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在看着你10
她顾不?得?细想, 安安的手已经从摁住她的肩膀,变成扼住她的喉咙了。
“安、咳咳、安安……”
“不?许走!”安安厉声道,她脸上还带着诡异的安详的笑容, 声音却?十分凄厉, 像是着?了魔一般,“不?许走不?许走不许走不许走不许走不许走……”
“安、安安、呃……”楚娇娇被掐得几乎快要窒息了,安安的力气大得?可怕,她根本挣不?脱,只能?发出勉强的气音,而?且楚娇娇进来的时候还把门给关上了,外面?的人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等?外面?的人发现不?对,她早就死了!
“放开……”她扒着?安安的手,因为窒息,大脑开始变得?无比混沌,她用尽最后的力气, 眯着?眼看到了床柜上放着?的的一个玻璃花瓶。
楚娇娇闭了闭眼,干脆放开了抓着?安安的手,拼尽全力去够柜子上的花瓶, 握在手中——
“哐!”
花瓶碎了一地, 安安的手也终于松了力气, 她浑身一顿,缓缓地倒在旁边的地板上。
楚娇娇跪在地上咳了几声,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花瓶砸碎的巨响惊动了外面?的人, 几乎是立刻门就被敲响了:“娇娇?出什?么事了?”
回答他的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门外, 谢双安和林恒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凝重。
见势不?妙,谢双安没有?二话, 直接踹开了门,只见门里一片狼藉,花瓶碎片砸在地上,安安也晕倒在一边,楚娇娇则在满地的碎片里不?停地咳嗽。
这仿佛凶杀案似的一幕,让几人都怔住了。
林恒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娇娇?!你没事吧?!”
他把楚娇娇扶起来,所有?人都看见,那纤细的脖颈上浮现出一个血红的手印,印在雪白的脖颈上分外清晰。
“这是怎么回事?”
“咳咳……咳……”
“别说了,先看看安安。”谢双安说。
孙云已经看过安安的伤势了,她额头上被花瓶砸出了一道口子,但?还好伤口没有?很深,应该只是晕过去了。
谢双安拿了一杯水过来,楚娇娇喝完水才觉得?嗓子好了些,用沙哑的声音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们:“我来叫安安起床……她突然说不?想走,我问她是不?是做梦了,结果?她就掐住我的脖子……不?得?已之下我用花瓶打晕了她。”
也幸好这个房间的花瓶是陶瓷花瓶,很薄。那种时候谁也没法控制自?己下手的力气。
林恒去拿了医药箱给安安包扎,谢双安翻出药膏给她涂药。
他皱着?眉:“怎么会这样?昨天睡觉前?不?还好好的吗?”
楚娇娇坐在床边,仰着?脖子,视线却?不?受控制地望向躺在另外半边床上的安安,她也蹙起眉:“安安跟我说,她做了一个梦,不?知道是不?是梦的原因……”
“梦?”谢双安没法理解,“那也不?至于醒来之后掐人,是魇住了?”
他用指尖沾了药膏,小心翼翼地抹过她的脖颈,擦过脆弱的喉管时,楚娇娇“嘶”了一声,不?住地往后躲。
“弄痛你了?”
“……没。”楚娇娇说,她只是有?点不?习惯这样仰着?头,暴露出脆弱的脖颈。谢双安的指尖又带着?茧,沾着?滑腻腻冷冰冰的药膏,感觉很奇怪。
谢双安低下头,把药膏在掌心抹匀了。再抬起头时,另一只手掌住了她的后颈。
他垂眼,轻轻地安抚着?,把药膏细细地涂抹上去。脆弱的脖颈在他的掌心里发着?抖,像颤巍巍的小动物,眼睫乖顺地垂下,又小心翼翼地看他。
那眼睫也颤巍巍的,像一只落在人掌心里的蝴蝶,谢双安不?由得?放轻了动作。
这头擦完药膏,那一头林恒也给安安包扎好了脑袋,孙云坐在一旁,有?些担忧地问林恒:“她没有?事吧?”
“是晕过去了。”林恒看了一眼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他们和拖车师傅约定好的时间了,“醒来之后可能?会有?些头晕,再严重点也可能?会有?点脑震荡,最好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
毕竟是头部?,做个检查最保险。众人都觉得?林恒说得?有?道理,商量过后,孙云和杜远生便带着?安安去了车上,留下谢双安和楚娇娇收拾屋里的行李。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昨晚两个女孩把行李箱摊开放在了卫生间里,现在也就是把昨天换下来的衣服重新放回去,收拾一下洗漱用品就可以了。
楚娇娇刚把两人的行李收拾好,和谢双安带着?其他人的东西一起往外走,还没走出门,就听到了门外忽然响起了尖叫声!
“滚开!”
“我不?要走!我要留在这里!滚开!”
两人行李都来不?及拿,狂奔出门,却?发现发现安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在车里尖叫着?挣扎。
她想要下车,孙云和杜远生想要制住她,却?因为在车里原因显得?束手束脚的,安安挥舞着?尖锐着?指甲,在他们的脸上和手臂上划了好几个血印子。
“让我下车!”她的声音显得?无比愤怒,额头上的纱布随着?她的动作显得?摇摇欲坠,原本包扎好的伤口更是裂开了,血汩汩地往下流,又因为幅度过大的动作溅在车里,“放开我!”
谢双安冲上去打开车门,不?由分说先把堵在车门口的杜远生一把拽了下来。
“李安安!”他厉声道,“你怎么了?!你的伤——”
安安根本不?理会他,从他的打开的车门一侧跳了下来,瞬间跑进了屋子底下,满是防备地看着?他们,连额头上的纱布掉在地上都没有?理会。
“安安?你怎么了?”楚娇娇看安安不?回复,又问,“你是不?是不?想离开?”
从醒来之后,安安就一直说着?不?要离开这里。
“我们昨天不?是商量好要走的吗?为什?么不?想走?你能?跟我说说吗?”
林恒坐在驾驶座上,孙云在车上,谢双安和杜远生都站在车的旁边,只有?她站得?离安安最近。
安安的视线转向了她:“我说过了,这里很好玩,我想留在这里玩。”
楚娇娇皱起眉。安安的表现,一点儿也不?像是“只是想留在这里玩”。反而?像是……遇到了恐怖片里没法解释的事情。
但?到底是什?么事呢?楚娇娇一时半会还想不?到。
安安说她昨晚做了梦,难道是梦?但?是楚娇娇也做了梦啊。
“可是你的头上有?伤。”楚娇娇说,她朝安安走近了一步,试探着?伸出手,“咱们先去医院看看,如?果?没事,咱们再回来行吗?”
安安摇头,又往屋子里缩了一步,彻底拒绝了她:“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楚娇娇道:“但?这里是林先生的屋子……”
“我付钱!”安安立刻说,“我有?钱。”
她又往屋子里退了一步,在众目睽睽之下,“啪”地一声摔上了门。
谢双安和楚娇娇等?人一时愕然,下意识转头去看林恒。
林恒也是一脸茫然和无奈混杂的表情。
“现在怎么办?”楚娇娇看向谢双安。
“……”谢双安默了默,“出去,然后报警,联系她的家人。如?果?她不?愿意离开,我们找个医生进来帮她看一下额头和手臂,还有?……”
他话没说完,但?众人都知道他想说什?么:或许还要找个精神科医生来给安安看看脑袋。昨晚睡觉的时候都还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难道安安是受了什?么刺激?
安安不?愿意走,强行带着?她走也不?现实,众人无奈,只能?各自?拿了自?己的行李回到车上。
楚娇娇把安安的行李放在了门口,敲门跟安安说让她别忘了把行李拿回去,说罢,也不?管她有?没有?听到,回到车上,替安安跟林恒道了个歉。
“没事。”林恒温和的笑着?,也摇了摇头,“等?她的父母来处理这件事吧。还是个孩子呢。”他不?至于跟她计较——虽然安安的举动跟强抢民宅也没什?么区别了……
祂在看着你11
最后, 安安的东西都被放下了车,来时的六人变做五人,重新开上了路。
因为?现在是白?天, 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村里的人都从向阳的正面移去了屋子后面背阳的地方?。在小路上,他?们也看到了很多渔民在小路上走来走去,手里提着渔网。
楚娇娇坐在车后座,正靠着窗户,看着这些渔民有些疑惑地问:“他们是在卖鱼吗?”
这里是渔村,大家都打渔,谁会买鱼?
开车的林恒往外看了一眼,说:“他?们在交换鱼获。偶尔还是有些人会买鱼的,比如说像我?们这样的外乡人,村子里有一些负责修船修网的手艺人也会买鱼,还有人专门?去外面做买卖, 渔民们会同他?交换生活用品。”
楚娇娇正好看到有人拿着生蚝换了普通的浅海鱼,有些明白?过来:渔船也分远近,有些渔船在深海捕捞, 有些渔船在远海捕捞。
但她的注意力全在林恒的话里:“外乡人?这里的外乡人多么??”
“偶尔会有人来旅游, 不过很?少——我?的意思是, 现在就只有你们。”林恒说。
好吧。又是恐怖片基础设定?,与世隔绝的村子。
楚娇娇把手贴在车窗玻璃上,看着窗外的渔民们。
大部分渔民都搬着小板凳坐在路边, 面前放着一个一米多甚至两米宽的血红色的, 又脏又旧、积满水渍的塑料盆, 盆旁边堆着挂满鱼鳞的渔网,盆里面放着几条半死不活的鱼, 很?多人买了鱼当?场就杀,弄得脚下的沙地里也满是鱼鳞、鱼血和鱼内脏,散发着冲天的腥臭味。
这村子不算大,人也不算多,就像是她曾经经历过的,在枕边人和山神恐怖片里遇到的那个村子似的,村民之间很?熟悉,但奇怪的是他?们话不算多,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麻木和呆滞,没有一点笑的模样。
又长又宽敞的一条街,除了鱼在盆子里扑腾的声音,几乎没有交谈的声音,一点儿也不像是别?处总是闹哄哄的市场。
楚娇娇把车门?摁开了一些,外面的腥臭味就猛地蹿了进来。
如果安安在这里,肯定?要抱怨味道太大——但现在没有人说话。林恒专注地开着车,谢双安在副驾驶上,原本来时坐在前面的杜远生还是沉默着,他?一向是不怎么?说话,话多的孙云却又是一脸魂不守舍的模样,过一会儿就回头看看被他?们抛在身后的屋子。
随着车开出了村里小路,孙云忽然说:“等等,停下车。”
“怎么?了?”林恒和谢双安都从后视镜看着他?。
“我?担心李安安,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好吧。”孙云说,“你们把我?在这里放下,我?回去找她。”
楚娇娇有些吃惊。
谢双安问:“那你呢?”
孙云已?经打开了车门?,不由分说地就跳下了车子,连包也没有背,说:“反正你们要回来的!那些行李就放你们这里得了。”
话音刚落,他?已?经一溜烟地跑了一回去,不见了踪影。
楚娇娇惊讶:“他??”
谢双安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她,说:“先关门?吧,别?管他?。”
关上门?,车子终于开上了山路,谢双安才说:“他?担心李安安,他?们平常玩得比较好。”
楚娇娇昨天就见过了,在车上了时候,安安和孙云经常斗嘴,几乎是对方?开了口,无论说什?么?,另一个人都要顶嘴的程度。
然而?,谢双安顿了顿,又说:“孙云和李安安经常走在一起……他?们俩离在一起,就差一层窗户纸了吧。”
“啊?”
“李安安没有跟你说吗?”
楚娇娇想了想,却想起昨天在车上时,孙云怪安安带他?们来这里旅游遇到了危险,安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脸受伤。
从那之后,安安就一直冷冷淡淡的,之后吃饭也不接孙云的话了。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杜远生也说:“昨天安安说要留下来,他?也跟着说要留下来。是为?了给安安赔罪吧。”
楚娇娇脑子里却灵光一闪,她想起什?么?,问他?们:“昨天晚上孙云做梦了吗?”
“什?么??”谢双安惊诧,“做梦?……没听他?说过。”
杜远生忽然说:“平常他?起得早,今早却一直赖床。我?去叫他?起床的时候,好像听到他?在说梦话——但是,做梦和今天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做梦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他?疑惑地看着她。
楚娇娇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孙云是担心安安吗?如果是担心安安,她有点不信。一个人下意识的反应骗不得人,昨天孙云能?说这种话,今天面对安安这么?诡异的情况,还有这个奇怪的村子,难道就能?舍生忘死地去陪她?
到底是担心安安,还是他?也做了梦,才想要留下?
可是说做梦,她昨晚也做了梦,但今早却没有像安安那样着了魔发了疯似的要留下来。可见做梦不是导致安安发疯的原因——至少不是唯一的原因。
楚娇娇对他?们摇了摇头。
她心里有些不安。刚才说起做梦,谢双安和杜远生都没什?么?反应,安安和孙云多半是做了梦才会像现在这样奇奇怪怪的,而?她……昨天晚上,她也做了奇怪的梦。
是不是,再做几次梦,她也会像安安那样发疯?
……
出了村子里的小路,他?们就再没有遇上其他?人了,一路平安无事地开车到了山路上,又开了半个小时,才到达昨天停车的地方?——
但昨天好好停在这里的车,今天已?经不见了踪影。
众人跳下车,都是惊愕不已?。
谢双安四处走了走,但山路上很?难留下车辙的痕迹,也看不出来昨晚他?们停在这里的车到底去了哪里。
他?皱眉:“车去哪了?”
这也是所有人想问的。
林恒挂断电话,走过来,冲他?们摇了摇头:“没有信号。”
他?们来之前在村子里有信号,那个时候林恒还给拖车师傅打了电话,其他?人都没有听到电话,不过林恒说师傅已?经快到了。
楚娇娇想了想:“是不是师傅先走了?”
“也有可能?。”
他?们因为?出发前的安安和孙云的事情,一只拖到这个时候才到,与电话中跟拖车师傅联系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一个小时了。正午太阳又大,电话不通,提起走了似乎也很?正常。
林恒又道:“我?已?经提前付钱给师傅了。”
他?这样一说,就更像是拖车师傅提前走了。众人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昨天林恒打电话的时候跟他?们说过了,因为?这地方?偏僻,师傅怕白?跑一趟,林恒已?经提前把钱付给他?了。
谢双安却敏锐地发现了不对:“那人呢?我?们昨天锁在车上的那个人呢?”
众人面面相觑,林恒摊手:“可能?也被拖车师傅带走了吧。”
说到底,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都只能?是猜测。
谢双安稍一思忖,拍板道:“现在开车去追,应该还能?追得上。”
无论如何,他?们今天的计划都是要先离开这个地方?,出去之后要联系安安的父母,还要报警和找医生,找人,这才是最重要的,相比之前丢了车,反倒不最重要了。
众人合计好,借林恒的车先离开这个地方?,之后就重新上车。林恒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又是他?们要借车,没有麻烦主人开车的道理。杜远生就主动提出要换他?开车,林恒没有拒绝,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坐到了后座上,跟楚娇娇两个人一起。
这里是一面靠海的悬崖,路比较险,好在宽敞,也没有其他?车,林恒的车子地盘又很?高,开出去还是很?稳当?的。
车开出一段距离,楚娇娇就被外面的风景吸引了,趴在车窗上往外看。就当?她专心地看着悬崖下波涛汹涌的大海的时候,忽然,林恒从身后拍了拍楚娇娇的肩膀。
“怎么?了?”
她回头,猝不及防地撞进林恒笑吟吟的漆黑双眼之中。
林恒从包里拿出一个熟悉的盒子蛋糕,敲了敲便当?盒,发出铛铛的响声:“早上只吃了粥,现在饿了么??”
不等楚娇娇接话,他?打开蛋糕,欢迎加入七恶裙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追锦江连载文肉文从透明的便当?盒里可以看到松软的蛋糕胚和奶油细腻的纹路,三层蛋糕胚之间都放着大个的新鲜芒果粒,打开盖子,蛋糕最上面铺着一层芒果果酱,奶油花就像刚挤好似的,明亮的黄色果酱散发着甜蜜的气息。
就像昨晚那个蛋糕似的——只是昨晚那个蛋糕是抹茶味的。
她本来以为?是林恒买的半成品,但这个便当?盒和昨晚那个是一样的,而?今早吃过饭后,她发现放在房间里的便当?盒不见了——“这是你做的吗,林先生?”
“今早起来做的。”林恒笑了笑:“叫林先生好像有些生疏了,不如直接叫名字吧。”
一勺奶油混合着蛋糕胚和芒果进了嘴里,奶油一点儿也不腻,入口即化,甜味恰到好处,更多的是芒果的清香。
“林先生——林恒。”楚娇娇改口说,因为?蛋糕很?和胃口,吃得很?开心而?把眼睛笑得像个小月牙,“你厨艺真好!”
林恒也笑。这个男人平日里总是笑得很?温柔,但给人的感觉却是矜持而?冷淡的,这还是第一次,楚娇娇看到他?笑起来的时候眯着眼,像只高兴的狐狸。
厨艺这么?好,又乐于助人,被抢了屋子也不生气,林恒先生真是好人。楚娇娇想。
她高兴地想着,却不期然地看到弹幕划过了一片口口,都是因为?涉及剧透被屏蔽的弹幕。
只有一些弹幕,因为?说得委婉很?清晰。
【林恒先生是好人——】
【幸好宝宝是笨蛋(怜爱)】
【太好骗,幸好老婆是笨蛋(怜爱)】
当?然,也因为?说得委婉,楚娇娇完全看不懂就是了。而?且弹幕一会儿一个风向,很?快就变成了:
【怎么?不是好人了,温柔寡夫,会做小蛋糕的温柔寡夫能?是坏人?那必然不能?啊!】
【全款买下寡夫股,别?问,就爱熟男味儿,寡夫的好可不是小年?轻能?比的♂】
【……】
林恒再开口时,声音轻柔,像是哄人似的,带着一点软绵绵的味道:“嗯,所以娇娇觉得我?怎么?样?”
“嗯?”什?么?怎么?样?
林恒拖着下巴,侧身望着楚娇娇。不知为?何,可能?真的是因为?弹幕奇怪的发言,楚娇娇看着他?,竟然觉得他?这个模样,真的非常有种温柔的人夫味道,自带厨房暖光灯和蛋糕香香甜甜的味道。
他?就这样,含着笑,漆黑的瞳孔专注地看着她,好像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那般,款款地道:
“比起你的同学,怎么?样?”
这个同学,毫无疑问就是现在坐在副驾驶座的谢双安了。
楚娇娇还没回答,副驾驶座的谢双安像是中邪一样,忽然疯狂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
楚娇娇下意识转头想看他?,却不期然地被林恒捧住了脸。他?的掌心紧紧地贴着她的脸颊,没有用力,但用一种非常巧妙的姿势让她不能?转头。
“瞧你,嘴巴吃的都是奶油。”他?非常松弛地把握着对话的节奏,用大拇指拭去她柔软唇边的奶油,才游刃有余地笑着说,“我?是说,比起他?,还是我?更贤惠一点吧?”
——这是昨天在厨房里,谢双安跟她说的话。林恒记得清楚得很?,现在还要用这个来打击情敌。
楚娇娇笨笨的小脑袋却全然想不到这么?多,她只觉得,林恒年?长谢双安那么?多,又会做饭,又会做小蛋糕,可谓是尚得厅堂下得厨房,实在是很?贤惠了,就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这下,副驾驶座上的谢双安也不咳嗽了,他?大喊:“停车!”
杜远生停了车。
谢双安从座位上跳下来,二话不说杀到后座,把楚娇娇往里一推,硬生生挤到了后座。
车子重新又发动了,楚娇娇却被两个人挤在中间。
谢双安捧过她的脸,让她不许看着林恒,只能?看自己,不满地道:“娇娇,你昨天才说了我?——”
“说你什?么??”林恒慢条斯理,火上浇油。
“说我?贤惠!”谢双安大声地说,声音又转为?了委屈,“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楚娇娇懵懵的。她想了一下,才想起来昨天她确实对谢双安也说过同样的话——但那是因为?谢双安也跟她说了跟林恒差不多的话,所以她也点了点头而?已?。
她理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这两个人跟她说了同样的话,然后她给了同样的回答,所以他?们不高兴了——可是谁会在意这个?在意自己被别?人夸……贤惠?
她想了想理清楚的前因后果,看看一侧的谢双安,又看看另一侧的林恒。怎么?也想不通他?们为?什?么?会为?这种事情争起来。
这让她有些苦恼,仰着小脸儿说:“你们都贤惠,不行吗?”
林恒挑了挑眉,谢双安拍着大腿就要说不行,这时,开车的杜远生不知道为?什?么?,竟猛地踩了急刹车,车子一瞬间往前撞去!
“嘶!”
三人正说着话,后座位也没有安全带,三个人都瞬间往前一冲,关键时刻,林恒和谢双安一个拉着肩一个抱着护头,牢牢地把楚娇娇抱在了自己怀里——
三个人抱做一团,猛地往前撞上了前车座。
“唔!”不知道是谁的闷哼。
楚娇娇只觉得一瞬间天旋地转,但两人的怀抱却稳稳当?当?,她被护着,安然无恙。
反倒是谢双安撞到了头,额头上的血流到了楚娇娇的脸上,她茫然一瞬间,顾不得三人奇怪的姿势,连忙爬起来,拉起谢双安:“谢双安?!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伤口的血顺着额角滑落,给他?的眼睫糊上了一层血色的屏障。他?眨了眨眼,本想忍着痛说不疼,但看着楚娇娇一脸担忧着急的模样,他?“嘶”了一声,顺着楚娇娇扶他?的力道坐回了车座上,像是弱不禁风般道:“嘶……有点疼……”
“除了疼还有什?么?问题吗?”他?的伤是为?了保护她才挨的,本来她坐在最中间才是最容易受伤的,但因为?谢双安和林恒护着,反而?一点伤都没有受。
“……还有点头晕。”他?虚弱地说。这副模样让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他?有多娇弱呢。
楚娇娇给他?吹了吹伤口,一脸心疼。
正好车停了下来,林恒下车去后备箱拿了药箱出来,正撞上这一幕。少年?故作坚强地靠在她肩膀上,少女则一脸心疼,给他?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额头的血,还时不时地吹吹风。
林恒眯了眯眼,温和地说:“娇娇,你先下车吧,我?来给他?包扎。”
楚娇娇往后看了一眼,看到林恒提着医药箱,认真地点点头,不等谢双安挽留就下了车,让林恒上车给他?包扎了。
林恒进了车里,低头拿出医药箱里的纱布,再抬头,谢双安闭着眼,单手摁着捂在额头上的纸巾,脸上哪里有弱不禁风的表情?就连额头上的冷汗都没有一滴。
楚娇娇不在这里,林恒也懒得理会情敌的变脸,给他?草草地包扎了一下就算交代。
另一头,楚娇娇下了车之后,就看到杜远生也下了车,他?在车前轮底下找着什?么?,整个人几乎趴伏在地上,半个身子在车底下,只露出两只脚在外面。
“杜远生?”楚娇娇喊他?,“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刹车?”
杜远生从车底下踉踉跄跄地爬出来,抬起头来,楚娇娇这才看清楚,他?脸色青青白?白?,几乎是满头大汗,一脸见鬼的僵硬表情。
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内敛男生,此刻颤着声:“刚刚……我?好像撞到人了。”
祂在看着你12
“刚刚……我好像撞到人了。”
杜远生咽了口唾沫, 接着?说:“刚刚路边突然闪过来一个人,我刹了车,但那个人好像被卷到车轮底下去了。”
楚娇娇也睁大眼, 问:“那人呢?”
杜远生的脸色难看得像是一具尸体似的:“……没、没看到……”
“我明明看到那个人……卷、卷进车轮底下了……”他勉强笑了一下, 想显得?自己很?轻松,但那笑容苦涩又干巴,跟哭也没什么?两样了。
楚娇娇想了想,说:“你先别急,这路上我们一直都没遇到人,怎么?会有人突然冲到路中?央?你有没有看清楚那个人是什么?样子?”
“没、没有……”杜远生结结巴巴地说,“就是一个阴影,大概像是人那么?高……”那么?高的阴影,除了人还?会是谁?所以他想也不想,就踩了刹车。
说到这里,林恒也谢双安也下了车, 问清楚发生什么?事?之后,谢双安也蹲下去看着?车底轮,他看了许久, 然后抬头说:“没有东西, 也没有血迹。”
“你在仔细想一想, 是不是什么?石头?”谢双安说,“如果撞到或者压到什么?东西,车里的人应该会有感?觉才对。”但他们在车里并没有那种感?觉, 只感?觉到杜远生踩了急刹车。
林恒也绕着?车子看了一圈, 说:“这个村子里只有一户人家会与?外?面做买卖, 但他们中?午之前会回到村子,其他渔民都是从来没有离开过渔村的, 他们想走也没有车,这个时间,我们怎么?会在路上遇到人呢?”
总总踪迹,都指向同一个结果——
“你是不是看错了?”
中?午的阳光正烈,公路上没有树荫遮挡,路上和路边的一切都在阳光下无所遁形。三个人站在一块儿,看着?杜远生。
不知道是阳光的原因,还?是人多的原因,杜远生的脸色慢慢地好了一些,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呼出一口气说:“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四人又返回了车上,但杜远生的手一直在抖,他脸色还?是有些发白,像是还?没有从刚刚的意外?里回过神来,谢双安主动接过了开车的活儿,让杜远生在副驾上休息。
因为刚刚发生奇怪的事?情,楚娇娇没有心思跟林恒说话了。她?把盒子蛋糕吃完后,就专注地盯着?前方的路。
山路弯弯扭扭,还?好车子底盘高,并不算特别颠簸,杜远生在副驾驶闭着?眼假寐,楚娇娇盯着?前路,盯着?,盯着?……
她?眼前飞速地闪过一道阴影!
就像是杜远生描述的那样,大约一人高,是个模糊的人影,像是从靠海的那一边悬崖猛地冲到了路的中?央,谢双安躲闪不及,下意识就要猛打方向盘,一抬头却瞧见后视镜里的楚娇娇,他飞快地反应了过来,也没有踩刹车,直接撞了上去!
预想中?撞到什么?的巨响并没有出现,直到开出了几米距离,谢双安才慢慢踩了刹车。
这一次,除了副驾驶上闭目养神的杜远生,其他三个人都看到了那团黑影。
车子停在路边,有那么?几分钟,没有人开口说话。车里寂静得?可怕。
还?是杜远生发现了不对劲,他睁开眼,问:“怎么?了?”
三人面面相觑。
谢双安问:“你们看到了吗?”
他的手放在方向盘上,倒是没有颤抖,脸色也不像像杜远生似的难看,看起来还?是比较冷静的。
林恒说:“看到了。”
“看清楚了吗?”
两人都摇头。那阴影的速度太快,车子本身又是在行驶的过程中?,很?难看清楚对方是什么?样子。
这些话听起来没头没尾的,但杜远生好像明白了什么?,他坐直了,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开口问:“你们刚刚……”
他吞了一口唾沫,才敢接着?说下去:“是不是跟我一样……遇到了……”
他也没有敢把话说完,车里重新归于寂静。
谢双安看了看腕上的表,忽然问:“咱们开了多久的车了?”
“一个多小?时吧……大概快两个小?时了?”楚娇娇说。他们从渔村开车到昨天?停车的地方就将近一个小?时,离开那里之后又开了一段时间的车,她?感?觉已?经开了好久了。
谢双安没有说话,他慢慢地把车往后倒,一直倒到了之前遇到阴影的地方,才停下车。
他对着?窗外?看了一会儿,神色凝重:“这是我们昨天?停车地方。”
什么??!
谢双安开了车门,蹲下身捻起地上散落的碎玻璃:“这是昨天?,被砸碎的车窗玻璃的碎片。”
上面还?沾着?一点血迹,不多,但挂在碎玻璃上,十分清晰。
楚娇娇也跟着?下了车,地上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像是碎了一地的钻石。
她?也捡起一个,放在指尖捻了捻——这是车玻璃没错,只有防弹玻璃才会像这样碎成细小?的碎片,但还?黏连在一起不曾散开。
但是,这条山路并没有岔道!他们一路往前开,既没有回过头,也没有走过什么?岔道,怎么?会回到了原地?
四人的脑海中?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刚刚遇到的那个黑影。
“我们这是遇到了……”杜远生颤声说,“鬼打墙吗?”
没人回答他,没人能?给出结论。
阳光还?是肆无忌惮地撒在大地上,却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就连阳光都有些冰冷了。
“也有可能?是其他车子留下的痕迹。”林恒说。他语气平静,并没有惊慌的样子,很?能?安抚人心,“这里都是山路,没有路标,仅靠这个我们也没有办法判断,不要自己吓自己。”
谢双安与?他对视了一眼:“我们已?经开了两个小?时了,最多在开半个小?时,就能?看到公路,如果到时候还?……”
“那就往外?开。”林恒说。“先别想这个。”
四人重新回了车上,这次林恒和杜远生换了位置,两个人在前座,杜远生在后面,他也顾不得?闭目养神了,就和楚娇娇一起,一直盯着?前座看。
害怕再次撞到那个人影,这一次,谢双安把车开得?又慢又稳,平稳地行驶在山路上。
车上没有人说话,一片死寂中?,所有人都牢牢地盯着?前方的路,楚娇娇和杜远生把安全带给系上了,以防突然刹车时受伤。
就这样,在众人的紧绷之中?,车子慢慢地开到了山路的尽头,远远地,能?看到黑色的柏油马路露出了一线头,黑色柏油跟土黄色的沙地接壤的部分显得?分外?清晰,顺着?那一线往外?望去,还?能?看到连绵不断地,通向外?面的公路。
杜远生欣喜地叫道:“路!是马路!”
“我们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谢双安和林恒都没有说话,但车里的氛围明显变得?轻松了许多,只有楚娇娇,盯着?那越来越近的一线马路,心里不期然地冒出一个想法:
恐怖片里与?世隔绝的村子,恐怖故事?的发生地……真的这么?容易让他们离开吗?
而且这一次……他们好像还?没有撞到那个人影……
几乎是这个想法刚一落下,一个黑影,一个模糊的黑影,飞速地从马路旁边冲出来,猛地撞到了车上!
没有声音。谢双安也没有踩刹车,他们的车直接撞了上去,但没有任何声音。
车子依然平稳地前行着?,前方黑色柏油马路不见了踪影。
在一片死寂中?,车子慢慢地开过了一片满是碎玻璃的熟悉的山路。
就像是劣质电影里忽然被抽走了几帧,眼前一黑一花,他们又回到了原点。
祂在看着你13
刚才出现在眼前的黑色柏油马路就像是海市蜃楼一样, 只?是一晃眼,眼前就又变回了土黄色的山路,崎岖不平, 毫无遮挡, 阳光撒在地上,一面?靠海,海浪拍打着海岸的声音哗啦啦地,透过厚厚的车窗玻璃,却又显得沉闷无比。
车停在了路边。
足足好几分钟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在消化自己刚刚看到的事实。
直到车门“砰”地一声打开,谢双安跳下车。
他往后走了几步,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几枚玻璃碎片。
阳光让那些碎片在他的指尖闪闪发光。
熟悉的碎片,熟悉的山路……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没有办法再骗自己是其他车子留下来的了。他们?都看到了那诡异的一幕。
谢双安说:“我们?又回来了。”
楚娇娇眉头一跳:鬼打墙?
但不等她说话,身旁杜远生的尖叫声就盖过了她的声音:“你们?……你们?都看到了!”
即使是在尖叫, 他的声音里也透着颤抖,显得?中气不足,明显是开始崩溃了。
“你们?都看到了!你们?刚刚都看到了!”
谢双安:“老杜……”
“我们?撞上鬼了!”杜远生尖叫, “我们?撞到鬼了!我们?出不去!我们?出不去!”
“该死!该死!”他每一句话都要重?复一遍, 才能勉强说出下一句来, “这地方有鬼,这地方真的有鬼!早知道?我们?就不该跟李安安来,选什么地方不好偏偏选这个地方, 她要害死我们?了!”
他一边尖叫, 一边又手足无措地, 颤抖着身体,手舞足蹈, 好几次差点打到身旁的楚娇娇。
“杜远生!”谢双安厉声呵斥,他两三?步走过来,一下子拉开车门,抓住杜远生的手臂,把他猛地往下一拉,制止住了他的动作,“你在说什么!李安安选地方的时候,我们?都同意了的!”
杜远生还?在颤抖,但谢双安另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脖领子,把他整个人抵在了车座位上。
杜远生的五官抽搐了一下。他的脸颊和脖子都变得?通红,青筋虬结暴起,在充血的皮肤上显得?异常的古怪。
他嘴角也跟着抽了抽,死死地盯着谢双安,用?一种扭曲的声音说:“我骂李安安,你生什么气?”
谢双安一愣。
“还?是说,是因为这次旅行,本来就是你安排的?”
杜远生用?一种古怪的,扭曲的声音说完这些话,忽然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楚娇娇,说:“所以都是因为你!”
楚娇娇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还?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我?”
杜远生猛地挣脱了谢双安,扑了过来,掐住了楚娇娇的脖子:“都是因为你!”
“说什么李安安要旅游,都是因为谢双安要带你散心!”他尖叫着,不由分说地抛出了一大堆令人目瞪口呆的隐情,“如果不是因为你,根本没什么旅游,你害死我们?了,你要害死我了!”
狭小的空间里根本没法躲避,楚娇娇也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发疯似地冲上来,她脖子上还?缠着早上缠上去的绷带,猝不及防地就又被掐住了。
空气迅速地被截断,她挣扎了一下,指甲划过杜远生的脸,一小滴血掉在她的脸上,但杜远生不仅没有放开她,反而更加用?力地掐住她的脖子。
“杜远生!!!”
“娇娇!”
楚娇娇只?窒息了几秒钟。眼前短暂地黑暗下去,过了一会儿?,重?新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
身后的车门被打开了,原本在前座的林恒站在她身后接着她,杜远生被谢双安死死地,面?朝下地怼在车座位上,一动不能动。
谢双安压着杜远生,对上她的视线。他下意识舔了舔干涩开裂的唇,似乎犹豫着,脸上涌上来一股后知后觉的尴尬,像是想说什么。
但楚娇娇本就半个身子在车外面?,挣脱杜远生后,她脚下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还?好身后的林恒反应快,接住了她。
“没事吧?”林恒低声问。
楚娇娇捂着脖子,一时脱力,说不出话来。
她重?重?地喘着气,就见林恒一手环着她,另一只?手还?能空出来,伸出手,重?重?地给了杜远生一拳!
他这一下,直接把还?在挣扎的杜远生的脸打偏了过去。
他冷笑?着,不等杜远生反应过来,又伸手放在被谢双安压住的杜远生的后颈上,轻轻一捏。
杜远生一下就没了动静,瘫倒在车上。
谢双安惊疑不定?,放开了杜远生,看向林恒。
林恒正低头把楚娇娇扶起来,再抬起头时,眼神冷得?像块冰,嗤笑?道?:“我有分寸,死不了。”
他把楚娇娇扶起来,一手轻巧地抬起她的下颚,另一只?手放在绷带上,轻轻地摩挲:“疼吗?”
楚娇娇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刚刚被掐着的时候疼,现?在已经不疼了。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林恒已经解开了绷带。
原本白皙纤细的脖颈此刻浮起一道?狰狞的掐痕,不知道?是早上安安留下的,还?是刚刚杜远生留下来的。
“嘶……”
微肿又有些烫疼的脆弱部位被手指轻轻抚过,楚娇娇颤巍巍抬起眼瞧着林恒。
高大的男人垂着眼,看不清楚眼里的情绪,只?能看到嘴角的弧度被磨平了。
“还?疼吗?”
“疼……”所以、所以别摸了。她柔软的眼睫颤抖了一下,双眼湿漉漉的,眼尾红润,也水淋淋地湿着,鼻尖都发红了。像是被欺负哭了似的。
林恒表面?不动声色,内里口腔里的舌尖都死死地抵住了齿关。他咬着舌尖,只?有这样鲜明的刺痛才能缓解头脑深处的愤怒:“别怕。我帮你……”
帮你杀了他。
楚娇娇显然不知道?他的意思。她只?以为是林恒要帮自己涂药,顺从地抬起下巴,把脖颈露得?更出来了一些。
“不用?再涂药了吧……”她说,其实?脖子上的药都还?没有干透,再涂一层药好像也没什么用?处。
“不涂药。”林恒说,他深深地吐了口气,强行压下心里的狂躁和杀.欲,改口道?,“我帮你……帮你重?新包扎。”
他压着气,没看死狗似的躺在车后座上的人,给楚娇娇重?新包扎好了。
谢双安把杜远生从车后座搬到了副驾驶位置上,找了个绳子把他的手脚都捆在副驾驶上,以防他醒来之后再发疯。
林恒送楚娇娇重?新坐回了位置上,问:“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谢双安垂着眼,一时没有答话。楚娇娇则有些迟疑,说:“咱们?应该是……走不出去了。要不还?是先回去。”
先回去,回哪里?只?能先回林恒家里去。
现?在,安安和孙云还?在他那里呢。楚娇娇想到这个就有些不好意思——他们?本来就是萍水相逢,林恒是个好人,借他们?吃住送他们?离开,现?在遇到了这样诡异的事情,还?是只?能去他家里接着借住了。
林恒却没什么表示,只?说:“去我家住吧,不碍事的。那房子最近除了我之外,都没有人住。”他慢慢地跟楚娇娇说着话,脸色重?新变回了之前的温和。
“那就麻烦了,林先生。”楚娇娇说。
“……呼。”林恒转头,看着她,眼神重?归于轻松,笑?着轻声问,“不是说不要喊得?这么生疏吗?”
“林——林恒先生。林恒。”楚娇娇说,“谢谢你。”
车子重?新发动,这回杜远生被绑在副驾驶上,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后座就只?剩下楚娇娇和林恒两个人了。
谢双安一言不发地点了火,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却久久没有启动车子。
楚娇娇有些奇怪,喊了一声:“谢双安?你怎么了?”
驾驶座的谢双安抬起头来。他从后视镜里看着楚娇娇,楚娇娇也从后视镜里望着他——
望着他蜜糖色的清透双瞳。
现?在,那双瞳孔里有着明显的犹豫的神色,他的视线往旁边飞快地飞了一下,楚娇娇忽然意识到他是在看杜远生。
看杜远生做什么?她有些奇怪。
但谢双安又舔了舔唇,他的唇瓣干燥龟裂,表情看起来有些犹豫,还?带着点复杂的决绝,片刻后轻声开口说:
“娇娇,其实?……”
她旁边的林恒忽然开口:“开车。”
楚娇娇:“?”
她是个金鱼脑袋,记不住事,谢双安知道?,林恒也知道?。
谢双安猛地住了嘴。少年有些慌乱的眼睛不期然地对上了后座位林恒的眼睛,有那么一刻,他不期然地捕捉到情敌眼里的敌意——或许还?有些慌乱。
这让少年一顿。片刻后,他在后视镜里扬起嘴角,露出两颗尖尖的犬齿。凌乱黑发掩盖不住微红的耳根,但他的语调更为引人注意:
“娇娇,其实?杜远生说的对。”
“是我让李安安约你出来的。”他大大方方地说,毫不避忌地直视着后视镜里,楚娇娇愕然的眼神,“我听她说你睡眠不好,想约你旅游散心。”
“当然,最重?要的是……”
“其实?我注意你很久了。”
后视镜里,情敌的脸色骤然难看了下来,但谢双安已经没有精力分给他了——奇异的,他也没有一点儿?在情敌面?前抢先告白的爽快感,那一颗不大的心脏在一瞬间,都被占据后视镜里另一侧的女孩给塞满了。
他紧张地盯着她的茫然的表情,心脏就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楚娇娇茫然地跟他对视。
过了一会儿?,她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杜远生刚刚说的话。犹豫了一下,有点没能理解谢双安的意思:“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谢双安是天之骄子,大学里的风云人物?,去哪里都是众星捧月,但她只?是学校里的普通学生,平常似乎也没有交集——谢双安为什么会注意她呢?
她尚且还?未明白谢双安委婉的表达下面?,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她又想了想,觉得?谢双安可能是在意杜远生刚刚说的那些话,便笨拙地安慰道?:“其实?不关你的事情。”
“哈?”谢双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不关他的事?是什么意思?是拒绝的意思吗?
楚娇娇接着说:“你是一片好心,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地方会……嗯,这么危险。”她又歪头想了想,觉得?谢双安是个好人,听说她失眠做噩梦就请她旅游散心——真是个大好人——嗯?
嗯???
楚娇娇突然“啊!”了一声,猛地站了起来。她都忘了自己还?坐在车里,站起来差一点撞到车顶,还?是林恒伸手垫了一下。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站起来———或许还?带着一点紧张,怕她要答应谢双安,或者不答应谢双安。
谁知道?,楚娇娇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很大,像猫儿?一般一眨不眨地,突然她说:
“梦!”
“我不是昨天晚上开始做梦的,我——我一直在做梦!我一直在,梦到昨天晚上的东西……”
谢双安和林恒诧异地盯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
楚娇娇对上他们?诧异的目光,稍微冷静了一下。
她缓缓坐了回去,自己也发现?了自己刚刚的举动有些奇怪,脸颊微红地挠了挠垂在耳边的发丝,解释道?:“就是,嗯……我突然想起来,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很奇怪的噩梦,我之前也一直在做这个梦。”
“安安,她昨天晚上也做了梦,今天起来的时候,忽然就不愿意离开村子了;还?有孙云,杜远生不是说听到他昨晚在说梦话吗?”她越说,声音越小,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在正常人听来恐怕太过奇怪,虽然她知道?这里是恐怖片,但其他人可不知道?。
如果在现?实?世?界,有人告诉她做一个梦就会发疯,她也一定?会以为那个人在发疯的。
楚娇娇顿了顿,找补:“其实?,我只?是一个猜想……嗯,猜想……”
谁知道?,身边的林恒突然开口说:“你们?还?记不记得?,我是来这里调查一个案件的。”
楚娇娇还?记得?这件事!她用?力地点头。
林恒接着道?:“其实?,有消息称这个地方,这个村子……好像有什么邪.教。你说到做噩梦,我想起来,这个邪.教里的教徒自称梦的使者。”
“梦的使者?”听起来不像是邪.教……反而有点梦幻又老土的感觉。
林恒却点点头:“因为这些邪.教徒称他们?信仰的神有入梦的能力,会用?托梦来传达旨意。”
楚娇娇睁大了眼——没想到恐怖片的线索和林恒的线索汇聚到了一起!难道?这就是这部恐怖片的主线?!所以……她上下打量坐在自己身边的温柔男人——所以林恒不是路人甲?林恒是第一部枕边人恐怖片里的,像是简昊和顾觉一样的身份吗?
林恒思忖片刻:“先回去吧,如果你们?要找那个邪.教——不,那太危险了。如果你和你们?的朋友被邪.教所害,我……我和特勤局不会不管的。”
“但这是我们?的任务,我要保证的是你的安全。回去之后,我会打电话让人来接你离开。”
楚娇娇点点头。
车子重?新发动,开上了路,一路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谢双安再次看向了后视镜。
后视镜里,楚娇娇垂着眼,似乎在思考林恒刚刚所说的话,而林恒似有所觉,抬头,对着他微微一笑?。
笑?容里满是挑衅。
谢双安:……
谢双安忍了又忍,最后开口:“娇娇,其实?我刚刚说的……”
林恒忽然“咳咳”了两声,打断他说:“谢同学。”
谢双安:“?”
“开车看路。”林恒保持着温柔的,在谢双安看来无比欠揍的表情,微笑?着说,“不要又撞上那个黑影了。”
谢双安:……
卑鄙无耻的大人,卑鄙无耻的情敌!
而楚娇娇抬起头,又是一脸茫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气氛为什么又变得?很奇怪。
祂在看着你14
当车子畅通无阻地一路开到山路尽头?, 面前出现渔村路口的时候,三人都下意识屏息凝神。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夕阳落在清澈的海面上反射出粼粼微光, 也落在金色的沙地上, 潮水慢慢地涨了上来?,把中午的集市淹没了,冰块一样透彻的蓝色海水一遍一遍地冲刷着沙地,像一只贪婪舔舐的舌头?,卷走人们留在海滩上的鱼鳞、内脏、死鱼和血水。
第?二天,这片沙滩又会恢复成干净而美丽的样子?。就像从没有人们的足迹一样,然后又?被覆盖……就这样日复一日。
谢双安抬起手?,让车后座的两人都能看清楚腕表上的数字:下午四点五十?。
他们开车回来?,只花了一个小时。按照路程来?算……他们往外开了三个小时的车,遇到了三次黑影,但其?实从没有离开过昨天停车的地方。
林恒打开手?机, 也放在前面,让谢双安看清楚了自己?手?机上的标志——没有信号。
但今早离开的时候,明明在渔村里还有信号的。当时林恒还给拖车师傅打了电话?……现在却打不通了。
谢双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所以我们现在是……没法离开这里了?”
回来?的路上他们没有遭遇那个黑影, 一路平安地开了回来?, 那个鬼影很明显不想让他们离开, 所以这地方是明摆着只进不出了。他们这群来?旅游的学生,可真的是遇到鬼了。
林恒皱眉,摆弄着手?机, 他不死心地想给外面的人打电话?, 但最终还是失败了。
三人一时都沉默下来?, 不得已接受了事实:他们没有办法离开了。
车子?开到集市口,林恒忽然喊停了车, 指挥着谢双安把车开进了一个通向村子?最尽头?的海边的岔路。
“家里没有菜了。”他说,“你们还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吧,刚好?趁太阳还没有下山,去?买些新鲜的鱼虾来?。”
楚娇娇越来?越觉得,在其?他人遇到诡异而无法解释的事情时,还会淡定而平静地操心所有人的饭菜——像一个贤惠的家庭主?夫。
林恒弯起眼温柔地笑:“总不能不吃饭吧。”
是啊,哪怕遇到鬼打墙,总不能不吃饭吧。
这个时间正在涨潮,集市已经收市了,林恒带他们去?的是一个老旧的码头?,码头?上停靠着许多渔船,如果要?买菜就要?自己?上船跟渔民沟通,三人合计了一番,要?买够六个人的饭菜,一个人也拿不下那么多,索性一起下了车,上船去?挑。
这边的渔船都不算大?,都是老旧的木船,沉重的木头?上爬满了暗黄色的水渍,一脚踩上去?,就像是踩在了滑腻青苔上。
船头?装着发电机,船尾装着拖网,上了船,渔民就把他们带到船的一侧,拉开船板,船下赫然有一个小水仓,里面养着刚从海里捕来?的鱼,虾和蟹。
“外乡人,你们想买什么?”渔民开口,嗓音沉而老旧,就像是他盖在船舱上那一个破烂的帆布——从帆布的破口,可以看到里面的被褥和枕头?,渔民们出海捕鱼一周,这期间都会在船上睡觉生活。
林恒挽起衬衫袖子?,熟练地蹲下身用网从水仓里捞出一网的海鲜。
之所以说的一网的海鲜,是因为里面什么都有——鱼虾贝壳,甚至还有缠在网上的海带和一只死掉的海马。林恒把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挑了出去?。
渔民点点头?,跟林恒谈好?价格,把网子?放到旁边称重。
楚娇娇站在一旁,看到秤砣旁边放着渔民们的锅,一个沉默的女人围着锅,正在吃饭。这个时候是晚饭的时间,渔民们煮饭也不稀奇——稀奇的是,那就只是一个锅,没有灶台,没有电磁炉,就是一个没有盖子?的铁锅,里面积满了水渍,锅里一只脸盆大?的死章鱼混着贝壳……是生的。
章鱼黏糊糊凸起的脑袋两侧,挂着一对眼珠——真的是“挂着”一对眼珠。那对眼珠没有呆在眼窝里,而是往外凸起,死白而腥臭,和人类的眼睛很像,但只跟烂泥般的脑袋挂着几条丝线,像是随时会掉下来?的样子?。
那个女人也没有要?煮熟章鱼的意思,拿着水果刀,从章鱼身上片下一条一条的肉,塞进嘴里。
明明是刚捕捞的章鱼,不知为何,随着她一刀一刀刮下肉,突然泛起浓重的腥臭味,熏得人几欲作呕,女人却毫无反应,片下一条,油腻的胶质肌肉从她的指缝里漏出一截,挤出“咕咕”的声响。
楚娇娇瞳孔缩了缩,下意识攥紧了手?指。
忽然,女人看了过来?。一双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的动作还没有停下。她张开猩红的大?嘴,把稠红色的章鱼片塞进嘴里,泛黄的门牙咬住胶质肌肉,往外一拉——
“嘎吱。”很细微的,肉断裂的声音。
章鱼腿上的小吸盘崩了出来?,掉在木船上。
肩膀上忽然被人拍了拍。
楚娇娇回头?,看到谢双安在跟渔民说着什么,付完钱,走了回来?。
林恒拎着一袋子?的海鲜,问她:“在看什么?”
她微微偏头?,示意林恒看向女人的方向。林恒了然地道:“这里的渔民一家吃住都在船上,海里的东西新鲜干净,没有那么多讲究。”
“走吧。”他用另一只手?牵起楚娇娇,问,“今晚想吃什么?”
走到船头?,林恒先上了码头?,然后回头?过来?拉她。
楚娇娇一脚踩在码头?上,另一只脚还在船上,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渔民骂骂咧咧的声音:“说了章鱼和贝壳要?分开!外乡人来?了没看到吗?人来?了都不招呼一声,边去?!”
她下意识转过头?去?。
只见渔民骂骂咧咧地拿起挂在船边的扫把,提起锅往地上倒。
大?章鱼被女人抓在手?里,锅里身下的几条小触手?和贝壳一起倒在木地板上,男人拿着扫把,一边骂一边把贝壳往大?海里扫,树枝草草扎成的简陋扫把刮在自己?同类的身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几个贝壳被大?力扫到一边。
有一个贝壳在甲板上滚了几圈,竟然莫名其?妙地滚到她的脚下,贝壳蠕动着,忽然从里面打开,钻出了一只……小小的章鱼?
那章鱼大?概只有手?指那么点大?,身上几乎是透明的,只有两个眼睛像黑豆一样点缀在透明身体?上。它?被扫帚扫得飞了过来?,头?晕眼花地从贝壳里摔出来?,像一团软趴趴的可怜的泥团,掉在甲板上。
它?晕乎乎地伸展开触手?,差一点就要?碰到她的脚——
然后码头?上林恒一用力,楚娇娇被拉上了码头?,林恒扶住她的腰,她将将站稳。
……是刚孵出来?的小章鱼吗?
她脑海中只来?得及闪过这个念头?,站稳脚后再回头?看去?,渔民已经拎着扫把跑过来?,毫不客气地把小章鱼扫进了海里。
回到码头?上,林恒特意找了个没有人的地方,把装满海鲜的袋子?放进海里,装了一袋子?的海水,免得鱼和虾死得太快。
楚娇娇蹲在旁边,也跟着伸出手?,把刚刚在渔船上蹭到的鱼腥洗掉,她刚把双手?伸进海里,忽然感觉到什么湿漉漉的东西蹭过了她的指尖。
她低下头?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是一只熟悉的,透明的小章鱼——似乎就是刚刚在渔船上被扫进海里的那只,因为身体?是透明的,在海水里几乎看不到它?的样子?。
但仔细打量,还是能看到小章鱼身体?边缘发白的线条,和海水融在一起,却又?界限分明。
她捧起水,小章鱼就滑进她的掌心里,舒展身体?,伸展开几条触手?,用湿漉漉的可爱触腕抱住她的指尖。
楚娇娇忍着笑意,抿起嘴,伸出一只手?指戳戳它?,它?就像一朵花似的,贴在她的指尖顺着洋流的方向打转。
“林恒,谢双安,你们看。”她伸手?拢住小章鱼,“浅海怎么会有章鱼?它?还好?小。”
林恒和谢双安也伸出手?,前后夹击,想抓住小章鱼,但章鱼一下子?就躲进了楚娇娇的掌心里——虽然它?小小的脸看不到任何表情,但莫名地,就是可以从它?的动作里看出来?,它?不喜欢他们,只想跟楚娇娇贴贴。
楚娇娇笑起来?:“欸——别动。你们吓到它?了。”
谢双安哼了一声,直接越过小章鱼的身体?,握住了楚娇娇的另一只手?,冲着章鱼摇了摇,像是在说:我不稀罕章鱼,握住娇娇手?也可以。
林恒不去?掺和谢双安的幼稚举动,他好?脾气地收了手?,没有再去?讨嫌:“章鱼是深海鱼,但涨潮的时候也会被海浪冲到海滩上。”
楚娇娇点点头?,小章鱼紧紧地贴着她的掌心,即使她把手?从海水里拿出来?,它?也不肯离开。
“你想带它?回家吗?”
楚娇娇摇头?,把掌心里的小章鱼拿出来?,放回了海里。她不能养它?,而且也没有条件养它?。
林恒看了章鱼一眼,很快收回了目光:“那走吧。”他一边转移话?题,一边牵起她的手?,“想好?今晚吃什么了吗?”
楚娇娇被他牵着往外走了几步,回头?去?,正好?看到那只小章鱼还在原地。小小的透明身体?顺着海洋飘着,触手?都收在了一起,黑豆似的眼睛好?像还在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是错觉吗?章鱼怎么会有这样的表情……
但不等她细看,身后的谢双安也不甘示弱地牵住了她另一只手?,从身后走上来?,遮挡住了她的视线,也挡住了那只奇怪的小章鱼。
“我也会做饭。”谢双安还惦记着那个“谁贤惠”争论,开口道,“今晚我来?下厨!娇娇,你点菜。”
楚娇娇有些吃惊,林恒笑着问:“像你们这种有钱人家不都请保姆吗?大?少爷也会做饭?”
“别看不起人了。”谢双安说,他抬起下巴,露出高傲的神情,像个大?少爷——会做饭的大?少爷,豪气地说,“你们只管点菜,我什么都会做。”
三人说说笑笑地离开了码头?,身影很快就淹没在了人头?攒动的码头?里。
没有人注意到,在清澈又?深不见底的海面下,在人声鼎沸的码头?下,悄无声息地伸出了一只比整个码头?还大?的触手?,像一团巨大?的阴影……
触手?卷起漂浮在海浪上的透明小章鱼,沉入了海底……沉入了深邃的,没有尽头?的海底深渊。
……
回到车上,杜远生还在昏迷之中。
林恒开车,看到楚娇娇的视线,轻描淡写地说:“明天会醒的。”
楚娇娇点点头?。她相信林恒下手?是有分寸的,从身后捏人脖颈很容易致人死亡,林恒能让杜远生昏迷,说明他对力道的掌控很精准,这样的人说什么时候醒,那就是什么时候醒了。
到了林恒家之后,谢双安把杜远生拉去?了房间里,把他放在床上让他躺好?睡一个晚上,楚娇娇希望他明天起来?时意识能清醒点,不要?攻击其?他人,不然林恒恐怕还得让他接着昏迷……
林恒特意帮楚娇娇把行?李搬到了门口,跟她打了声招呼,才?进厨房处理食材。
楚娇娇把行?李放在客厅,抹了把汗坐下,有些奇怪——屋子?里除了谢双安和林恒的身影,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安安和孙云去?哪里了?不是让他们在屋里等他们回来?吗?
其?他屋子?都开着门,只有昨天晚上她和安安住的那一间关着门,难道安安还在睡觉?这都马上下午六点了……她不会睡了一整天吧?
楚娇娇走到紧闭的门外,敲了敲门:“安安?”
屋子?里没有人回答她,似乎是没人的样子?。她更奇怪了,微微推开门:
“安安?你在睡觉吗——啊!”
“嗯……哈啊……”
“嗯……”
暧昧的声音从屋里泄露出来?。
楚娇娇几乎是呆立在原地,看着屋内白花花的肉.体?.交.缠。
昨晚她还在睡的床上,现在躺了两个人——不对,是一坐一卧,安安的脖子?靠在床侧,头?发掉出来?散在雪白的床单边缘,随着身体?起伏在空中摇摇晃晃,她穿着完整的衣服,只有短.裤被褪去?了一些。
而伏在她身上的人……也很眼熟……不就是孙云吗?!
他们……他们怎么……怎么……
楚娇娇的脑袋一下子?宕机了,她的视线好?像被安安的眼睛勾住了——安安倒在床边,眼睛瞪得很大?,雪似的眼白里爬满了血丝,那双黑色瞳孔在阳光的照射下似乎微微地变了色,变成了深邃的深蓝色,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翻涌不息的大?海。
但楚娇娇一片空白的大?脑,突然浮现出渔船上那只死亡的章鱼的眼睛。苍白的,老旧的,莫名其?妙的……她觉得它?们很像。
两人其?实什么也没有露出来?,但动作和脸上的表情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楚娇娇后退了两步,下意识“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再一抬头?,只见身边谢双安和林恒都从房间里探出头?来?,显然是被她的动静惊出来?了:“怎么了,娇娇?”他们紧紧地盯着她。
“我……”楚娇娇语塞。她、她要?怎么说?
难道安安和孙云……真的是情侣关系?
对上林恒的眼睛,楚娇娇脑海里立刻闪过歉意,下意识脱口:“林先生,对不起!”
安安和孙云他们……不仅占了林恒的房子?,还……还在他的房间里做那种事情……现在可是白天!
林恒失笑,走过来?道:“不是说了,不要?叫林先生……”他的话?没有说完,脸上的表情微微凝固。
——不知道是不是门没有关好?,屋里的动静更大?了,隔着一扇门都能听到。
林恒的表情变了几变,最后默默地伸手?,捂住了楚娇娇的耳朵。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谢双安也走了过来?,原本看着在门外大?眼瞪小眼的两人他还有些奇怪,待走近了,听到了门里的动静,脸上疑惑的表情也微微凝固,片刻后,骤然黑了脸。
三人在门口不尴不尬地站了一会儿,屋里的声音却越来?越大?了。谢双安的脸色越来?越黑,他伸手?按上了门,楚娇娇连忙拉住他:“那个……安安在里面呢!”
谢双安的脸抽了抽,沉默几秒后,猛地敲了敲门!
他敲的用力极了,声音直接盖过了屋里暧昧的声音:“咚!!咚咚!!!”
片刻后,屋里的声音终于停住了。谢双安缓缓地捂住脸,已经是一脸想死的表情了。
林恒叹了口气,倒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走进了厨房。看到谢双安和楚娇娇还站着门口,他道:“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吧。”
然后就见楚娇娇和谢双安对视一眼,垂着脑袋,像两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学生一样,乖乖地跟着进了厨房。
一进厨房,谢双安就主?动认错,说:“林先生,对不起。我会让他们把房间打扫干净。”
楚娇娇也说:“对不起,林先生。”
林恒倚着灶台。他垂下眼睫,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开口却不是责怪或者驱赶,而是无奈地说:“不是说了很多遍了,直接叫我林恒就好?了吗?”
“嗯?”
谢双安问:“林先生,你不生气吗?”
林恒默了默。再开口,问的却是两人没有想到的事情:“你们的那两个朋友……是情侣吗?”
楚娇娇愣了愣:“我不知道。”李安安是个自来?熟的人,她和安安其?实是安安单方面地跟她熟悉,她对安安其?实并没有那么要?好?。她只知道安安性格开朗,有很多朋友,也听说过她有几任男朋友——但具体?是谁,有没有分手?和好?,她就不知道了。
谢双安也沉默了一会儿:“……其?实我也跟她不熟悉。”
他是为了跟楚娇娇接触,才?认识的李安安,对李安安的关心仅限于跟楚娇娇有关系的那部分。
“我也是听杜远生说的。”谢双安说,“我和杜远生是同一个寝室的,杜远生跟孙云是好?哥们,孙云又?跟李安安要?好?……”
所以,他其?实是绕一大?圈,来?认识楚娇娇。谢双安耳根发红。
“我只听杜远生说孙云和李安安暧昧了很久,孙云好?像计划着要?表白……”
林恒摸了摸下巴。他顿了顿,以一种成年人特有的直白,直截了当地询问:“他们俩彼此喜欢?以前做过吗?”
他的语气,平淡地像是询问病人病史的妇科医生。
谢双安又?沉默了:“……不知道。”谁会去?问得那么详细?他也不是那些喜欢窥探别人隐私的人。
林恒侧身看了他们一会儿,然后居然像是被他们俩犯错小孩儿一样的站姿给逗笑了,摇摇头?转身去?拿了一个杯子?,倒了杯水,表情轻松地递给楚娇娇,就像这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情一样:“别急着道歉,先喝点水吧。”
楚娇娇已经麻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拿着水杯,尴尬地抿了一口又?一口。
“还记得我曾经跟你们说过的邪.教?吗?”林恒问。
“你是说……”
林恒敲了敲瓷砖台面,指甲与瓷砖相触,发出清脆的、让人心神宁静,集中思绪的声音。
“那个自称梦的使者的邪.教?,宣称他们的神明会通过托梦来?传达旨意。关于那个神……还有一件事我没有跟你们说清楚。”他薄唇轻启,说出来?的话?却令两人震惊不已,“那些教?徒声称神明会通过梦境来?影响人的意志,放大?人们的欲.望,懒惰,暴怒,贪婪,食欲,色.欲……都在其?中。”
“有些敏感的人群,很容易被梦境影响,一旦被引诱,就会成为神明的教?徒。”
“你们今天看到码头?上的人群了吗?”
两人点点头?。
林恒接着说:“那些人的语言和交流方式都不尽相同,特勤局有资料表明,那些人都是从不同的地方跋山涉水而来?,其?中甚至有不同的人种,他们都自称受到了神明的感召,自发汇聚于此,形成村落。”
楚娇娇好?像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又?好?像没有听懂:“这和李安安他们……有什么关系?”
“这里的人一旦决定留下来?,就会遵从神明的旨意,选择自己?身边的人……”他顿了顿,含糊地带过,“在一起。”
“然后就会像是你们今天在船上见到的那样,组成一夫一妻的家庭,如果有生育,就会把孩子?抛弃在大?海里,意为献给神明。”林恒说,“今天在渔船上,渔民叫我们外乡人,因为我们既没有船,三个人也不可能是夫妻。”
“但他们两个……很快就不是外乡人了。”
楚娇娇点点头?,在脑海中消化着这些信息,谢双安却忽然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林恒。
他们其?实并没有见过林恒的证件——完好?的证件。那个证件上有用的信息都被血糊掉了,哪里又?这么巧合的事情?
更何况,他们也没有见过林恒打电话?联系特勤局的人,无论是他的身份还是他说的这些话?,都是林恒单方面讲给他们听的。所以,如果他想骗他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林恒跟他们的相遇本就有诸多巧合,谢双安不至于去?怀疑一个三番四次帮助他们的人,但要?让他全心全意地相信,却也是不可能的。
至少——谢双安侧头?看了看楚娇娇。
楚娇娇这个被帮助了几次的笨蛋,现在轻而易举地就相信了林恒的话?。这也正常,从表面上看,现在他们落到这个境地,两个朋友不愿意离开,一个朋友莫名其?妙地暴起伤人,反而是林恒既熟悉这个鬼地方,又?乐于助人。现在他们唯一能相信的也就只有林恒了。
所以,谢双安在心里暗暗地警醒自己?。他们两个人之中,至少要?有一个人心存警惕,防备着林恒可能有的害人之心。
林恒也看出了谢双安的意思。
他摊摊手?,叹了口气。
他能怎么办呢,他也很想给两人看特勤局的文件,他的确从那个被杀了的倒霉蛋身上找出了文件,所说的话?也都是文件里的内容,原封不动,童叟无欺,他可能会骗谢双安,骗这群倒霉大?学生,却绝不会骗楚娇娇的。
但他也确实没有办法把文件拿出来?——那文件上写的名字也不是他的。
唉。林恒看着眼前陷入沉思的楚娇娇和一脸警惕的谢双安,充满惆怅地想:
希望谢双安能笨一点吧。不然……为了保住自己?的假身份和老婆的信任,他就只能想办法杀掉他了。
如果跟老婆谈恋爱能像杀人一样简单就好?了。他无不惆怅地想。
……
半晌,楚娇娇有些疑惑眨了眨眼,说:“你说他们信仰的是什么?神明?可是,这个神……好?像和传说中的神不太一样啊。”
无论是传说中“神爱世人”的神明,还是楚娇娇曾经见过的山神……都和林恒口中,那些邪.教?徒信仰的神明很不一样。哪有神会让人把孩子?献祭的?
她见过的第?一个恐怖片里会伪装成人的神,第?三个恐怖片里的山神……都是能给人带来?好?处,所以人们才?信仰祂们。
林恒笑了笑:“传说哪里能当真,不就是因为因为这个神明的献祭太邪气了,所以才?是□□而不是正教?吗?就算是神,也分正神邪神。”
楚娇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林恒像是随口一说,紧接着漫不经心地道:“再说了,又?没有人见过神明真正的样子?,谁知道神是什么样子?的呢?”
“说不定,祂只是一只长着无数黏糊触手?的,丑陋的大?章鱼。”
楚娇娇被逗笑了:“别开玩笑了,神怎么可能会是这种奇怪的样子?。”
林恒却没有说自己?是开玩笑。他只是微笑,不置可否:“谁又?说得准呢。”
……
外面的动静停了,但房门一直没有打开。
为了防止尴尬,三人干脆先不去?理会,只等待会儿吃饭再去?喊人,就这样在厨房里忙碌了起来?。
说是忙碌,其?实都是林恒和谢双安在忙,楚娇娇就坐在门口,摆弄着林恒塞给她的没有信号的手?机,一会儿被投喂一只虾,一会儿又?被塞一嘴的小炸鱼。
她鼓着腮帮子?,坐在厨房门口嚼嚼,分着心去?看另外两个房间,但一直到林恒和谢双安做好?饭,他们都没有出门。安安也没有出门。
林恒把饭菜往外端,谢双安擦了擦手?:“我去?叫他们吧。”
他走到安安他们房间门口,敲了门,喊了一声:“我们做好?饭了,你们要?出来?吃饭吗?”
“你们今天吃东西了吗?”
按理来?说,一整天没吃东西应该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但屋里的人,在谢双安敲了许久的门之后,只用沙哑的嗓音回了一句:“不用了。”
“我们不吃。”
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事.后的味道。谢双安顿了顿,也没有再叫了,只说:“给你们留了饭菜,待会儿出来?吃点吧。”
晚餐依然丰盛,蒜蓉扇贝,油炸小黄鱼,辣烤章鱼腿,谢双安还用一整条鱼熬了一锅奶白色的浓汤。都是才?买的食材,甚至比昨天吃的还要?鲜美许多。
楚娇娇却有些食不知味。她一边吃饭,一边有些心不在焉地打量着安安的房门。
房门紧闭,屋里静悄悄的。沉重的木门隔绝了视线,让人没法看到里面的情况。
林恒给她盛了一碗鱼汤,问:“怎么了,不喝汤吗?”
楚娇娇接过鱼汤,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瞬间被口腔里鲜滑浓郁的味道给征服了,她连喝了一大?碗,才?回过神来?想起林恒问了什么,下意识又?看看安安的房间。
“嗯……”犹豫着,“我只是在想安安……不知道她和孙云在一起是不是自愿的,也不知道她会怎么样……”
“她如果留在这里会怎么样?”
林恒也不知道,文件上没有写。
他只是说:“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李安安会怎么样他其?实并不关心,他只关心楚娇娇,对他来?说,只要?楚娇娇不被留下来?就好?了。
“文件上写,那个□□每年都会举行?献祭仪式,特勤局交给我的任务就是在献祭仪式上收集资料,上交给他们。”
“就这样?”谢双安问。小说里那些特工的任务一般不都很厉害的吗?比如说阻止世界毁灭什么的……只是收集资料,好?像有点大?材小用了。
林恒耸肩:“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普通人能做到什么呢?”他眯着眼笑了笑,“我相信特勤局,相信组织。”
说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至于李安安……”林恒说,“你如果在想这个问题的话?,待会儿自己?去?问她吧。”
“在那之前,有一个比那更重要?的问题是……”
他拖长了声音,引得楚娇娇和谢双安都看了过去?,才?说:“今晚我们三个人睡哪里呢?”
楚娇娇和谢双安都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是啊,三间房,一件给了李安安和孙云,短时间内他们肯定没法收拾干净,也没有人想去?睡那个房间;杜远生单独睡在一间,他被林恒敲晕了,但如果晚上提前醒过来?,很可能袭击和他同房的,正在睡梦中的人。
·
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他们三个一起睡。
祂在看着你15
夜幕降临, 渔村的灯光彻底熄灭了。
这地方没通水电,幸好?林恒的屋子有发电机,晚上还能开一盏昏暗的灯照明。
借着?昏暗的灯, 趁着外面的林恒和谢双安还在收拾饭菜, 楚娇娇准备先洗个澡。
她开了热水器,等水池里的水烧热,浴室里温热的水汽漫上镜面,模糊了镜子里的人。镜子下面堆着准备换的睡衣,两个娃娃乖乖地坐在衣服上,等她关门,才慢吞吞地从衣服上站起来,转过身。
水汽弄得?两个娃娃也有点潮潮的。两双黑豆般的绣花眼睛看着?她从行李箱里翻出洗漱用品,医生娃娃坐在衣服上,声音压得?细细地,确保外面的两个人听不?到:“娇娇, 你要小心一点。”
“嗯?”
“这里的人精神状态都不?太对劲。”医生娃娃说,他见过许多精神病人,自然一眼就能分清楚那些人的精神状态不?对劲, “今天在码头上见到的那些渔民?都很?奇怪。”
楚娇娇顿了顿:“因?为邪.教?”
“应该有这个原因?。”精神层面的问题是?多种因?素形成?的, 但封欲担心是?另一件事, “大概率也有梦的影响,林恒的说辞和李安安孙云的遭遇是?可以互相印证的,这个部分他应该没有说谎。”
“所以, 如果是?梦的话……”
如果是?梦的话, 楚娇娇也在做梦。楚娇娇叹了口气, 也有些犯难。
如果是?丧尸,可以躲开;如果是?鬼怪, 也可以想办法克制;但如果是?梦……人是?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做梦的,如果这里的邪.教用梦来影响人的意志,他们将会逃无可逃。
一直坐在旁边的杀人魔封欲娃娃忽然开口:“林恒和谢双安没有做梦。”
楚娇娇一愣。
对啊,林恒和谢双安没有做梦,杜远生大概率也没有。为什么她和李安安孙云会做梦?难道是?他们做了什么不?同的事情导致了不?同的结果?
但是?他们昨天是?一起来的,吃饭睡觉都是?一起的……楚娇娇仔细想了想,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原因?来,只能嘟囔着?:“明天再问问他们……”只有一个晚上可做参考,太难得?出结论了。
她嘟嘟囔囔地把水杯放到了洗水池里,心不?在焉地打开水龙头,又拿起牙刷,准备先漱口。但水龙头发出了几声闷响,没有出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
“……嗯?”
楚娇娇低下头,正要仔细查看,忽然,水龙头“蹦!”地一声,猛地一晃,一团透明的小东西就顺着?水冲进?了她的杯子里。水龙头又恢复了正常,清水哗啦啦地流进?透明玻璃杯,渐渐灌满了杯子,也让那个透明的小东西顺着?水流浮了起来。
举起透明玻璃杯,楚娇娇瞪大了眼睛——
杯子里,一只小小的,透明的,只有拇指大的小章鱼慢慢地舒展开身体,触手向?周围延伸,黑豆般的小眼睛转来转去,很?快就锁定了她握着?水杯的手指,几个小触手努力地划着?水,“啵叽”一下贴在了杯壁上,跟她的手指贴贴。
“……”楚娇娇有些傻眼,“你是?……章鱼吧?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她今天下午见到的那只章鱼吧?!怎么会从水龙头里出来?!而且、而且这是?淡水吧?!
她拿着?水杯,跟小章鱼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端着?水杯跑了出去。
“林恒?林恒!”
林恒和谢双安正在外间打地铺。看到楚娇娇从浴室里出来,手里还端着?水杯,都有些奇怪。
直到楚娇娇跑过去,把水杯放到他们面前:“这是?我们下午看到的那只章鱼吗?它刚刚从水龙头里掉了出来……林恒,这是?淡水吧?!章鱼还能生活在淡水里吗?”
“章鱼是?深海鱼。”林恒接过水杯,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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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眉,“屋子里的水是?来自蓄水池的,但肯定是?淡水,都是?开车运回?来的水。”
村子里没通水电,需要的水都是?用桶从外面运来的,林恒亲自看过,不?应该出现问题才对。
说是?蓄水池,其实是?个大桶。三人端着?水杯跑到门外去看,打开连接着?自来水管的水桶,里面干干净净的,没有异物。还是?不?放心,林恒和谢双安合力把水抬到了海边沙滩上,对着?沙滩倒干了水桶里水,但也没有看到别?的东西,更别?提鱼虾或者?章鱼了。
三人一致看向?了楚娇娇手里的水杯。
刚刚被林恒拿着?的时候,章鱼还不?情不?愿地在水杯里游来游去,一被楚娇娇拿着?,就紧紧地贴着?杯壁,跟她的手指靠在一起。它半透明的身子太小了,只能看到两只黑眼睛,看不?到什么表情。
这只章鱼,就好?像是?凭空出现在水龙头里的一样。
楚娇娇挪了挪手指的位置,小章鱼就蠕动?着?透明的触手,又靠了过来。
这杯子里的肯定是?清水,但章鱼在里面游来游去,没有一点焉巴,反而很?活泼的样子。
楚娇娇还在看呢,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她的水杯。
抬头一看,是?林恒。
“可能是?不?小心混进?了水桶里。不?过,幸好?这个水桶里的水不?是?入口吃饭的水。”他微微笑着?说,“水杯脏了,换一个杯子吧。”
他转身,走到了木屋外用木板支撑起的阳台边缘。
此时已经?涨潮,边缘被水淹没了。林恒拿着?水杯,手腕翻转——“哗啦。”
章鱼顺着?水重新被倒回?了海里。
做完这一切,才回?过头来。温声细语地说:“章鱼在淡水里活不?久的。为了它好?,还是?把它放生吧。”
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好?像这不?过是?海滨旅游中的一个常见意外,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楚娇娇和谢双安又不?是?傻的,那个蓄水的塑料桶是?特制的,盖子得?两个大男人一起才能打开,还是?从市里开车运过来的水,跟海水一点儿不?搭边,章鱼又是?怎么进?去的?
更何况,楚娇娇今天就见过这只章鱼了——如果它们是?同一只的话。
她和谢双安面面相觑,只觉得?这件事里处处透着?诡异,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那只章鱼看起来除了喜欢跟着?楚娇娇之外,也没有别?的问题。
于是?只能把这件事搁置下来。林恒和谢双安又回?去打地铺,楚娇娇的热水终于烧好?了,她把两个娃娃和脏衣服堆在洗手台上,进?了浴室里。
热水兜头浇下来,洗去了一天的疲累,把肌肤冲得?泛红。
没人注意到,房间的角落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透明的水痕。
一只拇指大小的章鱼,慢吞吞地蠕动?着?触手,顺着?地板,爬进?了浴室里。
祂在看着你16
温暖的水汽充满了小小的浴室, 墙壁上挂着一盏昏黄的灯,视线模糊而暧昧。
建在沙滩和海洋之间的小木屋没法做排水,浴室中?间?做成了?一个略高?的台面, 热水哗啦啦地从头顶的花洒里?浇下来, 又顺着台面流下去,一只小小的透明章鱼在逆流的水里很难看得清晰。
所以,一直到小腿上传来一阵奇怪的、黏腻的触感时……楚娇娇才觉出不?对劲来。
她把花洒放在一边,低下头,被冲洗得柔软温热的肌肤上,水流花了?一会儿才彻底流尽,湿滑的触感更?加清晰起来——一只小章鱼,眼熟的透明的小章鱼,慢吞吞地顺着她的小腿往上爬,速度还很快,怎么一会儿, 已经爬到了膝盖以上。
她先是惊愕,顿了?一会儿,又有些哭笑不?得。
这到底哪里?来的……
船上的一面, 海里?的贴贴, 从水龙头里?掉出来的, 加上这一次,今天一天之内,这就?已经是第四次了?。
这一次, 楚娇娇确认这四次她见到的都是同一只章鱼了?——就?是眼前这只。
她把手放在腿上, 章鱼好像懂了?她的意思, 顺着手指就?爬进了?她的掌心,在掌心瘫成一团圆乎乎的透明泥。
她把手掌放在了?眼前, 它太小了?,一定要贴得近一些才看得清楚。
无不?苦恼地说:“刚刚不?是把你放回大?海里?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没有水,没有海水,你不?会死吗?……”话音刚落,小章鱼就?挥舞起触手,从掌心跑到了?她的手掌边缘,几乎是和她大?眼瞪小眼。
楚娇娇说完,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一个能莫名?其妙出现在水管里?,三番五次出现在她面前的章鱼,大?概像是被主?人扔掉后又自己跑回来的洋娃娃——这事已经涉及到一些灵异性质了?。怎么能说得通呢?
大?概只有像她这样的笨脑袋,才不?会觉得害怕吧。
正苦恼着,忽然,呆在手掌边缘的章鱼飞快地支起身子?,几只小触手伸长,伸长,贴住她的唇角,紧接着整个身子?都贴了?上来,“啵叽”一声。亲了?亲她的唇瓣。
楚娇娇呆住了?。
她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小章鱼就?贴住了?她的脸,拇指大?的身体整个贴上了?她的嘴唇。
“唔……唔?”
刚刚这个小家伙……是亲她了?吗?
她都不?敢张开嘴说话。柔软敏感的唇瓣里?有奇怪的触觉,似乎能感觉到小章鱼把触手贴着伸进了?唇瓣里?,无数的小吸盘一收一缩,裹着敏感的口腔,留下湿滑的奇异感觉,同时带起一阵痒意,唇瓣周围的肌肤忽然开始发热……
如果楚娇娇是生活在海边的人,她就?会知道这是章鱼的神经毒素,但……但小家伙实?在是太小了?。只有拇指大?的章鱼,它的牙齿甚至小得要用放大?镜才能看清。
虽然它很努力地爬上了?猎物的身体,但猎物本人却对它不?甚在意,甚至根本没有感觉到到它的毒素,反而怕自己张嘴的时候会把它吸进嘴里?。
猎物只是很无奈地擦干净身体,带着它走出了?浴室。
两?个娃娃正背对着浴室,面对着墙坐在衣服上,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都没有发现这只偷偷溜进来的不?速之客,直到楚娇娇换上了?短袖短裤的睡衣,他?们转身,才发现,楚娇娇的脸上十分滑稽地贴着一只章鱼。
楚娇娇无奈摊手:“不?知道怎么跑进来的。”她想把小章鱼从自己脸上拿下来的,但小章鱼贴得太紧了?,身体又软又滑,她都不?敢使力,怕把这个小家伙拽得身首分离。
杀人魔娃娃直接从衣服上坐了?起来,啪嗒啪嗒地跑到她面前,示意她低下头:“娇娇,我?来。”
楚娇娇低下头,娃娃抓住了?贴在她嘴角的小章鱼,用力地往外拽,却怎么也拽不?开。
看来毛绒绒的手是抓不?住滑溜溜的触手的。
只能无奈放弃。楚娇娇把两?个娃娃别回腰间?,把手指放到嘴边,低声说:“快下来。”
章鱼纹丝不?动。
她穿好衣服,直播间?的黑屏终于被解开了?,楚娇娇晃了?一眼直播间?,想问下观众有没有好方法。
【老婆……嘿嘿洗香香的老婆…】
【章鱼嘿嘿章鱼……盲猜浴室里?发生了?VIP才能看的事情】
【我?是VIP,我?是!让我?康康!我?给娇娇花过钱,我?给公司打过赏,让我?康康!】
【这是什么,老婆,亲一口!这是什么,小章鱼?一口吃掉!】
【小章鱼是害怕被老婆丢掉吗哈哈哈】
【小章鱼你下来吧老婆答应不?丢掉你了?】
【……】
楚娇娇试探性地,摸了?摸唇边的小身体,小声地哄:“不?丢你了?,好不?好?”
话音刚落,小章鱼又是“啵叽”一声,从她的嘴边掉了?下来。乖乖地落进她掌心里?。
楚娇娇:… …
还真是想被她养呀……
她捧着小章鱼出去,林恒和谢双安都坐在地铺上,一个头一个尾,两?个人都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
见她出来,一同抬起了?头。
楚娇娇走过去,把掌心里?的小章鱼给他?们看:“……不?知道怎么钻进来的。扒着我?不?肯放,说这次不?丢它,它才肯下来。我?是不?是得养它了??”
谢双安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林恒脸上的笑容却沉了?沉。
他?二?话不?说,抓起楚娇娇手上的小章鱼就?要往外走,而小章鱼猝不?及防,竟然真的被他?抓在了?掌心里?!
楚娇娇一呆,立刻说:“等等!我?答应了?它的……”答应了?它就?要做到。而且,“如果再丢一次,它还会回来的。”
已经是四次了?,再丢一次,楚娇娇好不?怀疑它还会用各种办法回到她身边。
林恒脚步顿住了?。但他?背对着楚娇娇,没法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楚娇娇觉得林恒的态度有些奇怪了?。她疑惑地说:“我?不?可以养它吗?”
几秒钟后,林恒转过身——他?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温和:“当然可以。我?去给它拿个杯子?来。”说罢,脚步匆匆地走了?。
留下楚娇娇站在原地,有些奇怪。
片刻后,林恒又拿着杯子?回来了?,杯子?里?很贴心地放着海水,透明的小章鱼在里?面浮浮沉沉……
谢双安看着水杯里?的小东西,琢磨道:“你说它为什么会跟着你呢……”
楚娇娇十分茫然地摇头。她什么也不?知道。
林恒在旁边笑道:“或许是有眼缘,看上了??”
这就?小眼睛,能看上谁?楚娇娇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随时把小章鱼搁到了?床头柜上。
夜色渐深,今天忙碌的一整天,三人都打算洗漱睡觉了?。
楚娇娇绕过两?人收拾好的地铺,准备先去找安安聊一聊。
她刚打开屋门,就?看到黑暗的客厅,一个漆黑的人影静静地坐在餐桌前,嘴巴一张一合,发出非常清晰的咀嚼声……一股血腥味和鱼腥味传来。
祂在看着你17
偌大的客厅一片漆黑, 只有靠近窗前的一小片被月光照亮了,餐桌则隐藏在黑暗之中,血腥味、鱼腥味伴着咀嚼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不知道是谁坐在餐桌前, 只有一个模糊的人类轮廓在动作, 手上撕扯着什么东西东西塞进嘴里……
“啪嗒”一声,灯亮了。
楚娇娇寻声望去,林恒不知道何时跟着她一起出来了,正站在电灯的开关旁边,刚刚就是他按开了电灯。他收回手,对着楚娇娇笑了笑。
楚娇娇刚收回视线,就对上了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
原来?坐在桌前的人是安安。
安安还维持着开灯前的动作,手里抓着一只鲜血淋漓的鱼,正啃着生鱼,鱼鳞片在地上落了一地,她的嘴边都是血迹。
她给人的感觉变得很奇怪。跟之前那个阳光开朗的姑娘判若两人, 楚娇娇看了她好久,才回过神来?,发现她的眼睛变得死气沉沉, 瞳孔缩小, 眼白占据了眼球的大部分位置, 里面却布满了血丝,怪异非常。
她啃着鱼,声音含糊不清, 但语气非常不客气:“你们也想?吃鱼吗?”
楚娇娇有点被她诡异的动作和?语气吓到了。但林恒却平静地说:“你把我的地毯弄脏了。”
安安明显噎了一下, 原本?想?说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她顿了顿, 语气又变了:“对不起。”
“走之前你要把我的地毯清理干净。”林恒说。又转头,跟楚娇娇说:“你们有话要谈吗?”
楚娇娇点点头。
“那我先回去了。”他十分体贴, 嘴角含着一点笑意,指了指屋里,“有事可?以喊我,我们都在屋里。”
林恒走后,客厅就只剩下了安安和?楚娇娇两个人。楚娇娇抿着唇,坐在了安安的对面。
楚娇娇上下打量一番,却看到安安敞开的领口里有一枚鲜红的唇印……她偏过头,犹豫着开口:“安安……你没事吧?”
安安撇了她一眼,慢慢地放下了手里的鱼,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不舒服吗……”
“我很好。”安安说。
“哦……嗯。”楚娇娇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个原身就是寡言羞怯的性格,她也跟安安不熟,“我们明天可?能会离开这?里,你、你想?跟我们走吗……”
话没有说完,安安就猛地打断了她:“我不走!”
“那你打算……”
安安把手里的鱼放在了桌子上,她拍拍手,翘着二郎腿坐在了椅子上,撩了撩头发。
“我要留在这?里。”
“可?是,这?座房子是林恒先生的……”
安安放下头发,不知为?何,她脸上突然?浮现出痴愚狂热之色:“我会买一艘船,跟孙云一起。”
李安安是个普通大学生,今年也不过刚刚成年,怎么能有钱买下一艘船?楚娇娇心下隐隐地不安:她哪里来?的钱?又该去哪里买船?
安安看了她一眼,道:“我的兄弟姊妹会帮助我安顿下来?。”
“谁?”楚娇娇没有听说过李安安还有兄弟姐妹。
“我们古老同盟会的兄弟姊妹,他们今天中午来?看望了我,他们会帮助我。”
“什么?”什么东西?楚娇娇看着李安安脸上的狂热的表情,这?个古老同盟会……不会就是林恒要调查的那个邪.教吧?!那群邪.教来?找了李安安?在楚娇娇他们开车离开的时候?
“古老同盟会是什么?安安,你怎么会突然?加入什么邪.教……”
她还想?再问问那个邪.教,但李安安忽然?张开双手,用一种狂热的表情和?语气道:“只要信仰我们至高无上的主,都将成为?古老同盟会的一员,都将成为?我的兄弟姐妹!”
“来?吧,你也来?吧!”她抓住楚娇娇的手,“你也做梦了,你也听到了主的召唤,对不对?”
“没有人能抵抗主的意志,没有人能违背主的意志,你也会成为?我们的一员!”
楚娇娇吓了一跳!她猛地站起来?,差点带倒了身后的椅子:“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安安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
楚娇娇慢慢地后退了一些。她小声地问:“那,孙云也会跟你一起吗……”
“当然?。”李安安不假思索地说。又反问,“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我没有兴趣……”她又往后退了一步。“孙云、他、他是自愿的吗……跟你一起?”
她本?来?,是担心李安安跟孙云在一起吃亏的。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李安安仿佛没有看到她后退的动作,她靠在椅子上,痴痴地笑了起来?,那种笑容很熟悉……楚娇娇在他们的床上见?过……带着一点痴迷和?愉悦,还有深深的沉迷。
“睡觉那么舒服的事情,为?什么不愿意?”她痴痴地说,“这?是伟大的主给我们带来?的快乐,和?做梦一样?的快乐。我睡不着的时候,就可?以睡觉。”
“我要感谢古老同盟会的兄弟姐妹,是他们告诉我,男人跟女人融为?一体的时候,就能见?到主。”
她说着话,忽然?毫无征兆地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楚娇娇:“你不想?试试?”
“我?我不想?……”
李安安猛地站了起来?!在楚娇娇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到了她的面前,抓起楚娇娇的一只手,贴在自己的胸膛上。
她穿着一件小吊带,露出了肩膀和?胸前的痕迹。
楚娇娇:?!
“你听说过吗。”李安安带着诡异的笑,“中世纪的修女会被教堂典当出租,靠睡觉帮人朝拜上帝。”
“……那都是骗人的!”楚娇娇说。
“你要试试看吗?”李安安说。
“跟我一起。”她补充。随后,痴迷的目光从上到下扫视着楚娇娇的全身。楚娇娇明显地看到,她吞咽着口水,“主想?要你,我也……想?要你。”
“你要跟我试试吗?”
楚娇娇目瞪口呆:“安安,你信的是什么不正经的邪.教……”开什么玩笑?!
但李安安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她的手握着楚娇娇的手腕,缓缓地下移。
楚娇娇就像是被火燎了似的,连连后退,直到抵住了身后的门。
“你要跟我试试吗?”李安安连连追问。
楚娇娇左手推着她,右手背在身后,摸索着门把手。
“我……不、不了……”她结结巴巴地,终于摸到了门把手,往下一摁,飞快地推到了门后,将门“砰!”地一声关上。
门内,谢双安和?林恒抬头望来?,皆是面露惊讶。
楚娇娇完全顾不上了。她双手按着门板,门那头,李李安安把门敲得震天响:“要试试吗?”
“咚!咚咚!”
“要跟我试试吗!”
楚娇娇没敢说话,身后的两人走上来?,按上她的肩膀,示意她躲到后面去。
随后,林恒和?谢双安对视一眼,打开了门。
门外,李安安还维持着敲门的姿势,手落在空中。
谢双安问:“李安安,你在说什么?”
李安安说:“我问娇娇,要不要跟我试一试。”
“什么?”谢双安没有听懂,“试什么?”
“今天和?孙云做的事情。”
谢双安眉头狠狠地一跳。
李安安看了,扯开诡异的笑,嘴一张就要继续说。
林恒忽然?打断她,冷冷地道:“你的鱼还没有吃完。”
李安安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鱼?哦,对,鱼。”
“我的地毯被你弄脏了。”林恒冷冷地提醒她,“吃完之后你要给我洗干净。”
说罢,不等李安安回答,他一下关上了门,把李安安关在门后。
屋内重新恢复了寂静,敲门声没有再响起。楚娇娇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片刻后,脚步声响起又远去。
李安安离开了。
楚娇娇如释重负,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一下踩在了地铺的边缘,摔在厚厚的地铺上。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就见?面前的两人关上门后走了过来?,微微蹲下身。
谢双安问:“你们刚刚在外面说了什么?”
祂在看着你18
“你们刚刚在外面说了什么?”
谢双安皱着眉。
“就是……嗯。”楚娇娇不知道怎么说。她摔在地铺上, 差点摔了个四仰八叉,双手撑在身后,看着眼前两个即使是跪下来也比她高许多的人, 在他们盖下来的阴影里忽然一抿唇, 可怜兮兮又笨拙地岔开话题:“摔痛了……”
面前人果然顾不上她们刚刚说了什么了:“哪儿摔了?”
楚娇娇眼神游离了一秒,像是被?烫着了似的,低低地“嘶”了一声,柔软的唇瓣被?抿得发?白边缘又泛红,后撑的姿势有点不稳,修长的小腿从裤子里伸出来,膝弯是粉的,花边短裤挂着的雪白腿根颤了颤。
颇有点委屈:“屁股疼……”
谢双安神色一滞。
少年?人那点儿控制不住反应速度比脑袋还要快,下意识就看向了她摔在地铺边缘的大腿。楚娇娇身量纤细,但并不过?分瘦弱,大腿上丰润的软肉紧紧贴着花边, 微微鼓起来一点,在他的目光下,肉眼可见?地发?颤。
……看起来是真的摔得很痛了。
谢双安终于控制住了自己?, 猛地抬头, 晕乎乎的, 又直直地撞进了楚娇娇的视线里。
……老婆说,她屁股摔得很痛……谢双安慌里慌张地,不敢再想了。
或许是他的表情太过?慌乱, 让楚娇娇也意识到了什么, 有些慌张地想并拢双腿, 却因为姿势的原因,彻底摔进了柔软被?子里。
活脱脱一对笨蛋情侣。
林恒从床头拿了药膏过?来, 蹲在地铺边缘,把?药膏打开。
——一对笨蛋情侣,和一个靠谱的大人。
靠谱的大人把?药膏放在她手心里:“你先擦药,我?们……先出去等你?”
楚娇娇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几秒钟后,又迟钝地回过?神:“安安还在外面吗?”
林恒回头看了一眼大门:“可能还在洗地毯吧。”他随口说,又含着笑望来,温和自持的笑容里透着了然,“你是想问她刚刚说的事情?”
“放心,她说的事情,我?都知道。”
“你知道?”楚娇娇睁大了眼睛。
“跟那个邪.教?有关的事情,资料上写?得很清楚。”他体贴地说,站起身,拎着还没回过?神来,却又一头雾水的谢双安出了门。“有关他们的事情,我?也了解了一些。如果你知道,之后我?们可以详细地聊聊,涂完药之后。”
他顿了顿,在关门前,又直视着楚娇娇的眼睛。明知道她不会担心这?个,还是半认真,半开玩笑似地说了一句:
“我?也不会跟她‘试试’的。放心。”
大门轻轻关上了。
楚娇娇一头雾水地躺在柔软的地铺里,想不通林恒为什么要跟自己?说最后那一句话?。
直播间里刷了一排的男德尤为显眼,她也看不懂,索性关了直播间。
想转移话?题是真,摔在地铺上摔得屁股痛也是真的。她翻了个身,用林恒给的药膏擦了伤口,有点心不在焉地想着刚刚安安说的话?。
如果在普通的世界,说什么信仰邪.神的邪.教?,楚娇娇一定把?他们当做洗脑的组织看,但在恐怖世界,这?个邪神到底存不存在呢……很难说。
之前在山神世界她被?科普过?,一般的恐怖片里是不会出现真的神明的,如果有什么自称神明的东西,也多半是人或者鬼怪装着神的皮囊在作祟,但在山神那部恐怖片里,山神就真的出现了……
可见?这?些恐怖片里,是真的有神存在的。不能掉以轻心。
唔……还是等林恒进来了,好好地问一下他,这?个神明是什么样子的吧。
擦完药膏,楚娇娇去开门。谢双安耳根还是红彤彤的,林恒已经面色如常。她探着脑袋往外面看了看:“安安不在吗?”
“她不在。”谢双安闷声闷气地说,他扶着楚娇娇的脑袋把?她按了回去,“刚刚林恒都跟我?说了,那个邪.教?的事情。”
“你不要听她的。”谢双安说,“等我?们搞清楚那个邪.教?的事情,就想办法离开这?里。”
两人一起进了门,楚娇娇才知道刚刚在外面,林恒已经把?安安说的事情,跟谢双安解释清楚了,两人还商定,如果明天依然无法离开这?个地方,就想办法去邪.教?那边看一看情况,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在捣鬼。
正好楚娇娇也有些想法,三人商量好明天的行动,看天色已经不晚了,早早就睡下。
林恒先去洗了个干净,谢双安和楚娇娇两人一起去隔壁的两个房间看了,安安和孙云又躲回了房间里,杜远生则还在床上昏睡。
楚娇娇把?门和窗户都从屋子里面锁住,这?样晚上也不怕被?他们偷袭了。
床边铺着地铺,林恒和谢双安都已经收拾好了,但两人很不对付地把?两个地铺铺在一左一右,中间隔着床,让楚娇娇睡在中间。
谢双安去洗澡时,楚娇娇爬上了床,把?两个娃娃摆在自己?的床头,用眼神示意两个娃娃今晚不要乱动——会被?林恒和谢双安发?现的!
医生娃娃乖巧地点头,杀人魔娃娃则面露不爽。
一人两娃娃正用眼神交流着,忽然,身侧床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楚娇娇转头去看,却见?林恒不知何时支着腿坐在了地铺上,靠着她的床沿,两只手都支在她的床尾,手掌托着下巴,正专心地看着她。
“……怎么了吗?”
他的眼神实在是很专注,看得楚娇娇挠了挠脸,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林恒嘴角含着笑意。就那么支着脸,歪着头。他淡色的薄唇抿出漂亮的弧度,笔挺的鼻梁打下一道淡淡的阴影。他穿着简单合身的衣服,一段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的,覆盖着肌肉的腰线就随着动作刻意地拉了出来,展示在她的眼前。
黑沉沉的夜色似乎都因为他的沙哑声音而多了一丝朦胧的暧昧:
“娇娇。”
“嗯?”
他的声音压低了,仿佛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明明白日?里矜持温柔的一个人,此刻竟然莫名地像是深夜里爬.床勾引人的狐狸精,或是等待宠爱的男侍。
或许,冲动小孩子三番五次地直白示好,还有个莫名其妙的女人都敢主动出击,几相刺激之下,让一向淡定的成熟大人也有点坐不住了,在深夜顺着床尾爬上来,压着声音道:
“……娇娇想跟我?试试吗?”
试、试什么?
楚娇娇下意识仰着头,往后倒去:是她想的那样吗?!
但她还没有完全倒下去,便被?床尾的人眼疾手快地一下拽住了脚踝,往后一拉——
拯救了她免于后脑勺撞到床头的惨剧。
却也不可控制地更近了些,整个人已经爬上了床来。
他一只手还执着她的脚踝。在楚娇娇的注视下,缓慢地,抬起她的腿,低头在纤细的小腿上落下一吻。
楚娇娇呆滞又茫然地看着他。还未开口,雪白的两腮已经浮上了艳红,他身上一股莫名的,似乎是沐浴露的清浅味道缠了过?来。
他的动作非常地慢,似乎是刻意地放慢了速度,让她获得挣扎余地的同时,又让暧昧的气氛缓慢地萦绕在周围。
小腿上湿润温热的感觉无比漫长,他口腔里的柔软红肉裹了上来,贴着她的肌肤,激起一阵颤栗,让她停滞的大脑都跟着感到了酥麻。
她慌张地想收回自己?的腿,那双手却顺着脚踝向上……布满了薄茧的掌心握住了她的大腿,一点儿软肉挤出来,挨着他的虎口,一会儿就被?虎口上的茧子磨得有些发?红。
“林先生,你、你是在开玩笑吗……”
“娇娇。”他微微地笑,还是温和有礼的样子,“我?是很认真地在问你。”
“要不要,跟我?试试?”
成年?人,从来不拿开玩笑来当败犬借口。
楚娇娇茫然地挣扎了一下,很轻易地就挣脱了。她蹬着被?子,有些茫然地问:“但是……我?为什么要跟你‘试试’?”
她,她又不想见?神,也不想信什么邪.教?。
林恒收回了手。他盯着一脸疑惑茫然的女孩,像是看着一只面露无辜的柔软羔羊,毫不自知的展露着自己?的脆弱。
他撑着下巴,微微笑道:“如果你想的话?。”
毕竟,成熟的大人能包容女孩寻找快乐探索自身的想法。如果她希望‘试试’的话?:“选我?也是不错的哦。”
楚娇娇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她还没有理?解林恒的言下之意,迷迷瞪瞪又直白地说:“我?没有想过?。”
林恒叹了口气。他慢慢地缩回了床下,像个献媚失败的男侍。
却在楚娇娇没有看到的地方,忽然伸出手,把?一张纸塞进了楚娇娇的床下。他动作很谨慎小心,但塞进去时,却故意没有把?床铺复原,只要坐起来,就能注意到那张被?塞在被?子底下,却露出一个角的白纸。
只是,他防住了楚娇娇的视线,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的小动作被?楚娇娇放在床头的两个娃娃瞧了正着。在他缩回去后,两个娃娃就在他看不到地方伸手,拉了拉楚娇娇的手。
楚娇娇“唔”了一声,奇怪地看着两个娃娃。
娃娃没有出声,怕让林恒听到。只是伸手指了指被?子里。
楚娇娇刚躺进被?子里,娃娃就塞了一张纸给她。
细声细气地凑到她的耳边:
“是林恒,林恒刚刚趁你不注意放进来的。”
楚娇娇一愣,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林恒。林恒躺在地铺上,微微笑着看着她,似乎已经知道她拿到了那张纸,并不惊讶的样子。
楚娇娇背过?身去,面朝另一边的窗户,借着月光,展开了那张白纸。
祂在看着你19
月光静静地落下来, 把那一张残缺不全的白纸照得?微微发亮,借着月光,她看清楚了白?纸上的字迹。
这张纸似乎是从某个本子上撕下来的, 应该是某个日记本, 最上方写着一行小字。
【6月17日,晴。
和林恒一起进入了神庭……(这里划掉了,但依稀能看清划掉的字是)神?父说要写日记,还说神?会看着我们平常做了什么,真是奇怪的神……
但林恒说大家?都要写,所以我也写吧。
今天,神?父把我叫过去问了话,他问我林恒是不是我的丈夫。真是奇怪的问题,难道神?庭不是只有夫妻才?能进入的吗?难道他知?道了什么?我不敢回答……(后面又是一长?串被划掉的字句)】
日记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显然日记的主人不是很愿意?写日记,连楚娇娇都能看出来,神?父让她记录下每一天的所做所行, 但她只写了自己去到神?庭里和神?父对话的事情——这种事情,神?父难道不清楚吗?
楚娇娇摸索着白?纸的边缘,想了许久, 似乎有些明白?了过来。
这本日记的主人似乎是林恒的妻子, 林恒说过他的妻子已经逝世?了, 所以这是林恒亡妻的日记……很明显她不愿意?让神?父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写日记只是为?了敷衍他们。
她都能看出来的事情……林恒和神?父会看不出来?
这日记纸只有一页,楚娇娇没法看到更多?,只能靠猜想。
但是, 最让她疑惑的还是, 林恒为?什么要把这页日记纸塞给自己?
而且还是悄悄地塞……他不想让她知?道这一页日记纸是他塞过来的, 却又想让她看到日记。
楚娇娇躲在?被子里,抱住了两个娃娃, 轻声跟它们说着悄悄话:“是林恒放进来的吗?”
娃娃也压低声音:“我看到了——我们都看到了。就是他放进来的。”
楚娇娇想到了什么,连忙问:“他看到你们了吗?”如果林恒看到她带着两个会动的娃娃,她该怎么解释?
娃娃摇头:“他没看到我们。”
它们本来就是面朝床,在?床头坐着的,这个方向能把床上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林恒没有想到两个娃娃有自己的意?识,就这么当着它们俩的面把日记纸塞了进来,毫无防备。但两个娃娃防着他,等他离开了,才?找的楚娇娇。
“好吧。他不想让我知?道的话,那我也先装作不知?道。”楚娇娇说,她又发起愁来,为?自己不聪明的,没法想明白?林恒到底要做什么的小脑袋,“林恒到底想做什么呢?”
正发着愁呢,忽然,楚娇娇感觉到,自己面朝的那边的被子被人轻轻地戳了戳。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面朝的这边,不是林恒,是谢双安的地铺。于是松了口气——她还没有想明白?林恒为?什么要给自己他的亡妻的日记,一时半会还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探出头去。
刚一把脑袋伸出被子,她的脸颊就被一双手捧住了。
“唔?”
是谢双安。
月光从?他身后的窗户流淌下来,给他跪在?地铺上的身影蒙上了一层发着莹润微光的轻纱,他的脸因此?藏在?黑暗中?,但那双清澈的琥珀蜜糖似的双眸却如同河底的宝石,即使盖在?阴影里,也闪着一点?微光。
少年清澈的声音被压低了,显得?有些沙哑:“娇娇。”
“嗯?”
“刚刚你和林恒在?说什么?”
“唔……”楚娇娇的脸被捧住了,谢双安的掌心挤压着她软嫩的脸颊,让她说话都变得?很含糊,她眨了眨眼,“没有说什么呀……”
话没有说完,谢双安更加用力地压住了她的脸颊,止住了她的话语。
他一言不发,捧着她的脸,一直到她的鼻尖泛红,雪白?的两腮起了一层红晕。
“说谎。”他嘟囔着,“我都听到了。”
……完了,说谎还被识破了。
楚娇娇有些慌张地躲闪,侧着脸,因为?撒谎,脸更红了,连带着小巧的鼻尖都红彤彤的,皱着鼻尖咬着唇。
谢双安冷酷无情地压着她的脸颊,不让她乱动,直直地看着她,眼神?里全然是委屈和不忿。
看着看着,却忽然,像是着了魔一般,轻轻地低下头,把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鼻尖。
两人都是一愣。
谢双安松了些手,但还是贴着她的脸,不肯放开。
声音低沉沉的:“像他这种男人……就是想勾.引你,娇娇,你不要上他的当。”
说罢,又像是为?她打抱不平似的,忿忿地说:“他有老婆了,还想勾搭你。一面说着自己对老婆的深情,一面又勾搭别?的女人,老婆死了就能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吗,真不知?检点?!”
说到这里,谢双安又忽然消音了。他捧着楚娇娇的脸,让楚娇娇只能看着他,但这个姿势,楚娇娇清楚地看到了,在?沉默之中?,一缕绯红慢慢地爬上他的耳根,别?别?扭扭的。
“反正!”他忽然又开口说,“他是个不检点?的男人,你不要找他。”
“……也不要找外面那个。你们都是女的。”
所以,就只剩下他了。要找就找他。谢双安觉得?自己说得?很清楚了。他也喜欢楚娇娇,而且比林恒检点?多?了干净多?了。如果楚娇娇想‘试试’为?什么不找他?
结结巴巴地说完开头,后面的话,说得?越来越顺,越来越理直气壮。伴随着这些话的出口,他心里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对啊,如果楚娇娇想,为?什么不能找他呢?他当然会努力让喜欢的女孩满意?的。
于是,他信心满满地抬头——
正对上楚娇娇茫然的表情。
她被压着脸,只好嘟着嘴唇,用含糊的声音说:
“可是……我也没有想啊。”
为?什么,林恒和谢双安说的话,都好像她□□熏心,很想‘试试’似的?
那可是邪.教,楚娇娇一点?儿?也不想沾。她只想离邪.教远点?儿?——这可是恐怖片里的邪.教,谁知?道那些人会搞出什么恐怖花样来?
谢双安信心满满的表情一滞。
……仔细想来,楚娇娇确实完全没有说过自己‘想试试’。都怪林恒!他搞什么呢,还把自己也给误导了,谢双安在?心里暗骂林恒害人,面上还捧着楚娇娇的脸,一脸认真地问:“真的吗?”
楚娇娇嘴巴被挤压得?嘟嘟的,嘴唇红得?都说不清楚话了:“尊的……”
谢双安做出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叮嘱道:“这么想就对了。”
“娇娇,你不要被那些邪.教给骗了,等明天天亮了,我们就想办法离开这里好吗?”
楚娇娇小鸡啄米一般点?头。虽然她也知?道,他们只怕是没法离开这个地方了——恐怖片里的角色,那里能那么轻易就离开闹鬼的故事发生地?如果能走,那就不是恐怖片了。
但看着谢双安的样子……唉,他是真的很想离开这里,也可以理解,不过是个学生,今天见到那么多?诡异的事情,一定很惶恐吧。
不像是她。虽然她也怕鬼,怕死,但怎么说也算是身经百战了。
于是楚娇娇善良地决定不拆穿这个事实,安慰安慰他。
却不知?道,谢双安只是为?了岔开话题,随意?地找了一个话题而已,这头像是十分认真地跟楚娇娇说着话,那一头,耳朵上的红晕却怎么都消不下来。
一边在?心里谴责着自己的龌龊,一边跟楚娇娇聊着天,这话题竟也顺利地进行了下去。
直到楚娇娇的眼角余光,忽然看到谢双安身后的窗户,闪过了一道人影,正在?慢慢地朝远处走去。
她当即脱口而出:“谁?!”
谢双安被她惊动,瞬间回头,正撞上那个人影缓步往外走。
他皱着眉走到窗边,神?色微变。楚娇娇跳下床,跟着过去,站在?窗边,看到面前的情景后,竟是一时语塞。
他们的动静也惊动了一旁的林恒。林恒走到他们身后,轻声问:“怎么了?”
没人说话,但他们三个都看清楚了面前的场景——
今晚月光很亮。皎洁的光芒撒遍大地,即使没有灯光,也能把屋外的场景看得?一清二楚。
海浪不曾止息,一浪接着一浪,拍打着金黄色的沙滩,也洗去了人们留下的脚印。
在?金色的沙滩之上,银白?的月光之下,无数人朝着前方行去。他们两两结伴,手挽着手,像是步入殿堂的夫妻,又像是成群的野兽,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如同朝圣一般,走向沙滩的尽头。
这原本是无比震撼人心的一幕,但楚娇娇眼尖,看到人群之中?,有两个熟悉到令人毛骨悚然的面孔——李安安和孙云。
他们身上穿的衣服跟这里的渔民穿的衣服截然不同,因此?非常显眼,一眼就能看见,但他们的表情又是如此?的诡异,和周围的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在?那千篇一律的笑容之中?,掺杂着喜悦、麻木和一种病入膏肓无可救药的痴迷。
“……”
三人大气都不敢出。
半晌,楚娇娇颤声道:“他们……要去哪里?”
在?他们行路的尽头,在?沙滩的尽头,是什么?
林恒还算镇定。他打量着外面的人群,沉声道:“跟上去看看。”
谢双安反驳:“不行,我们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跟上去太?危险了。”而且,外面人太?多?了,如果被发现的话他们也很难躲避,对面人多?势众,哪怕是一人一脚也能把他们踩死了,他们就这三个人,在?一整个村子面前着实是不够看。
“那怎么办?”林恒反问。
谢双安抿了抿唇。直觉告诉他——不,已经不是直觉的原因了,这样奇怪的场景,换任何一个人来都能看出不对劲,跟着他们必然有线索;但另一方面,理智又告诉他,就这样跟上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可是,他们也确实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线索,那可能都是能离开这里的机会。谢双安想了想,道:“我们俩去,娇娇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楚娇娇一听,立刻说:“我也要去。”
她也想找线索。而且,因为?她知?道这里是恐怖片,往往能发现其他人注意?不到的线索。
眼看两人面露不赞同,楚娇娇想了想:“留在?这里也不安全,杜远生在?这里,而且,谁能保证村子里没有其他未离开的人?”万一被调虎离山了怎么办?
楚娇娇得?出了结论:“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还是跟着你们最安全。至少……如果遇到什么,你们总不会丢下我吧?”她看向他们。
“……”两人一怔,“当然。”
打定主意?,三人披上外套,即刻就出发了。
外面的月光还如轻纱般皎洁,他们蹲在?门口,等村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悄悄地尾随上去。林恒不愧是特勤局的特工,身姿轻盈,无论是侦查还是反侦查都很熟稔,带着他们轻车熟路地就跟上了大部队。
他们沿着月光下的沙滩慢慢地往前。
村子是一个弧形的围着海洋的形状,他们跟着其他人,走到了这个弧形的尽头。这一路都寂然无声,楚娇娇看了一会儿?其他人,发现所有人都是一副模样,脚步,姿势甚至穿的衣服都大差不差,看了一会儿?,她就专心地看着脚下,生怕自己踩到什么东西惊动了其他人。
就这样埋头又走了一段距离,忽然,一个巨大的阴影出现在?她的脚前。
楚娇娇一愣,缓缓地抬头——
眼前,在?弧形的边缘,与海洋的交界处,竟然出现了一处陡峭的耸立的悬崖。悬崖的弧度像是一面断桥,从?沙滩一路延伸到海洋之中?,路又窄又乱。
这座悬崖……楚娇娇他们在?白?天可从?没有看到过!
而最令人震惊的,却是断崖之上的一座奇异建筑。该说那是教堂吗?那建筑高耸入云,粗略看去,外形很像是一座塔。
可它的身体又不完全是塔的形状,或者说,那建筑的身体不像是人类能建造出来的建筑,它扭曲而诡异,通体一片漆黑的,只隐约能看清楚上面流动的纹样,却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像是蒙在?黑雾中?的一片虚无。
楚娇娇呆呆地站在?原地,整个心神?都被那栋建筑吸引了,时间好像一瞬间失去了意?义,她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耳边忽然响起一阵诡异的低语。
她没有办法听清楚那些声音在?说什么,却又不可抑制地想要听清楚,而努力地想要听清的后果,不过是重复之前的循环。
“……”
“……”
那是不可名状的,难以听清和复述的语言,循环往复地流淌在?她的耳边。
“……”
“……娇娇……”
“娇娇。娇娇?!”
仿佛黄粱一梦,耳边的声音又如潮水般褪去了。楚娇娇猛然醒神?,才?发现眼前的两人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娇娇,出什么事了?”
楚娇娇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急促地喘了口气,几乎是魂不守舍地喃喃自语:“……我怎么了?”
“刚刚你突然站在?这里……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悬崖。”谢双安担忧地道,“娇娇……你刚刚的眼神?很可怕。”
“……是吗?”楚娇娇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自己离体的灵魂慢慢地回到了身体里,一摸额头,竟然已是一脑门的冷汗,“我刚刚好像幻听了……听到了一些很奇怪的话。”
林恒面色微沉,却没有追问她听到了什么。他顿了顿,也看向了那座莫名出现的奇异悬崖。
轻声问:“我们要上去吗?”
虽然那座悬崖处处都透着诡异,但已经走到这个地方,却还没有得?到任何的线索信息,如果不上去看看,和待在?屋子里没有任何区别?。楚娇娇一咬牙:“上去。”
坠在?人群之后,他们跟着渔民们上了悬崖。
靠近了断桥般的悬崖,楚娇娇他们才?发现,这悬崖上的石头全然是密不透风的黑色,像是一块块墨石似的,而且所有的石头都是相连的,在?石头之间没有沙子,甚至也没有杂草……全然是由一整块冰冷石头构成的悬崖。
悬崖上能供人行走的路又狭窄,又坑坑洼洼的,两面临着海,如果不小心,很容易就会摔倒进悬崖底下……楚娇娇看了一眼悬崖下的海浪,越是靠近悬崖,海浪越大,一阵阵地砸碎在?悬崖下,深不见底的海水让人看了一阵头晕目眩,手脚发软。她赶紧收回了视线。
往前看,前面的渔民们都排成一对一对的,两个人互相搀扶着爬上悬崖,他们落在?最后,倒是不会引人注意?,但如果有人回头看,大约也会很惊讶——其他人都是两两一对,他们却是三个人,两个男人扶着中?间的女孩。
好在?悬崖虽然陡峭难走,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危险了。
为?了防止摔下去,他们走得?比较慢,倒是有惊无险地走上了悬崖之上。
那座诡异的建筑近在?眼前。
建筑前方是一片巨大又光秃秃的广场,所有人都挤在?广场上,他们也跟着混入了人群,丝毫不显眼。
在?悬崖下面的时候,楚娇娇就看不清楚建筑的模样,她还以为?是离得?太?远了,但登上悬崖,在?广场上,离建筑已经足够近了,她却还是看不清楚建筑的样子……
很奇怪的感觉,像是隔着黑色的潮水,只能朦朦胧胧地看到建筑的模样,却看不清晰。
林恒在?旁边,忽然出声提醒他们:“别?看太?久。这建筑好像有鬼,不能久看。”
楚娇娇和谢双安同时收回了视线。
楚娇娇小声地问:“刚刚我的幻听也是因为?看到这个建筑了吗?”
林恒抿唇,不置可否。
广场上人很多?,但整个广场都十分的安静,没有人说话,但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向建筑下一扇巨大的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楚娇娇的心不由得?悬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建筑内,忽然响起一阵诡异的钟声。
“咚……”
“咚——”
在?密密麻麻的人群的注视下,大门缓缓地打开了。
一个身穿及地白?袍,留着长?发,带着一枚单边眼镜的男人,缓缓地走了出来。
几百人的广场,静得?只能听到他清脆的脚步声。
然后,就在?一瞬间,身边的人全部跪了下去!
楚娇娇三人一愣,来不及多?想,也跟着跪倒下去。
只听周围其他人忽然高呼起来:
“我至高无上的主啊,我信仰你!我呼喊你!我赞美你!”
“赞美你,我主!”
“我至高无上的主啊,何时,我们才?能重回到你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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