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暗度陈仓
竞标会设立在星港大厦顶层, 京港是最负盛名的摩天大楼。
平邹这块地肥美程度早已声名远扬,地产界和财经界的人都来看热闹,不少公司都规划好了合作事项,计划等竞标人敲定, 便带着合同上门。
通体漆黑的轿车驰骋在高速上, 陈骋坐在副驾驶位置, 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坐在后座的时屿。
他穿着剪裁精良的西装,双腿交叠靠着背椅,矜贵疏离,正支着下巴看向车窗外。
陈骋抿唇, 一股紧张和焦躁在他心口盘旋着。
昨天, 在时屿将报价和各项数据交给他的第一时间,他就拷贝了备份递到了赵麟手里。
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想而知。
“陈骋。”车后排的时屿突然低沉出声。
陈骋此时正心虚,被冷冽的声线吓了一跳, 他眼底划过一丝慌张,急促地看向后视镜,目光跌跌撞撞的跟时屿对上。
那眼神如炬, 隐隐亮着一簇烛火, 足以将他的眼底穿透。
“时总。”
时屿沉默了一会儿,搭在腿面上的脚尖缓慢地晃了几下, 似是不经意地问道:“你来君逸有多久了?”
陈骋心里咯噔一下, 他细细的揣摩着时屿的表情,但并未从其中分析出什么, 只能硬着头皮道:“从研究生毕业我就在君逸, 算起来也有十三年了。”
时屿放腿面上的指尖不规则的敲了敲,低敛下睫, 没再说话。
车内一时稠闷的令人喘不过气,仿佛有股诡异的氛围缓缓散开。
一场风雨正在京港上空酝酿。
时屿到的晚,星港顶楼的会议厅已经坐满了各界名流。
参与此次竞标的有二十几家公司,都是京港的地产界的时屿头企业,竞争的火药味格外浓烈。
时屿在场地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入座,他将西装扣稍一解开,双腿闲适地轻搭着,金丝细边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宽肩窄腰的身体修长矜贵,气质儒雅又斯文。
现场的媒体大多都是金融届的记者,原先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他的长相,都纷纷在私下猜测,此刻更是桃花心各个泛滥,忍不住在后面悄悄的议论着。
“果然是很帅啊。”
“哎,我听那些富二代纨绔子弟的圈子里都在传,说仲华电子那位沈总,跟小段爷,一直在抢时总呢。”
“不是吧,真的假的?”
一旁的记者又多看了几眼时屿,感慨道:“的确是色令君昏啊。”
会场中间坐着是参与竞标的代表公司,周围便是莅临现场参观的贵宾。
段京淮坐在厅台旁侧,额前的黑发打理整齐,露出饱满深邃的眉骨,一件修长笔挺的薄黑色西装,举手投足间满是矜傲和松弛,气势颇足。
这次景航集团并没有参与竞标,这也成为了地产界津津乐道的谈资,外界的看客对此也是议论纷纷。
有人分析说段京淮因为两次败给时屿,怕了,也有人说景航根本看不上平邹这块地。
站在议论风暴中心的两人皆是置若罔闻。
时屿略一侧眸,恰巧与段京淮的视线对上。
男人桃花眼微扬,薄唇勾出一个轻佻又散漫的笑。
暗度陈仓。
时屿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个词。
他有些脸热的挪开视线。
不多时,宴会厅门口传来一阵骚动,时屿抬眸望去,看到身穿一身烟灰色西装的赵麟,正拄着拐杖从门口进来。
他眼里透着冷,脸上还带着几道缝合的伤疤。
惹得现场的人忍不住交头接耳的谈论。
最近圈里都在传,赵麟在自己游轮开业当天迷/奸未遂,被人抓住送了局子。
但凭借着华曜的关系,赵麟应该全身而退才对,怎么就真的被拘/押了三十天?
众人一分析,最终隐隐约约下结论,赵麟得罪的肯定是华曜上面的人。
这人究竟是谁,他们不敢猜,也不敢声张。
段京淮随意靠在皮质沙发内,眉心轻拢着,倦漠地看着擦身而过的赵麟,眸色彻寒。
他拄着拐杖出现在现场,无疑是今天的热议点。
只见他一瘸一拐地踏进竞标区,双眼如野兽般狠厉,脸上的疤痕纵横交错,面色阴郁而凶煞,令人不寒而栗。
他坐到时屿的身侧,跟左边的人颔首打了声招呼,然后将目光落到时屿身上。
时屿波澜不惊地翻着手上的资料,颜色很淡的薄唇微抿着,纤长睫毛扫过眼睑,弧线锋利的轮廓透着清傲的冷意和疏离。
像是并没有看到身旁的人似的。
两人离得近,赵麟的眼微眯了眯,角度使然,他能看到时屿高耸的衬衫领口下,有一抹艳丽的红痕,印刻在他白瓷般诱人的脖颈处。
这让眼前原本就禁欲清冷的人,又平添了几分勾人的诱惑。
草。
真他妈能装。
能让这般清冷高贵的人屈居于身下,该是多么爽的一件事情。
赵麟眼底布满不加掩饰的厌恶。
片刻,会场的灯光陷于黯淡,台上笔直的灯束摇摆着,落在平邹集团的老总魏和身上。
竞标会开始。
最先,是一大段冗长又无聊的开场白。
段京淮眼睑懒懒地搭着,他一向对天花乱坠的商业吹嘘兴趣乏乏,今天出席也是陪着时屿来的,此时的目光也是一直落在时屿身上。
会场的灯光偏暗,时屿的侧脸被笼罩在影绰不定的光晕中,高挺的鼻梁拉过阴影,神色被遮的半明半昧。
有暗蓝色的光铺落在颀长的天鹅颈上,本就细腻的颈部线条愈发冷白,透着一股脆弱感。
诱人的很。
段京淮支着下巴,薄唇懒懒的轻勾,他摸出手机来,修长的手指按在屏幕上流连几番。
【段京淮:想咬。】
时屿正听得无聊,口袋里的手机微微震动,他打开屏幕一看,耳根悄然坠上一抹绯红。
他抬起头,撞上段京淮漫不经心的笑,那笑容痞气又恶劣,指尖扶在沙发上轻轻的敲着。
时屿垂下眸,神色淡然地回了个卡通猫的表情包过去。
【时屿:挠人.jpg】
那猫呲着牙一副凶狠的亮着爪子,虽然摄人,却有一张可爱又傲娇的脸。
段京淮勾唇轻笑。
【段京淮:这么凶?】
演讲演示屏闪烁,有光线虚虚印在魏和的脸上,在座的各位人人都是一副西装革履正襟危坐的模样。
时屿低垂着眸,他唇角弧度冷薄,眼底淡漠地回复着消息。
远处有记者看了,忍不住跟旁边的同事窃窃私语说:“时总不愧是业界翘楚,在这种场合还能分神处理公务。”
【时屿:回去给你咬。】
任谁都想不到,向来冷若冰霜的时屿竟然能在这种场合跟男朋友调情。
台上客套的话终于讲完,紧接便是今天最受瞩目的环节。
“感谢各位朋友对平邹建设的支持,接下来为大家呈现的,是这次竞标的数据评估。”
此时此刻,众人都提起了精神,宴会厅后排有闪光灯亮起。
赵麟清了清t?嗓子,将背脊挺直,余光巡视了一下四周,其余人脸上或多或少都露出紧张的神色。
除了时屿。
他从刚才起就摆弄着手机,这会儿才把屏幕锁上,松懒地往座椅里轻靠。
赵麟在君逸的报价上提高了三万预算,平邹这块地,他志在必得。
细尘漂浮的光晕中,屏幕显示的数据报告从各个维度来评测平邹与各个竞标公司的匹配度。
毫无疑问,君逸给的各项评估和开发数据都遥遥领先。
台下对此议论纷纷。
时屿的确是眼光独特而且极具魄力。
赵麟不屑地轻嗤一声。
很快,最终的评估结果和报价正以柱状图的形式展现在屏幕上,众人纷纷屏住呼吸,想看撬动这块地产界大鳄的人究竟是谁。
赵麟黑眸微微眯起。
时屿眉关深邃,唇线平直,一双如寒夜般的眸子沁着冷光。
“谁啊,谁拿下了。”
不少公司都的曲线都逐渐停驻,意味着被已经被逐出局,最后,只剩下两家的数据还增长着。
那数值,高额的有些吓人。
“这,”有人忽然说,“偏高了点吧。”
“差不多,平邹值啊,开发起来有的赚呢,三五年就能回本。”
赵麟后背松散地靠在沙发里,倨傲的轻抬着下颌,看不出一点紧张之势。
片刻,数据停了。
四下哗然。
看着屏幕上的数字,赵麟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嗤,眉眼间满是讥讽。
“我宣布,获得平邹开放权的是,”魏和停顿了稍许,宣布道,“华曜集团——”
台下瞬间爆发出一阵热烈的鼓掌声,赵麟脸上堆满和煦的笑容,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向身后微微鞠了一躬。
“没想到啊,这赵公子眼光这么犀利,竟然只比时屿的报价高了三万。”
“看来,还是赵公子敢出手,这预测准确率也是没谁了。”
“三万?这纯粹就是运气了吧?哪能精准到这个份上。”
“但是两个人给的报价都有些虚高了吧。”
“那这就不一定了,这块地,可是这么多地产界大佬争抢的香饽饽啊。”
赵麟趾高气昂地俯看着身侧的时屿,脸色阴鸷,嘴角闪过一抹冷笑:“怎么样?时总,你输了。”
时屿疏懒地倚靠着座背,修长的指尖轻扣着扶手,凛冽的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一旁的众人都津津乐道地看着眼前这幕。
坐在时屿身后的陈骋心里极其忐忑不安,他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着强盛的压迫感。
金丝眼镜镜片上拉过几道光痕。
赵麟感觉胸膛里点着一把兴奋的火,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时屿脸上露出挫败的表情,甚至,是哭泣或者颓丧的眼神——
但什么都没有。
时屿薄唇微抿,他站起身,慢条斯理将西装纽扣扣紧,动作缓慢优雅。
“恭喜。”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眉眼还是那样高不可攀,甚至从始至终都没有分给赵麟一个眼神。
赵麟不屑地嗤笑一声,眼底尽是森冷怒意。
倾注了那么多心血的项目被别人拿去,他不信时屿竟真能做到泰然自若。
“我听说,时总为了这个案子,可是拿了R&E不少资金周转扶持,总部那边的意思是让你拿下吧,”赵麟声调扬起,言语间满是嘲讽之意,“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可怎么跟总部交代呢?”
时屿整理着袖口:“这跟赵总没什么关系吧。”
哼,还挺能嘴硬。
赵麟冷冷地瞥着他。
“不过是一个平邹开发案,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只要……”他声线低下来,恶劣地扬着眉,语气暧昧,“我可以把项目让给你做。”
时屿翻折着袖口的手一顿,这才不紧不慢地睨向他。
那眸色清冷,令周遭的人都忍不住提起呼吸。
只见他轻挑了下眉,寡淡的唇线勾了勾,那笑意很轻,冰冷又不达眼底。
赵麟浑身一凛,眉间谨慎地皱起。
“我的事,就不必劳烦赵总操心了,”说完,他收回视线,朝旁边的人微微颔首示意,“各位慢聊,我先走一步。”
说完,长腿一挥,朝门口走去。
赵麟看着他西装下紧致的腰线,眉狠狠地拧起,低咒道:“操,不识好歹的臭表子。”
不过,能在他手里抢到这块备受瞩目的项目,也算是没有白折腾。
段京淮看时屿正打算出去,没什么再留的心思,也跟着站起身往外走。
刚走到厅廊转角时,有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撞到了他的手臂,那人手里的文件掉到了地上。
“抱歉,”温宜匆匆道了句歉,低头将地上的文件捡起,再抬头时,发现眼前的人竟然是段京淮,她连忙欠身道,“段总。”
段京淮手随意揣在西裤口袋里,冷着脸跟她对视了两秒,眉心微微蹙起。
如果让她现在进去,务必会撞到时屿。
想到这儿,他有些不爽地咬了一下后颌。
路被笔挺高大的男人堵住,温宜迟疑地问道:“您,还有事吗?”
段京淮黑眸冷冽,身上有种无形的压迫感,嗓音低沉:“竞标会已经结束了,温副总来的有些晚吧。”
温宜笑道:“噢,我不是参与竞标的,只是来给我们老板送一会儿酒局要用的文件。”
段京淮没动,眉间仍旧带着锋利逼人的寒意。
温宜舔了舔唇,继续说:“您好像对我,总是有敌意。”
段京淮唇角淡扯着,没有否认。
“我能问一下,是为什么吗?”
温宜刚说完这句话,便看到时屿跟着庄渊从会展大厅的正门走出来,直直地朝着电梯方向迈步。
她回想起来上次跟段京淮的不愉快,猜测道:“是因为……时总?”
第52章 摊牌
段京淮低敛下睫, 默认。
温宜将鬓角的碎发撩到耳后,浅笑着:“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高中的时候确实喜欢过时总,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段京淮脸上的神情松懈下来,他微眯了眯眼睛:“很久以前?”
“是啊, 而且只是我单方面的喜欢他, ”温宜拧眉想了想, 又说,“啊,你是说那封情书是吧。”
她解释说:“那封情书,并不是时总写给我的, 而是我写给时总的。”
段京淮敛眉。
“当时情况特别复杂, 那时候我性格有些懦弱,一直被班里那几个男生欺负,他是为了保护我才这么说的。”
“事后我已经谢过时总了,没想到竟然给你们造成了这么大的误会。”
段京淮眉骨微抬:“你不是跟时屿一起去美国了吗?你们没有谈恋爱?”
温宜懵了懵, 又道:“我们的确是一起去美国留学了,但这是因为,他的妈妈跟我妈妈是朋友, 所以就把我们一块送出国了, 没有别的原因。”
“到了美国之后,我们虽然在一个学校, 但是几乎没有见过, 而且我们并没有谈恋爱啊。”
温宜莞尔:“更何况,时总喜欢的人, 一直都是你。”
段京淮抬眸, 递过去一个不解的眼神。
“我跟他同桌的时候碰到过好几次,他总是在上课出神的时候, 在课本上写你的名字,写完之后还会涂掉。”
“而且,他时不时还会望着你的方向发呆,如果被你发现,又会装作若无其事,其实紧张到耳朵都是红的。”
“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
温宜话音一落,段京淮转身朝刚才时屿离开的方向跑去。
电梯正在运行,他眉眼冷了几分,片刻也等不了,转而推开安全通道厚重的大门,顺着楼梯口跑下去。
他一路从楼梯跑到停车场,有寒风顺着通风口倾灌,撩起了西装的衣摆。
冷峻如鹰隼的黑眸一聚,很快,他便从停车位上发现了时屿的踪影。
他正在跟人打电话,长身玉立的站在那里,俊朗的面容干净又清冷,贵不可言,似是从来没有沾过烟火气。
有日光透过缝隙落在他的身上,纤瘦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润泽的光晕。
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在心口一砸,段京淮低喘着气,人都有些站不稳,长腿信步走上前。
时屿看到他,眉眼亮了亮,像个小灯泡似的发着光芒:“我正找你呢,你——”
剩余的话,被一个蛮横又不讲理的吻堵了回去。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静止了。
库里南底座高,段京淮揽着时屿的腰,将人抵在车窗上,低沉的气息里带着些许潮意,唇舌撬开他软绵的齿关,辗转厮磨。
电话里还传来助理的声音:“时总?”
段京淮伸出手去,将他的电话直接挂断,收起手机,将时屿的手摁在车门上,舌与舌勾缠,贪婪又近乎疯狂的含吮着他的唇瓣t?,像是宣誓所有权般啃咬。
“还好只有八年。”
段京淮的吻流连到耳侧,他吻着他的耳廓,嗓音像是掺杂了细沙和浪,低哑性感。
“差点就把你弄丢了。”
——
“我妈知道我喜欢你之后,情绪崩溃了很久,她好不容易吃药冷静下来,就给我报了美国的学校。”
坐在库里南后座,时屿平静的讲述着曾经的事情,尽管他的语气波澜不惊,却也让段京淮心生震撼。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患上了那种病,可能是跟我爸离婚之后,或者是,更早的时候,”他想了想,说道,“大概吧,毕竟我爸出轨离开那年,我还太小,什么都不懂。”
时屿握着段京淮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后者听后,更用力地搂住他。
“我有一本日记,想到你的时候,我就会在那本日记上写跟你有关的事情,直到有一天放学回来,我发现我妈看了我的那本日记。”
“我忘不了那一天,我们吵了很久的架,吵到她昏迷,醒来之后又神志不清……”
回想到那时的情景,时屿还是忍不住后怕。
段京淮抚着他的发顶,将人抱到腿间面对面坐着。
时屿依偎在他的怀里,鼻尖抵着他的颈侧,温声阐述:“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她竟然患有很严重的精神疾病,已经吃了很多年的药了。”
“很可笑吧,我一直责怪她严厉,冷漠,却没曾想过,她一直都在备受煎熬的过着每一天。”
“后来她跟我说,她就只有我一个人了……那年我十八,已经完完全全是一个成年人,第一次,我在我妈脸上看到苍老又憔悴的神情,她几乎是在哀求我。”
即便被他紧握在手里,时屿的指尖也如瓷玉般温凉。
“她的病太重,我妥协了。”
他的声音低沉,语调里透着浓浓的不舍与无奈。
“那本日记被她烧了,她把我带到美国,将我锁起来,不允许我用任何通讯设备,每天盯着我考雅思,做招生卷。”
“她对我的寄望已经到了近乎偏执的地步,我按部就班的,根据她的规划,考入大学,进公司。”
“刚到美国的时候,我没有任何能联系你的方式,只能写信,趁着跟我妈去医院拿药的时候,借机寄出去,可从来都没有收到过任何一封回信。”
“我心灰意冷,以为你并不喜欢我。”
时屿用力地捏了捏段京淮的掌骨,像是撒娇。
“为了照顾我妈,我休学了半年后才考上了S大,之后就陆陆续续的从网上看你的消息,其余的,你都知道了。”
段京淮敛下眼睫看他,眸色暗暗:“我没收到任何信。”
时屿点头:“我知道。”
“嗯?”他不解。
时屿将脸埋进他的胸膛里:“我猜到了……”
“你之前说喜欢我了很多年的时候,我就隐约猜到,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他低道,“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段京淮,我真的好想你。”
温热的呼吸拂在段京淮的颈边,微微发痒,他搂着人的腰愈发用力,微低着头,唇啄吻着他的耳廓。
车子停靠在静谧的堤坝上,车窗外有温润的海风肆意吹拂。
“我还真是可笑,因为那种谣言,在心里埋怨了你那么多年。”段京淮覆在他的耳边,嗓音微哑,语气里有浓厚的悔意。
时屿从他怀里钻出来,搂着他的脖颈,眼神明亮澄澈地看着他。
“……这也不怪你,就算没有这个误会,我也会跟我妈去美国。”
段京淮想也没想:“我会跟着你去。”
时屿微怔。
“其实这八年里,我动过无数次想要去找你的念头,但是我不敢,”段京淮深邃的眸一眼不错地紧锁住他,眸中有隐隐的亮光,“之前我担心你会轻生的时候,你曾说过,这世上还有你留恋和喜欢的人,我从来没想过那个人会是我。”
时屿抵了抵他的额头,笑道:“笨蛋。”
段京淮笑:“当时的我在想,如果她真的能给你生活的勇气,我不能为了一己私利,去打扰你,伤害你。”
“其实我在很久以前就想过,如果你心里真的没有我,也无所谓,大不了就站在朋友的身份守你一辈子。”
“只要能看到你就好,其余的,我都不在乎。”
时屿指节缓而收紧。
段京淮轻抚着他的耳垂,又问:“所以你妈妈这次回来,是什么态度?”
“我不知道……现在我妈的精神状态已经很稳定了,只是,”时屿顿了顿,吸了一口冷气,“那天被她撞见之后,她什么也没说,我也摸不清她的想法。”
段京淮的手在他背脊上流连,鼻息的热浪极烫,嗓音里带着慵懒的腔调:“没关系,无论是什么事情,今后我都会跟你一起面对。”
有吻落在他碎发间精致白皙的耳骨上,段京淮咬住那耳廓,轻轻扯拽了一下,时屿有些怕痒的缩了缩,段京淮又重新追上去,将那耳垂含在嘴里嘬了几下。
男人的气息拂的他头皮发麻,抚在他尾骨的手也掀起痒意,他不由自主地哼了几声,手虚虚地搭在他的肩上。
段京淮的呼吸明显的沉了一些,像是找到什么乐趣般,意犹未尽地舔咬着冰凉又柔软到不行的耳垂,另一只手也逗着他。
时屿有些坐不住,男人花样太多,他的腰软塌着,热的浑身都出了一层薄汗。
出神间,人已经被压在后座里,他的侧脸贴着座位的软皮,沾了水汽的眉睫微微掀起,笔挺高大的男人解开衬衫衣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肌肉线条流畅紧实,两侧人鱼线沿着肌理徐徐而下。
男人将身后的日光尽数遮挡住,修长的身形轮廓像是镀了一层光晕。
“……”时屿浅浅地呼吸着,有些底气不足地抗议说,“这是在外面。”
段京淮不置可否地轻笑了声,乌黑的眉眼里盈满了占有欲,他俯身,吻住他柔软的唇撕咬:“不会有人看到的。”
似有海鸥从车子上空盘旋飞过,落在车顶,又被颤抖惊扰,留下惊惶的啼声。
一只清瘦修长的手落在车窗上,掌心里的热气和薄汗将冰冷的窗户氤氲出一层薄雾,片刻,一只有力的大掌覆在那只手的掌骨上,指节缩紧,十指紧扣。
“我才是想你,想你想到快疯了。”
段京淮贴在他耳畔的嗓音低哑,微微敲动着鼓膜。
时屿感觉在那刹那,呼吸和心跳都一并停止了。
他轻轻呼着气,满含春意的眸子里勾着丝丝的媚,手臂将人一寸寸搂紧。
一切都不算晚。
第53章 正文完结
“到现在才想起我这个朋友, 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
江遇把手边的酒杯收起来,看了眼对面的人,稍挑了挑眉。
昏暗的酒吧灯光暧昧,柔软的卡座里三三两两坐了几个人, 时屿坐在吧台前中间的位置, 他脱了深灰毛呢, 剩下黑色的高领毛衣罩在清隽修长的身体上。
他垂着睫,皮肤如瓷玉般透白,头发垂在额前,深邃的五官一脸冷峻。
“回国之后一直在忙。”他漂亮的手指随意把玩着手里的酒杯。
江遇轻啧一声, 不屑道:“是忙着工作还是忙着恋爱?”
被调侃, 时屿顿了顿,抬起眼来睨了他一下。
江遇抬手投降:“当我没说。”
他从上学那会儿就不敢招惹时屿,倒不是他有多穷凶极恶,而是时屿身上那股冷冽的劲儿, 被瞥一眼都会觉得不寒而栗。
“我上次来过这儿。”时屿环视了一下四周。
“我知道,谢家豪跟我说过,”江遇笑了笑, “只是那天我不在。”
“生意还不错?”
“嗯, ”江遇笑道,“这酒吧还是你男朋友投资的, 大学毕业的时候那年, 我说想开间酒吧,选址装修都是他找人操办的。”
说到大学, 时屿眼睫低垂下来。
他还是有些羡慕江遇, 能跟段京淮从中学到大学都在一起。
江遇擦着手边洗干净的杯子,看到他的神情, 收起笑来,神情正色道:“这次回国,还打算回去吗?”
时屿摇头,又说:“如果有工作的话,可能还会去美国那边出差。”
江遇轻叹了一声,将酒杯放到身后的架子上,说道:“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后,段京淮都快疯了。”
时屿眉心一跳,人愣了下。
身旁有客人点酒,江遇跟时屿对了下眼神,后者微微颔首,然后垂下睫,盯着酒杯里的气泡出神。
段京淮因为他去美国的事……快疯了?
想来也是t?,代入段京淮的视角,喜欢的人莫名其妙的断了联系,任谁都会崩溃吧。
江遇跟客人沟通完,拿出新酒杯来,动作娴熟的调酒。
时屿看着他的动作,头稍微靠前了些,有些迫切地问道:“他怎么了?”
江遇翳了翳唇,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时屿,怕自己多事,但看到时屿殷切的模样,还是没忍住透了底。
“消失了三天,到处都找不到他,”江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后来我才知道,那三天他把日子过得颠三倒四,跟丢了魂一样,在你家楼下淋了一整夜暴雨,还发高烧。”
时屿攥紧指节,他皱了皱眉,心底漫开数不清的酸涩和心疼。
“回来之后吧,又发疯,在校园群里不要命的撒红包,说什么你走了,终于不碍他的眼了,要跟全校庆祝。”
“罗安那个傻,还在下面附和。”
时屿突然想到,上次也是在这间酒吧的包厢门口,听到那些人提起红包这件事。
虽然那个时候他并没有相信罗安的话,没有相信段京淮撒红包的目的是为了“庆祝”,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难过。
在洗手间门口跟他闹脾气。
段京淮是怎么想的呢?
哪怕在心里以为他喜欢别人,重逢之后,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对他好。
江遇继续说:“后来,他就跟我们所有人说,不能提起你的名字,谁不小心提到一次,周围的气氛都会变得跟冰窟窿似的。”
江遇憋着嘴摇摇头:“他那张脸,就像是要吃人似的,可怕的很。”
“但是他之后又会莫名其妙的找我喝酒,清醒的时候,只是沉默的喝,后来有些醉了,就会提起他平时是怎么赢你的,再迷糊一点,会叫你的名字。”
时屿眨了几下眼,眸底的神色低沉下去。
“你送他的所有东西,他都保存的好好的,哪怕平时不拿出来看,也决不允许别人碰。”
“毕业之后,他就忙了很多,我们也很少见面,只有我跟谢家豪他们见的比较多,老段他一头扎进公司里,工作狂,没几年就把段家一部分产业独立了出来,建了新公司,混得风生水起……事业这方面你比我了解。”
“他酒量也见涨,几乎没喝醉过。”
“唯一的一次,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你送过他一个模型汽车,不小心被他朋友打碎了,那天他喝了个烂醉。”
江遇想到这件事就觉得好笑,轻嗤着说:“你知道吗?就那么普通的一个模型,感觉都能要了他的命似的。”
时屿翳了翳唇。
江遇收起器皿,将手里刚调好的酒推给邻桌的客人。
深咖色的酒搁置在高脚杯里,杯口冒着白色的雾,看上去神秘又烈。
时屿盯着那杯底幽深的花纹看了会儿,忽然道:“这酒叫什么?”
江遇抬眼:“我最近刚推出的新品,要来一杯吗?”
他点了点头。
——
段京淮接到江遇电话的时候,刚结束一场应酬。
京港这几天落雪,寒冬凛冽,北风呼啸地刮着,积雪皑皑,大衣上都沾染了寒气。
段京淮收起漆黑的伞,径直走向吧台的位置。
时屿正趴在吧台上,两截漂亮的蝴蝶骨罩在纯黑毛衣下,腰部微塌,纤细中透着一股坚韧的美感。
段京淮蹙了下眉,在他的身后站定,从一旁的卡座里拿过时屿的外套,动作温柔地盖在他的肩膀上。
时屿感受到背部的重量,从臂弯里抬起头来,跟段京淮对上视线。
他神色有些茫然,浓密的睫轻掀着,眸色蒙上了一层朦胧,瓷白的脸颊和鼻端都缀着很浅淡的酡红,像个带着钩子的小狐狸。
昏黄的灯光晦暗,吧台旁的舞台上传来悠扬婉转的弹唱声。
段京淮喉咙不由自主地一滑,他伸手剥了下时屿额前的碎发,眼神都柔软了下来:“你怎么又喝醉了?”
从吧台另一侧忙完的江遇走过来,看到段京淮的身影,凑过来:“你来的还挺快。”
接到时屿喝醉的电话,段京淮连手里的应酬都推了。
段京淮冷凝了江遇一眼:“他喝了多少?”
“没喝多少啊,但是我没想到他酒量这么差,我给了他一杯浓度很烈的,他喝完没多久就醉了,”江遇皱了皱眉,无辜地说,“你们大老板经常谈应酬,酒量不应该都跟你一样好吗?”
酒精在身体里肆意挥散的缘故,时屿觉得全身都燥热,脸颊莫名灼烧,眼前层叠的灯光晕开一团雾般。
“唔…”他用攥住段京淮的手指,茫然地牵了一会儿,又轻轻打了个酒嗝,嗓音含了几分糯。
段京淮低垂着眸,唇边哑然失笑,伸手掐了下他的脸:“我们回家?”
时屿松开攥着他的掌心,脸稍躲了下,漆黑明亮的鹿眼里充满懵懂:“别碰我……我在等我男朋友。”
段京淮无奈地笑,人俯下身凑近了些,慵懒的声线蹦成一根弦,低沉悦耳:“我不是吗?”
时屿感觉太阳穴突突地阵痛,掀着眼睫看了眼他,摇摇头。
“那你看我像谁?”
时屿还是摇头,指着人颠三倒四地对吧台后的人说:“江遇,这里有坏人,你快把他赶出去。”
江遇轻啧了一声:“段京淮,你确定你把人追上了?”
段京淮又斜睨了他一眼。
江遇撑着下巴,一脸坏笑地说:“我可不能让你走,万一时屿明天醒了找我问罪怎么办?”
说完,坐在卡座里的时屿忽然摸过自己的手机来:“我要给……段京淮打电话。”
江遇顺势问道:“给他打电话干什么?”
“我有话要跟他说。”
江遇挑挑眉:“你要把他甩了?”
时屿摇头:“胡说八道。”
江遇笑了下:“那你要说什么?”
“我想跟他说……”时屿眼角染着薄红,眸也是勾着一层似睨非睨的媚,那声线在酒精的作用格外的软。
段京淮本就幽沉的眸又低了一度,被他这幅模样撩的眉骨一跳。
他上前一步,虚虚地抱住时屿的后颈,将人的脸拥进自己怀里:“乖,我们回家说。”
时屿喝醉的模样有多勾人,他心里最清楚,不想给任何人看。
江遇也不跟他俩闹了,神色正儿八经道:“司机在门口吗?
“嗯。”
段京淮说着,格外细心的帮时屿把大衣穿上,将人扶起来,又去拿他搭在卡座里的围巾。
时屿身子摇摇欲坠地站着,脚刚着地,腿弯便有些软地向前靠,身体软绵绵的像是没有任何重量。
段京淮连忙眼疾手快地抱住他,将人搂在怀里。
时屿灼烫的鼻息拂在他的颈侧,那唇擦过他的喉结,他神色滞了下,抱着人的手臂也缓缓缩紧。
车子如野兽般匍匐在夜色里,车窗外灯红酒绿的光线落进来,空气里发酵着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
刚上车,时屿便不安分地将毛呢外套脱了半截,段京淮没办法,只能把两侧的车窗关紧,把人抱到腿间坐着。
有酒香漂浮在鼻端,他仿佛也跟喝醉了似的,漆黑的眸如漩涡般深邃,轻抚着时屿的背脊,沉道:“你要跟我说什么?”
时屿的背脊很薄,腰也能用一只手掌握,高领毛衣将性感的颈紧束起,微翕的唇在酒的浸润下染着光泽。
他抬着眼睫,那张素日冷峻又禁欲的脸染着绯色,眼尾微扬,连眉梢都带着媚意。
“段京淮。”
时屿没骨头似的赖在他怀里,清冷的嗓音透着一丝鼻音。
“嗯?”
“在我刚上一年级的时候,学校运动会上报了长跑,还没跑几步就被身后高年级的人恶意撞倒在水泥地上,磕掉了一颗牙齿。”
“我流了很多血,疼的一直哭,后来你把那人教训了一顿。”
“明明对方的个头比你大那么多,你仍旧一点也没怕。”
“那是你第一次保护我。”
段京淮怔了怔。
他没想到时屿竟然还记得这件事情。
时屿凑近了些,学着段京淮的模样,咬住他的耳垂:“我知道,你每次亲我,都会扫我右上颌的第四颗牙齿。”
莫名的酥麻从耳垂直袭到尾椎骨,段京淮眸暗了一度,收紧手上的力道。
“谢谢你。”
段京淮轻抚着他的背脊:“谢我什么?”
时屿抬着眼尾,漆黑的眸底有跳跃的火光,一下子就锁住段京淮全部的注意力。
“我以前真的不知道,你那么爱我。”
“谢谢你,爱全部的我。”
——
段京淮几乎没睡,早上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才躺下,视线一直临摹着时屿的眉眼,舍不得挪开,最后几乎是生生地熬到了天光彻亮。
换完衬衫,他t?又重新折回来,吻了下时屿的眼皮。
时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嗡里嗡气了几声。
“吵醒你了?”
时屿揉了揉眼睛,人往他怀里缩了缩,抬着睫说:“没有,我生物钟都习惯了。”
“再多睡会儿吧,不是说要给自己放两天假?”
时屿清醒了片刻,这才发现他已经穿了衬衫:“你要去公司?”
“嗯,有个会要开,中午我让助理把饭菜给你送来。”
“不用了,”他笑着说,“我点外卖就可以了。”
“那我走了。”段京淮捏了捏他的手心。
“嗯……”
他又笑:“就这么舍得我?”
时屿眨着眼看他,唇角牵了牵,装作一副听不懂的模样。
“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时屿推了推他的肩膀:“别闹了,你开会要迟到了。”
刚说完,时屿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睨了段京淮一眼,将手机接起来。
“时屿哥……”听筒那边传来淅淅沥沥的抽泣声。
“苏绒?”时屿皱眉,关切道,“你怎么了?”
“我……”苏绒支支吾吾地说:“我昨晚又喝多了。”
“嗯。”
苏绒可怜地吸了吸鼻子,说道:“一觉醒来之后,我发现,我跟霍沉舟……”
时屿:“……”
我刀呢。
苏绒挂了电话,转过身来。
霍沉舟一脸不耐的堵了堵耳朵,皱眉道:“别哭了,你到底在哭什么?”
苏绒满脸委屈地看着他,肩膀一抽一抽的,漂亮的脸蛋梨花带雨,眸子里含着水跟池塘一般清亮。
哭什么,一觉醒来之后发现被睡了,还不允许他哭了吗……
“我委屈,不行啊。”他鼓了鼓腮,没好气地怼回去。
霍沉舟眯着眼轻嗤了下。
分明几个月前跟他讲话还一副乖巧顺从的模样,现在倒是隐隐有骑到他头上的架势。
他侧着脑袋,冷着脸问他:“你昨晚不是清醒的吗?”
苏绒:“……”
他脸颊一烫,连眼神都躲闪了。
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苏绒怕被拆穿更多,干脆就强词夺理地乱闹,“你怎么能这样欺负人呢!?”
霍沉舟冷睨他一眼:“那你想怎样?”
“起码你要,做我男朋友吧。”
苏绒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泪还是不停地流着。
他已经表白过无数次了,反正他也不会答应,不如就拿这件事情搪塞刚才的事。
霍沉舟掀了掀眼皮,沉声道:“行。”
苏绒人愣了愣:“……啊?”
霍沉舟:“……”
这泪停的还真是快。
“我说,可以。”霍沉舟皱了下眉,上前一步捏住苏绒的下巴,居高临下地讥讽道,“你现在连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懂了吗?”
苏绒双眼通红濡湿,软而殷红的唇瓣看的他眸色一暗。
他倏地松开手。
苏绒顺势抓住那掌心,有些不确定地问:“真的假的?”
霍沉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苏绒有些不敢相信扬起唇角,他漂亮的眼睛里亮晶晶的,仔细看,身后的尾巴都摇了起来:“那你亲我一下。”
霍沉舟仍旧冷着脸:“不行。”
“那……抱我一下总行了吧。”
“不行。”
亲也不行,抱也不行,算什么男朋友。
苏绒甩开他的手,刚才那点欣喜的表情又垮了下俩,嘴嘟的老高,垂着肩膀一脸不开心的转身。
霍沉舟蹙了下眉:“过来。”
“干什么?”他有些不满的走过去,“今天是休息日,不能安排工——”
“你好吵。”
霍沉舟说完,再次掐过苏绒的下巴,高大的身形罩下来,吻住了那两片喋喋不休,从刚才起就有些令他难以抑制的唇。
苏绒的眼睛缓缓睁大,整个人都愣住了。
男人喘息着,另一只手臂伸过去将人箍在怀里,眼底神色难辨喜怒。
“闭眼。”他看着对方呆愣的神情,沉声命令道。
苏绒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慌乱的闭上眼,睫颤的像蝴蝶。
半晌,才听到霍沉舟低哑的嗓音里有那么一丝轻哂。
“笨死了。”
——
两个月后。
破晓的清雾尚未散去,柱状般的阳光透过层叠云雾,隐隐发出青色的幽光。
时屿被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吵醒,他从被窝里探出手去,摸索着床头桌,眯着眼辨别片刻,发现是段京淮的手机。
“手机。”
旁边的男人睡眼惺忪地抬起眼睫:“嗯?”
“段京淮,接电话。”时屿踢了踢身边人的小腿。
段京淮清醒过来,他汲着拖鞋下床,轻手轻脚地走到落地窗外,懒洋洋地:“喂。”
谢景廷在听筒那头的嗓音有些沉:“一早接到的内部消息,平邹建设出了岔子,赵麟跟魏和被带去上面调查,情况很棘手。”
晨雾丝绸般缠绕在皮肤,段京淮倚在阳台围栏上,抓了把额前的刘海儿,声线慵懒地应了声:“啊。”
谢景廷一听,敛眉肃道:“你知道?”
段京淮点了支烟咬在嘴里,视线透过落地窗看向里面睡得正香的时屿,不疾不徐地吐了口烟雾,眸色低沉又柔软:“知道。”
时屿一张瓷白透亮的脸在日光的照射下像隐隐发着光,浓密的睫翼安静地垂着,指节缩在宽大的浴袍里,露出一点圆润如玉的指尖。
模样没了平日高不可攀的冷冽感,呼吸绵延悠长,那脸乖的要命,任谁看了也忍不住心生爱惜。
谢景廷愣了下,又问:“时屿也知道?”
段京淮敲了两下烟蒂,声腔懒散地勾唇:“你真以为时屿真的就能那么轻易的放过赵麟?”
谢景廷沉默了片刻,缓慢猜测说:“所以,其实时屿很早之前就知道平邹这个项目有问题,才故意在竞标会上输给赵麟的?”
“嗯,他也是做背调的时候发现的,而且赵麟还买通了君逸项目专组的总监,想要从时屿手里拿下这个项目,”段京淮说,“时屿发现之后,便将计就计。”
“为了能在这个项目上压时屿一头,赵麟也是付出了不少。”
谢景廷:“平邹的问题很大,恐怕不止是吃官司这么简单……时屿下的这盘棋,可真是高。”
段京淮勾唇笑了笑:“我老婆,天使面孔,小恶魔的心。”
谢景廷倒吸一口冷气:“时屿比你还狠。”
段京淮挑眉,并不否认。
“别忘了晚上来聚餐。”
“嗯。”
挂了电话,段京淮迈进屋内,时屿已经坐起来了。
他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的揉了揉眼睛,额前凌乱的碎发清凌凌地束上去一撮,看上去天真又无辜:“什么事呀?”
段京淮揉了下他的发顶:“谢景廷让我们晚上去参加聚餐。”
时屿懵懵地“哦”了一声,又倚着段京淮的怀睡了过去。
段京淮桃花眼微弯,近乎虔诚地把人抱在怀里,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
——
夜幕降临,半山庭院的别墅里格外热闹。
郝帅跟程晟在刚才的VR游戏中输给了时屿,两人愿赌服输,正站在舞台上跳女团舞,惹得台下所有人都啼笑皆非。
沈知年端着红酒杯独身一人来到偏台。
夜色如泼墨般浓稠,从半山腰俯瞰整座城市,灯火阑珊,四处皆是繁华的人烟。
片刻,身后有沉闷的脚步声想起,他眉骨动了动,抿了口红酒,扬声道:“不留在里面陪时屿?”
段京淮站到他的身旁,手臂懒洋洋地撑在栏杆上:“你要回美国的事情,不打算跟他说一声吗?”
沈知年笑了下,用玩笑的语气说道:“万一他舍不得我怎么办?”
段京淮斜睨了他一眼,冷笑两声。
沈知年摇头,无奈地:“等到了我再发消息给他就好。”
虽然当初并不是一起回国的,但他要一个人回去,心里还是有些落寞。
段京淮看着他,沉声道:“别太专注工作,有空多回来,谢景廷酒窖里还有不少好酒。”
沈知年眉眼染上温润的笑意:“我会的。”
“但是,如果你敢欺负时屿,我无论在哪儿,一定饶不了你。”
他说着,抬手碰了下段京淮的红酒杯,仰头。
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偏厅响起,泛起一层层波纹。
段京淮轻嗤一声:“痴人说梦。”
说完,他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时屿从屋里走出来:“你们聊什么呢?”
段京淮立即回道:“没聊什么,随便聊聊。”
“神神秘秘的,”时屿眯了眯眼,睨着他,伸手在他腰间戳了一下,“段京淮,你敢跟我有秘密了。”
段京淮攥住他的手,握在掌心里,轻哂:“不是我的秘密。”
时屿稍怔了下,转而看向沈知年,很快便反应过来:“抱歉,知年哥。”
沈知年眸光轻颤了下,微扬的唇角动了动,有些僵。
朋友终究是朋友,t?时屿向来都是,把他划开在界限之外的。
哪怕他给他再多的关心和偏袒,他也不曾回头多看他一眼。
这样也好。
他突然庆幸时屿的迟钝。
起码他还能站在朋友的角度,能占据他人生中的一个角色。
沈知年溢出苦笑,他牵了牵唇,声线仍旧低而温柔:“没关系。”
说完,他拢了拢大衣的领口:“你们聊吧,我不打扰了。”
偏厅的门被关上,段京淮突然想到几个月前,他为了时屿去跟沈知年赛车的事情。
那时的他从未敢想,原来他跟时屿的心一直都靠的这么近。
心口被一片酥麻,他放下红酒杯,将时屿揽进怀里,手臂收的愈发紧。
“怎么了?”时屿抱紧他,将下巴探在他的肩头,深深地吸了口。
“明天除夕,跟我回家吧?”
“除夕?”时屿眼睛缓缓睁大了些。
这么重要的日子。
“你妈妈前段时间来找过我。”
“她说什么了?”时屿从他的怀里探出头来,有些紧张地问,“有没有为难你?”
段京淮轻笑了声:“没有。”
“她给了我你曾经写给我的信,”段京淮说,“你没寄出去的,是被她拦了下来。”
时屿低垂下眼睫,他早就猜测到是这个原因。
“信……”时屿耳垂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他眼睛躲闪着,“你都看了?”
“还没有,”他揉捏着时屿的耳垂,缓道,“我想跟你一起看。”
时屿翳了翳唇,思忖片刻,突然揪住他的袖口:“那你把信还给我。”
段京淮:“?”
他看他一副想要耍赖不认账的模样,笑道:“本来就是写给我的,哪里还有收回去的道理。”
“现在我不想给你看了。”
思念成疾,仔细想来,那信中的内容都是令他难以启齿的情话,只是简单回忆,他就足以面红耳赤,更别提,真的被段京淮看到。
段京淮挑着眉:“落款是我的名字,那就成了我的所有物,你没有权利收回去。”
时屿不爽地咬了下腮:“无赖。”
“嗯,”段京淮伸手捏了下时屿的鼻翼,眉梢微挑,笑的有几分痞气:“不无赖,怎么能把你骗到手。”
时屿眯了眯眼,将脸埋到他的肩窝里。
他在心底盘算,想要趁段京淮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进他的房间,把那些信件都拿出来。
段京淮轻抚着时屿的背脊,轻啄着他的耳廓,磁性慵懒的嗓音像混了沙般:“如果人生能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违背自己的心意,也不会再踌躇。”
“以至于,让我们错过那么多年。”
时屿怔了下,攥住他袖口的指节缓缓收紧。
夜幕有星辰亮起,时屿贴在他的耳侧,清冷的声线格外悦耳动听:“我好像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段京淮弯了下唇角,他抵着时屿的额头,眸色深邃:“我知道。”
“我也爱你。”
(正文完结)
第54章 番外 信(1)
碎金般的阳光肆意穿梭覆盖, 段京淮刚开完会,助理从身后跟过来提醒他说,会客室来了个年长的女人,说要见他。
段京淮乌黑的眸沉了半分, 他眉目冷峻, 将手里的文件递给助理:“你先回去吧。”
身量极高的男人步履沉稳地迈过去, 推开会客室厚重的大门。
江芝站在落地窗外俯瞰着整座城市的景色,一缕长发勾住半侧脸,气质高雅端庄。
段京淮站到她身后,抬手整理了一下袖口, 锋利冷厉的眉低敛, 嗓音沉磁:“江女士。”
原本打算去找她,没想到,她却亲自到公司找了段京淮。
江芝闻声转过身来,漂亮精致的眉皱起, 目光平静地落在他的脸上。
“开门见山,”江芝的嗓音和腔调精熟又干练,“其实我这次回来, 是想跟时屿说, 我要结婚了,打算去俄罗斯定居。”
段京淮眉心微蹙了半分。
江芝抿唇:“你不用紧张, 我不会再带走时屿。”
她淡淡地说着, 将视线投到落地窗外的远方,缓缓开口——
“我跟他爸很早就离婚了, 这点你也知道。”
当时这件事情也变成街坊四邻饭后茶余的谈资, 江芝一个格外要强的人,她忍受不了别人异样和指点的目光。
“我识人不淑, 二十多岁的时候,强烈违背父母的意愿嫁给了时屿的父亲。”
“他爸是个人渣,小时候还打过他,很少参与他的成长,直到后来也抛弃了时屿不管不问。”
“他性子倔,清高,聪明,所以在时屿很小的时候,我就一直希望他能在我的规划里成长,能够出类拔萃,功成名就。”
“将来可以娶妻生子,找一个能对他的事业和人生都有帮助的人,组建幸福的家庭,”她转过身来,看着段京淮,“你说我是控制欲也好,自私也罢,我确实是想让时屿那个人渣父亲看看,我一个人也能把时屿培养成才。”
“所以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接受他喜欢你这件事。”
“自从时屿的父亲出轨之后,我一直被人戳脊梁骨,我不想让时屿跟我过一样的日子。”
江芝说着,拎了拎身上的毛呢披肩,睫毛铺落下来:“而且,那段时间我的病情确实有些失控。”
“早在时屿刚上高三的时候,我的心理医生就建议我去美国治疗,我一直撑着,希望能陪他走过高考,哪怕,”她翳了翳唇,轻轻摇头道,“我并没有真正关心到他。”
哪怕是最亲近的人,有些话也成了禁忌般难以启齿。
“我第一次觉得不对劲,是有一次你叫他去打篮球。”
“那天他明明感冒了,拿了治疗头疼的药吃,甚至还推了他期待很久的漫展,可是你刚叫他去打篮球,他想也没想就出门了。”
段京淮闻言,眉心微蹙。
江芝继续缓缓说道:“我当他贪玩,还训了他一顿。”
“再后来,我发现他从小就在写跟你有关的日记。”
江芝想到当时的情景,轻叹了一声:“我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她攥紧指节,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里:“那天我的情绪一直难以自控,时屿自然成了我的发泄对象,我们吵了很久,说了很多兵刃相接的恶毒话,他的叛逆让我更加崩溃……”
她轻轻呼了口气:“直到后来,他发现了我一直掩藏的病。”
那种心疼的情绪又一次冲涌上心口,段京淮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吐息沉重些许。
“时屿只能顺从的跟着我一起离开,我不想让他跟你联系,他怕我病情恶化,也只能无奈照做。”
“但是,他到了美国之后变得比之前还沉默,”江芝嗓音有些哑,“虽然更独立了,但总是发呆,整天像是丢了魂一样。”
“即便以前他的性子再冷,在很多时候眼里也是带着光的,到美国之后,似乎就只剩下一副听话的躯壳,对我的所有要求都赞同。”
“我时常会想,我是不是做错了,可是执拗的个性又让我难以低头——”
“你是错了,”段京淮淡声打断她,他眸底深沉,眼神始终凛然,“总是用自己的喜好和要求,以长辈的身份去束缚他,压制他。”
江芝抬眸看他。
段京淮眉心轻拧,心口有些紧绷。
他长腿迈到办公桌前,垂着眸,敲了支烟夹在唇畔,滑开打火机点燃。
火焰舔舐着烟头,腾腾升起的青白色烟雾将他眉眼遮的模糊。
他转过身去,懒散地倚着桌沿,沉道:“其实时屿并不喜欢游泳,他有深海恐惧症,怕水。”
江芝倏地愣住。
段京淮深吸了口气,强压着心口的怒意,嗤道:“而你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你只在乎他有没有拿奖牌。”
段京淮脑海里还有一些模糊的印象,那时他们都还很小,刚上幼儿园的年纪,时屿刚来的时候,是他们游泳馆成绩倒数的人。
京港的少年游泳池都很大,他来了一周还不敢下水,一直都是教练抱着在水池边的浅水区游。
教练想劝时屿的父母让他放弃游泳,可每天除了接送的保姆之外,几乎没能见到他的父母。
唯一一次江芝来接时屿,时屿很开心,可江芝只顾着看成绩榜,从来没在乎过时屿的感受。
在看到他成绩倒数时,又是一阵数落。
那时候段京淮跟时屿并没有交集,他天生运动细胞发达,刚来没几个月就成了第一名,t?也是孩子堆里的人气王。
他对时屿的印象,就只有“漂亮”“游的很差”“还怕水”这么简单的形容词。
直到有一天,全体训练结束回家之后,段京淮发现自己的背包落在了游泳馆,包里有上学要用的书本,他只能重新折回去拿。
谁知,竟然在游泳馆里发现还在跟教练一起游的时屿。
他咬着牙,即便身子发抖,也坚持着将自己的脸埋到水里憋气,做简单的动作。
段京淮站在门口,看到那张漂亮又瓷白的脸上写满倔强的神情,忍不住多停留了片刻。
后来,他要求教练松手,想要一个人尝试一下。
教练答应了,退到一旁,时屿深吸一口气,扎进泳池里,纤细又骨感的手臂在水面上翻折。
起初游的还算不错,可刚游到池水中央更深的地方时,他突然浑身颤抖,双腿无力的陷入水里。
教练一惊,刚想跳下去救他,恍然发现余光里跃进来一块影子,先一步从旁侧跳入水池。
段京淮将时屿拉到水池边上,时屿也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他抓住池沿,心脏扑通直跳。
段京淮用手臂支撑着池沿坐到上面,他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修长的指节将额前湿漉漉的碎发往后抓,露出深邃的眉骨和额头。
“喂,你没事吧。”他狭长的眼低垂着,看向身侧的人。
昏黄的灯光下,时屿的眼睛里倒映着池水,像是藏了只小灯泡似的,他脑子还有些发蒙,摇摇头,声音清澈:“谢谢你。”
段京淮瞥了他一眼,看着他染着薄红的眼尾,语气懒懒散散的:“你又不喜欢游泳,这么拼干什么,不游不就是了。”
时屿卷翘的睫垂下去,在瓷白的脸上拓下一道影翳:“不行。”
“为什么?”
“因为妈妈会不高兴,我不想让妈妈不高兴。”
后来,时屿经常埋头加练,段京淮也会时不时观察他的动态。
还是怕水的缘故,他很多游泳动作都有些笨拙,可眼睛总是亮晶晶的,牙紧咬,眼圈即便发红也充满了坚韧和不服输的勇气。
就这样,他克服了恐惧症的心理。
他的名次从倒数的位置,逐渐向上,仅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突飞猛进创到了名单中间的位置。
甚至很快,成了跟段京淮竞争的对手。
十二岁那年,两人一起去参加市级青少年比赛,哪怕现场高手如云,也一路闯进了决赛。
他俩都是夺冠的热门人选,从一开始就咬的很近,即便在最后一圈,都没能拉开差距,两道身影始终在游泳池内齐头并进。
全场观赛的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冠军的诞生。
在手即将触碰到泳池触板的时候,段京淮的指尖回缩了一瞬。
时屿赢了。
段京淮并不知道那天的成绩,或许时屿能赢他,也或许他们打平,或许他能赢时屿。
但是无论是那种结果,他都没想赢。
他想让时屿开心。
时屿开心,他会觉得像是赢了全世界。
烟气徐徐飘散,段京淮眯了眯眼,眉心轻皱着,办公室陷入静谧和沉寂。
江芝嘴唇翕动,她转过身去,肩膀微微颤抖,眼底有泪水氤氲着。
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些。
不知道时屿小时候竟然为了讨她开心,做过这么多努力。
他还那么小,却承受了那么多别人不曾有过的单薄隐忍,这一切都源于她的自私。
段京淮盯着江芝的背影,曲指弹了下烟灰,眸眯了眯。
时屿向来都是一副清冷寡淡的模样,坚毅,聪明,在任何事情面前都能情绪稳定。
段京淮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保护色,其实时屿骨子里是柔软的内里,他渴望爱。
明明他们母子之间那么像,却生成了两道不同的轨迹。
江芝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长呼一口气,她转过身来,走到一旁的客桌上抱起一个文件箱,走到段京淮的办公桌前,推给他。
里面放了零碎的书本,和很厚一摞信封,里面大概有四五十封信。
段京淮眸光轻颤。
“这是时屿在美国写给你的信。”江芝嗓音里有了些鼻音。
“他每次都到医院旁边的邮局寄,结果每封信都被我给拦下来了,”江芝说道,“他每次寄信之前,都要问有没有回信,我在医院三楼的心理咨询室,每次都能看到他失落的从邮局走出来,下次再进去的时候,又是满怀期待。”
“没有收到回信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郁郁寡欢,直到后来就再也没寄过。”
所以一直以为他不喜欢他吗?
段京淮蹙眉。
他很难想象那时候时屿是怎么度过的……
她说着,声音无比晦涩喑哑:“他调回到国内之前,也跟我商量过,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就把你放下了,谁知——”
“我总觉得,年轻人的喜欢,说到底也不过一阵风……现在仔细想来,其实是我太不懂爱。”
“自己的婚姻都一团糟,是怎么有资格去束缚他的。”
她微翕着唇,心中一片揪紧和愧疚,别开头,下面的话没再说下去。
江芝清楚的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担起做母亲的责任,她把太多“不该”都抛给时屿,让他在这么悲凉的环境中长大。
“我从来都不求时屿能够原谅我,”她说,“只希望他能真的获得爱。”
段京淮摁灭烟头,将文件箱从她手里接过来,望向箱子里的眸幽沉深邃。
这是时屿曾经在最思念他的时候所写下的,每一封都曾陪他度过难熬的夜晚。
哪怕拥有那么多刻薄和冷漠的经历,时屿竟然还能相信爱,相信他。
段京淮轻靠着桌沿,眸底幽深,语气格外认真:“十几岁的时候,我就想过,会一辈子照顾他,哪怕他跟别人结婚生子。”
江芝神色怔了怔。
“那时候放他走,是我太年轻太愚蠢,”他嗓音沙哑,眼里都是坚定,“今后,无论他到哪里,我都会跟到哪里,不会让他离开我视线半步。”
这是警告,亦是承诺。
江芝眼眸湿润,她吞咽几下,喉咙里哽咽着干涩:“有机会的话,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第55章 番外 信(2)
时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黄昏如涨潮般铺满天际,落日像一只咸蛋黄挂在那儿,大半边天际都是淋漓尽致的血红。
他从落地窗外眺望过去,眼前的景象像是他在华盛顿经历过的午后, 夕阳浓的让人易醉。
刚到美国那会儿, 他时常望着这样的景色发呆, 一个人坐在出租屋的窗口盯着油画般的晚霞,在思索段京淮有没有跟他看同一片暮色。
他想着,揉了下睡眼惺忪的眸,将脸往柔软的被窝里埋了下, 床铺间都是段京淮身上的味道。
他刚出差回来, 昨晚凌晨在机场被接到了段京淮家里,由于时差的缘故,一觉就睡到了这个时间。
过了几天颠三倒四的日子,人难免有些匮乏。
时屿遮唇打了个哈欠, 人还迷迷糊糊的,踩着拖鞋往楼下去。
段京淮加的别墅设立在市中心的御山苑,三层, 装修以黑白基调为主。
别墅很大,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乌沉的麝香气味,迷迷袅袅, 夕阳从巨大的海景式落地窗照进客厅内, 像笼罩了一层温柔的网。
他趿着拖鞋慢吞吞地下楼,刚到餐厅门口, 一股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 他加快了步伐走进厨房,看到段京淮正系着围裙站在菜板前切菜。
听到脚步声, 他转过身来,唇勾了勾:“你醒了?”
时屿人还是有点懵,头发有几缕乱糟糟地竖着,他鼻音闷闷地“嗯”了一声,人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了段京淮的腰,额头也抵在了他背脊处。
段京淮怔了下,切菜的动作一顿。
熟悉的清冽木质香侵袭入鼻,时屿将脸埋在他的背脊处,深深的吸了一口,像是找回了什么安全感似的。
一旁的灶台上还氤氲着热气,煮沸的汤在锅里翻腾着,溢出丝丝香味。
段京淮放下菜刀,攥住时屿有些微凉的指尖,微侧过头问道:“怎么了?”
时屿在身后缩紧他的手臂,鼻尖蹭着他柔软的布料,小声地,闷闷地说道:“想你。”
分明已经在一起一段时间了,可占有和t?思念的念头竟变得更加强烈,哪怕仅仅是分开两三天,都难熬的很。
段京淮喉结滚了滚,心底一片柔软。
他转过身来,身子向后懒懒一靠,手臂轻搂住时屿的腰。
时屿身上穿的是他的睡衣,额前的碎发慵懒地垂着。
由于两人体型差的缘故,他的睡衣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领口有些大,像是罩在他的肩膀上似的,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和锁骨,颈后是雪白瘦削的肩头,也因为睡衣的缘故半隐半漏着。
修长略长,他的指节缩在袖口里,探出一截绯色的指尖,身形腰线藏匿在其中,整个人看上去就很……欲。
段京淮眸里的神色都压了下来,眸色喑哑,喉间也染上不适的烧灼感。
“你穿成这样……”他开口,嗓音有些嘶哑,修长的指尖伸到时屿睡衣的领口处轻勾了一下,“是想干什么?”
时屿人还有点懵,他抬起眼尾,模样无辜地看了他一眼:“这是你给我穿的。”
昨晚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时屿困得不行,从浴缸里就要睡着,迷迷糊糊的,最后还是被段京淮擦干净,套上睡衣抱进卧室的。
听到这话,段京淮腮帮子动了动,眉梢微挑起。
他还敢提。
本来他就想人想的紧,看时屿很累就没想打扰他,硬生生地忍了。
可谁知时屿竟然在浴缸里困到险些睡着,他心疼的很,可把人抱回去的时候,看他就那么一副任人摆布的模样,又险些压抑不住野狼本性。
冲了好久的冷水澡才按捺住。
“是你衣服太大。”
时屿抬起衣袖来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后慢吞吞地翻折上去,露出精致白皙的腕骨,人也稍稍靠前贴了下。
柔软的灯光下,他本就透明的皮肤隐隐透着一层浅粉,想要让人在上面掐出更多痕迹,诱人的很。
那腰被他握在掌心里,能明显的感受到时屿向前的时候,轻轻地晃了下。
段京淮虚握着拳凑到唇边,轻咳了一声:“我昨晚给你穿的好好的。”
他说着,将那过分宽的领口拎了起来,拽了拽,把时屿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都遮住,然后用纽扣别紧,一本正经道:“小心感冒。”
时屿:“……”
不解风情。
时屿剜了段京淮一眼,毫不犹豫地把他搂抱在他腰间的手拍掉,眼睛冷冷的:“做你的饭。”
说着便转过身去。
段京淮在身后看着时屿炸毛的发梢,呼出声轻笑来。
他抬手将一旁煮汤的炉灶关上,长腿迈上前去,从身后捞住时屿的腰,将人轻而易举地带过来,压到冰箱上。
“很想我?”
厨房内氤氲的热气冷却下来,氛围落于静谧。
段京淮低俯下来,低沉的嗓音像是混了沙和浪,嘶哑性感。
时屿感觉有一团温热贴近他的耳侧,酥麻像电流一样从他的耳廓一路传递到经脉,又很轻柔,而耳垂都是痒的。
那滚烫的怀抱比刚才还要紧,还要炙热,他这才发觉段京淮的体温那么高,像火一样。
时屿别开脸,闹脾气地说:“现在不想了。”
男人轻哂,贴着他的额头吻了吻时屿的鼻端:“这么不经逗?”
“还怪我?”时屿又瞪了他一眼,声音糯下去,假模假样地怔了怔他的怀,“那你放开我。”
昏黄的灯光下,颜色浅而饱满的唇染着润泽,一张一合着,勾的段京淮心口都有些发痒。
空气稀薄又暧昧,他将时屿一只手按在冰箱上,另一只手紧箍着他的腰,人覆盖下去,吻住他的唇,轻咬了一下他的唇瓣。
“不放。”
他强势地说着,舌头闯进去,一点点深入地吻着他,唇瓣不用分说地紧压着他的,辗转厮磨。
时屿攥着段京淮衣料的指尖缓缓缩紧,大脑一片混沌。
两道喘息纠缠地密不可分,时屿感觉腰连都有些发软,人险些要站不住。
吻温柔中带着几份强悍,时屿觉得舌尖被吮吸的发麻,铺天盖地的热源像是一张网似的罩住他,弥漫着浓烈的占有欲,令他无处可逃。
忽然,那原本被压在冰箱上的手被男人牵引着搂在了他的肩上,时屿还没反应过来,段京淮便抬起他的腿,将人抱起来放到一旁的大理石台面上。
他懵了一瞬,两只手臂搭在段京淮的肩膀上,薄红的眼尾轻抬着,看着他的眼神有几分茫然。
男人又吻他,小心翼翼地托着他的背脊,身体往下压,背部微弓着,将人轻而易举地圈在台面和身体之间。
密而杂乱的吻纠缠在他的唇,下颌,颈,锁骨,那乱糟糟的睡衣扣子也被解开。
时屿上半身被压在石台上,两条腿垂在石台下面,因为借不上力,圆润如玉的脚尖颤巍巍地抵着地面。
段京淮抬起身来,乌黑浓密的睫低垂着,狭长的眼睑微压下来,布满重重危机。
时屿躺在石板上掀着眼睫看他,那唇被他吮吸到莹润通红,两颊也透着薄汗,一双漆黑的眼睛湿漉漉的,又纯又媚,像缠了钩子般。
段京淮吐息沉了下,黑眸中的欲.望不加掩饰。
他右手抓住时屿的腿窝,将腿抬了起来。
时屿的脚尖离地,身子被抬高,另一只垂在石台一侧的脚趾蜷缩着。
他覆下身来,亲吻变得更加凶狠。
窗外的暮色如雾一般洒在屋内,头顶的光线摇摇晃晃,散开一团又一团的光晕,眼前的景象像是调焦镜头,从模糊到清晰,又变成模糊。
时屿的眼角染上薄红,发梢也被汗浸湿,胸膛微微起伏着。
这黄昏跟他在华盛顿看到的不一样。
脑海里的思绪乱如麻团时,他紧攥住一根线头,迷迷糊糊地想着。
因为段京淮在他身边。
他唇角缓缓扬起,收紧手臂的力道,用力地回抱住身前的人。
——
吃完饭,时屿餮足的窝在座椅里,没了平时那副优雅冷然的模样,反倒像是露着肚皮的小孩子。
天还没完全黑,落地窗外的夕阳浓的像番茄汤。
段京淮收拾完碗筷回到客厅,发现他正抱着膝坐在那儿玩手机。
“看什么呢?”他走过去,伸出手指轻轻戳了几下他的眉心。
“助理给我发了几份文件。”时屿轻皱着眉,腿放下去踩到拖鞋上。
“要工作?”段京淮抬手按住人的肩膀,低敛着眉,“说好的今天休息。”
的确如此,在出差前,他就跟段京淮约好了回来之后过二人世界。
“我就回个邮件,”时屿眨了眨眼睛,他站起身来,啄了下段京淮的侧脸,眼神像小狐狸般狡黠,“我的电脑呢。”
即便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啄吻,段京淮也很受用,他轻叹一声,指了指楼上:“在书房里。”
“我很快就回来。”
段京淮的书房宽敞又明亮,书架很大,像个小型的英氏图书馆,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
时屿的笔记本电脑正放在中央的桌面上充电,他迈过去,掀开,摁下开机按钮。
一阵轻嗡,屏幕亮了起来,中间有个光标旋转之后,显示出“正在更新”的字样。
时屿眼睫垂下,有些无聊地坐在皮质座椅里。
书桌是深咖色的,桌角立着一盏复古的台灯,还有一张他的照片,时屿眸色一怔,伸出手去将相框拿过来,发现这竟然是他高中时候的照片。
他身子略微靠前,想要换个舒适的姿势,不料脚尖提到了书桌下的一个纸箱,他顿了顿,眼神往里探去,从箱口捕捉到了一抹邮票的身影。
时屿愣了下,将那箱子拉出来。
第56章 番外 信(3)
纸箱里赫然躺着他在美国的时候写给段京淮的信, 很厚一摞,上面只盖着美国的邮戳和印章,却没寄回到国内邮局的印章。
这信根本就没有寄出去。
他忽然想起前段时间,段京淮跟他说, 江芝找到他谈话, 并把这些信全都还给他的事情。
时屿早就猜到信被江芝拦了下来, 在他跟段京淮互相坦白过后。
但凡段京淮看过其中一封信,都不会跟他断开近八年的联系。
时屿轻叹一声,指节轻抚过信封,仿佛还能感知到当时写下信的时候, 对段京淮的思念。
信封旁边还有一本书, 他抓住背脊,将书抽了出来。
那本书是段京淮送给他的,当时去美国的时候走的匆忙,之后也辗转搬过几次家, 这本书一只放在他的身边。
时屿将书打开,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风景照,这是他曾经在美国的街头用拍立得拍下来, 幻想着有一天可以拿给段京淮看的。
可这书后来也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他随意翻了几页, 忽然在书本某张照片后面,发现了段京淮的名字。
……
时屿愣了愣。
这是什么时候写下?连t?他自己都不曾得知。
所以江芝才会将这书本都收起来……
时屿翳了翳唇。
信封还没有拆开, 他想起来段京淮之前说过, 想要跟他一起看信的内容。
可是信的内容……
时屿薄而透明的耳廓逐渐染上了一层红晕。
还是藏起来吧,偷偷溜下去, 先放到自己车里, 等藏起来之后再告诉段京淮被自己拿走了。
他将纸盒抱起,踩着拖鞋往楼下去。
客厅里静悄悄的, 厨房里传来淙淙的流水声,段京淮正在厨房里洗碗。
时屿抱着纸箱若无其事地穿过,心跳突然加快,莫名有些心虚。
他快步走到玄关,拉住手柄,刚将门打开一条缝,忽然余光里挤进一只手臂,摁在了屋门上。
“哐当”一声,门又被关上。
时屿心口一跳,转过身,看到段京淮就站在他的身后,黑漆漆的眸低垂着,视线从他的脸,扫到他怀里的纸箱里。
他意味深长地盯了他一会儿,眉梢微挑:“你去哪儿?”
“……”
时屿吓了一跳,手指发软,怀里的纸箱没抱住,掉到了地上,箱身歪侧。
那些信件稀里哗啦地撒了一地,书本也侧翻过去,有书页被压在下面,翻折出几道痕。
时屿:“……”
段京淮抬眸看他一眼,轻叹一声,挺阔的背脊弓下去,蹲下身将纸箱摆正,然后去捡地上的信件,一封封的。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些信件收进纸箱,像是怕折损了似的,连捡起的动作都很轻,表面沾了灰尘的便会轻轻拍干净。
乌黑密匝的睫低垂着,眼底的神色耐心又虔诚。
那被折了页的书本,他也一一抚平。
时屿的心忽然就软了下来。
“段京淮。”
他是这世上最珍惜,最珍贵他的人。
“让我知道你那时候的心情,不好吗?”段京淮将纸盒放到玄关口的橱柜上,伸出手将时屿拦在怀里。
也不是不好。
那思念铺天盖地的织成了网,现在回想起来信中的情节,他都觉得难以启齿。
可他心里,也是想说给他听得。
时屿回抱住他,下颌探在他的肩头,轻声道:“……好吧。”
——
天色渐晚,落地窗外颜色四溢,水红色的晚霞像是点燃的篝火,仿佛要将幕布烧出巨大的窟窿。
段京淮搂着时屿窝在落地窗前的沙发里,两道交叠的影子在地板上涂抹。
“那时候白天都在学习,几乎都是在晚上偷偷写的,”时屿没骨头似的赖在段京淮的怀里,脸埋在他颈窝里,红着耳朵在人的锁骨上咬下一个牙印,“每次写到你的名字的时候,思绪都会停留很久。”
其实他写过很多篇,也扔了很多纸,因为很多时候都写不成句子。
他总觉得说出口的全都是废话,又时常觉得情绪满到难以自抑。
段京淮没说话,他微低着头吻了下时屿的发顶,将人搂的更紧了些。
窗外暮色四合,有依稀灯火逐渐亮起。
他从纸箱里抽出一封,看了下上面的日期,是时屿刚到美国不久的。
【段京淮:
这是给你写的第三封信,也不知道前两封你有没有读过。
今天美国的天气还不错,雨已经停了,我还算适应,只不过房子有点潮,早上起来的时候,地板上全是湿漉漉的水珠,一脚踩下去,感觉地板都要陷下去一个腐烂的坑。
好吧,其实我不太适应,来了半个月,我已经起了两次湿疹,好痒,什么种类的药膏都没有用,敏感肤质。
还记得之前有一年除夕夜,我因为食物过敏起了一身荨麻疹,浑身又痒又疼,当时你给我打电话,执意要我开视频。
我眼皮上都是荨麻疹,不肯开,对你的态度也不是很好,你在电话那边很生气,除夕夜让司机把你送到我外婆的楼下,在楼下给我打了很多电话,执意叫我下去跟你吵架。
我下去之后,你看到我满脸麻疹,又把我带到医院,忙前忙后跑了很久。
不过是一个荨麻疹,我毫不在意,可你却一副很生气的样子,跟我说荨麻疹如果在急性期也会出人命,我下意识地反驳你,说这种可能性很低,你反而更生气了。
后来你还说了什么,我有点忘了,但是我记得我后来很高兴,即便那年除夕夜的倒计时是在医院里。
好像有点说远了。
汉堡真的好难吃,你知道的,我以前就不喜欢,生青菜加沙拉的味道简直像是吃了一堆黏糊糊的草进去,炸鸡也有些吃腻了,好想念营养丰盛的中餐,想念你外婆做的饭。
也想念你做的。
我居住的环境还算不错,虽然暂住在离市区偏远一些的小镇上,但这里空气都很清新,黄昏也很美。
如果能让你看到就好了。
……】
——
时屿的信,似乎没有什么主线,东拼西凑,全都是生活的细枝末节,但这生活显然枯燥乏味,似乎只有跟段京淮沾上点关系,才能变得鲜活。
段京淮安静地看完,眉轻拧着,指尖伸到时屿的额前,轻撩了撩他的发梢,低声道:“湿疹多久好的?”
“……很长时间都没好,总是反复。”时屿轻叹了一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握着,去牵段京淮的手,十指交扣着。
男人的眉皱得更深了。
“后来被录取之后,我们就搬到了学校附近的房子,环境干燥之后才好了很多,”他缓慢说道,又抬眼看他,“现在已经不会起了。”
段京淮抿了抿唇,眸色略低。
那年除夕夜,他从电话里听到时屿语气遮遮掩掩的样子,就猜到他有事瞒着自己。
果不其然。
他那么细腻敏.感的皮肤,那大片大片的红看的他心疼,强硬地将人揽上车,去了医院。
“那年除夕夜,我说了什么,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时屿耳垂的神经一跳,用鼻端蹭了蹭他睡衣的布料:“…记得。”
起初写信的时候,时屿吐露的心绪还跟以往一样,不想将自己的底牌全都袒露,所以他借口“忘了”,但又很想告诉段京淮自己的喜悦。
那晚的每个细节他都记得格外清晰。
段京淮焦急的神色,掌心的力道,以及外套的温度。
他说,他很担心。
那种在乎让时屿心生喜悦,是他所有除夕夜收到最好的礼物。
——
【段京淮:
不知不觉已经写到第十封了,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信,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身不由己,缘由曾在第一封信就写过了。
妈妈的病最近好像稳定了一些,她情绪变得平和,今天听医生说可以减少一些药量,看来改变环境的确能让人忘记很多过往。
我一点也不想来美国,可是自从外婆去世之后,她只剩下我那么一个亲人,哪怕她的控制欲让我感到窒息,可血浓于水,我还是选择了退让。
算起日子,快要高考了。
我们两个在很小的年纪就时常因为成绩竞争,谁输了都会不甘心,一连赌气好几天不理对方,高考这么重要的考试,我竟然缺席,也不知道你作何感想。
觉得生气?还是会觉得无聊?
分明约好要一起考清北……对不起。
感觉信总是越写越长,没有什么重点,还那么啰嗦。
其实我心里每天都要很多话想要给你说,但又总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房间很大,抬头就是漫天的晚霞和星空,有雨的时候浓厚的乌云像是压在了心里,每天都那么单调的重复着。
对了,我有学习烹饪。
定制的快餐一点也吃不下,就当我胃娇贵吧,毕竟你连一个早饭都要监督我。
但这菜我炒的实在是有些差,分明每个步骤都是按照烹饪书上走的。
为什么你炒的菜就那么好吃呢?难道在烹饪方面你也有天分?
真是遭人嫉妒。
前两天楼上搬来一堆情侣,总是吵架,吵到连晚上都睡不好……
其实我晚上睡不好已经很久了,每天都睡得昏昏沉沉,感觉一直在做梦,昨晚我还梦到我们七八岁的时候参加夏令营,在乡下的冰湖里用冰钎戳洞捕鱼。
风很冷,我冻得连肺都在打抖,你说你热的像火炉,硬要把围巾解下来要给我,我伸出手去,想要抓你的手,可还没等我抓住,梦就醒了。
清醒之后,后知后觉发现是窗户没关好,外面又下雨了,滴滴答答的,雨水飘进来,浸湿了我的被褥。
高考结束之后,你有没有什么出国旅游的计划?
……】
——
“出国旅游的计划……”段京淮温热的气息拂在他的耳侧,两人紧贴在一块,他说话时,胸腔传来微微震颤,“想让我去找你?”
时屿没否认。
“为什么不直接写?”
“t?那时候迟迟收不到你的回信,其实我有些心灰意冷,”他侧着眸看他,嗓音有些低,“怕你不想来。”
段京淮轻笑了声,嗓音却有些自嘲:“我动过很多次找你的念头。”
甚至想过到美国后不跟他相见,单纯只是远远的看他一眼。
可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怕他会忍不住强迫时屿,会忍不住去拆散他的幸福。
——
【段京淮:
楼上那对情侣在今早搬走了,昨晚摔东西的声音一直持续到天亮,撕的不留情面。
如果付诸的感情踩空了,就会被憎恨所代替吗?
可我觉得感情分明是这世上很美好的东西。
这是第十九封信,今天又开始下雨,雾霭将整个街道都遮住了,气候潮湿的时候,心也像是塞了块石头一样难受。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只要你愿意回我,随便你怎么骂我都可以。
……字写的好差。
刚才做饭的时候手被溅起的热油烫了下,手很疼,根本握不住笔。
我承认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很笨,总是照顾不好自己。
关上燃气的时候,我想到了你,心里很酸,很难受,无助的感觉一直纠缠着我,让我感到窒息。
其实我过得一点都不好,我承认了,第一次跟你分开这么久,第一次你没站在我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我变得手足无措。
我好想你,从来没想过原来思念一个人会这么难捱,你参与过我生活的每个细枝末节,硬生生的把你从我的生命中剔除,就像是把心口的血肉撕扯下来一样……
情绪压抑不住,我也想每天都告诉你一些开心的事情,可根本就没有,我翻来覆去的想,想的最多的都是你跟你在一起的过往。
你能不能来找我(被迅速涂掉).(一个顿了很久的符号)你能不能写信给我,哪怕只有寥寥几句,我也会很开心的.
(又是停顿了很久)
段京淮,我也是会生气的,如果你真的不写信给我,那我再也不理你了,我不骗你。
……】
——
【段京淮:
第三十二封,给你写信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会让我想起初中我们互发短信联系的情景。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那时候智能手机还没有普及,接触互联网更多还是依赖电脑,我家的电脑被设了密码,每次想跟你聊天,都只能发短信给你。
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因为一件事打字吵到天亮,我早就忘了起因是什么,有时候跟你吵架又似乎不需要什么理由。
后来吵架就变成了打电话。
但是电话吵不了太久,话题和思路总是顺着那截话头莫名其妙的跳跃到其他地方。
还记得暑假我回老家那次,明明我们两个都很困了,却还都执拗的不肯挂电话,直到我昏昏沉沉的睡着。
第二天一早醒来,手机已经停电关机,我翻看语音记录,才发现我们竟然打了将近十个小时……说起来,我还没问过你,为什么我睡着之后你还没挂电话?
那只手机至今还存有当初上万条短信,我骗你说早就清掉了,其实我根本不舍得删,只可惜它坏掉了,一直都处于黑屏的状态
这几年我找过无数个维修铺,都没能把他修好。
说太多了,其实今天主要是想跟你说,我的雅思通过了,报名的学校要7.5分,虽然准备的比较匆忙,但也擦线过了。
今天天气格外的热,是那种潮湿溽热的感觉,很讨厌,但是傍晚的夕阳很美。
刚从邮局给你寄信出来的时候,太阳就掉了一大半下去,通红的挂在那儿,暮色像海岸边的潮水一样,色彩饱满艳丽,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困住了我似的,寸步难行。
街道上人潮如织,我忽然有些难过,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袭上来,像是有人在蓄意嘲笑我,让我缴械投降。
我不想。
好在我再一次抬起头的时候,在漫天的云彩中发现一朵心形的云。
我总觉得这次一定会收到你的回信。
对了,楼下的街角开了一家新的面馆,我跟妈妈从医院回来之后在那里吃的,老板是一个华人,他煮的面很有家乡的味道,很好吃,好想跟你分享。
我忽然开始期盼明天的到来。
今天也格外的想你。
……】
第57章 番外 信(4)
这封信吐露了太多他的心声, 时屿跟他紧扣的指尖缓缓缩紧,感觉脸颊都有些烫。
“不理我,怎么还是没忍住继续给我写信?”段京淮环紧他的腰,冰凉的唇厮磨着他的耳廓他, 感受到时屿的轻颤后, 张嘴咬了一口耳垂。
时屿感觉那块柔软都被咬的一片酥麻。
“因为是装的, ”他开口,嗓音因动情变得有些沙哑,“本来就是只是想要‘威胁’你一下。”
时屿低垂下睫,在段京淮的掌心里抓了几下, 又勾缠住他的指尖:“我刚到美国的时候, 有悄悄借手机给你打过几次电话,可是你换了号码。”
段京淮怔了怔。
时屿走了之后,段京淮发现四处都是他的影子,便狠心将用了多年的手机号停掉。
但他没扔, 那手机号里存了太多他跟时屿的回忆,他不舍得给别人用,停掉之后一直保留着。
“只有你的号码我早就烂记于心, ”时屿继续说着, “江遇的联系方式扔在通讯录里我没仔细看过,听到你停机之后, 我都不知道该打给谁。”
“所以我只有写信这一个途径, 能够继续想你。”他枕着他的颈窝,抬起头, 一双落满暮色的眸里亮着光。
时间好似倒转回他刚到美国那段时间, 他难得找了机会,满怀期待地拨通了段京淮的电话。
甚至在摁下号码的时候, 他的手都是抖的。
他情绪一向稳定,骨子生来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淡然和力量,却在那一刻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
数不清的失眠夜里,他翻来覆去打过无数次腹稿,甚至在心里调整过语气和措辞,还怕思念的情绪太过于外露,会吓到段京淮。
可声筒里迎接他的,却是冰冷的提示音。
那一瞬间,脑海里缠绕的一切喜悦都在瞬间被切断了。
他连挂断电话的力气都被抽光。
客厅里阒静一片,段京淮低敛着睫,胸膛起伏。
除了发烧那次喃喃呓语,他还从未听时屿吐露过心境,眼下,他仅仅讲述了只言片语,他的心就止不住地疼了起来。
段京淮轻抵住时屿的额头,蹭着他的鼻尖,低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挂断电话吗?”
时屿刚才在信里写到的,曾经在他睡着之后,那语音维持了一整个通宵。
他茫然地眨眼:“嗯?”
“因为我想多听听你的呼吸声,”段京淮声线沙哑,“根本舍不得挂断。”
——
【段京淮:
晚上出租屋里停电了,我从地下室的箱子里翻出几根泛了潮的蜡烛,屋里没有打火机,火柴也湿漉漉的,擦了好久才亮。
晚餐吃的烤制牛排,是母亲下厨做的,看上去她今天心情似乎不错,我想了下,今天是她的生日,一时之间喉咙有些干涩。
其实她也很少下厨,连基本的火候都掌握不好,一块牛排烤的又老又硬,切不动,菜也没有熟透。
家里没有红酒,我们两个面对面坐在餐桌前,除了一开始的简单问候之外,只剩下刀叉在盘子上敲击音。
沉默像是座山一样压下来,整个屋子都闷热的密不透风。
蜡烛的火苗微微晃动着,照到漆黑的墙面上像只野兽,我在昏暗的光线里观察母亲的脸,她的五官忽明忽暗,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
其实我们大部分时间都是这样,除了生活必要的交流,就只剩下无声的对峙。
吃完饭,我拿着剩余的蜡烛回到房间,给你写信。
这是第四十二封信,可我依旧没有收到过你的回信。
有的时候我也会反思,我是不是做过什么让你极其讨厌的事情,以至于在你心里,其实对我是避之不及,可一连串的思考下来,除了对你的想念,我根本摸不清任何细枝末节。
江遇说我在面对你的时候,脾气总是很差,因为我知道你从来不会真的对我发脾气,你对我有足够的耐心。
我仔细想过,似乎的确是如此。
写下这句的时候,蜡烛滴了颗蜡在信封上,乌黑的烟熏得我眼睛有些疼,看着眼前的火苗,又让我想起曾经在夏令营的一些片段。
那次我也是在莫名巧妙的发脾气。
下午坐车的时候,你上车晚,我身旁有空位,你往我的方向看,却没有坐过来,而是跟一个隔壁班的男生坐到了一起。
我心里有些燥t?,总觉得你理所当然应该跟我坐在一起,但是又没办法说什么。
后面我们到了目的地之后,点篝火,搭帐篷。
那晚蚊子很多,我记得我把膝盖抓破了,你扔了个驱蚊手环给我,耍了个帅就走了。
谢家豪当时还跟你身后哭嚎,说他明明要了一晚上你都没给,后来江遇跟我说,那本来就是你买给我的。
我想信又不敢信。
后来,我们分帐篷采用抽签的形式,我跟你意外抽到了一起,我心里是十分开心的,但是我又不想被你抓住什么把柄,一直都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表情太冷淡,你竟然跟老师提出要换签。
你是那晚唯一一个要换签的人。
换就换,我也在赌气,选择了跟其他男生一个帐篷,结果他一整晚都在打呼噜,我压根就没睡好。
整个夏令营,我都没理你,哪怕后来你主动向我示好,我态度也很别扭。
我好像总是这样,对你动不动就阴晴不定。
江遇说我是被你“惯坏的”。
现在回想起来,我对其他人并没有任何情绪,反而面对你时,“坏毛病”一堆,可你却从来没介意过。
这算不算是,得到你的偏爱啊?我
……】
第58章 番外 信(5)
“你是因为这个生气的啊。”段京淮低垂着眸, 伸手轻扯了下时屿的脸颊,力道不大。
“你没猜到?”时屿眼底露出几分不解。
“没有。”
“那你怎么就……”
时屿略一琢磨,他的行为在段京淮的眼里的确莫名其妙。
“不重要。”段京淮指腹轻轻拨开时屿的发梢,凑在他耳畔的声音紧成弦, “如果是你生气, 那肯定是我惹了你, 什么原因都不重要,我示好是理所应当。”
他吻上他的额角:“这是只属你一个人的偏爱。”
时屿眼皮轻轻一颤,他摩挲着段京淮指腹的温度,呼吸清浅。
段京淮眼睫垂落:“你真的不知道我要换帐篷是什么原因吗?”
时屿摇摇头。
段京淮勾唇, 又开始爱不释手地揉捏他的耳垂, 问道:“以为是我嫌弃你?”
时屿点头。
“以为我讨厌你?”
时屿又点头。
段京淮轻呼出一口气,勾着食指轻弹了一下时屿的脑门,无奈的笑:“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继续引导着说:“你还记不记得,初三露营却下大雨那次, 我们被困在旅馆,我跟你在一张床。”
时屿听后,眼神懵懂地轻点了下头:“记得。”
“你当时睡得很香。”
他回忆着, 的确如此。
他在小时候就发现, 跟段京淮一起睡,次数虽然并不怎么多, 但每次都会莫名有种安全感。
段京淮的手压在他的腰上轻掐了下, 眉梢微挑着:“那你知不知道,你睡姿太差, 闹了我一晚上。”
时屿懵住:“?”
他轻哂, 凑到他耳畔,不依不饶地说着令人面红耳赤的话:“一直蹭我, 抱我,要把腿压在我身上,腰也露着,脸也凑得很近……”
鼻息喷薄在时屿的面上,步步紧逼,揭露着他的“罪行”。
时屿被他逼的稍退后了些,可人被紧圈在怀里,根本就无处可逃。
段京淮轻叹一声,掌心落在时屿的发顶揉了揉,直白地袒露:“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在面对你的时候,定力会那么差。”
碰也不敢碰,心像是放在火架上反复烤着。
其实不止是那次接触,时屿对他而言本身就是蛊惑的毒药,哪怕只是微微掀动眼睫,都足以令他慌乱心动。
高二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他如果真的跟时屿一个帐篷,他很难保证自己会不会做脱离控制的事。
所以他坚持换帐篷,却不料时屿因为这件心生芥蒂。
“你傻不傻,我什么时候嫌弃你讨厌你了?”段京淮戳着时屿的眉心说道。
“谁知道你怎么想的,”时屿小声反驳说,“你又没跟我解释过。”
段京淮唇角微弯,温柔道:“怪我。”
时屿舔舔唇角,又说:“既然你定力这么差,我们暂时就别睡在一起了。”
“你确定?”他挑眉,“刚才是谁一直缠着我不放的?”
时屿心跳漏了半拍,双颊逐渐染上酡红:“……不是我。”
他掐了段京淮的大腿一下,趁着他松手的间隙,塌着腰往沙发那边逃。
时屿睡裤的裤管宽阔,他稍一动作,本就光滑的布料掀上去一块,露出雪白削瘦的脚踝,肤色薄而透明,透着几分灼粉。
段京淮伸出手攥住他的脚踝,轻轻一扯,时屿的腰就泄了劲儿,倒在沙发里。
男人偏暗的皮肤跟那精致又脆弱的踝骨形成强烈的对比,说不出的性感。
他背脊覆下去,指尖轻捏起时屿的下巴,似笑非笑地说:“嘴也坦诚一点,时总。”
时屿耳廓烧的跟落地窗外的夕阳似的,他整个人往段京淮的怀里缩了下,轻声说:“别闹了,你看下面的……”
【段京淮:
今天收到了学校的录取通知书,母亲很开心,她像是把过往都卸下一般,瘫坐在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
我这才发现她两鬓有隐隐的白发,发根枯黄。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着你,我时常会幻想我们一起走进大学时的情景,就连高三趴在书本笔墨间做的梦里,都有你的身影存在。
还记得某个深秋的午后,我梦到我坐在空荡的阶梯教室里看书,你枕着我的腿面玩游戏,是室内静谧无声,等那本书看到结尾,我扣上书本,你适时地问我,晚上想吃什么。
我说,想吃麻府川菜。
你说不行,太辣,你上火还没好。
如此平淡的对话,却让我觉得心里无限安宁。
我醒了过来,意犹未尽,窗外日光大瀑,暖洋洋的光晒得我背脊发烫,眼皮却是清凉的,肩上搭着一件校服外套。
我抬眼一看,才发现你睡在我旁边,把书本的书脊立在了桌上,那阴影恰巧把我这边的阳光遮住……
我想到我们在梦里的对话,胸口隐隐像是有一簇火苗燃烧,勾起了心底最隐秘的愉悦。
我甚至开始盼望、向往。
而如今,看着手里的录取通知书,想到再也不能触及的梦境,难免心生苦涩。
夏天快要过去,明天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这是最后一封信,比之前的每一封都短,字里行间有太多停顿的顿点,行文似乎哽咽难书。
整整五十三封信,没有说过爱他,可句句都是爱他。
段京淮视线信件最后一个句点,句点的笔墨有些模糊,旁边的纸张质地也有些皱褶,墨点像是被泡在水里,扩散,然后干涸,留下一个浅淡的痕。
就像是他在时屿心里留的痕一样,即便过了这么久,也没能消散。
时屿头枕着他的肩膀,人没骨头似的往后仰,脸蹭在他的颈窝里,依偎着人。
段京淮指尖轻轻拂过纸张上的那块泪痕,问:“既然要开始新生活,为什么这么难过?”
时屿轻声回答:“因为那个时候就决定,不再写信给你了。”
写过这么多封,大多数叙述的文字都十分平和,但实际上,每一封他的内心都在痛苦挣扎。
没有回信,得不到任何回应,他栽进去,一连写了几十封,满身疮痍的也只有他一个人。
不如就停在这里。
他当时想着,不再去想念段京淮的生活也可以是新生活。
他“踌躇壮志”、“野心勃勃”,试图将缠绵的思念连同信件一同丢进邮箱内,锁上,走出邮局。
可第二天又被打回原形。
“好难。”时屿轻声说。
段京淮低垂下睫,掌心落在他的后颈轻抚:“忘了我很难?”
时屿翳了翳唇,他从沙发上直起身来,半跪着坐到段京淮的腿面上,搂住人的脖子,嗓音轻而柔软:“不给你写信很难,不想你很难。”
他略微低头,唇一张一合,缓慢又清晰地说:“不喜欢你也很难。”
段京淮喉结滚了滚。
他鲜少听到时屿说这种惹人脸红心跳的情话,抚在他腰间的指节动了动,有青筋隐隐崩起。
“那个……”时屿浓眉的睫毛扫过眼睑,眼神略微躲闪了一下,声音也低下来,“刚才有句话是假的。”
段京淮顿了下,挑眉:“哪句?”
他坐在男人腿面上,两道混热的鼻息交织,嗓音喑哑:“缠着你……后面那句‘不是我’。”
段京淮太阳穴青筋一跳,他再也难以自持,禁锢着人的腰,略一翻身,将人压在沙发里。
他低下头,轻咬了一下时屿的耳廓,声线压得低:“撒谎是不是该罚?”
时t?屿撩起薄红的眼尾,一双眸含了水般清亮,他伸出手臂搂住段京淮的脖颈,轻声说:“那你罚我吧。”
夜有些凉了。
落地窗外水红色的天际变成了藏青色,如天鹅绒丝绸般艳丽。
时屿微微喘息,他将指节深深陷进柔软的沙发内,出神地问:“如果你收到了这些信,你会怎么样?”
他眉梢微挑:“你希望我怎样?”
“起码要回一篇吧,”他喃喃地说着,手有些使不上力气,哑着嗓子说,“只有几个字也可以。”
这简直就是他每天都在盼望的事情。
段京淮吻着他,密密麻麻的酥痒在颈侧流连:“你写这么多,我只回你几个,不会觉得不公平吗?”
时屿说:“喜欢哪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
曾经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厢情愿,从无数期待中心灰意冷,他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能知道段京淮对于这些思念的感想。
没曾想过还能跟段京淮坐在一起读信。
段京淮抱着他,声音温柔到极致:“我想如果我能收到信,我会高兴到疯掉,你能想象吗?”
“我会写几百封,几千封回给你,我会让我的信件把你常去的那个邮局的邮箱都堵满,让你每天拿着麻袋去收,一次性都装不了,气喘吁吁地扛到楼上去,边上楼边骂段京淮是混蛋。”
时屿笑出声来,温润的眼睛里有光亮起:“你这分明是报复我吧。”
段京淮也笑。
“别说是信。”
段京淮俯在时屿的肩头,搂住他的腰,缠绵至极。
“就算你只写给我一个标点符号,我也会去找你。”
“你的喜欢不求公平,可我又怎么能输给你呢。”
番外信完
第59章 番外 论坛体(1)
【李涛(理性讨论)】洛荔跟段京淮有没有可能结婚?
1L|李涛
现在洛荔要表白的事都闹得这么大, 微博都已经好几个热搜了,晚上的慈善晚宴也有直播,我觉得表白成功率高达99%
洛荔毕竟是刚留学回来的京港小公主,无论是家世还是个人学历背景跟段京淮都是顶配, 隔壁不都扒出来洛家跟段家关系一直很好吗, 还有一些利益捆绑, 我觉得未来也有一定的结婚概率。
2L
好家伙,人家外面还在涛段京淮有没有可能答应表白,你这儿直接快进到结婚了。
随五毛,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有可能, 豪门联姻的情况这么常见, 说不定早就订好了呢。
3L
看他们还在讨论段京淮有没有可能答应,拜托,肯定会答应的好吧。
洛荔不就是他的菜吗,又辣又欲的清纯美人, 身材还那么好,简直没有拒绝的理由。
4L
2L的朋友跟我想一起去了。
我觉得表白就是个幌子,这个洛荔想要炒作吧, 没见过京港哪个大小姐像她这么高调的, 但也能理解,谁不想红呢。
听我富二代朋友说她也就是看着模样纯, 其实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也挺爱玩的, 这么一说跟段京淮还般配。
5L|吃不明白瓜的猹
洛荔是谁啊?
打了半月游戏没上网,看首页飘了一半她的帖子, 到底是什么事啊?怎么跟段总扯上关系了, 哪个好心人指路一下。
6L回复5L
芯联科技小公主啊,从小就在国外上学, 前段时间刚回来,区里都扒过她的帖子,人真的很漂亮,比明星还精致,你在精华区搜一下她的名字就知道了。
前几天有人在微博说她炫富买假货,开高楼嘲她,她为了怼网友特地申请了一个微博账号,跟很多网友互动,账号一夜之间涨了两百万粉丝,轰轰烈烈闹了好几天呢。
不过再新鲜的瓜也容易吃疲,这几天大家对她的事都不感兴趣了,讨论度停了好几天。
然而就在昨天晚上她突然发了张段京淮在酒吧的照片,虽然是个背影氛围照,但小段爷谁不认识啊,喜欢阴阳怪气的网友就在下面故意问她是不是男朋友。
结果她回复网友说准备明晚表白,这下网友又炸锅了,关注度直接拉满[笑哭]
7L
说起来那张照片拍的可真好看啊
小段爷穿纯黑高领肩宽腰窄的模样简直A断腿呜呜呜,漫不经心地撑着下巴,虚握酒杯的那只手简直就是艺术品,我都能想象到正面是多么的人神共愤了!
8L
楼上清醒一点,那可是小段爷!
9L
段京淮确实帅,虽然真的不喜欢他这种类型的浪荡公子……但真的帅。
更别提财力和胆识魄力都拉满,身材也很……这么多男男女女前仆后继确实也很正常。
10L
说到身材,我前几天还重温了一下隔壁扒身材的帖子,虽然网上的照片都是大家犄角旮旯里扒出来的,但我真的是……斯哈斯哈,他看上去就很强的样子啊。
11L
不是有过一些匿名爆料吗,说一夜春宵下不来床什么的。
12L
虽然说有钱人确实爱玩什么的,但这种事的可信度真的高吗,上次不有个网红也爆料过,还蹭上了一小波热度。
说实话这种事我也能编,只要说的模糊一点不指名道姓,也不可能说我造谣。
13L
他强是真的,我富二代圈的人脉朋友都这么传。
网红也没什么不可能啊,他们那圈子玩得比你们想象中还要乱。
14L
一进来就被一地裤子给绊倒了,这不是午夜场,各位清醒一点。
15L
话说回来,小段爷上个对象是谁来着,分手了没?
16L
楼上终于问到重点了,我也有点忘了。
他现在有固定交往对象吗?
17L
小段爷对象是谁很重要吗,你们是第一天来我区?他绯闻几乎都没断过,炮/友也很多啊。
18L|有点人脉但不多
说到这个,我突然想起来前几天听朋友说小段爷其实根本没怎么谈过恋爱,给我听笑了。
但我朋友又跟谢景廷认识,搞得我也很迷茫……
19L回复18L
你朋友吹牛逼吧,真认识怎么可能这么说,你也不看谢景廷是什么人,我一直觉得他比段京淮夸张多了[笑哭]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能玩到一起肯定都是有共同点的。
19L|有点人脉但不多
是真的,我朋友的朋友跟谢景廷很熟,他俩都很爱玩。
我朋友去年跟他们一起在露天泳池,就是那种玩很大的party,他那个朋友想搭谢景廷的关系叫段京淮出来认识,谢景廷说段不喜欢这种场合,连恋爱都没见他谈过。
我朋友听完之后都震惊了。
20L?真的假的,谢景廷是不是在嘲讽阴阳小段爷啊。
21L
我区人脉姐很多,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爆料小段爷没谈过恋爱的哈哈哈。
从装人脉的角度上姐妹也是另辟蹊径了。
22L
别是个人就自称人脉,上波自证先啊。
上个月有人爆料说段京淮去剧组探一个小爱豆的班,留了一夜动静特别大,第二天剧组都没开工,第三天化妆师还说脖子里都是印呢。
后来那个爆料的人晒照片,真的是剧组工作人员。
23L回复22L
额……就拍了没几天的群演也能算的上是工作人员吗?
重要的不是群演吧,是帖子后面也有富二代圈的人在爆料这个事才被证实的。
24L
话说哪个爱豆啊?怎么没看你们扒啊?
25L
我猜到过一个人,也对过时间线,但是不敢说,主要是他最近很红(。
26L|我勇我先说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不就是zyy吗……
之前不也有过小道消息说他确实搭上大佬了,所以才能拿到大制作,也有人扒过,他还去过谢家豪的生日宴呢,就是段京淮邀请他去的。
27L
zyy!?
妈耶你们可真敢说,一会儿他粉丝就要来我们区闹了,上次有人想开贴说这个事,结果没多久帖子就被举/报炸了。
28L
仔细想想,zyy确实是小段爷喜欢的菜啊。
29L
话说回来,之前小段爷不是被拍到跟一个男性友人举止亲密吗,那个照片里的人是谁你们扒过没?
我对那个新闻印象还挺深的,光看照片就感觉互动的确很暧昧,主要是小段爷的眼神太拉丝了,他看上去好像真的很爱那个“男性友人”,之前被拍到的绯闻照片眼神都没有这样的。
30L|真相帝回复29L
不知道是谁,圈外的t?吧。
但是你说照片我也有同感,他虽然是桃花眼,至今被拍到的照片里看什么都很深情,但是对那个男人真的不一样,我当时看到那个照片的第一眼,直觉段京淮肯定收心了。
31L|我磕到的都是真的
[图片.jpg]
你们说的是你这个新闻吧!
啊啊啊说真的这图片刚出来的时候看的我CP魂都燃起来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同性电影的封面,结果竟然是狗仔拍的。
虽然是八卦绯闻可这个氛围感真的很好磕啊,而且这个眼神,很像是那种超爱但是又不敢触碰的感觉。
但凡主角不是段京淮我都能产粮磕起来了。
32L
其实那个人的侧脸也有点像zyy来着(小声bb
33L回复32L
啊对对对。
终于有人这么说了吗,我从第一天就觉得这个侧脸超像周扬一,我还以为吃到什么惊天巨瓜了赶紧去扒,结果发现那天周扬一正在剧组直播(哭
34L|随机爆个料
听朋友说的,那个“友人”好像是前段时间空降的商圈新贵,跟段京淮竞争天鹅湾开发权的那个海归。
我朋友也去参加这场聚会了,是仲华电子董事长的寿宴,当时那个新贵就穿着这身衣服。
35L|我2G网啊
咦惹,又解锁什么新人物了吗……
谁啊谁啊,有人科普吗?
36L
哪位?天鹅港现在的掌权者,时屿吗?
之前抢下天鹅港让小段爷吃瘪的时候我们区关注过好几天啊,他是真的牛,年纪轻轻就能在R&E这种行业领先龙头当副总。
不过人太低调了,网上能关注的信息很少。
倒是之前有个财经记者在竞标会上说见到过他本人,被惊艳了一把。
37L?
跟小段爷一起被拍到的友人是时屿?
不可能,这才多久你们就忘了,因为天鹅港的事他俩都在现场撕起来了,甚至小段爷给时屿立过好几次下马威。
不过也是神奇,第一次听说小段爷这么针对过一个人,针对到这种地步,时屿竟然还没被赶出京港。
说好的只手遮天人设呢?
38L|财经记者回复36L
之前那个帖子是我发的。
时总真的好看到惊艳,是那种清冷美人的具象化,不下凡尘的那种。
我完全想象不到他会跟段京淮这种情场浪子扯上关系。
不过时屿也很纯,是段京淮喜欢的那种长相……而且我个人认为,时屿比zyy要好看,两个人根本不是一种风格的欲。
时总的欲看上去更要命一些(晕倒
39L
记者姐姐看起来一副被时总迷昏头的样子哈哈哈。
40L|财经记者
因为你们如果见了也会这么想的。
41L
既然是这样那就更不可能是时屿了,长得像的人这么多,别说只是有点相似了,估计是其他什么人吧。
42L
抬头看看标题,这贴不是讨论洛荔的吗,怎么翻下来跟她没什么关系。
43L
洛荔现在已经没什么好讨论的了,除非她今晚被当众拒绝,这才有看点。
这个可能性不大,各方面都很cue小段爷的点,没道理不拿下啊。
43L|你区真有知情人士
那个人就是时屿。
43L?
楼上是知情人士?
44L
哈?
我区竟然有知情人士,我区不是纯造谣区吗(扣鼻
45L
不可能吧,我也见过时屿,很高冷,完全就是不沾烟火气的那种。
难道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46L
怎么可能是时屿,你们就没有想过或许zyy的直播是提前录好的吗,现在很多都是录播了。
47L|知道的很多但不一定说
是时屿也很正常啊
他高中的时候就喜欢段京淮,我姐跟他同校,听说时屿差点为了小段爷割腕。
48L
我草?什么劲爆的消息?
49L???割腕
这个楼感觉好像比外面的楼好看一点(拿瓜子蹲
50L?霸总文秒变青春伤痛文学,有意思,插个眼。
第60章 番外 论坛体(2)
51L|财经记者???
不会吧, 他俩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52L
别吧。
我们区不是人才济济吗?
赶紧扒一下啊,没记错的话小段爷高中是在京港一中上的吧,我看很多财经报上都写过,时屿的高中是在哪里上的呀?
快把朕的人脉端上来——
53L
小段爷竟然是在京港一中上的高中?
谢景廷跟郝帅他们这些在一起玩的, 都是上的私立高中啊, 毕业后直接报送国外名牌大学。他们这些上流社会不都是这个流程吗?
54L
我记得, 小段爷当年还是以全国第一的文化课成绩考入清北的,有新闻报道过。
主要是有钱人都喜欢把孩子往外送,国外大部分公办高中只能学文化课知识,培养继承人的话应该很小就要接触商科吧。
55L
那他究竟为什么读了一路的公办学校, 如果读到初中还能理解, 高中的话就很奇怪了。
段家独子哎,有那么多的产业要他背呢,难道不应该是从小就配备管家然后到国外培养吗?
56L|千度千科
查到了查到了,时屿的确是京港一中的。
而且我还有个惊人的发现……
57L?
什么发现?
58L
楼上的话别说一半啊。
59L |千度千科
我搜了下他们两个的交叉轨迹, 发现段京淮跟时屿,幼儿园,学前班, 小初高, 都是在一个学校一个班级,除了大学。
60L
我草?这么说来他俩这算是竹马?
61L
一直上一个学校就叫竹马了吗?两个人关系好才能叫竹马吧, 没准只是巧合, 我也有这样的同学。
62L
那说明他俩还是认识啊,既然认识的话为什么会那么针对彼此呢?
时屿刚回国办的那两个大案子都是段京淮盯了很久的。
63L|真相帝
有没有一种可能, 时屿只是想引起段京淮的注意, 才故意专挑他看上的案子下手?
毕竟这两个案子对于段家来说,确实也不算什么。
64L
我靠?我怎么感觉真相帝真相了呢?
搭配上面人脉姐的爆料, 时屿曾经爱而不得悲痛欲绝而割腕,分开多年,久别重逢之后还是念念不忘,呕心沥血争其项目,只为博段公子回眸一怒。?有点奇怪。
65L|财经记者
啊啊啊这都是什么鬼啊
而且时屿绝对不可能爱而不得啊!你们见过他就知道了!什么叫天神下凡!什么叫鬼斧神工!什么叫女娲炫技之作!
见到他之后,我才知道,“从此纣王不早朝”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要说爱而不得,也应该是段京淮对时屿爱而不得吧(抠鼻子.jpg)
66L
记者姐姐从一个理性的女子逐渐变为狼人模样……
愣着干嘛发照片啊,也让我斯哈斯哈。
67L
无图无真相,记者姐姐快把你图图都交出来。
68L
说到“不早朝”,我突然想起来我朋友是景航的,他说他们段总最近经常很晚才去公司,还把以前雷打不动的开会时间从八点延至了十点。
我问过原因,他说有小道消息称段京淮恋爱了,我当时还觉得好笑,这有什么稀奇的。
69L
不过u1s1(有一说一)
巧合多了就不一定是巧合,我突然想起来,咱们区之前检索小段爷资料的时候,曾经在私立高中的第一版录取网页上看过他的名字,也有人爆料过他本来是要到私立高中的,不知道后来为什么又到了公立。
70L|随便说说
我是一中的,跟段总和时屿同班……
本来就是想进来吃个瓜,没想到竟然牵扯到了母校。
71L
我草真人脉出现了?
72L
人脉哥快点说说,时屿为了段京淮割腕是真的假的?他俩真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关系熟不熟?
73L?原来我们区还是有学霸的
一中的重点班只有学习全市前排的人才能进吧
74L|随便说说
学霸谈不上,吊车尾,我是死读书那种,时屿跟段京淮是天赋型,他俩一直都在竞争第一第二,当年我们班基本都是只有争第三的份。
75L
惊现人脉!我要听我要听!是不是青春伤痛文学!?
76L|随便说说
割腕我不知道,但是我按照我对时屿当年的印象来说,他是一个很骄傲的人,应该不会因为感情有这种过激的举动。
我们都t?毕业很久了,好多事都想不起来,不过你们扒他们两个倒是让我想起来一件印象挺深的事。
刚入学的时候学校安排军训七天,我们的教官是特别严格的那种,基本所有人都被他罚过。
我记得有一次时屿被罚中午解散后在太阳下站半个小时,解散我们就去打饭了,我打完饭回来的时候,发现段京淮在广场上陪时屿一起罚站……
刚开学我们谁也不认识,但是他俩因为成绩好长得又好看一直算是风云人物吧,这件事还引起了不少人围观讨论来着。
77L
陪罚站?我天,在太阳底下饿着肚子暴晒这种事情谁经历谁知道。
78L
真的假的?不可能吧
这真的不像是我印象里的段京淮啊!
小段爷不应该是很拽的吗!我以为他在一中一直都是见人欺人的校霸来着!
79L
我刚脑补了时屿是好学生,小段爷是坏学生这种被霸凌和霸凌的关系……结果你就跟我说这。
80L|随便说说
当时我们还有一个奇怪的点就是,他俩看上去完全不熟,但是段京淮不仅陪他罚站,有时候还会帮时屿打饭。
还有刚才那件事情的后续…我们学校要求走读生也要暂住校七天,我跟他俩一个寝室。
我记得时屿是属于那种皮肤很白很薄的,跟我们这种糙汉皮肤没得比,他因为暴晒身上起了一堆水泡,一直忍着,但是晚上特别疼睡不好,就总是翻来覆去的。
段京淮也没问他什么,就在半夜翻墙出去给他买了贴的药膏。
81L?????
82L
你说什么?
83L
上自证吧,越说越离谱了,前面陪罚站我还觉得是段京淮有什么事也被罚了,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误以为他陪着时屿罚站。
结果第二件事完全就ooc啊。
拜托,这可是小段爷段总,我因为经商也跟他打过一些交道,他人真的非常的高傲,眼皮子里面根本看不下任何人,而且手腕确实毒辣,更别说他对待他那些情人都那么薄情了。
84L
啊?这难懂不是纯爱小说里才能看到的情节吗,难道这世界真是一个巨大的晋江?
85L
发出今年第一声爆笑……下一步人脉哥是不是就要告诉我们小段爷其实是个痴情种了。
86L|随便说说
毕业太久了,我手边也没有一中相关证件,没法上自证,但我说的就是实话,不信算了。
87L
别别别,人脉哥别生气,再说点别的,我们也挺爱听的。
88L
对啊,你再编点别的。
89L
再跟我们说点别的呗,小段爷是不是在高中的时候就谈过很多恋爱了?
90L|随便说说
谈恋爱这个事我不太清楚,我比较注重学习,平时不关注这些。
我刚才说的事真不是编的。
再说一件事吧,也是我撞见的,简直是很社死的现场。
有一年我被老师安排管理运动器材,我们的器材室两间相连,外面摆器材,里面有个小屋是登记处。
某天体育课快下课的时候,我在里面清点器材数量,数着数着外面的门就被推开了,我从门缝里往外一看,看到段京淮跟在时屿身后,两人在吵架说什么外套的事。
具体内容我也没听懂,反正两人说话的时候,时屿的手撞到了篮球架子,那架子还挺高的,从架子上掉下来一个篮球,差点砸到时屿。
段京淮就反应很快的把时屿护住了,那篮球砸到了他肩上。
我在门缝里看,当时段京淮完全把时屿抵在那个架子上,他俩离得特别近,两人沉默着不说话,但是我看见段京淮就一直看时屿的嘴唇。
时屿看上去特别紧张,睫毛一直抖个不停,跟个扑棱蛾子似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也跟着紧张,手心里都出汗了,大概是偷窥别人实在是不文明的举动?
我也想知道下面发生什么,可没想到下一秒,风就把我面前虚掩的门吹开了,真的非常的尴尬——
嗯……当时都是学生不太懂,现在仔细想想,他俩这应该叫做……暧昧?
91L???
大哥你管这玩意儿叫暧昧?
这他妈,该不会是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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