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嫂偷家进行时（三十三）◎
天色已深, 小区里已经变得宁静，路灯的间距略显宽了一些，交界处便显得有些昏暗。
路灯杆上是密密麻麻的小广告, 或是米糊沾的纸, 或是红漆手写的字, 顺着路走, 总能遇到一两盏不大好使的，自顾自闪烁着。
顾汐瞥了眼, 默默记下了维修的相关事宜。
机械厂和紫荆花的高速发展, 直接带来的是工人数量的爆发性增长，一旦人多了, 衣食住行, 样样都产生了需求。
真方面顾汐随大流地做起了员工的后勤保障, 而这其中最受关注的就是单位分房，顾汐管辖的范围大，便干脆联合着本市的几家大型工厂合建了目前的这个紫荆新村, 后头又扩建了两轮, 现在已经是S市乃至于全国面积数一数二的小区。
方翠云和顾汐的名额合在一起选了小区里最大的户型, 一楼带庭院的, 写在了顾汐的名下。
卫天禹选的是同栋楼二楼, 户型稍小一些, 目前也记在顾汐名下。
“晚上你不去吃？”顾汐仰头看卫天禹。
“不去了……”他声音忽地压低，吞没了两个字, “……回来, 你们应该有不少话说。”
卫天禹的上下睫毛都很分明, 低头看人的时候倒有两分可怜。
他态度是摆明了的, 连那两个字也不想提。
顾汐拍他：“故意的呀？别人不知道, 你还不清楚情况？能有什么？不过不去是对的，今晚饭桌估计不大愉快，有的人就是冒出来个名字都讨人嫌。”
顾汐看了眼手表：“我吃完饭陪他们说说话八点过就回家。”
“好，我等你，时间差不多我就准备水果出来，前段时间我出差时带回来的芒果说是新品种，这会熟得差不多正好吃。”卫天禹立刻下了台阶，从大包小包里挑出了两袋子顾汐要的东西，等她进门，才安心上楼。
顾汐一进门就闻到一屋子饭香，她把纸袋往旁边一放，忍不住抱怨：“怎么又不锁门？钥匙不是一人配了一副吗？”
紫荆新村是几个工厂联建的，住的都是工厂的员工及家属，都是熟面孔，邻里关系很不错，平日里东西送来送去很常见，这一方面挺好，另一方面使得大家过分信任彼此，不锁门成了常态。
见顾汐进屋，方翠云便着急着招呼苏尔和苏珊去端菜，怕菜冷了，之前都一直放在锅里，她不忘解释：“这会家里人多，又知道你晚上会回来，你上次在工厂大会说了后，大家都挺注意，平时还会互相监督，你放心。”
顾汐松了口气，不过还是得把安保提上日程，她又问：“苏丝呢？下回你们先吃，别等我。”
“苏丝回学校去了，她导师今天打了个电话到厂里，说是她有个师兄临时有事退出，又有了位置，她就立刻赶去了。”方翠云动作一如既往的麻利，已经布置好了碗筷，“没特地等，苏尔下班得晚，苏珊你也晓得，回来就得坐好几站车，到家也挺晚了。今晚天禹不来吃吗？”
顾汐洗了个手，才坐下，苏珊就递来了温热的毛巾，苏尔也已经调整好了风扇，对着三双殷切的眼，她不由得笑了。
顺着他们三的方向看去，正好能看见柜子上摆着的全家福，是她和卫天禹结婚时一并拍的全家福，紧贴着笑意满满看镜头的样子，谁都看不出这家的成分有多复杂。
当年苏家穷，就没拍过几张照片，苏达为了读书和工作倒是拍了几张没带走，顾汐没见过，后来搬家时他撞见苏尔在烧东西，才知道当时为了怕她伤情，苏达的东西都被塞在了苏尔那。
S市的习俗中，烧活人的照片和东西并不好，苏尔也门清，但只是淡淡地说，没用又占位置的东西早该清理，顾汐没拦着，现在新家里，已经没有任何苏达的痕迹了。
苏达走了，留下的遗产是负担，但也是助力，这些年来，她的后勤工作一向被保障得很好，尤其是前头那几年，有时回家累得倒头，那是全家齐上阵，替她换衣擦脸，再睡醒精神满满，又能去干一天的活。
“天禹先上楼了，等会我有事要和你们谈。”
“哪有什么事要避着天禹的。”方翠云疑惑，但也不多问，低头开始往顾汐碗里造山，“最近又瘦了，多吃点，今天煮了点腊肉和腊肠，是厂里老李回老家带回来的，说是自家土猪肉灌的，真材实料！”
顾汐见碗里堆成山，伸手就拦，赶忙开始动工，这要不是他自己控制，恐怕能被方翠云喂成两个自己。
苏尔熟练地挪动着桌上的餐盘，好叫顾汐能更好夹菜：“姐，我应该下个月就升职了……”他汇报着自己的工作。
当年顾汐给过苏尔不少建议，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警察这个行业，嫉恶如仇的他除了愣头青出道时犯过不少傻，现在已经是能从容破案的好警察了，今年破获了县里特大抢劫案的他得到了破格的提拔。
苏珊也凑过来：“姐，学校那边问我做不做班主任呢，但我没想好，打算和校长说再叫我锻炼一年，我都还没带过毕业班呢。”
方翠云虽然在顾汐的影响下上进了许多，可在能力上总还有些欠缺。
顾汐除了是一家之主外，还是这家里三个孩子的人生导师，用不着给什么建议，哪怕只是听她应了一声，那也觉得心变得安定。
顾汐点头：“都挺好，门口那两袋书你们一人一袋，前段时间去首都开会带回来的。”都是不太好买到的专业书，“里头还塞了三件羊绒衫，这会不是季节，卖的很便宜，就一人买了一件。”
顾汐又看向方翠云：“我没催婚的想法，但我不在家的时候，也得叫他们俩紧紧皮，大好的年纪，不结婚，也总要找个人爱，或者遇到人爱自己，要不等年纪大了，天天在那求佛都求不到呢！谁不喜欢小年轻。”
苏珊笑嘻嘻地：“这话要是给天禹哥听到他晚上会哭吗？”
“那哭也没用，实话是这样的，当年你天禹哥年轻时魅力还是比现在要大的，否则也不会和他在一块是吧？”开玩笑的，她和卫天禹倒是拉锯了挺多年，主要赖顾汐，她工作和生活剥离得不够开，卫天禹说是副手，更是秘书，从工作到生活一并照料，又是难得有共同语言的人，等有一天猛地发现他把自己生活都给侵占时，那就太晚了。
当然，顾汐也得承认，这其中多少有这么三两分脸的成分。
苏珊和苏尔捂着嘴偷笑，被方翠云一人赏了个爆栗：“还笑呢！趁能挑起码找个人谈谈，我和你们姐又不是老古板，又不逼着你们结婚，但就这样天天一个对案子一个对学生的，得找点生活乐趣。”
现在已经是超开明版本的方翠云锐评：“找不到对象，那也得找个爱好，哪怕养个猫狗都好，可别叫我天天看你们只知道工作。”
苏珊和苏尔不敢反驳只得哀怨地看向顾汐，他们这是受谁影响呀！
顾汐耸耸肩，不负责任的摊手，没错，她是很热爱工作，可这不是爱情事业双丰收了吗？同志们还需要努力。
插科打诨完，顾汐的脸色稍淡，家里人便惊疑地看了过来——顾汐可很少这么严肃。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苏达回来了。”
“他还敢回来？他去找你了？”苏尔立刻跳起来，当了这么长时间一线警察的他脾气没那么温和，“姐，他现在回来就是负荆请罪，你也别听他的！”
他急了。
“唔……”顾汐顿了下，补充道，“倒也没找我。”
苏珊迷茫：“没找你……可也没找我呀？难道是找苏丝去了？可她这几天都在家里蹲着写调查报告呢！今天直接回学校了。”二哥和妈妈看反应也知道不可能。
方翠云满是波动的眼神已经平静了下来，她扯了扯嘴角：“去找王莉莉了？”
顾汐点头，不等对面反应：“王莉莉中午给我打了电话，说苏达去机械厂找她了，听说穿的不错，说自己是从港城来的，现在在百货做经理，她觉得苏达在撒谎，说是打扮不太对，这点我就不清楚了，还没见人。苏达这回是要来和紫荆花谈合作的。”
苏尔：“姐，你不会要答应他吧？”
“当然不会，我是这种以德报怨的人吗？只要我在，合作就不会成。”
苏尔松了口气。
“今晚就是来和你们说这事的，他要是忽然上门来你们总要有准备，我和苏达的恩怨我自己处理，你们之间的话……”
方翠云点头：“你放心，况且……况且他也不会来。”心差点开始热了，好在这瞬间便冷了下来，太久没见了，倒是忘了她的好儿子是什么样的人物。
她瞪了儿女一眼，等顾汐走了，她还得好好和他们说一说！
*
中暑的折磨要苏达在酒店里痛不欲生。
浪费了整整两天的他再起床时已经是身体发虚。
他狂骂着S市该死的天气。
这鬼地方，样样都不好！克他的。
如果条件允许，苏达想再躺两天，可老板给过他时间限制，他总不能硬拖下去。
虚弱地到了紫荆花的门口，苏达又被这工厂的规模给震了震，仰头打算进去时被人一指，才知道这工厂竟然专门安排了等待区，想合作的厂商要在此排队登记。
苏达摆出了自己港商的身份没奏效，反倒收获了一堆鄙夷的眼神——再听听其他人的订单数额和代表的公司，苏达是冷汗淋漓。
怎么越听越感觉不安呢？
排了整整一天，临下班终于排到了。
苏达忙不迭地就到登记处庆幸自己排到了末班车，这运气，一定是否极泰来了！
“姓名？”登记处的服务人员亲切询问。
“苏达。”他兴冲冲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可下一秒，便眼睁睁地见那登记人员把才写了个草字头的纸张撕掉，揉成一团丢到了废纸篓。
这也没写错呀？
“下一个。”服务人员亲切如旧，一句话，苏达旁边正在收东西的厂商便冲了上来，对方吨位十足，一把将苏达撞开，差点没摔倒。
苏达来不及生气，整个人都懵了：“这什么意思？我还没登记呢！”他这才反应过来取扯对方的衣服，“这是我的顺序。”
服务人员看他，皮笑肉不笑道：“谁都可以合作，但有苏达在的公司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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