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刚吞咽下嘴上腐肉的怪鸟,低空飞过时撒下一片阴影。就在刚才,它发现了正在不断移动的星月,几乎在瞬间振动着翅膀从远处俯冲下来,速度极其迅猛。


    沈柯站起身,脸色焦急,想大喊来提醒对方,随后转念一想他和星月拉开了一段距离,雷声雨声很大对方不一定看的到也不一定听得到,反到有可能惊动脚下的这位同事。


    他表情翻书一样的淡了下来,拧了把衣袖的水继续坐着。


    不用慌,慌也没用,看对方表演吧。


    星月已经意识到危险降临,但动作任然未停,他望着近在眼前的怪鸟,眼睛如湖水一样荡不起波澜。


    怪鸟黑色的羽毛犹如一把把利剑,泛着有机质的光泽,它的爪子能够轻松捏碎人的头骨,吸食其中的脑髓。


    千钧一发之际,星月身上开始泛起了淡蓝色的光,不同于大海的深邃孤寂,这并不明亮的蓝色十分柔和,将星月全身包裹。


    怪鸟的爪子触碰到蓝光,竟然尽数折断,它痛苦的嘶鸣一声,吸引了更多的怪鸟飞来。


    显而易见,它们是一种拥有智慧的生物,这只怪鸟看到星月的第一时间,它选择第一时间将他撕碎,然后独吞。


    在明白打不过的时候,它也立马将有食物这个信息传给了其他怪鸟,展开群攻。


    头顶一片地方瞬间被黑压压的身影覆盖,甚至遮挡住了一部分雨水。


    星月趁着眼球眨眼的缝隙,接连用匕首折断了几只怪鸟的翅膀,他身上的蓝光就像一个椭圆的蛋壳,牢牢的将他护在其中。


    沈柯:“他一定是个富豪。”


    类似这种效果的道具在npc的商城开放的前三页里需要的积分可不低,他做三四个副本的任务都不一定能攒到呢,更别说对方还大气的借给他一个戒指。


    不过星月这么强,那他为什么会昏迷在海上?难不成他太倒霉了一进画就在海底?


    不得不说,沈柯真相了。


    星月这个时候,距离心脏的位置,已经只剩十余米。


    然而源源不断攻击他的怪鸟,让他速度速度大大减慢,它们撞在蓝光上折断的部位,正在用一种缓慢扭曲的姿势重新生长。


    重重阻拦之下,被击打下了十几次,每次都险之又险的稳住身体,差点被眼球发现。


    星月突然就站在了原地,这种时候,他却低头看了少年一眼,似乎是因为他吸引了所有仇恨值,至少没有怪鸟去找少年的麻烦。


    而少年明智的坐下保持着平衡,仰起头颅,两人对视。


    他看不清少年的表情,但想想,应该是惶恐之余又为他着急吧。


    星月高高举起匕首,上面怪鸟的血液还未干涸,而后便狠狠地插入脚下的一枚眼珠中。


    他们脚下的“美人鱼”感受到了疼痛,开始剧烈晃动,整个海底都为之震颤,它光滑的鱼鳞上冒出更多的透明液体,沈柯必须要抓住些什么才能稳住身体。


    星月的举动,明显激怒了这条“美人鱼”,都说他们是海中的灵魂歌者,拥有如同在塞壬一般的嗓音,沈柯证实,这句话与这幅画毫无关系。


    “美人鱼”发出愤怒的吼声,就像是用指甲刮黑板还被扩大了千倍,让人恨不得叫耳膜戳破。


    沈柯捂着耳朵,反思自己为什么要跟过来受罪。


    “美人鱼”的吼声越来越高昂,除了精神折磨,他感觉到了一丝燥热,望下一看,周围海水居然开始沸腾起来。


    它后背的触手上倒刺毕露,一根又一根的冲上天空,狠狠地拍向鸟群,不停的有鸟坠入沸腾的海水中,瞬间没了踪影。


    沈柯:……好一招借刀杀人,不过谁来告诉他,这是海水还是岩浆?


    【不是说同事和睦吗?它们这大打出手是因为剧情需要还是私人恩怨?】


    系统:【剧情需要。】


    才怪。


    npc之间打架再正常不过了好吗。


    星月也算是被怪鸟们牵连,他极力想要避免的事还是发生了,背上的眼珠转动,全部齐刷刷的盯住了他。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每个眼珠中那无尽绝望的情绪发散,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人的思维。


    就在他脚边旁的眼珠,一只只流淌着鲜血的断手从里面伸出,争先恐后的想要将他拽入其中。


    被红血丝遍布的眼珠里蜿蜒的蠕动出一根根长而细的长虫,如果不是能够看清楚长虫身上黏住的虫卵,还真会以为它只是线。


    各种令人心头狂跳诡异东西从眼睛里出来,都向星月涌去,那个蓝色的保护壳将脏东西尽数断裂,却又无法阻止它们再生。


    逐渐的,蓝光开始黯淡起来,直到被红虫包裹。


    吃瓜群众沈柯还是秉持着那句话,不要慌,慌也没用。


    待在美人鱼身上还好,掉下海那就只能被烹饪到渣都不剩。


    他确实想帮助一下星月,但人家在那么高的地方,暂时没办法上去。


    静静地看着在空中混乱逃窜、被触手清扫的像下饺子一样坠落的怪鸟群,沈柯发现怪鸟们并不是被触手攻击就立马死亡,真正的致命一击是那不断沸腾的海水。


    他琢磨着来到了一个靠边又不至于掉下去的位置,将一只脚卡进鳞片的缝隙,静等时机。


    在又一只怪鸟从他面前被拍落的时候,他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对方的脚,这下坠的力量,沈柯就算心理准备,也差点给他一起带下去,脚骨卡的太死在拉扯之下还错位了。


    系统提醒:【宿主你不用救它们的,等副本重置之后,它们又会复活。】


    沈柯:【我知道,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它们会痛吗?】


    系统:【会,只有“中立善良”阵营的npc携带智能系统,可以申请免除痛觉。】


    沈柯:【果然。】


    他就觉得,那些被伤害的惨叫很真实,并不是每个npc都是影帝,那他们该有的痛,应该丝毫都不会减少。


    系统:【宿主现在是没有痛觉的,如果需要,我这边可以帮你申请回来呦。】


    沈柯呵呵:【你可真是我的好统子。】


    将注意力转回怪鸟这边,这怪鸟看着七八岁孩童一样大,那重量可比还孩童重多了,他死后没有重量没有心跳也没有呼吸,且失去了一部分感官,但他力气保持了生前的水平。


    好不容易将怪鸟拉上来,对方被触手砸了一下估计在发蒙,还没清醒过来。


    沈柯让系统放了一个正骨视频,咔嚓一声,将自己的脚骨正了回来。


    系统着他流畅的动作,灵魂发问:【宿主你是故意按断玩家肋骨的?】


    沈柯咦了一声:【我是那种人吗?不要用你肮脏的统心来揣测我。】


    系统:【……嘻嘻。】


    怪鸟缓了好一会,那双纯黑的兽瞳才清明过来。


    沈柯来到它面前,尝试与它沟通:“方便的话可以载我一程吗?我想救个人。”


    怪鸟智商不低,它知道是眼前的少年救了自己,主动低下脑袋蹭了蹭沈柯的手背,张开羽毛让他上来。


    沈柯踩着怪鸟宽阔的脊背,抱着对方脖子坐稳后,又觉得有些不妥:“可以载得动我吗?”


    怪鸟之前表现的在怎么凶悍,体型也没有一个正常成年人大,他虽然身形比较娇小,但怎么说也比怪鸟大。


    怪鸟十分人性化的点了一下脑袋,扇动着翅膀,向空中冲去。


    看到怪鸟轻轻松松就把他载了起来,沈柯放下心来,“哇,好厉害!可太谢谢你啦。”


    怪鸟得到夸赞,十分骄傲的扬起了头颅。


    它丝毫不知道,沈柯心中盘算的是,它到时候多载一个星月,也应该没问题。


    预测着触手的动向,沈柯指挥着怪鸟穿过层层障碍,看到了不远处的星月。


    对方身上的蓝光已经尽数消散,但他手上握着一把粘染着不明液体的匕首,身形敏捷的躲开一次又一次攻击。


    他身上被血染红,不知道是这些眼睛的,还是他自己的,或者两者都有。


    他眼中闪着锐利的光,砍断那些污秽之后,在它们重生之前,重重的扎向眼睛。


    不让他过去,那他就扫出一条路过去。


    沈柯:【在我救同事的那一段时间,这里发生了什么?】


    星月都快成血人了好吗?


    系统:【不知道呢~】


    星月每扎破一个眼睛,“美人鱼”愤怒就会加重一分,也摇晃的更加剧烈。


    他逐渐逼近背后靠近心脏的位置,不知道在匕首上面涂抹了什么,只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腥臭味。


    一刀下去,效果出奇,霎时血肉飞溅,匕首附近的肉开始向腐烂,形成一个深坑。


    沈柯:【所以他决定挖到人家心脏?】


    系统:【看样子或许应该大概没错呢~】


    沈柯沉默了一下,深觉自己一定要伪装好。


    …………


    红酒和白鸽率先在路上汇合,她们都有着几分狼狈,身上细小的伤口不少,一路上遇见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红酒将一头波浪卷被淋湿之后一团乱,随意的扎在了脑后,她拿着一把砍刀,上面的血迹被雨水一点一点洗刷。


    他们运气不好,被抛到了离画中心很远的地方,两人可没有沈柯无畏大海的本事,只能沿着岸边朝“美人鱼”的方向急行。


    在又面对完一群水鬼之后,红酒看到了被埋在沙滩中一抹橙色。


    她警惕的靠近,和白鸽对视一眼,用刀下挖了两三厘米后,戳到了一个东西。


    “枝枝?!”


    红酒和白鸽都有些惊讶,这个女孩居然被埋在了沙滩下,腹部处的衣服晕染开了红色。


    两人协力将枝枝给拉了出来,检查了一番,发现体温温热,还有心跳。


    白鸽从口袋掏出几粒药给她喂下去,然后又帮忙简单的包扎一下伤口。


    “你给她喂了什么药?”


    红酒双手抱胸,她身上都被雨淋湿,衣服紧紧的包裹住傲人的身材,格外性感。


    她眼中闪烁着探究的目光,她可不相信能够救人的药白鸽可以随随便便给。


    白鸽眉间带着担忧:“消炎药,略尽一份薄力,凭我现在的积分还买不起快速治愈的药。”


    说着,他将枝枝扶起,看向红酒:“可以把她放到我背上吗?我背着她走。”


    “护花使者?”红酒似笑非笑。


    “让一个女孩子躺在地上,可不是一个绅士的作为。”


    枝枝眼皮跳动,脑袋一片昏沉,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砸过一样,钻心的疼。她痛苦的嘶了一声,努力的将沉重的眼皮撑开。


    “你醒了?还能说话吗?”红酒注意到枝枝有了动静,便示意白鸽停下来。


    枝枝这才发现自己在白鸽背上,她捂着脑袋,虚弱的开口:“先……放我下来。”


    白鸽动作很轻地将她放到一块大石头旁边,让她用一个不会太难受的姿势靠着,才问:“你还好吗?”


    枝枝惨白着脸,手掌握拳,再打开的时候,里面躺了一颗药。


    她犹豫几分,这药要的积分太多,她本能的不舍,不过现在脑子里像是有一千只虫在爬,几乎要疼的炸开,如果不使用,她可能会被活活痛死。


    颤抖着手将药塞进嘴里,吞下后过了几秒,脸色逐渐开始有了气色,脑袋的疼痛慢慢消散。


    深呼吸一口气,她说出一句让人惊讶的话:“我受了很重的伤,但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受伤的了,从来到这里开始,我的记忆就出现了断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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