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 长嫂偷家进行时(完)
◎长嫂偷家进行时(完)◎
苏达勉强撑着, 正色道:“你可别往我身上泼脏水,什么侵占、诈骗……盗窃!盗窃又是哪来的,我和自家人借用钱, 又不是不还了!”
他手被抓着, 疼得厉害:“快撒手, 我可是你哥。”短短一会, 冷汗已经冒了出来。
他开始疯狂在脑海里挖掘着离开时的场景……要命,他甚至都想不太起来, 他走的时候拿了多少钱, 只记得钱数挺多,他那会觉得够花, 一路没太苛刻自己, 结果等到了港城, 才知道自己手上的钱没点作用。
苏尔没管苏达,继续维持着抓手的状态推着他就出门。
阳光正盛,毫无防备的情况下, 苏达的眼被照得睁不开, 他赶忙低头, 恨不能把自己的脑袋藏起来, 小声道:“我错了!你快撒手, 让我进屋, 这要给别人看见怎么办?”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可是顾汐的地盘!看了新闻、电视的苏达可太清楚顾汐在这的地位了。
“原来你还会嫌丢人?”苏尔笑了, 回头见母亲跟上便推着苏达往前走, “别人瞧见了只会觉得我是为民除害了。”
苏达不理解这一切。苏尔他们现在也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怎么能这么不要脸面?
不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到底谁才是光脚的?
被推搡着到车前, 苏达呆住,眼前这辆车他在机械厂门口看到过类似的款式!同样是黑色的,这款看着低调许多。
“这车是你买的?”苏达顾不得其他,被塞进车里后抬头便问。
车是男人的梦想,他多想要自己的车。
“你还有心思关心这个?”苏尔坐在苏达旁边,看向这位好大哥时眼神都带着考究了,他这是哪来的自信,不会觉得现在他是在浪费人生和他玩过家家吧。
苏达目瞪口呆地看向正前方,方翠云不声不响地坐在了驾驶位上,发动了车。
“你会开车?”
“我妈不但会开,这车还是她的呢,看不起谁?”苏尔冷笑,“也对,我差点忘了,在你的眼里,我们只会拖后腿。”
苏尔酝酿着的炫耀憋了回去,和他炫耀什么呢?苏达永远地留在了过去。
苏达不会知道,更不会理解。
方翠云是家里学车最好的一个,当时还返聘回去兼任了一段时间的驾驶员,别说是小轿车了,就连大型机械,她也能操作得很溜。除此之外,方翠云还很擅长算账,心算很快,记忆极好,凡是去过店铺的,她都能差不离的记起别人的偏好……而在苏达那呢?方翠云只是个病弱的,工作都完不成的该被淘汰的工人。
苏达没注意到这奇怪的氛围,死皮赖脸地往苏尔那靠:“老二,松开我呗,真是一家人,还能真告我啊?”
苏达坚信苏尔是在威胁——他可太知道他的家人多重感情,当年他就抓着这弱点为自己争取到了很多利益;更别说人活脸树活皮的人生哲理了,他就不信苏尔真能豁得出去,他总不想有个做罪犯的哥哥吧?而且妈不也还在吗?聚众吓唬人罢了。
苏达眯着眼打算睡一会,可这企图没能实现,才一会,他就又被扭送下车了,看着眼前的派出所,他深吸一口气,苏尔这是疯了?等被扭送进去的时候,他总算坐不住了,拼命地挣扎了起来,疯子,都是疯子!他要走。
到了派出所,苏达迅速地被接手,被带上手铐推送到专门做好的凳子上时,他整个人都回不过神。明明今天出门前,他还住在很好的酒店里,可现在……
“苏尔!你滥用职权!”苏达见苏尔进来,发疯式地大喊,苏尔这会换上了制服,他觉得天都黑了,他不会被害吧?
“我?你放心,这案子我是原告、是证人,不会是执法人员,我不掺和,我只是把在逃案犯送过来而已。”他坐在了苏达旁边,“哥,你别总这么高看自己,我这么些年来勤勤恳恳好好工作,怎么会为了你轻易放弃?你不值得。”
苏尔很感慨,那年一觉睡醒,他看见的是一片狼藉,母亲绝望痛苦的脸,妹妹茫然无措的眼神……那几年,是真有不少过不下去的家庭,母亲老家村子里,就有壮劳力没了,剩下老小觉得日子无望烧炭没的,他的同学里,也有几位朝不保夕,穷困潦倒,勉强求生的。
而现在,他的好大哥,是否多少也感受到了那种命运在其他人手中,被人支配,无法反抗的无力感呢?
他在外面潇洒快活的那么些年,也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了。
苏达忙解释:“你可不能犯错,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栽赃陷害,我们这是家庭纠纷,怎么能说是违法犯罪?欠债还钱,这道理我会不懂吗?这回回来就是要还钱的,不信你拿我钱包,钱包里有钱!妈呢!你叫妈过来,她怎么能这么眼睁睁地看你胡闹。”
苏尔:“你看来还有稍微了解过一些法律知识,那有没有人告诉你,盗窃是什么?不问自取是为偷,妈妈放在家里的钱,你没经允许全部拿走,你管这行为叫借?”
“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那说说成为一家人之前的事情,顾汐姐为什么会迅速地把顾爷爷留下的房子出手?是有人在中间偷偷地收了好处费,两边劝说,最后甚至哄着帮忙跑了流程,连具体的金额都瞒了下来,”
苏达背后已经彻底汗湿了:“这只是经济纠纷。”
“然后有人和顾汐姐说,怕有人找她麻烦,要代为保管这笔钱,最后带着钱跑了,这还只是纠纷?”这会苏尔倒不急了,不疾不徐到,“早在结婚前,两家就达成一致,礼金各归各家,冲着顾爷爷来的,留给顾汐姐还人情,冲着爸妈来的,留给妈妈用作婚礼花费。但有人把这些钱全挪用了。”
苏尔:“还没完呢哥,你仔细回忆回忆,这些等等都要交代。卖工作的时候,你是不是为了能要个好价,还和人吹牛了,说你之所以卖工作,是顾爷爷生前好友要给你另外安排工作,家里老老小小的又担不起,你才忍痛割爱,还给人允诺能帮人调换文职,以此要了高价?至于其他什么虚构理由和工厂借钱、伪造介绍信、伪造公章之类的,我看我是数不完了。”
苏达努力镇定,手已经不自觉地开始哆嗦:“你、说、说什么呢!我哪有这样。”要命,随着苏尔的话,画面是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当年马上要远走高飞,他做一切都是不计后果的,苏尔没点出来的都有好几件。
他怎么就回来了呢?一步错,步步错。
苏达好不容易想到了点破绽,正要开口,可又被苏尔拦住。
“我猜……我提示你,你是不是在想可能没有证据?又或是觉得都过去这么久了,没法惩处你?”苏尔遗憾摇头,“哥,很遗憾,这些我都替你想过了,不管用。”
“你是不是挺奇怪顾汐姐怎么和你离婚的?你看,这就是你挖坑自己跳了,你为了能多唬点钱,连领证补贴都想拿,特地去领证。我们为了不耽误顾汐姐,当年全家一致同意,隔天就去报案了,还做了笔录,我说你是逃犯可不是唬你,要不是这回回来,你是用的港城身份,早在你入境的时候就会被抓住,可你看,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你非得送到我面前。其实要是再晚点,我可能也没办法了,但你回得挺巧,现在你还有不少罪行在追溯期内。”
“也正因为当年报案得快,证据早就固定了下来,证人证言,连你写的信,现在都在所里存着呢,你说有你的犯罪自白书,怎么就定不了你的罪呢?”
苏达目瞪口呆,苏尔的意思是……一切是他自己害自己?不是这样的。
“我们,我们明明是家人,我和顾汐也是夫妻,家庭内部的事情,怎么就要闹到这份上,你太绝情了。我出去又不是享受去的,至于吗?”
听到这话,苏尔的脸迅速地冷硬了起来:“好一个家人。因为是家人,所以可以肆无忌惮地犯法伤害?这是哪来的理,顾汐姐和你结婚才几天?就因为一纸婚姻关系,她也成为了你心里理应付出、损失的家人?你把家人当什么了?别太好笑,你和我们所里接到的那些个家暴,还说打自家人不算打人的人渣有什么区别。”
苏尔起身:“被你说无情的我,要的只是你为自己做错的事情受惩罚;而在你心里常有理的你自己,要的却是踩在一家人的尸体上富贵荣华。”要是当年的自己,被这么攻击一通,恐怕这会已经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狠心了吧?
苏达张嘴要为自己解释,便见那走廊又来人了。他抬头,目光死死地定在前方。
走在最前面的女人穿着简单的西装裤衬衫,松了一个扣子,半长的头发扎起,没化妆,但眉眼间却很锋利,她拍了拍苏尔的肩膀:“气什么?早和你说过,要设定合理的目标。我们要的是,做错事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而不是让他忏悔,设计这种唯心主义的目标,只会让自己郁闷,毕竟谁能管得了别人的心。”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苏达:“挺久没见面了,下次……应该也没下次了,等你坐牢出来,就更见不着了。”
“喝点水。”卫天禹跟在了顾汐的后面,把水瓶放到了顾汐的手上,“等等记得喝水,我在外面等你。”
比起顾汐的眼神,苏达好像更能一眼看穿卫天禹眼底的不屑。
别人进来是有理由的,卫天禹……一定是来看他这个顾汐前夫的笑话。
他不应该是这么狼狈地出现。
苏达的耳朵红得发烫,眼神用力得几乎要把毛细血管给弄破。
卫天禹转身,也露出了被他高大身影挡住的人——方翠云安心地在顾汐身后,看见苏达这么狼狈,她的眼神里却没有太多的同情。旁边的是苏珊,同样穿的衬衫,配上牛仔长裙,显得很有读书气,她手挽着顾汐,看着苏达的眼神很陌生。
“姐,你坐。”苏尔用自己的身躯隔开家人和前家人,冷冷地看向苏达,“你不是喊妈吗?现在证人到齐了,老四就不来了,你走的时候她还太小,对你没什么印象,也不清楚情况。”
一直乖乖地苏珊探头出来,她很少说不好听的话,可这会冒出的勇气叫她控制不住地开口:“我刚在外头听了,大哥,你和妈说了,你这次回来就想一家团圆,现在也算一家团圆了,进去了好好改造。”
这就是他要的一家团圆?他也没要过啊。
他为什么要回来?
苏达这会已经忘了他的诸多不得不,他颓然地在椅子上等待,堵不住耳朵,他能清楚地听到旁边的欢声笑语。
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互相关心,谁都能瞧出他们之间的深厚感情,说出去谁会信,他才是他们之间真正的纽带,可现在,纽带不重要了,他的家,成了别人的家,而他……好像要坐牢了。
*
阳光……真好。
苏达抬头看着天,摸了摸自出狱后一直保持着的平头苦笑。
就像苏家人曾经的祈祷没喊醒苏达的良心一样,苏达的祈祷也没能改变法律的结果。
苏达所以为的伪装版衣锦还乡非但没成功,还让他锒铛入狱,开始坐牢。
坐牢的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无穷的痛苦。
顾汐太有名了,无论是在拘留所还是在监狱,他都是“观光景点”,络绎不绝的参观人群会先对他的可恶行径鄙夷一番,而后感慨人人福气有限,说他和卫天禹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也就卫天禹那样的优秀人才勉强能匹配上顾汐,把他说得一文不值。
和这些参观相随相伴的,就是糟糕的待遇和冷言冷语,他服刑的监狱就在本省,接收的犯人多是本市范围,再混的犯人也有家人,十个有五个家人因为顾汐获得了更好的生活环境,见到苏达那能有好脸色?更别说他还是大家看不上的,连对家人都恶劣的犯人。
这还没完,监狱里有固定的学习,那就是新闻联播,苏达必须得听,还得写观后感,每一次写到顾汐的新成就、写到顾汐辉煌人生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到手上那根笔的沉重……临要出狱时,他甚至在新闻上看到了苏丝,她的老师是个院士,她跟着老师完成了一项巨大的成就。
折磨的日子像是没有尽头,可还是走到了结尾,出狱时苏达没觉得解脱,而是满满的茫然。
天大地大,他能去哪?
兜兜转转到紫荆新村门口,畏畏缩缩地问,得到的结论是,旧人已离乡——用简单的话说,那就是顾汐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获评国家级劳动模范,被调到首都主持大型国企工作,苏尔、苏珊跟着先后调任,方翠云也就把家里的这些房产、店面整理卖了,去首都置产去了。告诉他这些信息的人一脸艳羡,说他们一家人是如何齐心协力,步伐一致的前进,说人家一定会越过越好。
那会苏达想的是……想的是,他们竟没人还记得他在坐牢。这样的想法只冒出来一会就被自己打消,他也算在牢里学了点东西,他这叫自取其辱。
迷茫地他打了电话回港城,才知道当年他工作的百货早就被收购——还是顾汐管理的央企收购的,老板已经回去带孙子了,挂断电话的苏达没死心,辗转联系了朋友想再去港城,朋友还算为他着想,只说了现在的就业形势和招聘要求及物价水平,就叫苏达放弃了念头——他去是肯定能去,活也肯定能活,但这把年纪了,总不能再从睡桥洞开始打拼一回吧?
茫然的苏达没想到,最后帮了他的竟是他在监狱里学到的知识——碰了一圈壁的他,在他曾经拼了命想逃离的S市里找了份学校门口修车铺的工作,只修自行车,兼职看车,吃住都在店里,早起晚收摊,是他最嫌弃的脏活累活,但有地方住,有饭吃。
偶尔坐在门口,看那些中学生骑车的快乐身影时,苏达总会恍惚地想起年少时志得意满的自己。
那会精心筹谋,拿着巨款跑路的他,并不知道,他丢掉一切所换来的东西只是泡影。他也想不到自己会“落叶归根”,更想不到,自己此后的每一天会是这样的日子。而他曾经拼命想丢弃的那个家,早就成了比他最美的梦都更要华丽的样子,只是……已经是别人的家了。
*
顾汐在这世界虽然工作辛苦,但受到的照顾很妥帖,很长寿,健健康康地和卫天禹到老。
合上眼时,她久违地呼唤了沙沙,顾汐没叫沙沙提供苏达的信息——这人在她心里早死了,倒是原身早早灵魂解脱这事叫她挺愉悦。
沙沙:【出发!下一个世界。】
作者有话说:
既然大家这么说,就再写一些好了=3=
也谢谢大家的一路支持。
有没有想看的~~欢迎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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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园跟班还债中 📖
102 ? 校园跟班还债中(一)
◎校园跟班还债中(一)◎
窗外的阳光穿过玻璃直直地照入教室, 过于强盛的光芒让人睁不开眼。
坐在靠窗的男生细碎的刘海挺长,半挡着眼睛,原先正在瞌睡的他睁开眼, 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他随手把头发一拨, 露出了锋利的五官, 起身直直走了过去, 把窗帘严严实实地拉上,这才满意坐下。
教室陡然便暗, 原先正在诵读课文的吴老师下意识地停顿, 瞧见目标人物,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自然地接上, 就当无事发生。
国际班, 是这样的,也不是头一回了。
“齐哥!”坐在齐柯宇后面的男孩嬉皮笑脸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他没太大声说话, 但也不太怕叫人听见, “你同桌没事吧?”
齐柯宇这会已经不大困了, 他瞥了眼今天一天都趴在桌上睡觉的同座, 眼底是一闪而逝的厌恶:“谁知道。”
他可不会到处施舍自己的关心, 有的人野心都要从眼底溢出来了, 还自以为隐藏得很好,他不搭理都这样, 要真搭理了那还了得?
齐柯宇不耐烦再理人, 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 才刚静下来没一会, 就又被打断。
“顾汐, 怎么了?”
旁边的桌椅传来声响,齐柯宇转头,正好瞧见同桌起立。
“我有点不舒服,想去趟卫生间。”
虽然又被打断了,但吴老师意外地还有点欣慰,这类有事先举手再报告的流程按说该是再常见不过的,可在国际班这只是摆设。
吴老师看了眼顾汐,她的脸色看上去确实很差,额周细碎的头发已经尽数汗湿,脸色惨白,站直时虽然很努力地控制肢体,可还是不受控制的微微佝偻着。
这要他不自觉地想起在办公室时,有老师随口提到的传闻,他没太认真听,
“快去吧,要不要让人陪你去医务室?”吴老师照例关心。
话音刚落,吴老师就忍不住开始在心里大骂自己的愚蠢。
国际班的学生和普通班的学生不同又不是第一天了,打从入班开始就分好的三六九等,顾汐在这班级里可是彻底的边缘人物,这话说出来不是叫人尴尬吗?
果然,他一眼看去,好几个学生的眼里立刻就出现了无语的神情。
顾汐小声道:“老师,我自己去就行,我只是洗把脸呆一会,应该没大事。”
听到这话,吴老师立刻接话:“去吧。”还好顾汐自己心里有数。
顾汐拖拉着脚步缓缓离开,出门时还扶了扶墙,吴老师上课的同时余光时不时地看向那,确保顾汐安全离开后才松了口气。
在这短短的一段路里,班上没人看顾汐,反倒是有好几个奚落的表情。
吴老师心中轻叹,虽然国际班的课酬挺高,但他果然不喜欢到国际班来。
*
坐在马桶上好一会,顾汐的精神头才缓和过来。
原身最近因为家庭的问题休息一直不好,精神在高压焦虑下,大量的记忆一涌入,这就承受不了了,这会慢慢梳理,也就调整过来。
盯着卫生间隔间的门,顾汐忽地笑了——
她在的卫生间,是国际班所属的楼栋的“专属卫生间”,装修是比着星级酒店卫生间装的,智能设备齐全,马桶都是自动换套的,卫生保持得很好,卫生间里还放了香薰和简单的护肤品,洗手液都有品牌。
在原身的记忆里,就单单为了这个卫生间,国际班的学生和普通班的学生就吵了挺多次架,箭弩拔张,各自寸步不让。
当然,他们吵架的理由多得数不清。
这会,顾汐只庆幸卫生间的卫生还不错,不至于让她接收记忆时太过受环境影响。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被顾汐拿出——这也是国际班的特权之一,他们使用手机几乎是不被管束的,哪怕是偷偷在桌肚里玩,老师们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非真干出嚣张外放,非得高高拿着玩,否则老师是不会没收的。
被原身调了静音,取消了震动的手机一打开就是数十条未读的短信,这些短信,正是这段时间来原身压力的重要来源。
最下面的几条短信落款是银行的贷款或信用卡部门,正在告知原身这个紧急联系人,她的父母已经拖欠信用卡和贷款,如果不联系归还,要不日起诉。
紧接着的是虚拟号码发来的,来自各不相同的网贷公司,数额相对要小些,但是口吻则要强硬很多。
再跟着的是普通号码发来的信息,分成两种,一种是催债公司用私人账号发来的威胁,基本上都是在说要随时上门;另一种呢,则是原身父母的债主,正在要求原身叫父母还钱,还说不还钱就要来她的学校闹事。
顾汐只是稍微接受了原身的情感,看到短信的瞬间便有几分心悸了,更别说原身这个目前尚未成年的学生了。
打开微信,顾汐冷着脸依次打开了被设置为免打扰的父母聊天框和三人组成的家庭群。
虽然是三个对话框,但是中心都是一致的。
命苦,想死,他们拖累女儿了,不是他们逼女儿,是他们走投无路了。
再往下呢,则是没被设置免打扰的两个对话框。
一个是齐柯宇的,点进去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信息,原身很多次打了长篇大论又删掉,总之至今没有发过东西。
另一个则是沈星凝的,对话框里,总是原身发得多,对方回得早,最新的进度是原身殷勤地回话:“凝凝,今天的作业我也帮你带回去做吧?你还要练琴,应该没空吧?”
顾汐:……
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可要是点开朋友圈,这就又是另一个世界了。
原身的朋友圈分了很多不同的组,每发一张照片都得小心翼翼地筛选,一眼看去,基本上都是花花世界,什么在网红咖啡厅坐着拍照,不自觉地露出桌上包的logo;什么配着英文的下午茶图片……在这,基本是没人看得出她的现实生活。
顾汐无话可说,她知道,也就是这些“分裂”共同带着原身走向了糟糕结局。
原身的人生概括来说,可以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错位人生。
她的父母运气很好,赶上了时代红利,属于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的那种猪,一路赚钱,从农民出身、高中肄业的水平成了有名有姓的富豪。
而在有钱后,她的父母关注的头一件事就是“阶级跨越”。
他们自己呢,苦心经营各种人脉,上赶着去结交——这期间有时被骗,有时运气好赶上了真的人脉,可劲钻营去参加各种商会,慈善也做、艺术也学、MBA也考,包装了一圈后发现不行,还是不够,于是他们的目光就落在了女儿身上。
原身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她在父母的殷切期待下从初中开始被填鸭式地灌输了各种技能,被带着打扮自己,认识名牌,而后在高中时被顺利塞到了门槛比天还高,不止要有钱,还要有势才能读的私立学校国际班里,父母对她的要求,一是要结识厉害的人脉,二是要找个好老公。
父母想得挺美,但实现起来却不容易。
原身进入到学校以后慢慢地发现父母当年面对的困境——融不入圈子,强融也进不去,她在国际班默默地坐着边缘人,外人看着觉得她好像过得不错,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狼狈。
可没想到高二那年,经济危机、产业升级、行业规范等的浪潮卷到了父母那,没有做足准备,虽然资产丰厚,但也债台高筑的他们面对这巨浪被一冲,那压根支持不住,资金链一断裂,那就怎么也缝补不起来了。
而这经济压力,也砸到了原身的身上。
父母走投无路,看着她的眼神像狼,曾经逼她做的事情,那是为了人脉,为了阶级;而现在,为的是一家人的生活不降级,为的是一家人的生存。
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原身是不上也得上,她没有任何的退路。
于是……她就这么开始了她面目全非的校园生活,被推动着当起了别人故事的恶毒女配,攀不上高富帅,那就做白富美的跟班。虽然后者不能结婚,可只要用心舔,对方随手不要的一个包,转手就有几万。
在这期间,原身越来越扭曲,她渐渐地已经不知道什么才是正常生活,对于金钱的渴望,逐渐变成了“靠别人成功”,她帮着当牛做马,去整容、去学习一些没有用的东西……可最后兜兜转转,她才发现自己的努力全是白费。
故事的结局显而易见,金龟婿没找着,还遇到了骗子;辛苦套好了那么多年的朋友只把她当做小丑;甚至就连她自己,也在一次又一次的整容中变成了她都不认识的模样,至于父母?更不用说了,破产收场,一家人蜗居着互相埋怨,活得像城市里的蛀虫。
多年以后,蓦然回首,满目疮痍的原身在想,是不是从一开始他们就选择了一条完全错误的道路。
*
“顾汐呢?”沈星凝盘着手,不太开心。
作业早点拿走,放在这烦人得很。
“没回来,别是晕倒在洗手间了吧?”沈星凝的朋友捂着嘴笑,她也跟着笑了。
刚从外面回来的女生路过时听到了她们俩的对话,随口道:“她从卫生间出来了,没什么事,不过好像出教学楼了,不知道去哪了。”
作者有话说:
本世界是地狱般的开头(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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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 校园跟班还债中(二)
◎校园跟班还债中(二)◎
“你确定吗?”坐在自己专属座位上的男人身体微微前倾, 皱眉问道。
站在他对面的女学生头发很短,将将过耳,眼神坚定, 让人能忽视掉她稍显可爱稚嫩的长相。
林校长郑重补充道:“你要知道, 你的这个选择对我来说反倒轻松, 但如果从你的角度去考虑, 这可不一定是个好决定。你是我们花高价挖来的学生,我很清楚你的情况, 以你现在的学习进度, 跟着普通班学习反倒耽误了,国际班虽然日常学风散漫, 但被选去上课的老师都是优中选优, 拓展的课程数量也很多, 对你未来的选择可能会有一定的帮助。”
凌雪涵是隔壁贫困县的好苗子,成绩一骑绝尘,关键还不死读书。她原先高一就要来, 只是家里人生病, 才拖到了现在。
凌雪涵耐心地听完了校长的讲话, 她低头时能清楚地看见校长地毯上的花纹, 这条地毯应该是专门选的, 和整个办公室的色系很搭, 养护得很好,肉眼看不见灰尘或是脏污。
校长背后的书架三分之一是颇为厚实的精装书籍, 书脊处的名字有大半是外文的。
有三分之一满满当当地奖状和奖杯, 款式各异, 看得出是专门开模做的, 和网上随处可见的盘式奖杯、水晶奖杯大不相同。
最后的三分之一则是各色的摆件, 凌雪涵没什么研究,只知道怎么也不可能是便宜货。
这些讲究的布置在她过往的学校是不可能存在的,当时的她对这花团锦簇的一切满是向往,这会真站到这了,就发现自己实在太格格不入。
“我想好了。”凌雪涵回得轻松,她这会已经脱离了上头状态,融不进去的不要强融,她想,她还是更适合校长口里“死读书”的班级。
林校长和她对视了好一会,还是点头同意了下来。
国际班是小班教学,这几年因为找关系的人多,那已经是超编收人了,家长意见很大。再者他心里也担心,那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富二代会欺负明显和他们很不同的新学生。
“也好,哎,但真挺可惜,国际班可不是这么好进的,时不时还有学生家长找到我……”林校长正要继续说,就听见了敲门声。
“校长,要不我先回去?”
“行,你下周到高二一班报道,班主任是白老师,你认识的,上回和我一起去你家的那位,她的联系方式你还留着吗?”
“留着的。”凌雪涵礼貌回应,心里松了口气。
不知道敲门的人是谁,但这是“救”了她,她其实挺容易被说动,时常做完决定大半夜还在纠结,基本上她就没试过落子无悔,否则这回也不会选择到普通班去,校长再说下去,她估计还得变想法。
凌雪涵打开办公室门的瞬间愣了愣。
出现在门口的是个同龄人,穿的是国际班的校服,是西式的衬衫马甲搭配百褶裙,头发挺长,过肩膀到了近腰的位置,还稍稍有波浪的造型,应该是特地做的。长得也漂亮,不知道有没有化妆,皮肤很好,那双眼睛格外明亮,像能看到人的心里,
凌雪涵控制住自己下意识想后退的欲望,就感觉不太像一路人,还好她没去国际班!
她主动让路让人先进去,打算礼貌关门的时候,凌雪涵整个人愣住了。
那女生才进去,林校长就开口问话了,语气挺和煦:“顾汐同学是吧?这会马上要到上课时间了,怎么过来了?”
到这还算正常,可那漂亮女生一说话,就震住了全场。
“林校长,打扰了,我想提出申请,从国际班转到普通班。”
林校长也一样惊讶:“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情了吗?”他挺紧张,这可别是他没关注的时候发生什么大事了。他们学校的国际班可没有出过半路跑路的事。
反应过来的他注意到了凌雪涵还在门口,凌雪涵反应也快,不等校长说话,赶忙准备关门,心里挺懊恼,她不是这样八卦的人,怎么能偷听别人隐私呢?
可一边埋怨,她还是一边被迫听到了同学的秘密——
顾汐淡定道:“我家快破产了,未来可以预见的债务有很多,国际班的学费太高,我承担不了,我希望能申请根据相关规定,退回我未使用的学费。”
凌雪涵:……
她不由得眨了眨眼,这些年来因为成绩的提高,她的那点儿自卑感已经基本上没了,可大多时候,还是不会主动和别人讲述自己的贫困,甚至还会强装自己过得挺好。
顾汐说这些的时候没有掉眼泪,没有哑了声,没有压低声音……好像一切是很正常的事情。
凌雪涵有点想认识这个新同学了!
*
木门关上,林校长的手已经放在了额头,他伸手揉着自己的脑袋,是平日太顺风顺水吗?怎么烦心事都挤在一起:“……家里的事情没事吧?”
他之所以能一口叫出顾汐的名字,那是因为当年顾汐的父母为了送她进国际班找了不少人,连他办公室都跑了好几趟,这才多久?他印象里的顾汐是被父母拉扯着,坐在沙发上的模样,不太爱抬头,这会看着倒是变了挺多。
不过,怎么让一个孩子来说这事。
顾汐冷静道:“要说没事肯定是撒谎,但事情总得一件件解决,如果最后还是没有办法,真破产了,我再来麻烦您,我印象里学校还是有些助学流程的,对吗?”
“对。”林校长对学生说话时多少带着些小心翼翼,现在的青少年都脆弱,他们年年开会,就怕刺激到这些孩子的小心脏,这孩子还是遇到了家庭变故,更得注意,“但你也别太着急、太冲动,要不让你爸妈……”
顾汐就没打算让父母来。
上辈子的原身父母到后来算是练就了厚厚的脸皮,学费也拖欠在那,要原身很长一段时间里在学校无处容身。
她会试着说服父母,但绝不能让他们单独处理,这两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变卦。
“林校长,我明白您的关心,但现在的情况是,我父母的紧急联系人填写的是我的名字,催债短信已经发到了我这,甚至有催债的人员威胁要到学校找我。”顾汐犹豫过是否要提催债人员的部分,但思前想后,在不会被退学的情况下,人身安全很重要,这得和学校报备。
“于经济上,就我父母现在的情况,我需要用我的学费来应付一些紧急债务;且就现在的情况,即便今年勉强过去了,明年也基本是交不上学费的。于社会上,我父母既然欠了别人的钱,我最起码得端正态度,我如果还在国际班读书,和谁也交代不过去的,而且国际班所提供的教学,现在和我的情况也不符合了,就家里现在的情况,出国肯定是出不了的,我得好好准备高考。”
顾汐惭愧道:“其实按说我应该转学去公立学校的,但客观条件不允许。”她得花时间找到愿意接受她的公立学校再办理手续,但这会她的时间很宝贵。
林校长酝酿的理由都被堵住了,他想了想,叹气道:“明白了,你写份申请书吧,让你的父母签字盖手印,这两天拿来给我,我给你办。只是……我得先提醒你,你现在去普通班是很难跟上的。”
国际班的孩子平时学的都不是应试的这一套,这要转学过去,那不只是要从新学课本知识,那还得连什么学习习惯都改了。
就这一会功夫,在林校长心里,那个唯唯诺诺被父母拉扯着的、小孩穿大人衣服的顾汐形象已经被现在这个处事不惊,有条理的“大人”形象给替代了。
他挺为顾汐可惜,国人骨子里有种莫名地再耽误不能耽误孩子理念,他现在觉得,顾汐这孩子给父母耽误了。
“如果实在跟不上,再还可以申请留级。普通班从教学到管理和国际班差距还是比较大的……”
顾汐露出了进来到现在的第一个笑容,她伸手抓起头发:“我这两天就把头发剪了……校规我会遵守的。”
林校长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送着顾汐到了门口,看那纤细身影离开后,转过身的他忽地扶额。
他还和凌雪涵说国际班多难得呢,结果一个凌雪涵拒绝了,一个顾汐要跑,虽然各有原因,但还是挺打脸。
*
拖着疲惫的身体到家,顾明寿和施晓睿彼此间一言不发,偶尔目光交汇时,眼神都带着两分仇视。
伴随着经济的紧张,随之而来的是对彼此的怨气,虽然大多数决定是两个人共同做的,但他们总能找到对方的漏洞,而后指责对方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刚刚在回来的车上两人才刚吵了一场大的。
打开门的瞬间施晓睿愣了愣,屋子里传来的是一股热汤热菜的香气——
这味道很久没闻过了,打从夫妻俩开始拼事业开始,家里的事情便被他们甩在了脑后,所幸钱能解决挺多事,他们长期地聘请着住家保姆。
但前段时间,家里的糟糕氛围也影响到了保姆的工作,对方不是佣人,只是来打工的,受不了天天听人吵架的环境,又忧心顾家可能会发不出工资,便主动提了离职,施晓睿听到这事先是生气,而后其实是庆幸,能少发点工资,只是等保姆走后,他们回家时吃饭就都挺应付,或是得在外面解决。
顾明寿同样意外,他走得稍快,头一探便看见了在餐桌上写东西的女儿。
原身和其他国际班的同学一样,就没学过什么应试课本,她不能等上学再说,今天回家前特地去领了课本,自学得太认真,都没注意到父母回家了。
“冰箱里有半只鸭,我就炖了锅鸭汤,饭还保温着,你们换个衣服来吃饭吧。”
顾汐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收拾这恍若狗窝的家,也才发现家里双开门冰箱和大冰柜里的冻品至少还够三个人吃一两个月,这就炖了汤。
顾明寿和施晓睿有一肚子话,但闻到食物的味道,肚子就叫了,他们赶忙进去换衣服。
顾汐没打扰父母吃饭,安心地在一边看书,她知道顾明寿和施晓睿一直在看她,但这不重要。
等到两人先后落筷,顾汐才合上课本:“爸妈,坐,我们谈谈。”
作者有话说:
嘤嘤嘤,大家偶尔理理我(挥手绢)要不单机我也不知道写得怎么样了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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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 校园跟班还债中(三)
◎校园跟班还债中(三)◎
顾家的客厅占据了整个顾家面积三分之一还多, 再加上同样偏大的餐厅,使得房间的面积被迫减小,局促了起来。
之所以会这么设计, 原因也挺简单, 顾家父母是个要面子不要里子的人。
当年顾家父母在意识到阶级难以跨越后, 想到的头一件事那就是他们不能只买买得起的房, 要买具有圈层属性的豪宅,两人行动力挺强, 看了一圈房, 就把杠杆拉满,借钱买下了现在他们所居住的这套位于市中心的大平层, 倒不是他们俩不愿意买别墅, 只是实在捉襟见肘, 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
房子买到手后,他们就开始了改造,没请设计师的他们直接拿起了去首都看房时对方拿出来的样板房图片, 来了个复刻, 把所有的心力都砸在了客厅、餐厅、玄关这些别人会瞧见的地方。
还真别说, 这套操作起了不少作用, 起码当年被邀请来家里做客的人基本都赞不绝口, 把心里对于顾家父母的评级往上抬了抬。
但也正如顾家父母的辉煌不再, 自打经济紧张后,这客厅便也没人再使用了, 天天在外面求爷爷告奶奶的顾家父母更多时候是被人拒之门外, 愿意上门的估计也就剩下债主。
顾明寿不自在地挪了挪, 和身旁的妻子交换了下眼神。
女儿说完谈谈后就径自走到了客厅主位坐下, 他们夫妻俩在家里, 还没坐过客人的位置,看着女儿,总觉得哪哪不对。
施晓睿倒没觉得不对,她作为母亲管女儿管得多,在顾汐面前,她总是很从容的:“什么时候学的煮饭?今天这饭菜都煮得很有火候!很不错,女孩子,是得多学学家务,毕竟谁都想找个贤妻良母,当年你爸和我结婚那会,我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勤快姑娘!形象很重要。”
她身体往前凑,要不是有丈夫隔着,这会已经抓住了顾汐的手:“但咱们可不能天天只知道柴米油盐,否则和保姆有什么区别?妈慢慢教你,要把自己的身价提起来,会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顾汐面不改色,静静听着,这对于原身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
施晓睿从原身还小的时候,就开始灌输这套“如何嫁入豪门”的理念,明明顾家的事业是她和顾父一起打拼下来的,可她却总会说,她是嫁得好才有好日子过,并殷勤地希望女儿能走上这条经实践可行的路,最近更是如此。
顾明寿喝了口水,状若不经意道:“你和你同桌关系处得怎么样?我前两天在商会上听了齐总讲话,齐氏现在发展势头正好。爸和你说真心话,这人和人之间的来往,也得看缘分的,我听说齐总当年的同学,就是普通的小职员,结婚齐总都不忘送辆车,但现在呢?他已经很少交朋友了,你们小孩子总不喜欢功利心,但人活着,多少是要功利点的,说白了,这会不抓住,以后很多同学,你们是没有往来机会了。”
“是啊,前段时间妈和你说你不反对,但谁都看得出你不爱听。可这世上哪有人会天天讲你爱听的话?就咱们家现在的情况,那就只会往下坡走,你现在有个好的基础,大家都还是学生,心里不那么看重利益关系,无论是交友,还是找个长久在一起的人,都很好,否则要是以后家里一蹶不振了,你能找个什么样的对象?一个小职员?爸妈辛苦养你,把你生得这样好,不是白费了吗?”
顾汐耐心地听完,抬眼看向坐在同一侧贵妃椅上的父母,此刻,两人的眼神都很深邃,仔细看时,能看到一闪而过的矛盾和挣扎,还有压抑不住的渴望、迫切。
但这些都不重要。
顾汐:“我想是时候开一个家庭会议了。”
顾汐虽然没有太多亲身经验,但她见过不少例子,也认真研究过原身的经验。
绝大多数投资、经商失败,最后债台高筑的人,甭管起因是什么,最后彻底收不了场,基本都是因为“不甘心”三个字。
这就像赌博,他们认定自己可以翻盘——这也是不愿意接受现实的另一种表现,他们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上辈子的原身没有立场也没有能力阻止,只能眼见情况越来越糟,无力回天。
“什么家庭会议?”
“我已经和校长提交了申请,我会从国际班转到普通班,学费的差额本月内会到账,签字领现金,这事和你们说一声。另外,你们该和我交代一下,家里的真实经济情况了,到底欠多少钱?有多少债?”
顾汐淡定地话一落,顾明寿第一个跳了起来,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脸红脖子粗的状态:“你这是在通知我们?谁准你这么干的?”
顾明寿不算高,但也有一米七二,人到中年,免不了稍微发福,这样一个成年男人站在面前瞪人的时候,总是有威慑力的,更别说还高举着手指往顾汐的方向指着。
顾明寿左右看着,这就操起桌上的烟灰缸,气急了就要丢,但下意识地避开了顾汐,打算丢在地上。
“您确定要这么干?”顾汐打断她的施法,伸手就拦,“您也别这么大声,我们楼上楼下都有邻居,叫人听见了不好。”
顾明寿悻悻然坐下,他仍喘着粗气:“我没你这样的女儿,你这样自作主张,滚!给我滚出这个家。”
这话很重了,是天然占有优势,自认为掌握对方生杀大权的人最惯用的威胁,在父母看来,是永恒的武器,只是这招对顾汐还真不管用。
施晓睿打圆场,平日里她凶女儿更多,可真遇到了事情,丈夫第一个坐不住:“你怎么能这样气爸妈?我们缺的市这点钱吗?钱是很重要,但你的前程更重要,爸妈为的可都是你——”
这就是另一招了,感情绑架大法,这招用得最厉害的,那都得是半真半假,他们当然是为了女儿,只是也为了自己。
顾汐今天谈这话,那就是奔着抢夺家庭权力来的,而真正掌握权力的人,在没有拥有武力和经济基础的前提,最起码得能维持相对平和理智的状态,否则只是小孩子过家家。
“家里的债务相关信息已经发到了我这,你们的情况也影响到了我的生活状态,现在说什么不缺钱或者不愿意和我谈这些有点太迟了,我有权也必须干涉。”
“你只是个小孩子,你懂什么?”顾明寿嗤笑出声,“怎么,还得和你报告了?”他觉得太荒谬了,这年头还有当女儿的要求父母汇报的?
顾汐:“爸,别说这些带着情绪的话了,现在家里很显然资不抵债,这是你我都知道的事实,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债务只会越滚越大,否则你们也不会想着卖女儿的身——”
施晓睿坐不住了,她弹跳起来:“这怎么能叫卖女儿!你这孩子不要总把别人想坏,我们一家人把力气往一处使,你过得好,我们也才能过得好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不是,我们都不用明说。但现在你们可以做选择。我名下是没有任何财产的,严格来说,我暂时不需要为你们的债务负责,如果你们今天笃定要我行我素,继续往债务坑里扑腾,抱着什么东山再起的梦,那么好,不用等明天,我今天就走。”
“你威胁我们?”
顾汐点头认了:“是啊,我知道你们很急,但别急,我替你们找找理由,离开家了没有生活费没有学费,我连住房都没有地方住,是不是?但你们真不用替我担心,今天既然和你们谈了,就说明我考虑清楚利弊了。”
“离家后怎么办,我想了个方案,也说给你们参考看看。首先呢就是先和老师申请休学一年,我找个工厂打工,我事先了解过了,年纪小可能会被欺负,还会被压工资,但基本包吃住每个月到手五六千是有的,累是累,但一年做完,我的学费就出来一些了,我打算正常考大学,大学的学费实在不行就助学贷款或者申请毕业缴交,住宿的话一律住在学校。”
“听起来挺辛苦对吧?你们肯定又要说了,养我不是为了看我进厂打工的,不是让我这么干的,可就你们的经济水平再发展下去,会有什么改变吗?一样是交不上学费,拿不出生活费,估计到时候,我也得替你们背上一身债,不如早点出去赚钱,没准几年后还能存下钱来。”
上辈子的原身就是这么和父母纠缠在一起,高中阶段高不成低不就,后来靠沈星凝的关系,跟着她出了国,说是陪读,其实是保姆,但总是有读书的机会。在外期间没学到什么的她回国后和父母继续焦头烂额,后来都跟着背债,信用卡套来套去,大大小小的贷款借了不知道多少,前途从渺茫变成了无望。
所以,最差的结果也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顾明寿:“你受得了这苦?”
“怎么不可以?难道讨好周边每一个人就不辛苦吗?难道天天算计不累吗?你不会以为天天看你们这样,这些心理压力很轻松吧?行李我收好了,需要给你们时间考虑吗?”
“如果你们心里希望一家人好好在一起,也觉得我未来能让你们看见希望,那么很简单,把家里的情况写明白,我们该处理处理,卖房卖车,和债主谈判,一家人脚踏实地一起还钱,没准这两年债务处理完了,我们还真能从头再来,把失去的拿回来。”
“如果你们觉得听我的不行,好,那我立刻走,你们也大可以再生一个。”
顾汐之所以这么淡定,是因为她无所谓父母做什么决定。
原身的执念一是怎么都还不完的债;二是希望向父母证明,这个家最后的结局不是因为她没本事攀上厉害人物,靠别人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如果顾父和顾母低头,那顾汐就带着父母一道拼,吃苦嘛,她很擅长的,虽然进了新世界曾经的技能多少模糊,但原身也有她的优势。
如果顾父和顾母不肯低头,那也挺好,她自己来,等未来赚到了足够的钱,也能向顾父和顾母证明他们是错的。
施晓睿:“你还是个孩子,你做决定时不知道后果,你能决定自己的事情,怎么能决定家里的事情。这要最后按你的安排走了,事情没好转,你负责?”
顾汐:“嗯,我负责。”
很多人在家庭在工作中的反抗失败,最大的原因,就是想做主,又不想负责。
“我确定我负责,如果按我说的做了,最后家里真不行了,就怪我一个。”顾汐摊手,“选吧,爸妈,别太晚,大晚上出去找房子住也危险的。”
她往旁边一指,顾父和顾母才注意到另一侧沙发旁边放着个行李箱。
这孩子是铁了心啊!
顾汐不停地看着手机,等了五分钟,她站起来去拿行李:“我懂你们意思了。”
见状,施晓睿急了:“这都十一点了,你一个女孩子要去哪?”
顾明寿见妻子先说话,这才道:“……让我想想,你先回房间休息,明早起来,给你答复。”
顾汐:“好吧,那正好,明早没给我答复,我就自己出门去办住宿了,到时候家里的钥匙我会放门口。”
她没有安抚顾明寿和施晓睿的情绪。
她就是要让他们在很快的时间里做决定,刚刚顾明寿让她停的瞬间,她就知道她赢了,虽然同样是靠情感绑架的方法——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嘛!只要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
顾汐哼着歌进屋去睡了,留下顾明寿和施晓睿在客厅开始了今天的第二轮争吵。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3-
105 ? 校园跟班还债中(四)
◎校园跟班还债中(四)◎
国际班和普通班的不同体现在方方面面, 就比如此刻——
课间操的音乐按时响起,国际班的窗台上三三两两地半靠着人,不用下去做操的他们这会正自在地点评着下方其他学生的动作, 偶尔声音大了, 有其他的学生不太愉快地回头看, 他们才不闪躲, 还非得站得更挺直显眼一些。
“齐哥,你快看, 转学生——”
齐柯宇懒洋洋地抬眼, 看着他也不吭声。
说话的男生早就习惯齐柯宇的高冷,他自顾自地往下说:“就是没穿校服那个, 听说是校长特地跑去其他学校挖回来的, 说是一个县城中学出来的, 没死皮赖脸塞来国际班,估计是不识货的土包子。”
班上的学生大多消息挺灵通,之前他们老早就听说林校长有意要往他们国际班塞人, 国际班的学生都很排外, 哪能答应, 臭着脸各自回家找了父母, 但都没能从林校长那要来一个“不进人”的许诺, 要他们很生了一回闷气。
旁边的男生嘴快地插话:“万一是她自己不想来呢?”嘴比脑子快的他反应了过来, 忙道,“我的意思是她不识货……”
“长他人志气, 灭自己威风。”男生怼了句, 没兴趣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忽然想起了见事, 指着齐柯宇旁空空的座位, “齐哥,顾汐呢?这没声没息地都两天没来上班了。”
齐柯宇凉凉看他一眼,不感兴趣地把头埋回自己的臂弯决定继续补眠,“关我屁事。”
不来倒落个清净。
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沈星凝听到顾汐的名字手里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听到那四个字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沈星凝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笔盒里的笔。
从小是天之骄女的她,早早就习惯了被人捧着的生活,身边围绕着她的朋友基本都带着自己的小心思,无论是为了利益,还是羡慕她受欢迎的都有,顾汐在其中,算是演技相对拙劣,舔得比较露骨的一个。
沈星凝对此接受度良好,和对待身边的其他朋友一样,给予了顾汐各种各样的任务,她只需要对她有帮助的“朋友”。
很自信的她难得地受挫,顾汐竟然来了出人间蒸发,说不来上课就不来上课,连条消息也不交代,还没被这么对待过的她很不习惯。
沈星凝憋着气呢,就听见教室里接二连三地传来了手机的铃声或是塞在桌肚的手机里振动摩擦出的声音,即便是在嘈杂的课间也挺明显。
沈星凝皱了皱眉,真吵。
“卧槽,顾汐给我发信息了!”
“也给我发了!”
“不会是给我们群发了吧?我瞅瞅,一模一样——”
沈星凝拿起口袋里的手机,果然有一条来自顾汐的微信消息。
【亲爱的同学们,冒昧打扰(*?▽?*)!因为时间紧迫,只能群发消息了,内容对我很重要,辛苦大家看一看。
我爸妈的公司经营不善急需周转,所以决定把家里的财产进行折价处理(均在市场二手价格的七到八折),且保真。
我会同步信息到朋友圈,要是同学们家里有需要的话也欢迎选购Thanks?(?ω?)?提供上门验货和送货服务!】
沈星凝很意外,她家发家得早,也算是经历了不少周边人家的起起伏伏,曾经的玩伴家里破产的,基本都选择默默消失,或者顾左右而言他,甚至还有撒谎找一些压根不会有人信的什么换城市之类的借口。
这么坦白承认的,还是头一遭。
“这也太尬了吧?她这不会是要暗示我们捐钱借钱吧?”有男生碎嘴道,“不是不能借,但总得有个态度吧,总不会还想着大家看条信息就自己上门借钱吧?谁这么傻?”
坐在他隔壁的女生手很快,这会已经点进了顾汐的朋友圈,直接白了他一眼:“别自作多情,人家是真正卖东西,朋友圈发了可多了,我们上课那会发的,价格挺划算。”
她一边说话,一边截图发到家族群里。
顾汐估计是为了筛选方便,最新一条朋友圈直接发了个挺长的表格截图,图片里是现有二手物品的品名、成色及价格。
她写在前头的这些基本上都是大牌的包包、首饰,都算是保值的款式,再加上打了的折扣已经算很划算了。
“你要买?”
“我不买,谁会买二手。”女生翻了个白眼,把顾汐的微信推给妈妈就关掉手机。
她又不是冤大头,该省的钱当然得省,这部分就不用让人知道了。
沈星凝看了手机好一会,才回复道:“需要帮忙?”她打打删删地就留下了四个字,这已经是她基于同情心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沈星凝实在觉得顾汐这人矛盾,之前一段时间,她忽然变得特别迫切,迫切到沈星凝都怀疑叫她杀人放火她都会去——这会也算是找到了理由。可顾汐怎么没找她单独求助?是放弃了,还是清高发现自己没办法低头?
她走着神,好一会点开手机才发现顾汐已经回复了。
【T=T 你真好!我很需要大家的帮助!我朋友圈只有我们的同学,要是你方便的话,可以帮我也宣传一下的!我朋友圈往下拉,公司也卖,房车也卖的!还有更多优质家具都在等待出手哦!】
沈星凝:?
顾汐是找她求助了,但是怎么好像……如找呢?
沈星凝纠结着,还是帮顾汐发了朋友圈,截图了她的广告词和微信号,配文挺简单【同学卖车卖房卖各种二手,价格还可以,有意向可以了解。】
才发两秒,她就有点后悔,感觉自己说得有点太多了,她和顾汐哪有好到这份上?可再盯了一会,她又斟酌着回复了一句“挺好的同学”,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
顾汐盘腿坐在家里的客厅地上正在埋头回复着信息,她不坐沙发,是因为沙发上被东西占满了。
顾明寿和顾汐预想的一样,第二天天一亮,就蹲在门口拦下了顾汐,嘴很硬:“你要这样逼我和你妈,我们也没办法。谁让我们生了你这个女儿,摊上了,算我们倒霉。”
顾汐只是笑笑,然后拉着顾明寿和施晓睿齐聚客厅,开始坦白局。
她早就预料到顾明寿和施晓睿会低头。
有时候吧,人的心理是很微妙的,他们未必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但他们不愿意为自己的错误担责——这里的负责,不止是针对过去的错误,还针对无限的未来,他们不能接受他们放弃了辉煌未来的可能,而这会就需要一个台阶,给了台阶后,他们就能理直气壮地责怪逼迫他们的人,可以说一句要不是对方,他们早就如何如何。
顾明寿和施晓睿要,她就给,顾汐要的是解决当下的问题。
这坦白局一进行,表格一拉,顾汐深呼吸——这债务已经到了惊人的地步,按照顾明寿和施晓睿的计划,他们竟然还打算继续拆借还利息,然后贷新的款来还旧的。
只能说,还好及时出手了。
昨天一天,顾汐和父母一道在外面到处跑,他们首先做的,就是去主动找了各个银行和债主。
这会还不比十来年后的暴雷满天飞,但经济危机已经产生了不少死债、坏账,在这种情况下,债主们反而是怕欠债的人跑,而这就是谈判的空间,更别说其中还有不少高利贷。
一天谈下来,表明处理态度后,大多数债主还是在不损害个人利益的情况下多少对还款时间和利息做了让步,最差的也同意给顾家留出处理不动产的时间。
谈完第一轮,顾汐回到家便开始拉着施晓睿四处搜罗家里的“财产”,一个曾经富裕过的家庭,家庭内一定会有一些超出日常需求的物品。
比如说客厅的这个巨屏电视,是去年年初才换的最新款式,到了某个尺寸后,可以说全是溢价,但那会顾明寿哪在乎什么性价比?
又比如家里养的这些观赏鱼,是顾明寿为了交朋友当冤大头买的,价格偏高,但是鱼市价尚在,旁边那几盆花也是如此。
盘点这些财产时,顾汐的眼神一直是亮着的,能挖掘到哪怕一丝的东西,那也意味着还款进度在往前推动,虽然还远远不能覆盖债务,但这总是好事。
和顾汐相比的,是旁边顾明寿和施晓睿的面如死灰。
他们以为接受了现实,可面对女儿雷厉风行的操作,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个西装是我的尺寸定制的,整套下来也就几千。”
“没事,挂上去朋友圈问问,这种西装都有留量,只要身材差不多,改改也能穿,两千我放上去看看那。”
“脸霜也卖吗?都买回来好一阵了?”
“这眼霜没拆过,上千的怎么不能卖,打个八折就卖了,妈你别动,小样我也是要单卖的。”
“你怎么在拍冰箱?就是房子卖了搬家我们也要用冰箱的。”
“是要用冰箱,我到时候买什么冰箱不能买?买个单开门的一千块的事情,你这冰箱二手就是打骨折也能卖两千。对了,你们手机的容量多少?我给你们换一台便宜的二手手机吧,先不着急,但你们做好准备,到时候可以把资料导出来换一台。”
“手机也卖……不是,你怎么在拆相框?”
“这相框不是你们从意大利带回来的吗?国外艺术品,你还和我说过算起来要上千对吧?孤品,还是手工的,好卖,照片留着就是。”
顾汐把朋友圈当成了卖场,她卖的价格也确实划算,东西买得挺快。
坐在旁边的顾明寿和施晓睿被指挥着跑来跑去包装收拾,还得趁着车子没卖出门送货。
等到夜幕降临,回到家的顾明寿和施晓睿都哑了:“餐桌呢?”
别说餐桌了,餐椅都没了,他们转着圈看,看一眼发现一堆少的东西。
“红木餐桌,我按照你报的市场价九折让人提走了,对方把椅子和书房的桌椅一起买走,没讲价。”
顾明寿:“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还是要吃饭的吧?”
顾汐淡定地朝他们招手,示意他们和她一起坐在地上,她以前买来在床上犯懒用的折叠桌这会正好能用,是局促了点,但反正大家饭碗都是捧在手上的:“吃吧,我刚去楼下沙县小吃打包的。”
饥肠辘辘的顾明寿动作很快,已经伸手接过饭和餐具,但心里仍惦记着:“你这么卖,我们不用在这过日子……”
“嗯。”顾汐淡定道,“房子刚有了两个意向客户,我约了明天来看房,中介就不找了,中介费用对我们来说太高了。实在处理不了再说。”
“我们……”
“我们租房子去住,我找房东谈好了,我们学校附近的七层楼自建房,一二层都租给我们,重新装修完没多久,只收我们一千二的房租,水电自理,没有物业,所有家具,包括你担心的冰箱他都会给配,但我们得帮他们维护房子,相当于工作充房租。如果后期出租率高,收入稳定的话,房东说还可以再谈,一层如果你们愿意,可以注册开个小卖部,我问过了,周边没有什么便利店,都是自家开的小卖部,要是勤快做,一个月也能赚一些,不太辛苦。”
顾汐这么安排不是故意贬低顾明寿和施晓睿,是事实如此。他们能发家,证明他们是有一定的管理水平和能力的,但是不代表他们能从头再来。他们当年干的那套已经行不通了,否则也不会一直走下坡路。这会再叫他们去找份工作,别人未必要,他们也不一定干得来。
施晓睿:“应该不至于吧?”
“不至于什么?是指开店吗?这只是我的想法之一,爸妈你们要是愿意去找工作我也支持的,只要不创业,保证每个月有一定收入能用于还债,我就支持你们。”顾汐盘算了下,估计父母也没什么工作能找,无非就是没有门槛的销售又或是类似司机之类的,他们本身掌握技能的职业。
“那我们再想想?”
“好啊。”顾汐态度可好了,“你们一边想,我们一边干活,今晚得把家里收拾好一些,我和两位买家说好了,如果他们确定购买,就一定要尽快全款,我们也马上搬出去。”
顾汐鼓励他们:“我们的目标是,明天把他们都卖掉!”
顾明寿和施晓睿对视着,勉为其难地跟着挥了挥手,幅度很小,动作应付。
施晓睿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家,心情复杂,她没想到有一天,她要这么迫切地去吧自己的家,乃至于所有的财产变现——要不是顾汐有底线,她看顾汐是能干出把他们没穿过的内衣都卖了的事情。
她没心思再想了,和这两天的每一个时间段一样,被女儿推着走,开始忙忙碌碌的收拾工作。
作者有话说:
顾汐:拆家中
106 ? 校园跟班还债中(五)
◎校园跟班还债中(五)◎
上课的铃声响起, 国际班却仍嘈嘈杂杂,他们自由惯了,一般都得等到老师到位才会安静。
特地被关上的教室门被推开, 刚刚的喧闹稍稍有了收敛, 下一秒便是一阵惊讶的呼声。
“卧槽, 顾汐——”
齐柯宇原先正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这就不由被呼声吸引了注意。
“好久不见!”站在讲台上的顾汐大方地朝同学们招手,好像浑然不觉大家在她身上上下打量的目光。
沈星凝同样专注地看着讲台。
顾汐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就好像只打不到的小飞虫, 缠在她的身边, 怎么都驱赶不走。
沈星凝心底填满了傲气,她一向把自己当做个成熟的大人看待, 觉得自己这些“好同学”的努力是小孩子的把戏。
可这会, 她忽然觉得顾汐很陌生, 陌生的不只是顾汐全新的形象,还有顾汐这个人——她甚至会觉得自己不认识顾汐。
班上傻大胆的男同学忍不住大声问:“你这是什么造型?”
吴老师找到了插嘴的机会:“今天我们的课耽误几分钟,顾汐同学拜托了我, 说有些话要和同学们说。”
他鼓励地看了看顾汐, 但看过去的时候, 他又觉得自己是有些过度担心了。
顾汐看起来比他想的
銥誮
要从容很多, 也是, 这孩子这段时间来做的每一件事都很成熟。
顾汐自然地接话, 伸手把被风吹动的头发拨弄到耳后,才刚剪短的头发发尾细碎, 划过手时有点痒。
她所在的S市外国语中学是当地乃至全省有名的私立学校, 学校由当地知名的集团投建, 致力于提供优质教育, 同时也以盈利为目标。
因此学校的作风一贯是双管齐下的, 一方面开设有国际班专门为这些富二代提供高水平的服务,保证做好他们出国前的铺垫;另一方面呢,也以国内知名的高考大厂级学校为模版对普通班做着要求,确保升学率,效果很不错,目前已经初步实现了大钱要赚,小钱更要赚的效果。
和国际班的放松成对比的是普通班的严格要求,这要求是从脚管到了头,定时定点的查,其中关于剪短头发这点,基本年年校方都得和学生抗争。
所以最开始,林校长一点也不认为顾汐能适应国际班的环境。只是鉴于顾汐的特殊情况,林校长没把话说出口,也好在没说出口,再见面时当他看见顾汐短得甚至比要求还短的头发,他就看出了顾汐的决心。多年和学生斗智斗勇的他深知这对于正值青春期的青少年们来说有多难。
林校长的想法顾汐不知道,她只知道——钱很重要。
原身的头发养得很好,发量多而长,乌黑又有光泽。顾汐当即就找了一圈,选了个出价高的,把头发给卖了,因为头发够长,单价也高,最后算下来卖了九百出头。
卖头发的人剪得挺短,顾汐也就干脆去修了个男发,这会在配上性别之分没那么明显的校服和不算矮的身高,还真有点雌雄莫辨的味道。
“我还以为挺好看呢。”顾汐笑着回,脸上没半点自我怀疑。
坐在最前座的女生抬头看顾汐,在班级里,顾汐一向是边缘人,她以前对顾汐的关注度并不高,这会这么近距离的一看,忽地发现顾汐的眉眼生得竟然意外的好——
顾汐的脸型长得好,脸小线条又明显,原先头发长时衬得脸小,但却显不出五官,这会目光集聚于她的脸上,会觉得什么都生得刚好。
“是挺好看的。”她点头道,“但你怎么穿这……衣服。”
吴老师在,她给吴老师面子才没说傻衣服呢!
“校服嘛,而且人好看穿什么不好看对吧?”顾汐耸耸肩,发育期时窜高了许多的原身细胳膊细腿的,做起动作有两分洒脱的味道,“今天就是来和大家告别的。”
“前几天厚着脸皮给大家发了信息,正如短信上说的,我家现在的情况,基本上是破产了,国际班的学费在我的接受范围之外,我就和校长申请了退学费转到普通班。我在这先向大家说声谢谢,谢谢大家这几天替我宣传,现在家里能出手的基本出手了,回了挺多血。”
说的话题挺沉重,但顾汐从头到尾是笑着的,那股生机勃勃的力量,好像什么事情都没什么大不了。
顾汐三两步到门口拉了推车过来,上头是两箱饮料,这饮料还是自家的货物。
在顾汐的劝说下,顾明寿和施晓睿还是开起了便利店——这也是碰壁后的结果,他们倒是有从前的朋友愿意给他们一份工作,只是大家都是资本家,做不到这么伟大养闲人,给的工作也大多是司机、前台之类的,顾明寿和施晓睿拉不下脸,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开便利店,好歹是个“事业”。
“我就不打肿脸充胖子了,搬了两箱饮料,大家喝。”顾汐抱拳,“无以回报,不能以身相许,只能等我东山再起,到时候请大家吃好的!”
她嬉皮笑脸地说,台下也笑嘻嘻地应。一件天大的事情,说着说着好像不太严重。
“就非要走吗?其实在这不也挺好?”有同学忍不住多话,说来奇怪,他们和顾汐并没有多深刻的同学情,可真要送走同学时,也许是出于对这个集体的感觉,或是今天印象的改观,分外不舍起来。
“是挺好,但这不是没书念了吗?没准闭关一圈,我也能考个高考状元出来。”
顾汐这话出来,台下笑倒成一片:“你要是高考状元,我喊我爸给你发奖金!”
“好啊,到时候你给我颁奖。”顾汐开玩笑式地回,挥挥手,“不耽误你们上课了,我也得去头悬梁锥刺股了!大家别随便删我微信哈,我还要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
顾汐走得挺干脆,自个儿把饮料从推车上搬下,走到她的位置上把桌肚里的杂物往大袋子里一倒,放在推车上就潇洒走了。
吴老师挺感慨,但耽误了上课时间的他不想影响教学进度,这就拿起书开始吟唱。
班上的同学们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往窗外看。
国际部和普通班中间隔着操场。
远远地,他们能瞧见顾汐拉着推车不紧不慢地往普通班的方向去,直到消失。
“我以前都没发现,顾汐是这样的人……”窃窃私语这事只要有人开始,就会连成一片。
“也不单是你没发现,我也头一次发现她还挺幽默,挺有意思的。”
“还长得挺……挺帅的。”
“哪儿帅了?这话我不同意啊。”有男生听到这话就不服气的压低声音反驳了。
女生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帅是一种态度,顾汐就是可帅。”真遗憾,当时怎么就没发现这个人这么值得做朋友呢?
他们走着神,吴老师也没管,他这课是课外拓展性质的,爱听多听,不爱听也无所谓,吴老师心里感慨,顾汐这孩子,说肉麻点,还真是像凤凰一样浴火重生了,谁能想到之前在班上,她这么没存在感呢?
一等下课,班级就像是轰炸般的闹开了,大家激烈地展开了讨论,关于顾汐其人,和顾汐的未来。
虽说这会好感度直线上升,但大家也一致觉得,顾汐的人生应该就此停滞了,毕竟赚钱哪是这么容易的事情?更别说她还是还债了,努力几年,都才能到别人的起跑线。
同学中有好几个说到一半就走了神,这是联想到了自己家。他们的父母,这段时间来回家也时常长吁短叹,笑容变少,对他们的零花钱也管控了起来。
沈星凝没有参与大家的讨论,沉着脸不大开心。
顾汐不是一直想做她的朋友吗?可她竟然从头到尾没有单独地提起过她!亏她之前还特地为顾汐发了朋友圈……
算了,她也不缺这么一个朋友!
沈星凝不太愉快地拿起手机,准备把顾汐给删了,什么别删好友以后报答,她需要吗?
拿起手机的瞬间,沈星凝才发现有条刚发来的信息,正是被她在心里说了一通的顾汐发来的,对方发来的信息很长,几乎能占满整个屏幕。
在信息里,顾汐为之前那段时间的“迫切”道歉,诚恳地向沈星凝承认,她虽然是出于个人意愿想和沈星凝做朋友,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确实有生出了想利用她的心。
【……谢谢你帮我转发朋友圈,谢谢你的帮助,这两句话其实早该和你说了,只是家里的情况焦头烂额,我暂时没有时间处理,同时我又觉得,是得找个机会,当面和大家告别后再说,想来想去,还是发信息了,谢谢你,我的朋友。】
谁和你是朋友?
沈星凝撇撇嘴,想了好一会才回了信息:“哦。”
她的手速很快,立刻撤回。她是有教养的人,别人正在压力大的时候,她才没有落井下石的习惯。
“嗯,朋友。”就这样,她的善良就这么多,不能再多写了。
满意地起身要去卫生间的她,路过齐柯宇时便瞧见他也在看手机,反正也看不清屏幕,沈星凝没太关心,直接路过。
齐柯宇看着屏幕上那句“为前段时间不理智的打扰向你道歉”没吭声,回了个句号就把手机按灭丢回桌肚,趴着继续打起了瞌睡。
*
“大家好,我是从国际班转来的学生顾汐。”顾汐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她这会对上的又是截然不同的目光。
好奇、反感、抵触。
和国际班的学生们不同,台下的学生们看着班主任在没人大声应话,只是低声窃窃私语着,声音连成一片,听不清谁在说话。
顾汐没在意,看向白老师,白老师是外国语中学的金牌班主任,才刚过四十的她看起来很年轻,看人时的眼神总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
“你就和凌雪涵坐吧。”白老师点道。
凌雪涵作为转学生,到班级后的融入速度并不快,反倒是挺独来独往,白老师最近听到了一些风声,思前想后,她决定以顾汐为突破口。
她教了那么多年书,可不是一个容易对学生产生偏见的老师,她看得出,顾汐是个内心力量很强大,很坚定的学生,或许她能给凌雪涵带来一点帮助。
凌雪涵举手,顾汐看向她——
这感觉挺奇妙。
她做了和原身记忆里完全不一致的选择,但还是会和女主角交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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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 校园跟班还债中(六)
◎校园跟班还债中(六)◎
教师办公室里, 大家以吴老师为首难得地齐聚在了白老师办公桌的周围,团团围住时那气势还有点吓人。
在这样的环境下,神仙也无法熟视无睹, 被同事强势围观的白老师放下手头工作, 无奈抬头:“你们也太八卦了……”
白老师话音刚落, 就瞅见敞开的办公室大门那出现了一个人——
林校长拿着保温杯不紧不慢地晃了过来, 和白老师的视线交汇,他淡定地点头:“白老师, 最近顾汐和凌雪涵在你班上表现得怎么样?两个新同学, 得辛苦你多费心。”
白老师:……
得,这一个两个的, 平时也不见这么好奇啊?
白老师淡淡道:“还行吧, 顾汐的水平大家也都清楚, 基础不好,到班级后摸底考试考了倒数,态度挺认真, 每天认真听课, 课后追着老师问, 脑子挺灵, 之后追到中游没问题。凌雪涵就不用说了, 自来之后, 每次都是年级第一,至于生活上……”
“生活上?”林校长重复了一遍。
白老师表情微妙:“……凌雪涵被顾汐拐跑了。”
其他老师呆呆地看向白老师, 什么叫“拐跑了”?这话有歧义吧?
*
“喏, 这个房间你看下合不合你心意, 是原先的客卧, 但面积挺大。不满意的话可以去我房间看看, 那间是主卧,面积上没差什么,主要是有个独立卫生间,还有个空置的书房,面积比这小三分之一,没有窗户,通风不好。”顾汐一边帮凌雪涵放行李一边解释,“我们租的这房子就是普通民房,你也知道我家现在情况的,没有怎么改装,家具也基本是二手老家具,床垫我没敢买二手的,怕脏,就选的硬板床,你要是不习惯家里还有两床用过的被芯可以垫在上头,也挺软和。”
凌雪涵忙道:“不会的,我以前在家也睡的硬床,学校宿舍也是,我很习惯的。”
“那就好。”顾汐接着介绍,“房东本来就打算一二层分开出租,所以中间是有单独的门,一楼你刚上来时也看到了,一半是住房一半是店面,我爸妈都住在楼下,吃饭的点我会下楼吃,他们很少上楼。所以楼上的私密性还可以。家里的条件就这样,不知道是不是能满足你的需求,我是觉得这会比你去租单间好一点,这附近民房的单间基本都是隔开的,住的密度大,隔音效果不好,还不安全。”
顾汐一口气说了挺多话,这会便觉得挺口渴,她低头往她的万能小推车那一翻,拿出了足足有1.5L的大容量保温杯,往盖子的小杯子一倒,就开始喝水。
原身和大多数同龄朋友一样都有喝饮料、奶茶的习惯,但这不是省钱至上吗?顾汐当即就去买了这个不太好看的保温杯,就看中她的量大管饱,同厂家还有更大容量的尺寸,只是碍于重量和性价比,顾汐没有选择。
她每天回家的时候,都会从学校的开水房里接满满的一壶水,基本上用到第二天都还有剩。
凌雪涵看着顾汐,等她把水喝完,才郑重开口:“这里真的太好了,比我想的要好得太多了!谢谢你。”
“这有什么?你是交房租的,我还多了个人一起分担房租呢!平时有人一起上下学,我爸妈也放心,再说了,你还能辅导我功课不是?我这是赚大了。”顾汐轻松道,“二楼有厨房,但我很少开火,都是去食堂吃,或是去和我爸妈一起消灭些卖不出去的熟食,你要是想自己煮就直接用。”
原身上辈子是一直死赖在国际班的。
她对凌雪涵的印象,那是孤高清冷一轮月——有点矫情的形容,但也没错,对方总是形单影只,不为物喜不为己悲的,还是永远的第一名。
那会的原身别提多羡慕凌雪涵了,她没有的能力,凌雪涵有;她没有的多金对象,凌雪涵还有……甚至到了很多年以后,原身过得浑浑噩噩时,都还能在手机上看见凌雪涵的采访。
被白老师安排和凌雪涵做同桌时顾汐挺惊讶于这交汇,但也没多想,只是和凌雪涵正常的相处。虽说这个世界系统罢工要顾汐模糊了不少记忆和技能,但毕竟“活了”这么多年,她在人际关系上还是没有问题的。两人很快熟悉了起来。
一等熟悉,顾汐便察觉出不对了,她发现凌雪涵竟然一直在被排挤。
顾汐很擅长追根究底地调查真相,很快就了解到了事情的全貌。
班级里原来的第一名,是本班一位颇为刻苦,人缘也很不错的女生,她所住的宿舍,正是凌雪涵搬进去的那间。
凌雪涵一来,第一没了,原先集聚在她身上的夸赞也渐渐少了,她心里委屈,身边的朋友也替她难过,自然对凌雪涵产生了意见。基于这样的糟糕印象,此后在宿舍里发生的细微矛盾,便以极快的速度发酵,到最后,不满升级成了反感,接近成年的学生专注于读书,不至于特地去做些什么,但单单是冷淡,就足够让人难过,更别说时不时地还要加一些躲闪。
而这样的冷淡是会传递的,这年纪的孩子很习惯于拉帮结派,在短短的时间里,班上与凌雪涵沟通的学生就越来越少,甚至出现了老师上课点名,上个同学掌声满满,下个同学一片寂静的情况。
凌雪涵受不住,这就想跟着顾汐出校门——外国语中学管得严,住宿的学生和走读的学生用的是不同颜色的胸卡,上学期间,住宿的学生是不能出校门的,凌雪涵不想做向老师告状的人,便想着在学校外面租一套,她之前找人打听过,离学校有一段具体的民房群那单间最低的是一个月三百,学校给她的补助是够的。
顾汐答应了,不过没能把凌雪涵带出去——她作为第一名时常被印在光荣榜上,国旗下讲话也去过一回,在老师的眼里辨识度很高,一眼被抓获的她还好跑得快,差点没被扣分。
虽然没带凌雪涵出来,但顾汐还是负责地拉着父亲到周边民房转了一圈,只说是考察市场,等看完一圈后,顾汐的眉头便皱上了。
外国语中学不是公立学校,建校的时间也短,在四处圈地的年代没能挤进中心城区,反倒是因为集团的先天优势选在了当时工厂密集的区域,各工厂都有自建的宿舍,周边的民房密度又高,所以即便有外国语这所学生数量惊人的学校在,也没有特别抬高房价。
但相应的,这附近的群租房乱象着实惊人——这也是为什么顾汐找的这房东想找人照顾自家房子的原因,他们这种本地房东,手里不缺钱,想找的租户是长久稳定,不要他们烦恼的类型,可偏偏这附近人员流动极大,收个房租也不安心。
虽然原身记忆里没听说凌雪涵出过事,但印象里每年校长都会要求老师们强调学生不能未经学校、监护人的情况下私自外宿、随意租房。顾汐想了想,也就主动邀请了凌雪涵,二楼的房间空着,本来也是打算租出去的,只是顾明寿和施晓睿他们俩怕找到的房客不好,才暂时留着的。
“你有什么不会的就问我!”凌雪涵积极道。
她以前还在县城读书的时候,就已经是总一个人了,但那会之所以一个人,是因为事情多,没时间特别维护友情,这回突然遇到了这样的冷暴力,凌雪涵对亲密关系有了迫切的期待。
“好,我带你去楼下和我爸妈认识一下。”
凌雪涵紧张地跟在顾汐身后,伸手平整着自己的衣服,她希望能给同桌……好朋友的爸妈留一个好的第一印象。
凌雪涵的紧张很快被缓解,主要是顾汐的话很密,她只来得及和顾父、顾母招招手,就被顾汐带着兜了起来。
“……这里是关东煮,等等我们可以捡一点剩得多的吃,每天早上十点半过,就会开始卖这个,蒸包炉里的是包子,每天早上都会有包子,还有茶叶蛋和烤肠……”
顾汐一一介绍着,这会后世流行的便利店在国内还未流行,小卖部们顶多是在门口摆个烤肠机卖烤肠和贡丸。
顾汐特地参与了便利店的设计——没钱做不到多高端,但起码得窗明几净,全窗太贵就做半窗,下方用纯色做格挡,挡住墙的部分。
屋檐下被窗墙隔开的半室外区域,则放了遮阳伞放了塑料桌椅组合,配上仿木制的地板,看起来挺像样。
往里面走的货架也同样做了整理,间隔很开,和小卖部相比稍微显得浪费空间,但好在他们租的房子面积挺大,这就和周边的几家小卖部有了本质区分。
在做起了关东煮、烤肠这些常见品类的同时,顾汐还联系了早餐工程的项目,请旁边点位的人员帮忙送货,店里东西品类齐全,从早到晚销路都很不错。
同时呢,店铺里还有专门的进口食品专区——这会的网购还没有那么发达,进口食品甚至要去专门的高端店铺才有出售,上头的商品都是其他地方见得少的。
“你多打点,等等还得忙呢。”顾明寿戴着眼镜抬头,他正紧盯着手机,便利店的两个门口都有感应式的欢迎铃,他们可以在店里干别的事。
施晓睿手脚快地拿出了两个纸碗,手机一响,她就管不了顾汐了。
“我自己来就是。”顾汐熟门熟路地开始给自己安排餐点,不打扰顾明寿和施晓睿的活。
只做便利店,赚的钱肯定是不够多的。
顾汐便和父母商量着开启了新的工作。
顾明寿主要做的是线上代购,这会的外卖还没那么盛行,他也就专门找了个小伙子骑着摩托帮忙在周边送货,除了自家出售的货物外,顾明寿还会帮忙“代购”,主要是针对新鲜蔬菜果肉等,这项业务很受周边打工人欢迎,他们的时间和市场的时间不相契合,早上太赶,可等下班再去市场,剩下的东西都不新鲜。按顾汐的计划,之后要是外卖跑腿更发达一些,顾明寿还能往私房菜方向发展,就做个家庭式私厨,收个简单的加工费。
施晓睿那边做的是后世所称的“私域”,顾汐擅长收集信息,施晓睿和顾明寿作为前富人阶层,见识又广,很快就拓展了不少供货途径,什么当地老字号品牌的酱鸭、前酒店大厨亲手做的香肠等……除了这些之外,施晓睿还会借以便利店的批发优势,拿到一些优惠的价格,用以吸引流量,目前施晓睿这边的客户比顾明寿要少些,但都是优质客户,她最近还琢磨着要替客户准备送礼礼品——她发现现在的客户都不太懂人情世故,什么见家长、上门致谢,买东西像无头苍蝇,而这她太擅长了。
顾明寿和施晓睿能从目前的便利店和他们各自运营的工作中看到希望,干得都很投入,最近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死气沉沉了。
“吃吧,这豆肠、油豆腐都便宜,但特别好吃。”顾汐向凌雪涵推荐。
“好。”凌雪涵没吃过豆肠,第一次尝试,还挺好奇。
两人说着话,突然就被打断了。
“欢迎光临。”
顾汐抬头,正对上沈星凝的眼睛。
“你来啦。”顾汐热情地招手,沈星凝这段时间常来给她捧场——这话沈星凝是不认的,她只说自己是来买东西的。
沈星凝没吭声,盘着手冷脸看人,那目光时不时地就往顾汐身后飘,看起来不太友好。
顾汐不明所以地挑眉,疑惑了一会,反应了过来——这是看到凌雪涵了?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可这会齐柯宇就喜欢凌雪涵了吗?她怎么不知道。还是说这是小说里女主和女配之间的同性相斥?虽然还不认识,但是一对眼就知道对方是自己的对手?
作者有话说:
可恶,码字好慢qwq
108 ? 校园跟班还债中(七)
◎校园跟班还债中(七)◎
凌雪涵虽长了张高个脸, 但身高只有一米六出头,正好能被顾汐半挡在身后。
她不认识沈星凝,但总是认得校卡的, 国际班的学生不用穿校服, 所以学校给他们做的校卡是磁吸的款式, 和普通班学生的塑料校卡很不一样。
“顾汐, 这是你同学吧?要不……要不我先回去楼上?吃完了刚好收行李。”
她没想太多,只觉得这气氛有点奇怪, 下意识地想避开。
“嗯, 钥匙还没给你呢,你自己开门, 有什么事再喊我。”顾汐把事先准备好的钥匙塞给了凌雪涵, 目送着她上楼去。
安静了好一阵的沈星凝等瞧不见人, 这就幽幽开口:“这是你同学吧?她怎么去楼上了?”
这句式听起来有点耳熟?顾汐没细想,笑道:“是啊,我现在的同桌, 你应该听说过的, 叫凌雪涵, 是校长特地挖来的尖子生。”
在原身记忆里, 沈星凝和凌雪涵的矛盾, 其实说白了就是为了齐柯宇。
沈星凝和齐柯宇两家是世交, 从小一道长大的两人从家世到长相再到能力,各方面都很相配, 身边的亲朋好友也时常打趣, 就连两家的父母, 也常常开玩笑地说他们俩是彼此的童养夫童养媳。
说者无意, 听者有心, 随着进入青春期,少年少女们春心萌动,沈星凝对齐柯宇的感觉也就渐渐不同。凌雪涵这个“女主角”的出现,对沈星凝来说是巨大的冲击,两人不知不觉间,随着一次又一次的交锋,矛盾加深,也就结了仇。
顾汐这段时间与几位主人公接触下来,倒是觉得这样的矛盾大可不必,都不是十恶不赦的恶人,何必呢?她也就帮着说了两句好话。
“哦,同桌啊……”沈星凝拉长了说话的尾音,神情微妙,“看来对你来说,新同桌比旧同桌好多了?还眼巴巴地把人带回家了。”
顾汐乐了:“你怎么还带拉踩的啊?都是好人。齐柯宇不也一样厉害,否则以前班里哪能人人服他?”
顾汐发短信给齐柯宇道歉后那信息像是沉底似的没有回复,顾汐没放心上,也是前几天聊天时才知道,总是来照顾她生意的几个男同学之所以买那么多,时常是带上了齐柯宇的分。
虽说顾汐家卖的东西全都是市场价,甚至因为她可劲挖掘渠道,价格格外优惠,但总归店面稍远,对于怕麻烦的学生们来说,特地多走个好几分钟过来,已经是很大的付出了。
“他也就那样吧。”沈星凝撇撇嘴,勉强道。
也就顾汐不记仇,齐柯宇以前对她多坏啊!
“那你现在的同桌呢?就这么喜欢她啊?”沈星凝又问。
顾汐下意识要回答,愣了愣,这才反应了过来,目光落在了沈星凝的脸上。
沈星凝直到这会还是盘着手的状态,下巴微抬,脸上情绪毫不遮掩地带了出来。
……她以为的女主女二见面不顺眼buff竟然不是男主上的!而是被她这个炮灰女配影响了?
顾汐哭笑不得,她猜得出沈星凝的心路历程。
其实在原身的记忆里,原身和沈星凝的友谊就是复杂又扭曲的。原身为了讨好沈星凝,不惜做跟班、做“打手”、做保姆,沈星凝全盘接收,要真说和原身一点感情没有,那是假话,真是这样原身也不能跟着出国,可要说感情深厚……再深厚的感情也接受不了这种吸血鬼式的模式。
而这一次,随着顾汐的自立、不索求,两人的友谊反倒是更快地建立了。
不懂得爱自己的人很难被爱——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最需要爱,上辈子的原身就是如此。
顾汐凑过去,脸和沈星凝贴得很近,几乎能瞧见她脸上的小绒毛:“怎么啦?生气啦?”
她知道了,沈星凝这是吃醋了——顾汐很感慨,她以前年轻的时候,也这样过!她的好朋友得和她天下第一好才行。
沈星凝下意识屏息,退了一步:“我生什么气?”安全距离被突破让她下意识有点紧张,很少靠得这么近,忽然这么拉近,她愈发觉得顾汐的五官生得特别好,很奇怪,当时他们整个班的同学竟然都没发现这点。
“她在宿舍住的不习惯,要出来租房子,你知道我的,穷嘛。”顾汐摊手,“楼上有空房间,本来我爸妈就是打算往外租的,我还挺烦,不想和陌生人住,正好她有需求,就喊她来了,还能赚点房租。”
哄人嘛,顾汐很擅长的。
“我才不好奇。”沈星凝强调,但脸上明显地放松了下来,每次听顾汐说这些,她都有冲动想说一句她能帮,可她知道顾汐这会已经不一样了,也就没开口,“她在这和你相处不好怎么办?前段时间,班上的云云还在吐槽,她妈妈接了表妹回家住,两人天天吵架。”
“别担心,她是来租房子的,我们又不住在一间,卫生间都用的不是同一个,哪有那么多矛盾,而且算起来,估计也就白天上学路上会打交道,我上回和你说的申请已经通过了,接下来我晚自习的时间会去工作,就更见不着面了。”
沈星凝沉默了一会,看向顾汐乐呵呵的脸,突然就很想打她一下,她怎么能总这么开心?
这么短短一段时间,又是搬家,又是换班级,现在别人读书,她晚上还得出去工作……要是换成其他人,一定天天哭天喊地,可顾汐甚至在两人聊天时都没有抱怨一句。
“要不我……”沈星凝脱口而出,可却被顾汐截过了话。
“没有要不,就算厚脸皮找你爸妈,也就是拜托叔叔阿姨给我读书的机会,但这点其实你也知道,不需要别人帮忙。”
国内对于教育很重视,高中阶段,如果转到公办学校,学费不高,生活费也可以压低,顾汐自己就承担得了,就是继续在外国语,顾汐也可以厚脸皮赖着学费,又或是申请学校的补助。只要咬牙好好读书,去好一点的公办大学,助学贷款一申请,好好读书争取奖学金,再加上勤工俭学,大学四年读下来都还能存点钱呢!
“我现在这么努力,不只是要生存,还要生活,以后没准你就拥有一个白手起家的大佬朋友了。”顾汐信心满满。
沈星凝笑她:“你又说大话。”她心里默默地为顾汐祈祷,她相信顾汐可以,也希望顾汐可以。
“我特地给你留了款新品。”顾汐拉着沈星凝到微波炉前,“你不是可喜欢吃培根?这个是家外地工厂出品的培根卷肠,用料很扎实,就是特别腻人,我估计你吃一根就饱了!”
沈星凝不着急地等着顾汐操作:“要卖多少钱?”
“不许给我钱哈,不然我得生气了,我也就能请你吃这个了!这估计得卖十块钱一根呢,不太适合在便利店卖,所以店里不卖成品,就让我爸妈在他们朋友圈发发,有顾客要买的话帮他们订货。”
在建立了充分的客户信任度后,营销的难度就会随之下降。
顾汐时常拉着爸妈去挖掘新品——在后世购物软件发达的时间,大家对认知外的东西了解尚且有限,更别说现在。
最近顾汐挖掘的这家其他省份的肉食加工厂就是如此,对方品牌的肉制品出口量占全省的80%,硬实力过关,产品水平也惊人,日常都是供给各大酒店、餐厅用的,价格中等,风味比普通商超的速冻品好很多,但因为作为供货商很少做品牌营销,听过这品牌的人很少。而这样的产品,就很适合做私域品——市面上几乎没有零售购买渠道,品质又突出,价格这会反倒不那么重要。
沈星凝只有在顾汐这才会边吃东西边说话:“好吃的。”她刚刚匆匆看了一眼,凌雪涵吃的东西都不贵。
“好吃就好,一盒有八根,我给你放冰箱里,你来的时候让我妈给你热。”顾汐把刚拆封的培根卷肠放进保鲜盒里,盒子上贴了标签,写上了沈星凝的名字。
她这会是没办法用金钱回报同学们的好,但不代表什么都不做,每回同学来的时候,顾汐都会让爸妈额外地多塞些,薄利多销,有点赚头就行。
沈星凝又和顾汐聊了好一会,要不是民房门口的路常常拥堵,司机怕赶上高峰期,她甚至想再留了留,临走的时候,她还念念不忘地往楼上瞥了一眼。
顾汐重新热了热凉掉的汤和菜品吃完了才上楼,临上楼前还得关切地叫父母别太辛苦——不得不说,父母那辈的吃苦精神实在惊人,瞧见了赚钱的希望,他们一点也不摆烂,全力以赴地就往前冲。
顾汐打开房门,就见客厅的灯亮着,凌雪涵正在客厅读书:“你同学走啦?”
“嗯,一起看书吧?”顾汐知道凌雪涵这会心还不安定,“要是有不懂的刚好能问你。”
*
事先设置好的十一点闹钟响起,凌雪涵赶忙把铃声按掉,她读书时向来专注,都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是不是吓着你了?”
“没有。也刚好能休息一会。”
凌雪涵好奇地看向顾汐,也是这会她才发现,顾汐堆叠起的书上放着她的手机,摄像头部分在外面,刚刚好像在录什么,是她说话时才关掉的。
作者有话说:
晚安=3=
109 ? 校园跟班还债中(八)捉虫
◎校园跟班还债中(八)◎
顾汐拿起手机便低头看着屏幕上的内容, 凌雪涵没有偷窥人隐私的想法,扫了一眼,只知道像是在看视频。
也正是这一眼, 凌雪涵才注意到了顾汐桌上的不同——
她们俩使用的书桌其实是客厅原先的餐桌, 正方形的大理石桌面高度正好, 原先就摆了不少顾汐的课本和本子, 凌雪涵也是关注到这点才没去书房读书。
凌雪涵还记得,顾汐上楼后从书房、客厅的隔柜里搬了一堆东西过来, 那会她正看书看得投入, 没仔细看,只以为是她在家里收着的教辅书。
现在一看, 除了书和本子外, 桌上还摆了好些文具, 敞开着的活页本上是密密麻麻的笔记,荧光笔和不同色的中性笔使得整个页面很漂亮。即便是从凌雪涵这个方向也能看出顾汐的笔记做得有多漂亮,能满足凌雪涵心底那隐隐的强迫症。
凌雪涵以前学校的老师很经常强调“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她对于顾汐这种可能笨拙的学习方式还挺认可。
凌雪涵思索的这一小会, 顾汐已经把桌面重新收好, 从地板上拿起电脑包, 掏出了她的笔记本电脑, 开始进入了下一轮的“工作”。
这是在做什么呢?他们的日常学习中挺少用到电脑, 也就是老师要求他们上台时才会做个套模板的PPT呢。
顾汐趁着等开机的功夫舒展着身体,虽然年轻力壮, 但也不能趁着年轻随便挥霍身体, 等等闹出个颈椎病、腰椎病后悔都来不及。
一走神, 她也就对上了凌雪涵的眼神:“怎么啦?”
凌雪涵忙摇头, 将心比心, 被人打探隐私的感觉很不好,她不能……
“你是不是想问我在干嘛?”
凌雪涵睁大眼,她没说出口呀!
顾汐笑,这眼神把想说的都写里头了:“我刚刚用手机把我读书的视频录下来了,现在打算剪辑一下,晚点配个音,还得写点东西发在网上。”
顾汐挑来挑去,选中的赛道不是别的,正是网红。
这个选择,是充分考虑了原身的个人情况和需求做出的。
顾汐面对的情况是,她很缺钱,而且是很急的那种。
顾家的债务包括但不限于民间私人借贷、高利贷、抵押贷款、信用卡欠款等,形式多样,但利息基本都很高昂。饶是顾汐火急火燎地逼着父母解决,多轮谈判,基本也就能做到暂时停息、减缓利息或者是延长还款期,在有一定还款能力,还没有黑征信的情况下,无论是私人还是银行借款,都不可能以打折处理。最后顾汐只能先还了利息高、谈不下来的欠款,并先把公司员工的社保、离职补偿给安排上。
现在剩下的款项仍很惊人,还有很多事亲朋好友的。倒不是说顾家父母如何挥霍了,主要是糟糕经济形势下,他们也有不少应收款项在外回不来,以及一些烂尾项目的后遗症,再加上滚动借贷导致的高额利息,最终压垮了他们,以至于被顾汐这么逼着卖东西还有如此大的缺口。一直没仔细算过,抱着还能赌心态的顾家父母看到这账目心拔凉拔凉,也才彻底安分下来,任顾汐安排,急着赚钱。
虽然大多数亲朋好友面对顾家这情形都没有太狠催,但几辈子没这么背过债的顾汐做不了拖欠的事情,再说,哪有善良的人反而该被欠着的道理?这钱一定得还,还得快点还。
而要赚快钱,路还真就没几条,更别说还有原身个人能力限制在那——她是想搞个专利,然后怒买一亿美元,但原身这个学渣没这基础呀!更别说真发明出来了,估计得被抓去做研究。至于什么虚拟货币、炒房……且不说本金吧,她也得能等到涨价的时候。
“这是我的账号——我现在就是每天发发微博、每周发篇文章,时不时地发个视频……”
顾汐完全没有保护自我隐私的意思,坦坦荡荡地打开各个软件后台向凌雪涵展示了起来,倒不是她心大,是她决定选择的赛道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能完全掩藏自己身份的赛道,凌雪涵的嘴严,又没人可说,也不担心她到处往外传。
凌雪涵认真看着,嘴巴不知不觉地张大了。
顾汐介绍的几个软件她也就知道微信和微博,粉红色的视频软件她还是头一次见,之前使用得都很少,这还有点新世界大门打开的味道。
顾汐没催她,反倒是信任地把手机交给了凌雪涵,自己迅速地整理起了视频。
凌雪涵先看的是顾汐的微博账号,微博账号的名字挺简单,就叫@溪谷溪谷,在这账号上,顾汐是每天持之以恒的更新,天天碎碎念,就像身边的朋友。有时是分享生活,有时是分享日常。
@溪谷溪谷:无忧无虑的生活停止在发现钱不只是一个简单的数字的那一刻,也是在这一刻,我开始在想喝可乐时拿起开水——甚至不会选择矿泉水;开始在想吃大餐的时候选择回家吃饭——甚至从前百般挑剔的剩饭剩菜也会当做美味佳肴好好吃完,当时在我手上像是沙子般轻而易举流失的金钱,这会却用尽岁岁月月年年也难以再握起。今天还是在努力赚钱的溪谷。
@溪谷溪谷:读书好难呀!今天和老师申请了上课不听课的“特权”。我的进度太慢了,暂时跟不上大家,即便听课也听不懂,只能把每一分每一秒抓住。都说笨鸟先飞,我以前怎么就不知道飞呢?但好在现在开始飞了,会来得及的。
@溪谷溪谷:今天在上学路边的石梯上看到了一朵小花!她竟然仍从石缝里钻出来,这就是生命的奇迹吧。
@溪谷溪谷:今天有新客在微信上和爸爸下单了一只鸭却没来拿,还把他删了,爸爸盯着手机发了很多消息,只有小红点。还没想好要怎么安慰,爸爸就拉着我到厨房,邀请我一起把鸭子吃了。人坏,但鸭子好,今天的鸭汤好像有点苦,但又好好喝。
……
一条有一条微博拼接起来的,是属于顾汐的人设——“家道中落的破产女高中生,正在和家人一起努力还债,偶尔沮丧偶尔积极”。
会有人看吗?一边疑惑,凌雪涵一边看得停不下来。
顾汐瞥了眼凌雪涵,不太意外。
这会的网红届可没有后世这么卷,也正是入场的好时机,甚至有人单靠发得多都能火起来。
顾汐知道,最赚钱的一定是美妆或是穿搭赛道——但原身偏偏不适合,没别的,就一个穷字,就足以让她人设崩塌。所以顾汐干脆不定目标,直接选了电子宠物路线。
网友的特性就是对身边的人没那么关心,偏偏特别关注网络上的人,不只是各种提建议,还很乐于挥洒爱心,当然,叫人捐钱这事顾汐是不会干的。
顾汐每天有什么发什么,就突出一个真实,她要打造一个爽文式上升的人生,一步步成长,拥有美好人生,这也就是某种意义上的养成系。
别小看这养成系滤镜,网友对养成系的包容度是最高的,不说远的,就说那几个被网友看着成长的网红,就连恋情分分合合,都能引人注目。
这不,短短的一段时间里,顾汐的关注度便飞快增长,几乎每天都有很多的评论再给她鼓劲打气,还有许多人给她发私信想帮她的。
凌雪涵没发言,默默地切到了公众号。
公众号的名字是溪谷日记,平时碎碎念的内容呈现为长文章,讲得更细了,以日记或周记的形式写着顾汐的每一天。
再看顾汐的视频账号,和微博是同名的,发的视频数量还不多,目前是一周两更。
视频大多不是很长,名字以溪谷日常为前缀,竖线分割的后面是该视频的关键词。
凌雪涵点了最新一期看——
“hello大家好,今天又是早起的一天,爸妈最近去进货很累,所以特地调了闹钟,先帮他们备货……”顾汐的声音响起,没做好准备的凌雪涵连忙把声音按小,有点不好意思。
视频的画面是从房间开始的,顾汐拍了开灯的瞬间和闹钟上的时间,是早上的3:00。
镜头没对向顾汐,凌雪涵看了眼视频有点羡慕,顾汐好像很擅长收纳,没仔细拍也能看出她的房间布置得特别温馨。
而后便是顾汐穿着拖鞋下楼,在楼下用着豆浆机等机器准备着早上的工作,她动作很麻利:“其实便利店一般是24小时开门的……但最近我爸妈的事情也很多,没有办法两班倒,所以现在是两点关门,早上四点五十开门。”她还顺便就昨夜没售卖完的东西准备了早餐,同样放在蒸炉里热着。
“得再去睡一会回笼觉,不然上课的时候会困,之前在微博经常看见有人关心我的休息,我的秘诀就是所有能休息的时间都要用来休息。”她蹑手蹑脚地上楼,声音很小,“我们这隔音很差,得小声,不然会吵到别人。”
她钻进了被窝,顺手关了灯,床头的小夜灯光不强,镜头里只露出顾汐好看的手,她挥挥手:“我先睡啦!我六点要起来早读。”
视频再亮起时,已经是六点了,准时起床的顾汐没怎么看镜头,记录着自己的晨间准备,洗漱清醒后就迅速解决早饭,而后一边拉伸一边在客厅早读,等到了要去上学的点,就小跑着出发……
一天的时间下来,可以说是一件接着一件,安排得密密麻麻,不浪费一点时间。
“我视频剪好啦。”顾汐迅速合上电脑,她在视频网站上主要剪的都是这会还不太风靡的Vlog,记录一天鸡零狗碎但又不断前进的人生,还真别说,目前观众稳定,甚至已经有文具厂商发来信息了,虽然只是给的免费文具置换,但顾汐也欣然接受。
“这就好了?”
“嗯。”顾汐点头,她的Vlog经过研究已经有了相对固定的模板,配乐都是没有版权纠纷的轻音乐,视频也不需要特效,在拍摄时她就大概知道视频内容要怎么安排。
“这能赚钱吗?”
顾汐:“应该能吧?我以前还有钱的时候时常跟着个博主买护肤品,那会听说是赚钱的,现在虽然还没赚到大钱。总得试试对吧?”
她的微博号现在已经能接到广告了,只是顾汐要选,她到现在也就帮忙转发了一个国货平价品牌的广告。
顾汐的闹钟也响了起来,她看了眼时间,和凌雪涵挥手:“我得去睡啦,不然会睡眠不足的,明天见!我们上学路上再聊!”
顾汐说停就停,确定凌雪涵收到信号后就立刻往房间去。
凌雪涵目送她回屋,她回过头才发现,顾汐甚至还一心二用地收好了东西,现在桌上摆着的已经是明天晨读她要用的材料。
晨读材料最上面的,是顾汐从活页本上取下来的她做的笔记,凌雪涵看了眼,那笔记一点敷衍的痕迹也没有,甚至连大家平日里常出现的越写越潦草都不存在。
她呆呆地站了好一会,能瞧见顾汐房门缝里透出的灯光熄灭。
凌雪涵忽地觉得自己这几天来,因为到新学校不适应、因为和同学相处不愉快而产生的内耗、纠结有点好笑。
虽然换了学校换了老师,可教学水平是更好的——她的成绩也没受影响,经济上、生活待遇上还变好了。
虽然舍友对她不好——可他们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基础,不来往也无所谓,更别说他们没敢真做什么了。
那些在这几天来对她来说像天一样大的事情这会看起来什么也不是,她甚至有种冲动,要坐在这再读会书。不过还是算了,头一天换地方睡,还不知道习不习惯呢!得早点休息。
凌雪涵也把东西收好,拿着她的手机往屋里去,她的手机是中考成绩出来时本地营业厅给她的奖励,不是最新款,但也蛮好用。
凌雪涵依次点开刚刚用顾汐手机看过的几个软件,在关注时她被卡住了——得注册账号,凌雪涵的热情没被浇灭,笨拙地注册了账号,在名字上她纠结了一会,最后都用的默认名字。
关注了顾汐后她还没停下,默默地又跑到顾汐的账号下研究了下其他人的评论然后分别评论——
“很厉害的小姑娘,我的女儿和你差不多大,继续加油,相信你一定行。”
“我是只比你大两岁的大学生,很受你的鼓舞,小妹妹加油。”
“不知道怎么点到你的账号,看了你发的东西很感慨,会一直关注你的。”
只可惜注册账号太花时间了,而且还得填这个填那个的,否则凌雪涵都想多注册几个账号回复了。
她躺上床时看着天花板发呆,想着这个特别的同桌,没多久,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说:
凌雪涵:意外学习到了一些水军技巧,zzz
顾汐:好梦ing
大家也好梦~
110 ? 校园跟班还债中(九)
◎校园跟班还债中(九)◎
窗帘昨晚便被拉开, 阳光照入,在闹钟声响起的前几分钟,凌雪涵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的床斜对着窗, 坐起来时能目光直直往前, 便会落在窗上。
有些陌生的场景让她刚醒来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慢慢地, 昨天的记忆便一点点翻了上来。
在带凌雪涵来家里的路上,顾汐给她分享了不少的照片和视频——那是顾汐刚到这屋子时拍的, 有一段时间没租住的房子空空荡荡, 满是尘土味,腾空过的房子明明该和清爽, 但却因为全包式的衣柜存在, 显得压抑陈旧。房间里是有窗的, 但都是老式的木窗,插销款,外推式开窗, 窗外用生锈的铁架包裹, 一是防锈, 二是偷了点面积, 可以摆点花盆, 晒两件衣服。视频的镜头转了一圈, 这屋子唯一的优势,大概也就剩下空间大了。
凌雪涵的心理预期不自觉地被调低, 但她也没有因此心生退意。拜托, 她出生的小山村那才叫条件恶劣可怕。旧衣柜算什么?他们那连柜子都不多, 尘土更是没法拒绝的存在, 只要打开门, 每天地上都是脏的,她怎么可能嫌弃。
等终于走到顾汐家租的这房子面前,凌雪涵稍稍被震住了。
眼前的这栋楼和周边的楼栋不大一样,有着拼色系的外观,一二层占地面积较大,楼上相较前两层要小些,仰头能瞧见比左右楼栋更高的层数,这是这条街看着最新、最好的一栋。
顾汐及时地向她解释:“别被唬住了,这其实是面上光,这房子建的年份比其他房子要早两年,因为那会资金不凑手,房子的风格也比较粗犷,直接没做外立面,前几年房东的儿子汇了钱回来,他才重新做了装修。但本地房东嘛,都这样,舍不得钱,屋子里基本没动。”
凌雪涵点点头,跟着进屋,而后便是一连串的惊叹。
一楼的便利店装修得很……“洋气”,凌雪涵找到了形容词,和她所在的村子里,黑黝黝窗户式的杂货铺完全不同!
再往上走,环境旧不旧另说,但起码很干净,等进了二楼的房子,她就能感受到顾汐的用心。
和视频一样的格局和家具,但顾汐却做了不少调整。
进门时的地垫——是浅浅的绿色,半圆的款式,边角毛毛的。
没了柜门的鞋柜被挂了半透明的纱布,里面垫了层透明的滑面隔垫,鞋子放得整整齐齐。
再普通不过的桌面被铺上了同样纯色的桌布,摆了书的同时还放了个花瓶,里面插了几朵花,有点眼熟,凌雪涵看了眼,是从学校过来路上的小黄花。
……
一处一惊喜地看到房里,她房里的布置倒没有太多变化,主要是换了窗帘布,改了窗户。
原先的窗户是透明的,只靠上头掉了大半的蓝色薄膜来勉强保护隐私,开灯关灯时都能清楚地看见屋内人的动作。
顾汐在窗户上贴了压花的亚克力板,是拼接的款式,有不同花色的,放在一起却不显得突兀,中间的部分她还特地选了几块异色的亚克力板,光照进来时,像窗户上画了花。
窗户下是课桌,桌上同样摆了个怪瓶子,是宽口矮墩墩的土陶色款式,里头没放花,只插了两三枝叶子,顾汐选的是肥大的叶子,这么看着,很是可爱。
只是看着那片绿,凌雪涵便能感觉到最近这段时间以来,从顾汐身上所感知到的勃勃生命力。
她也该起床了——
“早啊!”顾汐穿着睡衣挥手,她面前自己改造的立式书架上卡着书,地上扑着她从二手市场淘换来的拼接方形泡沫垫,她正在上头舒缓活动者身体,“早餐我放桌上了,你吃吧,时间还来得及。”
“好。”凌雪涵乖乖地进去洗漱,被顾汐安排着坐到了阳台处——
这层楼的阳台同样是老式的,碎花式的砖,普通的栏杆包围,在往外才是和窗户处同款的生锈铁架。
顾汐在阳台放了套木桌椅,桌上放了条长方形的桌布,压着盘子和花瓶,原先的晾衣绳被往外挪了挪,衣服统一自左向右晾晒,这会衣服都在另一侧,不会影响事业。
微风拂面,阳光正好,更习惯于战斗式一个人吃早饭,而后及时到教室开始读书的凌雪涵有了种很特别的感受。
顾汐不是每天的时间都很紧张吗?
为什么她能在这些紧张的生活里,过出一种她没有过过的松弛和放松呢?她呆呆地啃早餐,余光能看到屋子里的顾汐收尾了自己的动作,她毫不拖泥带水地进屋,从屋里传出吹风机的声音,凌雪涵迟钝地想到,确实刚刚她看见顾汐的头发是湿的,没一会,顾汐就出来了,她换上了校服,手上还拿着两张活页纸,这就一路走开始收拾每个房间的垃圾。
“我吃好了。”凌雪涵举手,忙把垃圾扔进了顾汐手里的袋子,“屋子里好多地毯。”
顾汐一边回她话,一边也没耽误收拾的动作,收好垃圾,她还要顺便把地板扫一扫:“嗯,你要是不喜欢可以收起来,或是下次我带你去换,是去我们市里二手市场淘换的,很便宜。”
“我们这还有二手市场?”
“有,窗帘也是那买的,买回来我又重新裁了,还合适吧?”顾汐事先把家里的位置做了分区,每天要做的卫生工作不同,今天只需要打扫餐客厅。
这会大家对互联网的依赖度大多还没那么强,线下的实体经济仍很重要,二手市场总是在一个挺火热的状态,顾汐特地拉着爸妈趁周末去了一回,市场里是允许自由摆摊的,但周一到周五,有空的人较少,大多是专门开二手店的人,不好砍价。周末拖家带口卖东西的人挺多,他们不愿意多次往返,一般价格也挺砍得下来。
买回来后,顾汐就开始改造,对方卖的地毯原来是客厅用的,压在茶几和沙发下的大地毯,顾汐给的价格低,狠下心裁了,每个地方用一块。窗帘布人是落地的款式,顾汐挺省,大多裁成了半截,这就多出一倍的分量。这么零散地一拼凑一运用,比原定的预算低很多,也把家布置成了满意的模样。
“窗户也是二手市场?”
“没,我们本地不是有个挺大的亚克力方面的工厂吗?我去找人要了些边角料,直接拼的,本来是想换个花窗的,但拜托我爸妈问了人,他们都说用老窗户的人不多了,我就也没再找。”
顾汐不吝啬于分享自己的省钱技巧:“床单我也是去的线下店找的,他们压了几年的款式都会打折,因为布料也是会放坏的嘛,顶多是款式丑了点,但一般他们也是做的双面,我就把简单的那面翻起来就行。”
“花瓶也跑去街上店铺里找的,原来都是成对的,打碎了一个就打折,特别丑的折上折,我反正不嫌弃丑嘛,就带了好一些回来。”
这个家布置得挺讲究,但还真没花什么钱,主要是用了心。
顾汐处处节约,之所以在这方面又是投钱又是花精力,那是有丰富原因的。
一是人穷了,心不能完全穷,在沉闷的日子里,顾汐还是很乐意给自己一些快乐的泡泡。
二呢,则是顾汐网红人设的需要,她去拍VLOG,去塑造人设,本质上是要最终呈现出一个向上的,让人觉得可拯救,甚至是向往的符号。如果只是贫穷,只是深陷其中,那么网友能给的也只有同情,这关注也很难持久。而这同时也是顾汐的两手准备,万一这自律成长没成功,家居博主也不是不能转型的,用最小的成本过出小资生活,这不也是个挺有意思的噱头吗?
就目前看来,这些目的都达成了。
家里的观赏度提高,顾汐每天的心情不错。网络上关注到她家装的人也不少,这完全可以成为之后的选题。
凌雪涵听得只想给顾汐表演个疯狂鼓掌。
她脑海里这会不断回放的是那个被她嫌弃,甚至好几次她都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不要再回去的家。
她讨厌家里院子的杂草,讨厌杂草里时常能踩到的鸡粪和搅拌后看起来让人反胃的饲料。
讨厌永远各种围绕围绕在一起,即便是煮了饭也不会多香的家。
讨厌关上木门就暗下来的屋子,还有往里面一翻就能瞧见的灰黑色的墙面。
……
她从没想过,这是可以改变的,只是抱怨地抗拒,疯狂地想逃离,以此为激励。
哪怕是她爱的爷爷奶奶生活在那对她来说也是如此,她只会想,有朝一日,她要把他们接出来。
“发呆呢?我们出发吧?我先下楼,我给住宿的同学带了不少吃的。”
顾汐下了楼,凌雪涵回过神忙跟了过去,才到楼下,就瞧见顾汐的包里已经装得满满当当,还有好几瓶热饮不知道要放在哪。
“你总帮他们带那么多啊?”凌雪涵有点心疼顾汐,这得多重多麻烦啊!敏感的她甚至隐隐觉得班上有同学看似对顾汐还不错,但其实是在欺负她。
“大家照顾我们家生意嘛!虽然没收跑腿费,但我爸妈是有钱赚的,再说了,这也是救苦救难嘛!我们都吃过食堂,食堂不算难吃,但多单调啊,我们是在拯救同学们的肠胃!”顾汐拍拍书包,双手合十拜托,“你帮我也带一点点好不,我不想提袋子啦!”
她作为通勤生,还是掌握了一手货源的人,早早俘获了班上不少同学的胃。
凌雪涵:“……好。”顾汐这么好,她不能让顾汐太辛苦。
*
顾汐和凌雪涵道班级的时间只比往常慢了几分钟,才进班级没两分钟,书包都没放下,就有住宿的同学到了。
“顾汐神——”兴奋的同学往顾汐这就冲,“我的糯米鸡谢谢,救命了,我再也不想吃食堂的米汉堡了!”
和他一并冲来的人还有不少,几乎要把顾汐淹没,眼神很亮。
顾汐高举起手:“饮料有一半我放雪涵包里了,请往右排队。”
队伍唰地往右挪了一半,凌雪涵一怔,默默地在包里掏起了饮料。
“谢啦!第一名!”
凌雪涵看他:“不用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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