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在看着你30
寂静的大厅之中?, 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回响。
这一方空间似乎远离了尘世,无人探访,无人可知。
粗糙的触腕缠绕过腋下, 圈住小?腹和丰润的腿肉, 如拉住受难的神像般把她托举在空中?,触腕压住脸颊,把细细密密如扇子般的眼睫压在下面,吸盘蠕动着收紧,只露出半张脸来。
红润的唇瓣被贝齿咬住一点儿,留下一串湿痕。一根触手从她的披风下顶出来,压在?她花瓣般的唇瓣上。
那些触手皆来自于冷淡男人衣袍之下,丑陋漆黑的诡异生物顶开?他圣洁的衣袍,他仰着头,伸出手,捧住了女孩的侧脸。
那柔软的侧脸, 花瓣般的唇瓣蹭着他的掌心,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似乎是被触腕弄得难受了,她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绵长的哭腔, 嘴角还挂着笑容。
她在?幻想中?因为?神明的垂怜而欢欣快乐, 感受到无比的幸福;在?现实?中?, 却被黏答答的触手包裹舔舐,触腕留下的粘液从绷紧的脚背滴落在?地上,“滴答”一声脆响。
男人挂在?胸前的眼睛剧烈地颤抖起来, 用贪婪的视线扫过她。
就这样静静地凝视了片刻后, 他用手握住了眼睛, 彻底遮住了眼睛的视线。
而后,仰头将?唇贴在?了楚娇娇的唇瓣上。
柔软的羊羔瘫软在?触手上, 嘴巴被强硬地分开?,嘴角都被扯得有些发红了,呼吸短促,不得不低下头,被冷淡又?可恶的男人强行吃舌头。
即使是在?幻觉里,也被亲得晕头转向了,唇瓣又?红又?肿,喉管狼狈的滚动,但?更多吞咽不及的涎水顺着精致漂亮的下巴往下淌,鼻子里哼哼唧唧的,发出更加可怜脆弱的闷哼。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冷淡的神父才会?显出一点神魂颠倒的狂相来,但?也只是在?动作上的,若光看那张脸,还是冷冰冰的模样,好像动情的人,像狗一样,凶恶又?下.流地吃她舌头的人不是他似的。
系统忽然爆发出尖锐的警报声,混着警报声,机械音头一次显得如此慌乱:
[宿主?,我终于连接上你了!!!醒醒宿主?!!]
[我们被骗了,这不是我们要来的恐怖片!!]
很快系统音开?始变得断断续续,混杂着不妙的电子音:[咔……时空……咔咔、错位了,这里是茧……我们已经重复了很多遍……咔……]
最后,系统彻底失去了声音。
楚娇娇没?有发现,在?这部恐怖片里,系统一直没?有说过话。在?此之后,她也不会?发现了。
……
楚娇娇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礼堂的座椅上,身边已坐满了穿着黑袍子的渔民。
她有些恍惚,像是刚刚做了个梦一样,记忆还停留在?神父逼问自己的时候,她还没?有回答,不过是眨了眨眼,好像突然就断片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椅子上。
她侧头看了看身边,发现林恒和谢双安正坐在?自己身边,也是一脸恍惚的模样,刚想要开?口,忽然觉得嘴巴有点疼。
好像是……肿起来了?
她有些奇怪,食指压了压唇瓣,一点火辣辣的疼痛转瞬即逝,像是错觉。……应该是错觉吧?
毕竟,她怎么也想不到失去记忆的这段期间内发生了什么,也想不到冷淡的神父会?像狗一样咬她的舌头。
只有些茫然和迟钝地眨了眨眼,问身边的两?人:“刚刚……发生什么了?”
林恒和谢双安同样有些茫然,但?很快回过神来:“刚刚我们一起进门?,但?我走进门?之后,身边的你们就忽然消失了。”
林恒迅速地接道:“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就看到神父站在?我面前,他给了我一个日记本,告诉我入教之后,教徒都被他的主?注视着,所有教徒都要记下每日的所思所想,以示自己对自己的兄弟姐妹也毫无隐瞒。”
他举起手上的一个日记本,身旁的谢双安也拿出一个相似的笔记本:“他也给了我这个日记本。”
楚娇娇愣了愣,才注意到,自己的膝盖上不知何时也放着一个日记本,就像是她自己放上去的一样。
那本日记本入手很有分量,封皮是皮质黑色封皮,四角都镶着金属边,封皮上没?有花纹,但?借着光,依稀能看到上面似乎有什么红色的字体一闪而过,看起来有些像是暗纹,但?再定睛一看,字却消失不见了。
那字体也不是任何她认识的字,虽然看起来有些眼熟,但?楚娇娇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看到过类似的字了。
林恒环顾四周,低声说:“写吧。其他人都在?写,我们还是写一下好了。”
大厅内很安静,楚娇娇看到,其他人也拿着一模一样的日记本,低头写着什么,空旷的大厅里只有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
而林恒从口袋中?抽出一支钢笔给她。
楚娇娇有些迟疑,但?还是接过钢笔,揭开?笔帽。落笔有些纠结,但?时间紧迫,也没?来得及多想。
既然是日记……那要写日期吧?楚娇娇按照自己记忆中?的格式,写下一行字。
【6月17日,晴】
但?具体写什么呢?楚娇娇不想多写。她并不相信这个邪.教的神父和神,不愿意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
她有些敷衍地写道:
【和林恒他们一起进入了神庭……神父说要写日记,还说神会?看着我们平常做了什么,真是奇怪的神……】
啊。她写下这一行字,才发现似乎有些不敬了。神父看了会?生气吗?她赶快把这一行字划掉了。
只写这一行字也不好。最起码要把白?纸填满吧?楚娇娇顺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写:
【但?林恒说大家都要写,所以我也写吧。
今天,神父把我叫过去问了话,他问我林恒是不是我的丈夫。真是奇怪的问题,难道神庭不是只有夫妻才能进入的吗?难道他知道了什么?我不敢回答……】
她越写,越有些迟疑。
这字……这字……
这是她的笔迹!昨晚林恒塞给她的那张白?纸上的日记,也是她的笔迹,连写下的内容都一模一样!
忽然,身边的林恒拍了拍她。
她骤然回头,正对上林恒微笑着的脸。
那张英俊的,时而显得温柔矜持的脸,忽然在?她的眼前放大,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似乎有半边隐藏在?阴影里的脸显得诡异莫测,陌生得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林恒问:“写好了吗?”
她一时说不出话来。直到腰间的娃娃推了推她,她才意识到,林恒是不知道,她知道那张纸是他放过来的。也就是说,在?他看来,她应该对那张纸的来历一无所知才对。
“啊……唔,写好了。”她把钢笔还给他。
林恒对她笑了笑,接过笔,低头开?始写。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因素,现在?她无论怎么看林恒,都觉得他的微笑怪怪的,似乎别有深意,可是再看过去,只不过是往常那样温柔恬静的微笑而已,就好像完全是她想多了……
她回过神来,有意想偷偷看看林恒写了什么,但?林恒只是草草地写了几?个字,就合上了日记本,把笔递给了谢双安。
谢双安看起来也不太乐意让这个邪.教的神父和神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草草地写了一些无伤大雅的日常,大概类似于今天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之类的,写得很敷衍。
待到所有人都写完日记之后,身后忽然响起了厚重大门?被关上的声音。
楚娇娇下意识回头看去,只看到身后关上的大门?。大门?打下一道阴影,而神父自阴影中?缓缓踱步而出,“啪嗒”、“啪嗒”。清脆的脚步声。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的?又?或者他一直站在?那里,只是始终一言不发地隐藏在?阴影之中?,注视着满厅的信徒。
他越过众人,缓慢地踱步向前。风吹起他的长袍,楚娇娇才注意到,神父穿得其实?非常的……嗯,非常城市化。
不像是来源于她刻板印象里的神父的装扮,也不像是渔村的村民的粗布袍子。他穿着衬衫西裤,只是外面罩着神父的长袍而已,胸前挂着的可怖眼睛挂坠瞪得很大,似乎也在?环视四周的信徒。
随着清晰的脚步声,他走到礼拜台前,洁白?的礼拜台前端端正正地放着一本书。他打开?,书本的一半落在?桌面,又?是“啪嗒”一声。
不知从哪里的阴影处,又?冒出来一些人。那些人都穿着渔民似的粗布黑袍,但?与普通渔民不同的是,他们的披风上有一个兜帽,所有人都带着兜帽,把脸隐藏在?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楚兜帽下的脸。
兜帽人脚步无声,手上都端着一个银盘子,银盘子里放着一摊看起来颜色很不妙的东西。他们走过来,把手里的银盘分发给众人。
楚娇娇他们的位置刚好在?第一排,借着兜帽人把盘子递给她的时机,她悄悄地抬头,看了看兜帽人的脸——不知道是阴影还是什么未知的原因,她完全看不到他们的脸是什么样子的,就像他们兜帽下的不是脸,而是一片阴影,只能看到一片幽深又?浓重的黑色。
“拿好。”兜帽人出声提醒她。他声音沙哑,像是粗纸摩擦的沙沙声,也听不出来是男是女。
楚娇娇低下头,接过银盘。
然后她吓了一跳——银盘里的东西,似乎还是活的!
那一摊不知道是什么生物身上的肉,颜色介于深绿和深蓝之间,皮肤粗糙得像是铁锈,看不到血迹和肉的纹理,大概有手掌大小?,竟然还在?盘子里蠕动,一缩一缩,像是死后残留的肌肉反应,又?像是一个活生生的生物。
那块肉上没?有血液,但?还带着一些黏糊糊的半透明的不知名粘液,散发着一股海边独有的腥味。
这是……
她不知所措地端着银盘,往其他渔民的方向看去。
其他渔民似乎并不惊讶,只是虔诚地捧着手里的银盘,专注地看着那块诡异的肉块,眼神热切。楚娇娇还从没?有见过这些麻木而冷漠的渔民露出这样热切专注的诡异表情,仿佛真的身处一群狂热的邪.教徒中?,一时有些不安。
正疑惑着,左边身旁搭上来一只手。是、是林恒。
楚娇娇顿了顿,因为?这手的方向而有些心惊。她缓缓地转过头去,只见林恒握着她空着的手,微笑着安慰:“别怕,我在?。”
可是楚娇娇丝毫没?有为?他的安慰而感到一丝心安,反而觉得更加看不透这个男人。对了,他们……本来就是在?路边遇上的陌生人,为?什么她那么相信林恒?
而且,林恒的身份什么的,都是他自己说的。他们在?这里举目不识,如果他想要骗他们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她竟然也没?有怀疑过……
楚娇娇勉强笑了笑,默不作声地从他掌心里抽出手。为?了不显得刻意,干脆用两?只手握住了银盘。
“唔,谢谢……”她低声说着。
话音刚落,忽然,右手边的谢双安也伸出手来,握住她右手的手腕。她转过头去,谢双安正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怎么了,你脸色不好。是这东西恶心吗?”
一样的动作,由林恒来做令人心惊胆战,但?由谢双安来做,却让她安心了许多。
她用左手端着盘子,放下的右手垂下来,反手握住了谢双安的手。她垂下眼,还是摇了摇头,低声说:“没?什么。”
但?这个动作,足够让林恒脸色沉住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注视着两?人交握的手掌,薄唇紧抿着,捻了捻指尖。
她的体温似乎还残留在?上面。不仅是体温,还有他方才握住她时,她指尖无法抑制的,下意识的颤抖。
……楚娇娇怕他?为?什么?
是他做错了什么?
祂在看着你31
楚娇娇奇怪的表现……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容不得林恒多想。
就在他犹疑的时候, 礼拜台前的神父忽然翻开了书。
纸页翻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之中无?比清晰,他垂下纤长的眼睫,用平静无?波的语调, 念了一句难以理解的语言。
“……”
下面密密麻麻的信徒跟着他的声音:“……”
那完全是?他们听不懂的语言, 语调古老而冗沉,每个词缀尾处,都违反人类语言常理地高高吊起,像是?来自异世?界的语言,嗡鸣着,如音乐旋律一般不断地应和?回?响。
楚娇娇他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得那声音在大厅之中盘旋许久,直到声音彻底消亡,祷告台上的男人才轻翻一页书。
楚娇娇就坐在第一排,跟祷告台离得很近。她眼尖地看到那本书上的字,也?是?完全陌生的文字, 似乎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任何?一种语言,她完全没法读懂那些字的含义,这些文字从字体?上便?给人一种强烈的感觉。每一个字都潦草而又消瘦,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头头消瘦而饥渴的野兽。
这是?她熟悉的字体?。是?刚刚从日记本的封皮上看到的, 一闪而过的字体?, 同时……楚娇娇飞快地打开了的脑海中任务系统。
任务二,是?一串陌生而又熟悉的文字——正是?那本书上的文字!
而此时,神父平静地念出了下一段话?。
“……”
下面密密麻麻的信徒还是?跟着他的声音:“……”
楚娇娇脑袋嗡嗡, 她也?跟着他的语调, 就像在外面广场上时一般, 顺从着他的声音,同众人一起, 念出了那句话?。
奇异的是?,在她念出那一段话?之后,她的大脑就自然而然地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通过我进入无?尽深海之城。”
“……”
“通过我进入永世?长眠之坑。”
“……”
“通过我进入万劫不复之梦境。”①
“……”
“通过我那崇高之主,我将得偿所愿,与?天地一同长久。”
每念一句话?,神父就翻一页书。楚娇娇了悟,她既然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应该能通过相似的词语,找到知道每个字的意思才对!
比如说“通过”“我”“进入”这样?高频率重复的词……她悄悄地用余光瞄着书页,试图看清楚上面每一个小字,这是?通过……这是?我……
可是?,她还想再?看看那书上的字的时候,神父却停下了声音。
他骤然仰头,望向?头顶上的苍穹。众多信徒也?跟随他虔诚地仰头朝上——
头顶原本是?一片漆黑,看不到尽头的黑夜苍穹,此刻却忽然慢慢地亮了起来,能看到,头顶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微地波动,就像是?……就像是?深海里的水波一样?。
水波缓动,逐渐的,一个巨大的阴影出现在众人面前,楚娇娇看不清楚它的样?子,甚至看不到它的全身?,她所能看到的,不过是?这庞然大物的冰山一角,却已经塞满了她全部的眼眶。
阴影蠕动起来,缓慢的舒展身?躯。水波突然开始荡漾,剧烈地震颤着,那频率越来越急,越来越快!
最后,就像是?忽然打破了一面镜子似的。一只?漆黑丑陋的触腕,从头顶伸了下来。
就好像他们所在的大厅才是?水底,水面之上的神明打破了界限,将自己的手伸进了水底。
但那些触腕也?只?是?在他们的头顶缓慢地游动着,并没有?做什么。
一片寂静之中,神父平静地开口了:“我们的世?界是?个狭小的玻璃瓶,它甚至无?法容纳主全神贯注的目光,若要追随与?主,必得恳求我主依托仪式降临。”
头顶的触腕适时地摆动起来。
神父垂下头,握住了胸前躁动不安的眼睛。他闭目道:“主已知晓,有?人迷茫。祂遣我言说主之旨意。”
大厅更静了,几乎没有?人敢大声地呼吸。
“我已按照主的旨意,将圣餐分发给大家。主将自己的血与?肉作为祭品,把自己赐给信徒,作为信徒灵魂的食粮,我们以此与?主紧密连结。”
“主将选择连结的幸运儿,她会与?主融为一体?,而其余人,将得永生伴祂身?侧。”
他放下了手。抬眼,冷然道:“诸位兄弟、姐妹。我们还没有?被主遗忘。”
他话?音刚落,大厅中猛地爆发出一阵急促的呼吸声。
是?的,呼吸声。此时此刻,依然没有?人敢说话?。
但楚娇娇触目所及的每一个信徒,都几乎在同一时刻癫狂地捧起银餐盘,抓起了餐盘里那块模糊而可怖的血肉,塞进嘴里。楚娇娇甚至看到,有?人直接把头埋进了餐盘里,像是?猪狗一样?,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除了吃东西的声音,她似乎还能听到血肉在人的湿软口腔中缓慢蠕动的声音,坚硬的牙齿咬住胶质血肉,“咕叽”一声,又顺着嘴巴,滑进了漆黑的食道。
这一幕既恐怖又违反常理,她不由得头皮发麻,端在手中的餐盘像是?烫手的山芋一般难以握紧。
整个大厅就只?有?他们三人还算是?冷静,前方?礼拜台上的神父静静地看着他们,并没有?出声催促。
吃这东西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他们又不是?真的信了那个什么神,也?不想成为神的一部分,更吃不下这么诡异的血肉……
楚娇娇顿了顿,忽然,她感觉到旁边有?人探头过来。
是?安安。她和?他们坐在一排,坐在谢双安的身?边。
此刻她探头过来,脸颊和?嘴角上还残留着半透明的粘液,脸上挂着诡异的表情。
她舔了舔唇。猩红的舌尖扫过唇边的粘液,像刷子一样?贪恋地把那些东西卷进了嘴里。她看着三人的餐盘,明显地咽了咽口水,似乎非常饥饿的样?子。
然后还算矜持地问:“你们不吃这个吗?”
楚娇娇说:“安安,你……”
但不等还没有?等她说完话?,李安安就立刻打断她,说:“你们把这个给我吧,我吃!”
她说着话?,还没等到三人同意,就把手伸了过来,直接抓起了谢双安餐盘里的那块肉,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她的指甲缝隙里还残留着粘液,猩红的大嘴一张,就把那块肉囫囵地吞了下去。吃完谢双安盘子里的肉,她还犹嫌不足,盯紧了楚娇娇的盘子。
但因为她们之间还隔着谢双安的座位,她本来想朝楚娇娇伸手,但谢双安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只?好吞了吞口水,问楚娇娇:“娇娇,能不能把你的肉给我?”
楚娇娇抿住了唇。她的视线落在李安安的手上,然后是?她惨白的嘴唇,猩红的大嘴,开口说话?时露出的雪白的牙齿,舌尖上的充满了海腥味的粘液……
她拒绝道:“你吃了自己的,又吃了谢双安的。安安,你已经吃了很多了。”
安安却一撇嘴,直勾勾地看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视线又移到了她端着的银餐盘上,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热切的渴望,舔着唇说:“但是?我还想吃……”她意识到谢双安不会让她对楚娇娇动手,只?好放软了声音,求道:“求你了,娇娇,你又不吃,把你的给我吧。”
楚娇娇觉得她的眼神非常的不妙,她想了想:“为什么你那么想吃这个东西……它、它很好吃吗?”
“没什么味道。”李安安撇着嘴说,但她的视线仍然盯着楚娇娇手里的餐盘,“但我想吃,娇娇,你说这个吃了,就可能会被主选中,如果我多吃一点……被选中的概率会不会高一些?”
祂在看着你32
就只是这样而已?楚娇娇有些错愕, 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理由。
就?像是……抽奖的时候作弊,偷偷多拿两个号码一样。但也可以看得出来,李安安是真的很想被选中?了。
楚娇娇不解地小声问:“神父说, ‘主将选择连结的幸运儿, 她会与主融为一体?,而其余人,将得永生伴祂身侧。’这句话的意思是,被选中?的人就?会死,而其他人则会获得永生吧?”
如果是这样,不应该祈祷自己不被选中,坐享永生吗?
“永生算什么!”安安快速地说。她语气颇为不屑,又很快转为狂热,“被选中?的人会与主融为一体!你知道什么叫融为一体吗?”
她说话的时候太过狂热,几乎是手?舞足蹈地想要来抓楚娇娇,被谢双安拦住后, 才回过神来,有些讪讪,但语气还是非常热切, 神情激动:“人就?算永生也是人, 蚂蚁活一千年也还是蚂蚁, 可是成为神——那可是神!成为神的一部分,那才是无上的荣光!”
她还想再说什么,但一声“叮当”的脆响打断了她。
林恒从侧边转过身来, 把他盘子?里的肉块倒到了楚娇娇的盘子?里。随后, 他接过楚娇娇的盘子?, 递给?安安:“给?你。”
安安顿时顾不上说话了。她端着盘子?,连转身都不愿意, 直接在他们面前狼吞虎咽地吃了下来。
安安旁边坐着孙云。孙云看到她拿到了东西,伸手?扒着她的盘子?,说:“给?我一点呗。”
安安头也不抬,怕被孙云拿走盘子?里的肉,把两块肉囫囵塞进了嘴里,嚼都没?有嚼,就?直接咽了下去?。吃完之后,她才对孙云说:“你想要你自?己去?求别人,别扒着我。”
语气也颇为不屑。
孙云有些讨好地看着她,讪讪地笑了笑,不敢再说话了。
楚娇娇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之间的动作,心里觉得他们之间的氛围似乎和她印象里的夫妻不太一样。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明显,安安啐了一口孙云,对她道:“之前说错了话,在这里找补呢——就?是之前咱们来时那话。”
楚娇娇想起来,是他们来的时候,孙云在车上怪安安选错了旅游的地点,让他们遇到危险。自?从那之后,安安就?对孙云爱理不理的,反而是孙云自?知自?己说错了话,言语动作间满是讨好。
安安嫌弃地说:“患难才能?见真情,娇娇我跟你说,他们道歉的话听听就?行了,男人嘛,没?一个好东西,玩玩就?行了。”
把楚娇娇说得一愣一愣的:……
安安算一个,李萌算一个,有时候这些恐怖片里的女孩子?的话真让她不知如何接话才好。
“咳。咳咳。”谢双安咳嗽。
患难见真情,谢双安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从没?有掉过链子?。或许是因为他把自?己的肉给?了安安,安安对他倒是态度很好,立刻改口给?谢双安推销:“其实?谈恋爱就?该找靠谱的男人,就?像谢双安这样的,跟孙云不一样,如果你想要圣餐,他肯定?抢也给?你抢来。你懂的,忠犬嘛,当狗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谢双安:“……”
他表情沉默得有些绝望,忍无可忍:“什么乱七八糟的……后面的话不用说也可以!”
安安吐了吐舌头。褪去?了那种诡异的狂热,她看起来跟一个普通的,爱八卦又爱开玩笑的女孩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楚娇娇分心往祷告台上看了一眼。其他信徒都安静地吃着圣餐,只有他们在底下说着悄悄话,还把圣餐给?了别人,但祷告台上冰冷的男人始终没?有言语。他沉默着,连姿势都没?怎么动过,看上去?像是一尊沉默而优雅古老的雕塑。
这尊雕像静静地凝视着他们,直到所有人都吃完了圣餐,他放在书本上的修长指尖轻轻一敲。
非常轻微的一声。混杂在诡异的咀嚼声和粗重的呼吸声之间,却清晰地传入了众人的脑海。
然后,这些信徒就?像是被驯养的羔羊听到主人打开栅栏时的声音一样,齐刷刷地抬起了头,看着他。
他清冷的嗓音在大厅之中?回荡:“主已?知晓你们虔诚,主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回去?吧,诸位应当手?拉着手?……等待终局降临,等待神的选择。”
“……”
他说完这话,人群就?像是蚊子?一样,嗡嗡起来。信徒们手?挽着手?往外?走,楚娇娇他们也跟着信徒一起往外?走。
人群涌动着,穿着一模一样衣服的人类挤在一起,在这样的潮流之中?,相?似的水流变得难以分辨,三个人也学着其他夫妻的样子?挽着彼此,才勉强没?有被人流冲散。
等到在神庭外?面的广场站稳脚跟,楚娇娇才腾出功夫回过头去?——黑色的悬崖之上,不知何时,奇异的建筑的大门?已?经紧紧关闭。
奇怪的神父、诡异的天花板以及天花板上的触手?、那顿令人毛骨悚然的“圣餐”,都被牢牢地关在了厚重大门?的背后。
三人顺着人群下了悬崖,回到了沙滩上。
金色的沙滩在月光下闪着光,海浪不知疲惫地冲刷着沙砾,举目四望,到处都是黑衣的人群,已?经看不到李安安和孙云的身影了。
顺着沙滩往外?走出几步,楚娇娇忽然想起什么,再次回头看去?——黑色的悬崖静静地矗立在月光之下,如同沉默的雕像。
但就?在她眨眼的一瞬间,那巨大的悬崖又兀地从她的视线里消失了。
沙滩一直绵延到视线的尽头,瞬息之间,足以塞满视线黑色悬崖已?然不见了踪迹,就?仿佛刚刚所见的一切奇诡之事不过是她的黄粱梦似的。
悬崖和神庭都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留在神庭里的神父。
楚娇娇轻轻地吸了口气,忽地想起,今天白天他们在渔村里转悠的时候,也没?有看到神父的身影。
难道神父跟这座悬崖一样,只在晚上出现?
楚娇娇居然不是很惊讶。嗯……毕竟神父这个人,看起来就?很诡异,已?经跟这诡异的□□融为一体了。
他是什么人?他的家乡在哪里?他是怎么成为神父的?
难以想象……他给?人一种非人感?。就?像是他生来就?是神父似的。
楚娇娇一面想着这些事,一面心不在焉地跟着两人往前走。
忽然,一阵惊呼打断了她的思考。
“啊!”
她抬起头——
一个熟悉的,如山岳般的巨兽,赫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带着狂风和雾气,骤然冲向了他们!
是猎犬!
祂在看着你33
刚刚还站得密密麻麻如同结群乌鸦一般的渔民们瞬间散开了, 惊呼之声不绝于耳,但猎犬无视了他们,脚下还带着雾气, 直直地冲向了人群之中的林恒!
“吼——”巨兽怒吼起来, 长长的舌头上挂着血和?粘液,在血腥味传入鼻腔的一瞬间,巨兽就?已经?到了三人眼前!
这次它的速度,也远比之前快得多!
而?林恒的反应速度也快!楚娇娇没有看清楚看错他是怎样?动作的,但在巨兽冲至面前的一瞬间,他已经?举枪,瞄准,“砰!”地几声,他连开了三枪!
但这三枪也不过是让巨兽的动作稍稍放慢了一些,下一瞬,带着血腥味的巨掌猛地拍下, 几乎盖顶的阴云遮住了三人,厚重的爪子轻飘飘地挥下一下,足以?让三人被压成肉泥!
千钧一发之际, 林恒一手一个, 拽着楚娇娇和?谢双安, 一个急打?滚翻出了阴云。
他举着枪,在站起来的间隙里再次开了一枪,怒吼道:“跑!”
谢双安二话不说, 拉着楚娇娇往外跑。两人狼狈地跑出去几步, 才听到身后又响起了枪声。楚娇娇回?头一看, 却发现?林恒还站在原地,他两只手举着枪, 但有一只手很明显地使不上力,是昨天的伤还没有好全的缘故。
他只站在原地,一点儿也没有要往外逃的意思?,是想要留下来为他们争取时间。
她着急地叫了一声:“林恒!”
林恒没有回?头。谢双安拉着她往外跑。谢双安的脚步也有些虚浮,他昨天的伤也没有好。
他回?头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先走?,娇娇!你先离开,我再回?来帮他!”
猎犬只是先追杀林恒,不代?表它就?放过了他们。无论?如何,谢双安也要回?来帮林恒的。但等谢双安再折返回?来,林恒还有命在吗?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犹豫,谢双安急促地说:“别管他,娇娇,你先顾着自?己!林恒不能信!”
楚娇娇神情一滞。
……是的,她刚刚在神庭里的时候,还怀疑着自?己能不能相信林恒。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她又被谢双安拉着往外跑了一段距离。她犹豫着,又回?头看了一眼。
就?这么忽地一撇,视线里,林恒的身影已经?离得很远了。
金色的沙滩,银色的海浪,浑身散发着血腥味的面目狰狞的巨兽……海风把他的衣衫吹得哗哗作响,他举着枪,看不清楚脸,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夹在这些庞然大物之中,林恒的身形显得特别细,看起来单薄得很渺小。
只有枪声依旧震耳欲聋。
林恒……
楚娇娇一咬牙,对谢双安说:“林恒是不是给了你一把枪?”
谢双安也抿着唇,他一瞬间就?明白了楚娇娇想做什么。他默了默,没有说话,掏出了林恒给他的枪。
“这怪物赤手空拳的没法对付。”他语速很快,每个字都咬在唇间飞快地吐出来,但表情沉静,冷静得半点不像是还在学校中的学生,“林恒也只有两把枪,他给了我一把,没有多的。我们对付不了这个怪物,只有神父有办法。你逃出去,想办法去找那个神父——如果能找到的话!”
“跑!”他声音快得几乎有些听不清楚了,“猎犬会?先追林恒,然后是看到它的我,林恒死之前,我死之前……你就?还能逃!”
说罢,他抬手,举枪。
少年握着枪的姿势还不太?熟练,开枪时被后坐力震得龇牙咧嘴,但到底也没有回?头。
楚娇娇咬唇。谢双安说得对,他们都没法对付猎犬,只有神父……只有神父有办法!
但神父随着神庭从她眼前消失不见,怎么去找?
她踉跄着跑向前方,方才还密密麻麻的人群已做鸟兽散,但还有几个人没有离开,似乎是没有力气跑,蹒跚着往外。
她几步追上其中一对中年夫妻,抓住他们的胳膊,直接问他们:“神父在哪里?”
那对中年夫妻被她这么一抓,吓得差点摔在地上,连连摆手,连话都说不出来。
楚娇娇顾不得许多,又问了几句,但中年夫妻吓得哆哆嗦嗦,什么也说不出来,就?这么一会?儿的耽搁,沙滩上的其他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楚娇娇心急如焚,但只能放弃这两人。她狂奔跑到最近的一户木屋前,用胳膊和?手掌猛击木门,大声地问:“有人吗?!你们知?道神父在哪里吗?”
木屋里肯定?有人。但屋里的人也躲着,不肯应声。
楚娇娇一边拍门,一边往回?望。身后的枪声变慢了,她拍打?着门,大喊着恳求:“告诉我神父在哪里就?行,你们、你们说一声就?行!或者,或者告诉我,神父是不是和?神庭一起消失了?!”
可屋内还是寂静无声。楚娇娇越发焦急和?绝望,拍门不行,她发了狠,直接上脚踹门,一下 ,两下。竟然硬生生把厚重的木门给踹开了!
她喘着粗气,最后用力一脚踹开了门,只见屋内,一对夫妻目光不善地看着她。
但她还没有发问,随即,身前的两人的脸色就?从警惕变成了惊讶和?紧张,他们的视线也越过她,看向她的身后,战战兢兢:“神、神父大人!”
楚娇娇一喜,立刻转头过去。
只见神父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夜风不断地吹起他的衣袍,而?她方才竟丝毫没有听见他的脚步声。
神父静静地看着她,像是已经?在那里站了许久。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楚娇娇已经?没有功夫去想这些了,她拉住神父的袖子,紧张地恳求:“神父!”顿了顿,想起自?己身后那对夫妻的称呼,放软声音改口?,“神父大人……你救救我们吧!救救你的信徒,那只猎犬又来了!”
神父看着她,神色纹丝不动,平静地道:“是主的信徒,不是我的。”
楚娇娇拉着他的袖子。
神父顿了顿,转身朝着沙滩上的两人走?去。临走?前,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屋里的两人:“关好门。”
屋里的夫妻如蒙大赦,连忙把门关上了。
楚娇娇顾不得他们,跟着神父回?到了沙滩上,这一次,神父没有再念什么咒语。但随着他逐渐走?进,就?像昨晚那样?,猎犬似乎失去了目标,无法看到林恒和?谢双安了。
神父慢慢踱步到了两人身边,楚娇娇紧紧跟着他。
猎犬则嘶鸣一声,不甘心地绕着四人走?来走?去。涎水顺着它崎岖可怖的舌头滴落在沙滩上,绕着四人画了几个圈。
楚娇娇紧张地心终于能放下来一些了。她松了口?气,想起什么,借着这个机会?,扫了一眼三人。
神父面无表情,依旧是那张冷淡的,看不透他在想什么的脸;谢双安有些紧张,但也跟她一样?松了口?气;林恒的表情则很是放松,就?像他很相信神父,或是他早就?知?道自?己会?得救一样?。
猎犬,日记纸……
楚娇娇的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林恒,会?不会?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这部恐怖片了?
祂在看着你34
这个念头在她心里只是短暂地划过一瞬, 却留下了一个深深的问号。
神父驱走了猎犬,却依旧站在沙滩上,垂眸地看着沙滩上的两人, 一言不发, 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他来得还算及时,林恒和谢双安用枪抵挡了一会儿,幸运地没?有再一次受伤,两人收好枪,跟神父道谢。
他只是略一颔首,冷淡地陈述事实:“猎犬只会?在晚上现身,你们要小心?。”
谢双安的胳膊在刚刚的战斗中受了伤,胳膊上被狠狠地刮了一道,他一边龇牙咧嘴一边低头数了数子?弹,林恒又扔给他几颗。他说:“猎犬虽然只能在晚上出现,但我们没?法对付这个怪物, 子?弹也快用完了,神父你有什么办法吗?”
楚娇娇也想起之前神父跟自己说过?的话:“神父,之前你跟我说主保佑你, 照顾你, 所以你了解猎犬, 懂得对付猎犬的方法……神父,现在我们也是主的信徒了,伟大的主会?保佑我们吗?”
神父神色冷淡地瞧着她?, 明白她?的意思, 道:“这个办法你们用不了。”
说罢, 他转身作势要走,楚娇娇下意识追了几步, 她?有些?着急,伸着手,拽住了翩飞的衣袍:“那?个……神父!”话一出口,才想起来自己不知道他的真名。
神父却站定,回身。女孩纤白的五指轻飘飘地拉住他的袖子?,指尖用力到发红,但那?力道并不是不可挣脱,但他就是停下了脚步。
“神父,”楚娇娇说,“你不告诉我们方法,怎么知道我们用不了呢?”
神父的视线轻飘飘地扫过?他们,最后落在了林恒的身上。
他轻描淡写地反说:“你们并不是一无所知。”
“什么?”
“他知道。”神父对着林恒说,“你能在时空之中穿梭,必然知晓躲避猎犬的办法,为何不用?”
林恒哂笑,他收好枪,从兜里掏出一根烟,但没?有点燃,就夹在手里。
“我不知道。”他说。“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知道。”
神父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困惑。他道:“你既然不知道躲避猎犬的方法,你还这么肆意地穿梭时空,你是在找死吗?”
林恒把没?点燃的烟塞进嘴里,无奈着含糊着说:“你就当我在找死吧。”
“一次又一次在时空中穿梭,只不过?是让自己背负更多的因果。”神父看?着林恒,对他说,“你身上的因果已经浓郁到了连我也能看?清的程度。你想引来猎犬神庭的追杀吗?”
林恒默了默。
楚娇娇跟谢双安在旁边听哑谜似的听完了两人的对话,心?里有了点猜测。
穿越时空必然会?引来猎犬的追杀,那?些?人既然做了这样的事情,应该也有办法躲避他们的追杀,但不知为何,林恒并不知道这样的办法,才被猎犬追杀的如此狼狈。
“我教不了你们躲避猎犬的方法。”神父说,他的表情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淡,“咒语的发动需要主的力量,人类没?有这样的力量。”
楚娇娇问:“那?神父,你的意思是……”人类没?有这样的力量,难道神父不是人类吗?
神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曾目睹主的降临,祂于我恩赐,曾降临于我……”
他不愿意多说,迈开步子?往前走。
楚娇娇三?人跟上了他,原本以为他会?离开,但他走的方向,竟然是林恒的屋子?的方向……这是在送他们回家吗?
等?到了家门口,神父停步,楚娇娇才惊讶地发现——原来真的是送他们回家的。
三?人道过?谢,进屋前神父却独独出声喊住了楚娇娇。
林恒和谢双安同时望过?来,楚娇娇对他们摇摇头。两人会?意,给她?留了门。
“神父,你有什么事情吗?”楚娇娇问。
月光下,高大的男人背光站立。他对楚娇娇颔首,握住了胸前挂着的眼珠,用一种平静无波的声线道:“楚小姐,日记须得上心?些?。”
他垂下眼,视线落在了自己握住的眼珠上,示意楚娇娇看?向眼珠:“你写得潦草,祂不满意。”
楚娇娇愣了愣,骤然反应过?来——那?个眼睛!神父在暗示她?,“主”不满意她?,但他的动作的含义也很明显了:他挂在胸前的眼睛,也与“主”有关。
她?含糊着应了声,答应自己明天?一定好好写日记,神父才点点头。
他接着道:“林恒不可信。”
“嗯?”楚娇娇疑惑。
神父垂下眼,瞧着她?。那?双冷淡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漆黑的眼珠像是不可见光的深渊。
“你能信的人很少?。但你应该知道谁可信,谁不可信。”
楚娇娇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
神父说完这话,却只是冷淡地瞟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回答。
其实楚娇娇的笨蛋脑袋现在还没?有搞清楚林恒到底能不能信,但她?想了想,谨慎地回答:“我知道的。”顿了顿,想起什么,又乖乖地补了一句,“谢谢你,神父。”
神父微微颔首,表情看?起来有几分满意,随后就飘飘然地离开了。
留下楚娇娇站在原地,对着自己的影子?想了半天?。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
神父的意思是……她?可以相?信他?
……
这一晚上发生了很多事,然而再看?一眼时钟,距离他们离开也不过?过?去了两个小时。
三?人都是精疲力尽,各自都有信息需要消化,于是有志一同地没?有谈论今晚发生的事情,而是简单地洗澡换衣,各自爬上床。
楚娇娇是最后一个洗完澡的。她?穿着睡衣踩着拖鞋从浴室里出来,一下子?倒在了床上,半晌,疲惫地抬起头,视线刚好对上了床头柜的水杯。
她?看?到了之前捡到的小章鱼……今天?早晨它突然长?大了许多,林恒给它换了一个大杯子?,此刻透明的章鱼就在水杯里浮浮沉沉,数不清楚的触手在身边飘动着,黑豆大小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章鱼……楚娇娇想起了在神庭的天?花板上看?到的,那?令人不寒而栗的触手。
她?转了个身,视线又对上了正睡在床头柜下的,林恒的脸。
林恒笑着。一如往常地微微笑着,他稍微坐起来了一些?,用枕头垫着后背,靠着墙,手里拿着一本书,似乎在看?。
楚娇娇之前就看?他老是拿着这本书看?,不过?之前她?一直没?太在意,只以为是林恒喜欢看?书,但现在她?起了疑心?,看?林恒做什么都觉得有问题,于是悄悄地打量起了林恒手里的那?本书——
就是这么定睛一看?,她?才发现一个问题。
林恒手里拿着的不是什么书,这黑色的诡异封皮——楚娇娇不会?认错的,这就是神庭里,神父给他们的日记本。
林恒在看?日记?那?是他自己的日记本吗?还是……
楚娇娇不再看?他,她?躺了回去,伸手往枕头底下一摸。
果然,摸出一张纸来。床头上摆着的两只娃娃对她?做了个眼色,意思是这张纸还是林恒放进来的。
楚娇娇把被子?拉起来,接着窗外的月光,深呼吸一口气,打开了白纸。
映入眼帘的又是熟悉的字迹。
【6月18日,晴】
【神父说要好好写日记……】
后面还有一长?段被划掉的字迹,楚娇娇仔细地看?了看?,如果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她?肯定一头雾水,但她?已经经历过?了,连着笔画猜了猜,大概能猜出来后面一句话是:【神父还说不能相?信林恒,真的吗?】
字被划掉了,但没?法看?出来是谁划掉的。是她?自己吗?写下这一行字的自己到底知不知道林恒能看?到她?的日记?
或者是林恒后来把字涂掉的?他不想自己不信任他?
后面的字也被涂掉了大段。
依稀能看?到一些?零散的词语:沙滩、神庭、悬崖、神父、消失……
但没?法连成句子?。也没?法猜测明天?会?发生的事情。
对照着日期,可以确定这就是下一页,字迹也是她?的,确实是她?写的日记没?错。
确定没?法再从白纸上看?出什么,楚娇娇叹了口气,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这么多线索……她?的脑袋都快要炸开了。乱麻似线索堆在一起,她?无论如何也理不清楚。她?既不知道能不能信任林恒,也不知道能不能信任神父。
但是谢双安总是可以信任的吧?楚娇娇闭上眼,下定决心?,明天?要把自己的发现悄悄告诉谢双安。
……
放下了纷乱的思绪后,她?决心?好好地睡一觉,却因为白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乱,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谢双安和林恒两个人就睡在自己的旁边,她?也不好意思总是翻来覆去地打扰他们休息,便一直闭着眼,煎熬似地躺在床上装睡。
就这么躺了不知多久,忽然,她?耳朵一动。
床下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有人正在起床。这个方向……是林恒。
她?悄悄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月光从窗外打进来,像是精疲力尽似地倒在了地板上,并没?有完全照亮房间。
就在月光找不到的黑暗中,楚娇娇隐约能看?清楚林恒的动作。她?看?到他起身,然后……开始脱衣服。
楚娇娇一呆。
半明半暗的房间里骤然充满了暧昧的气息。他利落地脱下衣服,毫不避忌地露出腰腹和覆着一层薄薄肌肉的肩背,他的腹肌并不夸张,人鱼线蜿蜒向下,藏在黑暗之中。
他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面色如常地换好一身外出的衣服后,推门离开了。
楚娇娇有点儿呆。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咬住唇。
片刻后,她?小心?翼翼地爬下床,踩进了鞋子?里。
推开门,跟了出去。
祂在看着你35
皎洁的月光映出一道孤零零的影子。
而另一道, 属于楚娇娇的影子,则始终藏在阴影里。她远远地跟着他?,心脏砰砰直跳。之前林恒带着她的时候她就知道林恒有反侦查的能?力, 因此也不敢得得太近, 只远远地看?着。
借着月光,楚娇娇能?看?到,林恒的表情淡淡的,还有些阴郁。不在人前的时候,林恒的脸上就没什么笑容了?,不像是往日里总是摆出那种?矜持温和的假面。
也不知道林恒是有心事还是怎么,一路都没有发现她。楚娇娇就这么顺利地跟着他?来到了目的地:一座最靠近悬崖边神庭的小木屋。
楚娇娇还觉得眼熟。定睛一看?,这就是之前他?们?遇到猎犬袭击的地方,她曾来这里?求助,却被拒绝——现在,那木门还掉在外面, 关不紧。
只见林恒走到小屋的侧边就停下了?脚步,他?静静地倚着木墙,似乎在等谁。
楚娇娇躲在一旁, 紧张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 他?等的人来了?。
待看?清楚月光下那道逐渐走近的人影时, 楚娇娇几乎是大大吃一惊:
林恒等的人,竟然是神父?!
楚娇娇确信自?己?没有看?错,时至深夜, 但今晚的月光分外皎洁, 尽数落在了?他?的脸上。他?白玉似的侧脸、乌黑的长发、优美纤长的脖颈, 乃至鸦羽般的眼睫都叫人看?得一清二楚。
夜风把他?的长袍吹得大开,哗啦作响, 而他?像是丝毫感觉不到寒冷般,不动如山。
不可?能?看?错了?,这样的袍子,也就只有神父会穿。但神父为什么会在这里??
楚娇娇悄悄地靠近了?一些,顺着另外一栋木屋的侧面摸了?进去。靠得太近了?,她有些担心会暴露……但这个位置,刚好可?以听清楚他?们?之间的对话。
“……”
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紧接着,楚娇娇听到了?火机“嚓”地一声。她悄悄地探出半边眼睛,看?了?过去。
林恒打开火机,点了?一根烟。他?把烟夹在指尖,掸掉烟灰。
他?没有开口,神父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神父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他?,又?像是看?着他?身上“来自?时间的因果”。
半晌,林恒指尖的烟燃尽了?。他?笑了?笑:“神父,信徒有一件事相求。”
“说吧。”神父淡定地像是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主会慷慨。”
“我记得教义上说,所有教徒皆是兄弟姊妹,我们?应当不遗余力,互相帮助。”
神父颔首赞同:“我们?为主的愿望聚集于此,如果不互相帮助,是无?法生存下来的。”
“好。”林恒笑起来。他?的笑容不是平常那种?温柔的笑,而像是一种?快意的笑,他?就这样笑着说,“那么,对于违反教义的教徒,主会降下刑法吗?”
神父说:“教徒不当揣度主的威严。”
林恒笑,把指尖的烟含进了?嘴里?。月光那么明亮,但他?指尖那一点猩红依然夺目非常。他?做了?个停止的动作,然后?把视线转向了?神父胸前挂着的眼睛。
那眼睛大睁着,忽然开始眨眼。
这一举动像是某种?应许,林恒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转身就要走。
一直静静站在原地的神父忽然开口道:“你很熟练,你知道这是什么?看?来你在时空中已经接触过主的秘密了?。”
“……”林恒说,“我知道的还很多。”
神父冷声道:“你身上时间的因果很重。”
林恒却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神父的声音更冷了?:“你以为渺小的人类能?操纵时空吗,人类,你很得意,沾沾自?喜,你觉得自?己?愚弄了?时间。”
林恒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他?并没有把烟吸进嘴里?,只是叼着烟,看?着他?。
“你穿越了?多少?次时空?”
林恒抖了?抖烟灰,平静道:“次数太多,我已经不记得了?。”
“你停不下来了?,对吗。”神父的话语是疑问句,语气却是笃定的,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嘲弄,像是嘲笑愚蠢又?渺小的人类,“穿越时空这种?事情经历太多次就停不下来了?,你一次一次地在莫比乌斯环里?转圈,身上的因果得越来越重,你所经历的事有不变也有变,你站在所有人之外,看?那些相似却又?不同的事情最终导向同一个结局。”
“你想要什么结局?人类,你得到了?吗?”
林恒面无?表情地道:“那些结局我不满意。”
“你心存侥幸。”神父冷冷地道,“你只想要最完美的结局,而贪婪是人类最深重的罪。”
林恒叼着烟打量着面前冷淡而不近人情的男人,不知为何,忽地笑了?起来。
“好吧,那我罪无?可?赦。”他?含糊着说,“我会下地狱去。”
神父也打量着他?,半晌,摇了?摇头?,似乎觉得跟这人无?话可?说,又?飘飘然地走了?。
林恒就站在原地,他?莫名其妙又?十分开怀地笑着,对着神父离开的背影看?了?许久,讥讽地道:
“如果我罪无?可?赦,会下地狱去,那么你呢?神父,教给我穿越时空的方法,让我去救她的你,又?去往哪里??”
……
林恒在原地抽完了?一根烟,等夜风吹散了?身上的烟味,才?转身进了?木屋。
楚娇娇躲在木屋后?面,咬着一点儿唇瓣。
跟过来果然是正确的选择,这可?真?是……听到了?不得了?的线索。
林恒已经穿越了?很多次时空?他?穿越时空的办法是神父教的?可?是神父不是说林恒不可?信吗?
神父之前还问过林恒知不知道躲避猎犬的办法,既然林恒穿越时空的办法就是神父教的,为什么神父不教他?躲避猎犬的办法?他?想害他??可?是也不像啊?
她脑袋彻底转不过来了?。眼看?着林恒往前走,她下意识也跟出两步,忽然耳边传来了?屋内人惨叫声。
“啊啊啊啊!!!”
“谁!你是谁!”
“救命!”
这是个男人的声音,很陌生。楚娇娇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又?往前走了?几步,忽然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她探出头?,扒着木屋一侧的墙壁,悄悄地往屋内看?了?一眼。
屋里?,血淌了?一地。陌生男人的惨叫声逐渐变大,她看?到,那对有过一面之缘的夫妻……在她求助的时候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说的夫妻,在睡梦中被林恒从?床上拖了?下来。
不,也不算是一对夫妻……至少?不算是一对完整的尸体。女人的脑袋被林恒抓着头?发拎着在手里?,没了?脑袋尸体还留在床上,那血淋淋的头?颅上还残留着茫然,眼睛瞪得极大,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失去了?性命——林恒没有不杀女人的规矩。他?对女人唯一的怜悯,就是让她死得快一些。
而另一个男人,惨叫着被他?抓着头?发拖到了?客厅中间。
楚娇娇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刚刚林恒跟神父的那段对话,神父胸前挂着的眼睛的表态,都是默许他?杀掉这对夫妻的意思。
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林恒……这样的林恒。完全变了?一个人,像是陌生人似的。他?甚至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笑,那温柔的笑容,像是很满意自?己?利落的杀人手法似的。
乐于助人,温柔善良地在路上救了?他?们?的林恒,和现在这个杀人为乐的男人,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他??
她心下骇然,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然而,就是这一步,竟然让正在惨叫的男人注意到了?她!
屋里?的男人瞪圆了?眼睛,直直地看?向楚娇娇,像是被扼住的喉咙的鸡一样,惨叫着大喊:“救命!!救我!救我!”
“别走,救我!”
屋里?,抓着男人的林恒一顿,就要往门外看?来。
楚娇娇一点都不敢犹豫,她拔腿就跑!
祂在看着你36
“呼……呼呼……”
柔软的沙滩上, 奔跑变得很费力。但楚娇娇不敢回头也不敢停下,她踉踉跄跄地跑着,腰间的两个娃娃扒住她的衣服, 想要?跳下去。
“别……”楚娇娇喘着气说, 不知是因为奔跑还?是因为恐惧,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你们去,他就知道是我了……”
但是,难道什么都不做,林恒就不知道是她了吗?
楚娇娇不敢确定。她借着木屋的遮掩往外跑,但沙滩上没?有可以遮挡的树或草木,几乎可以说是一望无际。
她心里有个很模糊的念头:林恒应该是看到她了。
但是林恒一直没?有追上来,她也就心怀侥幸。
她有些狼狈地一路逃回了家门?前——林恒的家门?前——才鼓起勇气,回头看。
身后空无一人,林恒没?有跟过来。
楚娇娇长长地松了口气, 她心急如焚地想叫醒谢双安,但刚踏进房间,就从?房间的窗户看到月光下的沙滩, 远远地出现了林恒的身影。
——林恒回来了!
她瞬间心跳如擂鼓, 蹬掉鞋子钻进了被子里, 背对着窗户,躺在?床上。
寂静的深夜里,只能听到窗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她急促的心跳声, 她装作睡着的样子闭上眼, 却感觉自己的眼睫在?颤抖……
林恒的脚步声停下来了。……他在?窗外看着自己吗?
楚娇娇压着表情, 装作翻身的样子,把被子拉过头顶, 遮住了表情,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了。
片刻后,脚步声再次响起,是林恒进了屋子里。楚娇娇不敢把脑袋探出被子,只听着被子外窸窸窣窣的动静。他进屋之后,拿了衣服,直接去了浴室。
浴室的水开了。林恒在?洗澡……是要?洗掉身上的血迹吗?
很快,林恒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他踩着拖鞋,脚步有些慢,即使隔着被子,楚娇娇也能感受到他靠近所带来的热腾腾的热气和水雾。
林恒站在?了她的床边。
“……”
好半晌她都没?有再听到什么声音,只有死寂,令人心惊胆战的死寂。薄被下,楚娇娇咬紧了唇瓣。
过了一会儿,薄被被慢慢地、慢慢地拉开了。
楚娇娇赶紧闭上眼,努力放平呼吸,装睡。
她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正?无意识地抿唇,之前咬住的唇瓣上留下了一点儿白印,还?没?有恢复原样,留在?红润的唇瓣上分外显眼。
她的伪装太?拙劣了。雪腮透着潮红,眼睫有些惊慌地颤抖着,闪着一点儿细碎的,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惊慌的眼泪,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林恒听得一清二楚。
林恒俯身。
楚娇娇清晰地嗅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混在?清爽的沐浴露香味里,若隐若现。
她的心跳得更快了。呼吸急促起来,大脑几乎缺氧。
怎么办……怎么办?!林恒肯定看到她了,他杀人被撞破,会不会杀她灭口?!
呜……她、她突然想起来了……
忽然,她感觉到,林恒湿润的手贴在?了她的脖颈上。
楚娇娇的思绪完全停滞了。他、他他他他……他是想掐死自己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钟,也许是十几分钟,她忽然意识到,那并不是林恒的手,而是……林恒的唇瓣。
柔软的,湿润的。像小狗嗅着主人的脖颈一样,在?她脆弱的喉管处摩擦。
他的唇瓣开始变热了,仿佛有一团火燃烧在?两瓣薄而柔软的肉的下头。
楚娇娇战战兢兢,颤颤巍巍。不知道林恒为什么要?这样,她眼睫颤了颤,睁开沾着一点儿晶莹泪珠的眼睫,有些朦胧地望着伏在?自己身上的瘦高男人。
……林恒的脸上还?有水珠,沐浴后的沐浴露的清香中?夹在?着一丝不详的血腥味,水珠顺着他俊俏的侧脸慢慢滑下——“啪”地一声,砸在?她嶙峋的锁骨窝里。
楚娇娇的呼吸近乎停滞。但是,在?黑暗中?,她看到林恒背着手……手上拿着什么。
冷汗倏忽掉了下来。林恒他、他手上拿着什么?刀吗?!
下意识的反应快于思考,她刚刚想到的办法重新漫上脑海,来不及过多地思考这个办法可行?性,她猛地伸出手,一推林恒!
林恒猝不及防,直接摔倒在?了地上,后脑勺撞在?柔软的床铺上,没?有发?出什么声响。但手里的东西掉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林恒全然顾不上了,他睁大了眼,看着自己身前投下的阴影。
——楚娇娇也从?床上踉跄着跪下来,骑在?他身上。
她伸出有点儿抖的纤细手指,按住了他的脑袋。大拇指颤抖着贴着他的脸颊。
然后,她俯下身,失了血色的苍白唇瓣贴了过来。
林恒怔在?了原地。他的呼吸也几乎停止了。仿佛浑身上下的触感甚至于呼吸和心跳都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变成了只剩一张嘴巴给她亲的空壳,只能感受到她小心翼翼地吻着自己。
先是唇瓣相贴,像小兽一般,试探性地伸出软舌,顶开他的牙关,伸进湿热的口腔里。
软唇厮磨着,失了血的苍白唇瓣迅速充血,微微地喘息着。
她居高临下,林恒尝到了她嘴里的味道。
……是甜的。像蜂蜜或者牛奶,泛着一点儿若隐若现的香。
漂亮的脸上浮着一层动人的红晕,鼻尖发?红,呼吸急促,眉头可怜巴巴地蹙着,发?出稀碎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她到底还?是不好意思的。所以尽力含着涎水,呜呜咽咽地吞咽,但还?有许多顺着嘴角流下去,划过精致的下颚,濡湿了白皙的颈窝。
林恒觉得自己一定是发?了疯。他满是痴迷地咬住她的唇瓣,顶开她的牙关,像狗吃奶一样急切地吃她的口水。
楚娇娇“呜”了一声,想要?躲闪,却被林恒亲得发?晕,脑袋一片空白。
他的舌尖抵着她脆弱的上颚来来回回地舔,急切地摩挲和吮吸,发?出重重的吞咽的声音,仔细地用舌头扫过口腔内的每一寸黏膜,她嘴角发?红,舌根都发?麻了。
只能抵着他的胸膛,狼狈地推拒。可她力气太?小,最?后只能揪住他胸前的衣服,呜呜咽咽地挣扎。
但他又亲得那么温柔。完全不像是刚刚才杀过人的杀人魔那般……对面着她时?,总露出朦胧的温柔模样。
楚娇娇抖得厉害,几乎坐不住他的腰。他的手挪下来,扶稳了她。
半晌,这个吻才结束。
楚娇娇的第一反应不是去看林恒的表情,而是看向了自己的道具栏。
【丘比特之吻】那一栏显示的使用次数是2/1。楚娇娇松了一口气。这就是她刚刚想到的办法……用掉道具,林恒就不会杀她了。
她轻轻喘着气,这才来得及看一眼林恒的表情。
林恒笑吟吟的。没?有疑惑,也没?有震惊。他只是温和地笑着,手掌扶在?她腰上。
“你……”楚娇娇话说了一半,视线骤然被林恒身边的东西吸引了过去——是一个盒子蛋糕,被打翻了掉在?地毯上,奶油和蓝紫色的果酱撒了一地。
林恒也侧头看了看。无奈地道:“看你睡不着,本来想问?你要?不要?吃点甜的。”视线又转过来,像个温柔体贴的□□一般哄她:“吃点甜的,助眠。”
楚娇娇:“……”
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原来、原来林恒手上拿着的是蛋糕……她还?以为是林恒拿着刀……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楚娇娇脑袋轰地一声,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下意识往后一退,却被林恒掌住了腰,动弹不得。
“你……”楚娇娇有些心虚,“林恒,你……”
她开了两次头,却在?林恒温柔的注视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眼睫跟着欲言又止的唇瓣一起颤,嘴巴抿了又抿,雪白的面颊微微鼓起,透着又尴尬又羞耻的红。
但林恒既没?有问?她为什么要?强吻自己,也没?有让她走?。
楚娇娇的脑袋跟浆糊似的。一边想着,林恒为什么不问?自己呢?一面又想着,所以林恒到底知不知道她跟着他,看到了他所做的事?情?
她又像是鸵鸟一般,不敢看林恒,视线左瞟又瞟,最?后落在?了直播间的弹幕上。
她没?有睡觉,因此?直播间也一直开着,观众们跟着她看完了林恒和神父的接头,看完了林恒杀人的现场,也看完了屋内奇妙的发?展。
其实,弹幕早就在?提醒她了:
【不啊啊啊啊啊啊老婆别冲动!!!】
【狗狗怎么可能伤害主人,老婆冷静!】
【呜呜,老婆在?发?抖,发?抖的老婆好像小动物,我竟然该死的喜欢,我变态我承认】
【我也是变态嘿嘿老婆……】
【呜呜呜怎么总有狗男人吃我老婆的口水呜呜呜呜呜】
【狗男人!不许再亲我老婆了!老婆嘴肿肿!】
【哎呀,其实林恒是为了给娇娇出气才杀人的嘛,变态杀人狂我好喜欢怎么办】
楚娇娇满是懊恼,通红的鼻尖都皱在?了一起。
而林恒还?在?温柔地看着她。楚娇娇垂下眼,与他对视。看到他尚且湿润的脸和发?丝,想起他是杀人了,才回来洗澡的,就忽地恶向胆边生。
——反正?、反正?她已经把道具用掉了。林恒现在?不是随她摆布,她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想到自己的道具,她底气足了很多。·
她伸手,用两只手的掌心捧住林恒的脸,恶声恶气地说:“快说,你刚刚出门?做什么了?”
林恒顺从?地垂下眼,像被逼迫的无辜小白花似的,柔顺又无辜:“什么?”
楚娇娇才不会被他骗到。她抿着唇,觉得嘴巴被咬得痛痛的。明明是她强吻的林恒,被亲疼了,又有点委屈和抱怨地:“你刚刚出门?做什么去了?”
林恒笑了笑。轻声说:“睡不着,出去走?了走?。”
楚娇娇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他还?能骗自己?明明之前的封欲,被亲了之后就不能骗自己了。难道是道具失效了?!楚娇娇紧急地在?脑海中?喊系统,但不知道为什么,往日里随时?待命、有问?必答的系统却一直没?有声音。
[系统?!]
[系统你在?吗?]
脑袋里却没?有回复。她有些慌乱起来,但定睛一看,林恒还?看着自己。
她抿着唇,用手压住林恒的脸,生气地问?:“那为什么要?洗澡?”
“外面风大。”林恒轻声说,声音低得像是哄骗。
还?是谎话。楚娇娇怔了怔。她在?再一次呼喊脑海中?的系统无效后,看向了直播间。
直播间密密麻麻地刷满了弹幕,却没?有人发?现她脑海中?系统的异常。
忽然,楚娇娇注意到,直播间上方的道具栏在?闪烁。就像是……断线的电视机屏幕那样,闪过一些噪点,道具的金光忽明忽暗。
忽然,就像是断开了链接导致卡顿,道具上忽然跳出来一行?字:【检测到宿主正?在?使用,加载中?……】
这行?字没?有显示太?久,片刻后,另一行?漆黑的字跳出来,代替了它?:【已与系统断开连接】
【道具已失效】
“!”楚娇娇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煞白。
直播间也炸开锅了。
【道具失效,什么玩意儿?!】
【什么?????我震惊了,还?有这种事?情?!!!】
【靠,我看了这么多直播还?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咋回事??】
【老婆别怕,我去帮你投诉这狗比公司!】
【已投诉,客服回复娇娇老婆的直播间不归公司管是啥意思?】
【哈?狗比公司又欠揍了?】
整个直播间乱糟糟的。
但过了一会儿,道具忽然又开始闪烁,上面的字重新跳回了:【重新连接中?……】
楚娇娇紧张地盯着道具上的加载条看。
似乎是她发?呆太?久了,林恒疑惑地问?了一句:“娇娇?”
楚娇娇这才回神。但没?有道具了,她刚刚对着林恒又是推又是强吻的,到底心虚。
抿起唇,从?他身上下来。
眼睫心虚地扑闪着,坐回了床上去。脚一收,对上林恒的视线。
现在?道具失效了,她是绝对不敢说自己跟着林恒出去这件事?的。但是,林恒到底知不知道呢……
她想着这些,底气不足,结结巴巴:“就、就信你一回。”
说完,一股脑钻进了被子里。拉上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我要?睡觉了,你不要?拉我的被子,也不要?问?我为什么强吻——”
话语一落,就看到林恒从?善如流地站了起来。他没?有等她说完话,转身去拿了新被子,把床铺上打翻的蛋糕清理干净。
楚娇娇缩进被子里,忽然听到耳边传来的,被她压在?枕头底下的日记纸发?出来的哗哗的声音。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的日记上……有没?有记录这件事?呢?
林恒经历过这么多次的时?空循环,也应该经历过今天的事?情吧?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跟着他吗?但他还?是让她跟着了。为什么?
难道……她咬着唇,把今天的事?情翻来覆去地想了好几遍。
总不能是因为他想自己强吻他吧?
祂在看着你37
楚娇娇翻来覆去, 想?不到原因?。
这一晚上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她完全睡不着了,就这样辗转反侧, 一直到天蒙蒙亮。
林恒起身?的时候, 楚娇娇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昨天晚上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林恒跟他们又是去神庭、又是被追杀、又是去跟神父接头杀人的,大概就睡了三四个小时,起床时楚娇娇看他竟然按时起床,还精神奕奕,丝毫没有?受影响,任谁来了都看不出来他是个昨晚夜袭杀人的杀人狂。
楚娇娇一夜没睡,有?些焉巴巴的,见林恒起身?,也跟着一骨碌钻出了被子。
林恒瞧见她那张焉巴巴的,像是缺了水的花骨朵般的小脸, 失笑:“再躺会儿吧,我去做饭。”
楚娇娇也不推辞,揉了揉眼睛又躺了回去, 把?自?己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 只露出一双眼盯着他。
两?人说话这会儿功夫, 谢双安也起床了。他看楚娇娇不太精神,走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才?放下心来,问道:“怎么?了?”
“没有?, 只是缺觉。”楚娇娇打了个哈欠。眼皮耷拉着, 眼睫上沾着一点儿湿漉漉的泪水, 眼神有?点可怜的困倦。
谢双安也跟林恒似的,让她多躺一会儿, 如果实在困,睡一觉也行。
楚娇娇鸡啄米一般点头,等林恒洗漱完走了,谢双安也准备离开的时候,却悄悄地喊住了他。
她一骨碌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盘着腿坐在床边上,对他招手:“过来过来。”声音也压得很低。
像是招小狗似的。谢双安顺从地走了过去,就听楚娇娇小声地说:“你、你坐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话?谢双安没问。他又柔顺地坐在了地铺上。
他长得高,就算坐在地铺上,挺直了腰,也就比坐在床沿的楚娇娇矮半个脑袋。
楚娇娇点点头,弯腰低头,双手捧住他的脸。
抿着红润的唇,小声地说:“谢双安……”她顿了顿,理?理?思绪,思考从哪里说起比较好。
最后,她决定从林恒给自?己的日记纸开始。从枕头底下拿出林恒撕给她的那两?张日记纸和她自?己的日记本,一起递给谢双安,低声说:“这是林恒前天晚上给我的——那个时候我们都还没有?拿到日记本,但他却有?我的日记。”她强调,“是他悄悄塞给我的,我也是偶然才?发现这件事。”
谢双安低头对了对日记纸和日记本上的字迹,一模一样的字迹,一模一样的内容。他表情?有?些凝重。
楚娇娇接着说:“神父说林恒身?上的时间因?果很重,我想?他可能已经经历过很多次咱们现在的时空了……你觉得呢?”
谢双安点点头,认可她的猜测:“这个日记纸就是证据。如果这是你的日记……他可能有?很多本这样的日记。”
楚娇娇稍微想?了想?,想?到可能在这房子的某一处,堆着数不清的、一模一样的日记本,就觉得毛骨悚然。她把?声音压得更低,看了看门外,林恒进了厨房,一时半会出不来。才?接着说:
“昨天我睡不着,突然发现林恒半夜出去了一趟……”
她把?自?己昨晚见到的事情?、林恒跟神父的交谈和林恒杀人的事情?都跟谢双安复述了一遍。
谢双安表情?更是难看。但他开口,却没有?问楚娇娇发现了什么?,而是着急地问:“你被他发现了吗?”
这也是楚娇娇疑惑的。她焉焉地说:“我也不知道……”
谢双安拍了拍她的手,他的表情?难看,却不像是很意外:“我之?前就觉得有?问题了……他的证件上,照片和名字都被血糊了,只留下一个戳印和名字,哪有?那么?巧的事。”
“我猜,他可能不是证件上的那个人。”
“什么?!?”楚娇娇小声惊呼,然后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赶紧看向厨房。好在林恒并没有?听到。
谢双安接着说:“证件上的那个人可能出意外或者死了,林恒多半是冒名顶替的。我之?前还疑惑,如果林恒不是屋子的主人,那他为什么?那么?熟悉厨房和供水系统——如果他来过很多遍,那就说得通了。”
“你还记得吗,他来的时候,跟我们说他是来这里查案的,按照这么?说,他应该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但是……他很熟悉这里的集市,也很熟悉怎么?在渔船上买鱼、怎么?跟那些渔民杀价。”
楚娇娇顺着他思路往下,发现了很多不同寻常的细节。
“但他对我们应该没有?敌意。”谢双安分析说,“我们最开始不知道他的身?份,他完全可以?给我们下毒或者偷袭我们。他还有?枪,但他不仅救了我们,还把?稀少的枪和子弹分给我。”
“按照你所说的,林恒的穿越时空的方法是神父教给他的——神父会教给他这种?,嗯,就说是法术吧。神父亲口说过林恒不可信,却教给他这种?法术,大概率是有?什么?事情?要?托付他去办?”
楚娇娇点头表示她觉得林恒说得很对:“林恒说,‘让我去救她的你’……也就是说,是要?去救什么?人?”
这个‘ta’是哪个他?是男人还是女人,又是谁?他们现在是完全不知道的。
谢双安有?些沉默。他抬起头,看着楚娇娇。女孩正低着头想?事,满脸疑惑。背着光坐在床边,窗外明亮的晨光给她的发丝镀上了一层金边,脸颊边缘细小的绒毛都在晨光下清晰可辨。
她面庞柔润,眼眸圆澈,居高临下,却又显得小小一只。眼下有?些熬夜后的黑眼圈,却依然显得健康美丽,干净而柔软。
……半点也看不出死亡的气息。让人难以?想?象,当永恒的苍白攀上她的脸颊时,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谢双安也不愿意去想?象。但他想?不出还能有?谁。还有?谁能让神父主动把?穿越时空的法术教给林恒,能让林恒反复地穿越时空,以?至于被猎犬追杀……除了楚娇娇,他想?不到还能有?谁。
楚娇娇……会死吗?
他顿了顿,把?始终萦绕心头的,不详的预感压了下去:“神父没有?教给林恒躲避猎犬的方法,这没有?道理?,除非……”
“除非什么??”楚娇娇看了过来。
谢双安仰头:“……除非情?况紧急,他来不及。”
谢双安的表情?太严肃,楚娇娇有?点笑不出来。而且谢双安说的也很有?道理?。
谢双安清了清嗓子,总结:“应该是遇上了什么?突发事件,神父来不及教给林恒躲避猎犬的方法,只能把?最重要?的,穿越时空的方法教给了他。”
楚娇娇也跟着表情?严肃地点头。
找谢双安分析线索真是明智之?举,她的笨蛋脑袋根本理?不清楚。
楚娇娇又想?起另一件她弄不清楚的事情?来:“林恒为什么?要?给我这张日记纸呢?”
按照谢双安的猜想?,林恒不断地回溯时间,可能跟楚娇娇有?关?。所以?他给楚娇娇这张日记纸,可能是在暗示或者诱导什么?。
但这个猜想?他不愿意过多地跟楚娇娇提起。
楚娇娇没有?得到回答也不在意,只以?为是谢双安还没有?想?明白。
见谢双安表情?凝重得可怕,她干脆两?只手掌住他的脸颊,把?他的脸挤压得嘟起来。她嘟嘟囔囔地抱怨:“林恒还说什么?我像他的亡妻,最开始我还以?为是因?为这个,他才?把?他亡妻的日记本给我……哼,但这日记本不就是我的吗?”
谢双安原本被她压着脸,正无奈地笑着,待到听清楚她的话,表情?又渐渐凝固了——
林恒没有?说过这是谁的日记本,但他说过楚娇娇的脸和声音都和他的亡妻一模一样——有?没有?可能,楚娇娇就是他口中的亡妻?
他原本不愿意相信的猜测又得到了验证,楚娇娇真的会……
楚娇娇哼哼唧唧,捏着他的脸。渐渐的,她的动作也有?些犹豫。
怎么?了?谢双安察觉到了她的迟疑,无声地抬眼问她。
而楚娇娇低下头,捧着他的脸,像是捧着狗狗毛茸茸的脸颊一样,她踟蹰着。
“怎么?了?”谢双安出声问。
她纤长的眼睫因?为心虚而不断地扑闪着,雪白的面颊鼓起一点儿,贝齿咬着唇,留下湿漉漉的白色印子。
“你……”
她看了看自?己的道具栏。【丘比特之?吻】仍然显示正在加载中,但昨天在林恒身?上用掉的那一次明明白白地显示已经使?用完毕。
昨天晚上这个道具是检测到她使?用了之?后才?开始加载的……
她捧着谢双安的脸的手,忽然就用力了许多。谢双安没有?说话,只睁着疑惑的眼睛看着他——他的眼瞳是琥珀色的,像是蜜糖,眼睛的形状偏圆,如湖泊一般澄澈,也显出他的年轻来。
楚娇娇声音都有?点结巴了,唇瓣被她咬得不成样子了:“你、你……我……”
“我、我能亲你吗?”
“……”谢双安瞬间睁大了眼睛。他下意识地往后一仰,楚娇娇却有?些急了。
她不顾脸颊上浮起的绯红,用力地捧住谢双安的脸颊,结结巴巴又带着一点破罐子破摔的破釜沉舟,凶巴巴地说:“你、你坐好!不要?动!”
谢双安的脑袋已经一片空白了。他往后仰,脸上也浮起红晕,这样的动作却好像惹恼了楚娇娇,她有?些恼怒地从床上跳下来,直接用身?体压住了他——坐在他腿上。
眼睫微颤,舌尖舔了舔已经有?些红肿的唇瓣。
“你、你不要?动,我很快的,很快就结束!”
多熟练的发言,像是惯于逼迫良家妇男的恶霸——如果忽视她雪白两?腮上的潮红的话。她说得理?直气壮的,但眉毛耷拉着,耳朵根也跟着发热发红,眼神发飘,显然是觉得羞耻了。
她用力压住已经不知道手往哪里放的谢双安,双手捧住他的脸,一鼓作气地把?还有?些肿和疼的唇瓣贴了上去。
……柔软,湿润。这是谢双安的第一感觉,也是他唯一的感觉。
他的脑袋像是生锈的机器似的,在楚娇娇吻上来的刹那就发出了一声垂死的巨响,彻底停转了。
只能感觉到,楚娇娇比他熟练多了。她用柔软的唇瓣描绘着他嘴唇的轮廓,先是轻轻地厮磨……像是小兽翻过肚皮,亲昵地蹭着他。
紧接着,她伸了舌头进来。湿热柔软的小舌灵活地钻过他的牙关?,抵入他的口腔,一寸寸扫过唇舌。
谢双安被亲得脑子发晕。可怜的没有?任何经验的小处男,被娇娇老婆亲得整张脸都发麻了,被迫颤抖着,分开唇瓣,任她由捧着自?己的脸,为所欲为。
直到楚娇娇撤开了舌尖。红肿的舌尖从他嘴里勾出来,勾出一丝透明的涎水,发出“啵”地一声,硬生生让谢双安脸色爆红。
楚娇娇眼睛里蓄了点儿生理?性的泪水,眼尾泛红,看起来也不比谢双安好多少。
但她还是看着谢双安,用眼神得意地说:你看,我就说了,很快就结束对吧?
谢双安却揽着楚娇娇的腰,不让她站起身?。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却很轻易就能听出里面的讨好,像是摇晃尾巴蹭人的小狗:“娇娇、娇娇……”
“再亲一下。”他恳求。“再亲亲。”
“唔?呜!”
不等楚娇娇回答,他就拉下她的腰,再次亲了上来。
就像吃过肉的狗,一刻也不能多等,难耐地,急切地,贴着她的唇,学着她的样子,亲她。
“呜呜……”
楚娇娇嘴巴本来就被林恒亲肿了,这下就更肿了。她舌尖发麻,玫瑰花瓣似的唇瓣被亲了好几次,肿得有?些糜烂的艳色。
她刚刚教给谢双安的事情?,被他全部还给了她——甚至他的舌尖抵得更深,学着她的样子,小狗似地舔她,去吮吸她嘴巴里的口水。楚娇娇被他亲得要?断气了。
这太没道理?了,楚娇娇呜呜地哭了两?声,迷迷瞪瞪地想?,现在不是她在强吻他吗?
她想?过这样强吻谢双安,谢双安会生她的气,会骂她,却没有?想?到,谢双安会像是小狗似地摇着尾巴,要?再来一次——这和她想?的不一样!
楚娇娇呜咽了一声,揪住他的衣领,忽然,门口传来了重重地推门声!
大门“砰”地一声摔在墙上,把?她吓了一跳!
楚娇娇刚想?看过去,谢双安已经眼疾手快地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按,转头看向那边——
他眯着眼:“林恒先生,打扰情?侣亲密,不好吧?”
林恒还维持着推门的姿势。闻言,他气笑了。
“情?侣?”
他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昨天娇娇亲我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祂在看着你38
林恒皮笑肉不笑, 把矛头?对?准了谢双安:“如果亲一下就算情侣,那也是我先来的吧。”
谢双安也气笑了:“谁跟你讲前来后?到?”
林恒挑着唇,呵了一声:“昨天晚上娇娇亲我的时候, 你还不知道睡得有多死呢。”
谢双安一噎, 颇有些气?急败坏,捞起袖子看上去很想揍林恒一顿,但又舍不得放开怀里的人,怕自己一放开又被人抢了去,左想右想,还没?想好?怎么办呢,林恒大步地跨过来,掌住他怀里楚娇娇的脸,亲了下去——
不是一个很深入的吻,只是唇瓣相贴,微微擦过, 圈地似的。
谢双安彻底绷不住了,一只手捏成拳,直接揍在了林恒的脸上。
林恒顿了顿。他用手指抹了一下侧脸上的淤青, 扯扯嘴角, 二话没?说?, 也是一拳反锤了回去!
两个人瞬间打成了一团,只留下坐在一边的楚娇娇,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两人的混战。
两个男人下手都不算重, 心?里还是有分寸, 但也仅止于此了——他们两个就算被猎犬追杀也没?混出什么战友情, 专门照着对?方?的门面打,重不重不要紧, 肿不肿才是关键的。
床上的两个娃娃还趁着混乱爬到床边她的怀里来看热闹,跃跃欲试地恨不得亲自下场加入混战。
楚娇娇一手一个抱住它俩,急得手忙脚乱,站起身来:“等、等等!”
她涨红了脸,雪白?的两腮透着红,咬着唇:“我已经……你们了,你们要听我的,不能打架!”
悄悄看一眼道具栏——虽然还在加载中,但既然已经用掉了,他们就要听她的才对?!
林恒默默地擦了擦流血的嘴角。谢双安一拳正挥到半空,倒真是很听话地听了下来。只是侧过脸,看着她。
薄唇紧抿着,眼神乱飞。知道自己先动手不占理,还是酸溜溜地说?:“打他怎么了?……娇娇,你别太偏心?他。”
道具栏显示还在加载中,但楚娇娇看着两人听话的样子,一时间还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到底算生效还是没?生效。
她想了想,试探性地招手:“谢双安……”
话音未落,谢双安已经大狗似地凑上来了。
林恒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楚娇娇招手但叫的人不是他,满是郁闷地停住了,衣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漆黑的眼睛盯着谢双安,心?里想着怎么不着痕迹的杀人灭口。
……谢双安很听话。既然是这样……楚娇娇又喊了一声林恒。
林恒也走过来了。她一手一个,左拥右抱美色满怀,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俩“美色”上。
而?是想着……虽然这个道具在加载中,但似乎和用掉也没?什么区别。
她按住这俩往自己身上靠的“美色”,看了一眼他们的脸——现在已经不能算是美色了,两个人都是鼻青脸肿,一时着急起来:“不许打架——听到没?有?”
两人不太情愿地点头?。
楚娇娇撇嘴,去拿了医药箱过来,指使两人坐在地铺上,她给?他们擦药。
伤不重,但淤青货真价实地横亘在脸上,两人的嘴角眼眶都伤了不少,楚娇娇拿棉签沾着酒精擦,谢双安龇牙咧嘴,又不好?说?疼。
林恒在旁边冷眼看着,一挑嘴角,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还是温柔的,语气?里却暗流涌动:“小孩子怕疼也正常,叫出来没?什么的。”
谢双安哼哼。他不反驳什么,捧住楚娇娇的手往自己脸上贴:“也不知道是哪个黑心?肠的下手这么重。”
你来我往了几句,火药味重得马上又要打起来了。
楚娇娇蹙眉。
林恒接过她手里的医药箱,说?:“出去擦。”
谢双安跟他对?视了一眼,竟然也没?有说?什么,跟着出去了。
搞得楚娇娇捏着棉签,有些担心?——不会又打起来吧?
林恒拎着药箱就进了厨房,谢双安也跟着进去了。她还有些担心?地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没?听出什么问题来,才回了床上。
实际上,楚娇娇很担心?的两人并没?有打起来。
厨房里的两人一个站在里面一个站在外面,气?氛很差,两人针锋相对?的表情像是马上要掐架,但又确实没?有打起来。
虽然都被打得鼻青脸肿,恨不得弄死对?方?。
但,如果事情拐回了楚娇娇身上,还是要捏着鼻子握手言和。
谢双安之前打的第一拳,此刻也闷声闷气?地先开口:“现在的事情,你是不是经历了很多次?”
林恒抬眼,看着他,算是默认了。
谢双安又有点忍不住了:“那你怎么就没?算到今天?的事情?”
奇怪的是,林恒却没?有生气?。他淡淡地瞟了谢双安一眼:“你是不是还想问,既然我经历了一切,为什么第一次见到娇娇的时候,还这么激动?”
谢双安听到他喊自己老?婆喊得这么亲密,当下拳头?就硬了。但林恒说?的话确实是他疑惑的,也不含糊,点点头?:“是你装的?”
林恒的手往口袋里伸,像是想摸烟,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还是没?有拿烟出来。他指尖摩挲着,靠机械的动作来抑制心?里的不安。
“……呼。”他轻轻地呼了口气?,借着这口气?:“因为我本来不该在那个地方?遇见她。”
“什么意思?”
“我第一次遇见她是在海边。”林恒说?。
那是太过久远的回忆了。被一模一样、层层叠叠的时空叠在一起,让人难以回想起第一次和上一次到底有什么不同。但林恒还是轻而?易举地把它从回忆中翻找了出来,他笑了笑:
“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我在海边处理那个调查员的尸体,而?她像是尸体一样被冲上海岸,还吓了我一跳。”
“她和朋友——就是那个李安安自驾游出来玩,一行四个人,路上遇到了那个你们遇到的疯子,李安安和孙云因为一句话在车里吵了起来,杜远生在害怕之下,直接把车开进了海里。”
他一摊手:“她、李安安和孙云在后?座,他们没?有系安全带,所以都活了下来,被海浪冲上沙滩。杜远生死了。”
死在海里,死在驾驶座上。这一次他的结局也没?什么区别。
谢双安听出了他话里的问题:“他们……四个?那我呢?”
“你?”林恒又开始摩挲指尖了。他心?里的不安加剧,他不明白?谢双安为什么会出现,也不明白?他的出现到底是好?是坏,但这是上千次轮回里唯一的变数。变化意味着转机,他只能抓紧,就像是溺水的人抓紧救命稻草——但在浮出海面之前,没?有人知道那到底是救命的稻草,还是海底巨兽伸过来的,通向死亡的触须。
“你不存在于我们的世界线里。”他冷冷地说?。
祂在看着你39
“这不可能!如果我不在你们的世界线, 那么我的?出现就是一个悖论,过去的?一切都会化为虚无!”
“不?要试图用人类的思维去理解祂们。不要把属于人类的?悖论套到神明身?上——无论那神是什?么东西。”林恒说,“对于人类来?说, 时间是无法超越的、无法逆流的?河水……但是, 你知道的?。有些东西,祂们有‘船’。借助船,祂们可以顺着时间的河流,去往祂们想要的?任何地方,而人类不过是混入船上的蚂蚁。”
“对于船来?说,不?同的?世界线不?过是河流中不同的码头。”
谢双安问:“所以神父给了你船票?”
林恒笑了:“船是给人坐的?,蚂蚁只能悄悄地混进去……还要小心,时刻注意?,别?被人类的?鞋踩死。”
“比如那只叫做‘猎犬’的?鞋?”
林恒点头。“一只上了很多次船的?蚂蚁,引来?了好?奇的?人类的?注视……不?奇怪。”
谢双安沉默了下去。终于问到了他最想知道,但也是最不?想知道的?问题:“你穿越了那么多次时空……难道就没有一次好?结局吗?”
“……”林恒也默了默, 闷声:“就像杜远生一样。”
就像杜远生的?死亡一样,即使是不?同的?经历最终也会导向同样的?结局。
“那么多次,都……”
“那么多次, 都一样。”林恒说。“所以, 你现在知道, 当我在那辆本该冲向海边的?车里看到她的?时候,是多么的?……”
谢双安以为林恒会选用一个令人欣喜的?形容词。
但林恒顿了顿,苦笑着说:“……多么害怕。”
害怕这不?是真的?救命稻草, 又?害怕自己抓不?住这根稻草。
“我关注了你们很久。”林恒说, “这一次我没有干涉你们, 杜远生、李安安和孙云,都走向了他们既定?的?命运, 但你,你有点不?一样。”
“我现在是真的?有点相信,这是救命的?稻草了。”
他知道谢双安真正的?问题是什?么,因此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这里的?人信奉着一只有着触腕的?庞然大物——当然,我没有真的?见过那东西,只是从昨晚神庭天花板上的?触手猜测的?,我也不?知道,触手以上到底是什?么,或许是章鱼,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
“但总之,教徒们相信他们的?神最终会降临在世界里,届时他们会跟随自己的?神明步入永恒之庭院,永远侍奉在祂的?身?侧。”
“为此,他们愿意?献上自己的?一切——来?呼唤神明的?垂青。”
谢双安怀疑林恒在说昨天晚上的?事情?:“就像昨天晚上他们吃的?那种黏黏糊糊的?东西?”
林恒点头。“那是一种媒介,但重头戏在后面。神会通过与信徒的?连结,降临在祂青睐的?信徒的?身?体里……神的?降临,才是真正的?盛典。”
谢双安问:“既然你经历过无数次现在,那你应该知道盛典上会发?生什?么吧?比如说,神会降临在谁的?身?体里?”他皱起眉,露出嫌恶和难以想象的?表情?,“不?会是李安安吧?她吃了那么多……”
“是娇娇。”林恒低声打断他。
“……”谢双安愕然,“不?可能,娇娇都没有吃那个东西!”
“是的?,但她就是被选中?了。无论多少次,无论吃不?吃那东西,甚至有好?几次,我把她关在屋里,不?许她接触那些奇怪的?东西……但她还是被选中?了。”他顿了顿,“那时候我……精神非常不?好?,做过一些极端的?事情?。”
“但都无济于事。”
谢双安的?眉头狠狠一跳:“那怎么办?”
林恒摊手:“如果我知道怎么办,现在就不?在这里了。”
谢双安有些烦躁地挠了挠脑袋,原地踱步,然后站定?,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地开口:“既然一切都是那个什?么神引起的?,既然祂无论如何也会选中?娇娇……就不?能想个办法弄死祂吗?!弄死祂,一切就都解决了。”
林恒硬生生听?笑了。他上下打量着谢双安,问:“你能杀死作?者吗?”
“什?么东西?”谢双安愕然。
“你看,你连你自己在世界中?的?位置都不?知道。你甚至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杀死神就像是剧本里的?人物想杀死作?者一样可笑。只有对神连最基本的?认知都没有的?人,才能毫无顾忌地说出这样的?话。”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谢双安说:“既然我是变数,我相信一定?有什?么我能做的?事情?。”
林恒几不?可见地颔首。他开口道:“我能告诉你的?事情?也很少……很少。”
“你的?提议并不?是完全没有参考价值。至少,在这无尽的?轮回?里,我学到的?最有用的?东西,都是有关于神的?,而其中?最有用的?,来?自于神父的?忠告:神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我曾经在几个世界里把我的?经历告诉别?人,试图规避既定?的?结局……但我们的?对话被祂听?见了。”他伸出手,指了指头顶,“即使是现在,祂也在听?。所以我不?能告诉你该怎么做,我只能告诉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至于要做什?么,就看你了。”
就看他到底是命运送来?的?稻草,还是邪神布下的?陷阱了。
林恒说:“我只能告诉你,神明降临之时,就在今晚……”
“……”
……
不?知为何,晚上一直无法入睡的?楚娇娇,在窗外天光大亮时,反而在床上睡了一会儿。
等她迷迷糊糊地醒来?,已经是下午两三点钟了。
醒后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吃了顿迟来?的?午饭。在饭桌上,三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楚娇娇注意?到,林恒和谢双安似乎有了某种默契,显得心事重重的?,总是匆匆地对视,又?匆匆地调开视线,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楚娇娇握着手里的?筷子,被看得有点茫然:……
她就睡了一觉而已,难道在这段时间里错过了什?么?
问是不?可能问出答案的?,虽然起得晚,但一天的?计划还是要照常进行下去的?。
昨天晚上林恒和谢双安的?衣服都被猎犬撕破咬破了,三人决定?去集市修补袍子,临走前,楚娇娇悄悄地在房间里留下了医生封欲的?娃娃。
“帮我看一看,屋子里有没看完介文加Qq裙,幺五尔耳七五二爸以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和线索——有关林恒的?都行。”她小声叮嘱。
娃娃仰着毛绒脑袋,乖乖地点头。医生娃娃和杀人魔娃娃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但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医生娃娃小脸白净,衣服也整洁而合身?,圆圆的?小脸上的?表情?显得温和而可靠。
“我明白。”娃娃说,靠谱得像个成?熟的?大人,“娇娇你放心。”
它伸出毛绒小手,捧住楚娇娇的?侧脸,轻轻地蹭了蹭。如羽毛一般的?触感一闪而过。
——可比挂在她腰间,无聊得晃来?晃去的?杀人魔娃娃靠谱多了。
三人出了门?,来?到集市。
依然是像往常那样密密麻麻的?人群,但楚娇娇敏锐地注意?到,似乎因为昨晚的?“圣餐”和神父所说的?,主将降临的?事情?,渔民们麻木的?脸上多了一些笑容,显得生动了不?少。
走在集市里的?时候,也能听?到渔民们的?交谈了。“我主”“圣餐”“降临”“永恒”……诸如此类的?词语不?断地涌入人的?耳朵,倒让这个集市多了不?少人味儿。
三人昨天就知道修补衣服的?地方在哪里,直奔而去。木摊上支着厚厚的?粗布,掀开布进去,小小摊位里没有灯,仅仅有几缕光线落入,经过粗布后也显得无比暗淡。
眼睛适应了黑暗后,楚娇娇才看清楚,摊位最里头坐着一个枯老的?婆婆,头发?花白,穿着粗布的?黑袍子,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类似于枯朽古树般的?死亡的?气息。
见他们进来?,婆婆也只是抬眼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就低下头去,专注着手里的?活。
她手里握着一个看不?出形状的?粗布,在昏暗的?地方,专心地缝补。
林恒把早已洗净叠好?的?衣服递给她:“婆婆,我们的?衣服破了,麻烦您帮我们缝补一下。”给了衣服之后,他又?付了钱。
婆婆没说什?么,只用下巴示意?他把衣服和钱放在一边,不?咸不?淡地道:“等我手头这个缝好?。”
三人点点头,眼看着她手里的?活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完的?,索性离开摊子去外面买晚上吃的?食材。
掀开粗布时,楚娇娇“咦”了一声。
视线的?尽头,穿白袍的?男人正旁若无人地漫步于集市之中?。
奇怪的?是,他身?边的?人就好?像看不?到他一样,不?与他对视,不?与他交谈,也不?会与他互动,但几乎所有人都默契地避开了他,就好?像他不?存在似的?。
明明刚才还很远,但在楚娇娇看到他的?时候,眨眼间,他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白袍上下翻飞,踩着满是鱼鳞和血的?沙滩,像是踩在云端。
楚娇娇一直不?明白他是从哪里出现,又?去往哪里。但她怕这一次错过再次再见面就要等到晚上了,到那个时候估计就没有办法私下找他,于是连忙喊道:“神父——”
神父停下了脚步,微微地转头。
楚娇娇抿了抿唇:“神父,我有一件事想问您,可以吗?”
神父淡淡颔首。他胸前挂着的?,硕大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楚娇娇决定?小小地撒一个谎:“神父,我在村子里偶然看到了一段字,但我不?认识这种字。昨晚在您的?书上看到了一样的?字体,您可以告诉我那行字是什?么意?思吗?”
她打开自己的?任务栏,对着任务二那一行小字,清清嗓子,正准备说话。
忽然,神父将手伸到了她的?面前。表情?依然冷淡:“你可以写在我手上。”
楚娇娇讶然:“什?、什?么?”
神父并没有看她。他用一只手,握住了挂在胸前的?眼睛,重复了一遍:“写在我手上。”
楚娇娇犹豫着,伸出一只手指去。
掌心与指尖相贴,她感觉自己好?像被烫了一下似地,瑟缩着,指尖颤巍巍的?。
能感受到,神父的?掌心非常柔软……从外表看不?出来?,这样冰冷的?人也有这样炽热的?、柔软的?手掌。
她抿着唇,一笔一划地照着任务栏上的?字写着。
却没有注意?到,男人的?眼睫微颤。漆黑的?、颜色如同大海一样冰冷的?眼睫正随着她的?动作?颤动。
或许这人只是表面无动于衷。
随着楚娇娇的?书写,他像是一台太?过老旧的?翻译机器一般,慢慢地翻译着,冷声道:
“回?答一个问题……等等。”
“唔?”楚娇娇疑惑地。
“不?,不?是让你等等。是文字的?意?思。”
她点点头,接着写了下去。
“等等……系统、失败链接、请立刻……”
楚娇娇慢慢地写出了最后一行字——
神父的?脸色忽然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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