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后,霍懈北又重新把东西递到姜平手里,说:“平叔,还是要麻烦你重新跑一趟,她马上就出来了。”
“好,那先生稍等,我随后便来。”
霍懈北冲他点点头,姜平转过身,重新来到温予门前。
这一次,他并没有躲在暗处,而是站在长廊的入户口处,一直看着姜平的身影。
温予挣扎着坐起身,深呼一口气,稳了稳杂乱无章的气息,掀开身上的薄被,坐在床边,微微倾着身子,往床下探去。
看着光洁的地板,她用带着些许鼻音的嗓音嘟哝了句:“我拖鞋呢?”
说完这句话,她才恍惚想起,昨晚从浴室出来后,她就一直是光着脚的。
叮咚一声,门铃再次响起。
听到这声响,温予想起方才那通电话,她没在卧室过多停留,当即起身,光脚走出去。
许是起身太猛,才走了两步,忽然觉得一阵头昏脑涨,四肢发软。如果不是她及时扶住了门框,怕是整个人都要摔倒。
想着门外还有人等,她只稍微顿足,待眼眸清醒些,又加紧步子走向门口。
路过客厅时,她的注意力再次被堆积在客厅里的东西吸引了去。这使她不由得想起昨天傍晚时分所经历的离奇怪异的事情和今早的噩梦。
也不知道门外的人又带了什么东西过来。
想到这,温予加紧步子往门口走去。
姜平站在门口,正准备第二次摁铃的时候,‘叮’一声,大门从里面被打开一条缝隙。
许是空气小范围的流转,大门打开的同时,姜平隐隐嗅到一阵香气。
沁人心脾,又有点熟悉。
一开始,他以为是怀中桔梗花的味道。
下意识的,他微微低头,鼻翼翕动,嗅了嗅那束桔梗花,却发现桔梗花的味道和他刚刚嗅到的味道很是不同,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
不等他细想,一道纤细的倩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姜平垂着脑袋,最先看到得是她没有穿鞋子的脚。他甚至连头也来不及抬,退后一步的同时,开口问好:“温小姐,您好。我是姜...”
说话间,他缓缓抬头,看到她的脸的一瞬间,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戛然而止,眼底浮起一抹担忧之色。
温予小脸泛着一抹不正常的潮红,额头上蒙着一层细汗,靠近脑门的两缕发丝黏腻的贴在肌肤上,唇.瓣干涸到发裂,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虚弱。
“温小姐,您还好吗?是不是不太舒服啊?”姜平说着,余光忍不住往霍懈北站的位置看了一眼。
温予的注意力被他怀里那束淡紫色的桔梗花吸引了去,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听到他问,她才把目光从花束上转移到他的脸上。
她冲他摇摇头,说:“我没事,倒是您,久等了。我睡得有点熟,没听到门铃响。抱歉。”
姜平冲她莞尔,说:“没关系。温小姐您好,我是姜平。我们之前见过,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
温予对姜平有印象。她记得,他是拍卖会场的司机。
“自然记得,姜先生您好。”话落,她轻扯唇角,递给他一抹浅笑。
姜平把手里的文件夹往前一递,面露歉意,说:“温小姐,很抱歉,由于我们工作的失误,一大早就来打扰你,这是拍品的介绍书。”
温予正准备接过来,又听到姜平说:“还有,这束花,还请温小姐收下,以聊表我们的歉意。”
对于他的话,温予没有丝毫的怀疑,上前一步,伸手把文件夹和花束一起接了过来,并说:“谢谢,我很喜欢。”
雪青色,是她最喜欢的一个颜色。
而这束桔梗花,选的很是恰当,花瓣泛着淡淡的紫色,像极了雪青色。
“那...温小姐,祝您生活愉快,我先告辞了。”姜平又说。
温予点了点头,目送姜平转身后,她也跟着转过身,还不等关上门,只觉得一阵头昏脑涨,眼前一黑,整个人再也控制不住,瘫倒在地。
她手里的文件夹和桔梗花先她一步滑落,零星的花瓣摔了出来,掉落在地板上。
姜平才走了两步,忽然听到接二连三的一阵闷响。
他脑海里闪过温予那张异常潮红的笑脸,脸上神色一凝,脚步戛然而止,他甚至忘了抬头朝霍懈北示意,连忙转身,大步返回去。
霍懈北站在长廊的另一头,温予倒地时的那声闷响他并没有听到。
但他一直注意着姜平。
他亲眼看着姜平脸上那抹浅笑在脸上僵持,而后消失后,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想起刚才他好不容易拨通的那通电话,她的嗓音好像有点不对劲。
想到这里,他迈着大步就朝这里走了过来。
姜平又怕他冒然回去,会惊着她,于是,口中念叨了一句:“温小姐,您没事吧?”
话落,姜平重新回到了温予的家门口,一眼看到了倒地昏迷的温予。
他刚想冲进去,余光瞥到火速奔来的人影,脚步一顿,朝霍懈北喊了一声:“先生,温小姐昏倒了。”
听到这话,霍懈北心里咯噔一下,大步阔走也变成了狂奔。顷刻,空旷的长廊,只听得到他疾驰而来的脚步声。
时值夏末,衣衫单薄,姜平和温予非亲非故,并不适合冒然闯进去。更何况,就目前的情况看来,他家先生对这位温小姐很是上心,就连手机号也能想也不想的麻利输入,想来这俩人的关系匪浅。
如果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为了她的生命安全着想,或许他会毫不犹豫冲进去救人。
但今日,他家先生在这里,他冲进去,不合适。
姜平正想着,霍懈北已经来到了他身前。思量间,他退到一旁,给霍懈北让出一条路来。
从姜平身侧经过时,他没有片刻的停留,衣摆带风,冲着瘫在地板上的温予奔了过去。
姜平只觉得一阵疾风自他面前旋过,呼吸间,他又闻到了那股馥郁的暗香。
难怪,他觉得这香味熟悉。
原来这香,是霍懈北经常用的熏香。尤其是近两年,他尤其喜欢。他家中的每一间房,都存着一罐这个味道的萃香。时间一长,他衣服上都沾染上了这梅香。
不仅他的家里,就连车内,也都存着一罐。
他是霍懈北的司机,但由于他有过敏性的鼻炎,尤其是换季时分,对香味尤其敏.感。所以平时很少点燃。
这也是为什么他最开始只是觉得熟悉,并没有第一时间辨别出来的原因。
他曾听霍懈北说起过,这香的淬炼极为复杂,梅花为引,冰雪作辅,另配有十几种珍稀香料佐之,由一隐于深山的老道士用古法炮制七七四十九日而成。
这冷梅香制作工艺繁琐,极为难得。
原本他以为这香只有霍懈北私人专用,却没想到,他还能在别处闻见。
由此,可想而知,这两人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姜平心里暗暗想着,眼睛却是眨也不眨的看着霍懈北和温予。
霍懈北蹲下身,将昏迷不醒的温予环在怀中,下意识唤了她一声:“阿予...”
温予依旧没有半点反应,双眼紧闭,面颊潮红,连鼻间呼出的气息都异常灼热。
他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心里已经一团乱麻了,就连探她额头的那只手都止不住颤抖。
“先生,需要拨打120吗?”姜平问。
霍懈北又翻过她的手腕,手指搭上她的脉搏。
姜平看着他的动作,有些讶然。他在霍家这么久,竟然不知道他会诊脉。
他正疑惑着,忽然又听到霍懈北说:“不用,不过得劳烦平叔,帮我去跑一趟药店,买些退烧药回来。”
“好。”
姜平应声离开。
霍懈北一把抱起昏迷的温予,用脚虚掩上门,直奔客厅的沙发而去。
他是懂医术的。确切来说,他只是对古中医有些研究。而对于现下流行的西医,却一窍不通。
建安年间,战乱四起,世道艰难,遍地流民。他游方诸国,路过岭南时,他曾在医馆做工帮忙些许时日。
他的医术,有幸被建安神医张机先生指点过一二。
乱世中,他这身医术尚且还有点作用。
后来,日子越来越好,国泰民安,西医也逐渐兴盛,再加上他的心思本就不再这医道上,慢慢地,他这身医术也就没了用武之地。
如今这一世,他更是半点都没在外人面前透露过。他会医术这件事情,除了他大哥霍未,再没旁人知晓了。
霍懈北把她小心翼翼放在沙发上,又勾起她的脖子,把其中一个腰枕垫在她颈下,为她调了一个舒服的睡姿。
他站起身,大致扫了一眼她家的布局,直奔舆洗室而去。才走到舆洗室门口,就隐隐嗅到一股异常浓烈的血腥气。
他屏息顿足一瞬,深吸一口气,踏了进去。
瓷白的浴缸里,血乎乎一池污水,又难闻,又惹眼。
她穿过的那件黑色浴袍,此时正漂浮在那池血水中,像一朵盛开在血池中的黑色蔷薇,妖冶又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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