腰。
半途中的手忽然止住,他瞧着瘦弱的腕子上忽然多了一圈红痕。红痕细看下来还能看出手指的痕迹,就这么搁在上面,着实有点香艳。
徐月见的脑袋有点懵,诡异地没有立即出声,而是小心小心再小心地挪动了一下腰部。
不痛。
他庆幸地呼出一口气,没有车碾压的感觉。
“统子,昨晚发生了什么。”徐月见趴在床榻上,懒懒地问。
系统愣了下,而后道:“宿主,我昨天和你一起晕了过去。”
“啊?”徐月见昂起头,遗憾道:“你竟然和我一起晕了,那咱们可错过了不少好登西。”
系统闻言也有点想叹气,昨晚那个刺激的打斗可是难得一见。哪想到宿主晕了,他也没了反应,不然真应该好好记录下来。
“少爷,你醒了!”元芳正在外头端午膳,在门口就听见里面细微的动静,这才出声。
“元芳~中午好啊~”徐月见朝他摆摆手,鼻尖闻见了香气,肚子就咕噜叫起来。“你端什么来了?”
徐月见套了件薄衫在身上,下了榻子,走到盥洗处,问道。
“青菜粥。”元芳昨天没跟来,到了晚上有人来找他去伺候,才知道自家少爷在侍郎府中了毒药。
“大夫说您现在不宜吃带火气的东西,便寻了些清淡得温养着。”元芳把粥放在桌上,看着自家少爷越发消瘦的身子,心口微酸。
以前老爷就不待见少爷,如今好不容易嫁了人,带着婿回来,竟还能在这里中毒。
也不知怎么弄的。
元芳走去帮少爷绞湿帕子,刚想擦拭忽然发现。少爷松开的领口处,有一个淡淡的红痕。
这痕迹并不明显,若不是恰好撞上,定不会在意。
巾帕被少爷拿走,动作间,后颈处好像还有一个。
元芳蹙着眉,暗生疑窦。
房梁上盯着的暗卫呼吸一窒,手一翻抓来一个瓦砾,准备在那人开口的时候,打落什么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徐月见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地问。
元芳的拳头慢慢握起来,提气。
房梁上的暗卫随之心一紧,手里的砂砾半出。
“侍郎府竟然穷得连驱蚊的药草都不准备!”元芳气得跺脚,红着眼骂道:“也不知我们少爷身子娇弱,受不得蚊虫叮咬。”
上头的暗卫闻言,差点摔下房梁。
这都什么跟什么!
“嗯?”徐月见抬手摸了摸脖颈,他说怎么后面有点痒,原来是这样。
“没事没事,咱们也就住一晚,今天就回去了。”徐月见不在意地摆摆手,坐在椅子上开始喝粥。
梁上的暗卫见话题截止,赶紧闪身去报告消息。
“主子。”暗卫从窗户进来,准确降落在屋子中央。
沈衔青应了声,把册子丢在桌上,坐直了身子,“说吧。”
暗卫拱手把听到的消息一一复述出来,但到了‘蚊虫’时候,他卡了下才再度复述出来。
“蚊虫?”沈衔青不知该庆幸徐月见没发现,还是该庆幸主仆都是没心眼的人。
算了,左右有他护着。
没心眼就没心眼吧。
沈衔青走到窗边,看着面前的散布的花,抬手捻了下,柔嫩的花瓣散在他的手指上,点点汁水落满。
没和徐月见说昨日的事情,他是觉得不重要。他们本就是夫妻,拜过祖宗天地。再者说,也是为了解药才那样,何必出言。
若是真两情相悦,也来得及。
当天下午,徐月见才知道徐陵在打斗中,伤了脑子变成了傻子。而徐家其他的亲眷都被沈衔青收看待定,估摸着得去边关服劳役。
处置前,沈衔青还来问了他,潜台词感觉就是要不要宽容些。
“不必了,王爷自己决定就好。”徐月见坐上马车,说完同沈衔青摆摆手。
院子里被剥夺了权利的人,都在嚎啕大哭。最突出的还是徐大夫人,一直在咒骂他是‘扫把星’,不过立刻就被人堵住了嘴。
他对这些倒不在意,这些话又不能断定他是个怎样的人。不过还是谢谢沈衔青的行为。
所以他笑得更加真情实意了些。
沈衔青还得留下应付朝堂的事情,只能他一个人先回去。
徐月见安然地躺在马车上,道了句辛苦后非常开心地回去,他还有好多吃的没吃呢!
徐月见在府里待了好几日,尝试了不少新奇东西。若不是有高额薪水吊着,怕是又得有厨子连夜逃跑了。
又是不知道的某日,他午睡睁开眼。发现面前坐着一个头发花白,面露丘壑的老头,老头手里捏着针,看他醒了和蔼地笑了下。
“您是?”徐月见没动,能出现摄政王府的人,大都是安全的。
“竟然不怕?”老头摸了把胡须,颇为赞赏地道,“看来是对那小子极为信任了。”
那小子?
是指沈衔青?
老头看他迷茫的眼睛,仰头一笑,“你果真没心眼,老头我开始听说你算计那小子,还一阵愤怒。现下一看,倒像只兔子。”
徐月见听到比喻,两眼一闭。
这个形容好像在说他很笨一样。
老头见他无言,更是一阵乐。谁想这冷冰冰的府邸里,竟还有这一个好玩的人儿,真是罕见!
老头虽说话痨了点,但医术应当不错,他近日来感觉到的惫懒,在施针之后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爷,怎么称呼?”徐月见趴在床上问。
老头闻言一愣,摸着胡须大声笑起来,“还是第一回有人叫我大爷,真不得了。”
“你这个小娃娃,和他一样叫我孙老头就行。”
“好嘞,孙老头。”徐月见裹上衣裳,笑着坐起身来。
“对了,根子,把药端进来。”孙老头喊了声,一个包裹严实的小孩端着药放在桌上,而后快速往后跑,坐在最远的地方。
徐月见多看了眼,就见孙老头解释道,“这孩子十分怕人,熟悉了就好。”
徐月见点点头暗自感慨,大的是社牛,小的是社恐,也是罕见。
想着他一笑,端起碗喝下,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原因。他觉得这药不似之前那么苦,喝完后还透着一点甜。
“好了,老夫的任务完成了。”看到徐月见喝完药,孙老头一拍手,把针收了起来,和他挥挥手离开。
真是来时静悄悄,走的时候也不带走一片云。
徐月见倒回床榻上,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全是力气!腹部也饿得不行,感觉能吞下一头牛。
“元芳。”徐月见喊了声。
“诶!少爷!”元芳刚站在外头,大夫的手艺不传外人,所以他得避险。
“去问问王爷在哪里,今天晚上我们吃拨云霞!”徐月见起身套衣服,“算了,问你你也不知道,还是我去一趟。”
徐月见穿上鞋子往外走,前院的侍卫没有拦,看着他走了进去,但想吃东西心切的徐月见压根没注意这些。
“王爷,您在吗?”徐月见在院子里喊了声。
沈衔青与孙老头正坐在书房里,说着刚才施针的事情。乍一听,沈衔青还愣了下。
孙老头笑着抿了下茶,感慨道:“你们这些新婚夫妇,就是黏人啊。”
沈衔青先给孙老头倒了杯茶,说:“我和他并没有”
说到此,他想到那晚,又闭上嘴,起身到门口。
“何事?”
徐月见笑着上前,仰着脑袋道:“王爷,晚上我们吃拨云霞怎么样,听说师傅拉了一批新鲜羊肉,巧着呢。”
沈衔青低头看着徐月见,反头扫了眼道:“不必。”
“诶!你不吃可别替我拒绝啊!”孙老头耳朵最灵,一听沈衔青拒绝,赶紧放下茶杯出来。
“小娃娃,别理他,要吃我们吃。老夫还没吃过这劳什子拨云霞呢。”孙老头瞥了眼冷面的沈衔青,道:“这没品的小子,我们不叫他!”
徐月见笑了下,没做声。
一炷香后,四人都坐在饭桌上,膳房的奴才端着一个铜锅放在桌面,锅子被一个扇叶分开,呈现出红色和白色的液体。
奴才陆陆续续又上了许多碟子,碟子上装着新鲜蔬菜和肉类。
“想吃什么,我来下。”徐月见说着拿起一叠肉先放下去,随后看众人的面色,下了好几叠东西。
这东西稀罕,外头的馆子还没出现。徐月见纯属想吃火锅,才弄出这糟。
吃火锅最重一个氛围,热腾腾的烟气萦绕在周围,孙老头是个极其活跃的性子,话头就没掉下地过。
沈衔青一如既往地不说话,吃得辣也不吭声,默默喝水。
徐月见悄悄看了眼有点想笑。
旁边的小孩吃到半途,忽然扯了下他的袖子,张着嘴道:“哥哥,好吃,谢谢你。”
徐月见闻言摸了摸他的脑袋,“爱吃就行。”
能让i人短短半日内,和不熟悉的人同桌吃饭,还能夸赞,他还真是厉害。
吃完这餐饭夜色已深,饭局本来就此散去。孙老头却突然‘啊’了声,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帖子,放在徐月见面前。
“娃娃,这是小子的姑妈托我送来的,说两日后想邀你过府一聚。”
徐月见一愣,看着上面挂着兰花的帖子,下意识看向沈衔青。显然沈衔青也没预料到,面上僵了一瞬。
他接过帖子,上头馨香的气味裹入鼻尖。一闻便能猜测出,对方一定是一个温婉柔和的女子。
徐月见想到了乖觉的傅明澄,掂了两下帖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了。
两日后,徐月见坐上了去往傅府的马车,两个府邸挨得并不远,绕了两条街就到了。
“少爷,到了。”
徐月见拿着帖子撩开帘子,走下去。他今日穿得极为俊俏,又带了额带,端得乖巧可人,最受老一辈喜欢。
自信心爆棚的徐月见走到府门口,还没踏进去,门口的一个丫鬟给他施礼,道:“请公子随意念一个字。”
徐月见蹙着眉,没懂。但还是小声说了一个,“正。”
“正,五笔,落甲。”丫鬟哐当掏出一个龟壳,啪啪一顿说,而后笑着说:“今日果真是好日子,公子来得正是时候呢!”
“不出意外,公子今日回去能碰上钱财。”
这话术,徐月见抿了下唇。
好像天桥底下摆摊的算命师傅。
“公子快请,夫人在里头等着你呢。”丫鬟招呼他进去,踏过门槛,门内的景致完全变了个花样。
说是不好看倒也不是,就是布置起来很像仙境。四周的山水高低相叠,落下的水花与跃起的鱼儿,再加上不知哪来找来的超大八卦图。
有种杂乱又美丽的感觉。
徐月见木着脸走进去,看见里面是正常的内室,深深松了口气。
“堂嫂,你来了?”傅明澄坐在椅子上,他一早知道娘邀了徐月见,早早在这等着。
“嗯。”徐月见略带怜悯地看向傅明澄,在这个环境下跋扈一点,好像也正常。毕竟再不跋扈,就该继承卜算大业了。
“嗯?”傅明澄察觉到视线,迷茫地抬起脑袋。
徐月见叹口气,问:“夫人呢,我来都还未见到呢。”
说到这,傅明澄面色一僵,挠挠头说:“我娘说她算到你根骨清奇,得先完成卜算才能见她。”
徐月见:
所以本意是让他学算卦,而不是有事和他说。
约莫是看到了他木楞的脸,傅明澄走上前来,小声说:“堂嫂,这是最简单的,我三岁的时候,就无师自通了。”
徐月见侧头看他一眼,冷笑一声。
感情这狗血文里还掺杂着仙侠元素吗?
到底有没有想过,一个普通人连卦象都看不懂啊!!!
徐月见蹲下身,瞧着地面上几横几竖的东西。只觉得两眼一黑,好似又回到了高考做数学题时候的茫然无措。
真难啊。
徐月见托腮,决定寻求外挂,“统子,你会吗?”
系统扫描了下,回答栏里空空如也。
“统子我也查不到。”
唉。
徐月见叹口气,摆烂地想,不见就不见吧。
他如此想着,起身预备要走,却不小心踢到了龟壳,龟壳在地上翻了几翻,露出一个奇怪的图案。
他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哗啦’一声,珠帘被拉开。一个穿着淡粉色衣裳的丰腴夫人快步出来,桃腮粉脸,让人瞧之欢喜。
“哎呦呦,我果真没算错。沈小子这夫人悟性不错,这不一下就解开了,还没用到一盏茶呢。”夫人笑得从怀里再拿出一个黑白颜色盘,递到他面前。
“再转一下。”
徐月见在听到悟性不错时,就已经心如死灰。他两辈子第一次接触到,算卦这门东西,哪来的悟性不错。
这话简直比桥洞底下的师傅还会忽悠人,别这群丫鬟都是因着一句‘悟性不错’进了坑吧。
徐月见呆滞地伸出手,轻轻一拨动。黑白盘的指针顺着力道转圈圈,最后停在一个空白的地方。
他送了口气,总算是没停在有字符的地方。
他瞧着对面人愣了一瞬,勾了勾嘴唇,这总没话说了吧。
“老仙爷啊!”夫人忽然惊叫一声,往后退了几步。细细地绕着他看了好几眼,眼里的光芒怎么也藏不住。
徐月见心一沉,不是吧,这也能编?
“你这命格非富即贵,又因兴象柔和,能吸引人。”夫人看着盘上的东西,念叨着,“不仅如此,你还能柔化刀剑。”
夫人连连惊叹两声,“之前我还以为你与沈家小子没有缘分,今日一瞧竟然是大大的缘分!”
徐月见听到‘招人喜欢’那稍微讶然一下,再听到后面的言语,那一点相信随风而去。
所以说,见家长都是这样。
徐月见笑着道:“我与王爷自然有缘分,借夫人吉言了。”
夫人摆摆手,“知道你不信,没事,之后见分晓。”
“要是你们好了记得告诉我,我还打算开个摊子看看呢,”
徐月见闻言,看向她的头上牡丹样式的金簪,沉默一瞬。
“对了,我今日寻你来,也没什么事。”夫人忽然换了个话题,“就是想看看你这个人到底怎么样,都让沈小子把孙老头给拽回来了。”
“现在一看,果然长相不俗。人也不错,与之前想得还真是天上地下。”
徐月见不知如何接话,也怕真有本事算出他这个异世之魂,所以只乖巧地笑笑。
“午饭在家里吃,我听侯爷说,沈小子现在忙得脚不沾地,你回去也一个人,不如陪我几天?”夫人笑着道。
“是啊,堂嫂,我家就我一个。平日里可无聊,你来了我还能松快松快。”
长者作邀,不可辞。
徐月见看了眼咧着嘴笑的傅明澄,半晌点点脑袋。
既然应下了,徐月见就派元芳去家里拿东西。还以为要几刻钟,没成想一早就打包好了,等元芳去拿。
这好似把他踢出来一样。
徐月见心底莫名有些不舒坦,住久了那边乍一下换地方,还真是不习惯。
沈衔青怎么回事,竟然一点交情都不讲。
但都答应了,他也只能住着,等到时候回去再分辨一二!
丫鬟把他带到一个小院子里,院边上种着一颗歪歪斜斜的桂花树。此时快到初夏,桂花还没开,但绿色托着也极为好看。
丫鬟见他看着那颗桂花树,笑着道:“那可是我们夫人从外头寻得的,本来花匠要栽在中央,夫人一算不行,怕成了‘困’字,这才往那边种。”
“我们夫人啊,最爱这些玄力。公子这般根骨,住进来后定会开悟。”
丫鬟笑盈盈地整理好东西,指明了花厅的地方,又说家里禁忌处,这才施施然离开。
徐月见没说话,让元芳把人送走后,他就先躺下了。
他合上眼,脑海里过了一遍剧情线。
沈衔青从那事后确实没回府邸,外头怎么样他也不得而知。但小皇帝中毒这事,后续解毒、稳定朝堂都是大事,太后估计又想趁机作妖。
他每当这个时候,就想吐槽一句。原书作者也不知怎么想,愣是要把老将军写愚忠。把北疆一半的兵符给了皇帝保管,而后皇帝临死前有给了太后。
虽然有限制北疆造反之用,但这个样其实也拦了沈衔青不少。
无意识地给了太后机会。
当然这就是反派的用途,让小皇帝磨砺。若不是后面小皇帝发疯,沈衔青必定是兵败而死。
徐月见捏了下香囊,到时候黑化值掉了,也不知走向如何。
算了,也没所谓。下次还是得提醒一下他,让他盯紧一点,千万千万不要搞火葬场。
午饭时间快到时,傅明澄跑过来问他,“堂嫂,你是想一个人吃还是和我们一起吃?”
“花厅有点远,堂兄说你不喜欢外出。我娘说你若是不想,就摆膳在这里就成。”
徐月见闻言讶然一瞬,挑了下眉。
沈衔青竟还关注过他?
元芳在旁听着,抬头看了眼莫名开始微笑的少爷,抬手擦了下汗,只是提一下王爷,就已经乐成这样了吗。
少爷还真是心慕王爷啊。
“就在这吃吧。”徐月见开口道。
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何苦再跑那么远。再说了,其实和不认识的人吃饭,挺拘谨的。
“好勒!那我和堂嫂一起吃。”傅明澄说了声,往后跑出去。
徐月见一句话都还没说。
行吧,反正都是吃。
徐月见在傅府待了三日,走出去五次,次次都被堵回来。
“徐公子,快随口说一次,我帮你算算。”
“徐公子,要不要拨一下玉盘?”
“徐公子,这是简单的卜算之法,要学吗?”
自此,他再也不出门,对府里的人能躲就躲,实在招架不住。
和进传销没什么两样。
在这期间,沈衔青一点消息也没有,他不是没有旁敲侧击打听过,都被夫人笑着打回来。
“有这么忙吗?”徐月见坐在湖边的小亭子里,手摸一把鱼食丢进去。
这里毕竟是他人的府邸,他也不敢要求这要求那,虽然都很和善,但还是家里好啊。
【警告警告!反派沈衔青失血中——请宿主就近查看。】
一道机械音忽然插进来,徐月见手一顿,‘咻’地一下站起来。
他道是如何这么快把自己打包出来,原来遇上棘手的事情了。
徐月见拍拍手,沈衔青等爷来救你!
“系统,定位一下沈衔青在哪。”徐月见边往外走,边问道。
“正在查询中,距离宿主1.5km,路线已生成。”
徐月见看着地面的路线,脚快步奔跑起来。行至府门口时,却看见穿着长裙的夫人正在门口,好似在等着他。
“月见啊,今天一定要出去吗?”夫人褪去了笑脸,颇为严肃地问。
“是。”徐月见立刻回答,那可是活生生的黑化值,当然除去这个不说,他还是愿意救一下的。
“好好好,好啊!”夫人连说了三个好字,忽然喜极而泣,抬手抹了下眼角。走到他跟前,把黑白盘递到面前。
“转一下。”
徐月见看她如此严肃,心下竟然有些紧张。片刻他伸手用力拨动上头的指针,指针因为力度快速旋转。
眨眼间,指针慢慢停下来,落在一个形状像人的字符上。
夫人拿起来看了几眼,高兴地拍拍手,“大吉!大吉!”
“我放你去,另给你一队人马。位置想必你已有感应,那沈小子的安危就靠你了。”
夫人说完,府门口的人让出一条道。
徐月见往前走,身后跟着一队拿刀侍卫。
马跑得极快,徐月见的发丝飞起,街道上的人慌乱让开。他一路奔跑到系统指示的地方,也就是一处街巷。
远远看,那边有一队人开始缠斗,刀光剑影闪了下他的脸。而沈衔青就在里头,单手拿刀扛着。
“王爷!”徐月见急急冲上去,抬脚踹开往后偷袭的人,一手搀住沈衔青。
带来的兵士当即加入战斗,徐月见见状搀着沈衔青往后退,躲在一处角落。
“王爷,你还好吗?”徐月见抬手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又看向玄色衣裳上的深色,慌乱问道。
“没事。”沈衔青靠在墙壁上,手腕部的疼痛比剑伤更快传来,细细密密地汗液从身上滑落。
他咬着牙提起剑,看着徐月见面上的苍白,再说了一遍,“没事,我带了很多人。”
徐月见拿帕子抹掉他的汗液,又不敢乱动,怕伤到不该的地方。身后的刀剑声断断续续传来,他急得跺脚。
沈衔青的面色越来越白,血液顺着手臂滑在地上,一看就不是小伤。
“你等着。”徐月见把他放在地上,拿着剑往后走去。
曾经拍电影的时候,他学过一些武打,没想到在这派上了用场。
徐月见擦着面上的血迹,拔出剑,对着青石说:“速战速决,王爷那等不了。”
青石神色一凛,重新提刀冲上去。
不肖一炷香,对方的人全都倒下。
徐月见累得喘气,擦完汗赶紧叫侍卫把沈衔青抬上马匹,回王府去。
路上,徐月见问青石,“王爷怎么会受伤?”
青石面上闪过一丝狠厉,握紧双拳道:“侍卫里有一个叛徒,王爷今日从皇宫出来,他趁机出手。好在王爷察觉,这才躲过。而后许多人出现,王爷手一直不适,这才落了下风。”
徐月见闻言,惊讶一瞬,原著里沈衔青不是说武力高强,从众者居多,怎还会有叛军这种事。
难道他这只小蝴蝶,还有这等副作用?
青石没把底全部托出来,朝堂上瞬息万变。即便王爷已经大权在握,却依旧有不少人暗地里打着‘清君侧’的旗子,上前围食。
沈衔青回到王府,门口候着的孙老头一脸焦急,看见人影快步上前,先把脉,再看眼睛。
“青石。”孙老头沉着脸叫了声。
青石抿着嘴上前,擦了下脸上的血迹,老老实实跪下。
“你他娘做个屁侍卫呢!”孙老头气得踹他一脚,“脑子豆腐做得你,一点不转弯!”
青石往后倒了一下,随即跪正。
“自己去领罚,今日随行人全去北营滚一圈回来。”
“是。”青石应道,身后跟随的人低下头。
徐月见不知道北营是什么地方,但看那些人的神情,定然是什么可怖的惩罚。
孙老头叫根子把沈衔青背进去,看向徐月见,“这回还是你靠谱,不然靠这群蠢货,还不知何时回来呢!”
徐月见不敢揽功,连忙摆手同孙老头进去。
小根子力气大,把人放好后,打了一大桶热水进来。
徐月见身上脏污,不能进去。想了会还是先洗漱,元芳还留在侯府,只能他自己打水了。
换上干净衣裳,徐月见去前院时,发现小孩出来,一个人站在门口啃包子。
“你怎么不进去?”
“里面可多人了,王爷吃了药就醒了。”根子咽下包子,“不是什么致命伤,就是手被削了一刀,伤到了原本的痛处,才看起来吓人。”
“那就好。”徐月见拍拍胸脯,刚才的场景吓得他晕倒。
里面说话慢慢传来,徐月见抬脚进去,看见夫人坐在沈衔青床边哭。
“我就算出你近日不该出门,你偏是不信,现在好了,这回有事了吧。”
沈衔青闭了闭眼,叫了声,“婶婶。”
“还知道叫我,还当你翅膀硬了要飞。”夫人知他疼,没再说。擦了擦眼角发觉后面来了人,一见是徐月见,连忙笑着把人拉过来。
“沈小子,你近日可别说什么。你家夫人可是帮了大忙,怎么说你也得说声谢谢吧。”夫人把人推到榻边,强按着人坐下。
沈衔青看了眼还带着水汽的徐月见,眼底滑过一丝笑,道:“多谢。”
徐月见撇撇嘴,一点也没有诚意,结果下一瞬。
【黑化值-3】
徐月见眼睛一亮,看着瞬间降下去的黑化值,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王爷平日里待我极好,这回能搭把手,实在是小事一桩。”
旁边人闻言,纷纷眼角带笑。
看来这对新婚夫妇,还算不错。
孙老头端着药碗进来,冷着脸地道:“喝了。”
夫人一看孙老头进来,微微退后几步。
沈衔青看了眼,默默喝下。任谁都知眼前人十分生气,不敢出来触霉头。
“我帮你把剩下的人打包走了,侍卫老夫重新帮你挑,你自己好好思忖一下这件事。”孙老头看他喝完,继续说:“下次再受伤,找太医爱吧。”
沈衔青笑了下,“爷爷息怒。”
孙老头到底心疼人,愤愤半天,还是没忍住道:“你这手还是温养着,没事少批折子。”
“嗯。”
众人又在屋里待了会,看沈衔青有惫意后,纷纷离开。
屋内徒留徐月见一个。
徐月见走上前坐在软凳上,小声道:“王爷快睡,臣就在这候着,若是有事,可方便叫我。”
沈衔青的眸子盯了会徐月见,而后慢慢闭上。
心里绕了几圈,发现除去醉酒后,他好像一直没听过徐月见叫自己名字。
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来。
徐月见摸了下心脏,刚才那一眼吓得他差点不敢呼吸。见人睡着,他也有点困,干脆趴在床边,枕着手准备睡下去。
谁知门外忽然小声禀告一声。
“徐公子,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找。”
徐月见抬起头来,蹙着眉。
他不认识什么书生模样的人啊。
“可有说什么事?”徐月见起身走到门口道。
“他没说,属下见他对您好像很熟悉,这才来禀告。”
熟悉?
“名字好像姓秦。”
床榻上的沈衔青闻言也睁开眼睛,感受到后边视线的徐月见。
徐月见:完蛋。
第25章 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徐月见盯着后边厚重凌厉的目光,渐渐弯下了腰。
这哪来的情郎啊,不知道摄政王府刚经历完刺杀。这时候来,也不怕当场送他归西。
到底有没有眼力见啊!
徐月见欲哭无泪,他可是刚说完煽情的话啊,这打脸也来得太快了吧。
他慢慢转过脑袋,看着睁眼看他的沈衔青,笑了下:“王爷,我根本不认识什么秦路。”
沈衔青阖上眼,“徐公子不必顾及孤。”
“王爷受伤,月见哪有离去的道理。”徐月见走到沈衔青身边,一屁股坐在床榻上,眼睛盯着闭上眼的人。
他就不信了,他这么敬业又专情,沈衔青还能不高兴。
站在门口的侍卫听到回话,转头出去。站在高阶上,低头望着满头糟乱、半身□□的男人。
“王妃说了,不见。公子请回吧。”
秦路闻言一瞬瞪大双眼,大声道:“你可和徐月见说了,我的名字?”
侍卫不耐烦地扫了他一眼,“当然。”
“不可能”秦路低吟一下,摇摇头道:“不可能!我与徐月见有同窗情谊,而且我们两情相悦。”
秦路想明白后,指着侍卫,“分明就是你这个奴才!错传了消息,这才让徐月见不来见我!”
“狗奴才,敢看不起我!”
侍卫本看他一个书生沦落至此,又看他与徐月见有几分熟稔之意,才替他通传。没成想好事没做成,还被怨怼。
侍卫讽笑一声,怒斥:“再敢生冒犯之语,我即可报京官。”
秦路闻言瑟缩一瞬,他家势微,哪敢同京官掰扯。即便去了,结果不肖多说,或许还会影响他科举。
秦路紧握着拳头,转身啐了口,眼里暗藏阴毒。
这人不过是个扒上摄政王的奴才罢了,等他科举中第,定将此人活剐了。
徐月见在屋内可不知这边的官司,满门心思都盯着沈衔青,他都这么认真了,怎么还不掉下黑化值呢。
准备休息的沈衔青实在没办法忽略,这么灼热的视线,好似他身上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一般。
半晌,视线还黏在他的身上。他微叹口气,睁开眼来,“徐月见,去你屋子里睡。”
“嗯?”徐月见歪下脑袋,可怜巴巴道:“王爷不想我陪着吗?”
问完,徐月见脑袋瓜想到了刚才的场景,以为沈衔青这是介意了。
那可不行,他不背这口锅的。
“王爷是因为那个姓秦的而厌恶了月见吗?”
徐月见敛下眼睫,不时就酝酿出眼泪,“月见明明不认识他,王爷这是在污蔑月见。”
一句句话下来,沈衔青只觉得自己的手更疼了些,可偏偏他的话又实在委屈。
他抿了下唇瓣,道:“等会孙老头会来给我换药。”
“哦。”徐月见闻言点点脑袋,看沈衔青确实有些疲惫,也不好说什么。
不掉就不掉吧,反正效果达到就好。
就是可怜他白哭了。
徐月见擦了下眼泪,“那王爷好好休息,月见先走了。”
沈衔青颔首,看着徐月见慢慢离开,心下松了口气。
耳边总算是清净了些。
徐月见出了前院,蹲在门口的元芳赶紧跟上。
“少爷,您可有受伤?”元芳抹了把眼泪,“奴才听说您去救王爷的时候,都快吓傻了。”
徐月见拍拍他的肩膀,“吓什么,本少爷还能一个人去?”
“走走走,我们回屋去。好几天没回来,怪想的。”
元芳听到,低头嘟囔声,“怕是想府邸里的饭菜吧。”
“听见了啊。”徐月见往后一撇,“说人坏话也不知躲着点。”
“就您耳朵好。”
两个人一路回了院子,徐月见脱掉鞋子扑向床榻,抱着软枕滚了好几圈。
猪窝狗窝果然还是自己的窝最舒服。
徐月见舒坦地张开双手,准备睡一觉再去沈衔青那慰问一下。
却不想他这一睡,睡到晚上。刚准备去前院,却被告知王爷去了宫里。
徐月见无奈只能躺了回去,只以为不久就能回来,没想到连续三日都没回府。
惹得他都在想,里面那个‘一夜十八次郎’到底是什么黏人玩意。
徐月见叹了口气,心想算了,降低黑化值纯属靠缘分。
缘分这东西又强求不得。
意识海里的系统:懒就直接说,不必找借口。
徐月见打了个转,忽然抬头看见床榻上绣着的白兔图案,一时想到酒楼的美味,随即喊。
“晚上吃爆炒兔头,就像我们之前那样做。”
元芳把东西搁下,闻言应道,转身朝外走去。
也不知道今日有没有兔子买。
他一路走到膳房,房里有两个师傅坐在抽旱烟,几个看火小厮忙着准备晚上的饭食。
两个师傅一看他来,连忙起身迎上来,往元芳手里塞了个甜枣道:“元芳小兄弟,王妃那边可有什么吩咐。”
元芳笑着接下,说:“我家公子中午想吃爆炒兔头,同合顺酒楼做得那样。”
两位师傅一听是认识的菜,全身都松快了些,擦着汗道:“兔子,有的有的,奴才立刻叫人去采买。”
“除此之外,还要什么?”
“公子没说,随意炒几样时令菜就成。”元芳装作没看见他们轻松的神情,笑着道:“我家公子也不挑,新鲜就好。”
两位师傅乍一听这话,嘴角抽两下,也不敢反驳,只听着点头。
元芳应了声,准备回屋子,却在路过转角时,听到了几道声音。
“咱们王爷怎么可能欺男霸女之人,铁定是外面的人乱传。”
“可不是,我今天出府买东西,听说书先生念念叨叨啥咱们王妃并非自愿入府,说王爷利用权势拆散一堆真鸳鸯。哎呀,难听得很。”
元芳脚步一顿,朝转角的花影便看了几眼,快步走回屋子。
他家少爷穿着一袭单薄的短衣,躺在竹编椅子上,看着新来的话本。手边的桌上,放着瓜果糕点,热茶悠悠飘扬。
看一点吃一点,真是无忧无愁。
元芳不知为何生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府邸的丫鬟都听说了,说明外头早已沸沸扬扬。
想到此,元芳更是心火难消,真想把那些散布谣言的人全都绑起来,好好看看他们少爷如何爱慕王爷的!
他走上去蹲在主编椅边,目光幽怨地看向徐月见。
“怎么了这是?”徐月见的目光都没从话本上移开,伸手拿个葡萄递给元芳,“没有兔子了?没了就不吃了。”
元芳见少爷还惦记着吃得,怒怒把葡萄吃了,道:“少爷,你快别看了。你是不知道,外边都开始传王爷欺男霸女,强迫你嫁入府邸呢。”
“不仅如此,还说王爷棒打鸳鸯,拆散了你和不知道谁的好姻缘。”
徐月见翻页的手一顿,看向元芳淡淡道:“你从哪听来的。”
“您现在知道急了?”元芳咽下葡萄肉,“我回来的时候听丫鬟说的。”
徐月见往后一倒,看着眼前没有动静的黑化值。心里慢慢涌上一计,虽说有点累但是效果铁定是杠杠的。
辟谣这件事情,跑断腿没用,只有做出比谣言更炸裂的事情才能迎刃而解。
徐月见本人深有体会,并且决定运用一下。
届时,沈衔青出宫知道自己为他做了这么一件大事,黑化值可不是框框掉?
徐月见暗自肯定,下了榻子找了件衣裳穿起来,道:“你去和膳房说,不必买兔子了,我去买。”
“啊?”元芳赶紧把外衫给少爷套上,“少爷怎么突然想自己去了?兔舍臭得很,不如还是让膳房去吧。”
“我自有我的道理,你去说便是。”
“知道了少爷。”元芳劝不住,只好加快脚步出去。
徐月见坐在梳妆台前,往脸上和嘴唇上涂了些□□。铜镜一照,本就白皙的面容,现在跟鬼似得,没有任何血色。
他搬着铜镜左看右看,分外满意现在的脸。
“少爷,和膳房说了。”元芳抬脚进来,一睁眼就看一个花白的人,取代了自家少爷坐在椅子上。
“少”元芳的话卡一半,喉间一哽。迅速看向窗外,此时白云遮日,微风吹拂树枝。
他瞳孔一缩,脚一软当即跪下来,“鬼爷爷,别吃我!”
徐·刚想开口·怕吓人·还是吓到人·月见:
“元芳啊。”徐月见轻声道,“我是徐月见啊。”
元芳一听,人开始发抖,“鬼爷爷,我们家少爷人俊心善,这可不能乱说的。”
徐月见一拍脑袋,站起身来,一巴掌拍到他脑门上,“你看清楚了,别瞎抽抽。”
元芳听到熟悉的声音,抬眼认真一看,认出人来了。身体一软,趴倒在地,气若悬丝道:“少爷,你怎么突然这么样了。”
“情况紧急,来不及和你解释了。”徐月见把人拽起来,“走,我们先去集市。”
“哦。”
元芳爬起身来,跟着徐月见一同出去。
因着刺客的事情,徐月见现在出门都带着侍卫。也亏上辈子身边也一直跟着保镖,不然一路上被人盯着也挺难受。
集市在中央街区,两个人坐着马车紧赶慢赶一炷香到了。
徐月见下了马车,看着周围一圈圈卖菜、卖牲畜的百姓。随即挑选了一位慈祥的阿婆,信步走到她跟前。
“阿婆,您这兔子怎么卖?”
阿婆乍一眼看苍白的漂亮脸蛋,连兔子都没想着,倒先哎呦一声,“小少爷怎么脸色这么差。”
徐月见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而后抖着唇说:“阿婆,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啊?”后面的元芳没忍住出声。
第26章 哎呦呦好可怜的娃娃
徐月见抬手遮住脸,歪头朝瞪了眼元芳,示意他不要说话。
元芳看见,脑袋往后一缩,不敢再掺和进来。
阿婆见眼前人抬手拭泪,心里瞧着有些不是滋味。
这公子也不知是什么来头,身后跟着几个人高马大的带盔兵士。目光坚毅,瞧着不是普通的侍从。
可要说是顶顶富贵的人家,又不大像。
谁叫眼前这位公子顶着一张苍白没丁点血色的脸,身子又瘦弱,穿着薄衫,好似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
她见过不少人,这位的相貌、身姿不说第一,也能排在第二。
而且他那双圆润的眼睛也是独特,水汪汪望过来,铁石心肠都得消融。
阿婆心疼地“哎呦”,下意识问道:“小子家里没人做饭?这瘦得马上都能被风吹走了。”
徐月见听着,垂下眼眸,“阿婆你是不知,家里是有人做饭的。只是因着夫君不回家,总是吃不下。”
“这不,听说他今日要回来,特意来买他喜欢的兔子吃。”
阿婆一听直摇头,“你相公久不回家,定是有问题。”
“你别也说阿婆多话,这男人啊,最是靠不住。嘴里说是出门赚钱,却几个月几个月不回来,谁知道他赚的什么钱。”
“你啊,可千万不能为了男人吃不下饭。”说着阿婆往街角的热闹处努努嘴,“那边都是出去做事不回家的人,你也别挑兔子了,不如去那边看看有没有。”
阿婆说话极快,徐月见一直插不进话。落到最后一句时,他顺着阿婆的视线看过去,是一处红楼。
红楼高三层,每一层栏杆处都站着衣着暴露的女子,女子个个漂亮,娇笑地朝路边的人招招手。
徐月见抬手捂住脸,火烧似得往回看。
阿婆看见他的反应,先是笑了声,而后安抚道:“知你脸皮薄,这第一次捉奸不容易,回回来可就跟回家一样了。”
徐月见灼热的脸皮被这句浇灭,这能和回家一样吗。
他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脸,赶紧把话题拉回正道。别等下辟谣没辟好,搞不好还要多添一道罪名。
“阿婆,我家相公不会去那里。他是官老爷,平日处理公务忙得很呢。”徐月见叹了口气继续说,“我体谅他,就是我实在太爱慕他了。他不回来我也吃不下饭。”
“官老爷啊。”阿婆刚还滔滔不绝的嘴当即停住,上下打量两下面前弱不禁风的男人,也没听哪个官老爷娶了个男妻啊。
“是啊。”徐月见蹭上前几步,“他三日没回来,我饿了三日。”
“我是真的爱慕他。”徐月见再度强调一句,就怕阿婆等下忘记了。
“这样啊。”阿婆怜悯地说了句,挑挑拣拣抓了个最肥的兔子出来。
“你拿这只回去吧,这只肉肥不腻,炒起来最好不过。”
“好啊。”徐月见叫元芳把兔子拎着,转头望向身后站着的侍卫。
“付钱吧。”
侍卫一愣,对视一眼。
王爷没说徐公子出门买东西的钱让他们来啊。
“嗯?”
“好的,公子。”一个侍卫拿出自己的钱袋子递了过去,含泪看着自己的私房钱被掏出来,变成了铜板。
徐月见把钱袋子丢回去,扫了眼失魂落魄的侍卫小声道:“回去找账房划,别紧张。”
侍卫闻言当即精神一振,拱手谢过。
事情做完,徐月见站起身来,再次装作毫无力气的模样爬回了马车。
马车停在不远处,徐月见趴在窗口摇摇手对着阿婆说:“阿婆我先回去等我相公了。”
阿婆看着阔大的马车和上头飘扬的‘沈’字旌旗,僵硬地抬起手摆了摆。
马车悠哉哉走了,消失在街头。
阿婆看着缺了空的地方,狠狠捏了下自己,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她刚刚竟然和摄政王妃说了话!
哎呦喂,真是祖上冒了烟!
旁边的卖菜大娘看阿婆面色不对,红润过度还以为怎么,急急上前问:“李阿婆,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麽?”
阿婆愣愣地转过脑袋,按住狂跳的心脏,一时半会说不出话。
“阿婆你怎么了,能开口吗?”大娘见她迟迟不说话,刚想喊自己的相公来,就见阿婆干瘪的手掌用力按在她的手腕上。
“周娘啊,刚刚才那个白衣男的你晓得不?刚才还蹲在这和我说话的。”
“怎么了阿婆?他买兔子不给钱?”周娘差点咬碎一口银牙,正准备起身,“我帮你告官。”
“不是不是啊。”阿婆缓过神来,急忙拉住她的手,“你知道刚才那是谁吗?”
阿婆声音小下来道:“那是摄政王妃!”
“什么?”这会轮到周娘傻眼了,刚才那个骨瘦如柴、没有一丝血色的青年是摄政王的新婚妻子?
“是嘞是嘞!”阿婆挺起胸来,“不仅如此,他还说自己心慕摄政王,但是摄政王不喜他,为此好几日都没归家了。”
“今日听说摄政王要回来,竟然屈尊来我这小破摊买兔子,就是为了讨好王爷。”
“啧啧啧。”阿婆吧唧几下嘴,“看来坊间的流言不作数,他们都说反了,还好我们聪明,没听。”
徐月见来一次集市,只是简单地买了只兔子,坊间的流言瞬间调转了一个弯来。
“少爷,那些人说你每日在府邸里以泪洗面,恨不得跑到皇宫去要人。”元芳翻着从坊间抄来的流言,一字一字念给徐月见。
“还挺会编的。”徐月见挖了一口奶冰,呼了半天冷气,才道:“不过我喜欢,继续继续,继续讲讲他们还怎么说。”
元芳看自家少爷坐在贵妃椅上,悠闲地吃着红豆奶冰。
因着夏日来了,天气燥热起来,周边已经摆放着好几盆冰山。
这乐呵日子,哪里和流言沾半天,也就外边那群人信以为真,觉得自己勘破天机。
沈衔青一连几日留宿皇宫,他站在龙床前,手里握着一个粗如手臂的木棍。目光沉沉地盯着躲在被子里,不愿出来的皇帝。
“今日不学完,不许睡。”
“再犯一次,孤绝不姑息。”
“黄仁,你盯着。他有任何问题,我取你脑袋。”沈衔青丢掉木棍,看向皇帝跟前第一大太监。
黄仁汗如雨下,颤颤巍巍跪下领旨,不敢出声。
沈衔青走出去,青石一瘸一拐地端了盆清水来。
“怎么不多养些时候。”沈衔青洗了把手,瞥了眼。
“小伤。”青石满不在乎地说,把水端下去后,他忽然想起近日传出的谣言。
他瞄了眼走进书房的沈衔青,跟着走进去,一时不知道要不要和他说。
小太监端着热茶进来,青石一看连忙接过,小心地搁在桌面。
“说吧,有什么事。”沈衔青端着热茶,刮过面上的茶叶,吹了下道。
青石抿了下嘴,小声道:“王爷,有传言说,因为你不喜徐公子,所以不归府。还说徐公子爱慕您爱慕得死去活来,恨不得日日挂在您身上。”
“又因为您爱吃兔肉,特意买了来,亲自下厨后也没见您回去。”
“都说”青石闭了闭眼,道:“都说您宁愿去红楼,也不愿归家,是真厌弃了徐公子。”
“咳咳咳!”沈衔青闻言一口热茶哽在喉间,不上不下。他剧烈咳嗽起来,一向冷冷冰冰的神情破了个底朝天。
半晌,沈衔青平复了下,喝下递来的冷茶,喉间的哽咽感才下去。
“哪传出来的。”沈衔青坐直身子,一双锐眼扫向青石。
青石身子抖了下,“这个不知,我也是今日偶然听说,一查才知道到了这个地步。”
沈衔青冷呵一声,站起身来,一掌拍在金丝楠木桌上,“查清楚,谁放的谁掀起的。”
“是。”
沈衔青捏了下拳头,平日里他听过不少对自己不利的言论,但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类。
一句话给两个人扣上了帽子,其心可诛!
“回府!”沈衔青一挥袖子,也顾不上皇帝,只想回府看看这始作俑者是谁。
沈衔青坐在马车里,捏了捏眉心,听到谣言的那一瞬,心里莫名存了一分解释的意思。
这份解释的心不知哪里起来,却让他有些在意。
他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心,眉间的郁气难消。
“谁人拦路!”外头忽然响起一道声音,马车停了下来。
沈衔青睁开眼,有些不耐。
“草民秦路,叩见王爷。”另一道声音响起,周围随之一静。
“秦路?”青石紧张地看向马车里没有动静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此人胆大,还是说此人真不怕死。
秦路跪在马车前,目光所及处是高大健壮的马和略显简陋的车轿。他知道里面坐着摄政王,朝中第一把手,传闻中的冷血无情。
周遭一片死寂,谁也不敢发出动静,未免惊扰到什么。
秦路吞咽下一口唾沫,壮着胆子道:“王爷,草民和徐月见实乃两情相悦,私底下已私定终生。您权利滔天,什么样的人没有,何必夺了草民挚爱。”
“草民这辈子只徐月见一妻,再也存不下其他人。”
“求王爷高抬贵手,把徐月见还给草民,这等大恩大德,草民一定铭记于心,来世来报。”
秦路的声音响彻安静的街道。
死寂——
青石感觉自己握着缰绳的手掌有些湿润,旁边马车里的人没有任何声响,却比有声响的还要骇人。
他比谁都清楚,沈衔青的脾气。
良久,马车里终于有了动静。
一只长而有力的手拉开帘子,沈衔青走出来,睥睨地上的人,如同看蝼蚁一般,冷言道:“滚。”
第27章 沈衔青,听我解释——
跪在地上的秦路瞳孔一颤,似乎无法理解沈衔青的话。
不是说摄政王喜洁,厌恶徐月见到宁愿待在皇宫里面也不愿回家吗?怎么听他这个语气,好似自己冒犯了徐月见一般,又或者是在意徐月见。
秦路摇摇脑袋,甩掉脑袋里不切实际的想法。怎么可能,徐月见虽说样貌极好,却是个懦弱无能的人,肚子里没半点墨水,哪有能吸引人的地方。
想到这,他只是觉得沈衔青定是因为自己抹了面子,毕竟也算是明媒正娶的妻子。
“王爷,是草民没考虑周全。”秦路自信道,“草民记得回春堂有‘假死药’,若是王爷成全,草民即刻就去买来,不会麻烦到王爷。”
“我定会带着徐月见远走高飞,再也不出现在这京都城里。”
这话响亮地落在地上,震得周围人一抖。
青石吞咽了下口水,真想上去把这人嘴缝上。
还说是个读书人,怎么不知道再三斟酌这个理!
秦路没有注意别人的神情,满门心思盯着沈衔青。
心里已经有了判定,只等着沈衔青同意罢了。
少倾,他听见沈衔青轻笑一声,面上的神情丁点未变。只是眼眸里的寒意有些刺骨,只一眼,他就想拔腿而跑。
他喉咙发紧,跪在地上的膝盖隐隐作痛。又是等了会,他看见沈衔青晃晃手掌,他身后骑马的侍卫迅速下马跑来。
眼前恍惚一阵,他就被按在地上,手被反剪在地。
他一愣,急急抬头,怒吼道:“王爷这是何意?”
沈衔青转过身去,残忍的声音道:“欲给摄政王妃投毒,打入大牢。”
秦路一震,完全不敢相信沈衔青真的这样做。不说他是贡士这件事情,就说他刚在言语中透露的旖旎和藏着的情谊,沈衔青也不该这么做!
他的胸膛被死死压在地面,如同一条待宰的鱼,不容半点生机。
看着沈衔青即将要进入车内,他奋力挣扎几下,咬着牙喊道:“沈衔青,你当真不介意徐月见曾与我有过情谊,甚至私定终生?”
“我不信你不介意!我不信!”
诺大的声音扩散开来,青石扣住缰绳的手一顿,赶紧摆手让人堵住这人的嘴。这人想寻死也别拖着别人死啊!他的伤也才刚好,可不想因为这种人,再添新伤。
秦路的嘴当即被堵上,呜呜发出奇怪的声音。
沈衔青掀开帘子的手没有停顿,一下撩开帘子。半晌留下一句,“你从哪认为,孤会信你的话。”
“徐月见的去留,从不在孤,在他自己。”
这话一出,那人身子一僵,难以置信地倒了回去。身子也卸了力气,被侍卫拖开。
秦路看着马车轱辘从面前走过,几瞬后忽然大笑起来。他想不到堂堂摄政王,竟然会因为那个草包下贡士的面子。
他是寒门贵子,身后虽然没有门庭作底,但有万千同他一般的寒门子弟。他今日被摄政王训斥关如大牢的事情,会像翅膀一样飞出去。届时,一定有人弹劾这人的今日所作所为!
青石望了眼车驾,问:“王爷,要不要解释一番。”
他刚才可是看见有几个挑货郎从旁边走过,保不齐听到了刚才的话。
“无须。”
平静的声音从帘子里传出,青石应了声。叹了口气,他家王爷就这点不好,做什么都不喜欢解释。好事做了不宣扬,一点不好就满朝流传,参奏的折子能堆一桌子。
一行人走到府门口,忽然感觉到好几道灼热的视线,有些不对经,但并没有杀意。
“王爷,待属下去查看一番。”青石握紧刀柄,目光谨慎地扫视周围的高处。
“不必。”沈衔青撩开帘子下了马车,一双锐目看向视线发出点。
青石察觉到,赶紧带人过去,这一抓果真抓到几个布衣打扮的人,瞧着本分老实。看见他们不仅不怕,竟然还乐呵呵地套近乎,“小兄弟,你年方多少啊,可娶妻没。”
青石没吭声瞥了眼老汉,现在还有媒婆体质的刺客?
青石带着老汉来沈衔青面前,“王爷,就是这个刺客。”
“刺客?!”老汉一听,慌乱地摇头,“没有没有,俺不是刺客,俺是桂花街第二个转角的卖豆腐老汉。”
沈衔青蹙着眉,忽然往后一看,又看见几个躲在墙角的人。对上眼的瞬间,那些人高兴地直蹦跶。
不仅如此,他眼风一扫看向不远处的屋顶,还看见几个趴在上头的小孩。小孩胆大,看见他望过来,还知道打招呼。
沈衔青:
他怎么不知道他在民间还有这等好名声?
“哎呦,小兄弟你揪着俺领子,俺要喘不过气来咯。”老汉拍了下青石手,看向一边贵气十足的沈衔青,暗自啧啧两声,道是好模样。
可惜可惜,竟还是个冰冷无情的人!
老汉搓了下手,想到之前的赌局,赶紧出声道:“王爷,草民想问问您今日是回王府睡吗?”
“放肆!王爷也是你能打听的?”青石一听,呵斥道。
老汉瑟缩了下,尴尬地放下手,望着面前冷气直冒的人,心底有些突突跳。正当他想走时,面前人忽然开口。
“是。”
老汉闻言,双眼骤然瞪大。刹那间忘记自己还在沈衔青面前,直接对着远处躲着的人跳起来,大笑道:“俺就说是今天回府,赶紧!赶紧拿钱!”
躲着的人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嗡嗡得,不外乎就是很惊讶的样子。
“肃静!”青石冷声道。
老汉兀然止住,看着已经黑脸的沈衔青,想到刚才的话,腿有点发软。“王爷,草民草民知罪。”
沈衔青瞧着面前快晕厥过去的人,深呼吸一口气。这人面容和行为举止,都不像刺客,许是听说了什么传言,才这样。
他想着摆摆手,自己先走进去。
后边的声音在他踏过门槛的一瞬间,猛然放大。
“哇!”
沈衔青的脚一顿,伸回来,又听见。
“唉。”
沈衔青:
最后在权衡一番后,他还是在一片哇声中走进去。
沈衔青回到书房,小厮端着热茶放在他面前,眼神若有似无地盯着他看,想忽视都难。
“有何事?”沈衔青捏了下眉间,道。
小厮被这一声吓得跪下,面色惨白偏是嘴巴跟蚌似得,不肯冒出一句。
正在他有点不耐烦的时候,门外传来几声脚步。
青石快步踏过门槛走进来,面上的神情有些古怪,特别是看见自家王爷歪坐在椅子上,端着热茶时,达到顶峰。
这口茶是怎么也喝不下去。
沈衔青把茶搁在桌上,面无表情地看向青石。
青石抿了抿嘴,道:“王爷,刚才那群是周遭的住户,籍账都能对上。他们因赌注而聚在一起。之前传出您为了躲避徐公子不愿意回府的言论,然后就有人拿这个做赌注,赌您何时回来。”
“刚才那个老伯赌您五日,您确实今日回来。也问了门口的侍卫,近来确实总有人在门口经过,但都是普通百姓也却有事,所以才没有禀告。”
青石抬眸看了眼沈衔青,小声道:“约莫就是因为此事引起的。”
沈衔青的手点点手腕,眼眸冷了一瞬,“既然如此,还需我来教你怎么查?”
青石赶紧点头,快速地往后退,又在半路停住脚。分外纠结地说:“王爷,你要不要去看看徐公子,据说因为你没回府,好几日没有吃过饭了。”
“我来的时候,还被何安拦着。说是后院好几日没有点过吃得,那群师傅都无聊地在抹桌子了。”
沈衔青对此事存疑,毕竟之前也有这种先例,但无一例外都是假的。
但看着青石认真的脸,迟疑了一瞬。
也许这次是真的,不然府里人都来相告。
沈衔青想到此,有些坐不住。他站起身来,抬脚往徐月见的院子里走去。
前院离后院需要过一个花园,沈衔青走在路上时,不知哪里的视线又开始飘在他这边。
他捏着掌,有些不耐。
快走了几步,徐月见的院子就出现在眼前。院子里的落叶铺在小石路上,枝头的花乱长着,看着实在杂乱无章。
沈衔青蹙着眉,还未开口,旁边一个奴才就跪在他面前,“王爷息怒,王妃说,越打扫就越并不想吃东西,故奴才们才没有整理。”
沈衔青从来没听过这种治病之词,一时想说胡闹,但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他袖子一挥,走上前去。里面的动静很小,他还以为徐月见不对,正想开口,就听见里面兀然传出一道声音。
“天勒,这也太好吃了,晚上我也想吃!”
“不过,他都没吞是不是剪掉了。”
里面断断续续的话传出,沈衔青没有贸然出声,而是等了会,果真再听见了好些声音。
“哎呀,提沈衔青干嘛。反正他还没回来,先让我懒一会嘛。”
“这黑化值真难降,白让我哭了。你是不知道,哭一场很累的,你又没工资给我,那几片酸梅干可不够用。”
沈衔青乍一听到这样,拳头紧紧捏紧,目光悚然地望着屋内。
徐月见躺在榻上,手里拿着两个大鸡腿啃着。面前是他这几日在屋里无聊,系统给他找来的电视,可以看一些吃播,这就有了刚才那一幕幕。
徐月见确实饿了会,但又止不住馋,就会央求系统拿点吃的出来。
刚在看直播,正是兴起时,系统又开始念叨任务的事情,烦得他不行。
“好了,别说了,要是沈衔青明日不回来,我再去一次。”
“不过那谣言到底传得怎么样了,元芳今天还没回来。”徐月见一叹气,“真是不靠谱的家伙。”
“你还有好意思说别人不靠谱,你才不靠谱!”系统怒道。
【黑化值+3】
电子音忽然响起,一人一系统都愣了下。
紧接着,门突然打开,一个阔大的人影背着日光站在门口。
沈衔青亲眼看着徐月见手里拿着两个大鸡腿,鸡腿上布满了牙印。那茫然的眼睛看来是真的没察觉到他的到来,手里的鸡腿也跟着掉了。
沈衔青捏着拳,目光阴冷地扫向周围,却没看见一个人,刚才和徐月见说话的人,不在这。
好!好得很!
沈衔青看着徐月见慌乱地走下床,不但如此,眼睛已经蓄上了眼泪。
“沈衔青来你怎么不说啊!”徐月见在心里哀嚎,不清楚沈衔青到底听到了多少,但先认错总不会错的。
“我也没注意。”系统心虚地出声。
徐月见吞咽了下口水,正准备开口,门外忽然传来元芳的声音。
“少爷,我抄来了今天的舆论版本!”
徐月见闻言,两眼一闭。
死了算了。
第28章 社死了呵呵呵—
沈衔青往后看向扬着笑脸的元芳,再回想了一遍他的话,慢慢眯起眼睛。
元芳一大早就被派出去,给徐月见收集现在传言版本。之前他老是记岔,有的还会忘记,于是他拿着笔那个本子出门,势必要把东西全都记牢。
没成想,第一次这么干就碰上了事主。
元芳瞄到那一抹深色,身子比脑袋老实,‘扑腾’一下跪在地面,“王爷。”
跪下的瞬间,他透过王爷与门的空隙,看见了自家少爷苍白如白纸的面部。
他的脑子里闪过无数曾经听过的、有关摄政王的传言,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脖子,流着泪想也不知道能砍几次。
有了元芳的加入,周遭更是死寂——
沈衔青望着含着泪的徐月见,并不着急说话,眸里晦暗不明。
徐月见心虚地低下脑袋,小声问系统:“这咋办,他什么时候来得都不知道,万一都听了去咋办,他不会砍了我吧。”
系统也怕,紧张地闪着红灯,底气不足道:“不不会吧。”
徐月见扫了眼黑化值的浮动频率,额角就疼得厉害,看来沈衔青被他气得不清。
其实这个场面还有救,但唯一的变数是沈衔青到底听清了多少,如果单单就流言而言,他是有办法解释的。
但若是降低黑化值什么的,他准备两脚一蹬,华丽投胎去。
不过在做这个决定之前,他还是先努力拯救一下自己。
想明白后,徐月见缓缓抬起头,眨巴眨巴眼道:“王爷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和月见说一声,可把月见当外人了?”
他抹了把眼泪,埋怨道:“月见可想王爷了,王爷去皇宫那么久,也不知送个信出来。”
好一个倒打一耙。
沈衔青的手指微蜷,目光悄然落在周围。刚才这人就在这个房间说话,但他一进来,对话的人就不见了。
他的功夫不赖,平常人基本若是在他不可能察觉不到。即便他没察觉,有外人在,府邸里的暗卫也不是摆设,早就将人捉了来。
那就说明,这个对话人可能不是一个人。
徐月见能这么自在地和它对话,说明两个人相处不短。再者什么黑化值,与他有关。
沈衔青的目光冰冷,他第一反应是巫谷之术。
“王爷,流言的事我可以解释的!”徐月见看沈衔青的面色越发不对,心里也突突不对劲。
沈衔青还是没说话。
徐月见重新低下脑袋,“统子,躺平任宰吧。没救了,应该是全听见了。”说完他感觉自己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去演戏了,真的怪累的。
躺着也挺好,希望古代人有席梦思这种东西,放在木头上应该还挺舒坦。
他抬起脑袋,准备说话时,忽然听见对面人开口。
“宫中事多,下次我让青石回来。”沈衔青瞧着徐月见的面色,从慌张慢慢转向冷漠的脸,心里一动,话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徐月见狐疑一瞬,又看了眼黑化值,好像逐渐平稳了下来。
他撇撇嘴,高估了沈衔青,看来只听到了谣言的事情。
“回来的路上,秦公子拦在车驾前,要我将你还给他,还准备了假死药。”沈衔青踏进门,坐在堂间的椅子上,手指轻敲桌面,眼睛细细观察着徐月见。
“秦路?拦王爷的车?”徐月见乍一听,傻眼了。
他这边事情还没解决,那个路人甲蹦出来干嘛!
找死别拿他开路啊!!
“自然。”
听到回答,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沈衔青那么生气了。除去谣言的事情,怕就是秦路的出现吧。
那太监敢拿秦路做筹码,就是笃定原身对他有情。而秦路本人也非常一个自信,觉得自己和原身有一腿,紧紧巴上来。
这又是来王府找他,又是拦沈衔青的车驾。
若真是为了他,他确是不信的。
系统既然敢明确地和他说,这人和原身没关系,那就是没关系。
所以那厮主打一个诈骗是吧!
徐月见觉得自己必须得解释清楚了,不然这厮在蹦出来说点什么,他这么久不是白干了吗!
想着他走上前,正声道:“王爷,秦路此人居心叵测!臣确实不曾与此人有过勾连,在书院也是这人纠缠于臣。”
“若是他再说些挑拨之语,王爷千万别信!臣绝对绝对不会背叛王爷。”徐月见表完忠心赶紧上前,拉起沈衔青的袖子补充道:“王爷应该知道月见心慕您的。”
沈衔青的目光落在扯着袖子的手上,他的手白皙修长。用力扯着时,指尖微微泛红,在深蓝色的袍子上显得可怜兮兮。
沈衔青的眸子暗了一瞬,收回袖子。抬眼望进他的眸子里,里面真情流动,好似是真的。
如果他没有听到过那些话。
优秀的狩猎者总是习惯于等待,等一切都摸清,等猎物无路可退。
沈衔青眯起眼睛,瞧着满脸无辜的徐月见,轻笑一声。
那就看谁是猎物了。
“王爷?”徐月见看着面前人笑了下,心脏突一下,有些害怕。小声问:“统子,你有没有觉得有一股冷风。”
“宿主你忘记我是机器人了吗?”系统冷冰冰地说完,又肯定道,“但是我感觉也不对劲。”
何止不对劲,简直太不对了。
“无事,想起谣言。”沈衔青敛下神色,看向还跪在院子里的元芳,道:“我出宫门时,许多百姓都在望着我。到了府门时,还捉到一个赌我何时回府的人。”
沈衔青每说一句,徐月见就沉默一点,院子里的元芳腰就更弯一点。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把他们按下去一般。
“你说,这谣言是从哪传出去的?”
徐月见吞咽下唾沫,低着脑袋道:“王爷,是臣。”
“是臣前日子买兔子,让人散布出去的。”徐月见赶紧解释道:“但那都是有目的的。之前坊间流言您对我强取豪夺,拆人好姻缘。”
“您是好心不计较,但月见听了甚不是滋味,这才想了一个拙劣的言论,想把对您不利的流言盖下去。”
徐月见的这个解释早就烂熟于心,说出来时还带着义愤填膺的情绪,任谁来了都得说这人实在,弃自己的名声于不顾。
但只有沈衔青知道,这人做这个是有企图的,虽然暂时看不出企图是什么。
“月见本就爱慕您,让别人知道也无所谓的。”徐月见的嘴真会说好听的话,好像什么事在他的嘴里,都是为了沈衔青好。
沈衔青当然也不会让徐月见的算盘落空,他点了下桌面道:“嗯,既然你这么爱慕我,想必那两个大鸡腿,一定是‘不小心’吃上的。”
“如此,暂时先把府邸的吃食停了,等流言过去,再吃如何?”
徐月见闻言一愣,但话已经说了。好像也没理由拒绝,被沈衔青当面揭穿这个坎,总得过去。
“成。”他爽快地答应了,反正沈衔青只说不能在府邸吃,又没说不能在外边吃。到时候,拿钱去外边的酒楼,也是一样的。
沈衔青应了声,站起身来出去。路过低着脑袋的元芳时,神色一凛,冷声道:“呈上来。”
“啊?”元芳一愣,再看见沈衔青的手,下意识看向自家少爷。
“王爷王爷,这都是坊间传闻,多看无益。”徐月见赶紧跑出来,也不敢不给,只能在旁边找补。
周边沉默了一瞬,元芳抵挡不住压力,把本子双手呈给沈衔青。
“嗯。”沈衔青拿着本子,抬脚走了。
待人一走,徐月见挫败地戳了下元芳的脑袋,“你这人怎么那么好说话,让给就给。”
元芳歪了下身子,委屈道:“你刚不也不敢说话吗!”
“嘿!”徐月见哑然一瞬,憋了半晌说不出话。
算了算了,给就给了,说不定沈衔青压根就不会看呢。徐月见如是安慰道。
沈衔青回到书房,青石已在旁边候着,看见人进来,还体贴地放上热茶,问:“王爷,徐公子可好?吃饭了吗?”
沈衔青坐下喝了口茶,闻言瞥了眼青石,淡淡道:“吃了,吃得比你我都好。”
“什么?”青石乍一以为自己听错了,而后就看见自家王爷把一个本子丢在桌面,“看看。”
青石看着那个粗糙的纸面,拿起来翻开。
少倾,他皱着眉头,努力望着里面的东西,沉默不言。
沈衔青搁下茶杯,等着青石的汇报。
再过了一炷香,就当沈衔青想开口问时。只见青石犹犹豫豫地看向他,对他说:“王爷可有破解之物?”
沈衔青蹙着眉,一把拿过本子,正想说就几个字还需要破解,结果一看见本子里的字迹。
良久,他把本子丢出来,“烧了。”
“你不识字?!”另一边的徐月见震惊地眼睛差点掉出来。
“少爷,你还好意思说我!当年在书院上课的时候,你逃课可没管过我的死活!”元芳憋红着脸怒道,他就不该和少爷说那本子里什么也没有,千万别担心。
“啧啧啧。”徐月见绕着元芳看了几圈,想不到傻人有傻福,竟然还因为这样逃过一劫。
“那你的本子里是什么?总不能空白吧,我当时都看见好几块墨迹了。”
“当然不是”元芳扭捏了一下,小声道:“虽说我不识字,却也不是个文盲!”
“那些人各个说的不一样,我就用不同的符号代替了,有些说太杂,我就在上面画上一横,如果说得很完整,就是一个圆。”
说着元芳插着腰,骄傲道:“我可都算好了的!”
第29章 谢谢差点真饿死
“真是我小瞧你了。”徐月见闻言拍拍手,安然地躺了回去。
得,证据少一样,活得久一些。
别说,他还有点运气在身上。
另一边,青石把一堆墨点的本子烧了,再次走进来时,跟前站着一个男人。
“无叔。”青石低眉拱手道,默默站在边上。
无叔看了他一眼,应了声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道:“你前日子让王爷受伤了?”
青石身子一抖,闭上嘴不说话。
“哼。”无叔挑了下眉,“你在这锦绣京都里不过几月,就忘记了北营的把式了?”
青石不敢多言,无叔练兵里最狠的角色。从他手中过的兵,各个勇猛强健,却无一不胆寒他的手段。
“无叔。”沈衔青见青石已经缩陈一团,无奈地出口道。每回撞见都得来这么一回,而后青石就发疯一样的练武,见天地顶着黑眼圈站在他身边。
不知的官员还以为他把青石派去监察什么了,开始送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听到沈衔青的话,无叔仰头一笑,一双锐眼看向青石,“石小子,好好干,别连京兆营那些家伙都打不过。”
无叔说完,朝沈衔青拱手离开。
来时无声,走得时候也让人察觉不到。
青石禀告那本子烧了的事,心里却有些好奇王爷派无叔去做什么。
因无叔与他们不同,一般都处理北疆事宜,只有在特殊情况,才会招来。比如上回的叛变之事,就是无叔亲自去抓的人。
可是就他所知,王府内近期并没有什么大事。但王爷竟然这么急得把人叫来,一定出事了。
“嗯。”沈衔青抬手喝了口茶,心里头的念想调转了几个。更多的还是‘黑化值’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徐月见需要降低这个东西。
如果真的与巫蛊有关
沈衔青抬手按住茶盖,眼眸里闪过几丝冷光。
那就只好找出背后指使者,逐一碾碎。让徐月见瞧好,听任他人的后果。
躺在贵妃椅上的徐月见对此分毫不知,还略微心痛地摸了下肚子。刚才他答应太轻巧,现在发觉自己饿得厉害。
这几天虽然有装样子的成分在,但是为了让府里人也相信,也的确没吃过什么。没想到今日好不容易吃上两个大鸡腿,就被沈衔青撞见。
也是够倒霉。
哎。
徐月见拍了拍肚子,心想再这么下去,他说不定真的把自己弄死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先算了。外边的舆论已经发酵得差不多,任谁都知道他喜欢沈衔青的事情。
既然沈衔青也回来了,也该到他吃饭的时候了。
再者,他这个角色实在容易有生命危险,得想个法子。不然到时候事情败露,他还要留在这的话,也得有地方可以躲。
他自小就知道他是个吃不得苦的人,倘若风餐露宿,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所以当务之急,除去吃饭就是找逃跑路线了。
想明白后,徐月见长呼出一口气。忙招呼元芳去账房那些银子来,上外边吃饭去。
“啊?王爷会给吗?”元芳想到刚才的场景,心里对这个十分没有底。
哪有人被骗了,还傻不愣登地给人钱啊。
徐月见摆摆手,自信道:“不会,王爷虽然说停了府里的吃食,却并未制止过我用钱的事。”
“放心,王爷还不会把这点钱放在眼里。”
元芳似懂非懂地下去,片刻后又便秘地回来,对着穿好衣裳的少爷道:“少爷,账房那边说,王爷让您没事不要出门,银子的事情等舆论平息后再议。”
徐月见绑腰带的手一顿,难以置信地望着元芳,愣了半晌,忽然脱掉衣服滚到床榻上,把人闷进被子里。
“统子啊,没天理啊没天理,那舆论还不是为了他,这人不领情就算了,竟然还停了我的饭和月钱!”徐月见哀嚎一声,“这是要逼死我啊!”
系统挠挠头,“沈衔青不是说把吃食停了,又不是把你的一日三餐停了。”
徐月见扑腾的身子一停,幽怨地探出脑袋,“吃标准餐有什么意思,定制餐才是yyds!”
元芳不知道自家少爷又在念叨什么,但看样子并不高兴。
也是。本来一天不间断地能收到吃的,乍一下啥也没了,他这个旁观者都要伤心了。
徐月见到底觉得自己非常听话,一个人乖乖缩在屋子里吃了好几日标准餐。直到看到第三次拌豆腐,他才忍无可忍,站起身撩着衣裳往前院跑。
彼时正午时,沈衔青的马驾刚刚停在府门前,身边还跟着一个骑马的傅明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语气有些激动。
徐月见饿昏了脑袋,哪看得见傅明澄,直直地往沈衔青那边扑去。
“王爷,您可回来了。”徐月见这会是真的哭了。
太惨了太惨了,他已经吃了好多次水煮菜,再吃下去他真要拔刀自刎了。
沈衔青下了马车,抬手按住就要扑上来的人,“怎么。”
徐月见往后退了一步,双眼含泪道:“王爷,现在外边怎么说?月见已经好几日没吃饭了,这腰带又松了几圈。再这么饿下去,王爷还不如赐月见一尺白绫呢,也总好过这般折磨。”
“徐月见!”沈衔青闻言冷声呵止,这人怎么什么都往外蹦。什么一尺白绫,这也能是胡说的?再说后院的饭食可比前院好不少,竟还嫌不好吃。
要是徐月见能听见,肯定又得喊冤。之前他可都是按上辈子的饭菜来得,偶然再添几个零嘴,也算还不错。结果沈衔青一说停,什么也没有了。
徐月见瘪了下嘴,委屈地说:“王爷,能不能不停啊,月见真的很久没吃饱过了。”
“您不信摸一摸,看是不是瘦了。”徐月见说完作势就要拉沈衔青的手掌。
“放肆。”沈衔青呵道,又分外无奈地往后扫了眼。
这几句话听得实在,站在后边的傅明澄一边狐疑地看向自家堂兄,一边又震惊王府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没饭吃还能死心塌地地喜欢他堂兄。
傅明澄心疼地望向自己的堂嫂,外面的言论果然一点没错,他家堂嫂是真的爱慕他堂兄。
沈衔青看着徐月见脸颊真的消瘦,半晌怀疑自己府里的厨子都是什么货色,这人越养越瘦了。
“王爷?”徐月见忐忑地问了声,心里着急。就怕沈衔青不答应,等下还得回去吃那些菜。
“嗯。”沈衔青半晌还是应了声。
有饭吃!
徐月见高兴地直蹦跶,得寸进尺道:“那王爷顺带把银钱也解了?”
既然解开了饭食,这银钱就没什么意义,沈衔青也一并点了脑袋。
“谢谢王爷!”徐月见大喊一声,拉着元芳就往府里跑。
今天他就要大吃特吃!
府门外,傅明澄看着飞奔而去的身影,默默挪到沈衔青身边,小声道:“堂兄,我们家今日请了一个江南厨子,听他说江南鱼多米多。”
沈衔青侧头看了眼,“所以?”
傅明澄顶着目光,小声道:“实在不行,我家也能匀出一点米来得,也不至于叫堂嫂没饭吃。”
沈衔青:
徐月见回屋把衣服重新换好,元芳已经从账房取来了钱。他拿着钱袋子掂量了几下,而后昂首道:“走吧。”
徐月见拢共没吃过几家外边的饭菜,今天正巧出来,四处逛了好几圈。此时已经入夏,薄衫穿在身上略显湿热。
最后选定了一家新开的酒楼,酒楼极为宽敞,据说是南边的菜式,辣得很!
徐月见爱吃辣,闻着里面传出来的饭菜香,干瘪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他抬脚走了进去,大手一挥点了一桌子菜,还带着一壶清酒。
元芳看着桌上红彤彤的菜式,就赶紧先喝口水。他不明白之前少爷对辣味也不甚喜爱,怎么一下口味变化这么快。他这个常年不吃辣的,光瞧着就害怕,也不知他家少爷是怎么能一口气吃下这些的。
徐月见先拿酒润了润嗓子,就要准备开吃,一个人影就走了过来。
“徐月见!我可算蹲着你了!”
这愤怒又带着质问的声音,徐月见抬起脑袋来,竟然是上回在酒楼碰见的男人,他记得当然这人旁边还有一个女子,这回竟然跟着一个男子。
世界还真是奇妙。
徐月见涌起一丝心虚,却立刻转瞬即逝。这人不是什么好鸟,就当劫富济贫了。
“这位兄台何事?”徐月见筷子没放,甚至没有分一点目光给这人,眼里只剩下各种佳肴。
“兄台?!”赵阔怒气冲冲走上前,手按在桌面,眼睛里满是血丝,“上回你骗我付账,怎么?这次就想当不认识了?”
徐月见看他躬下身子说话,就担心这人把口水喷进去,那还要不要吃了!
他无奈地搁下筷子,问:“兄台打算如何?之前兄台还欠过我钱,那顿饭就当做是赔礼了。”
赵阔闻言,差点呕死。他长这么大,都是自己讹别人的钱,还少有人敢来对付他。一想到身后爱宠还在看着这里,心里就觉得一股火直冒出来。
他一掌拍在桌面,威胁道:“徐月见,你别当我不知,你根本就不喜欢摄政王。”
“你做的那些戏,别人尚且不知,我还能不知道?”
徐月见瞥了眼这人,心里琢磨了几下,原身也不会蠢到把计划到处讲吧,如果没有的话,就是这人在炸自己。
呵呵。
徐月见拿帕子抿了下嘴,正要开口说话。
就见对面的元芳忽然站起来,面容十分严肃的扯过眼前人,“赵世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我们家少爷天上地下最喜欢王爷,这事全都城皆知!”
这话说得极大声,又因饭点刚过,酒楼里的人不多,一时间全酒楼的人都望了过来。
徐月见:
第30章 磕西皮的元芳在怒吼
赵阔闻言嗤笑一声,站起身来环手抱在胸口,一脸不屑地看向元芳,“你这小厮,长得丑就算了,怎生脑子也不好使。”
“本世子今天与你说道说道,你家少爷懦弱无能,胸无点墨,野心却极大。不说摄政王喜不喜你家公子,就是你家公子那副德行,也绝不可能承恩于王爷。”
“先前我可听说你家少爷要送给那秦王,怎么转眼间又去了摄政王府,这里头的门道你这小厮知道吗。”
赵阔声音不大,却句句诛心。
元芳怒红一张脸,憋了半晌大声道:“放屁!”
“我们家少爷自小就爱慕摄政王,成亲后更是恩爱不已。摄政王自是知道我们家少爷这份心意,感动非常,也开始爱慕我们家少爷!”
元芳想着这些时日府中的转变,心里更是确定,“王爷和我们少爷天生一对,比翼鸟一般的深情!你少在这胡诌诌!污蔑了王爷和我家少爷的情谊!”
元芳一口气说完,不仅把赵阔给说愣在原地,还有坐在凳子上的徐月见。
他抬头看向胀红着脸的元芳,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演过头了,怎么这人跟他和沈衔青的西皮头子一样。
这流畅的口吻,这精彩的语录!
徐月见心底暗自为他鼓掌,若不是他知晓自己在演戏,还真的以为他与沈衔青情投意合,如胶似漆。
不愧是狂热西皮粉!
赵阔愣了一瞬而后大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瞧着徐月见,“想不到你养了条好狗,不过即便如此又如何,摄政王冷血无情,那情谊又能撑几时。”
冷血无情?
抱歉,暂时还真没看出来。
徐月见抿嘴一笑,“这都不劳世子费心了,王爷能怜我半分都是我的福气。”
赵阔笑了声,怒不可遏地握紧拳头。之前坊间一直传出徐月见爱慕至极摄政王的言论,他一直嗤之以鼻。
可直到前几天,不知哪又传出消息。说那谣言是假的,王爷对徐月见可不像是没情意的模样,还说了不少徐月见的好话,
也不过一瞬间,坊间的话头调转,不少人觉得两人甚是般配,说是天造地设也不为过,赌坊甚至还在压两人何时找宗室要孩子。
他觉得可笑,心底里却又不大安稳,特别是今日见后,徐月见小厮的话,听着直叫人不得不相信。
赵阔的想法在心头转了几圈,最后决定先忍下这口气,之后再做打算。
敢讹他的东西,就得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赵阔的眼眸里闪过几丝恶意,讽笑几声后带着男人离开。
徐月见见他走远才拿起筷子,对着满桌的菜式狂炫。
“少爷,赵世子的面色好像不大好,感觉要使坏招。”元芳小声说着,赵阔的名声在京都不好,被这种人沾上不是什么好事。
“没事。”徐月见夹起一块炒肉放进嘴里,朝外挥了挥手。少倾,便有几名侍卫出现在桌子边。
“去看看赵世子去哪了,要是走进小道,套麻袋打一顿。”徐月见含糊道。
那几名侍卫闻言相互看了几眼,拱拱手领命下去。
元芳听完讶然一声,看着淡定吃饭的少爷,小心吞咽下口水道:“少爷,侯府会不会说啊,赵世子可是他们家嫡子啊。”
“嫡子?很金贵吗?”徐月见蹙着眉头,指着他面前的菜道:“再金贵也是个废物,还不如你面前这盘菜赏心悦目。”
“再说了,怕什么?你忘记咱们背后是谁了?”
摄政王?”元芳再次小声问。
徐月见点点脑袋。沈衔青身份不一般,他近来又是乖得很,如果那赵家人真要来找他,他想沈衔青应当是会出面的。
打狗都得看主人,何况他还占着王妃的位置。
徐月见花了一刻钟把饭吃完,这时不过未时三刻,天光亮堂。
他摸了下鼓囊囊的肚子,决定到周围去逛逛,散散食。
元芳付完钱,两个人就沿着街边四处走走。也不知道是不是前日子流言的结果,他这正儿八经地出门,路上不少人都看着他。
一条街几百号人,四百多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
实话实说,太久没在公众面前出现过,还真是有点紧张。
徐月见的脚停住,思索半晌然后转身走进一家衣料店,让元芳付钱买了一顶帷帽。把帘子打下来带着出去,能隔绝了不少目光,可以说是社恐出门神器。
等绕过这条街,情况好了不少。
直到他走得有点热,到了一个卖紫苏饮的摊上,点了杯冰饮。中间一切都很正常,只待交付的时候,那个摊主似很激动,递杯子的手一直不松开。
徐月见伸着手实在累,他叹了口气,一把撩开面前的薄纱。盯着那杯冰饮,有气无力道:“老板,要撒了。”
“哦豁,差点忘了哈哈哈。”老板爽朗一笑,松开手。
徐月见接过木桶,放下帘子正打算走。老板却忽然喊住他,面容略有些羞涩。
“徐公子,能不能给俺签个名?”说着老板弯下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册子,一支半干的毛笔,眼睛亮亮地瞧着他。
这个眼神他只在以前的粉丝身上看见过,但他现在不是演员,哪来签名一说。
“抱”徐月见那句抱歉还没说出口,老板就已经捧着小册子站在他面前。
“徐公子,拜托了。”老板双手合十,恳求道。
徐月见抿了抿唇,半晌把围帘撩在一边,接过老板手中的小册子,拿笔正打算签,却看见上面的字,手直直顿住。
上面赫然写着——
高冷王爷与柔弱不堪小公子的二三事
徐月见:?
待他翻开书页一瞧,差点把手中的书丢出去。
这都是什么黄色废料!
这青天白日的!!怎么还有拿这个书给他签名啊!
徐月见眼里闪过几个看到的词语,白皙的脸颊迅速染上绯红,手指忍不住颤了下。
“放肆。”旁边元芳伸着脖子想看,奈何一直看不见。但他机敏,看少爷的面色不对,以为是什么僭越的东西,当即呵声道。
老板被这呵声吓到,脸色白了白,小声道:“既然公子不签这个,俺还有呢。”
说完,竟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本子,上头赫然写——
清冷王爷被痴缠公子拉下凡间
徐月见的眼睛像是被烫了一下,手当即收了回来。迅速把纱帘打下来,丢下一句“对不住,不签!”后飞快离开。
“诶,少爷你等等我!”元芳一下愣住,赶紧跟上。
身后的老板看了看手里的书,再看了看徐月见远去的背影,狠狠地叹了口气。这回好不容易撞见,下回也不知道何时能见到。
老板捂住脸,手里这本书什么时候才能得到两位的签名啊。
旁边的摊贩早就知道结果,看壮汉老板这般伤心,老神在在地安慰道:“看开点吧,你好歹买到了第二册 ,我连 第一册 都抢不到呢!”
徐月见走了好一会,才觉得面上的灼热感退去。
“少爷,你跑什么?”元芳气喘吁吁跟上,他不知道那本书上写了什么,但瞧着少爷面色红润了不少。心里猜测着,莫不是什么补物?
改天他也要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吃太多消化消化。”徐月见心虚地四处望望。
“哦。”元芳不明白,但表示理解。
因着靠近官宦府邸,这条街的人并不多,四周也静悄悄。
徐月见正想远离人群,这边恰好,就是往来的轿子实在多了些。若是两顶轿子或马车迎面碰上,还得互相唱和一番,决定谁让谁。
他第一次见还觉得新鲜,多见几次后,就觉得麻烦得很。好在他的马车都挂着‘沈’字旗帜,一般人见了都得绕道。不然出去玩,不知道得停几次。
徐月见坐在台阶上,杵着胳膊看着。突然,旁边的元芳戳了戳他的手臂,满脸通红地瞧着他,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一默,难不成这也有传染不成,正要开口。就见元芳让开一点,指着路中央那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少女道:“那是傅府夫人旁边的大丫鬟,名叫桃花。”
徐月见看了几眼,不明所以地看向元芳,挑了下眉。
“就是,少爷你看她好像在找人,我们要不要问问?”元芳憋红张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徐月见看他一脸怀春样,心底暗笑,忙招呼他去,没准他还能促成一桩好事呢。
元芳快步跑到桃花身边,害羞地喊了一声。
徐月见看着远处的男女开始说话,元芳平日里咋咋呼呼,现下竟然瞧着如此淑静。
他支着腿,单手撑着脸,不禁有些感叹。
上辈子他为了赚钱累死累活,除了在拍戏中感受过爱情,现实中似乎连一个人也没有。也不是没有人对他表达过喜欢,但总是缺点什么。
现在看着那两个人,他似乎有点明白了。
他缺少那份纯。
他想着,元芳突然转头看向他。他一愣,就见元芳急急跑过来,“少爷,傅夫人请你回府吃饭呢。”
“啊?”
桃花跟着后边跑来,匀了下气道:“徐公子,我们家夫人听说你在王府没吃饱,赶紧遣奴才来喊。”
徐月见眨眨眼,突得一下就被元芳拉着起来,“少爷,走吗?”
他这厢还没缓过来,就被元芳推上车。他倒在车里,耳听着元芳羞涩的话。
徐月见呵呵一声,他就不该撮合。这还没好呢,就打算把主子卖了,这要是好了,怕是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
马车一路往傅府驶去,徐月见换了个姿势躺着,感受着下面的轻微晃悠,再看华丽的内室,心里对傅府的富贵又有一个新的认识。
不多时,马车停靠在府门口。
徐月见下了马车,看见门口候着的丫鬟,脚步谨慎地后退一步。
丫鬟似是看出他的退意,快步走上前。从后边掏出一个罗盘,笑脸盈盈道:
“徐公子,拨一下。”
徐月见:这真是拨不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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