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女主的女配2


    白真真无语了一瞬, 将雨伞撑在他头顶。


    “你怎么跑出来了?”


    梁景彦脸上?都是雨水,他从袖子里拿出手帕, 想?要擦一擦,结果手帕也在往下滴水。


    他拧了一把,然后擦了擦脸,这才认真道:“我想帮姑娘的忙。”


    白真真看着他诚恳的神情,不由沉默了。


    经历过那么多世界,她当然不会以为世界上?都是好人,但也不会以为自己?点背到遇不到一个好人。


    “姑娘,私奔万万不可,这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可如此鲁莽。”梁景彦还?在劝道。


    白真真笑了一下,说道:“你一句话,说了几个‘万’字?”


    梁景彦有些不好意思,但眼神很是认真:“姑娘,三思为重!”


    “知道了。”白真真道, 四下望了一圈, “你知道附近哪里有茶馆吗?”


    这大雨下得密集, 街边建筑根本看不清,白真真完全不知道自己?跑到哪里来了,湿淋淋地回去,未免要着凉。


    她不急着回去, 打算找个地方坐坐,收拾一下自己?。


    “知道!”梁景彦忙说, 往前面一指,“再走不远, 就有一家。”


    白真真点点头:“走吧。”


    两人撑着一把伞,但因为梁景彦个子高,她举高伞也只能勉强遮住他脑袋,索性?把伞还?他了。


    梁景彦接过伞,悄悄觑了身边一眼,只觉面皮发热,连忙收回视线,专心盯着前方。


    “哟,二位请进。”茶馆的小伙计见到两人,忙迎客。


    茶馆里还?有几人,原是这场雨下得太急了,有人来不及出去,索性?留在这里喝茶。


    “来个雅间。”白真真道。


    小伙计笑着应了一声,指引道:“客官楼上?请。”


    进了雅间。


    “替我找一身干净的衣衫。”白真真从荷包里掏出一角银子,扔给小伙计。


    顿了顿,又拿出一粒碎银子,“给他也来一身。”


    梁景彦一怔,想?说什么,但小伙计已经接了银子出去了——在他看来,这两位不是小夫妻,就是未婚小夫妻。


    “姑娘,我有银子。”梁景彦解荷包,要把银子还?她。


    白真真不在意道:“那你请我喝茶吧。”


    梁景彦解荷包的动?作顿了一下,神情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起来。


    他没?见过这样?的女?子,这跟他想?象中的不同,他不知道坚持好,还?是听从好。


    “不是坏人吧?”白真真坐下,瞟了他一眼,“敢起坏心,就砍死你。”


    梁景彦吓了一跳,忙摆手:“姑娘,在下不是坏人。”


    “如果你敢把我卖给别人,我就砍死那个人,总有人找你算账。”白真真看着他,恶狠狠又道。


    梁景彦惊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等到反应过来,不禁好笑道:“姑娘好生威风。”


    这跟他见过的女?子不一样?。


    难怪他远远看见她,还?不曾看清她的模样?,就忍不住心中怦然。


    白真真不理他。


    等小伙计上?茶进来,就倒了杯热茶,暖暖手。


    她不是吓唬他。杀杀杀了几百年?,她现在的行事风格非常粗暴。


    动?什么脑子?委婉什么?拔剑就完了。实在干不过,就传音摇人。


    茶水清香,白烟袅袅,白真真不由得想?起那些飞升的故人,坐化的故人,陨落在天雷之?下的故人,一时怅然。


    “姑娘,你好似有许多心事。”梁景彦在她对面坐下,见她不言语,便主动?开口。


    白真真回神,放下杯子,看向?对面:“你帮不了我。不必再提。喝完茶,各自散去就是。”


    梁景彦还?是想?帮忙,他虽然没?出息,但家里好歹有些权势:“我是真心想?帮姑娘。若是姑娘信不过,不妨说出来,听听我的主意?”


    衣服还?要等一会儿才能送来,外头的雨势也丝毫没?有转小的意思,白真真见他坚持,就说道:“我爹娘要把我嫁给一个混蛋。”


    “那个混蛋,打死过老婆,人人都知道他是个混蛋。”


    “但我爹娘觉得,我嫁过去后,能给家里带来好处,非要我嫁过去。”


    梁景彦还?没?听完,就愣住了,紧接着气愤得脸上?涨红:“岂有此理!”


    他是斯文人,不好言说长?辈的不是,而?且那是面前姑娘的爹娘,气愤了一会儿,他道:“姑娘告诉我,那个混蛋是谁,我叫他娶不了妻子。”


    这种恶棍,就该孤寡一生,娶什么妻子,平白糟蹋人!


    白真真瞅他一眼,笑了起来:“谢谢你。”


    说话间,厢房的门被敲响。打开一看,果然是小伙计送衣服来了。


    “有劳了。”梁景彦接过来,关?上?厢房的门。


    两层包袱皮裹着,衣裳没?有半点儿沾湿,都是崭新的成?衣。


    料子及不上?他们身上?穿着的,但针脚还?算细密,白真真拿起自己?那一身,说道:“公子请。”


    梁景彦脸上?一红,立刻抱起自己?那一身,匆匆跑了。


    白真真反锁上?门,给自己?换了衣物。


    拿帕子擦了擦头发,擦得半干,又重新挽了发,这才打开房门。


    梁景彦已经换好了,就等在门外。见到她,他面颊微红:“姑娘。”


    “我要走了。”外面的雨下小了,白真真绕过他往外走去,“后会无?期。”


    如果他居心不良,最好歇了心思。如果他是个老好人,也别惦记她,她指不定哪日砍了别人就下线了。


    “姑娘……”梁景彦追了一步,“你,我……”


    白真真已经走下台阶,头也不回地道:“小二,拿把伞给我。”


    “哎!”伙计立刻应声。


    她刚才取了两粒碎银子出来,这等豪客,赠一把伞是应当应分的。


    小伙计还?特意把伞撑开了,客客气气地递过去:“姑娘慢走。”


    白真真接过伞,迈出门外。


    走出一段,回头看去,发现梁景彦没?有跟出来。她松了口气,嘴角微微扬起。


    就当他是个好人了。


    穿越就遇见好人,令人心情不错。


    ——


    “小姐?你,你怎么回来了?”回到府中,伺候的丫鬟七月,瞪圆眼睛惊叫。


    白真真轻挑眉头:“怎么?我不能回来?”


    七月跺了跺脚,往外面看了看,然后拉住她的手飞快说道:“小姐,你犯什么傻?这是个龙潭虎穴,你回来做什么!”


    “趁着没?人发现,小姐你快走!”七月把她往外推,“这里有奴婢顶着,暂时不会有人发现。”


    白真真没?动?。


    七月推不动?她,愣了一下,想?起什么来:“该不会是夏公子……他,他……”


    该不会夏公子不愿意带小姐走?七月脸色不好,表情变得担忧起来,她知道小姐有多喜欢夏公子:“小姐,你还?好吗?”


    白真真没?说话。


    把手里湿哒哒的包裹扔在桌上?,打开,拿出衣裳,开始拆。


    “白真真”要私奔,当然不会空手,把自己?的小金库全带上?了,缝在衣裳里面。


    但被夏雪薇刺激了一下,她头脑一热跑出来,浑身被雨水淋透了,银票也全湿了。


    好在纸张没?花,她小心地展开,摊在桌上?。


    “小姐……”七月担忧地站在一旁,“你别难过,一定会有法子的。”


    说完,她眼神变得坚毅:“待那日,奴婢与?小姐替换,那个禽兽就算要打死,也是打死奴婢!”


    白真真:“……”


    她直起腰,看着身旁的小丫鬟。


    七月生着一张圆圆的脸,有点婴儿肥,显得她比其他人都稚嫩些。


    要不是记忆中,她多次在“白真真”挨打时扑在她身上?,受的伤一点儿不比她轻,白真真几乎要误会了。


    “为什么?”她问道。


    七月眼神坚定,带着几分赴死的毅然:“如果不是小姐,奴婢早就死了。奴婢这条命是小姐的,奴婢活着一天,就不会让小姐有事!”


    她是“白真真”从外面买回来的,原是给人家做童养媳,差点就被打死了。


    白真真眼底有几分思索,渐渐变得恍然,看向?小丫头的眼神柔和了许多:“放心,我不会死,你也不会。”


    “小姐?”七月仍是忧心忡忡,“要不,小姐还?是跑吧?”


    白真真转过身,继续摊银票:“我不跑。”


    私房钱不少。少部分是这些年?攒的体己?,大部分是跟着夏雪薇赚的银钱,差不多七百多两。


    这些银子,在京城买不到什么房子,但是租个院子,日常吃喝,还?是够用的。


    私奔到外地,就更显得多了。稍微做点小买卖,或者买些田地,只要没?有天灾人祸,很是够一辈子花用。


    “夏公子靠不住。”她转过身,对七月解释道:“我跟他掰了。改日就告诉林四,准备撤出来。”


    夏雪薇手里没?人,打入千金圈子的入口是白真真,开店铺也是白真真出的人手。


    暗恋是没?得了,但交情也算了吧。过去两人互惠互利,如今她撤出来,没?对不起夏雪薇。


    “是,小姐。”七月担忧地望着她。


    白真真知道她担心什么,但她不打算解释。没?什么好解释的,就当她强装没?事吧。


    “我去给母亲请安。”外面的雨彻底停了,“你帮我梳头。”


    七月应了一声:“哎!”


    换下外头买的衣衫,穿上?平日里的装束,白真真往清荷院行去。


    “母亲。”见了人,白真真行了一礼,然后示意其他人退下,这才往桌边一坐,“母亲,我不想?嫁给昌平侯。”


    说完,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白夫人。


    白夫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如往常一般:“不要胡闹。”


    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令白真真有些失望。


    原以为,将她召回来的人,有白夫人一份。现在看来,白夫人对她这个女?儿的感情,尚不如七月一个丫鬟。


    是了。她虽然是白夫人肚皮里爬出来的,但白夫人肚皮里爬出来好几个呢,她这样?一个平庸的孩子,算得上?什么。


    “娘也不希望你嫁过去。”见她不说话,白夫人话锋一转,叹气道:“但你爹心意已决。娘,拿他没?办法呀!”


    这个好说。


    “既然娘支持我,那就好办了。”白真真看着她,“等爹回来,娘就跟他说——”


    “我不想?嫁。如果非要我嫁,我就杀了昌平侯。”


    “如果他死了,白家会怎样?,用不着我说。”


    “如果他没?死,算我倒霉,但昌平侯会不会迁怒白家,我就不知道了。”


    这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以昌平侯的脾气,肯定会弄死白家!


    白夫人惊怒交加,脸色都变了,站起身,指着她道:“真真!你不要胡闹!”


    “什么胡闹?”白真真盯着她,“娘,我以为你会欣喜交加地称赞我,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


    她说着,表情渐渐变了:“娘,你不觉得这个能说服爹吗?”


    爱上女主的女配3


    白夫人的脸色变了变, 随即恼怒道?:“你不要胡闹!老爷怎么可能会听你的胡话??”


    她并不觉得女儿是说真的。杀人,这等可怕的事, 她这样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不过是胡说?出来,想吓住爹娘,顺从她的心意罢了。


    “这门婚事已经板上钉钉,你就不要多想了。”白夫人冷着脸道?,“回去!好好想想,我不想再?从你口中听到这样的胡话!”


    白真真定定望了她两眼?,站起身:“我希望你能跟爹说?。这样以后出了事,我就会说?,我同您说?过,您是赞同的。”


    白夫人闻言,气得眼?前发黑,顿时扬起手掌,就要狠狠打醒她:“孽障!养你这么多年,养出个白眼?狼!”


    白真真往后一闪, 避开了。但是看着白夫人的眼?神, 渐渐冷下来。


    “与其放你出去祸害, 倒不如?打死了事!”白夫人见她居然敢躲,愈发气怒,再?度扬起手。


    她生?了两儿两女,白真真是最不出挑的, 从小?就平庸木讷,不如?哥哥姐姐们机灵嘴甜, 白夫人一向眼?里没她。


    但这个女儿,别的都不好, 有一样好,就是事事听她的话?。白夫人满以为,嫁给昌平侯这事,她劝说?几回,白真真也该认命了。


    “你还敢躲?”见这死丫头连连躲闪,白夫人气得不得了,来了真火。


    白真真冷冷看着她,嘴角讥讽:“我可是未来的昌平侯夫人。你敢打我?”


    白夫人噎了一下,随即怒道?:“你是我生?的!我打不得你?”


    “等我嫁给昌平侯,我就给他吹枕头风,让他拿白家开刀!”白真真讽刺道?,“我再?问一遍,你们确定让我嫁?”


    白夫人也讥笑起来:“你以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侯爷会听你的话??”


    “既然你不信,那咱们走?着瞧。”白真真扭头走?了。


    白夫人嘴角的讥讽淡下去。脸上神情变幻,而?后脱力般坐倒在?软榻上,一拍炕桌道?:“我这是做了什?么孽!生?出这样一个孽障!”


    思来想去,等到白老爷回来,她还是说?了此事:“我瞧着,这个丫头怕是失心疯了。”


    白老爷听着,眼?神闪烁起来,站起身道?:“叫她去我书房。我好好和她谈谈。”


    白夫人愕然,随即应声:“是,老爷。”


    得知白老爷要见她,白真真并没磨蹭,立时就去了。


    “爹,您要见我?”她来到白老爷的书房,对?着桌案后的白老爷行了一礼。


    白老爷是个瘦削的中年人,看上去正经又体面,说?起话?来也很是温和:“听说?你今儿见了你娘,说?了些话?。”


    白真真点头道?:“是。”


    “我儿倒是有些本事,爹从前小?看你了。”白老爷捋着胡须,慢条斯理地说?。


    白真真不语。


    “你既然有这般本事,何不冲着外人使?”白老爷道?,“你这样火辣的心性?,便是昌平侯,也奈何你不得。你做了侯夫人,吃香喝辣,风光无两,岂不是好?”


    他觉得,这个女儿是个人才嘛!


    从前看不出来,但今天说?的这番话?,果断狠辣,很有些魄力。


    “你担心昌平侯对?你不利,那就多提携娘家。待白家做大,他又岂敢欺负你?”白老爷耐心劝道?。


    白真真心里呵呵。


    说?得好像昌平侯从前的老婆,都是名不经传的小?门小?户出身似的。


    人家是侯爷啊!怎么不得娶个门当户对?的老婆?不然脸往哪放?但是他老实?了吗?给岳家脸面了吗?


    门当户对?的老婆,他都敢逼死。何况是她这样,真正“小?门小?户”出身的?


    “我有本事,是我的事。”她看着白老爷,缓缓道?:“白家许我一门好婚约,我自会用这份本事,为白家谋利。”


    但如?果家里不顾她死活,非要用她讨好昌平侯……


    “大胆!”白老爷沉下脸,一拍桌子喝道?。


    白真真望过去:“爹是一定要我嫁了?”


    白老爷望着这个平时不怎么注意的女儿,他膝下嫡女庶女一堆,这个女儿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他从来不知道?,她有这份心性?。


    眼?神闪烁几下,他仿佛妥协一般:“你先回去。爹要想一想。”


    “是。”白真真垂眸,行了一礼。


    走?出书房的门,她抬眼?望向不见月色的夜幕,眼?底冷色。


    白老爷根本不会考虑。


    家里根本不在?乎昌平侯会不会打死她——打死了更好,活生?生?一条人命没了,昌平侯势必要付出些什?么,让白家闭嘴。


    白家只需要付出一个不值钱的女儿,就能获得实?实?在?在?的资源与好处,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换人?换谁?


    她的嫡姐,自小?受白夫人宠爱,白夫人必不肯愿意。庶姐庶妹?她们都有心机手段样样不缺的姨娘,白老爷必不愿意跟她们闹。


    只有她,最划算了。


    “小?姐,老爷叫你什?么事?”回到院子里,七月迎上来。


    白真真瞥她一眼?,小?丫头圆圆的脸儿,带着婴儿肥,稚气又可爱。


    这跟她刚被买回来时可不一样,那会儿她瘦得下巴尖尖,只显得一双眼?睛大得要凸出来,可怜又心酸。


    “闲话?罢了。”她笑了一下,眼?神温柔,“给我倒杯水。”


    七月“哎”了一声,跑去倒水了。


    白真真坐下,一边喝水,一边道?:“想不想找到你的家人?”


    七月眼?神一变,忽然扑通一声跪下,说?道?:“小?姐,不要赶我走?,我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


    她是被卖去做童养媳的,虽然家里卖她是不得已,她做童养媳的那些年里也想家人,但是被小?姐买下后,她渐渐不想家人了。


    小?姐救了她,她的第二条命是小?姐给的,她要一辈子跟着小?姐!


    “没说?要赶你走?。”白真真放下杯子,一只手拉起她,“问问罢了。”


    她跟昌平侯是你死我活的关系,连累这小?妞儿就不好了。


    看来要赶在?出嫁前,把这小?妞儿嫁出去。


    有什?么好人家呢?


    ——


    “有一位姓夏的小?姐想见我?”白真真惊讶。


    随即,起身往外走?去。


    七月跟在?她身后,嘀咕道?:“姓夏的小?姐?跟夏公?子有什?么关系?”


    “姓夏的那么多,大抵是巧了吧。”白真真随口道?。


    夏雪薇是女子,若是给七月知道?了,一定比她还愤怒。


    没必要。她不会戳穿夏雪薇,也不会让身边的人干反派的活儿。


    来到门外。


    一辆低调素淡的马车停在?街边,一名小?丫鬟从车辕上跳下来,行礼道?:“白小?姐,我家主子在?车上等您。”


    夏雪薇不欲在?人前以女装露面。


    白真真挑了挑眉,走?到马车前,掀开车帘,爬上去。


    她不怕遇到居心叵测的人,掳走?她,或者什?么。跟在?她身后面的,除了七月,还有两个孔武有力的嬷嬷,以及四个家丁。


    那日书房谈话?过后,白老爷就让人把她看管起来了。


    这些人能够拦着她逃跑,也能防止有心人拐跑她。


    “真真。”上了马车,就见到女装打扮的夏雪薇,她有些担忧,有些焦急,“你还好吗?”


    白真真打量她,女装打扮的夏雪薇,跟男装打扮时只有三?分相似。不得不说?,卖化妆品的人,化起妆来也很厉害。


    “你是想问我店铺的事吧?”白真真没跟她啰嗦,开门见山,“我不想干了。”


    夏雪薇担忧地看着她,神情恳切又歉然:“抱歉,我之前不是有意骗你。”


    对?夏雪薇来说?,她很无辜。她根本没想到,自己女扮男装,会有女孩子喜欢上她。


    她只是觉得,男装做事方便些,并且不会被家里人认出来。


    “你的事情怎么样?需要我帮忙吗?”夏雪薇问道?。


    白真真打量她一眼?:“你怎么帮我?”


    “我可以帮你逃跑。”夏雪薇认真地说?,“那个昌平侯不是好人,你若是嫁过去,凶多吉少。”


    白真真木着脸:“逃到哪里去?”


    “远离京城吧。”夏雪薇说?道?,她是认真思虑过的,“我这里有些银钱,你拿着,离开后买座院子,再?买几个仆人,隐姓埋名。”


    白真真嗤笑一声:“最好帮你在?当地开个铺子,没错吧?”


    听了这话?,夏雪薇顿了一下,随即急促道?:“我没这么说?。”


    她是好心帮忙,以弥补之前无意骗了她的事,开不开铺子,能开最好,不开也没什?么。


    “我是想帮你。”她强调道?。


    白真真毫不动容:“不必了。”哪里没有强权恶霸?她一个年轻女子无权无势,去到外地,能过几天好日子?


    若这世道?这么容易混,她早跑了,何必回来白家。


    “你还有什?么事?没事我走?了,不用再?联系。”说?着,她起身欲走?。


    夏雪薇张嘴叫道?:“等等!”


    白真真回头看她。


    “铺子……”夏雪薇的神情挣扎,“不开便罢了。只是,我毕竟无意中骗过你,这些银子你拿着,就当是我的赔礼。”


    她知道?白真真不会再?跟她合作了,没有白费唇舌。只是,也不想就这么再?无瓜葛。


    然而?白真真看也不看,扭头就走?:“我不缺银子。”


    用不多久,她就要成为昌平侯夫人了。等昌平侯一死,她就是年轻貌美?小?寡妇。她会缺银子花吗?要她这点钱!


    “以后不必再?联系,见面也只当不识。”说?完这话?,她跳下马车,离去了。


    夏雪薇怔怔地看着空无一人的车厢,微微晃动的车帘,不自觉握紧了双手。


    虽然她一向独立,从不靠谁,可是白真真如?此干脆果决地断交,仍是让她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爱上女主的女配4


    转眼, 过去十来日。


    “小姐,林四求见。”七月禀报道。


    不多会儿, 外头走进来?一个年轻男子,穿着整齐,脸容周正,一进来就磕头:“给小姐请安。”


    “起来吧。”白真真道,“什么事?”


    林四道:“铺子已经被夏公子的人接手,小的就回来?了。想问问小姐,还有什么差事给小的?”


    夏雪薇手底下没?人,花了十几日工夫,才把铺子接过去了。


    此刻,看着求差事的林四,白真真还真没?什么差事给他?。


    林四是?她的奶兄弟。


    她的乳娘,是?林四的亲娘,因着这一份情面,两人天然立场上?绑定了。


    日后她出嫁,林四是?要跟着陪嫁的。也?是?因此, 当初铺子缺人使唤, 白真真把林四弄过去了。


    林四手脚麻利, 在铺子里经营得不错。前?世?,“白真真”满心报复,没?有把林四收回来?。后来?她被昌平侯打死,林四如何, 不得而知。


    “着急什么。”看着身?前?的奶兄弟,白真真很沉得住气, “过阵子,我?就嫁去昌平侯府了, 到时候有的是?事情给你做。”


    林四听?闻,顿时眉开眼笑:“是?,是?,小的知道了。”


    “只一点,你老实些,别犯事,不然我?不带你。”白真真又?道。


    林四顿时肃容道:“别的不敢说,小的一向是?老实本?分,小姐尽管放心。”


    他?信誓旦旦,白真真不怀疑。


    不独是?他?,白府上?下都算得上?是?规矩人。要往上?爬,自然要约束行事,不能太过火。否则,随便一个把柄给人捏住,全家都受牵累。


    “行了,出去吧。”白真真对他?挥挥手。


    林四磕了个头,出去了。荣光满面,喜不自胜。


    是?,他?失去了一个好差事。但是?三个月后,小姐就要嫁去昌平侯府了,那树大?根深的地方,随便一个差事,就够他?挣出老婆本?了。


    三个月后,白真真就要嫁去昌平侯府了。


    寻常人家嫁女儿,从说亲到完婚,一两年都算快的。好些人家,从说亲,到勘察对方人品,到定下,走礼,再到完婚,要花上?几年时间。


    但谁让昌平侯,他?空窗太久了呢?离他?上?个老婆吊死,过去足足一年半了!


    他?出妻孝,都半年了!


    不要脸的昌平侯,人家给他?送老婆,他?就要。而白家,毫无矜持的嫁女儿,也?丝毫不觉有辱斯文。


    “小姐,二小姐来?了。”七月快步走进来?道。


    白真真才抬起头,外面已经响起交错杂乱的行礼声?:“见过二小姐。”


    壮年的嬷嬷,孔武有力的仆人,全是?看守白真真的。


    白老爷打定主意要把她嫁过去,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有闪失,叫她婚前?逃脱。


    “二姐。”见到人进来?,白真真淡淡看去,“来?找我?有事?”


    白二小姐是?父亲的庶女,长得温婉大?方,以才情、和气出名。只见她笑着走进来?,说道:“从外头回来?,带了点好玩的,拿给你瞧瞧。”


    白真真被关?在院子里,其他?人都能自由进出府,只有她不行。


    拿东西来?看她,也?不知是?真好心,还是?假好心。


    “多谢了。”白真真淡淡道。


    白二小姐不以为意,坐下来?,跟她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离去。


    “得意什么。”等?她走后,七月气不过道。


    白真真看过去,小丫头气鼓鼓的,让人想在她腮帮子上?戳一下,她笑道:“你就当她嫉妒我?。”


    “有什么好嫉妒的?”七月低着头,使劲拿手帕去擦白二小姐坐过的地方,“若是?嫉妒,让她去呗!”


    这样要命的亲事,那些人不心疼小姐就算了,还来?看笑话。


    七月心里觉得这些人当真是?冷血无情,愈发坚定了保护小姐的心。老爷夫人都靠不住,少爷小姐们也?靠不住,小姐就只有她了。


    “你不喜欢,那我?跟母亲说一声?,让她们以后都别来?打扰我?。”白真真道。


    次日,就找白夫人说了。


    白夫人听?了她的话,嗔道:“你这孩子,姐姐们一片好心,你怎么还不领情?”


    “烦。”白真真一脸不耐烦样子。


    “你啊!”白夫人叹道,“你在家里还能待多久?见一面少一面了。往后你去了那府上?,咱们想再见你,都不是?容易的了。”


    说着,怜爱地伸出手,为女儿理了理碎发。


    白真真脸上?没?有一丝动容,只道:“那就让她们来?。哪天惹烦了我?,拿刀子架在她们脖子上?,闹一场,看看谁替我?嫁去那富贵逼人的地方。”


    白夫人顿时变了脸,为她理头发的手僵硬起来?,看样子像要扇她一巴掌似的。


    “我?走了。”话说完,白真真就起身?走了。


    至于白夫人的脸色?很没?必要看。


    根本?没?多少情意的人,便是?有血缘亲情又?如何,统统是?无益关?系、负面社交。


    接下来?,没?有人再来?烦白真真。


    她整个人待在屋子里,连院子也?不出了,晨昏定省也?是?全凭心情,高兴了就露个面。


    “小姐,出去走走吧?”七月反而担心起来?,不住劝她。


    白真真道:“不想去。”


    盘腿坐在软榻上?,五心朝天,非常标准的打坐姿势。


    她在斩赤龙。


    意思是?,通过修行让自己不来?月事。


    她都几百年没?来?过月事了,怎么说呢,一时不来?一时爽,一直不来?一直爽。偏偏到了这里,不仅来?月事,连卫生棉都没?有。


    可拉倒吧。赶紧斩赤龙,从此轻轻松松。


    此界并非修仙背景,灵气几近于无,修炼起来?很难。白真真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勉强炼气入门。


    “爹对你寄予厚望,真真。”要出嫁了,白老爷来?看她。


    眼神激动而充满野心,“只要你乖乖听?侯爷的话,不要像前?面那些女人一样不识趣,侯爷不会亏待你,以后就是?荣华富贵,过不完的好日子!”


    不识趣?说得好像之前?被打死的女人,都是?因为活腻了,故意跟昌平侯对着干一样。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白老爷还在说,“娘家地位高,你在侯府的日子才越好过。这个道理,不必我?说,你一定懂得。”


    白真真看也?不看他?。


    但白老爷丝毫不生气,在他?看来?,这孩子就是?别扭。既想荣华富贵,又?害怕昌平侯的名声?,因此做出这副样子。


    既然她之前?都没?有跑,想必是?认命了。白老爷笑呵呵的,走之前?吩咐下人们:“看好小姐,不得有任何闪失!”


    虽然觉得她不会跑,但白老爷更不想在节骨眼上?出岔子。


    “是?!”几位看守应声?。


    屋里,七月咬紧嘴唇,恨恨地看过去。


    这些人逼着小姐送死,如果小姐有个万一,她做鬼都不会放过他?们!


    白夫人来?了。


    亲近、不亲近的姐妹们,也?结伴来?跟白真真告别。


    “儿啊,你一定要温顺听?话。”白夫人眼中闪动着水光,拉着她的手,推心置腹地道:“再好的男人,碰见不服软的女人,也?要上?脾气。你一定要聪明,对侯爷投其所好。”


    白真真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道:“你不会失望的。”


    看着她的眼神,白夫人不由得心里打了个突。回到清荷院,她思来?想去,忍不住对白老爷说了:“真真她,该不会……”


    “放心好了。”白老爷不以为然地道,“她哪有那个胆子。”


    小姑娘家家,气性上?来?,想些有的没?的,是?常有的。但是?到了份上?,根本?生不起那些心思。


    再说,昌平侯是?个大?男人,孔武有力,小丫头那点手段,搁在他?跟前?,搞不好以为是?情趣。


    “不必担心。”白老爷说完,翻身?睡了。


    白夫人担忧了一会儿,也?睡下了。只是?,脑海中总浮现出女儿那双闪烁着利芒的眼睛,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夫人,该起了。”好容易阖眼,就被大?丫鬟叫醒。


    今儿是?白真真出嫁的日子。


    天不亮,府上?就忙碌起来?,白夫人作为主母,自然要主持繁琐事宜。


    白真真反倒十分清闲。


    由着人将她拉起来?,穿衣,挽发,上?妆。


    七月始终跟在她身?边,一言不发。


    安静到白真真几乎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花轿抬出白府,在热闹锣鼓声?中,进了昌平侯府。拜完天地,送入新房中。


    “小姐,我?们换一换!”屋中没?人,七月低声?迅速说道。


    白真真:“……”


    这小妞儿。


    难怪一路这么安静,敢情在这儿等?着呢。


    “你真要替我??”她轻声?,“不怕被打死?”


    七月倒是?想得开:“小姐,奴婢机灵些儿,未必会被侯爷打死,小姐放心!”


    白真真轻轻笑起来?:“你也?说了,未必会被打死。那我?不跟你换,我?要当侯夫人。”


    这下换成七月哑口无言。


    她有些着急起来?,跺了跺脚,很想说:“上?个月,侯爷才打死过一房小妾!”


    昌平侯不是?人,他?就是?个衣冠禽兽,脾气暴躁,动辄拿女人出气。


    但他?不是?活活将人打死,而是?打个半死,死掉的女人多半是?自己气不过,自尽,或者伤情后续处理不当,感?染、发炎等?,导致送命。


    比如他?发妻就是?“病死”的,继任是?上?吊自尽的。小妾通房们,没?什么背景,只知道被铺盖卷了丢出去。


    加上?他?祖上?功勋赫赫,因此没?人找他?麻烦,连说他?几句都不曾。


    “小姐……”眼看时间一点点流逝,七月急得抠手心,“再不换,就来?不及了。”


    白真真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温声?道:“你想保护我?,可我?也?不忍心看你死。”


    七月听?了这话,眼泪差点涌出来?:“小姐,奴婢的命贱,死不足惜。”


    “别说傻话。”白真真笑道,“今天是?洞房花烛夜,侯爷他?就算残暴,也?不会第一晚就把我?怎么样。”


    但她会不会把他?怎么样,可就不好说了。


    爱上女主的女配5


    在她的安慰下, 七月终于放弃跟她调换的念头。


    改为紧张地看向门口,走来走去。


    “歇会儿吧。”白真真道, “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七月哪有胃口?


    “那你给我拿点吃的。”白真真又道。


    七月这回听进去了,走到?桌边,取了两块八宝糕:“小?姐快吃。”


    侯爷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千万别给他瞧见才是。万一因此发脾气,吃亏的可是小?姐。


    但她不会劝白真真不要吃。待会儿万一侯爷发起疯,小?姐吃点?东西,至少有力气逃跑。


    “你也?吃一口。”白真真将八宝糕掰下一块,塞她嘴里?。


    七月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口,顿了顿,飞快咀嚼往下咽。


    这一整天,白真真水米未进,七月也?是一样,饿得前?胸贴后背。


    开了个?头, 后面就止不住了, 在白真真的起头和怂恿下, 七月跟着一起吃喝,很快盘子里?的糕点?被削去了一层。又取了点?饭菜,两人?狼吞虎咽着吃了。


    七月心?想,待会儿万一侯爷发疯, 她多吃点?,才有力气保护小?姐。


    终于, 外面宾客散尽,喧嚣声平息, 只?显夜色静寂。


    沉重的脚步声,隐隐约约。


    “侯爷。”


    “给侯爷请安。”


    随着逐渐清晰的行礼声,脚步声渐渐近了。


    一道高大?的影子,出现在门上。紧接着,“砰”的一声,房门被挥开。


    高大?魁梧的男人?走进来。


    七月被来人?强横的气势所慑,浑身一抖,小?脸惨白,但却坚定地往小?姐身前?移了移。


    昌平侯眯眼看着挡在床前?的小?丫鬟,嗤笑一声:“你抖什么?怕我打死你主子?”


    对自己什么名声,昌平侯心?里?有数。


    七月抖得更厉害了,这时身后伸过来一只?柔软的手,捏了捏她的。


    定了定神,七月跪下道:“奴婢见过侯爷。”


    “滚出去。”


    昌平侯说完,不再看一个?小?丫鬟,眼神扫向喜床边坐着的大?红身影。


    眼底浮出残酷与冰冷的恶意,迈开大?步,往床边走去。


    七月不想离开,但一只?绣鞋踢了踢她的脚底,只?得忍着担忧,起身慢吞吞地离去。


    关?闭房门时,她留了个?心?眼,留了一条缝儿。这样里?面有什么动静,她在外面能?立刻听到?。


    白真真顶着红盖头,看不清来人?。


    但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高大?魁梧的影子,这道影子没停顿,一把揭开她的盖头。


    “起来。”男人?居高临下地道,“服侍本侯更衣。”


    新人?之间,涌动的欢喜与克制,期待与敬意,在他这里?,毛都不见。


    白真真轻声道:“是。”


    站起身,缓缓抬起眼睛,看向男人?。


    意外的年轻,他最多三?十岁出头的样子,五官周正,颇有些英俊。


    传言,昌平侯并?非本性残暴,是被一个?女人?骗过,才性情大?变。


    那会儿他还不是昌平侯,昌平侯是他爹,他还是个?少年郎,偶然遇到?一个?命苦的女子,可怜可敬,于是想纳她为妾。


    结果?,那女子是个?搞仙人?跳的,骗了他的感?情,还让奸夫杀他。自此,他性情大?变,再也?不相?信女人?。


    不仅不相?信女人?,还觉得全天下女人?都该死,娶一个?,糟蹋一个?,纳一个?,祸害一个?。


    “叫什么名字。”昌平侯垂下视线,看着身前?的女人?。模样清丽,柔顺温婉,然而他心?中毫无波动,嘴角浮起讥讽的弧度。


    白真真正在给他解腰带。素白手指,纤巧灵动,很快解开男人?的腰带。


    而后,解他外袍上的衣带。


    手指轻轻覆在他心?口,感?知到?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她微然一笑:“你不配知道。”


    自己娶的老婆,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那他永远不要知道好了。


    指尖涌出气劲,穿透血肉,直击那颗跳动的心?脏。


    “你——”昌平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怒气在酒意之中燃烧,抬手就要扣住她的脖子。


    然而,心?口忽然传来剧痛,令他高大?的身躯不禁踉跄一下,紧紧捂住胸口。


    他睁大?眼睛,想要说什么,又似乎想喊人?,然而心?脏破碎,他一声都没有发出,直直倒了下去。


    “咚!”


    高大?魁梧的身躯,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白真真拿帕子,擦了擦手,厌恶地皱眉:“脏死了。”


    修行之后,她的五感?变得极为敏锐。这男人?身上充斥着污浊不堪的味道,轻浮又浑浊。


    好在他死了,不必跟他过日子。


    至于他相?貌英俊?曾经痴情却被伤?谁管他!


    将手帕扔在脚下,她摆好姿势,双手捂住嘴巴,瞪大?眼睛惊呼:“啊——”


    喊一声,没人?理会。


    “……”白真真。


    大?概以为昌平侯打她了,是日常基操。


    她不得不又喊一声:“侯爷!救命啊!来人?啊!侯爷死啦!”


    听到?这一声,外头终于响起脚步声,很快一堆人?涌进来:“什么事?”


    “侯爷呢?”


    “侯爷!”


    一堆不认识的人?,看着穿戴,约莫是管家、长随等。涌进来,将昌平侯围住,大?声呼唤他。


    白真真顺势被挤开,在人?群中寻找七月的身影。


    “小?姐!”七月扑过来,看也?没看地上,抓住她的两只?手臂,“小?姐,你没事吧?”


    她眼里?满是担忧和自责。小?姐喊出第一声,她就想冲进来,但是有人?拉住了她,叫她别搅了侯爷的好事。


    “七月,我好害怕!”白真真猛地抱住了她。


    七月一愣,随即回抱住她:“小?姐别怕,七月在这里?!”


    一脸坚毅,带着她,往外挪动。


    “他死了,他死了。”白真真害怕地颤抖,“侯爷死了。”


    七月满脑子都是:那个?畜生死了?这么好!


    紧接着,她看向地上:真的死了吗?


    “侯爷?侯爷!”管家大?叫着,却只?见地上的人?双目大?睁,死不瞑目,高大?的身躯渐渐僵硬。


    他身上的大?红喜袍,是那么刺眼。


    “请大?夫!快请大?夫!”管家抬起头,红着眼睛冲周围吼道。


    府里?乱糟糟的。


    下人?们不知所措,好端端的喜事,怎么会死人?了?侯爷一向身子骨强健,怎么会死了呢?


    有人?把怀疑的视线投向白真真,但白真真整个?人?埋在七月怀里?,瑟瑟发抖,像只?惊惶的小?兔子。


    管家安排下去,侯府封闭,任何人?许进不许出。


    “大?夫,我家侯爷?”等大?夫来了,管家问道。


    大?夫详细地检查过,摇摇头:“没有外伤,非是死于利器伤害。没有中毒迹象,也?不是中毒。”


    昌平侯已经死了,若是活着时,尚能?够从脉象判断出情形。但此时,除非解剖,否则找不出死因。


    解剖是不可能?解剖的。


    管家阴沉沉的视线盯向白真真。


    白真真缩在七月怀里?,根本没看见。倒是七月看见了,将小?姐抱得更紧了,转了个?方向,将自己的后背对着他。


    “夫人?,冒犯了。”送走大?夫,管家就让人?把白真真抓出来,“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还请夫人?解释一下。”


    就他们俩在房间里?。


    然后昌平侯就死了。于情于理,白真真的嫌疑都很大?。


    “侯爷揭开我的盖头,让我起来,给他宽衣。”白真真睁大?眼睛,做出惊恐模样,“然后,然后侯爷忽然捂着心?口,倒下了!”


    再问也?是这样。


    不论管家怎么问,白真真嘴里?就这一句话,翻来覆去的说。


    已经从昌平侯府离开的宾客们,谁也?没想到?,自己前?脚刚走,后脚昌平侯就死了!


    他怎么死了呢?没外伤,不是中毒,似乎也?不是马上风,听说昌平侯还没来得及洞房。


    身为侯爵,昌平侯的死引起皇上关?注,勒令刑部调查。


    “我的儿!你好生命苦!”白夫人?捏着帕子,哭得不能?自已。


    这么大?的事,当然瞒不住了,白家作为姻亲,自然要上门探询。


    她哭得快要昏死过去,好似女儿遭遇这种事,她太?心?疼了,恨不得自己替她。


    然而白真真撇了撇嘴,没跟她一起演戏:“还行吧。”


    白夫人?的哭声一哽,帕子从脸上拿下来,余光扫过屋里?,见没有别人?,她眼里?划过恐惧和恼恨,掐了她一把:“到?底怎么回事?”


    白真真没提防,被掐了一下,反手就掐了回去:“什么怎么回事?我怎么知道?大?夫都不知道。”


    死孩子居然敢跟她还手!气归气,但如今白夫人?顾不上计较了。


    “你之前?说……”她压低声音,“是不是你?”


    白真真似笑非笑:“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白夫人?眼底满是恐惧,抑不住的慌乱:“你如何做到?的?谁跟你一起?你都瞒了我们什么?”


    白真真敢害人?,还能?成功,没人?相?信是她自己做的。


    想到?背后藏着的种种可能?,白夫人?头疼得几乎睁不开眼,死死握住她的手:“不管谁问你,都不要承认,明白了吗?”


    “你在说什么?”白真真眼底讥嘲。


    白夫人?气她连亲娘都不肯交心?,忍怒道:“你最好跟谁都这么说!”


    临走前?,她还想掐一把女儿的脸,没想到?白真真躲得快,哽了一下,起身走了。


    “夫人?慢走。”守在门口的七月,屈了屈膝。


    白夫人?随手推了她一把,昂首走了。


    七月踉跄了一下,就站稳了,什么也?没说,走进屋里?:“小?姐,你还好吗?”


    爱上女主的女配6


    白真真没事。


    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幕, 她眼底暗了暗,说道:“改日给你讨回来。”


    七月愣了一下, 问道?:“小姐在说什么?”


    被白夫人推了一把,她压根没放在心上,或者说习惯了。


    她是个丫鬟,主子别说推她一把,就算打她一顿,打个半死,乃至打死扔出去,都是她的命。


    “过来,陪我坐会儿。”白真真没多说什?么,拍了拍床边。


    七月坐过去。


    白真真本想找个人家,把七月嫁了。奈何,没有门路。


    被白老爷派人看守住,是一方面。不想随便把她当成婢女嫁了,是另一方面。


    于是就带在身边了。


    “小姐,别害怕。”见她不说话, 七月握住她的手, 坚定道?:“这件事与咱们无干, 老天爷不会冤枉好人的!”


    她以为白真真害怕。


    昌平侯死后,白真真就是第一嫌疑人,被看守起来了。


    虽然饭菜上没亏待她,但一波又一波的审讯, 谁能不害怕?七月心疼小姐。


    “我不怕。”白真真反握住她的手,“幸好你在我身边。”


    七月认真道?:“奴婢永远在小姐身边!”


    白真真笑?了一下:“好。”


    一遍遍的审问, 终是没有答案。


    白真真双手细嫩,指腹上没有一丝薄茧。手臂绵软, 没有任何力量。她不可能害得?了昌平侯,必是别人。


    可是,谁会杀了昌平侯呢?他这个人不错,很少与人为难,出手阔绰,爽朗仗义。除了打老婆、糟践女人之外,没有别的污点。


    唯二的怀疑,是任家,也就是他上一个妻子的娘家。他上一任妻子,对外说是吊死的,但知情?人都明白,那位任氏是不堪折辱,选择自尽。


    然而任家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明,刑部?简单审过,就结案了。昌平侯死于意外,许是过度饮酒,新房之喜,令他情?绪过于激荡,导致毙命。


    三日后,昌平侯就要?下葬了。


    白真真一身孝衣,在灵堂内给他守灵。


    吊唁之人接连而至。


    “吾兄,你不该死啊!”有狐朋狗友,在灵堂上抹泪。


    “抛下嫂夫人一个,叫她日子怎么过?”说着,贼兮兮的目光朝白真真看过来。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


    白真真一身孝衣,乌黑浓密的秀发简单挽起,低头垂泪的模样?,叫一干贪花好色之辈,心里?直打激灵。


    还有人走到白真真跟前,劝道?:“嫂子,你不要?太伤心了,兄长虽然去了,但一定舍不得?你这样?如花似玉的美?人,为他这般难过。”


    屁啊!


    谁不知道?,昌平侯对女人毫无怜惜之情?,要?多糟践有多糟践?


    白真真低着头,轻声说:“多谢。”


    她声音清婉,听在对方耳中,只觉耳朵一酥,浑身荡漾。


    “嫂子节哀。改日,小弟再来看望。”拜了一拜,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这里?是灵堂,就算想要?做些什?么,也要?顾忌着体面。


    人走后,白真真轻嗤一声。


    不过,这正合她的心意。穿得?这么“俏”,她当然是故意的。


    昌平侯死了,但他没有子嗣——就他对女人的那个糟践劲儿,女人怀了孩子也留不下来。


    这偌大的家产,不知多少人虎视眈眈。


    她一个人对付不了那么多,索性借力打力。


    来吊唁的,不全?是坏人,也有心存善念之辈,对她多加安慰。


    最有意思的,是任家之人,穿红戴绿的来了,被管家问起,很不走心地说:“刚参加完喜宴,赶着给侯爷吊唁,没来得?及换下。”


    就只差没哈哈大笑?,指着昌平侯的棺材大喊一声“死得?好”。


    ——


    “姑娘,是你?”一个试探的声音,带着犹疑响起。


    白真真听着有些耳熟,抬头瞧去。


    是一个年轻俊秀的男子,长相清隽雅致,他微微睁着眼睛,表情?惊讶极了。


    意外,惊喜,浮现在他的脸上。


    白真真:“……”


    她上下打量他的穿戴,不禁心情?复杂:“见过郡王。”


    跟那日的随意穿着不同,他今日着了正式礼服,金冠与衮龙袍,昭示着郡王的身份。


    梁景彦有些不知说什?么。


    那日分别后,她说后会无期,他不好厚脸皮纠缠。但是回去后,心中放不下,于是命人打听京中打老婆的男子。


    他找了许久,没找到她,想着她家里?可能心软了,或者她据理?力争,抗争赢了。


    没想到,会在此处再见,她嫁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账。


    但那混账死了。


    梁景彦大脑纷乱,理?不清思绪,一会儿喜悦,一会儿觉得?不合适。


    “节哀。”半晌,他尽力挤出微微悲伤的样?子。


    话落,就见她倏然笑?了,面庞明媚,哪有半分哀意:“他死得?好啊。”


    梁景彦愣在当场。


    而后,看向周围。跪在灵堂里?的仆人们,一动不动,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梁景彦反应过来,昌平侯已经死了,她就是府里?的女主人,其他人敢说什?么。


    就算说了,又有什?么用,刑部?已经结案,跟她没半点儿干系。


    “都出去。”他命令道?。


    仆人们立刻轻手轻脚地起身,头也不抬地走出去。


    开玩笑?,这是渭南王。虽然名声不显,但人家是郡王!真正的皇亲国戚!


    灵堂里?只剩下两人。


    “你想对我说什?么?”没了外人,白真真也就不再伪装,仰起一张好奇的脸庞。


    梁景彦这会儿眼里?露出愧疚:“我不知道?你要?嫁的是他。”


    得?亏昌平侯死了。不然,她该受多大的委屈?


    他没想到,当日街头偶遇的少女,竟然要?嫁昌平侯!


    得?亏昌平侯识趣,早早死了。


    “都过去了。”白真真笑?盈盈道?。


    面容轻松,哪有柔弱可怜小寡妇的样?子。


    但梁景彦放不下心,他摘下腰间的玉佩,递过去道?:“倘若有人为难你,就来渭南王府找我。”


    “你一定要?小心。”


    “恐有人找你麻烦。”


    他眼里?满是担忧,显然也想到她孤身一人,以及昌平侯一死,留下偌大家业等?问题。


    “都怪我,迟了一步。”他越想越后悔。


    若那日他厚着脸皮,追问几句,或许就不会有今日的情?形了。


    “谢谢你。”白真真轻轻笑?道?,“你是个好人。”


    被夸了一句,梁景彦面皮发热,随即认真道?:“你一定要?小心,身边的人也警醒些。”


    顿了顿,“我在你身边留两个人?”


    “不必了。”白真真道?,“说出去不好听。”


    梁景彦皱眉。


    “若有困难,我一定叫人去找你。”白真真保证道?。


    梁景彦这才微微展眉,转身出去了。


    对灵堂外的下人们道?:“嘴巴闭紧些。倘若有半个字露出去,哼!”


    下人们忙道?:“小人什?么都没看见!”


    “小人什?么都没听见!”


    梁景彦这才绷着脸,满心担忧地走了。


    白真真继续守灵。


    拜昌平侯的“好人缘”所赐,前来吊唁的人不少。


    “见过楚王。”忽然,外面传来行礼声。


    白真真一怔,抬头往外看去。楚王?这不是男主?他来干什?么?


    作为男主,楚王当然是有排面的,不屑与昌平侯这样?的败类为伍。前来吊唁,更不符合他的风格。


    “真真!”却见一道?瘦弱身影,从门口跑进?来,眨眼间来到跟前。


    白真真看清来人模样?,不禁愕然:“是你?”


    来人正是夏雪薇,她做少年打扮,低声道?:“我来看看你。”


    当日白真真头也不回地离去,决绝的样?子,让夏雪薇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大婚时,她没来。既然白真真说绝交,又何必再联系。


    但现在,昌平侯死了,情?况顿时不一样?了,夏雪薇始终觉得?自己对不起她。


    “你还好吗?”她跪坐下来,恳切又担忧地道?。


    跟在后面进?来的楚王,看也没看灵柩一眼,视线只在夏雪薇的身上。


    此刻,看着少年跪坐在小寡妇对面,温柔体贴,悲伤难过的样?子,不禁眯起眼睛。


    “还好吧。”白真真淡淡道?。


    “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夏雪薇轻声问。


    “你觉得?呢?”白真真不答反问,“你有建议吗?”


    夏雪薇还真有。


    她觉得?,昌平侯那种家暴渣男死就死了,死得?好啊!白真真完全?可以跟她一起,继续做生意。


    搞事业多快乐啊?但她不敢开口,唯恐白真真觉得?她在这档口上,还要?利用她。


    夏雪薇真没那个意思。她就是觉得?,自己愧对她,想拉着她一起搞事业,过积极向上,快乐充实的生活。


    “过些日子,等?你心情?好些,我再来看你。”夏雪薇说道?,掏出一枚玉佩,“如果你遇到什?么事,可以到楚王府报信。”


    她压低声音,说道?:“楚王那边,我有些面子。你报‘夏公子’几个字,他不会不管的。”


    白真真面色淡淡,推回去:“不必了。”


    “你别赌气?。”夏雪薇有些急了,“你现在情?势不太好,我们总归朋友一场,不是吗?”


    白真真仍是淡淡道?:“朋友一场,但都过去了。我已经忘了,你也忘了吧。”


    夏雪薇怔怔的,不知什?么滋味。


    她收回玉佩,失落地站起身,跟在楚王身边,离去了。


    失魂落魄的样?子,落在楚王眼里?,眸色更深。他深深望了白真真一眼,目光没有一丝温度。


    爱上女主的女配7


    “您怎么来了?”白真真淡淡道。


    坐在?她旁边的?, 是红光满面,掩不住喜色的白夫人。还记得侯府刚刚办过丧事, 她左右瞧了一眼,又往门外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道:“我儿,你的?命不错。”


    白真真抬眼:“何出此言?”


    “有?几家向你提亲!”白夫人喜不自禁地说,“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看上了你,求到家里来。”


    白真真:“……”她放下茶杯,面色冷淡,“大周朝例,女子要为夫守孝三年。谁这么大胆,要娶我?”


    昌平侯死了才半个月,下葬也才四五日罢了。这就?要娶她?白夫人居然当成一件事,说到她跟前来,白真真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嗐!”白夫人一副不赞同的?样子,“你傻啊?枯守在?这府里, 有?什么好?里里外外的?, 你又说不上话。你还?年轻, 人家愿意?求你,你还?——”


    白真真打断她:“求我?不是求娶?要纳我做妾?”


    “那不然呢?侯爷刚没了,你哪能光明正?大地改嫁?”白夫人道,“但你莫慌, 你这样聪明伶俐,便是做小?儿, 也吃不了亏。哄得爷们高兴了,踢了前头的?, 把你扶正?也不是没可能。”


    她一脸的?喜色,看得白真真脸色更冷:“许了家里不少好处吧?”


    “家里有?底气,才能给你撑腰啊!”白夫人嗔道,“你这傻孩子,还?算不清这账?”


    白真真伸手?:“给我一百两。”


    “啊哟,娘出?门没带这么些银子。”白夫人愣了一下,“你要银子?改日娘给你送来。”


    她现在?侯府,说得好听是侯夫人,但谁都知?道,这府上的?大事小?事,落不到她手?里,没银子使也是有?的?。


    不过区区百两银子而已?,白夫人是舍得的?。


    “那给我这个。”白真真拉过她的?手?,把她手?上的?一只翠绿的?手?镯撸了下来,然后朝门外唤道:“七月。”


    “哎!”七月应声进来,“小?姐有?什么吩咐?”


    白真真伸手?:“把你的?手?给我。”


    七月不知?其因,但顺从地伸出?一只手?。下一刻,被戴上一只翠绿水润的?玉镯。


    她惊了一下:“小?姐?”


    “你这是做什么?”白夫人皱眉道。


    白真真把七月的?手?抬起来,端详了下,轻柔笑道:“好看。戴着吧,这是夫人给你的?赔礼。”


    七月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夫人的?东西,她不敢收:“小?姐,使不得。”


    “上回夫人出?门时,推了你一把,你忘了?”白真真微笑道,余光瞥向白夫人,“你不记得,我却要为你记得的?。”


    七月怔怔的?,脑中闪过那日小?姐说的?话,她膝盖一弯,扑通一声跪下了:“小?姐……”


    白夫人则是匪夷所思地看着女儿:“你,你为个丫鬟,下我的?面子?!”


    “我说过,不想嫁。”白真真放下七月的?手?,“出?去?吧。”


    然后,看向白夫人:“如果你们听了我的?,那我以后一心一意?为娘家谋利。现在?么,我不使手?段报复你们,便算是报答十六年的?养育之恩了!”


    她神情?阴沉沉的?,美丽又阴险,令白夫人愕然睁大眼睛,脑子一时空白。


    这,这是她的?女儿?她的?女儿啊,怀胎十月,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女儿!


    “我打死你个白眼狼!”白夫人怒而起身,五官狰狞。


    然而刚抬起手?,就?被抓住了,挣了一下,竟没挣脱,气得嘴唇都哆嗦了:“放开我!”


    七月还?没走,站在?一旁,吓得不知?所措。


    只见白真真一把甩开,冷冷道:“少拿恩情?压我,不吃这一套。”


    将她召回来的?人是七月,足以说明一切。


    “你不孝!”


    “白养你这么多年!”


    “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东西!”


    白夫人气得指着她,骂个不停。但白真真面上,未有?一丝动?容。


    还?拿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


    她尽管骂,她不在?意?。


    白夫人看着她这副石头心肠的?模样,愈发觉得心寒。这孩子,太无情?了!


    她忍不住回想,从前女儿的?乖顺和听话。再看现在?,不由想道,莫非真把她逼急了?


    “你现在?可是侯夫人!你以为,这地位怎么来的??”白夫人气势十足地问。


    没有?家里托她一把,她以为自己能风风光光坐在?这里,悠闲地喝茶?


    “你忘恩负义!”白夫人指着她怒喝。


    白真真抬眼,波澜不惊:“对。你说得对。满意?了吗?”


    油盐不进的?样子,令白夫人张了张口,发不出?声音。指着她,手?指抖个不停。


    “夫人说得不对!”七月忍不住了,满脸愤色,“小?姐根本不想嫁,是老爷夫人非要她嫁的?。若不是侯爷……小?姐现在?,指不定过着什么日子!”


    她见过昌平侯,那么高大魁梧,这样的?男人打起女人来,只需要一巴掌,小?姐就?爬不起来了。


    多可怕啊?夫人说的?,却好像小?姐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可是小?姐只是侥幸死里逃生啊!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白夫人怒视过去?,“掌嘴!”


    就?算掌嘴,七月也要说。夫人太欺负小?姐了!


    “我的?丫鬟,只有?我能罚。”白真真按住她的?手?,冷冷看向白夫人,“来人,送客!”


    白夫人气得直哆嗦:“好,好,你一意?孤行,日后可不要后悔!”


    看不上娘家?她如今的?处境,群狼环伺,个个等着从昌平侯府咬下一块肉来,她一个没有?娘家撑腰的?小?寡妇,能做什么?


    白夫人等着她求饶!


    “小?姐?”看着白夫人离去?,七月有?些担忧地道。


    白真真反倒安慰她:“不用担心我,我没事。人活一口气,或许我错了,但我不后悔。”


    七月听得想哭。这么好的?小?姐,怎么没人疼她呢?


    白夫人回去?后,将这事跟白老爷说了。


    白老爷骂她:“成事不足!”


    明明是亲女儿,被她处成仇人了。她这个母亲,做得太失败了。


    白夫人被骂得委屈,又很不忿。造成如今的?局面,是她一个人的?错吗?


    但她不敢反驳,只道:“等她吃了苦头,就?知?道娘家的?重要了。”


    白老爷捋着山羊须,沉吟不语。


    ——


    白真真的?处境不算好。


    她是个寡妇,年轻,只有?十六岁,跟昌平侯一天日子都没过,膝下无子。在?这个府里,她没有?任何根基。


    加上高攀,娘家使不上力,她现在?跟个摆设差不多。


    吃喝是有?的?。别的??摸也摸不着。账本、府库钥匙等,全在?管家手?里。


    这是对内。


    对外,还?有?盯着昌平侯留下的?庞大财产,虎视眈眈的?恶狼。


    白真真倒不是很担心。


    不管府里府外,都不会对她下黑手?。她如果死了,昌平侯府立刻就?会不见,皇上直接收回去?了,谁也吃不到一口肉、喝不到一口汤。


    在?这个基础上,白真真只需要周旋一下,对外借力打力,对内压服管家,渐渐掌握主动?权。


    这不难。曾经她给龟毛总裁当秘书,都能轻松搞定。这点工作量,小?意?思罢了。


    这日,白真真正?在?打坐,就?听到下人来报。


    “渭南王求见?”


    他来做什么?她沉吟了下,说道:“快请。”


    收起蒲团,坐到桌边。


    不一会儿,穿着一身常服的?梁景彦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她,顿时眼睛一亮。


    “见过郡王。”白真真起身,福了福。


    梁景彦刚想说“姑娘好”,闻言顿了顿,抬手?:“免礼。”


    白真真直起腰。抬眼,看向他道:“不知?郡王前来,所为何事?”


    梁景彦的?脸上顿时满满的?倾诉欲:“我跟你说,刚才在?门外看见了……”


    他很自然地坐在?桌边,自己给自己倒水,还?给她也倒了一杯,说起某人的?不知?廉耻,他如何将人喝斥走。


    白真真:“……”


    好家伙,那是她钓的?鱼,就?这么被他赶跑了。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就?见梁景彦担忧地看过来:“来打扰你的?人多吗?”


    他不信就?那么巧,他要上门拜访,就?遇到一个混蛋。在?他没看见的?时候,是不是很多禽兽来打扰她?


    “多谢郡王关心。”白真真垂眸,“我没事。”


    梁景彦很难相信她没事,就?算今天没事,那明天、后天、大后天……以后的?每一天呢?


    “我拨些人给你。”他正?色道,“让他们保护你。”


    至少要二十名侍卫。还?要有?六个,不,八个强壮的?仆妇。最好加上两个懂得药理的?婢女。


    侍卫和仆妇好说。懂药理的?婢女,他府上没有?,问谁借呢?皇后娘娘身边肯定有?。


    “这样不妥。”白真真说,“恐于郡王的?名声有?碍。”


    她是个寡妇,他往府上插人手?,算什么?


    这句话提醒了梁景彦,是了,对她的?名声不好。但他看着她漂亮的?面孔,纤弱的?身躯,顿时坚定道:“你的?安危最重要。”


    她不知?道,有?些人面兽心的?人,无耻起来有?多无耻!


    白真真沉默了下,说道:“既然郡王没听懂,那我换个说法。您是个好人,但您护得住我一时,护得住我一世吗?”


    他想清楚没有??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可别是脑子一热,对她个小?寡妇有?意?思,回头他清醒了,全身而退,别人只会说他浪子回头。她呢?


    梁景彦愣了一下。


    他是想娶她的?。可是她要给昌平侯守孝三年,才能改嫁。


    “姑娘……我们私奔吧?”他抬起头,脸颊微红,眼里闪动?着光芒。


    爱上女主的女配8


    白真真有一瞬间无语。


    这人在想什么?私奔?若是她刚穿来那会儿, 尚有三分?可能?性?——


    那时她面临着嫁个家暴禽兽的境地,若是跟别人跑了, 到陌生的地方隐姓埋名,做一对寻常小夫妻,还算不错。


    但他是渭南王,就算到别的地方,他还是渭南王。一个郡王,怎么可能有个不知来历的王妃?她只能?做他的小妾。


    那不如?做寡妇了。


    “我?们去我?的封地。”梁景彦却眼神发亮,充满了期待,“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谁也不会说闲话。”


    他们就可以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啦!


    白真真:“……”


    “老王妃会同意吗?”


    梁景彦认真道:“我?会说服母亲。”


    “我?要考虑一下?。”白真真轻声说,“郡王还有其他事吗?”


    梁景彦摇摇头:“没有了。”他就是来探望她一下?。


    “既如?此,府上不便留郡王。”白真真歉意道,“恕我?不能?送郡王。”


    梁景彦有些不舍,但还是站起来道:“那我?回去了。”


    他走得不放心,叮嘱道:“你?不肯接受我?安排的人,那你?让府里的下?人警醒些, 不要谁都放进来。”


    “多谢郡王提点。”白真真谢道。


    梁景彦还是不放心:“如?果遇到麻烦, 一定?叫人去喊我?。”


    “好, 我?会的。”白真真通通应下?。


    等人终于走了,她转身回屋,铺好蒲团,继续打坐。


    至于考虑?不可能?考虑的。他天真得像个傻子, 老王妃不可能?同意他胡来。


    希望老王妃会把他关起来。


    此界灵气匮乏,白真真一日不停地修炼, 也才将将破入炼气二层罢了。


    放在修真界,这点修为简直低微到不能?更低微了。但是放在此界, 已经能?够做到气劲外放。


    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如?果她现?在遇到昌平侯,已经不需要将手?掌覆在他胸膛上。隔着一丈距离,她就能?击碎他的心脏。


    可惜昌平侯没活到这时候。不然她远远放出一道气劲,他的死还跟她有什么干系?


    当?然,现?在也没谁怀疑她就是了。


    虽然有个把神经病碎嘴她克夫,但大多数人都知道跟她没关系。有同情她的,有可怜她的,还有想纳她的。


    “我?真是不明白。”白真真皱着眉头,看向身旁的妇人,“是活不到三年后了吗?非要我?孝期就纳我??”


    坐在她身旁的,是白家大夫人。


    白大夫人是个温婉大方的女子,她呷了口茶,优雅地放下?茶杯,掀起眼皮看过来:“你?这孩子,嘴巴厉害了不少?。”


    白真真面色冷淡。


    “你?还年轻,在这府上枯守着,有什么意思?”白大夫人语重心长地道,“吃喝穿戴都要素净,不能?玩乐,不得自在,十天半月还罢了,可你?要守上三年啊!”


    白真真讥讽一笑:“不是你?们逼我?嫁过来的吗?”


    “家里是为你?好。”白大夫人苦口婆心地说,“将你?嫁过来时,也没想到侯爷他会……”


    “你?不要赌气。托人来说的这几位,都是疼女人的,到时候你?要吃有吃,要穿有穿,想怎么玩闹就怎么玩闹,多快活!”


    疼女人?多疼女人,才会有妻有妾有子,还惦记别人家的寡妇?


    “从前?也有寡妇这样吗?”白真真不解问道。


    白大夫人掠过不提:“你?管别人家如?何?这是你?自个儿的机缘。真真啊,你?别觉得自己命不好。你?瞧瞧,侯爷死了,还有人愿意要你?,许你?好日子。这是你?的造化啊!”


    “万无一失吗?”白真真又问。


    白大夫人见她有松口的意思,顿时来了精神,愈发和蔼地说:“这个你?放心。”


    “你?是新妇,认得你?的人不多,你?守着孝,也不会有什么人来探望。找个忠心的丫鬟顶替,过上个把月,忧思过度,跟着去了也就是了。”


    “到时候,你?有了新身份,想出门玩就出门玩,不想出门就逛逛园子,作作诗,写写字,哄得爷们高兴了,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享不尽的宠爱。”


    她给白真真描绘出一幅美好的未来景象。


    然而白真真冷笑一声,伸手?一指门外:“滚!别再让我?看见你?们!”


    白大夫人愣住了:“你?,你?说什么?”


    “你?们白家人,有一个算一个,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白真真死死盯着她,“否则,我?要你?们好看!”


    “你?,你?,你?这孩子——”白大夫人又惊又怒,指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见过那么多人,经过那么多事,当?然分?得清一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像白真真,她对?白家的厌恶是发自内心的,说要跟白家为敌,也是真的。


    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是个寡妇,她有那个本事吗?白大夫人想要小瞧她,可是谨慎的性?格,令她竟不敢惹怒白真真。


    “滚!”白真真冷冷道。


    白大夫人站起身,脸色沉沉的:“你?小孩子家家,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什么时候改了主意,随时叫人来家里传话。”


    上回是白夫人来,因为在白真真这里落了个没脸,所以死活不肯来了,换成大夫人来。


    白大夫人要聪明些,没有撕破脸。被指着鼻子骂滚,还能?体面地离去。


    “大夫人来做什么?”七月走进来,不解地道。


    白真真摇头:“没什么。”


    说来说去,就一件事,要把她卖第二回。


    这种糟心事,就不用?跟她说了,白真真道:“正好她走了,过来,我?教你?写字。”


    她现?在每天就两?件事,打坐,教七月识字。


    “是,小姐。”七月如?上战场般,一脸的凛然不畏。


    她虽然心性?不错,但读起书来着实没什么天赋,看着一个个字,头晕脑胀。


    但白真真要教她,她还是学起来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帮上小姐呢?


    如?此过了四五日。


    府上居然来了媒人,要给她说亲!


    “……我?在守孝。”白真真好奇得快发芽了了,“陈公子是不怕坏名声吗?”


    是,昌平侯死了,向她提亲,不用?担心被打击报复。但是,他不怕被礼教抨击吗?


    媒人掩口一笑,说道:“夫人性?子正直,才会这样想。”


    “但夫人嫁过来,只同侯爷拜了堂,并没有做成夫妻。”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侯爷人已经不在了,夫人还是大好年华,何必生生消磨呢?”


    白真真很是震惊,为媒婆这番相当?新颖的话——


    “夫人跟侯爷和离就是了。”


    “想来侯爷在地下?有知,也舍不得空耗夫人的年华。”


    和离?活人跟死人和离?这也太有才了!


    “陈公子若能?帮我?与侯爷‘和离’,这门婚事,我?可以考虑一下?。”她道。


    媒婆喜滋滋道:“好,好。得了夫人这番话,老婆子就放心了。夫人等老婆子的好消息。”


    要多高兴,有多高兴,颠颠儿走了。


    “奇怪。”白真真在媒婆走后,皱眉想了很久。


    这件事很蹊跷。


    她自问不是什么绝色美人,怎么这么多人等不及,非要这时候娶她?


    娶了她,不可能?获得侯府的产业。她若是改嫁,就与昌平侯府没有干系了,皇上一定?会收走属于昌平侯的爵位、封地、产业等。


    不图美色,不图财,究竟图什么?


    三日后,管家求见。


    “夫人要改嫁?”管家的脸色很不好看。也是才知道,原来几天前?来的妇人,并非夫人的亲戚,而是媒婆!


    穿得那么朴素正经,他根本没认出来,竟叫她在夫人跟前?胡言乱语。


    “我?要为侯爷守孝三年。”白真真平淡地道,“要改嫁,也是三年后的事。”


    “可外面不是这么传的。”管家深深望着她,“外面都传,夫人要改嫁了。”


    外头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主要是陈公子发疯,说拘着一个年轻姑娘守孝,如?摧残一朵娇花,太残酷了。


    说白真真虽然嫁给昌平侯,但没有圆房,礼节未尽,算不得成亲。应当?让她与昌平侯和离,恢复待嫁之身。


    这番言论被骂得那叫一个惨,但也有一小部分?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支持陈公子的言论。


    原本这些诨话,说说也就罢了,热闹归热闹,没有几个人当?回事,但楚王居然发声了!


    “言之有理?。”


    他只说了四个字,但他这等身份,影响力仅次于皇上,说是金口玉言也差不多。


    现?在外面都在起哄,让白真真嫁给陈公子。


    一来,楚王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发声了。二来,陈公子跳得高,整日表心迹,显得多么情深意重一般。


    加上他年轻,二十四五的年纪,容貌端正,家底殷实,配她一个二嫁的克夫女,不算委屈了她。


    “你?的意思呢?”白真真挑了挑眉,看过去道。


    管家脸色阴沉沉的:“夫人既然嫁给我?家侯爷,就是侯爷的人。”


    鬼话连篇。


    他对?昌平侯哪有这么忠心?不过是她改嫁了,昌平侯府被收回朝中,他贪不着银子罢了。


    “把账本拿来我?瞧瞧。”白真真笑了笑,对?他伸出手?,“我?是侯爷的人,侯爷的东西就是我?的。没错儿吧?”


    爱上女主的女配9


    管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并没多话,应道:“是, 夫人?。”


    转头让人抱了一摞账簿过来。


    她这样的小姑娘,小门小户出来的,能看得懂什么?管家心里没觉得,给她看账簿,有什么威胁。


    七月站在小姐身后,努力摆出一副大方端庄的样子,好像很明白账本似的,让自?己不露怯。


    白真真倒是很放松,信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掀开扉页,翻看起来。


    她翻得不快,但也不算慢,好似只是随意?浏览。管家观察过去,试图分辨出她的斤两。


    “哗啦。”纸张轻轻翻动的声音。


    她在查看账簿,七月不会出声打扰, 管家也没有冒然出声, 屋子里很静, 愈发衬托纸张被翻动时,细微的轻响。


    “不愧是侯府。”捡了几本翻动,白真真感慨道。


    管家不动声色地答道:“比不得王府、公府。”


    昌平侯只是个侯爷,爵位比他高的还有国公和?王爷。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个样, 废话中的废话。


    “这么多产业,只靠我一个女人?, 护得住吗?”白真真轻叹道。


    管家眼?神?微深,低头道:“这是侯爷留下来的产业, 小的拼了命也会守住。”


    “侯爷名下有那么大一片封地,那么多田产,那么多铺子。”白真真轻声,“觊觎的人?很多吧?”


    封地可能会被相邻的地主侵吞,田产、铺子也是一样,而且管家自?己就是其中一份子。


    这么说吧,一万两的出息,落到白真真这个挂名侯夫人?手里的,可能只有五十两。


    如果管家的心再黑一些,还会让她倒贴几百两进去,赔偿“天灾人?祸”损失。


    “夫人?放心,小的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定要守住家业!”管家掷地有声回答。


    “嗯,我相信你。”白真真点头,余光随意?掠过手边的一摞账簿,“往年封地产出约十万两白银,田地庄园果林等?差不多五万两,古董铺酒楼茶叶香料等?铺子进项也不少。”


    她看着管家渐渐惊愕的脸,微笑?道:“辛苦管家了。”


    “夫人?……”管家瞳仁紧缩,脸上肌肉抽动,咽了又咽,“这,这,账不是这么算的,支出,支出也很多……”


    对上白真真仔细聆听的神?情,他只觉喉咙被卡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糊弄不过去。


    虽然不知道夫人?为什么稍稍翻动簿子,就能估算出侯府的大致收入,明明他将重?要账本都零散放在下面了,但如此精准的估算,让他心中大为震动。


    “都有什么支出?”白真真笑?着说道,“若是府里下人?太多,可以裁了去。我一介妇人?,用不着那么多人?伺候。”


    管家深觉她这话中包含了自?己,可他毕竟老奸巨猾,沉着道:“是,小的稍后将府上人?员报给夫人?。”


    “我不管这些事。”谁料,白真真摆了摆手,“只要大头进我口袋里,别的我不耐烦管。”


    一句话落,管家抬起头,深深望过去。


    白真真不闪不避,与他对视。


    “这个侯夫人?不好做。”白真真轻叹道,“外?面风言风语的,快要逼死?人?。”


    管家心里一沉。


    “小的会去查,究竟是何人?在背后指使。”他恭敬道。


    大头小头的,不急于一时。但这流言,却是不能再姑息下去了。主子名声受累,他们做下人?的也没脸面。


    肯定有人?指使,否则不可能闹成这样。侯爷就算是死?了,也是皇家亲封的王侯。在他坟头舞,那就是不给皇家脸面。


    谁会作?这个死??


    “嗯,去吧。”白真真点头,“外?面还有什么传言,即时报与我知晓。”


    管家应声:“是,夫人?。”


    转身就要退下。


    “对了,替我送个帖子。”白真真叫住他,给七月使了个眼?色。等?七月拿了帖子过来,“给兵部侍郎夏大人?家的五小姐。”


    管家接过帖子:“是,夫人?。”


    两日后,夏雪薇来访。


    白真真请的是夏小姐,来访的自?然就是女装打扮的夏雪薇。


    “你找我。”进了门,夏雪薇对她点了点头,算作?礼节。


    白真真下巴一扬:“坐。”


    夏雪薇在桌边坐下,好奇道:“有什么事吗?”


    “外?头有关?我的传言,你可有听说?”白真真问她。


    夏雪薇是做生意?的,男子打扮,整日在外?面忙碌,自?然不可能没听说。


    她点点头,然后道:“你是想问我,楚王殿下为何说那句话吧?”


    说着,她脸上有些歉意?:“我不知他为何如此。不过,他没有坏心。说出这话,也算是帮了你的忙。”


    “帮我的忙?”白真真挑眉。


    夏雪薇有些不自?在似的,挪了挪,才诚恳地看着她道:“是啊。你跟昌平侯,本来就没有感情,为他守寡岂不是可惜了?”


    “若能借此脱身,恢复自?由?之身,再谋一门好亲事,岂不是好?”


    白真真轻笑?一声:“如今外?头沸沸汤汤,全是有关?我的传言。我名声如此,还能谋一门什么亲事?”


    夏雪薇脸上尴尬起来。


    楚王这事,着实不应掺和?,只是两人?走得近,她到底要向着他说话的:“时间长了,人?们就忘了。你细心又能干,肯定能找一门好亲事。”


    “如此。”白真真点点头,“那我该如何答谢楚王殿下?”


    夏雪薇忙摆手:“不用,不用。”


    “那多不好?”白真真说。


    “没事,真的不用客气。”夏雪薇拼命摆手。心里有些发虚。


    白真真仿佛不知她心虚,感慨道:“楚王殿下真是个好人?。”


    话落下,夏雪薇脸色微变:“嗯。”


    “百忙之中,还管我一个小寡妇的闲事。”白真真继续感慨。


    这话就不像是一句好话了,夏雪薇不自?觉捏紧手心,试探道:“你既不喜欢,回头我同他说,让他别管了?”


    白真真看过去,似笑?非笑?:“把我名声祸害成这样,就不管了?”


    她眸光如针,刺得人?肌肤生疼,夏雪薇抿了抿唇,辩解道:“他这个人?,不拘小节惯了,并不是故意?的。”


    “所以我得认?”白真真反问。


    这下夏雪薇有些恼了,只觉她咄咄逼人?:“那你想怎样?不妨直说。”


    白真真道:“和?离后,我就没有侯夫人?的头衔了,到时候谁都能欺负我。”


    “倘若不和?离,我名声坏成这样,哪里也去不了,没谁愿意?同我来往。”


    夏雪薇咬住嘴唇:“你要我做什么?”


    白真真道:“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帮我查清楚,是谁在背后作?祟,因何这些人?都来祸害我?”


    夏雪薇一怔:“你怀疑有人?害你?”


    “不然呢?”


    夏雪薇讪讪。


    她并不笨,早就该意?识到了:“好,我帮你查。”


    “有劳。等?到查出来,我跟楚王就两清了。”白真真道。


    夏雪薇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以楚王的手段,查这点消息太容易了。可他那句话,造成的伤害却不止如此。


    “我再答应你一个条件。”她认真说,“不过分的话,我都答应你。”


    白真真定定看了她两眼?,说道:“那些人?,统统要向我赔罪。”


    “可以!”夏雪薇没多想,就答应下来。


    ——


    渭南王府。


    打扮成小厮模样的年轻男子,带着两个手下,悄悄从后门溜出去。


    做贼一般,东躲西藏,直奔京城最大的客栈住下。


    “都夹紧尾巴。”住进客栈里,梁景彦训诫道:“谁若露了行迹,被太妃抓住了——”


    两个手下立即单膝跪地:“是,公子!”


    为了掩藏他的行踪,他们连王爷都不叫了,改口叫公子。


    梁景彦这才满意?。


    换了装束,将自?己打扮成普通文人?模样,摇着扇子下楼去。


    京城认得他的人?不多,他这个人?不爱冒头,文治武功,身材长相又没惊艳到叫人?印象深刻。


    普普通通的混迹在人?群中,听着外?头的传言,脸色愈发难看。


    “呸!”忽然,他大喝一声,“姓陈的贼子,无缘无故,坏人?名声,其心歹毒!”


    有人?望过去,劝道:“兄台不必如此义愤填膺,不过是闲话两句,称得上一句风流罢了。”


    “我呸!”梁景彦满脸厌恶,恨不得捏住鼻子,“风流?他愿意?自?己母亲被人?放在舌尖上,每日咀嚼来咀嚼去吗?”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色变。


    “歹毒东西!心眼?肮脏!臭不可闻!居然有人?附和?,如粪堆蚊蝇作?堆,令人?作?呕!”


    梁景彦骂得狠,直骂得无人?敢接话,他便?换一家客栈,接着骂。


    “男女之情,乃世情人?伦,何须拘泥于凡俗。”在梁景彦骂遍半个京城时,楚王又发声了。


    梁景彦听了这话,愤怒极了!


    虽然他是郡王,楚王是亲王,他低了一阶,但同为皇亲国戚,梁景彦不在怕的。


    “男女之情?你亲眼?见过,还是亲耳听过?污蔑、造谣、欺侮之语,竟被说成男女之情?从不知楚王竟是这般是非分明,公正公允之辈!”


    关?他什么事?张嘴个屁啊?


    屁股歪成这样,梁景彦恨不得捅他一剑。


    这番话当然传到楚王耳中。


    “是何人?如此大胆?”楚王相当不悦。


    他身份特殊,乃是先帝幼子,今上的叔叔,据说皇位本要传给他的,是他不想要,才给了今上。


    论辈分,口碑,声望,他都高高在上,从没有人?敢如此不敬。


    哪怕皇上都对他客客气气。


    “回主子,查出来了。”没过半日,下属来报。


    得知是梁景彦,那个没出息的草包、废物,楚王眼?里划过轻视:“来人?,往渭南王府跑一趟,就说找到郡王了。”


    这种级别的蠢货,楚王不屑亲自?动手,就让老太妃好好教?育一番吧。


    爱上女主的女配10


    “糟了!”看到出现在客栈门口的几道人影, 梁景彦脸色一变,迅速抖开扇子?, 遮在脸前。


    对两个随从使了个眼色,借着人群遮掩,往后门退去。


    然而到了后门,又是?几道眼熟的身影,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王爷,请吧。”


    梁景彦顿时垮了脸。


    垂头丧气,跟在来人身后。


    他是?偷跑出来的。上回见过?白姑娘,他回到府里就对母亲说了,结果母亲把他关起?来了:“不许你再去见她。”


    派了十几个人看守他,他好?容易才?跑出来,每天都换地方待,没想到还是?被找到了。


    梁景彦垂头丧气的,回到府里。


    “母亲。”他跪下?道。


    太妃端坐在堂中,一头银发,面容冷淡:“知道怎么被抓到的吗?”


    梁景彦垂着头, 摇了摇。


    “有人告诉我的。”太妃淡淡道。


    梁景彦立刻抬头, 瞪大眼睛, 气愤道:“是?谁!?”


    “你猜一猜。”太妃道,“给?你三次机会。如果能猜对,这次偷跑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


    梁景彦皱着眉头, 先是?猜:“管家。”


    “不对。”


    “姓陈的混账?”


    “也不是?。”太妃摇头,“你还有一次机会。好?好?猜。”


    梁景彦沉思着, 脑中划过?一个又一个猜测,分析着谁最有可能。


    “你得罪了谁, 都不知道吗?”太妃怒了,茶杯掷在桌上,喝道。


    梁景彦恍然大悟,震惊,匪夷所思:“楚王?!”


    “哼!”太妃绷着脸,“还算你没蠢到家。”


    “卑鄙!小人!”梁景彦怒骂。


    看着唯一的儿子?,天真意气的样子?,太妃心中暗叹,手里的佛珠一连捻动半圈,才?道:“你觉得他瞧不起?你。可他若是?瞧得起?你,亲手对付你,你想过?下?场没有?”


    梁景彦不以为然:“他能怎么对付我?皇上正愁没他把柄。他敢朝我下?手,皇上就敢朝他下?手。”


    太妃缓慢捻佛珠的动作一顿,有些哑然。本以为这孩子?天真到底了,没想到还有的救。


    “皇上对付他,是?他们的事。你栽进去,亏不亏?”她教训道。


    梁景彦又垂下?头,说道:“他做的事,我看不过?去。”


    太妃眼神微深,缓缓问道:“他对旁人如此?,你也跟他斗起?来?”


    梁景彦本来老老实?实?跪着,这时挪动了下?膝盖,说道:“母亲,您知道。”


    他上回就说过?了。


    若是?别人,他最多说几句话,才?不会这样冲动气愤,上蹿下?跳。


    “就这么喜欢她?”太妃问。


    梁景彦老实?点头。


    “不后悔?”太妃又问。


    梁景彦这回抬起?头,神色坚定:“不后悔。”


    他这个人,从小就不聪明?。但他从未糊涂过?,也没做错过?选择。


    那日雨中一见,他心中怦然跳动。错过?一次,已经令他后悔不已。


    “好?,我帮你。”太妃缓缓道。


    梁景彦顿时惊讶:“母亲?你愿意帮我?真的?”


    “你是?我儿子?。”太妃说道,“我不会跟你过?不去。”


    有些做长辈的,会压着孩子?,非要孩子?低头听话,但太妃不会跟自己?的孩子?较这个劲。


    “我只希望,你选对了人,自此?以后,开开心心。”她缓缓说。


    如果选错了,那女子?不是?他的良缘,至少他今后的数十年,不会为此?耿耿于怀。


    太妃太明?白了,那种耿耿于怀的滋味。


    “多谢母亲!”梁景彦顿时大喜,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


    太妃见他这么高兴,心里自然也是?欢喜的,只是?想到什么,她冷笑一声:“楚王欺我儿,我儿岂是?好?欺负的!”


    ——


    夏雪薇来到楚王府。


    她是?常客,又有楚王特地叮嘱,因此?连通报也不必,直接迈过?大门,由下?人领着往前院去。


    “夏兄弟来了?”从书桌边站起?,一身墨色深衣,容貌俊美?,五官深邃的楚王盯住来人,惯是?冷若冰霜的脸上柔和许多。


    夏雪薇此?时一身男装打扮。她画粗了眉毛,脸庞轮廓、下?颌线、唇线都做了调整,丝毫看不出女态,就是?一个漂亮干净的少年模样。


    此?刻,面对楚王灼灼的眸光,她不自在了一瞬,才?抱拳道:“见过?兄长。”


    “客气什么。”楚王走近她,引着她在外间坐下?,“来人,上茶。”


    两人都落座后,夏雪薇说出来意:“上回问你,被别的事岔开了。我这次来是?想问,你为何会关注昌平侯夫人的事?”


    她清澈明?亮的眸中,充满好?奇与不解。


    楚王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子?,这世上没什么事能牵动他的心思。能跟他来往,夏雪薇是?个例外。


    “不是?你关注她吗?”楚王神色稳重,拿起?茶杯,低头啜着。


    夏雪薇愣了一下?:“因为我?”


    “我看你对她很关注,还特地去吊唁,开解她。”楚王回答。


    这个答案是?夏雪薇没想到的,她愣了一会儿,才?道:“兄长,你对她的关注,不太合时宜。”


    楚王朝她看过?来。


    “对她的名声不好?。”夏雪薇解释道。


    楚王眼神冷下?来,将茶杯放下?,淡淡道:“这么关心她?”


    “唔,她跟我有些渊源。”夏雪薇含糊道。


    楚王脸色更冷:“你在为她不平?因为她,来讨伐我?”


    “不是?,不是?!”夏雪薇忙解释,“兄长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前不久见过?她……”


    “你又去见她了?”


    夏雪薇一顿,敏锐察觉出异样,思索了一瞬,很快就抛开了,说道:“是?她下?帖子?给?我,叫我前去。”


    “都说了什么?”楚王冷冷问。


    夏雪薇解释了一番,然后道:“她一个年轻寡妇,处境如此?,心中不安。兄长莫要掺和此?事了。”


    楚王脸色很不好?看。贤弟口口声声都向?着那个女人说话……


    “唉,只怪我欠她一个人情。”夏雪薇叹道,“待这件事抹平,我就再也不欠她了。”


    楚王顿时问道:“人情?什么人情?”


    “没什么。”夏雪薇一笑而过?,她不能实?话实?说,那会暴露她女子?的身份,“我跟她说好?,待我查出是?谁在背后算计她,之前的事便一笔勾销。”


    “是?我。”几乎是?立刻,楚王开口道。


    夏雪薇愕然,不解地道:“兄长说什么?”


    “是?我在算计她。”楚王坦然道。


    夏雪薇瞪着他,慢慢睁大眼睛,满脸惊色:“为,为何?”


    “我想让她赶紧改嫁。”楚王深深望过?去,“这样,你就不会再关注她了。”


    夏雪薇脑子?里轰隆一声,像是?巨雷滚过?,炸得她脑中一片空白,无法思索。


    她瞪大眼睛时,眼型极圆,乌溜溜的,像只勾人心痒的小动物。楚王望着她,眼神更深几分。


    最后,夏雪薇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楚王府。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有什么浮出心头,又被她按下?去,不敢正视。


    “是?我做的。”


    “这样你就不会关注她了。”


    男人说这话时,深邃的眸光,在眼前浮现?,夏雪薇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良久才?想起?一件事——


    她忘了拜托他,稍稍施压,令陈公子?等人向?白真真赔罪。


    本来夏雪薇打算着,自己?去查背后的主谋,然后拜托楚王,给?那些人施压,让他们罪有应得。


    可是?楚王承认后,她太过?震惊,忘了原先的打算,只想着从他迫人的目光下?离开。


    “改日吧。”她叹了口气,心道。


    ——


    昌平侯府迎来一位特殊的访客。


    “见过?太妃。”白真真起?身,垂眼行了一礼。


    身着暗金色织锦,头戴琥珀宝石抹额,面容年轻,然而一头银发的太妃,从容步入会客厅。


    微微颔首:“昌平侯夫人不必多礼。”


    “谢太妃。”白真真直起?身,客气道:“您请坐。来人,上茶。”


    太妃在桌边坐下?,随行的婢女在她身后站定,她抬眼看着这个引得儿子?动了心的女人。


    “我此?来,乃有一事,想要同昌平侯夫人商量。”太妃缓缓道。


    白真真恭敬道:“太妃有话,吩咐便是?。”


    “都退下?吧。”太妃说道。


    她身后的婢女率先应了声“是?”,低头缓步退出门外。白真真便让七月等人,也退出去。


    如此?,明?亮的待客厅中只剩下?两人。


    白真真道:“太妃有话请讲。”


    这个女孩儿,说话清晰沉着,眼神坦荡坚定,只一会儿的工夫,就让太妃生出两分好?感。


    她这辈子?也算阅人无数了,心道彦儿没有看走眼,除非她们娘俩一起?看走眼。


    “老身有话直说了。”太妃道。


    白真真坐在她旁边,竖耳倾听:“请说。”


    “想必,我儿在夫人面前,说过?一些令人为难的话?”太妃问道。


    她儿子?是?梁景彦,白真真不至于这个关系都摸不透,她猜测着太妃的用意,答道:“郡王一片好?心,倒不曾令我为难过?。”


    太妃轻轻笑了一声,眼里多了分喜欢,说道:“景彦那个孩子?,从小就很调皮,但从来没让我头疼过?。”


    白真真安静地听着。


    “这是?他头一次令我头疼。”太妃继续说,“他喜欢上一个寡妇。”


    若这个寡妇,已经过?了孝期,倒还好?说些,太妃也就不必如此?头疼了。


    “外面有许多传言,想必你已经听说过??”太妃问道。


    白真真点头:“是?。太妃想说什么,直说就是?。”


    她目光清明?,显然对她的来意有所猜测。


    太妃道:“虽然景彦动了心,可我们不是?恶霸,老身前来,是?想问一问你的意思。夫人对我儿,是?什么心思?”


    白真真一愣。


    啊?不是?让她离梁景彦远一点吗?


    “您的意思……”该不会是?她理?解错了吧?白真真不确定道。


    太妃肯定了她的猜测:“彦儿喜欢你。被我关起?来,还要偷偷跑出去。四处跟人斗嘴,连楚王都得罪了。”


    白真真神情一震:“得罪了楚王?”


    “是?。”太妃说道,神色淡淡,“楚王不屑对他一个平庸的孩子?出手,于是?叫人到府上传话,我才?能将他抓回来。”


    白真真:“……”这,她真的不知道。


    “是?我的不是?,连累了郡王。”


    太妃摇摇头,说道:“怎么怪得了你?你一介妇人,又是?个寡妇,过?平静日子?还求不得,外面传得风风雨雨,怎么能怪到你头上?”


    这话实?在中肯,便是?她的亲娘,白夫人都不会说这样体贴的话。


    “多谢太妃。”白真真起?身,行了一礼。


    太妃接着道:“老身不会棒打鸳鸯,王爷去得早,彦儿平平安安的长大就是?福气,老身对他没有别的盼望,惟愿他平生喜乐。”


    一个郡王,还要什么要求啊?就梁景彦那个心性和头脑,敢想些有的没的,过?不了这个年。


    给?他娶个喜欢的王妃,两个人散散漫漫过?日子?,又有什么不好??


    至于这个姑娘是?个寡妇……


    怪只怪昌平侯死得迟了,若是?早死三个月,这姑娘就是?彦儿的未婚妻了。


    “你意下?如何?”太妃问道。


    白真真以为,她上门是?为了让自己?离梁景彦远一点。没想到,她上门是?这个意思。


    真叫人意外。


    “郡王是?个好?人。”思量一番,她斟酌道:“我,恐配不上郡王。”


    太妃当她顾忌已嫁之身,自卑于此?。没有劝她,只道:“寡妇门前是?非多。熬过?这三年守孝期,是?非更多。你好?生想一想吧。”


    她膝下?倘若有个孩子?,日子?忍一忍,也就过?去了。等小侯爷长大,自会给?她撑腰。


    但她没儿没女,日子?只有艰难,没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


    太妃一片好?意,她早已看透这一切,没有追着白真真表态,而是?说起?另一件事:“你可知道,背后嚼舌之人,是?谁指使?”


    “尚未查明?。”白真真听她话中有异,“莫非您知晓?”


    太妃脸上露出冷笑:“任凭你想破头也想不到,这背后之人,乃是?堂堂楚王!”


    白真真不禁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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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并非一无所觉。


    一次又一次, 楚王在这件事情上发声,白真真就?猜测过, 这件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原来,背后竟是他指使!


    “好哇!”她冷笑一声,脸上毫不掩饰地流露不爽。


    不就?是?那天在灵堂上,她对夏雪薇冷淡了些吗?就?这般算计她!护妻狂魔了不起?


    “多谢太妃告知。”她站起身,郑重地?拜下。


    太妃问道?:“你?有何打算?”


    “虽蒲柳之身,仇却是?要报的。”白真真并不隐瞒,“人活一口气?,他如?此作践人,我?岂能由他!”


    又是?让人提亲,又是?让人“示爱”,又是?支持“和离”,仅仅是?给她难堪吗?根本就?是?送她去死。


    她只是?稍稍对夏雪薇冷淡些,就?不配活着了?


    “好,好。”见她这般气?性,太妃不仅不觉讨厌, 相反满眼欣赏, “既如?此, 合作如?何?”


    “合作?”白真真挑眉。


    太妃道?:“他瞧不起我?儿,老身也忍不下这口气?。”


    她儿子?是?平庸,没有很拿得出手的地?方。怎么了?不偷不抢,不坑不骗, 没仗势欺人过,没伤天害理过。


    他楚王手段卑劣下作, 迫害小寡妇,凭什么看不起人?连她儿子?一根头发丝都及不上!


    “谨听太妃吩咐。”白真真痛快道?。


    太妃坐了很久, 才告辞。


    临走前,她握着白真真的手,认真地?说:“老身的话,你?好好想想。”


    “是?,多谢太妃。”白真真将人送上马车。


    回到?房间里,她没有打坐,而是?坐在窗边,说道?:“七月,泡茶来。”


    七月给她泡了一壶碧螺春。


    白真真一边喝着茶,一边望向窗外。


    花圃里生长着七八种花卉,但是?打理得并不精心,能看到?枯死的枝丫,被虫子?咬残的叶片,还有凋零的花朵。


    太妃的话在耳边回响起。


    “彦儿是?真心喜欢你?。”


    “一辈子?很长,何必困在这死气?沉沉的府里?”


    “不是?老身自夸,但比得上彦儿诚心的,老身不觉得有几?个。”


    白真真不在乎梁景彦是?不是?真心。他再真心,也没有七月真心。


    她跟七月生活在这里,这里就?不是?死气?沉沉的坟墓,而是?她们的家。


    但太妃还说:


    “待事毕,你?借着楚王的名脱身,咱们就?议亲。”


    “对你?好,对彦儿也好,两全其美。”


    太妃的计划,需要借用她的名声,还需要她放弃昌平侯夫人的身份。


    阴谋论一些,太妃今天来府上,并非为了成全梁景彦,那只是?扯的幌子?。她真正的目的,是?让白真真放弃侯夫人之位。


    当她不再是?侯夫人,而是?一个普通妇人,渭南王府就?可以轻易处置她,比如?将她驱逐出京。


    而因?为利用她对付过楚王,或许会给她一笔银子?,好言好语,“劝”走她。


    “有趣。”白真真望着花圃中残败的花朵,轻笑道?。


    她有点?想知道?,太妃究竟是?如?她话中所说,真心跟她合作,对付完楚王,就?为梁景彦娶她。


    还是?精于算计,一箭双雕,既报复了楚王,又解决了她?


    “可惜。”半晌,她低声道?。


    虽然很好奇,但她并不想将自己的身份、生活,交于别人来决定。


    她大概要错过答案了。


    “传管家。”


    不多时,管家进来,恭敬地?道?:“夫人叫小的?”


    “往宫里递个牌子?,我?要求见皇后娘娘。”白真真道?。


    管家应声:“是?,夫人。”


    皇后娘娘很忙,但还是?抽空见了她。


    三日?后。


    “叩见娘娘。娘娘金安。”白真真行礼道?。


    皇后很年轻,看起来二十四五岁,模样自然是?容华赫赫,华贵逼人。


    不过,声音很清甜:“何事求见本宫?”


    “臣妇有一延年益寿心法,欲献给皇上。”白真真咬字清晰,声音平稳。


    皇后愣了一下,足足三息过后,她才道?:“延年益寿心法?你?从何处所得?你?可知,若有任何欺瞒,会是?什么后果?”


    皇后并不想引荐。


    若是?这心法没用,白真真全家要完蛋,她这个引荐人也落不了好。


    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全天下就?没有几?个正儿八经的,包括护国寺里的那群僧人。


    眼见皇后面露不虞,白真真道?:“此为臣妇偶然所得,臣妇已经自己练过。”


    皇后微讶,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如?何?”


    “臣妇如?今还年轻,于寿数上,且看不出来,但臣妇练出了一身气?劲。”她想了想,四周望了望,说道?:“可以隔空将一块绿豆糕击碎。”


    皇后表情更讶异了:“当真?”


    “臣妇可以演示一番。”白真真道?。


    皇后立刻使?眼色,身边的大宫女随即端来一碟子?绿豆糕。


    白真真将袖口稍稍提了替,露出纤纤玉手,两指并拢:“娘娘请看。”


    话刚落下,她神情一定,而后似有轻微的破空声,碟子?最?上面的一块绿豆糕,居然裂成了四块!


    “稀奇。”皇后低头瞅着裂开的绿豆糕,然后捏起一块完好的,仔细感受了一下,说道?:“再来一次。”


    白真真便又演示了一下。


    这块皇后检查过,确认是?结实完好的绿豆糕,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凭空裂开了。


    “仅仅是?如?此,并无大用。”皇后依然不愿意引荐。


    白真真的修为当然不止于此,但她不能显露出来,那会惹人忌惮。


    “臣妇才修炼了数月,根据心法所言,若能将此心法练至最?后,可身强体健,活至百余岁,拥有裂石穿云之威。”她解释道?。


    此界灵力微薄,皇上若是?绝世天才,修炼至炼气?中期,他会非常赚。


    炼不成就?没办法了。反正她的心法没问题。


    “好。”沉吟良久,皇后终于做出决定,“去请皇上来。”


    小宫女匆匆出去了。


    等待的过程中,皇后问道?:“你?想要什么赏赐?”


    突然献上心法,皇后当然不会以为她无所图。


    白真真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臣妇这些日?子?,过得很艰难。想求皇上,求娘娘救命。”


    皇后听完,也沉默了。


    她虽然人在深宫,但京城闹得沸沸汤汤的,她当然也听说了。况且,又是?侯夫人,又是?楚王的,皇上都很关注。


    “本宫会为你?向皇上求情。”她道?。


    楚王高傲,皇上不满他已久。但面上很是?恭敬尊重,因?此皇后不会露口风。


    “找朕什么事?”很快,皇上快步来了。


    皇后起身,迎上前道?:“见过皇上。”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皇上走到?厅中坐下,抬眼看过来:“皇后说,你?已是?仙人入门弟子?。演示一遍。”


    白真真行了一礼:“是?。”


    仍然是?绿豆糕。


    皇上亲手检查过,绿豆糕原是?好的。他感到?有意思,想了想,扯了扯自己的衣袖:“试试击穿。”


    “皇上!”皇后惊呼。


    白真真同?样露出惧色。


    “罢了。”见众人扫兴,皇上不再说了,“朕如?何信你??”


    他如?何相信她,练了心法之后,不会出问题?前朝不是?没有皇帝修仙求道?,一个个误入歧途,死相难看。


    白真真为难起来:“回皇上,臣妇无法证明。”


    但皇后听出来,皇上意动了,于是?她道?:“皇上,由我?先试试。”


    这是?仙法,自然不能随便找人试。皇后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她站出来,皇上是?满意的:“好,那就?辛苦皇后了。”


    说了两句话,皇上就?走了。


    “从今日?开始,你?就?住在凤仪宫了。”皇后命令道?。


    白真真应声:“是?,娘娘。”


    一个名声乱糟糟,陷入漩涡中心的侯府遗孀,居然被留在皇宫里,着实是?有些古怪的。


    但理由是?现成的——


    “小妇人无才无德,请皇上收回爵位封号,侯爷生前忠于皇上、忠于朝廷,死后也愿尽一份力。”


    这是?白真真提出来的,皇后还很惊讶:“你?怎么会这样想?”


    正常操作,是?给白真真过继一个孩子?,继承昌平侯的香火。


    但白真真说:“娘娘就?当是?,小妇人想要立功。”


    立功?立功做什么?皇后若有所思,看了看她,最?终什么都没说。


    白真真在凤仪宫住下了,教皇后感受灵气?。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即便灵气?充沛的修真界,尚有月余、数月才能引气?入体的人。


    她不着急,但有人急,比如?听到?“夫人要捐赠家业”的管家,一下子?就?上火了。


    但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敢下手——万一宫里使?人查账,怎么办?


    不仅不敢私下搜刮,还忍着心痛,将贪昧的银钱都填了回去。由此,气?得病了,躺在床上喝药。


    渭南王府。


    “这孩子?,好生聪明。”太妃感慨道?。


    白真真会同?意她的合作,说明是?个有魄力的人。可是?,太妃以为的“同?意”,是?她闭门不出,只等和离。


    万没想到?,她直接进宫,提出请皇上收回侯府——和离后,侯府必然会被收回,但那时和现在全然不同?。


    这一步,绝对讨好到?了皇上。太妃不禁感叹,这孩子?心思玲珑。


    这样一个聪明的女孩,如?果真心喜欢景彦,会是?景彦的福气?。


    心里欢喜着,太妃又让人去问,陈公子?等人松口没有?


    已经被关了三天,每天一碗清可见底的米汤,陈公子?等人都两眼发花,瘦了一圈。


    “小人愿意,请太妃娘娘放过。”


    太妃这才叫人给他们端上带米粒的清粥,说道?:“画押吧。”


    一张张写满字迹的纸,被放在面前,陈公子?等人都没力气?看,蘸了印泥,按下手印。


    “去昌平侯府负荆请罪吧。”太妃命人收起契纸,挥挥手道?。


    侯府的主子?虽然不在,但请罪不需要主人在家,哪怕大门紧闭,也不耽误他们跪在大门前,一句句陈述罪行。


    “小的有罪。”


    “小的不该贪图银两,收了楚王殿下的五百两银子?,污蔑夫人的清誉。”


    “小的罪孽深重,以后再也不敢了。”


    一句又一句,清楚明晰,听在来来往往的行人耳中,引起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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