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咖啡机终于恢复了平静,舒泉端起满满一杯咖啡杯转身时,与林恃的目光不期而遇。
林恃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个空杯,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就这么立在这儿看着她。
舒泉微有讶异。
林恃不遮掩的眼神,很难不让人觉得她在暗中注视自己许久。
和舒泉对视时,林恃非常自觉地在脑中过了一遍自己的神态举止。
昨晚搜索出来的某条结果,蓦地冲入脑中。
【……和她保持眼神上的交流。深邃的眼神是释放魅力的窗口。给她一个性感、热烈又专注的视线,最好嘴角再带点坏笑,没有女人能拒绝被重点关注的诱惑。】
林恃拿着空杯的手指渐渐发僵。
她确定自己的眼神绝对没有不怀好意的故作性感。
但热烈又专注是没跑的。
嘴角动了动,礼貌的微笑都不敢抬起来,生怕组合成一个油腻的诱惑。
舒泉却在琢磨。
为什么恃总这样看着我?
她暗暗低头检查。
是衣服上有污渍,还是裙子穿反了?
见舒泉目光匆忙里带着探究,林恃无语。
“你衣着没问题。”
林恃无奈的时候语气会有些生硬。
舒泉“啊”了一声,像收到命令般不敢再看了。
今天舒泉要去一趟《奇幻公路》团队那儿,得在外面跑,特意穿了一双平底鞋。
林恃习惯了五厘米的高跟鞋,走哪儿都这装备。
舒泉一米六一。被五厘米鞋跟加持,身高直接飙到一米七七的林恃盯着,压力蹭蹭往上涨。
林恃今天妆的饱和度特别低,冷若冰泉,汹涌地往舒泉的心里渗,与她心里游丝般的岩浆相撞,撞出烟花般盛大的怦然心跳。
恃总是怎么长得这么高,脸还长得这么好看的?
舒泉紧握着咖啡杯的双手不自觉地往中间夹紧。
原本粉粉的指尖因为施力,渐渐发白。
林恃反复品味舒泉的唇。
舒泉肤色冷白,到了深秋,万物都开始呈现出沉甸甸的灿烂,只有她,被明媚衬得更加素白、细腻。
西柚色的口红让她轻熟的滋味更加鲜明。
唇面莹润,像待人品尝的果冻。
林恃:“有人说,你这支口红特别好看吗?”
自认为这是个非常好的话题切入点。
舒泉:“有……吧,我只有一只口红,已经用了一整个秋天了。”
林恃:“。”
我竟一整个秋天都没有发现?
行吧,我又是来丢人现眼的。
林恃这头被挫败感填得满满的。
舒泉在那头想,恃总从来没有提过我的妆,突然提到,是不是在暗示我该换个新鲜点的唇色?西柚色和我不搭么?
舒泉:“恃总是不是觉得我的唇色该多点变化?”
林恃真心实意地接话,“无所谓,毕竟你什么颜色都好看。”
舒泉可爱的狗狗眼忽地圆了圆。
来自林恃的直接夸奖,无论多少次都会让舒泉不知所措。
于是,林恃目睹了舒泉脸红的整个过程。
就像指尖上沾着一点儿红墨水,轻点在纯净的温水面上,涟漪轻荡间,水很快被染红。
“谢谢……”
舒泉下意识地抿了抿唇。
从耳尖到指骨红透了。
像那晚喝酒后的反应,冷白皮让红潮更红。
林恃想握住舒泉的手,轻柔她的指骨。
想知道被自己揉碾之后,舒泉的皮肤会是什么样的状态……
茶水间外有人在喊舒泉,舒泉应了一声,然后目光又转回来,对林恃说:
“我要先去工作了。”
林恃点点头,“去吧。”
“好……那我去了。”
舒泉有点不舍得就这样结束和林恃的独处。
今天还要往外面跑,不知道几点才能回来,很有可能回来的时候恃总已经下班了。
那今天岂不是一整天都见不到了?
舒泉的脚步慢了几分。
“舒泉。”
就在舒泉要离开茶水间的时候,林恃唤了她一声。
“嗯嗯?”
舒泉立即回头,像一只受到召唤,满怀期待的小兔子。
“我有很多口红,一大堆。”林恃说,“下班之后有空吗?可以去我家试试颜色。应该能挑到你喜欢的。”
“去我家”这三个字,带着让舒泉很难不向往的诱惑。
她压下蓬勃的心跳。
别多想,恃总就是人好,看她只有一支口红怪可怜的。
“可是,我今天要出外勤。”
“我去接你不就好了?”林恃说,“办完事给我发定位。”
舒泉都没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甜笑,乖乖应了一个“好”字。
回到办公室,林恃被舒泉甜得有点头晕。
她坐在椅子上,十二分地确定了。
什么暗中撩拨,什么散发魅力,油腻!没用!
人贵在真诚,得真诚夸奖,真诚交流!
林恃想了半天,觉得舒泉对她还有些惧意。
大概是外在的东西强势且自我的太明显。
林恃单手捏着手机寻思了半天,先将微信的昵称改了。
头像也换了。
很好。
林恃越看越满意.
最近姚聆都会和舒泉一起去遛狗。
昨晚陈幻也来了,她和姚聆边遛狗边聊天,舒泉便绕着小区跑了几圈,回家后很快入睡。
舒泉今早还是五点半就起床了,大概是运动增加,觉得精力丰沛了不少,早睡之后早起也没那么困难。
上班之前看了眼天气预报。
十八度的温度看上去好像不太冷,但穿着裙子出门之后,她非常直观地感受到了秋风的威力。
秋风扫过光秃秃的腿,鸡皮疙瘩控制不住地战栗。
但是或许是因为早上在茶水间和林恃相遇了,林恃甚至说会来接她去家里试口红,说明她们有一晚的时间可以在一起。
这一整天的奔波和瑟瑟秋风,便没有那么难熬了。
反而因为这份期待,干活特别有效率,精神奕奕,满心热乎乎的喜悦。
舒泉匆忙吃完午饭,赶去工厂。
从地铁里出来,被冷风兜头一吹,眼睛情不自禁地眯起来。
却笑了。
所以,早上看到那朵像花一样的云,就是预示着我今天会有好运,对吗?
……
易织年今天请了假,她要出席东二环新品牌酒店的开业典礼。
这个新品牌是易雪林酒店集团全新打造的连锁酒店品牌。
S城不仅是经济中心,更是有名的旅游城市,逢年过节游客众多,而现在经济形势不好,那些价格高昂的酒店入住率越来越低。
易织年和易雪林说过对于平价酒店的想法。
易雪林酒店集团旗下所有品牌,走的都是轻奢或高奢的路线。
也是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市场主导的风向。
价格实在太高,即便是易织年本人,要让她自己花钱,她都不会选择入住的。
她身为上班族,一个月赚八千块钱,算是贴近喜欢出门旅行年轻人的收入水平。
你要让她住一晚酒店花两千块钱,她肯定不干。
三百到五百之间的酒店会是她的首选。
如果能够加入更多的流行元素或者是文艺风格的话,她会非常喜欢。
易雪林很喜欢易织年的想法,将这个品牌的概念交给她设计。
她负责提出概念,易雪林负责帮她落地。
易织年倒也没费什么力气。毕竟吃喝玩乐是她最擅长的领域,从小跟在易雪林身边,对酒店的经营耳濡目染,即便没有经验,空有想法,想法也不会太偏。
品牌的名字也是易织年起的——云端。
S城第一家云端酒店开业,易织年和母亲一起出席典礼,但她没有上台。
这位云端连锁酒店年轻的主理人不打算露脸。
她最不喜欢在人前抛头露面——虽然易雪林说以后整个酒店集团都要交给她打理,到时候不露面是不可能的。
所以现在才要好好享受躲在人后,不需要伤脑筋的安逸生活啊。
比如此刻,如果她要上台发言,就没办法愉快地躲在后台吃中餐厅送来的流心奶黄包。
“太好吃了!”
易织年三口吃完一个奶黄包,递给白决说,
“白叔叔,你一定要尝一下,巨好吃!哎?郑师傅你来了!”
郑师傅就是做奶黄包的中点师傅。
易织年跟白决介绍,这位郑师傅以前在另外一家郊区的中餐厅工作,她非常喜欢郑师傅的手艺,往郊区跑了无数次,就是为了吃这口流心奶黄包。
那家中餐厅除了郑师傅和点心之外,其他的根本没法入口。易织年觉得郑师傅要是继续待在那个地方,妥妥就是人才被埋没,实在太可惜。
三年前她就开始接触郑师傅,想要将他挖过来。
如今终于如愿以偿。
白决咬一口,非常捧场且夸张地“嗯”了一声,说:
“真的很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奶黄包。年年,跟着你吃太有福了。”
易织年咯咯地笑,知道白决是在说好听话,但很受用。
郑师傅非常感谢易织年,亲自将自己的点心又送来不少。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进入易雪林的酒店集团。
这可是无数厨师最向往的工作。
不仅薪水比之前高了一倍,各种福利待遇都是行业里最拔尖的。
郑师傅他一家三口终于能搬到宽敞点的两居,都是因为易织年这个小老板慧眼识珠,他浑身的力气就等着好好报答小老板。
郑师傅说:“易总、白总,还想吃不?我再去拿几个过来。”
易织年摆摆手,“我不用了,吃太饱回头午餐我该吃不下了。我中午还想尝尝你做的其他菜,得留点肚子。白叔叔,你还吃不吃?”
白决说:“我不用了,给你妈妈留两个,她也爱吃。”
“好咧。”
郑师傅离开之前,易织年小声跟他说:
“先别叫易总啦,我就是个挂名的主理人,怪不好意思的。”
郑师傅笑呵呵地说:“明白了。”
白境虞和夏步青前后脚到了后台。
易织年看到她们“哎”了一声:“你们来得真不是时候,好吃的刚被我吃完。”
白境虞:“不稀奇,哪次不是被你吃完?”
“嘶,本来还想帮你去厨房拿的,现在没有了。”
白决笑道:“你们这姐俩,什么时候见面能不掐架了?”
白境虞说:“哪有掐架,日常问候罢了。”
白决像是随意提及:“此境画廊今天开业?”
白境虞回他:“本来是,不过听说云端酒店同一天开业,我肯定没法过去,她们画廊开业典礼就改到明天了。”
易织年:“那不是就过了吉日?”
很多生意人都有点迷信,开业必定得看黄历算日子,得提前好久筹备,居然说改就改。
白境虞神色浅浅的,“她们说,我有空的日子就是吉日。”
易织年扁了扁嘴,开画廊的艺术家也这么能聊天,不服不行。
白决别有意味地拍拍白境虞的后背。
易雪林发言结束下了台,往白决这边投过来一眼,白决立即去找她。
夏步青跟着一块儿过去。
白境虞见易织年坐在沙发上,一直闷头看手机,时不时还笑几下。
想起前段时间易织年夜不归宿,还是去了什么老师家。
那个老师可能还姓裴。
白境虞双手抄在兜里,坐到她身边。
易织年就像完全没感受到她存在,继续看手机,打字的速度飞快。
白境虞乜她:“恋爱了?”
“啊?”易织年终于抬头,看向白境虞,“谁恋爱?你和陈幻么?”
白境虞:“?”
易织年:“上次我去了你的新家,你不在。软装布置真不错。都是陈幻设计的吧。早知道云端的设计可以交给她,你该早说。”
本来想要挑事儿的被反挑,白境虞一时无言。
裴醒发了语音,易织年看到语音气泡“嗖”的一下钻出来,也不逗白境虞了,站到窗边偷偷自己听。
白境虞眯起眼睛。
居然还防着我。
说什么不能见人的话?
易织年之前就约过裴醒一起去看演出。
被裴知免打断了好几天,终于定好了时间。
裴醒顶着“烤年糕”这个不怀好意的名字,回复她说:
【那今晚六点我来接你。】
易织年开心地耸起肩——好耶!约到裴醒了!
正好当面问问,为什么要改昵称。
是不是存了要和我用情侣名的心思。
易织年回复:【好呀,等你来!】
后台虽然有人声,但今天大老板们都来了,没人好意思大声喧哗,所以即便易织年说话声音很小,隐约还是被白境虞听到什么“好呀”什么“等你”,以及满满的春心荡漾。
白境虞瞥她一眼。
她还在看手机。
再瞥她一眼。
她依旧在看手机。
完全没感受到炙热的视线。
白境虞:“……”
怀疑自家辛辛苦苦养了多年,长得珠圆玉润的小白菜,正在被外面不知名的野猪偷偷拱着。
不爽。
易织年终于发完微信打算坐回来,和白境虞一个对视,感觉白境虞有五百个问题等着问她,脚下的动作瞬间变得迟缓。
白境虞:“易……”
“恭喜恭喜啊——”
白境虞被一道相当突兀的声音给打断。
姐妹俩都不用回头看,听这做作的声线就知道是白家的小婶婶曹兰来了。
曹兰和她的丈夫,也就是白决的弟弟白晟一块儿来的。
夫妇俩身后一行人带着无数花篮和礼物,将整个休息室堆得满满当当。
白晟也向易织年道喜,“我们家最年轻的老板,恭喜恭喜啊。年年才二十七岁吧?”
没等易织年本人回答,曹兰便打了他胳膊一下。
“胡说什么呢,年年才二十五岁,对吧,小婶婶没记错吧?”
易织年微笑道:“小叔叔小婶婶好。小婶婶没记错,我是二十五岁。”
白晟长相和白决有七分相似,却喜欢眯眼。眼神一变,样貌也会跟着发生微妙的变化。白决不笑的时候显凶,一笑特别接地气。白晟不一样,无事都带着三分笑,面相狡诈得很稳定。
白晟“哦”了一声,“我们白家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你们女人聊,我去找我二哥了。”
说完便走了。
曹兰双手交叠在胸前,一身的珠光宝气,非常高调,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她白三家在举办典礼。
她目光从易织年的身上一掠而过,随后走到白境虞面前,带着温婉的笑意和她闲聊起来。
问她最近投行的工作是不是还那么忙,看她又瘦了不少。
白境虞马上就要回集团这件事情,前阵子就传到了曹兰的耳朵里,让她连着琢磨了好几个晚上没能睡好觉。
之前白境虞和白决的关系不太好,听说白境虞不常回家,一回家就跟她爸吵架,曹兰还和白晟仔细聊过这事儿。
白晟说:“还能为什么,不就是我大哥看他这个女儿不顺眼?说真的,我这侄女太傲,不服管教,就得撒她出去让社会教她做人,学懂事儿了再回来。”
曹兰当时就说:“那我可情愿她一辈子不懂事。”
白境虞不回来那不是正好了?
如果父女俩的关系一直都这么僵,白境虞一辈子都在投行待着,回头亿甲科技能给谁。
那可不就得给他兄弟?
大哥老了,胃不行,做过几次大手术,人就剩下半条命,这一整年都在郊区疗养,让他工作是不可能的,下个床都得他老婆搀着。
白决也做过手术,回头他要是不行退下来了,白晟正好顶上。
白晟比白决小三岁,身体也强壮,现在每天都还出去打网球。
白晟的健康状况是白家三兄弟里最好的,也一直在集团里帮忙,是和亿甲科技一块儿成长起来的骨干,知根知底最合适不过。
当初厉心湛“死而复生”回来闹事的时候,曹兰可是乐开了花,在外面不好嚼白二的舌根,关起门和自己老公说得起劲。
白二家这场鸡飞狗跳最好能持续的时间长一些,说不定还会揭开什么更加狗血的过往,父女俩的关系指不定会走向更加恶化的极端。
那样的话,白境虞可就真的回不来了。
没想到……
厉心湛被白决和白境虞联手赶回了海外,听说白境虞回家的频率也增加了。
厉心湛竟成了父女俩关系向暖的催化剂!
更让曹兰食不知味的是,最近白境虞和集团高层接触的动作频频。
白决不仅让她和奇悦影视的顾洋、花麓见了面,甚至被总部的魏轩邀请去亿甲科技园参观。
白境虞去总部开会当天,曹兰踢着儿子的屁股,让他跟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儿子却说好兄弟组织饭局,他一定得去撑场面,不然好兄弟没法做了。
曹兰气得恨不得一脚把他儿子的屁股踢烂。
“好兄弟?你那群狐朋狗友值多少钱?你再继续跟他们混下去,这辈子就完了!”
她这个儿子都当爹了,还被骂个狗血淋头,咽不下这口气,直接离家出走。
曹兰哄了好半天才将儿子哄回来。与此同时听说亿甲科技总部人对白境虞评价很高,分明已经将她当成未来的老板了。
今天这云端酒店说是易织年做的概念,风风火火在S城最最金贵的东二环开业,曹兰非来瞧个清楚不可。
见到了白境虞,自然不能跟她阴阳怪气,这祖宗脾气大得很,回头要是真的“登基”,她们一家还得仰仗白境虞照拂。
可在她心里,白晟一半的屁股已经坐上了皇位,“太女”突然杀回来,曹兰感觉自个儿的东西生生被抢走,怎么想怎么都不是滋味。不是故意,但跟白境虞聊天时的酸劲怎么都收不住。
曹兰握着白境虞的手不放。
“我就说让你快点回来帮你爸的忙。那破投行有什么好待的,又累又赚不了多少钱。在你父亲手底下干活多轻松呀,什么也不用你操心,不用加班也不用成天的出差,轻松多了。有更多时间保养,这张脸啊可得迷死人。”
白境虞睥一眼,说:“小婶婶没什么事干,成天泡在美容院里皱纹也不见少,为堂弟操心操的?小婶婶少惦记点事,说不定还能长命百岁。”
曹兰:“……”
白境虞相当不给好脸地说完便将手抽了出来,倒了杯茶递到她面前,冷冰冰地留下一句“小婶婶喝茶”,便算是尽了礼数,半句废话没有,走了。
易织年憋着笑,正要离开的时候,曹兰冷着脸对她说:
“我可真羡慕你啊,年年,有你妈妈帮你料理好一切,什么都不用做,说开酒店,嚯,就开了。你可真有个好妈妈。”
又来了,曹兰这张万年吐不出好话的嘴又开始找人晦气。
每次见到她,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意有所指。
回回暗示易雪林在吸白家的血。
易织年其实很想直接将手里装点心的空盘子不客气地插在她头上。
但,她姓易,是易雪林的女儿,要有分寸,要懂事。
易织年笑容更大。
“是啊,我也觉得我妈特疼我。要不是有一个这么好的妈,恐怕我也成天胡混,当街溜子去了。”
曹兰:“……”
这个“也”字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嘲讽她是个没用的妈,还是嘲讽他儿子成天胡混?
曹兰:“你……”
易织年重重将盘子放在桌面上,咣当一声。
撞击的声音有多大,易织年的笑容就有多甜美。
曹兰想要开口的话,被易织年这一下给挡了回去。
“失陪。”易织年转身就走。
周围人都在默默看着一脸愠色的曹兰。
曹兰没想到会被这姐俩连着怼。
“这个死拖油瓶……”
曹兰没好气地端起茶杯猛喝一口,结果这茶滚烫,差点将她舌头烫熟,一口全喷了出来,吓得路过的人连连后退。
曹兰狼狈得直吐舌头,优雅全无。
白境虞和易织年在走廊相遇,看到曹兰那副窘态,白境虞冷笑,易织年捂着嘴眼睛笑成月牙状。
两人默契击掌。
白决应付完白晟,走到易雪林身边,两人看完了整出闹剧,相视一笑。
“两只小狐狸。”
第102章
吃午饭的时候,易雪林和白决让中餐厅准备了一个小包厢。
一家人和夏步青,以及酒店的经理一块儿吃点。
服务员上菜的时候,曹兰和白晟笑嘻嘻地推开包厢门,看了一眼,小圆桌已经坐满了。
白晟“嘶”了一声,对服务员说:“你们就没有更大的包厢吗?怎么让我哥坐在这么小的地方,都坐不开了。”
白决说:“是我让他们准备的小包厢,这不是正好够坐吗?”
白晟看了一眼,的确够坐,多一个人都插不进去。
曹兰向他使了个眼色,白晟又对服务员说:“去拿两把椅子来,大家挤一挤。”
“你们客人过来跟我们挤个什么劲。我们一家人还要说说话。”白决对服务员说,“隔壁再给他们开个小包。”
白决平时很给他这三弟面子,三弟想要做什么项目,白决吃点亏都会带着他做。
毕竟妈还在,亲兄弟之间得留点情分。
但是今天白晟带着曹兰过来,曹兰那张碎嘴让白境虞和易织年不舒服了,白决说话也懒得拐弯抹角,虽没冷脸,但笑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非常清晰。
所谓“我们一家人还要说说话”,那自然就是将白晟跟曹兰剔除在“家人”之外了。
曹兰脸上的笑摇摇欲坠。
白晟指着酒店经理,“那他……”
易雪林温和道:“我和年年有些酒店事务需要和经理聊聊。”
好么,人家要谈商业机密,他俩还非要往前凑,妥妥的没有边界感。
再杵下去只能没脸,半句话说不出来,只能走了。
饭前连续两次的混合双打让易织年格外舒心,加上大厨们手艺高超,易织年吃得身心愉悦。
下午,一家人在云端酒店中逛了逛。
酒店所有规划和细节都严格按照易织年的想法落地。
这儿有个很大的公共泳池,不远处是任何时候都能来喝一杯的露天酒吧。酒吧和泳池的视野非常好,S城那栋极具未来感的地标建筑像庞然升起的巨物,近在咫尺。夜里亮起灯时更显雄伟。
在酒吧点了饮料和酒都能带到泳池这儿来,边泡在水里边消遣,还能在醉生梦死间欣赏地标大厦里年入百万的高级白领们玩命996时的灯火不熄。
能享受到同等视野的酒店房间标价,是这儿客房的三倍有余。
穿过酒吧,有一方喝茶的庭院,庭院连着小型图书馆,酒店的客人可以随意借阅图书馆里的书。
白决一路上赞不绝口,逗得易雪林和易织年迷花眼笑。
白境虞本来也想说几句好听话,结果有白决表演,根本没她上场的份。
行吧,今天她就继续扮演冷酷的姐姐吧。
图书馆里很安静,面积不大,但是书非常多。左右两侧是非常舒适的沙发,中间区域有懒人沙发和一些可以搬动的茶几、座椅。正前方是一整面的书墙,往里走,通往餐厅的长走廊墙上也全都是书。
书架上最醒目的位置上,放着好几本相同的书。
书名为《噩梦》,作者叫《混沌》。
“你收了这书商的推广费?”
白境虞抽出一本,随意翻看。
易织年说:“当然不是。我看过这本书,很特别,它值得被更多人阅读。”
白境虞有独特的阅读技巧,翻看几页之后便能够读懂故事的大概主题。
“联觉症。”白境虞说,“是挺有意思。借我看,回头给你送回来。”
“不用,我送给你了,你可以推荐给更多人。”
易织年正说着,手机响了起来。
都还没看手机她就开始笑,有一种心有灵犀的喜悦。
“这里的书你随便拿,都是全新的。你喜欢我都送你。我还有事先走咯,回头你跟我妈和白叔叔说一声啊,谢了。”
白境虞将书合上,淡淡地瞥她一眼。
“注意安全,别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易织年走出去好几步了,听到白境虞的话回头对她扬了扬小拳头。
白境虞握着一杯加了橄榄的马提尼,漫步到走廊的尽头。
从这个方向,她看见易织年拎着手包,像一只活泼的小鸟,上了一辆宾利.
日头还未落尽,天上的云便暗成了一片墨迹,雨丝穿针梭线,窸窸窣窣地划过枯枝残叶,汇成地面上的水流,汩汩作响。
舒泉刚刚从自动门里走出来,没能预估到风速,风雨一卷,险些将她吹得旋个身。
她紧紧抱着手里的包,把凌乱的头发整理回来。
好冷。
一呼吸,眼前都有了白雾。
这场秋雨带着冻人的狠劲儿,不过一天的时间,又将温度往下压了好几度。
手机在她的裤子口袋里嗡嗡作响,舒泉看是个草莓兔头像的人给她发微信语音。
好陌生的头像,名字也是一个红彤彤的草莓表情符号。
舒泉眉心往上蹙。
这是谁?
她第一反应是奇幻公路团队的工作人员,毕竟草莓兔是和他们联动项目的重点。
但这草莓兔眼熟中又带着点精致的不同。
舒泉点开一看,这不是她专门给林恃定做的那只草莓兔吗?
身上还刻着一个“恃”字。
没错,全世界只有这一只。
舒泉眼眸发亮,立即点开聊天记录,果然是林恃。
草莓:【我来接你了,你在哪儿?】
可爱的昵称和头像,让林恃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犀利的强势变成柔和了不少。
这个手办是舒泉监了一整个月的工,跑了无数次工作室,所有细节亲力亲为精心打磨出来的。
当初想要送林恃这个礼物,主要是想感谢林恃,同时也存了私心。
希望无论多年后,她们是否还在彼此身边,林恃看到草莓兔就能想起她。
送这份礼物之初,舒泉根本没奢望过什么,只想林恃别将它丢了,放在家中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都好。
谁能想到,林恃居然将它设置成了头像。
将它作为自己在网络上所有人都会看到的形象。
就像是一种宣告,一种明摆的占有。
舒泉那颗被自己压抑了无数次的心,又开始为林恃跳动。
丝丝缕缕,看不见的情丝在心头萦绕着、蹭动着。
酥软酸麻的感觉让她不得不重新调整呼吸的频率。
风雨像任性的小孩在闹脾气,刚刚歇了一会儿又开始作祟,一阵疯过一阵。
舒泉回语音过去:【这么冷,你就别来了吧?我去你家找……唔……】
舒泉还没发完语音,一阵强风便打着唿哨兜头刮过来。
她被吹怕了,转身想要躲回楼里去。
一转,却撞进了温暖的怀抱里。
那怀抱不仅将她抱住,还敞开宽松的衣襟,将她整个人包进去。
风雨瞬间被瓦解。
舒泉一怔,本能地想要挣脱,可似曾闻过的花香和体温,让脑海自动出现了那个令她想了整天的名字,那个令她毫无抵抗能力的名字。
“这么冷,我更要来接你。”
熟悉的香味,熟悉的温柔。
舒泉抬头,对上一双眼。
寒风攥着劲往她面上扑,她如同海藻般浓密又黑亮的卷发被吹得向后翻扬,偏偏那双眼丝毫不惧烈风。
专注凝视着怀中人的眼,藏着两簇热意。
浓情似火。
即便从下往上看,林恃的下巴和鼻子的线条依旧美得无可挑剔。
舒泉心尖上的情丝骤然收紧,蹭动的力道加大,心动的感觉一点点像电流般在她胸腔里肆意地蔓延。
原来情丝的另一头,在林恃的手中。
林恃个高,入秋之后一直都套着过膝的风衣。
今天正好穿着驼色切斯特菲尔德大衣,很宽松,舒泉又小小一只,轻轻松松将她整个人护住。
林恃单臂维持着抱着舒泉的姿势,揽着她薄薄的肩头,带回大楼中。
自动门一关,紧贴在一起的两具身体之间的燥热更加明显。
林恃见舒泉脸上潮红一片,神色局促,便放开了她。
怀抱张开,怀中人离开的瞬间,空虚感往心上压。
林恃手悬了半天,不甘心落下,寻寻觅觅,最后找了个不太张扬又甘愿的地方待着——舒泉的脑袋。
帮舒泉把乱糟糟的头发理好。
好像不久前有过类似的场景。
那场高铁站前骤降的暴雨中,林恃还为亲密的举动苦恼过。
而现在,心境已经完全不同。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舒泉用凉凉的手捏住已经烫得无法忽略的耳垂,希望快点降温。
林恃:“你去哪儿我都知道。走,去车库,跟我回家。”
“嗯!”
舒泉这一声应答清脆可爱,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林恃察觉到了。
舒泉很开心。
这是舒泉第二次来林恃家。
和第一次喝了酒浑浑噩噩不同,这回她们是一起逛了商场,又买了一堆火锅食材,开开心心地回来的。
天冷当然要涮火锅。
舒泉选的牛油锅底香辣鲜美,各种食材都能在涮到最好的时间点被她夹出来,放进林恃的碗里。
林恃面前的蘸料也是舒泉特意为她调制的。
牛肉酱和XO酱混合后,加上炸蒜末、花生碎、新鲜的蒜泥、白芝麻、小葱……林恃会吃辣,最上面再淋一层浓香的辣椒油,无论蘸肉菜还是素菜,都是一等一的好吃。
舒泉井井有条安排着厨房的一切,很果断,就像是这个领域绝对的领导者。
火锅热热闹闹地被无数食材塞满,林恃吃得额头冒汗,双唇鲜红,辣得直抽气。
舒泉抽了纸巾给她,狗狗眼笑得弯弯的,让她吃慢点。
以前林恃并不觉得火锅有什么好吃。
虽然大家都说天冷的时候猫在一起吃火锅有家的味道,可她就是不喜欢。
热、混乱,一顿火锅下来衣服上满是火锅味。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每当热腾腾的火锅端到面前,她就会想起自己七岁的生日。
那天,林朝晖和谢鸣鹤原本打算吃火锅,可惜装满了飞行走兽的一大锅珍馐没能入任何人的口。这对夫妻在餐桌上大吵特吵,林朝晖抬手一掀,一锅沸腾的热油汹涌地泼向谢鸣鹤。
幸好桌子大,给了谢鸣鹤躲避的时间,只是被烫伤了手指。
而林恃也很幸运,只被飞溅出来的滚烫汤汁烫到了手臂。
没留下什么伤痕,但是当时的疼痛感记忆犹新。
让她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看到火锅就会联想起那种尖锐烧灼的痛觉。
火锅在别人心里是温暖的象征,对她而言是凶戾的武器。
避恐不及。
而今晚,舒泉让滚烫的火锅氤氲出了温馨的归属感。
是林恃想要的那种无风无浪的踏实。
像一只流浪太久的风筝,终于有人牵住了她的线。
好。
林恃在心里说,那就抹掉以前烦人的记忆。
从这一刻起,火锅和那对晦气的过期夫妻解绑。
以后想起火锅,只会想到一块儿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只会想到那碗用心的蘸料,只会想到热气腾腾中比梦还美的笑。
只会想到舒泉.
林恃将家里所有没拆封过的口红都拿出来,让舒泉随便挑。
舒泉震惊。
即便在丝芙兰,她也没见过这么多口红。
“都是以前的合作商送的。五、六年了,到现在还每季给我寄新品。我就一张嘴,根本用不过来。”林恃跟对面的舒泉说,“我好像没有跟你说过,大学毕业后我做过一段时间的化妆品生意。S城这边租给银行的商铺就是当初做化妆品生意后买的,算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
“你没有跟我说过,我们以前说的大多数都是工作上的事情。”
恃总居然做过化妆品生意,不过也不意外就是了。
舒泉捏着一只阿玛尼,注意力完全不在口红上,有点不确定地问林恃:
“那以后你能够多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吗?”
林恃没有立刻回答,只看着她。
舒泉被她这意味不明的一眼弄得紧张,立刻解释道:“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以后想为自己打工。我知道即便有机会,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不过我可以现在多向前辈积累,多学习学习。”
“原来你也想自己当老板。”
林恃在心里“呵呵”一声。
好一个“前辈”。
上司之后是前辈,反正舒泉可以从她这儿争取项目,争取经验,就是不想争取她本人就对了。
“是啊,因为你鼓励过我,说我人生天花板可以更高点,所以,我就想试试看。”舒泉说着说着有点羞赧,换了话题道,“那……我试口红了?”
“嗯,你试。”
舒泉对着林恃家全身镜抹口红,林恃就在她身边看着。
这气氛跟考试现场似的,弄得舒泉手中的动作都乱了。
“舒泉。”
盯了半天的林恃突然开口。
“嗯?嗯?”舒泉被惊了一下,一连蹦出两个“嗯”。
林恃实在看不下去了。
“这么好看的嘴唇,怎么可以这么简单粗暴对待它们?”
舒泉:“我……”
林恃从后方走来,猝不及防地抵在舒泉身后,将她控制在镜前。
那张冷艳的脸从暗处忽地进入头顶筒灯照亮的高光区域,五官强势地撞入舒泉的心里,弄得舒泉四肢僵硬,一时不敢动了。
镜中,林恃站在她后方,长长的胳膊一展,按下柜门边缘。
反弹器清脆一响,柜门打开,里面整齐排列着各式各样的贵妇护肤品。
舒泉看镜中的两人,挨得这么近。
林恃身子因为取物的动作,略前伸。
舒泉的后背隐隐约约感受到了林恃的好身材。
心里念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舒泉,很难不想到年年说过裴老师因为她在后背上乱蹭而动气的事。
的确很难熬。
做这件事的人还是暗恋对象的话,便更是苦不堪言。
林恃拿了个新的润唇膏出来,居然还是草莓味的。
林恃满意道:“很适合你。”
舒泉忽然想起林恃改了昵称和头像的事。
“来,先抹润唇膏。”
林恃将润唇膏旋出来,还拿在手里,没有要交给舒泉的意思。
舒泉笑容有点发僵:“嗯……?”
林恃摁着她的肩头。
“你那手法我看得都替你嘴唇心疼。转头。”
是要亲手帮她抹的意思。
“唔……”
舒泉转过来。
两人侧面对着镜子。
林恃一点点滋润舒泉的嘴唇,滑润的感觉很好,草莓的香味恰如其分。
就是距离实在太近了,舒泉的下巴还被林恃抬着。
舒泉克制着不要因为林恃的触碰而发抖。
心思会泄露的。
终于抹完了,林恃说:“要让它滋润你的唇几分钟,然后我帮你沾去。”
有几分钟的空闲,舒泉正好问那个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我今天,发现你换微信昵称和头像了。”
“嗯……”林恃单臂撑在洗漱台上,一个略微拉长的音节表示肯定。
“为什么会换呢?”
“以前的感觉太强硬了,不是吗?现在多可爱。”
舒泉脱口而出:“以前也没不可爱啊。”
林恃:“那我改回去?”
舒泉立刻说:“但是现在更可爱!”
两人相视了数秒,同时笑了。
笑过之后,舒泉正想问可不可以沾掉润唇膏了。
林恃又追了一句。
“就是想用草莓兔。”
“嗯?”
缓缓抬眸,3500色温下,林恃美得很强烈。
“因为你喜欢。”.
演出在晚间七点半开始。
原来裴醒对芭蕾还真有些兴趣。
裴醒对易织年说:“很难想象吧,我小时候还学过芭蕾。不过裴知免并不打算让我当舞蹈演员或者培养艺术细胞,只是觉得芭蕾能让我体态更美。或许她当时想的是漂亮的外在是能吸引优秀基因的基础条件。”
这么说起来裴醒的确手长脚长,脸真就巴掌大,气质清雅身手敏捷,很像易织年见过的那些跳舞的姑娘们。
两人刚坐下,易织年的手机就连续震了好几下。
怕看演出的时候会打扰到别的观众,她把手机拿出来打算调到免打扰模式,发现给她发微信的是杨清。
咩咩:【易织年。】
咩咩:【我刚才看到一个很像你的人跟裴老师一块儿进了剧场。】
咩咩:【那个大冷天穿着小裙子,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人是你吗?】
是她,穿的还是为了和裴醒约会,千挑万选出来的小裙子。
不过,有这么惊讶吗?还分好几条发,不能一次性说完?
烤吐司:【你认错人了。】
不等杨清回复,易织年立即将手机调成免打扰。
刚要将手机塞回去,微信又来了。
你回复得倒快。
再一看,不是杨清,居然是白境虞。
白:【干嘛去了?】
白:【开宾利的是谁?】
易织年也是有点纳闷,平时她跟白境虞一个星期都未必能联系一次,从来不会查她的岗,怎么偏偏今晚怎么追来了,还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裴醒的车都被她看见了?
烤吐司:【不是吧白境虞,你偷窥我?】
白:【怕人看你出门可以蒙个面。】
易织年就不明白了,白境虞这股子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儿,究竟是从何而来啊?
空穴来风,必有源头。
易织年离开酒店后,白境虞也走了,今晚她还有个酒局。
亿甲科技CEO魏轩在MAR组局,热情邀请白境虞。
白境虞来了,还挺意外地碰到了为她更改开业吉日的画廊老板顾莘——也就是顾洋的妹妹。
以及江臻。
裴醒的某一位前女友。
在跟易织年发微信之前的五分钟,她刚刚听完关于裴醒交往过无数女友的精彩过往。
在江臻口中,这位裴女士私生活极其糜乱,渣过的人不计其数。
“……特别喜欢玩弄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睡过就丢。就我知道的几个女大学生因为她,割腕的割腕,跳桥的跳桥。她呢?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白境虞当然不至于随便听谁说几句八卦就信以为真。
毕竟她的传闻不比姓裴的少,有多少恶意的谣言总是比真相更让人感兴趣,她比谁都清楚。
她打电话给夏步青,想让夏步青好好调查裴醒。
“不用调查了。”夏步青回答她,“已经查过了。”
白境虞:“?”
夏步青已经查过了,那必然是易雪林的嘱托。
易雪林早就注意到了裴醒?
夏步青将裴醒的家庭关系和长成历程大致说完,白境虞冷冷地“呵”了一声。
“模式化的天才,电影都这么拍。还有什么新鲜的吗?”
夏步青:“交往过两位数的女友算不算新鲜?”
白境虞:“……”
“曾经放言要取代亿甲科技成为制造业龙头,算不算新鲜?”
白境虞捏紧手中的酒杯。
新鲜,可太新鲜了。
撇开难以下定论的私生活不谈,裴醒是个狂妄混蛋的事儿板上钉钉。
姐妹俩微信对话在继续。
白境虞:【所以,开宾利的到底是谁?】
夏步青说裴醒的座驾的确就是宾利慕尚。
和接走易织年的是同一款车型。
不过白境虞还是想从易织年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
烤吐司:【没谁,我老师。】
白:【你这会儿和你裴老师在一块儿呢?】
烤吐司:【昂,看芭蕾呢。】
刚刚回复出去,忽然觉得不对劲。
白境虞怎么知道是“裴老师”?
裴醒在她本科的时候教过她一年,可是她从来没有在白境虞面前提到过裴醒啊。
立即警觉。
烤吐司:【白境虞,你处心积虑套我话?】
白:【不算处心积虑,随口一套就套出来了。】
易织年:“……”
白:【你们看芭蕾的票,是我上次送你的?】
烤吐司:【对啊。】
白境虞:“……”
行啊你,用我送你的票,请姓裴的土匪看演出?
灯光一暗,马上开场。
白境虞满肚子的话还在挑挑拣拣不知道该先喷哪句,易织年立即回了一条:
【演出开始了,别闹,回头再说。】
彻底将白境虞的话头给掐断了。
白境虞:“……”
再发微信过去,果然没人搭理她。
行,易织年你真行。
白境虞将手机丢回手包,满满喝了一口酒。
第103章
看完演出,易织年和裴醒一齐从剧场出来。
夜色茫茫冻雨不歇,不知是种在何处的月桂,不见影,只嗅得到天地间一片冷香。
裴醒撑着伞,将易织年往车的方向护过去。
剧场太老,连专属的地下车库都没有,来时裴醒将车停在五十多米外的露天停车场。
雨夜的停车场乌漆墨黑,易织年打开手机手电筒,勉强将路照亮。
裴醒撑着伞一路帮易织年把所有雨都遮去,送她到副驾门口。
前方有个小水洼,易织年一边说“裴老师车停的位置真讲究”,一边往前跨一步,想越过水洼。
没想到这一踩,脚下的落点正好落在一块不安分的烂砖上。
烂砖松动,易织年一惊。
为了配合开业典礼的气氛,以及和裴醒站在一块儿的时候不像个小孩,她今天特意穿了一双高跟鞋。
这一踩要是没裴醒眼疾手快将她抱住,非得当场跪这儿,给她裴老师拜个清脆的早年。
裴醒看易织年惊得小脸都白了,笑道:“易织年停的位置也不错。”
易织年:“……”
我差点把整个人泊到水里这叫不错是吧?
易织年不满地斜裴醒一眼。
裴醒,幸灾乐祸第一名。
裴醒却以德报怨,手虚护在她的脑袋上,将她安全送入副驾。
车里温暖,裴醒收伞上车,卷发上沾了雨珠,易织年指尖勾过,帮她拭去。
裴醒看小姑娘自己鼻尖上有一滴雨水都没擦去。
裴醒指尖靠近易织年。
易织年忽然察觉到两人挨得这么近,脑海里猛不丁横生出虚构的记忆,梦中接吻的触感如同乍然蓬勃的树,枝枝叶叶发了疯似的在她心上蔓延。
裴醒看出了她的局促,却没有停下触碰她的动作。
指腹从她小小的鼻尖上一掠而过,留下一道凉凉的水痕。
易织年的身体明显被裴醒牵动了,轻轻一颤,像和猎人对视的小兽,惊慌中忘了逃走,用那双懵懂的漂亮眼睛凝视着猎人。
裴醒背光,五官沉入黑寂中,看不清她的表情。
只有脸侧的眼镜腿闪出一道令人心颤的亮。
仿佛在逗弄涉世未深的小兽,黑暗中听见裴醒发出一声淡淡的笑音,捕捉到了某种乐趣,悬停在空中的指尖再往回抹。
这次擦得一干二净了。
易织年的心被她这两下浅尝辄止的轻抚,弄得更不满足。
蠢蠢欲动。
虽然传闻夸张了些,但裴醒的确见过很多女孩对她动情的表情。
有些矜持,有些放浪。
易织年却是在坦然地渴望。
她这张脸太过天真无邪,欲念被她诠释得像初生婴儿渴望拥抱般自然,纯一不杂。
好干净的一张脸。
不知道被强行启开唇的时候,会不会露出慌乱的神色。
“易织年。”裴醒捏住她小巧的下巴,“上次我说的话是认真的。”
裴醒指的是“你是不是忘记我是同性恋了”这句话。
易织年没躲开,下巴乖乖让裴醒捏着。
她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清晰,像白纸铺在石榴汁上,白皙的肌肤迅速被红潮浸透。
“我也是认真的。”
裴醒微蹙眉。
“我说我梦到和你在大学里接吻,是认真的。就在你以前给我上课的那间大教室边上的消防通道里。你让我去,我就跟着去了。”
“……”
易织年上身往前倾,靠近的动作让她的下巴从裴醒的手中挣脱,凝脂似的柔滑温热从裴醒掌侧蹭过。
“我还没谢谢你。那晚我喝多了,谢谢你送我回家。”
“不客气,来拿手机,顺手送你。”
“该谢还是要谢的。”
“算这么清楚的话,我要谢你的更多。”
“哦?有哪些事想谢我?”
易织年越靠越近,这只无知的小兽竟开始在猎人的领地蹦跶了。
“将裴容带出来,帮我气走裴知免,以及……”
裴醒坐直,倏然将易织年一点点蚕食的距离缩短到极致。
“为我读书,让我有个好睡眠。睡眠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
易织年感觉裴醒的鼻尖若有似无地要和自己的碰到一块儿了。
就连那双为她讲过课的唇,也进入了她轻易能采撷到的范围。
“其实你很喜欢我的声音,对不对?在你心里,我的声音是什么样的呢?”
易织年暗暗地滚动了喉头。
她以为裴醒应该没发现。
但再黑暗的环境,只要靠得足够近,也是能看清想看的。
裴醒描绘着小羽毛的样子,易织年越听越觉得神奇。
“居然是羽毛。那,它们现在是什么样的?”
“今天的小羽毛都蜷缩起来了,头尾相连,打着抖,像一团团雪白的毛线团,怕人碰似的。”
易织年沉寂了两息后,说:“有没有可能,小羽毛不是怕人碰?”
裴醒眉心轻锁,很快,明白了。
是裴醒想错了。
易织年一直在暗中主动着。
小羽毛将自己合拢,青涩地紧闭着,但留着一丝缝隙。
勾着人想要将它狠狠剥开。
“易织年,你还没谈过恋爱。”
“所以才要谈。”
易织年鼻尖试探着向前,蹭到了一丝微凉。
那是裴醒的鼻尖。
“裴老师可以教我吗?”
车内干燥的空气凝滞了两秒。
下巴忽然被扣住,绵密的吻如潮涌至。
易织年被抵在车椅上,忽然发现自己不会呼吸了。
裴醒平时那么温和的一个人,吻起人来居然这么野蛮。
要将易织年所有的呼吸都夺走似的。
竟比梦中还让人没有反抗的余地。
易织年被吻得不自禁地抬起手。
被裴醒一把摁在脸边。
喉咙里发出自己也不能理解的声音,舒服,又痛苦。
就在她快要喘不上气时,裴醒的唇忽地离开,指尖压在她的唇面上,说:“别用嘴呼吸。”
易织年眼里蒙着一层惊慌的晶亮,此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无法思考,只能听从裴醒的话。
用鼻子吸入了氧气,裴醒又来掠夺。
三番四次,易织年整个被亲得发软。
最开始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呼吸,但在裴醒的教导下,易织年很快学会了正确的呼吸方式。
竟这么舒服。
被揉动、吞噬的感觉从唇到心,再到身。
易织年脑子发烫,眼睛根本睁不开,昏得不行,感觉四肢都在被裴醒肆意摆弄着。
这一刻被抱入了云端,下一刻又浸入热泉里,湿漉漉的。
小羽毛全部舒展开了,方才蜷缩着的芯里透出难以言喻的娇粉,随着裴醒深入的教导,那粉中沁出更加鲜艳的红。
易织年软得要坐不住,裴醒五指扣进她的发丝中,将她托进自己的怀里。
“学会了吗……”
不等易织年回答,又带她入深海。
雨夜,热闹的市中心被灯火遗忘的一隅。
裴醒在一步步教导着她的乖学生,一点点将她多年来最想染指的女孩浸透。
一直以来,易织年都是家长眼前的好孩子,母亲的小棉袄。
就算有讨厌的亲戚对她的冷嘲热讽,她也维持着“一家人”的体面,从来没有真的撕破脸。
顶多在言语上暗暗回击罢了。
用功读书,考重点中学,再去重点高中,进985,最后念到了研究生。
从来不会对谁发火,仿佛她天生就知道怎么顾全大局。
好脾气的易织年走在最正确的人生大道上,被所有人喜欢着,从来没有叛逆的时候。
一直在为别人着想的她,想当个坏孩子。
想用盘子敲碎曹兰脑袋的坏孩子。
和老师接吻的坏孩子。
原来这就是“道德沦丧”的感觉。
易织年试着回吻裴醒。
香软的小舌不安分地往裴醒那儿探了又探。
这感觉挺好.
看哪只口红都好适合舒泉,最后林恃选了一百多支,装进一个结实的小箱子里,再系了个好提拎的蝴蝶结。
舒泉:“恃总,别装那么多了,我也只有一张嘴……”
“可是这些色号你用起来都很好看,很难取舍。”
林恃一句话轻松将舒泉嘴堵住。
如果恃总觉得好看的话……她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舒泉心想,未来一年,她每天都可以给恃总新鲜的唇色看了。
渐渐入夜。
再不舍,家里还有母亲要照顾,舒泉必须得回去。
舒泉在玄关处穿鞋的时候,林恃看着她的背影,静默半晌后,说:
“我送你回去吧。”
“嗯?不用了,我……”
“别拒绝我。”
林恃的强势并不犀利,却让舒泉难以回绝。
舒泉不愿林恃奔波,但又的确想和她多相处一会儿。
迈巴赫平稳地行驶在夜晚的道路上。
深秋一向意味着凋零和离别。
秋风无情地扫去了残叶,为整个城市重构荒凉冷硬的线条。
在这份离愁别绪中,林恃撑着伞,将舒泉从车里送到了单元门口。
“晚安。”
舒泉说。
“晚安。”
林恃不得不这么说。
舒泉走得很慢,甚至回了两次头,看撑着伞的林恃高挑的身形站在雨幕中,沉默着,又像藏着千言万语。
走进单元门的时候,舒泉才意识到,藏着千言万语的或许不是林恃,而是她自己。
舒泉消失在视野里,林恃坐回车里,没有马上离开。
最近烟抽得频繁。
以前一包烟能抽一整周,现在三天就没了。
林恃往后靠,面无表情地含着烟,双眸冰封动也不动,只看着这栋繁忙、密集的社区中拥挤的灯火。
即便去过,她依旧很难从外找到舒泉的住处。
联系被强行断开,林恃侧脸的轮廓和秋景一样萧索。
青烟一丝一缕地往上升,冷空气时不时挤进车中,火星忽明忽暗。
手机震了起来,林恃立即打开。
是微信,但不是舒泉的。
关梦:【恃总?你不会被盗号了吧?这啥微信名和头像啊?】
关梦:【上次我看见名字和头像一起改的人是,还是借了我一万块钱死活不还的混蛋。】
林恃翻了个白眼,将烟伸到车窗外的同时,打出一通电话。
打给陈幻。
陈幻这会儿还在工作室加班,都没空去接白境虞,只能让白境虞自己回家。
今晚要是干不完活,她得和设计师团队睡这儿了。
一身焦躁的火气,偏偏接到林恃这通没头没脑的电话。
陈幻:“什么?这个月想搬进去住?”
陈幻知道林恃指的当然是住进已经装修好的山水澜桥七号别墅。
整栋别墅从里到外都已经完工,这已经是加班加点赶出来的结果,现在恃总还要立即搬进去。
陈幻一边给自己灌咖啡,想将疲软不堪的精神头再往上顶一顶,一边在回答设计师的问题,一边还要给林恃打电话,恨不得能长出三张嘴。
“恃总,是这样的,我理解你想要快点搬进自己家里的心情,但空气质量不达标,你住进去对身体有害啊。”
林恃:“再买几台风扇对着吹?或者有什么其他净化甲醛的方法?”
“去甲醛最好的方法就是开窗通风,其他的效果甚微。就算你一屋子的工业风扇不间断地吹,把墙皮都吹飞了,最快还是得三个月之后您找家机构测一测,都达标了才能住。”
“也就是说,最快也要得过年那会儿了。”
陈幻挠了挠头,“没错,过年那会儿。”
听完陈幻的话,林恃也没脾气了。
林恃留下一句“打扰了”,随后挂断电话。
没戏,最快还要三个月。
林恃再点一根烟。
而且,我想什么呢,就算能立即打包入住,舒泉就会带着她妈一块儿搬来,每天都能见到面吗?
凭什么?
除非……
舒泉到家,护工终于能下班了。
送走护工,去卧室里看妈妈睡得很踏实,舒泉洗了个澡出来,拿出一罐常温牛奶,打算喝完就刷牙睡觉了。
厨房的小窗户正好能看到楼下。
夜色之中,隐约停着一辆特别像迈巴赫的车。
舒泉心里一沉,林恃还没走?
她立即拿着牛奶跑到楼下,到先前停车的位置一看,没车,再转了一圈,还是不见踪影。
是她看错了,还是下楼的这会儿工夫离开了呢?
雨暂歇,起风了。
还没来得及吹干的头发,被冷风吹得毛毛躁躁。
怅然若失的舒泉抬头,看见了雨后的月亮。
黄灿灿的一轮明月挂在黛色的夜空中,饱满、璀璨,遥不可及。
它距离地球那么遥远,却能撒下满地的银霜。
舒泉不自禁看得发痴。
我真的能拥有月亮吗?
……
凉凉的月光洒在易织年燥热的肌肤上。
柔滑薄嫩的肌肤下层,似经过热烈的涌动,沁出鲜美的微红。
一只纤长的手贴着温热潮湿的皮肤,指骨微弯,往里扣,自上而下地抚动,那肌肤便被激得发颤。
裴醒将易织年颈后的头发撩起来,热意一瞬间得到释放,露出发亮纤细的脖子。
裴醒指尖从细碎的发丝间穿过,有汗水,她说:“湿透了。”
易织年眼神还迷离着,不知是沉浸在初吻中,还是真的没了力气,连眼皮都要支撑不起来。
裴醒从自己的手腕上抽出弹性皮筋,手法熟练地给易织年盘了个结实利落的小发髻。
车内的暖气温度往下调,凉爽的风渐渐吹去了空间里的燠热。
易织年说:“裴老师,好渴。”
亲完之后又叫回了“裴老师”,这是哪门子新颖的撒娇方式?
裴醒有求必应,“水还是饮料?冰的还是常温的?”
“冰水。”
“不怕冷啊?”
易织年用手背贴贴红晕难散的脸颊。
“我现在热得要命……”
易织年的声音有点哑哑的,带着小埋怨的话说得轻飘飘。
飘荡在空中的小羽毛像喝多了酒,动线毫无规则,纯白轻盈的丝状羽枝仿佛吸饱了水,懒洋洋地耷拉着,可爱的粉晕一时半会儿退不下去。
看得出来易织年被折腾得发软,同时也很享受。
裴醒亲了亲易织年的额头,将车椅往后调,正好能够到后座的车载小冰箱。
拿出一瓶水,帮她拧开,递过去。
易织年一边说“我自己会拧”,一边美滋滋地接着,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
裴醒:“慢点。”
“唔。”
一口气喝掉三分之一,易织年终于缓过来一点。
她今天才知道,原来接吻这么耗费体力,腰都酸了。
不过也是因为在车里吧……
她的初吻,居然在裴醒的车里……
感觉涩涩的。
裴醒抽了张纸巾过来,帮她把下巴上发亮的水珠擦掉。
“易织年,多大人了,喝水还往下漏。”
易织倒真没发现自己喝漏了一点,看裴醒的手在自己下巴上轻动着,又变回她熟悉的温润老师,就像刚才将强行摁着人吻的不是她一样。
下巴的肌肤被蹭动着,有点麻麻痒痒的。
裴醒将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时,分过来一眼。
“傻笑什么?”
“哪儿傻了。”
易织年盯着裴醒的肩膀看,感觉很好靠,很想直接靠上去,但又觉得投怀送抱太不矜持。
“我……只是想看看你。”
“怎么,接个吻都不认识你裴老师了?”
易织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裴醒这伶牙俐齿可真讨厌。
小情绪还未在心里过一遍,裴醒将易织年搂了过去,压着圆圆的脑袋,指引着她枕在自己的肩头。
被囫囵抱住的易织年:“……”
易织年:“裴老师,你除了联觉,不会真还懂读心术吧?”
裴醒被她逗笑,“你盯着我肩膀盯得毫不遮掩,想要不发现你的小心思都难。”
易织年下半张脸闷在裴醒的怀里,眼神又醉了。
裴醒抚着她的后脑勺,往下,路过后颈,拭过去,干爽了,已经没有那么热了。
易织年揪着裴醒后背的衣料,小声问:
“那,你可以回答我那个问题吗?”
“嗯?”
易织年指尖在裴醒蝴蝶骨附近来来回回地戳。
有点不安,又很想得到答案。
“……我好亲吗?”
裴醒揉着易织年脑袋的动作微微增大。
“好亲。也就比我想象的要好亲一百倍吧。”
易织年皱眉,“那你想象的到底有多难亲?”
裴醒:“……你这思路怎么就这么异于常人?”
为了证明易织年真的很好亲,裴醒又将她摁在这儿亲得她头晕腿软。
不过这次,她知道怎么呼吸了。
只是每次呼吸的时候,小胸膛都会拼命地起伏。
裴醒顺着她的后背,亲她脖子的时候继续教导:
“呼吸可以再放缓一点。”
……
有人在这个雨夜遇见了初吻。
有人则被繁杂的工作缠得无法抽身。
整个办公室都是烟味。
陈幻感觉自己每根头发丝都是那股白境虞不喜欢的味道。
倒不是有人胆敢在办公室里抽烟。可以吸烟的消防通道就在边上,这几天每天晚上都在熬夜,烟头堆成了山,烟味弥漫到室内,跟在屋里抽烟效果大差不差。
项目组的所有人都在H-MALL的压迫下累得两眼发晕。
陈幻脑袋也痛得要命,肚子饿得叫了好几轮了也没顾得上吃饭,就想着快点弄完,收了尾好在年前追着把尾款给结清。
这笔尾款押了50%,可不是个小数。
想想百万级别的酬劳,陈幻感觉自己还可以再饿一饿。
夜里一点十五分。
终于要收尾。
整个办公室的人哀声载道,胃肠道疯狂蠕动的声音此起彼伏。
陈幻说:“大家辛苦了,走,我请大家吃宵夜,吃饱肚子回去好睡觉。”
一群人趴在桌上的、靠在椅子上的,累成了抹布,动都不想动。
都说实在没力气动弹,就在这里睡得了。
陈幻没辙,她也累得浑身的肌肉都在发痛,恨不得推开门就是自家的卧室,倒上去就狠狠睡个两天两夜。
有几个设计师还有别的项目要赶,不打算回去了,今晚真就在这儿通宵。
陈幻说:“那我给你们点外卖。”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设计师道:“幻姐,别点了,你点的都太健康,我们不爱吃。”
“什么叫太健康?”
“都是没滋没味的时蔬,还有菌菇汤之类的,真是讲究营养搭配啊,淡得嘴里能飞出鸟来。加班加得这么累,当然想来点煎炒烹炸,越辣越过瘾的那种了!”
陈幻:“……”
她给白境虞搭配惯了,营养得均衡,每天蔬菜得吃够三百克。不知不觉中请客也按照这规格来了。
陈幻:“你也不怕过劳肥。”
小设计师说:“年轻,不怕,怎么吃都吃不胖。”
陈幻:“嚯,行吧,那你们想吃什么,我……”
陈幻说一半,坐在她对面的小桃往外看,被什么吸引着,问陈幻:
“幻姐,那女的找你?”
陈幻回头一看。
原本萧条乏味的走廊忽然多了一个明艳高挑的女人。
这女人本人和她穿着的衣服,陈幻都极其熟悉。
白境虞?
还是穿着陈幻机车夹克的白境虞。
作者有话说:
恭喜醒醒和年年初吻达成~
随机掉落一波红包~
(恃总和芽芽也快了~
第104章
白境虞双手抄在上衣口袋里,慵懒地散着长卷发,一身劲黑的装扮,偏偏皮肤白得发亮。
她身后三个人统一着装,看着像是外卖小哥。
每个外卖小哥手里都拎着两个沉甸甸的大方形保温箱。
白境虞敲了敲玻璃门,陈幻立即要去开门,想到什么,忽然冲回自己的工位上,打开抽屉拿出味儿最蹿的那瓶CHANEL香水,像喷杀虫剂一样给自己兜头喷了个恶香。
白境虞:“……”
陈幻再风风火火去开门,怎么看白境虞怎么新鲜。
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珠都不会转了。
陈幻怔怔地说了句:“门,没锁。”
白境虞说了声“谢了”,被刺鼻的香水味弄得对陈幻绕道而行。
白境虞让外卖小哥们将食物放在桌上就可以走了。
白境虞对工作室的员工们说:“辛苦了,大家来吃消夜吧。”
小桃看了眼包装上的LOGO。
这是H酒店中餐厅的外卖?
我去,人均五百的餐厅外卖当消夜?!哪来的富婆啊!
这还不吃?
小桃和其他员工们蜂拥而至,都不知道白境虞是谁,各种“谢谢姐”的声音此起彼伏。
陈幻领着白境虞到她角落的工位。
平时见了面就吻的陈幻,这会儿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合适。
陈幻:“你怎么来了啊?”
白境虞:“怎么,不让来?”
“不是,我是这意思我么我?就是,这么晚了你还往外面跑,不安全。还……”陈幻声音更小了一点,“还穿着我衣服出来了。”
“随手一拿,我的衣服穿着都太复杂,你的方便。”
小桃一边吃得狼吞虎咽,一边研究着陈幻根本停不下来的笑。
这机车夹克幻姐可是没少穿啊。
半夜突然来了个穿同款的富婆探班,两人还在角落里说小话……
小桃看陈幻藏在桌下勾着富婆小手指的手,懂了。
是女朋友!
白境虞这一顿投喂让整个工作室的人都记住了她。
白境虞说陈幻接了她这么多回,多晚都愿意等,她也投桃报李。
吃完消夜,陈幻精气神都满满的,半点不见颓靡。
就是身上的香水味还是熏人,白境虞一挨近就捏鼻子。
两人坐到车上往回走,等红灯的时候陈幻很不要脸地硬凑上来,非要白境虞闻闻她这香软美人。
白境虞只想一掌将她的脑袋给撑飞。
陈幻看白境虞特嫌弃她,就跟嗑了耗子药一样整个人特来劲,非要强吻。
两人差点打起来的时候,一辆宾利从对面车道一闪而过。
“啪!”白境虞双掌一合,用空手取白刃的姿势夹住陈幻跃跃欲试的脑袋。
陈幻:“……白女士,你是不是太用劲儿了?这是我的头!不是……好痛,扭到了嘿扭到了!”
白境虞却完全没搭理她,眼神都没往她这儿瞟,被刚才那辆宾利吸引走。
“陈幻。”白境虞问她,“刚才那辆宾利里面的俩人你看见是谁了吗?”
陈幻:“……我上哪儿看去啊我,我一直不都看着你呢吗?不说笑,真的扭到了!扭到了!”
白境虞琢磨,车里那人不会是易织年吧?.
晨间,乌鸫依旧是整个山水澜桥最有存在感的鸟。
乌鸫一个婉转嘹亮的清晨亮嗓后,陈幼醒了。
白境虞还在赖床,陈幼上学要来不及,陈幻让她先吃。
陈幼说:“陈幻,下个月起你可以不用按月给我零用钱了。”
姐俩面对面坐着,陈幻听她这么一说,问道:
“怎么,你自己有钱?还真去回收电脑了?”
陈幼的确在回收电脑。
功课不见得能占据她所有的时间,可再怎么说也得每天去上学,回来之后还得做作业,偶尔还要抽空和陈幻闹个别扭。
这些事情叠加在一起,对于她回收电脑业务影响很大。
一个多月下来,她也就赚了一千多块钱。
陈幼早餐和晚餐都在家里吃,有时候陈幻来得及还会给她做午餐便当。来不及的话,她就在外面随便解决一下。
当然,陈幼绝对不会去远哲的食堂吃饭的。
那里的东西太贵,更多资源加群一五二二七五二八一吃顿像样的饭要大几十块钱。她可不当这冤大头。
一公里外的小吃街里什么都有。小吃街里一碗有菜有肉的面才不到十块钱,能吃顶到天灵盖。没有姐姐爱心便当的日子里,中午她基本上都去小吃街。
陈幼:“没跟你说回收电脑的事。”
陈幼说话很有技巧,并没有否认,那就不算是对姐姐说谎,回头真被逮着了,也有开脱的借口。
“你之前给我的都够多了,我也就每天中午在外面吃一顿,根本花不了多少钱。你给我的那些都用不完,什么时候用完了我再跟你说,不用拿新的了。你自己赚点钱也不容易,多给自己留着呗。你之前不还说想买房吗?”
陈幻算是明白了,当初白境虞建议陈幼念远哲的时候,陈幻不知道能凭成绩考进去,说过“我那小破工作室刚起步,项目不稳定,还没买房呢”这话。
原来这倒霉孩子全程在外面偷听是吧?
“买房这事儿不着急。”陈幻露出神秘的微笑,“而且说不定明年就有着落了。”
陈幼一怔,夹鸡蛋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明年就有着落了?你明年是有抢银行的计划还是怎么着?”
要不是桌子太宽,陈幻真想一筷子敲过去。
“还不把你姐当正经人看是吧?你姐我就不能通过自己的辛苦劳动挣点钱买房?”
陈幻没说大话,H-MALL这个项目对她而言是杀红了眼也要拿下的金山,还有一大波从酒会上认识的老板们的预约,年前都没能有机会排上日程。其中不乏有H-MALL同量级的区级别项目。
还有一些虽然够不上什么“级别”,但甲方有钱,只要设计贴合金主审美,钱不算事。
就算不能全部谈成,只拿下一半,买一栋像林恃那七号别墅的房子不成问题。
H-MALL能打出名号的话,之后更多能赚钱的大项目,她也有资格去竞争了。
陈幼一口蛋一口奶,再点点头。
“也是……当初你去览村的时候,开的还是跟玩具一样的小车。现在鸟枪换炮,明年换个大房子也难不倒你。不过,你为什么一直歪着头?”
陈幻歪着脑袋在往哆啦A梦的餐盒里装午餐,听到她这么问,冷笑一声:
“被你白姐姐掰断了脑袋。”
陈幼“哦”一声,跃跃欲试,“我给你从反方向再掰一下,你是不是就能好了?我来试试。”
陈幻立刻往后躲,“你是觉得你姐长个脑袋太多余了是吧?不许瞎动!”
“我看电视上都这么演。”
“电视上还演手撕鬼子呢,你过来,看我不手撕了你。”
“啧,走了。”
陈幼拎起书包,陈幻将饭盒“咔哒”一下扣上,给她塞进书包里的时候,琢磨道:
“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陈幼瞥她一眼,“不是我变高,是你矮了。矮了半个脑袋的高度。”
陈幻:“。”
忘了自己脑袋还歪着呢。
陈幼出门了,白境虞才捂着打哈欠的嘴,玲珑的身体上挂着一件薄薄的吊带裙,穿着那双火烈鸟色的毛拖鞋从卧室里出来。
白境虞坐到餐桌前,陈幻给她倒一杯每日必备冰美式。
社区已经开始供暖,白境虞就穿一件吊带还嫌有点热,冰美式正好消肿降燥。
白境虞问:“幼呢?已经走了?”
“是啊,也不看几点了。”
“怎么这么凶?还在生我的气啊?”
“没,我怎么敢生白大小姐的气?白大小姐特意去接我下班我还生气,岂不是恩将仇报?”
“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的阴阳怪气。不过,陈幻,你脑袋怎么歪了?”
“……敢情你是一点都不记得昨天你是怎么把我脑袋扭到了是吧?那你觉得我在气什么?行,白境虞,我宣布现在开始我真的要生气了!”
“哦,生吧。”
白境虞抬起手机,笑眯眯地用手机将陈幻歪着脑袋怒目而视的样子拍了下来,欣赏着:
“特可爱。”
陈幻:“……”
半点脾气没有。
努力将脑袋扳正回来的同时,陈幻在心里叹气。
真是拿这个姓白的没辙.
远哲国际初中部。
一大早宁措就神情恍惚,胆敢上课玩手机。
老师为了证明自己眼睛不瞎,将手机没收,说会交给她们班主任,让她家长来拿。
宁措嘀咕一句,老师没听见,坐她身后的陈幼听见了。
宁措:“不就是一部手机嘛,谁要叫家长。送你了。”
陈幼在心里“嚯”了一声。
可真是富家千金,好好的手机说不要就不要。
宁措是真烦躁。
最近她几个小姐妹说看到裴容了,居然和刘莎莎那帮人在一起。
刘莎莎,远哲著名太妹。
一学期没能在学校见着她几次,每次见面头发颜色都不带重样的。
刘莎莎爷爷是搞投机倒把起家的,钻了时代的空子,后来她爸经营声色场所大赚一笔后又金盆洗手,现在改开亲子游乐城了。看上去已经改邪归正,可一家子的邪气还在,刘莎莎更是成天带着一群小弟小妹在学校和各种酒吧晃荡。有一次宁措和同学出去玩的时候,正好看见刘莎莎拎着一个女孩的衣领,把女孩揪到没人的小巷子里去。
宁措当场报警,刘莎莎被关了几天,出来后也不知道从哪儿调查到了宁措头上,倒也不敢真动宁措,就跑到她们教室来散德行,坐在桌上踩她凳子,不阴不阳地和她打了几声招呼,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大家交个朋友,以后你就是我妹。完全一副社会大姐的做派。
那场面宁措终身难忘。
难看,跌份。
谁要当你妹?
从那以后,刘莎莎和宁措就对上了。
但这不对付从来不敢摆在表面上,只敢在私下找她晦气,阴得很。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刘莎莎和裴容认识了。
说回来也不奇怪,毕竟刘莎莎和裴容都是初三的,还在隔壁班。
但宁措很确定,刘莎莎找裴容那是为了报复自己。
整个初三都知道她和裴容关系非常好。
刘莎莎用裴容来气她,真能将她气够呛。
这几天宁措脑子里被各种可怕的场景填得满满的。
一会儿想象刘莎莎将裴容关起来,强迫她嗑奇怪的药。
一会儿又想象,刘莎莎还是将裴容关起来,强迫她做主播,各种骗财骗色,甚至连警察去她们窝点出警,将蒙着头的一群人带出来蹲墙角拍照的画面都有了。
越想越心慌。
宁措这两天一直在联系裴容,不是电话占线,就是隔了一两个小时才回微信。
即便回复,裴容的回应得很含糊,问她在哪也不说,只说自己没事,让她不用担心。
宁措拳头握得梆硬。
怎么可能不担心?你这样的回复就很像被绑架了好么?
就在刚才,裴容好不容易回复得清楚了点,说自己在外面玩。宁措让她发个具体定位过来的时候,手机被收走了。
一直焦虑到下课,宁措转回头对陈幼说:
“你手机借我一下,快快快,江湖救急!”
陈幼把手机递给她。
宁措握着她的手机,傻眼。
“这是什么古董机?别告诉我不是智能的。”
“的确不是智能机。”
“那它不是不能用微信吗?”
“对,不能。”
宁措无奈地对陈幼比了一个大拇指服。
服,可真服。
陈幼耷拉着眼皮,像看傻子一样看宁措。
“你不是有小天才吗?小天才不也可以联系她么。”
宁措大大地“啊”了一声,吓了陈幼一跳。
“对啊,我还有小天才!多谢!你可真是个小天才。”
陈幼:“……”
这人以前到底是怎么蝉联年纪第一的?
宁措没发现陈幼在怀疑她的智商,立刻飞出教室,去无人的角落用小天才继续和裴容联系。
陈幼也接着找她的U盘。
前段时间她那个破手机经常一不小心就自动关机,眼看着破手机即将寿终正寝,陈幼打算把里面的照片导出来。
不然哪天手机突然报废,她和爸爸妈妈那些珍贵的合影可就全没了。
倒是去自学了怎么将非智能手机照片导入电脑里,不难。
可是她在家一直用的那台电脑是陈幻的。
虽然陈幻说了以后都给她用,是她的了,爱怎么用怎么用。平时陈幻工作也有自己的笔记本。
但陈幼知道,陈幻挺介意她爸和陈幼她妈的事。
陈幻很少在陈幼面前提及上一辈的瓜葛,可陈幼明白,她俩不是一个妈。
设身处地想一想,要是有朝一日突然在自己的电脑里看见父亲和别的女人、孩子其乐融融的照片,也会很不舒服。
所以陈幼将照片导出来之后,没放电脑中,存进了一个U盘中。
现在的U盘越做越小,就两个指甲盖大,上面有个可以挂在钥匙上的钥匙孔。
白姐姐家这儿出门进门不是指纹开锁就是人脸识别,根本不需要钥匙,所以U盘她一直放在书包里。
的确放在书包里,陈幼记得自己没有拿出来过。
昨晚在家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还以为放在学校了。
今天到学校又是一顿翻箱倒柜,依旧不见踪影。
不会是丢了吧?
毕竟那玩意实在太小,有可能她从书包里往外抽书的时候一起掉出来了,教室里闹哄哄的很难察觉到掉落的动静。
又找了一圈,甚至连门后的垃圾桶那边她都去看过,完全没有。
陈幼坐回来,叹了一声。
算了,回头买一个大的移动硬盘,把照片再存进去好了。
和手机一样大的移动硬盘,总不能再丢了吧。
到了午餐时间,教室里不能吃饭,陈幼端着陈幻给她的饭盒去食堂吃。
远哲的食堂非常大,有五层,一层到四层是各大菜系档口,五楼则是中、西两家餐厅,各设包厢。
食堂角落有个微波炉,自己带饭的学生和教师都可以在这儿热饭。
热完饭陈幼找个角落,戴着耳机,听外语新闻配饭吃。
两个同班的男生从她面前路过,指指点点。
走到楼梯口了,还要回头看她。
当初什么“小天才”这个外号就是这两个人起的。
陈幼懒得理这些幼稚鬼。
无聊得很。
陈幼忽略他们,继续吃饭。
吃完饭回教室,从电梯出来的时候,看见刚才那两个男生站在走廊尽头,背对着她,脑袋靠在一块儿,嘴里念念有词,说什么“古早手机”“市面上都看不见了”。
陈幼的眉心渐渐拧了起来,快步走上去。
“你们在干什么?”
那两个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一跳,浑身一哆嗦,手上一松,一部手机直线坠落,掉到了一楼无人的花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碎裂声。
陈幼往下看,的确是她的手机。
装着她珍藏的照片的手机已经粉身碎骨,变成一片小小的残骸。
那两个男生对视了一眼,有些尴尬。
平头男生说:“哎呀,我们就是好奇你这个古董手机,好久没见过这种东西了,想拿来看一看。没有恶意啊真没恶意。”
另一个分头的高个男生全程抬着下巴,一手抄在裤子口袋里,一手拍了拍陈幼的肩膀,说:
“要不是你吓唬人,手机也不至于会掉下去。不过既然是我弄坏了,我肯定赔给你。你那老手机拿出去卖顶多卖两百块钱。这样吧,我赔你两千,够意思吧?”
陈幼冷冰冰地转头看他们。
分头男生说:“嫌少?那我给你三千,总……”
话还没说完,陈幼一拳打在他的右眼上。
分头男生惨叫一声,捂着挣不开的眼睛怒道:“你打我?!”
平头男生也叫起来:“打人了,打人了!”
陈幼又一拳,打在平头男生脸上,又是一阵惨叫。
路过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地喊:“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走廊上顿时乱成一团。
宁措闻声而来,看陈幼和班里最恶心人的那两个傻子撕扯在一起,震惊两秒后,“我靠”了一声,立即招呼小姐妹冲锋陷阵。
……
因为学生身份的构成特殊,远哲国际的风气一向不太好,学生打架斗殴的事情时有发生。
这倒是让老师们处理起来也很老练。
调监控,找人证,看看是谁先动的手,然后叫家长来协商处理。
这事儿发生的地点正好在监控范围外,这死角是多少学生实践摸索出来的绝对死角,平时没少在那儿玩手机,班主任看一眼就知道视频证据没戏了。
但好在现场人多,十几个学生都是人证。
本以为这事儿追究起来很方便,没想到口供出现了分歧。
那两个男生都说是陈幼先动的手,声称看一人脸上印着一个熊猫眼也知道谁是受害人。
但以宁措为首的一群女生集体站队,说是这两个男生犯贱在先,不仅偷了陈幼的手机还摔坏了,要不是他们捏陈幼肩膀,陈幼也不会在应激的情况下动手。
分头男生大骂了一句脏话,气势汹汹地堵到宁措的某个小姐妹面前,大声道:
“你们瞎了眼吗?啊?谁犯贱了?谁偷手机了?借来看看也不行?就他妈的会污蔑人!还我捏她的肩膀?我那是拍拍她,向她示好懂不懂?你们好好看看我的眼睛,再看看姓陈的,她有受伤吗?到底是谁吃了亏一目了然好吗?”
陈幼站在一边都不看他,凉凉地送来一句:
“我给你两拳也是向你示好,懂不懂?”
分头男生:“靠?”
“噗呲。”宁措没忍住,带头笑了。
她一笑,周围一圈笑成一团。
班主任说:“别笑,好好说话。”
宁措从善如流地帮班主任维持次序。
“别笑了啊,说正事。讲真,你们俩眼睛肿成这样能怪谁?要不是你们先偷手机会出这事儿?别睁眼说瞎话是借了,你拿走的时候有经过陈幼的同意吗?陈幼,你说,你答应过吗?”
陈幼:“没。”
宁措一摊手,“显而易见,不问自取是为贼也。你就是偷。”
分头男生:“你……”
宁措语速快,继续抢话:“你们偷东西之后还要欺负人,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你们两个人欺负陈幼一个,还不知道她会伤成什么样呢。”
另外一个小姐妹接话道:“不是说我,你俩二对一,个头比陈幼高那么多,还被打成这样。要我都不好意思说,赶紧找个地洞躲起来得了,丢不起这人。”
又是一阵笑声。
分头男生被她们说得脸色胀红,但是他爸妈一直交代他不要招惹宁措,这会儿他一肚子的火气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班主任也是烦,“你俩说相声来的是吧?”
宁措:“今年全市中学生文艺汇演我们报名,争取给远哲争光。”
班主任:“……”
班主任:“都少说两句没用的。一会儿你们家长就来了,到时候有你们表现的时候。”
宁措试探地问道:“请问,这个‘你们’中包括我吗?”
班主任说:“怎么,刚才在走廊叫最大声的不是你?呼朋唤友的不是你?现在记起来问包不包括你了?”
宁措:“……”
一时间办公室里没人再开口。
宁措趁机挤到陈幼身边,小声问:“你没事吧?”
陈幼摇了摇脑袋。
其实她两个胳膊都很酸痛,揍人揍的。
这让她想起陈幻之前也有一次,两只手哆哆嗦嗦抖了好长一段时间,和她一模一样。
陈幼在心里发笑。
可真是亲姐妹,遇到的破事儿都一样。
而且刚才推搡的时候肩膀也扭着了,筋骨有点错位的不适感,但在宁措面前她没表露,只说:
“半点事没有。”
陈幼伪装淡定的表情,在看到陈幻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的一瞬间泄了下去。
陈幻走到办公室门口,鞋跟敲在地面上的声音气势汹汹,让所有人都往她的方向看。
高个女人黑着张凶脸快步进来,淡淡地扫视整个办公室,浑身的压迫感。
好安静的几秒钟。
最后还是班主任反应过来,问她:“你是陈幼的家长?”
陈幻站到班主任面前,比他还要高出一截,说:
“我是她姐姐,她怎么了?”
班主任大致复述了一下陈幼和两个男生打架的事情。
打架?还和两个男生打架?
陈幻倒也不惊讶,陈幼不愧是她妹,性格强硬,她早就猜到了有天会被请到学校来,只是没想到半个学期都没过完,就真来了。
陈幻先目光不善地锁定了那两个男生。
他们被盯一眼,心里发毛。
这什么社会大姐的眼神?
陈幻将目光收回,走到陈幼面前。
陈幼对上陈幻黑压压的脸色,心里鼓声阵阵。
陈幼一直在努力约束自己的行为。别人给她起外号或者嘲笑她,她第一反应是忍着,忍过去就好,就是不想给陈幻惹麻烦。
这次还是太冲动了,没能克制住。
陈幻一定很生她的气吧……
陈幼已经做好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准备。
陈幻盯了她一会儿之后,出乎意料,一贯坚韧的眉眼慢慢被柔软的担忧情绪染透。
陈幼不知道此刻自己在陈幻眼里有多可怜。
眼睛红透了,眼里布着一层泪,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就是不落下来。唇面上有两个血口,不知道是打架的时候弄伤的,还是情绪紧绷的时候自己咬的。
衣领也歪歪斜斜的,头发都乱了。
一直将自己收拾得干爽利落的陈幼,从来没这么狼狈。
陈幻看到她第一眼,就知道她受了委屈。
陈幻扶着陈幼的胳膊,用她从来没听过的温柔语气问:
“你伤到哪里没有?没关系,哪儿疼都跟姐说。”
原本比石头还硬的心,倏然涌入一阵发酸的委屈,那股酸劲一下子冲进了鼻腔里,让她面前狠狠一模糊。
陈幼咬着唇,用力摇了摇头之后,又难过地缓缓点了头。
抬起红肿发抖的拳头对她姐姐说:“有点痛……”
第105章
常年揍人的陈幻看这对小拳头红肿的程度,就知道陈幼下手的时候有多愤怒。
陈幻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确定小孩没有其他的伤,悬在半空的心这会儿也稍稍落了点回来。
这时,那两个男生的家长也来了。
班主任看人都到齐了,便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陈幻对那两位家长说:“我不知道一部老手机他们为什么这么感兴趣。现在手机被摔坏了,你们觉得应该要怎么解决?”
这两位家长都是中年女性,穿得光鲜亮丽,其中一位穿着白色套装的女人是分头男孩的母亲,姓徐。
徐女士先对陈幻开了口。
“手机摔坏了很可惜,谁都不想。男孩子到了这个年纪是这样的。我儿子调皮了一点,但再怎么说也不该动手打人吧?不过呢,都是孩子,同学之间打打闹闹在所难免,现在搞得好像挺生气的,等长大了回头看看,那都是小事。以后啊他们这帮孩子走进了各自的企业,最怀念的还是校园的这段时光。同班是难得的缘分,你妹妹打伤了人,我儿子眼睛肿成这样,你们将医药费付了,再给我儿子道个歉就行,千万别伤了和气。”
徐女士说起话来也很客气,但字里行间可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班主任看徐女士给出了解决方法,那正好,他推波助澜道:
“是,去检查一下,应该没什么大碍。回头再道个歉就没事了,以后还是好同学。”
分头男孩歪了歪嘴,似乎不太满意。
陈幻抬着下巴略偏着脑袋,问陈幼意见:“你觉得?”
陈幼不吃这一套,冷笑一声,“他们偷我手机,还把它摔坏了,反过来要我道歉,做梦。”
陈幻点头,“我妹说了,做梦。”
徐女士笑容未变,但落在这姐俩身上的眼神犀利了不少。
平头男孩的母亲“哟”了一声:“年纪小小,脾气挺大。姐姐半点不教,只会纵容。难怪能教出一个动手打人的妹妹。老师,这样的学生你们再不管的话,学校就要成为社会场所了。”
听到平头男孩妈这句话,宁措又来劲儿了,说:
“强词夺理,明明是他们先偷了陈幼的手机还摔碎了,要一个道歉很难吗?先撩着贱懂不懂?”
徐女士看说话的是宁措。
中秋的时候徐女士还和她丈夫去宁家拜访,送了一大堆的礼物,样样都在讨宁家的小公主欢心,没想到在这儿对上了。
徐女士暗中刺一眼儿子。
跟你说了多少次,在学校里别惹宁措!要是她跑去爸妈面前告状,明年全家都得喝西北风!
徐女士眉心皱了起来,笑容却往上提。
“小宁啊……”
宁措根本不搭理她,指着平头男生说:“就他,成天给女同学起外号,人家戴个手表也碍他的眼了,见面就叫人外号。嘲笑同学,还写情书骚扰别人,到底谁不会教谁心里有数。”
手表?
陈幻眼眸轻闪,看向陈幼。
陈幼无语。
陈幻精心为她挑选的小天才被同学嘲笑的事,她一点都不想让陈幻知道。
平头男孩妈被骑脸怼了这么一顿,“嘶”了一声,也不好对着宁家的独生女发作,只呵呵笑了两声:
“我儿子这么老实,对家里的佣人都很客气,从小就老实巴交的,你要说他给同学起外号我可不信。他连和女孩说话都会脸红,怎么可能会写情书?小宁啊,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平头男孩欲言又止。
宁措说:“说是情书都算给他留面子了。不信是吧,那您在这儿等着,别走。”
众人看她冲出办公室又冲回来,丢了一大堆的信到平头男孩妈面前。
这些信邹邹巴巴,看着就是被人随手一塞。
宁措说:“您好好看看您老实巴交的儿子究竟是什么货色。”
平头男生面色一瞬间涨红,想要去抢信,被他妈骂了一句,不动了。
随手看了一封信,他妈脸色越看越白,看到中段,露骨的词汇让这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都红了脸。
她一把将信甩在儿子脸上,怒道:
“你才十四岁!!”
平头男生被打得直缩肩膀,圆脸血红,幽怨地看向宁措。
宁措被他骚扰了大半个学期,恶心的信与其说是“情书”不如说是性骚扰。她没丢,一直塞在抽屉深处,就是想着或许有朝一日能当派上用场。
没想到今天趁机全还回去了,爽翻。
徐女士看场面越来越失控,继续掰持下去只怕他儿子做的那些荒唐事也会被当众抖露出来。
徐女士劝平头男孩母亲道:“好了,别生气了,男孩子青春期是这样的,回去好好教育教育就行。”
她转头对陈幻微笑,“咱们还是回到正题吧。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们这部手机值多少钱,我们双倍赔偿给你好不好?两个男生大方点,过来道个歉。你们能接受吗?”
陈幻没搭理她,问陈幼:“你觉得这事儿该怎么办?”
陈幼沉默了片刻,说:“手机里有我和我爸妈的合影。存到U盘里的备份丢了,现在最珍贵的照片没有了。他们再怎么赔偿也没用,道歉我也不稀罕。”
宁措心里“咦”了一声。
U盘丢了?
说到这儿,陈幼抬起眼皮,对着那两个男生说:
“以后别惹我,不然……”
平头男孩妈指着她,想说她还敢威胁!?
胳膊被徐女士暗暗压了一下,收了回来。
班主任看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距离皆大欢喜只有一步,立刻打圆场,说那双方家长没有意见,这事儿到此为止。都是同学,以后要团结友爱,有话好好说,不要动粗。这次口头警告,下次再犯,真就要处分了。
分头男生“卧槽”一句,指着自己的眼睛对班主任说:
“我被打成这样就算了?她说以后还要打我你聋了没听见?就这样才口头警告?!”
徐女士上前一个巴掌,给他打噤声了。
分头男生:“……”
班主任:“……”
所有人:“……”
随后,徐女士优雅地回头对班主任和宁措微笑,说:
“那这事儿就到这儿。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
就剩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要放学,陈幼这双手笔都拿不起来,陈幻干脆带她去医院检查。
手和肩膀有些软组织损伤,不严重,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好。
将陈幼送回家后,陈幻还得去工作室,今晚估计又得熬一夜,繁忙的情况估计得持续到年底。
要走的时候,陈幻问她:“今天这结果你憋屈吗?”
陈幼摇摇头:“不啊,那几个臭钱有什么好稀罕的?我打他们两拳才是最解气的。而且就算道歉了又怎么样?又不是真心道歉的。下次再敢惹我,我还揍他们。”
刚说完就觉得不太好。
陈幻会不会觉得她太能惹事了……
陈幻说:“你记住。”
陈幼看向她。
“下次别打脸。”
陈幼:“……”
可真是陈幻,真是她的好姐姐。
陈幻要走的时候,陈幼有点别别扭扭的想要说什么。
陈幻:“我跟你班主任说了,这几天作业就免了,看你也写不动。你以休息为主,也不用天天念书。够厉害的了,我看你每次测验都是第一,小神童也记得给自己放放假。”
陈幼心不在焉地“啊”了一声。
陈幻揉她脑袋,“小鬼,到底想说什么?”
大概是今天陈幻太温柔,让陈幼也好意思说酸溜溜的话了。
陈幼说:“我知道你很忙的……今天,谢谢你能来。”
陈幻捏了捏她软软的脸,说:“傻不傻,你是我妹。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当然会来。”
陈幼垂着脑袋,用力点了点。
“那,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昂。”
陈幻上了车,又将车窗放下来,问她:“你喜欢小天才吗?”
陈幼怔了一下,立刻说:“当然喜欢!我就是小天才!”
陈幻哈哈笑,随后挥了挥手,走了。
陈幼才刚回家,宁措发微信给她,让她分享定位。
【我有个大惊喜!速速告诉我你的位置!】
今天宁措称得上全场最佳。陈幼能感觉得出来,这位千金小姐平时作风不是很讨人喜欢,但她跟自己是一国的。
只是不知道突然要跑过来是想干嘛。
定位发出去后半小时,宁措出现在她家楼下。
“当当当当——”
两人一碰面,宁措就夸张地在陈幼面前展现一枚白色的小U盘。
陈幼:“!”
这就是她不小心遗失的备份U盘!
陈幼惊讶道:“怎么会在你这?”
宁措:“你说呢?也不知道是谁自己不小心掉到地上,然后被值日生发现了,放在讲桌里。你成天闷不吭声的都不跟任何人聊天,当然不知道遗失物都放在那里。你但凡早点去看也不至于生气到动手吧。不过那两个王八蛋的确该打,我们烦他们很久了。多谢女侠出手,帮我们出了口恶气。”
陈幼笑道:“我才是要谢谢你。你为我说话,还帮我找回了U盘。这对我很重要。谢了。”
宁措“咦”了一声,一指戳在陈幼笑出来的酒窝上。
陈幼:“……”
宁措:“你酒窝真的超可爱,麻烦你以后多笑笑行不行?”
陈幼:“……”
谁可爱啊,她才不要可爱。
宁措抬起手,“那以后咱们就是好姐妹了。”
陈幼:“幼稚。”
宁措:“来嘛来嘛。”
陈幼无语了,怎么还会有人交朋友还用上撒娇手段啊?
陈幼被她娇得没辙,抬起手,和她响亮击掌。
宁措蹦蹦跳跳往车的方向去,指了一下自己的小天才手表,说:“我们是小天才联盟!”
陈幼:“……”
所以宁措之前第一名到底怎么考的?
这个人真的很幼稚.
这个平平无奇的周三,铅云密布了一整个早上,终于在中午时分痛痛快快地下了一场雨。
寒雨洗涮之时,整个S城已然换上冬装。
林恃马上就要去B城总部开大会,一去就要三天的时间,回来之后紧接着就是圣诞节、跨年和元旦。
现在的她对于休息和节日并不感兴趣。
放假就意味着没有正当的理由见到舒泉。
所以在开会之前,她打算约舒泉出来好好聊一聊。
如果舒泉对她真有恋爱的兴趣,她觉得她俩可以交往试试看。
之所以林恃不太确定是否合拍,因为她俩性格南辕北辙。
林恃是出了名的急性子,而舒泉肉眼可见太温吞。
这么多年来的生活经验摆在这儿,林恃很确定,能受得了她脾气的人少之又少。
即便是关梦和高寒,很多时候也都是因为太了解所以不跟她计较,让着她。
这是她只有两位好友的原因。
她跟关梦说自己计划的时候,关梦太惊讶了。
“原来你也知道你脾气烂……这段话我应该录下来给高寒听听,她肯定下巴掉地上,捡都捡不起来的那种。”
林恃:“……我挂了。”
“别别别!怎么能说挂就挂,咱们重点都还没说呢!”
“我说完了。”
“……你看看你这强势的个性,就算改了微信的昵称和头像又怎么样?还是这德行。要是在小舒妹妹面前暴露,肯定得吓坏人家小娇花。你说完了我还没说完呢,乖乖给我听着。”
林恃胸口起伏了一下,行,为了舒泉她好好听着。
关梦坐在她豪宅的沙发上,端着红酒杯往窗外看,这儿的视野非常好,能将整个火红的枫叶山尽收眼底。
林恃的情窦初开可比关梦自己的恋情都要让她兴奋。
关梦说:“姐,你好好品一品,约人家小舒妹妹出来聊聊,看她有没有兴趣和你交往。这事儿你要真这么办了,那你就是古往今来我见过最没情趣第一名。”
林恃:“没情趣?”
“我多嘴问您一句,是不是开会什么规格,和小舒谈恋爱就什么规格?你这是表白还是员工例行谈话呢?也太干巴了吧?”
林恃觉得自己这么做还挺务实,挺有效率的。
被关梦这么一说,好像是挺干瘪的。
“那要怎么做?”
“得真诚点啊!得多年之后回想起来,心头都还会发烫的那种啊!谁要想起交往纪念日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上司布置任务的冷脸?”
林恃揉了揉太阳穴。
“要真是布置任务就好了,让小舒和我交往,就能顺利交往上。不必去考虑被拒绝的可能性,不必去想需要什么样的磨合,我的性格会不会伤害到她。”
关梦本来还带了点看好戏的亢奋,听林恃的话,能感受到她前所未有的认真,不正经的心被揪了一下。
天呐,花式拒绝上百号人,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恃总,居然也会担心被拒绝?
看来是真的动了心。
只有真心喜欢,才会在爱面前临深履薄。
既然林恃这么认真,关梦也不想再开她玩笑,跟林恃说:
“你应该选个好天气约小舒妹妹出来,你不是喜欢户外吗?还是露营达人,就带她去露营,为她做好吃的,在一片湖光山色中跟她说你喜欢她,想为你俩的未来争取一下。信我,精心准备的直球告白非常动人。更何况这种直球还是还是咱们魅力值爆棚的恃总打出来的。大多数人真不在乎有多少华丽的仪式感,我看小舒妹妹也不是那么浮夸的人,在意的是你有多在乎她,能不能让她感受到你对她真实又饱满的爱。”
关梦根本就没见过舒泉,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看得出“小舒妹妹也不是那么浮夸的人”。
不过关梦这番话说得还挺准。
林恃按照关梦的思路想象,脑海中已经衍生出一幅让她心动的画面。
天知道舒泉跟林恃最喜欢的大自然有多契合。
林恃:“我查一下天气。”
她立即点开桌面天气预报APP。
她是挺喜欢雨天去露营的,但舒泉不确定。
最好还是选个晴空万里,别弄得人家小姑娘一身冷冰冰湿乎乎的,那就什么白都别表了,肯定没戏,人家还会觉得你是个极品。
至于露营地点,林恃已经有了备选,就在山水澜桥后面观枫叶的山脚下。
那儿有一片挨着湖边的区域,是已经开发成熟的露营地。上回她去爬山的时候路过,看见有好多帐篷搭在湖边,一片生机勃勃的炊烟。
林恃没时间去露营,一直惦记着那个地方。
既然如此,就把它选为舒泉第一次约会的地点吧。
看林恃这么有行动力,关梦更兴奋了。
“快快快!速速确定时间!”
林恃没想到这个周六就是个大晴天,甚至连气温都回升到二十度以上。
好像老天爷已经为她铺好了路,并且指着那天说——看,你的表白日,喜不喜欢,惊不惊喜?
林恃摸着下巴道:“明天天气就这么好,这么快吗?”
和关梦的音频挂在电脑端,听她这么说,立即推她一把。
“老天爷都在助你一臂之力,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别拖了,赶紧的上吧。不然可爱的小舒妹妹被别人抢走的话,你可没地方哭去。”
林恃说:“行吧,那我现在去约她,看她周六有没有空。”
关梦恨不得在她屁股上狠狠踢一脚。
“你赶紧的去!”
关梦这激动劲跟自己亲自谈恋爱没什么区别。
她初恋那会儿都没有对林恃这么上心。
林恃那边一阵“啪啪啪”的打字声,又有人到她办公室里来送文件,低声说了几句工作相关的内容。
听见关门的声音,关梦才问她:
“小舒妹妹还没回吗?”
林恃一声叹息。
“回了,她问星期天行不行。”
“怎么,星期六她有约?你约都没办法插队?”
刚才火热的兴奋感被打击得减退不少,林恃淡淡地说:
“应该是有别的事吧,谁知道,又不是我女朋友,我不好追问。”
“那星期天就星期天呗,没差,只不过是晚了一天而已,不至于晚一天小舒妹妹就跟别人跑了。”
“星期天开始又降温了,而且会下大雨。最重要的是,我周日下午就要飞B城。”
关梦一阵无语。
“这老天爷是不是在耍人玩呢?”
“算了,没事,我看下个星期六的天气也挺不错的,改到下周六吧。正好给我准备的时间也更长点。”
“也只好这样了……不过,这周六你既然没约也别浪费。周六难得酒吧有一个特别有意思的魔术秀,那个魔术师现在在网上巨红,长得还特别美,咱们去看看不?我请你喝酒。”
林恃三个字打发她,“没兴趣。”
关梦以为林恃开窍了,总算认清了自己女同性恋的身份。
没想到,她对别的女人还是没兴趣,只对小舒妹妹有感觉。
关梦说:“不是,你自己待在家也没事干啊,还容易胡思乱想。反正就在你家对面,就当陪陪我呗。”
林恃冷笑一声说:“我还不知道你?你不就想和那个服务员约会?到时候你跟她碰上面了,分分钟抛弃我,我到那就是自己一个人喝酒。”
“你这话说的,我是见色忘友的人吗?”
“你是。”
“……那也是人之常情,等你恋爱就知道了。好嘛,你就陪我去吧,大不了我们当着你的面约会,绝对不让你一个人喝闷酒。”
林恃:“……”
你人还怪好的。
在林恃勉为其难答应陪关梦去难得酒吧看魔术表演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会在酒吧遇到舒泉。
这周六,的确是近一段时间里少见的好天气。
易织年心情爆炸一般的灿烂,穿了件性感小裙子,舒泉大老远还没看到她人,就看见一双白花花的腿。
那双腿雪白笔直,微有肉感,比一些筷子般纤细的腿更加性感迷人,在黑夜里一晃而过,绝对的吸睛。
舒泉这才发现年年的身材竟这么火辣,有些不好意思直视她。
“今天怎么穿得这么好看……”
易织年立即挽住舒泉。
舒泉看她脸红扑扑的,还没开口就一个劲笑,便猜到有好事。
“难道你和裴老师真的……?”
易织年听到“裴老师”这三个字,眼睛亮得跟贼似的,神秘兮兮地用力点头。
“快!进去咱们一边喝酒我一边跟你说!”
“好!”
这周六是易织年先约的舒泉。
在微信里年年就很兴奋,说明天晚上无论如何都要出来见一面,她有大喜事。
舒泉一猜就知道是她和裴老师有发展。
这个时候特别需要好朋友在身边聆听和分享,所以舒泉立即答应。
舒泉答应之后不久,林恃忽然也出现说周六一起去露营。
林恃发了一张图和长长的两段语音。
她说周六上午出发,晚上在那儿住一夜。那儿很安全也很美,出了禁放区,夜里湖边会有人放烟火。在那儿睡一觉,第二天上午再回来。林恃说她是露营爱好者,舒泉完全可以不动手,她能搭好帐篷也能做好吃的,舒泉去享受就行。
当然,帐篷是两个单人的,天幕和桌椅在中间隔着。
发来的那张图就是两个单人帐篷的示意图。
舒泉没想到林恃居然安排得这么妥帖,邀请她的诚意满满。
舒泉心动不已,一万个想去,可是她已经答应年年了……
要是反悔的话,年年该多失望。
舒泉忍着心痛,问林恃能不能推迟到周日,周一她可以请年假。
林恃没回复的那一分钟极其漫长。
不会是生气了吧……
舒泉有些不安地咬着下唇。
不久林恃就回复了,没有生气,反而很体贴地说推迟到下周六吧,下周六也是好天气。
舒泉当时看到这条回复,心里的酸意更浓。
林恃对她越好,她就越是不安。
下周一定好好补偿林恃,而现在她必须要做好一个好朋友该做的事。
两人速速进了难得酒吧。
难得酒吧外,停车场。
陈幻将车停好,问白境虞什么时候到。
陈幻暂时活着度过了加班地狱,必须来好好喝一杯,放松一下。
今天周六,白境虞白天在家休息,整个人进入省电模式,做什么事都慢吞吞的,回陈幻信息也很慢。
陈幻看今晚酒吧人爆满,怕里面没位置,不等白境虞的回复了,先进去给祖宗占个卡座再说。
陈幻刚要进去,忽然从身后冲进来一波女孩,头发五颜六色的,根本不在乎谁要进门,直接把陈幻给顶开。
为首的粉色头发女孩戴着棒球帽,搭着另外一个女孩的肩膀,回头对陈幻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就算道歉了。
陈幻:“……”
算了,她还不至于被小孩撞一下就散架。
不过,这些小孩虽然化浓妆,可年龄是不是太小了点?不会是未成年吧?
大晚上的,酒吧从里到外光线都很暗,看不清这帮女孩的实际年龄。
酒吧外转角处,探出两个脑袋。
“她们进去了。”宁措非常确定,“刘莎莎带着的就是容容姐!”
陈幼踮着脚,从她上方伸出来脑袋,自然也见着了刚才刘莎莎撞到的那个人。
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像陈幻。
很有可能,这个酒吧距离家这么近,陈幻出现在这儿不稀奇。
“走!”宁措立即迈着步子往里冲。
陈幼学着陈幻的动作,拎住宁措的后领子,将她揪回来。
“你才十四岁,偷溜进酒吧?”
“我又不喝酒,我去救人的!”
“你进不去的,一看就是未成年人。”
“那刘莎莎怎么进去的?”
“她那么浓的妆,说是你妈都有人信。”
陈幼怕里面那个人真是陈幻,万一被她看见,十张嘴都说不清。
“你打电话给裴容,让她出来。”
“容容姐要是愿意听我的话也不至于来这儿!”宁措哼了一声说,“我今天打扮得很成熟好不好,不像未成年。反正你不去我也要去。”
自从宁措帮陈幻作证,又帮她找回U盘后,两人成了朋友。
今晚陈幼答应陪她找裴容,人已经找到了,宁措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陈幼只好拉住她的手,说:
“我跟你去。但你得听我的,别冲动。”
宁措“嗯嗯嗯”好几声,差点把头给点掉。
陈幼拉着宁措走进酒吧的时候,在心里默默祈祷。
老天保佑,千万别被她姐发现。
第106章
易织年预定了位置,来了之后和舒泉坐到角落的卡座。
一坐下来易织年就春心荡漾地说,她和裴老师有突破性进展。
舒泉还没来得及开口,又是那个高个盘着长发的服务员帮她们送来两杯柠檬水和菜单。
她单手扶在易织年的桌边,说了句“恭喜”,随后调侃道:
“没想到二位再一次约会的时候,其中一位居然已经有了新欢。”
易织年尴尬地跟对她说:“来两杯曼哈顿,谢谢。”
“好的,马上就来。”
高个服务员离开后,两人继续激情交流。
易织年跟舒泉说了一遍那晚和裴醒一起看演出之后发生的事。
接吻的细节没说,接吻的感受没有办法不跟小姐妹分享。
“我真的没想到,裴醒看上去很会接吻的样子,没想到啊……她还真的很会接!”
“噗。”
舒泉一口柠檬水差点喷出来。
想到有一面之缘的裴醒,那么斯文漂亮的一个人,居然很会接吻……有种奇妙的反差感。
舒泉脸上的温度有点往上升,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处于亲密关系之中了,又不好意思问易织年所谓的“很会接吻”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她不好意思问,但是易织年好意思说。
这是易织年第一次接吻,实在是太想和舒泉分享。
易织年双掌夹着自己微烫的脸。
“接吻就是这么舒服吗?让人七窍生烟站都站不住,但又不难受,感觉整个魂都被打开了。”
舒泉一时哽住。
这个问题她没法回答。
以她寡淡的恋爱经验来看,的确没有过年年这种惊心动魄的体验。
舒服的要命?吻到腿软?
这是小说里才有的情节吧。
是什么样的吻技才能让人享受到这个地步?
没来由地想到了林恃。
林恃没有恋爱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舒泉就是觉得做任何事情都十拿九稳的林恃,在那方面也很厉害。
感觉林恃一出生就能开会训人。
就算没谈过恋爱,把人亲到晕过去也难不倒她。
被她抱过几次,每次都有种沉浸感,身不由己被她拖进属于她的世界。
只是,很难想象,林恃那张永远冷调和万事不入心的脸,会因为什么样的人浮现出动情的神色……
等舒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在想象林恃那方面的事。
我怎么能这样玷污恃总……
舒泉立刻喝一口柠檬水,打断自己的妄想。
酒来了,易织年喝了口酒,打算继续说的时候,忽然在人群里看见了张熟悉的脸。
她“咦”了一声,有点不确定,凝神看过去。
舞池里的光非常暗,整个酒吧就像马上有妖怪化形的巢穴,那女孩的脸庞在忽明忽暗间不是很容易辨认。
也太像裴容了。
灯光渐渐变化,从昏暗转向柔和。
橘色的光洒向舞池时,那女孩再一次转过脸。
易织年确定了,就是裴容。
不是吧,才十五岁就跑到酒吧来了。
还是个同性恋酒吧。
裴容穿着件非常低调的灰色连帽卫衣,披着长发,下身是很普通的牛仔裤。
和她一块儿的女孩们各个高调得让人难以忽略。
紧挨着裴容的那颗粉红色的脑袋,在灯光下非常有律动感的摇晃着,像朵妖艳的牡丹花。牡丹花随着音乐摇头晃脑,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将酒杯高举,酒液随着她摇摆的动作一直往外洒。周围一圈的女孩们穿着性感,大冷天的比易织年都猛,易织年只是露腿,她们全都露着一截雪白的腰,到底是年轻人,不怕吹了冷风拉肚子。
音乐越来越快越来越疯狂,一群人围着裴容跳贴身辣舞,脑袋都快晃成身外之物。
易织年站起身来。
这帮小鬼看上去就不太正常,不知道吃了什么兴奋成这样,单纯喝酒也没这效果。
不会嗑药了吧?
易织年心里一咯噔,这还得了?
易织年不太理解,裴容怎么跟这些不正经的小姐妹出来蹦迪?
就算离开了裴知免的高压教育,也不至于放松成这样吧。
易织年跟舒泉说:“芽芽,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你要干嘛去?”
“我看到一个小孩,肯定不能让她在这儿待着。”
“要我跟你一起过去吗?”
易织年已经跑出了好几步,又回来,交待舒泉:
“你就坐在这儿,有人来搭讪别理,请你喝酒喝饮料什么的更别喝。我很快回来,乖。”
舒泉:“……”
感觉年年将她当小孩看了。
虽然她不怎么来酒吧,但绝对不要搭理陌生人这个道理她也是懂的。
就回头说半句话的工夫,再去找,裴容和她那群小姐妹就不见了。
今天难得酒吧实在是太火爆,估计是那个网红魔术师带来的超人气流量。酒吧DJ也特别疯,音乐声震得人头皮发麻,燃爆全场。
舞池里的人张牙舞爪,易织年进去找裴容,宛若深入少林寺十八铜人阵,就算双手挡在身前,也差点被揍了个鼻青脸肿。
好不容易找到了裴容,挤到她身边,拍她肩膀。
裴容回头发现是易织年,脸上的笑容快速凝固。
易织年:“果然是你啊,你在这你姐知道吗?”
易织年刚问完,裴容没回答她的话,立即把帽子掀到头顶,冲进了人群之中。
“裴容!”
易织年喊得很大声,还是立刻被音乐和所有人兴奋的呐喊声吞没。
易织年想追上去,那朵牡丹花一把拽住她。
“你谁啊?”刘莎莎流里流气地打量易织年,嚼着口香糖问她,“找我姐妹麻烦是吗?”
易织年看周围七八个和她打扮的差不多的女孩围了上来。
女孩们浓妆之下的脸略带稚气,看上去都是十五、六岁的孩子,可一个个个头都超过一米六五,比易织年高出小半个头。
易织年:“……”
现在的孩子发育是不是太好了点?
感受到了可怕的气场。
易织年向来能屈能伸,她慢慢后退,退到人群之后,立刻打电话给裴醒。
舒泉还在向易织年刚刚离开的方向张望,忽然脑袋被人拨了一下,几根头发被带着呆呆地竖起来。
舒泉纳闷,谁会摸她脑袋?
抬头一看。
“陈幻姐姐,你怎么在这?”
“我还想问你呢,怎么跑到这来了,跟朋友来玩吗?”
陈幻有点别扭,双手插口袋里。
虽然之前舒泉就已经向她坦白过自己的性取向,但她是看着舒泉一点点长起来的,在陈幻心里舒泉永远是个小姑娘。
突然在非常成人的同性恋酒吧里看到她,不太适应。
舒泉说她是跟易织年一起来的,易织年去找个人,她在这儿等着。
白境虞说她还要十分钟才到,陈幻先坐在舒泉对面陪陪她,最好能陪到易织年回来,别让舒泉一个人落单。
舒泉看出了陈幻的想法,笑道:“别担心,我也不是第一次来这儿玩了。”
陈幻没走,点了一堆的零食让服务员送过来。
易织年订的这个卡座位置虽然在角落,但贴着窗边,从南边过来的人都会路过她们这桌。
林恃和关梦还没进门,就透过玻璃看见了舒泉和陈幻。
关梦还在跟林恃说她们小区里的湖上本来养了四只天鹅,后来死了一只,剩下的三只中了两只自动配对,生下了一对天鹅宝宝,把另外一只给驱逐出了它们的领地。这几天看见那只落单的黑天鹅了,可真可怜啊。
林恃没搭话,正怔着神看着某个地方。
关梦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正好看见陈幻和一个清秀的小姑娘面对面坐着,两个人都笑得特别开心。
关梦“哟”了一声。
“这不是我们小陈吗?跟她在一起的是谁啊,好像不是我之前看到的那个。新女友?”
林恃:“是舒泉。”
关梦:“哦,是舒泉。嗯??舒泉??”
关梦后知后觉一脸震惊。
林恃凉飕飕丢出来一句话:“对,就是你的小舒妹妹。”
关梦不敢吱声了。
什么情况啊这是,恃总生气了,她的小舒妹妹都变成我的小舒妹妹了。
也不怪她生气。
她兴致勃勃地约舒泉,想要跟舒泉表白。
结果舒泉把她给拒了,没想到是跑到酒吧跟别人约会。
这个人还是陈幻……
关梦知道先前林恃对陈幻就有点偏见,没少找人家的麻烦,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陈幻是舒泉的初恋,恃总搁这儿吃醋呢。
后来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林恃没再散发对陈幻的仇恨,也打算跟舒泉表白了。
本以为那个误会彻底过去了。
谁知道还能再杀个回马枪。
关梦安慰她:“恃总,别多想,可能只是单纯出来玩。陈幻有喜欢的人了,和小舒妹妹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林恃没接话,黑着脸往里去。
关梦赶紧跟上去说:“杀人犯法,杀人犯法。”
结果林恃根本没想要去找麻烦,往另外一个方向拐,坐到了她们预定的位置上,也就是舒泉的斜后方。
关梦跟着坐过来的时候,见林恃垂着眸,一言不发。
并没有生气,而是被浓浓的失落感笼罩。
见多了势在必得又自信的林恃,低落时的林恃很陌生。
关梦还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她。
就像那只被驱逐的可怜黑天鹅。
高个服务员立刻发现了关梦,过来给她送免费柠檬水。
关梦都没空眉目传情,给了她一个严肃的眼神,意思是过会儿再去找她。
高个服务员很识趣地摸了摸她的脸,走了。
关梦正想开口,林恃先说话了:“不用安慰我。”
关梦还以为她这就想通了,没想到她说:
“反正现在舒泉单身着,当然可以恋爱,和谁都行。正好初恋也找到了,挺好。”
关梦:“……”
好个屁啊,你好好看看自己这表情,阴沉得能滴水了好吧?
关梦心想着今晚她约会是没戏了,得好好陪一陪失恋的闺蜜。
那头白境虞要来了,陈幻对白境虞的自理能力一向不看好,怕她找不到地方,丢了就糟了,得去接她。
易织年半天没回来,舒泉也打算去找她。
陈幻对舒泉说:“有事儿给我电话,我今晚都在。”
舒泉:“嗯嗯,好!”
林恃见舒泉单独到舞池里去了,有些意外。
舒泉自己去跳舞?还是找陌生人跳?为什么陈幻没跟着。
舒泉经常来酒吧玩吗?
林恃想了想,站起来,跟着舒泉往舞池的方向去。
全程背对着舒泉的关梦“哎”了一声,“干嘛去?”
林恃将外套一脱,只穿一件火辣的连衣裙,浓密的长发一扬,香气四溢。
她抛出两个字:
“跳舞。”
关梦:“……”
这就振作起来,去寻找第二春了?
舒泉在人群里艰难地穿梭,看谁都像年年,转过来之后又都不是年年。
跟在她身后的林恃察觉到了舒泉似乎有目的性,在寻找什么。
“抱歉,让一下,请让一下。”
舒泉缩着肩膀,像只在肉食动物群中迷茫前进的小鹿。
有人看见了她,饶有趣味地品味她清纯秀丽的模样。
她越是请求对方让开,对方就越不让,堵在她面前,欣赏她被窘迫包围的样子。
“妹妹,自己一个人?”
两个长发女人从左右两侧围过来,将舒泉夹在中间。
舒泉往左看是这张脸,往右看还是这张脸,居然是一对双胞胎。
“自己跳舞很寂寞的,我们陪你好不好?”
双胞胎一左一右贴上来摸她的脸。
舒泉拒绝道:“我在找我朋友,请不要这样。”
看舒泉对肢体接触严肃抗拒的样子,她俩更有种恶作剧得逞的愉悦,就是不让她离开。
“什么朋友?有我们漂亮吗?”
“我们帮你一起找好不好……靠?!”
双胞胎之一忽然感觉后脑勺一阵剧痛,像是被谁猛敲了一下,眼泪都痛出来了。
“谁啊!”往回看,只有一片疯狂扭动的肢体。
隐在人群之后的林恃只露出一双凶狠的眼。
舒泉趁机逃走了。
再次进入人潮中,舒泉发现这次她走起来顺利了不少。
明明人还这么多,却像有股无形的力量帮她破开人群,助她前进。
奇怪……
舒泉正要回眸一探究竟,一对情侣正抱在一起,边热吻边失控地后退,完全没注意到后面还有人。
马上就要撞到舒泉的时候,一个人挡在了双方中间。
舒泉感觉自己的腰被人有力地护住,向她而来的冲击力完全被抵挡,保护她的人被撞得身体微动,却一点都没有波及到舒泉。
明暗闪动间,她抬起头,看见了面无表情的林恃。
林恃回头对那对吻得快蹭出火花的情侣没好气地说:
“看路。”
情侣含糊地道了一声歉,继续接吻。
林恃:“……”
“恃总?”舒泉惊讶道,“你怎么在这儿?”
舒泉被林恃抱着,完全没有想从她怀中躲开的意思。
这不是她们第一次拥抱了,每当林恃将舒泉圈入她的领地,舒泉就像瞬间得到了保护,安然待在林恃的怀里,甚至会轻轻揪住林恃的衣角或者口袋的边缘。
林恃看她乖巧让自己抱着的模样,只想知道,如果她在这里吻她,她会不会像刚才那对忘乎所以的情侣一样,对她投入又顺从。
林恃将心头的火往下压,放开了舒泉。
“我和朋友来玩,你呢?约会?”
这句话林恃说得酸溜溜的。
说出来就有点后悔,像在埋怨什么。
她发过誓,绝对不对舒泉忽冷忽热的。
而且舒泉又不属于她,和谁约会都正常,她有什么立场埋怨?
舒泉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透着些迷惑。
音乐声太大,舒泉根本没听到林恃的话。
舒泉身体往她的方向靠,踮起脚有点儿艰难地将耳朵靠近她唇边,问:
“恃总能不能再说一次……太吵了我没听清。”
舒泉没有喷香水的习惯,淡淡的洗发水香味萦绕在林恃的鼻尖,冲破了成人娱乐场所里浑浊的气流,在林恃心头交织成密不透风欲望之网。
舒泉声音清甜可爱,温玉一般的耳朵就贴在林恃的唇边。
林恃想说,就算你喜欢你那个初恋姐姐也没问题,我要和陈幻公平竞争,要将舒泉抢过来。
“舒泉……”
震人心肺的音乐声在外,林恃有些沙哑的声音贴得很近很近,唤她的名字。
气流抚在耳廓上,热热的,激出一阵电流往舒泉心里刺。
舒泉忽地一阵腿软,想起自己耳朵格外敏感这件事。
一阵尖笑声传来,林恃和舒泉竟被活生生撞开。
十多个人蹿成长队,一个搭一个的肩膀,肆无忌惮地在人群中“开火车”。
“火车”呼啸而过,不止撞散了林恃和舒泉,还撞得好几个人险些摔倒,惹来了一阵叫骂声。
但组成“火车”的十几个人摇头晃脑根本不在乎,依旧在舞池里横冲直撞。
林恃:“……”
但凡手里有炸.弹,她立马会将这儿炸为平地。
舒泉肩膀被撞了一下,再去找林恃,光线忽地更暗,音乐更加丧心病狂。
年年找不到,林恃也不见,舒泉头都要被吵裂了。
算了,先从人群中出来再说.
林恃顶着张棺材脸拨开浑浑噩噩的人潮,终于杀出了舞池,能呼吸了。
回到卡座,关梦见林恃回来后刚才的气没消,脸上怒气更盛。
“没事吧你?”
“没。”
林恃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下一大杯柠檬水。
“……你看上去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感觉不杀几个人都难解你心头之恨。”
林恃正想回她,瞥一眼,却被她身后的人吸引。
关梦转身,跟着她一块儿看。
她们和落地窗隔着一桌,这个角度能看到酒吧门口露天就餐区。
关梦一看就“卧槽”了一声。
那不是陈幻么?她抱着谁呢,在那儿卿卿我我?
林恃脸色瞬间降到冰点,冷笑道:“刚才还在跟舒泉约会,一分开就去抱别人了,难怪要将舒泉支开。人渣。”
她用力将水杯往桌上一砸,穿起外套系好围巾,一边扣起扣子,一边活动着肩膀和手臂关节往外走。
关梦可太熟悉她这样子了。
这是要去揍人。
“别——”关梦立即跟上去。
林恃和陈幻这对要真动起手来,地球都不够她们拆的!
三分钟前。
陈幻在酒吧外找了一圈没找到白境虞。
人呢?不是说就在门口?
绕了大半圈,终于在就餐区这边找到了背对着她的白境虞。
陈幻上去一把环住她的腰,亲她的脸蛋,说:
“找不到我了?”
白境虞却很冷淡地捏住她的嘴,专注地看着前方说:
“陈幻,你帮我看看,那个人是不是易织年。”
陈幻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夜幕之下,易织年被裴醒环着腰,正指着酒吧里焦急地跟她说着什么。
正好在附近办事的裴醒来得很快,她冷静地回应易织年,似乎在安抚易织年的情绪。
“好像,是、是小易妹妹。”
陈幻这话只说了一半。
抱着她那个人是裴老师吧?
她俩看上去怎么像是……情侣?
白境虞的声音比冰水还冷。
“和她一起的就是你的裴女士,小天使,对吗?”
陈幻:“……”
还想再挣扎一下的时候,看见裴醒在易织年的唇上亲了亲。
陈幻和白境虞:“……”
裴醒对易织年说:“别急,咱们先进去找到她再说。”
易织年刚想说“好”,便看见了十米开外的白境虞和陈幻。
四个人视线相汇。
两两抱在一起。
这是什么情况?
沉默。
四个人的沉默震耳欲聋。
易织年脸色发青。
裴醒问易织年:“你认识?”
“我、姐。”易织年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
“你姐?”裴醒再看向白境虞和陈幻。
这两人她都知道,但抱在一起的画面可真稀罕。
而且谁是易织年的姐她真不知道。
裴醒问:“哪个是你姐?”
只要不是看她不顺眼的白境虞就行。
易织年说:“那个臭脸的就是我姐。”
裴醒:“……”
那就是白境虞无疑了。
白境虞看姓裴的土匪居然抱着易织年,还亲了她,额头上隐约有根青筋在跳动。
“易织年。”白境虞声音里带着风雨欲来的低气压。
易织年被她这么一点名,比当初被裴醒点名都要心惊胆战,下意识软了声音叫道:
“姐——”
裴醒换了张笑脸,也跟着易织年叫:“姐——”
白境虞:“……”
谁是你姐!
姓裴的脸皮可真厚!
易织年意识到刚才她俩接吻被白境虞看到了,立即解释:
“我和裴醒……和当年咱们那事可没关系!”
白境虞:“……我说和当年的事有关系了吗?”
裴醒疑惑。
陈幻也疑惑。
陈幻问白境虞:“你和你小易妹妹真有事?”
裴醒也问易织年,“你俩什么事?”
白境虞:“……”
算了,易织年你这白痴打包送给姓裴的得了。
易织年正要再开口的时候,忽然看见林恃快步冲着陈幻过来,一把拎住她的后衣领。
这一变故谁都没想到。
陈幻对身后来的袭击非常敏感,立即扣住林恃想将她摔出去。
没想到林恃稳定性极好,一时间竟没摔动。
两人互相拉扯着,四目相对,陈幻凶兽般的目光怔住。
陈幻:“恃总?是你……你这是干嘛?”
林恃看了眼白境虞,冷笑着对陈幻说:
“脚踏两条船的人,我见一次揍一次。”
陈幻:“??”
关梦冲上来拉林恃,“冷静,冷静点,有话好说!”
白境虞认出了林恃,也很快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敢情这林恃觉得自己是原配,将别人当小三了。
白境虞也冷笑,“陈幻,你不是说只是帮她装修房子,没在约会吗?怎么这就跑来兴师问罪了?”
陈幻:“???”
不是,你们都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陈幻:“我觉得你们好像误会了什么。最重要的是我没有脚踏两条船。恃总,哪来的两条船?还有一条在哪里?”
“恃总?陈幻姐姐?”
舒泉追着易织年的身影跑来,看到陈幻和林恃互相扯着对方,愣住。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齐活了
第107章
她看着她,她看着她,她看着她……
六双眼睛在空中交错、相汇,迷茫又若有所思。
林恃虽然没说话,但她望向舒泉炙热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陈幻忽然想起林恃曾经有段时间对她很有意见,当时她就猜测林恃对舒泉有意,又误会她和舒泉之前的关系。
好么,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惦记着呢?
看来对舒泉是真的挺痴情,可这吃醋的方向完全不对啊。
陈幻都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但情绪软了下来,不跟林恃互扯了。
“恃总,你想多了,我和芽芽就是一块儿长大的发小。她和她妈妈照顾过我,我当然也惦记着她们。亲姐妹什么样,我和芽芽就什么样。对不对,芽芽。”
陈幻必须得让舒泉当着林恃的面表个态。
最好趁机将林恃收回家去好好安抚,不然她以后还得犯病。
而且白境虞还在这儿盯着呢,陈幻后脑勺都要被她的视线烧出一个洞来了。
白境虞暗醋也没少吃,正好,今天大家欢聚一堂,一起举起醋罐子全给砸了。
舒泉:“是、是啊……”
陈幻:“……”
不是,你这么关键的时刻打什么嗑吧?
白境虞凉凉地看着陈幻。
“你行啊,你可真行,这是你最行的一次。”
陈幻冷汗都开始往外冒了。
脑海里冒出无数种被白境虞打死、拧死、亲死的画面。
真是绝了。
陈幻很想问问老天爷,这世间还有没有比她还倒霉的人。
林恃成了她女友,舒泉也是她女友。
偏偏白境虞还不是她女友。
陈幻眼神无意间扫到裴醒。
裴醒对她尴尬但不失礼貌地一笑。
陈幻:“……”
幸好当过裴醒一分钟女友的事儿没在这儿炸,不然她当真尸骨无存。
白境虞目光转向林恃,也是无语。
这迈巴赫不仅在地库里堵她,还头脑发热误会她是第三者,那句“白痴”没骂错。
舒泉的思绪其实没在陈幻的话上。
她清晰地看见林恃发红的眼睛里澎湃难熄的情绪。
即便没有开口,汹涌的情感跨越了空间和言语,吞没舒泉的心绪。
她在意我的事。
舒泉心里有个声音在鼓噪着,告诉自己。
林恃她在意我。
舒泉走上来,拉住林恃的手,将她僵硬的胳膊慢慢放下来。
舒泉看她漂亮的手指已经施力和拉扯泛出可怕的红。
不知道受伤没有。
林恃看舒泉白皙的手沿着她的指缝,慢慢伸进来。
十指相扣。
“你能跟我来吗?”
舒泉的话很轻柔,却让林恃难以抗拒。
林恃垂着眼眸,没说话,跟着她走了。
两人沿着小路往小公园的方向去。
关梦一看,没我什么事了,看来今晚还是有机会约会!
林恃走了她也速速离开,别在这修罗场搅和了。
易织年心里“哇”一声。
主动出击的芽芽气场完全不一样!
说不定能直接拿下林恃。
易织年笑容才刚起,就见其他三人都盯着她。
易织年:“……”
好嘛,解决了林恃和陈幻的误会,这群人要解决我了。
白境虞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冷眼围观了一整场的闹剧,此刻耷拉着眼皮就看着易织年和裴醒。
而裴醒也挂上了一张虚伪的笑容,从容回视白境虞。
易织年意识到了,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白境虞和裴醒之间结了仇。
易织年虽然不知道她俩是在哪儿对上的,但今晚一堆事都搅和到一块了,不宜再展开。
易织年跟白境虞说:“我和裴老师要去找一个小朋友,现在情况紧急,回头我再跟你说。”
说完便拉着裴醒往酒吧里去。
白境虞出乎意料地难缠,“是么,那我们更要帮帮忙了。陈幻,走。”
易织年见白境虞要跟来,立即笑声对陈幻说:“陈幻姐姐,你就不能把白境虞带走吗?”
陈幻:“我把白境虞带走?白境虞会直接把我全家带走。”
易织年:“……”
谁敢对暴走状态下的白境虞说个“不”字。
谁敢上谁上,反正陈幻不敢。
四人一起走进酒吧,此刻酒吧里已经变了一个风格。
网红魔术师登台,灯光亮了不少,汹涌的音乐声变成了俏皮的背景乐,魔术师从手机里抓出一朵玫瑰,在手里揉抓后扬手一撒,变成漫天的花瓣。
在全场惊叹声中,易织年小脑袋左摇右摆,寻找裴容的身影。
跑哪儿去了。
“在那儿!我看到了!”
宁措一指,立即拉着陈幼过去。
“容容姐!”
裴容本来在看表演,宁措忽然出现,吓了她一跳。
“好巧啊小措。”
裴容傻乎乎地对她笑,随即看了眼站在她身边穿着一身黑还戴着黑色鸭舌帽的陌生酷女孩。
“不巧,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宁措瞪了一眼坐在一旁斜眼看她怪笑的刘莎莎,拉住裴容的胳膊说:
“你跟我走。”
裴容却道:“我在看演出呢,你有什么事吗?”
宁措以为她被刘莎莎威胁了,自己是来解救她的,没想到她居然不想走。
“容容姐,你怎么能来酒吧?这是个同性恋酒吧你知道吗?”宁措着急道,“要是被你姐知道,她一定会生气的。”
提到裴醒,裴容神色黯淡。
“她才不会在乎我。”
宁措:“怎么可能!她有多在乎你你不知道吗?”
刘莎莎在一旁得意洋洋地笑出声。
“宁大小姐,没看见人家不想跟你走吗?进场看表演要花钱的,你很吵,能不能别耽误大家的好心情了?”
宁措被刘莎莎骑脸嘲讽,心里憋着一口气,她拉着裴容的胳膊说:
“容容姐,你先出来,我们在外面说。”
她拉裴容,刘莎莎来拉她。
刘莎莎力气大,拽着宁措的胳膊站了起来,周围一圈小姐妹也跟着围上来。
刘莎莎嘴里的口香糖吹了一个大泡泡,在宁措鼻尖前炸裂。
“干嘛啊,找事?”刘莎莎面色不善,“一晚上的快被你们烦死了,能不能好好让人放松放松?宁措,我忍你很久了,上回你报警那事儿我都没跟你计较,别蹬鼻子上脸。”
宁措:“我就蹬鼻子上脸怎么了?”
刘莎莎“嚯”了一声,看向她身后一言不发脸色阴沉的陈幼。
“后面那位妹妹很能打还是怎么着?你们就两个人还敢来找晦气?”
裴容看场面即将失控,站起来将刘莎莎隔到一边去。
她对宁措说:“我真没事,就是想出来放松放松。你别担心我了。回去吧。”
宁措指着地上的烟头,“你抽烟了?”
裴容神色有点不自在。
“她给你的?”
裴容和刘莎莎都不吭声。
“胳膊伸出来给我看。昨天刘莎莎带你去文身了,你文了吗?”
裴容还是不答。
“行……这些是你的自由,我没资格管。但是每次出来都花你的钱,还帮人从你这儿借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容容姐,刘莎莎把你当傻子坑,又当提款机,你心里没数么?”
宁措眼睛通红,憋着一口气没在刘莎莎面前被气到落泪。
刘莎莎听得起疑。
她怎么都知道?
随即狐疑地看向身边的姐妹。
有个绿色脑袋的短发女孩眼神和她相撞后,很快转开了视线。
裴容一时说不出话,但见刘莎莎的眼神越来越凶,知道继续这样下去肯定会发生冲突。她可是亲眼见过刘莎莎揍人的样子,而宁措嘴上厉害,从小被家庭保护着没吃过亏,性格强势,可要真动起手来,根本不是刘莎莎的对手。
裴容只想让宁措快点离开。
“小措,你先走啦,我回头再跟你说好不好?”
“我不会走。”宁措直视着越来越没耐心的刘莎莎,“除非你跟我一块儿离开。”
她回头对陈幼说:“和你没关系,你先回去吧。谢谢你陪我来。”
陈幼不退反进,挡在宁措和刘莎莎中间。
也不说话,就抬着下巴盯刘莎莎。
宁措帮过她,她已经将宁措当成朋友了,今晚说了要陪宁措来,自然要陪到底,没理由半道自己跑了。
陈幼这段时间个头猛地往上蹿了一截,已经一米六出头。
虽说还没有刘莎莎高,但她身上自带着一股凶劲儿,看上去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陈幼对刘莎莎说:“带人学坏,还向人借钱,是不是太没品了?”
刘莎莎动起宁措来有顾忌,这陌生女孩她可不放在眼里。
“怎么了?你有意见?”
双方火药味越来越浓,周围人看到这群小姑娘一个比一个呛,纷纷往后闪,还有人去找酒吧的工作人员了。
刘莎莎常年在外胡混,一身不良少女的恶习。
她一边和陈幼贴脸,一边将桌上的酒瓶拎了起来。
狠戾的眼睛瞪圆,胳膊抡起来就要偷袭。
宁措正要提醒陈幼。
忽然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一把扣在刘莎莎的天灵盖上,惊得她浑身一哆嗦。
刘莎莎纳闷地回头,平视时只看到一双红唇。
陈幼一直无表情的脸,在看清那只手主人的一瞬间,惊慌的神色立即浮上脸。
陈幼:“姐……”
陈幻扣着刘莎莎的头,一把将她推到沙发上。
刘莎莎都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披头散发地倒在沙发上,都懵了。
这什么力道?就一只手,像被抛出去一样。
陈幻不能理解地看着陈幼,“你在这儿干嘛?”
“我……”
陈幼半天就挤出来这一个字。
裴醒、易织年和白境虞都走上来,瞬间气场碾压。
“幼,过来。”白境虞向她招手。
陈幼立即躲到她身边。
有白境虞在,她姐应该不会像手撕鬼子一样当场撕了她。
易织年也将裴容拉到自己身边,小声跟她说:
“你跟我走,我保证你姐不说你。”
裴容忐忑地看向裴醒。
裴醒没看她,只是站在陈幻身边,淡淡地看着刘莎莎。
易织年摸摸她后脑勺,“乖了。”
易织年身上有种让裴容安定的气质,而她一直想见的裴醒终于出现,裴容听话地点了点头。
刘莎莎看裴容居然点头,生气地站起身,用酒瓶指着她道:
“不是吧,你不是答应了要一起玩通宵么?那明天我哥的约你也不去了?”
裴容说:“不去了。”
“艹?说不去就不去?你面子很大啊?”
刘莎莎说着要上前,陈幻再一次迎面扣住她的脑袋,刘莎莎想挣脱,陈幻直接将她双手反剪,推着后背压到沙发上。
陈幻也没伤害她,就是让她没法动弹。
刘莎莎跟只小乌龟似的在沙发上双腿乱蹬,叫骂着,怎么也站不起来。
陈幻说:“人家姐都来接了,什么哥的约当然不去了。你们找别人玩。”
刘莎莎气急败坏间,看到宁措靠在陈幼身边捂嘴笑。
而平时跟着她的姐妹们看陈幻这副凶样和身手,吓得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来帮忙。
刘莎莎奋力抽出握着酒瓶的手,想用酒瓶敲陈幻。
陈幻将酒瓶抽过来,扬手用力一砸,砸在边上的茶几上。
酒瓶清脆的碎裂声连带着酒液飞溅,刘莎莎吓得大叫一声,立即将脸躲进沙发里。
陈幻摁她的力气更大,“给你脸了是吧?”
白境虞:“?”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陈幻用半截酒瓶光滑的瓶身在刘莎莎脸上拍了两下。
“拿个酒瓶子吓唬谁呢?就你这样的,我一只手能打死仨。”
刘莎莎头发上都是酒液,吓得脸色发青。
这人来真的!
都是些刚刚接触到社会边角料的小孩,把耍狠当个性,见到点真章就傻眼。
陈幻略一吓唬都觉得是惹到了社会大姐,各个吓成了小鹌鹑,站得笔直,瑟瑟发抖。
刘莎莎看陈幻手里拿着的半截尖锐的酒瓶,感觉她随时要将自己的脸划烂,忍不住哭了起来。
陈幻:“……”
酒吧的保安听到动静赶过来,白境虞拉了陈幻一下:
“还不走?”
已经找到裴容,一群人立即离开。
陈幼拽着宁措想从相反的方向先逃走再说。
结果刚刚转身,看到一个女人坐在另一个女人腿上,两人正搂在一起吻。
忽然看到成人画面,陈幼心里一颤,脚下慢了半步,后脖子蓦然发紧。
被陈幻一把捏住。
“想跑哪儿去?回家你给我好好解释。”
陈幻拎着她就走,陈幼双脚差点悬空。
宁措震惊,陈幼她姐真的好帅!
立即跟上去.
星辰半明半昧,舒泉和林恃十指相扣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像某种默契和默许,她俩并肩在寂静的小公园里走了一圈又一圈,谁也没开口,心里是饱满的愉悦。
一只猫突然从草丛里蹿出来,吓得舒泉往林恃身边躲了躲。
猫轻盈地前行,警惕地向后看,瞳孔里映出林恃很自然揽住舒泉肩膀的画面。
猫跃上墙头,消失在夜里。
林恃揽着舒泉的手没放。
舒泉乖乖让她揽着。
有点想靠进她怀里,又不太好意思,舒泉整个人绷得笔直。
林恃感受到她的紧张,手掌在她肩头轻轻滑动,说:“前面有家奶茶店,我请你喝奶茶。”
“好。”
走到奶茶店里,林恃问舒泉想喝什么口味。
舒泉看着菜单思索了一下,还没回答,林恃提议:
“这家的生椰芋泥口味也不错。”
舒泉意外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生椰芋泥?”
林恃抬眸,“你工位上隔三差五就有一杯。”
舒泉:“……”
完全没想到,林恃居然会记下这种细节。
居然会在意她的口味。
舒泉耳尖上一点点被染红。
她轻声问:“那,恃总你要喝什么口味?”
林恃说:“和你一样好了。我也想尝尝你喜欢的味道。”
舒泉:“……”
心口被糊上一层说不出的甜意,她笑着对服务员说:
“生椰芋泥,加冰少糖,两杯一样,谢谢。”
原来在意一个人,是会记住对方所有的喜好,也愿意去享受同一份滋味的。
两人拿着同样的奶茶,继续在公园里漫步。
今天天气真的很好,不冷,但时不时还会有冷风袭来。
舒泉光秃秃的脖子纤细雪白,落在林恃眼里还多了一份羸弱,半点儿风霜都经受不起。
林恃将自己的围巾系在舒泉的脖子上,认真地卷了一个漂亮的结。
舒泉下巴被厚重温暖的围巾包进去,围巾上有专属于林恃的花香味,淡雅清新,本该是一种疏离的气息,却热情地将舒泉紧紧包裹着。
像一份专属眷恋。
“刚才的事,是我冲动了。”
两人坐在长椅上,林恃轻转着手里的奶茶杯说:
“我看你们坐在一块儿还以为是在约会。结果一转头,看她又去抱别人,我以为她骗了你。”
“我和陈幻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舒泉知道林恃心里在意什么,这件事一定要跟她说清楚,“我以前的确喜欢过她,她救过我,是个很好的人,但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现在我只想作为家人陪伴在她身边,对她没有任何其他的企图。刚才我们也是偶然遇到,不是在约会。”
“嗯,我现在知道了。”林恃笑了笑,“遇上和你有关的事,我就像个冲动的白痴。”
林恃回想了一下自己先前的举动,实在丢脸。
但舒泉却因为她这句话恍惚了。
遇上和你有关的事,我就像个冲动的白痴。
纯粹甚至有点钝拙,却是舒泉听过最让她心动的话。
浓烈的喜欢就这样闯进她的心底,惊动她的心,触动她的魄,漫天的星辰都为之颤动。
没有发现自己在不经意间发动了直球攻势,已经打得舒泉毫无招架之力。林恃继续说:“还有一件事我很在意。”
“什么?”
此刻的舒泉觉得林恃无论问什么,她都会一五一十全部回答。
“刚才你说她救了你,你之前遇到过什么危险吗?”
提及此事,舒泉眼眸微微变暗。
“那是个不太好的记忆。我跟你说,希望你别介意。”
这句话像一个警告,林恃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当舒泉说完陈幻是怎么帮他击退了姓叶的混蛋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林恃都没有吭声。
舒泉有些不知所措,拳头紧攥在一起,骨节发白,她轻声问林恃:“你……你会介意吗?”
林恃调整着因为愤怒而紊乱的呼吸。
“怎么可能介意,我只是恨那个时候没有在你身边,不然的话我只会比陈幻下手更重。这么说起来我应该向陈幻道歉,她保护了你,我却一直误会她。”
林恃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女,但舒泉发现了,她骨子里有种天然的纯善。
舒泉的亲身经历让她知道,没人生下来就懂事。
一个人之所以懂得体谅他人,正是因为自己受到过伤害。一次又一次的痛苦和自我疗伤中,修炼成了所谓的“体贴”。
就像她,就像年年。
善解人意的人,总是解过很多次人意。
舒泉看着林恃发红的手指,轻轻覆盖上去,将它们握入温暖的掌心里。
家庭不睦的林恃,也有自己的心事吧。
林恃的目光落在两人相连的地方。
舒泉主动握住她的手,却不敢看她。
轻轻颤抖着,有些胆怯,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林恃将她的手反握,紧紧地扣入指缝中。
这双手属于两个人,又这般密不可分,仿佛天生该是如此。
……
一行人去了易织年家。
易织年给裴容倒了杯热水喝,裴容小声说了句“谢谢”,一边喝水一边忐忑地偷看裴醒。
裴醒站在窗边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并不看她。
易织年招呼陈幻和白境虞坐到沙发上,问她们要喝酒还是喝饮料。
陈幻说:“饮料就好,谢谢。”
白境虞:“随便。”
“好咧,那两个小朋友呢?”
宁措和陈幼搬着两把椅子陪着裴容坐在餐桌边。
宁措摆了摆手说:“不用了姐姐,谢谢,我不渴。”
陈幼也说:“不用了。”
她偷看陈幻一眼,陈幻正好也在看她,立刻心虚地将视线转移开。
宁措好好跟裴容说:“容容姐,我也不是跟踪狂,我是真的担心你被那个刘莎莎坑了才到处找你。”
裴容点点头,“我知道……但是我真的没事,就是出来玩而已。”
裴醒打完电话了,裴容对她说:“姐,我去你家住好不好?我自己待在酒店里真的很无聊。”
“可以。”
裴醒居然答应了。
裴容喜出望外。
裴醒下一句便说:“易织年,我搬你这儿来住。”
裴容:“……”
易织年:“……”
白境虞杀过来一个眼刀。
易织年心惊胆战,这是裴醒说的,我还没吭声呢!
裴容着急,上前对裴醒撒娇道:“我真的实在太无聊了才会和刘莎莎她们出去玩的。如果你能陪陪我,我保证不再搭理她们。姐,我有很多题不会,想问你,你别躲着我好不好?”
裴醒不为所动,“然后呢?如果我不时时刻刻关注你,你是不是又会去做其他事来博取关注?”
裴醒的话直戳中裴容的痛处,裴容一时无言。
易织年真没见过裴醒说话这么直接不留情面的一面。
裴容从头到尾做的事大家心知肚明,就是想博得裴醒的注意。
裴醒越是不理她,她越是会做出逾矩的事。
裴容眼角泛红,说:“你根本不在意我……”
易织年上前拍拍她的肩膀说:“你姐怎么不在意你?不在意她会跑去把你救出来吗?你知道你家那棵树有多高吧?你姐腿受伤了都没好明白呢,就为你爬树。你住的酒店你的衣食住行,不都是她在张罗吗?她在意你在意得要命,只是嘴上不说。”
裴容要落下来的眼泪被易织年这么一说,悬住了。
她期待地看向裴醒:“真的吗……”
裴醒:“……”
裴醒就要开口,被易织年堵回去:
“裴醒你别闹,一个小孩你让她自己长期住酒店肯定不行。这样,容容你住我这儿来。”
裴容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吗?”
“当然是真的,一言为定。”
和裴容击掌的易织年偷偷看向无奈的裴醒。
易织年心想,裴醒就是怕裴容太过依赖她才这么冷漠,裴容住她这儿的话,以后裴醒想看妹妹也有借口了。
我真是个大聪明。
小孩儿的事解决了,陈幻和白境虞准备带陈幼回去,宁措也要走。
白境虞看裴醒坐沙发上没动,问她:
“裴女士,你不走?”
裴醒说:“白姐姐,我不走,我还有事要问易织年。”
白境虞:“……”
叫姐还叫上瘾了?
易织年:“什么事啊?”
裴醒:“你和你姐的事啊。”
裴醒这么一提醒,陈幻暗暗看向白境虞。
藏着掖着这么久,今晚你必须得交待清楚了。
白境虞:“…………”
确定了,姓裴的绝对是个烦人精。
第108章
白境虞和陈幻走了,易织年将门关上,回头对裴容说:
“那个,我这儿就一居,但是床超大,你在上面翻滚都碰不到我。”
“好,姐姐你放心吧,我睡觉超级老实。”裴容看上去心情很不错,“那我现在回酒店拿东西过来?”
裴醒:“太晚了,明天再说。你年年姐姐应该有衣服给你穿,尺寸差不多。”
都怪裴醒这张嘴总是没正形,很多时候易织年都分不清是在说真的,还是趁机吐槽她个子小,和未成年一个号。
裴容:“你叫年年呀?”
“我叫易织年。”
“那我以后就叫你年年姐姐了。”
“行,你喜欢叫什么都可以。”
易织年拿了睡衣出来给她,“都是我妈之前给我买的,没穿过,应该合适。你先去洗澡吧。”
“好。”裴容暗暗看了她姐一眼,说,“我走了,你们聊。”
裴容识趣地消失。
裴醒拍拍身边的沙发,招呼易织年过去。
易织年磨磨蹭蹭半天,最后还是娇声叫了一声,倒到她身边。
“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陈幻:“那也得说说。”
白境虞走了两步,无语地回头:“我也没说不说啊,等到家了慢慢说不行?而且……”
白境虞看一眼陈幼,意思是小孩还在这儿呢,你至于穷追不舍么。
陈幻说:“行,回家说就回家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白境虞:“……”
到家之后,陈幼立即去自己的卧室,“你们聊,我保证不偷听。”
陈幻隔空指了指她:“别以为你能逃得了,回头我再找你算账。”
陈幼靠在门边很不服气地说:“都说了我是帮同学去找她好朋友的。之前你在学校也看到了,宁措她替我说话,我当然不能对她的事袖手旁观。我是去酒吧了,一没抽烟二没喝酒,甚至连酒吧的椅子都没坐过,你可说不着我。”
陈幻没想到她还没找陈幼算账,陈幼反倒先给她全算清楚了。
陈幻双手叉腰,“你好意思?我怎么说不着你?一个月打两回架,你还有理了?”
“那是向我姐看齐,我特有理。”
陈幻:“……你赶紧进去吧你。”
陈幼“哼”了一声之后,带着打嘴仗胜利的喜悦,开心回屋。
虽然姐俩又对喷了一顿,不过陈幻倒是有些欣慰,这孩子独来独往这么久,总算是交到朋友了。
那个叫宁措的孩子挺讲义气的,就是太能惹事了一点。
等她回过神来,发现白境虞也回房了,就她一个人站在客厅里。
见白境虞要去洗澡,陈幻速速跟进去。
白境虞淋浴完坐进浴缸里,陈幻紧随其后上来抱住她,说:
“就算你跟你妹真有过什么,也没关系。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白境虞回头瞥她一眼。
“少跟我这指桑骂槐,我和易织年之间没你想的那种事。”
陈幻:“那为什么你老躲着她?她还解释和裴醒在一起,跟当年的事没关系?”
易织年危言正色道:“虽然清清白白,该划重点的还是要划重点。本来我弯了也不是因为当年那件事。”
裴醒将水杯放到茶几上,浴室里裴容洗澡的水声持续着,裴醒靠近易织年,点了点她的小耳朵,说:
“既然心里没鬼,那就一五一十好好说给我听。”
易织年情不自禁缩起身子,声音也弱了几分。
“你这人怎么这样,说就说,突然靠这么近干嘛……”
水温正好,白境虞靠在陈幻的怀里慢悠悠地说:“我十六岁的时候吧,易阿姨第一次带着易织年到我们家做客。那时候她和白决有结婚的意向,白决想得到我的同意。”
白境虞第一次见到易织年的时候,易织年才刚刚上初中。
不比现在圆润可爱,那时易织年还没进入青春期,整个人瘦瘦小小,看人的眼神躲躲闪闪,但谁过来她说话,她就会一秒钟装备上笑容,积极回答,很明显怕自己不受待见。
其实白境虞对白决想跟谁结婚并不在意。
她知道白决是个聪明人,那么大一个集团能够运筹帷幄,知人善用,领回家的人肯定也不会差。
白境虞对人一贯冷淡,意外的对易雪林和易织年有几分好脸,还问这个小她几岁的妹妹喜欢喝什么饮料。
易织年开开心心道:“谢谢姐姐!我什么都喜欢喝!”
初次见面,白境虞在心里给易织年贴了个标签——缺心眼的吃货。
两个月后,白决和易雪林结婚,这对母女正式住进了白家。
那时候她们还不住在万嘉城,房子比现在的小很多,是栋普通的三层别墅。
白境虞怕吵,自己住在三楼,白决和易雪林住在二楼主卧,易织年在二楼次卧。
一楼是客厅和保姆间,电视放在客厅。
她俩在同一所学校,白境虞在高中部,易织年在初中部。
中间隔着两栋楼,倒也不算远。
以前易织年就听说过高中部有个非常漂亮又高傲的学姐,姓白。连她们班都有小屁孩斗胆地递过情书,可惜被无情拒绝。
易织年老是听说白学姐的传说,但那会儿她的酒鬼老爹还在不停骚扰她们,弄得她和她妈烦不胜烦,频频搬家,易织年学习成绩都因此下降不少,根本没精力去在意学校里的八卦,自然也不知道这白学姐长得是圆是扁。
后来易雪林和白决恋爱后,这个酒鬼老爹还来发过疯,被白决一顿胖揍。
那时候白决四十多岁,正是壮年,成天在健身房举铁,胳膊比易织年腿都粗。而她那个酒鬼老爹成天烂醉如泥,别说是打架,就是自己走着路都有可能摔倒。
白决狠揍了他一顿,又找人二十四小时保护她俩,这酒鬼老爹才没敢再惹到明面上来,却时不时在她们住所周围徘徊。
也是因为这个酒鬼的骚扰,白决萌生了和易雪林结婚,让她们搬到家里的想法。
结婚且同居之后,易织年和白境虞上学顺路,白决就让当时的司机师傅一块儿送她们,再一起接回来,不给酒鬼任何打扰易织年的机会。
和白境虞一起上学放学之后,同学过来激动的问她,她才知道原来白境虞就是传说中的白学姐。
也合理就是了……
要是给白学姐加一张脸,还有比白境虞那张冰山棺材脸更合适的吗?
不过白境虞虽然性格比较冷,但对她有问必答,挺有耐心的。和热情是沾不上边,也不像传说中的那么高傲到不理人吧。
经常一起上学放学,姐妹俩慢慢熟悉彼此。
易织年也发现了,白境虞之所以对人爱答不理,是因为她将大多数的时间都用在学习和阅读上。
蝉联全年级第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白决太成功,作为白决的女儿,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别人的眼里,有多少人等着看一个富二代是如何在富裕的生活中垮掉的。而她偏偏就要那些人记住她站在最高处的模样。
每天早上易织年下楼吃饭的时候,都会看见白境虞在看新闻。
之前以为是白叔叔在看,没想到居然是白境虞……
白境虞也是易织年认识的第一个不爱看电视剧而爱看新闻的同龄人。
某晚,易织年半夜起夜,见还没睡觉的白境虞在一楼给自己做吃的。
易织年揉着眼睛下楼问她:“你还没吃饭?”
白境虞:“忘了。”
“吃饭都能忘?”易织年难以置信,“读书读到这点钟?”
白境虞:“我知道你是不可能忘的。”
易织年:“……本来想帮你做饭,现在看来你是不需要了吧,那我去睡觉了。”
白境虞:“睡之前告诉我,面条里面都放什么调料,明天我中午请你吃饭。”
易织年差点爆笑,走过来让她待一边去。
“连面条里放什么调料都不知道,还想做饭呢?别给自己整的食物中毒。去那坐着吧,我来,很快就好。”
白境虞还怀疑上她了,“你会做饭?”
“这话说的,虽然厨艺一般,但肯定比你做的能吃啊。下碗面而已难不倒我。给你放一个蛋,再来点青菜。要午餐肉吗?”
“要。”白境虞摸着肚子说,“饿死我了,有什么都往里加。”
易织年给她做了一大碗面,很香。
两人坐在午夜的餐桌前,聊起白境虞“去世”的母亲,聊起易织年那个不思进取的酒鬼亲爹。
最初的一份信任,在两个本没有关系的女孩中慢慢发酵。
但要真正成为自己人,仍少一份同舟共济的肝胆相照。
裴容洗完澡睡了,裴醒和易织年还在客厅。
易织年躺在裴醒的腿上,一边玩她的手指一边回忆。
“那时候我看白境虞觉得她好厉害,长得漂亮又聪明,无所不能,全世界都理所当然要爱她。其实不是这样……”
有次放学回家,易织年注意到白境虞的头发有些潮湿,还换成了便服。
易织年傻乎乎地开她玩笑:“不是吧,别人来学校上学,你来学校洗澡?”
白境虞满不在乎地随口丢出四个字,“天气太热。”
过了几天,易织年在学校食堂看见了白境虞。
她们学校食堂很大,白境虞偶尔会过来吃饭,基本上都是吃某个固定档口,独自坐在角落里一边看着书一边吃。
易织年悄悄从她身后靠过去,想吓她一跳。
没想到还没靠近,就见三个女生从她身边路过,互相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个女生将手里的矿泉水往她头上浇下去。
易织年:“?!”
白境虞头发顿时湿透,饭菜也被水给泡了。
她慢悠悠地抬起头,看向那三个人。
“哎呀不好意思,又手滑了。”
女孩们捂着嘴嘻嘻哈哈地笑着。
“好巧哦,又浇到你了。”
白境虞:“所以你们上次也是故意的。”
“失手而已,怎么能算是故意的呢?你这样的心态不好哦。”
“以为自己是谁?全世界都要围着你转还不满足,连全世界的水都要故意浇你?”
“就算故意又怎么样?不会要回家向你爸告状吧?”
白境虞把书本合上,刚站起来,就见易织年一下蹿到她们中间,将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下来盖在白境虞身上,回头气呼呼地指责对方。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你们这是霸凌知道吗?太过分了吧,都是同学,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那时的易织年还没修炼出后来绵里藏针的功力。
跳出来维护白境虞的样子颇有气势,一开口就一泻千里。
对面那三位也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白境虞:“吵架还是撒娇呢?”
易织年一愣,回头问她:“你还嫌弃我?”
有位同学正好端着碗热乎乎的酸辣粉路过,白境虞说:“回头我还你两碗。”
那同学:“?”
白境虞将易织年的小脑袋一拨,将她整个人拨到一旁,随后操起酸辣粉当头砸在浇她水的人脸上。
对方惊叫,另外两个也被喷溅得原地跳起来。
白境虞拎起椅子冲着那两人就砸,她俩“卧槽”一声吓得连滚带爬往一旁跑。
食堂立即乱成一团,易织年震惊得下巴完全合不拢。
白境虞随手又拿起一个盛了半条鱼的椭圆形餐盘,凌空横着一指,杀气腾腾。
“想跑?”
易织年如梦方醒,赶紧上来阻止她。
“别别别!白境虞别冲动!”
完全没了保护的心思,只想拖住这匹脱缰的野马。
听到这儿,裴醒缺德地笑了起来。
“有点想象不到,你姐那么端着的一个人,居然还会和人打架。”
陈幻揉揉白境虞的耳朵,“服了你了,从小下手就这么黑?难怪现在一拧我一个准。”
白境虞在食堂一战成名,之后再也没人敢惹她。
包括易织年。
易织年看白境虞怎么揍的同学,心里特别有数,平时白境虞对她可真是客气,就算抢她电视看,白境虞也只是戳戳她的脸,从不跟她犯浑。
从那之后易织年再也没跟白境虞抢过任何东西。
每次在客厅遇到了,易织年便会恭敬地将遥控器送到白境虞手里。
白境虞看什么她就看什么,完全不敢造次。
白境虞对易织年的态度也有变化。
以前是为了重组家庭的和睦,而现在,她对易织年这个妹妹有了真实的好感。
“那段时间我很依赖易织年。”白境虞对陈幻说,“高中时我对要报考的大学和专业犹豫不决,因为涉及到未来的择业。本来压力就不小,还有一帮人成天阴魂不散纠缠我。我不想打架,除非是像你这样完全碾压,不然都很不体面。我又不屑向老师告状,所以那段时间有点烦去学校。自从那次后,易织年每天上学放学一定要跟着我,中午吃饭也要拉着我一块儿吃,再有人挑衅她立即跑去我班主任那边告状,甚至还闹到教导主任那儿。”
白境虞想到那时整个人处于应激状态的易织年,忍不住笑了。
“明明是我的事,每天在发疯的却是她。有点笨,但是一颗心总是向着我。她应该是我人生里第一个好朋友。”
“第一个好朋友”这个称号有点出乎陈幻的意料。
陈幻:“那时候你都上高中了,之前没有好朋友吗?”
“没有。交朋友很麻烦。我说了,我不喜欢奉献,也不需要别人为我奉献。而且我这种性格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的。”
陈幻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这倒是。”
白境虞双指夹住陈幻大腿白花花的软肉,“腿就在我手里,还敢嚣张?”
陈幻:“我赞同你也有错哦……”
嘴上在打趣,心里却想着,白境虞这么不喜欢和别人有情感纠葛的一个人,居然说出“很依赖易织年”这种话。
她都没对我说过呢。
陈幻心头泛着酸劲,抱白境虞的动作收紧了不少。
“干嘛。”白境虞轻笑着问她。
陈幻不吭声。
不吭声就是心里装着事。
白境虞点她膝盖,“吃醋了?那我还说不说了?”
“说啊,继续说。”
裴醒将易织年软软的头发绑成麻花辫,又拆了,将这颗枕在她大腿上的脑袋玩了又玩。
“今晚不全部交待不许睡觉。然后呢?你和她有发展出超越姐妹的情感吗?”
易织年差点坐起来,“我——”
裴醒一指压在她的额头上,把她这颗激动的脑袋重新摁了回来。
“没事,你放心大胆说实话,我顶多吃一罐醋。”
易织年躺在这儿倒着看裴醒,问她:
“那我坦白从宽了,你会把你交过多少个女朋友的事跟我说吗?”
优雅地单手支着下巴的裴醒:“……”
小兔子都会给人挖陷阱了?
易织年心想,裴醒应该不太愿意说吧。
没想到裴醒轻轻“嗯”了一声,说:
“如果你想知道,我会全部告诉你。”
易织年心被裴醒揪了一下,有点酥,有点痒。
裴醒指尖在易织年的下巴上滑动,勾勒她秀气的形状。
“可以继续说了吗,小易同学?”
“唔……后来就是,我和白境虞越走越近。”
姐妹俩的关系朝着白决和易雪林最盼望的方向稳步前进。
她们一起上学、放学,互相给对方穿搭意见,假期一起出门旅游。
易织年有很多朋友,但都是泛泛之交,从来不跟她们说心事。
她只喜欢和白境虞一起看电视,听枯燥的新闻都好。
而白境虞对易织年有求必应,像天底下最温柔的姐姐。
对妈妈的思念也只跟易织年一个人说。
陈幻琢磨着:“感觉不太像你们现在的相处模式啊。”
水有点凉了,白境虞去擦身。
“对,因为发生了那件事。”
“那件事?”裴醒眉心向上蹙起,“你们做了?”
裴醒这话一出,易织年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咳咳咳咳,你……用词真歹毒。”
裴醒:“你发现了吗?”
“嗯?”
陈幻:“你没有第一时间否认。”
白境虞转身,冷笑一声道:“那是因为,这件事没有答案。但我和易织年都倾向于什么都没发生。”
“倾向?”陈幻跟上来,头发都没心思吹,拉住白境虞把她堵在窗边,“你别晃了,快点说,到底怎么回事。”
易织年收到心仪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一家人出去吃饭庆祝,回来后易织年神神秘秘地让白境虞到她卧室去。
那时候她们已经搬到万嘉城了,白境虞洗完澡坐电梯到易织年那层,一出来就见易织年手里晃荡着一瓶酒。
“超级好喝,一瓶好几千呢,快来和我一起尝尝。”
白境虞嫌弃地坐到她床上,“就这?易织年,你才刚成年,就要偷喝酒?”
“高考那么累,好不容易考完了让我轻松一下怎么了?我十八岁了哎,白境虞,别啰嗦,陪我一起喝!我还准备了很多下酒的小菜!”
裴醒懂了,“所以你们喝多了。”
陈幻冷笑,“然后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白境虞想起这件事,还是觉得很荒唐。
算是她活这么大,为数不多的失控事件。
易织年那瓶酒非常顺口,后劲十足。
两人喝到断片,第二天易织年是在白境虞怀里醒来的。
当时的现场只能用“衣冠不整”这四个字来形容。
易织年记得自己睡前睡衣的扣子扣得好好的,可此时扣子已经散到了第三颗,整个人凌乱不堪。
而白境虞的睡裙被撩到了胸口,易织年的手还搭在她雪白的腿上。
清晨,白境虞被易织年的尖叫吵醒。
醒来时见易织年坐在地上,惊魂未定。
白境虞头痛得要命,但很快还是从蛛丝马迹里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不不不会吧?”易织年紧紧地拽着衣扣,“我、我们怎么了吗?”
白境虞低头看一眼自己的小裤裤,又看看易织年的小裤裤,揉了揉太阳穴道,“都穿着呢,能怎么着?”
说完,忽然脑海里闪现昨晚的一些片段。
白境虞记得自己捧着易织年软软的小脸,又摸又捏,还上嘴咬。
“易织年,你这张脸怎么长的?怎么这么可爱?”
咬她完的脸,又去亲她的额头。
易织年也没闲着,摸着白境虞的腰惊叹:“白境虞,你腰怎么能这么细?”
又去摸腿,再次感叹,“靠,腿也好长,好长好长啊……”
白境虞想起这些小片段,一言难尽,看向易织年。
不是做梦,易织年脸上还留着浅浅的牙印……
显然易织年也想起来她对白境虞的腰和腿做了什么,难怪睡裙都给掀那么高。
易织年:“所以……”
“没有。”白境虞两个字否认,“昨晚没开空调,热,扣子应该是你自己解的,我没这爱好。”
白境虞否认得太真情实感,易织年“哈”了一声道:
“真的很好笑,我也没这爱好,我不是同性恋!”
本来已经亲近不少的姐妹关系,一下又打回了别别扭扭的原形。
谁也不愿意承认那晚是自己有同性恋的倾向,才主动酿出一场薛定谔的“悲剧”。
这出谁也不愿意在对方面前承认是同性恋的戏码,就这样一直唱到了现在。
第109章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白境虞和易织年颇有些躲着对方走的意思。
一整个暑假姐俩都没怎么在家待着。
易织年考驾照去了,白境虞则买了她人生中第一辆车,独自一人跑到西北自驾游。
以往都是一起旅行的两人难得分开,易织年考驾照的时候注意力很难集中,连车带教练开进了水潭。
白境虞听说这劲爆的消息,立即赶回来。
等她回到S城时,易织年已经出院了,不过胳膊上青青紫紫的非常醒目。
白境虞不解,“路那么宽,你怎么就开到水里去了?”
本来易织年心里就有气,白境虞既然问了,她就大大方方吐槽白境虞就是害她分神的罪魁祸首。
“哦,酒是你要喝的,驾照是你在考,车也是你开的,罪魁祸首却是我。”白境虞双臂交叉在胸前,冷笑道,“你可真是倒打一耙中的典范。”
易织年:“你就是因为那晚的事才跑去了西北?不过就是喝多了睡在一起,你自己都说了,裤裤都穿着呢肯定没怎么着啊,至于那么嫌弃吗?没这爱好是吧?你最好一辈子都没这爱好!”
白境虞本来还想回几句嘴,见易织年眼圈都红了,心里多少有点愧疚,便软着声音哄了两句。
两人的关系若即若离了一段时间后,很快修复成功。
只是白境虞一直记得易织年那句话。
“没这爱好是吧?你最好一辈子都没这爱好!”
之后即便交女朋友也躲着易织年,不想让她知道。
白境虞知道她俩之间只有情谊,没有欲念,是半路相逢的姐妹情谊,正因为不是亲姐妹却有比亲姐妹还珍惜彼此的念头,这份情感才更加可贵。
有时候白境虞也会反省,她自己这不肯认输的性格是会伤人的。
还是得收敛收敛,毕竟她是姐姐。
听到这儿,陈幻陷入了沉默。
白境虞想要去床上躺着,被陈幻双臂一锁,扣住了腰肢。
“易织年说的没错,果然很细。”陈幻的脸埋进白境虞的发丝间,在她颈窝里轻蹭着,“感觉我能环你两圈。”
白境虞:“别闹,去睡觉了。”
“不许去。”陈幻将她圈回来,直接抱到窗台上坐着。
“谁说你可以去床上了?”
白境虞看陈幻双手撑在自己的腿两侧,堵得严严实实,眼里闪着火气。
白境虞笑起来,“怎么,我都坦白从宽了,你还不满意?”
陈幻将她抵在窗边狠吻,浓烈的侵略性让白境虞快要坐不住。陈幻掌控着节奏,双手从她的腿后往上托,将她整个人托了起来。
悬空的感觉让白境虞心里一惊,紧紧依附在陈幻身上。
陈幻双臂稳稳托着白境虞的重量,白境虞被抱着,上半身高出陈幻一小截,低着头迎合。
皮肉被大力揉搓得发痛,骨骼也感受到抱她的人强烈挤压里溢出的占有欲。
这份侵占性让白境虞很过瘾,陈幻就该这么带劲。
白境虞伸进陈幻的发丝间,感受到一片潮意。
肆无忌惮地将她的头发搅乱,双膝在她的腰两侧拢得更紧。
陈幻转身,将白境虞压在柔软的床面上,承托性极好的床垫都因为她们这猛然一掼而颤动。
白境虞脑子发热,仿佛坐着过山车般又是一晃,视野刚刚找到正确的方向,陈幻整个人压着挤进来。被挤得没法合拢,白境虞整个人都往上颠了一下。
白境虞算是知道自己和陈幻在力量上的悬殊了。
陈幻平时可真都是让着她,就算是这会儿也没动真格的,却已经完全能掌控着白境虞的身体走向。
白境虞心底里渗出兴奋,看着眼前一言不发但散发着汹涌压迫感的陈幻,还敢挑衅她。
“这么醋啊?”
白境虞去捏陈幻的下巴,不安分的手腕被陈幻扣住,压在纯白柔滑的埃及棉上,半点不疼,却完全动不了。
白境虞起伏了一下,力气施不出来,整个人被陈幻禁锢着。
“对,吃醋了。”
陈幻边吻边说,“特别醋。”
白境虞被她弄得发躁,纤纤十指往掌心里缩。
“我也想从小就认识你……你小时候的样子我都没见过。”
陈幻迷醉了,像在呓语。
“小时候……照片给你看……”
白境虞有点接不上话。
她的思绪已经完全被陈幻占据。
长期的磨合中,陈幻早就了解了她所有的喜好。
今天更是故意折腾她。
白境虞难得非常配合,以前不愿意的今天居然默认了。
累到后半夜,白境虞在陈幻怀里睡了一轮,被渴醒。
“陈幻,水……”
陈幻迷迷糊糊间醒了过来,感觉她俩是昏迷在沙漠里的旅人,渴得喉咙冒烟。
陈幻闭着眼疼惜地亲了亲白境虞的额头,才起身去给她倒水。
白境虞喝完一整杯,睁开惺忪的睡眼,看陈幻也在喝水,鼻息轻轻呼出一个笑音。
睡裙都懒得穿的陈幻看向她。
“身材真好。”
白境虞侧卧在床上,欣赏着陈幻在月光下的身材。
结实的曲线和薄薄的一层肌群,看多少次都不会腻。
陈幻将水杯一放,“好看吗?”
分明已经欣赏半天的白境虞说:“看不清。”
陈幻像只食肉动物,被她这么一招惹再次爬上床。
白境虞咬她的脖子,“还来?”
陈幻感觉皮肉被她蹭出了一丝钝钝的痛感,垂下眼眸看白境虞,“感觉你挺想再来的。不难受?刚才都求饶了。”
白境虞轻笑着:“那让我再求一次。”
陈幻扣着她的腰将她迎面抱起来。
晨光熹微,白境虞撑着陈幻的肩头,求到了第三次。
气息渐渐平稳,陈幻亲了亲白境虞滚烫的唇,手掌从她发亮的后腰移开时,雪白的皮肤上清晰地落着红印。
“慢点……”白境虞垂着脑袋,音调还有些破碎。
陈幻小臂勾着她的腿窝,帮她整个人舒展开,平躺在床上。
陈幻看白境虞脸色还带着被浸透的红,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又吻了吻她的鼻尖,说:
“换个床单?不然睡得不舒服。”
白境虞快睡着了,听到她说话本能地“嗯”一声。
陈幻用毛毯将她裹起来,抱到床的一侧,铺好了半边床又将她抱回来。两边轮番着接力,白境虞安稳地睡着,床单也换好了。
陈幻累得抬不起胳膊,将白境虞扣紧怀里,像霸占着自己的所有物,随后沉沉睡去。
就算乌鸫的嗓音再嘹亮,都没能将她俩吵醒。
今天是周日,陈幼睡到十点才醒。
昨天累着了,回来之后一直被宁措拉着语音。
宁措真是个话痨,不仅将刘莎莎她们的事来回复盘了三遍,抒发一堆对陈幻的崇拜,还拉七扯八地说到一点多才放陈幼去睡觉。
她从来没睡到这么晚,陈幻怎么也不叫她?
陈幼起床的时候想,她姐估计是知道她累,想让她多睡一会儿才没来喊她吃早饭。
结果陈幼打开门一看,客厅里安静得没有半点人声,窗户都没开。
没人起床。
陈幼:“……”
秒懂。
今天的早饭就由我来做吧。
中午十一点,洗完澡的陈幻挪着步子到客厅,闻到一股饭菜香。
穿着小熊围裙的陈幼,将一盘红烧肉放到桌上,看见陈幻起了,对她说:
“起得挺及时啊,饭菜刚做好,白姐姐呢?”
“在洗澡。”陈幻走过来,揉了揉妹妹的脑袋说,“做的挺像那么回事的,辛苦了。”
“不辛苦,我也得经常下下厨,不然厨艺都退化了。”
白境虞洗完澡出来了,整个人又疲惫又精神,状态相当矛盾,眉眼间有种餍足后的懒散。
吃完饭,白境虞坐在沙发上看书。
陈幻看她半天翻不了一页,就知道她心思不在。
陈幻将一堆的水果和点心收进购物车,白境虞分了一眼,问:
“家里要开联欢会?”
陈幻说:“让你妹过来玩玩呗,大周末的,还住这么近。”
白境虞:“……”
眼神里带着杀意。
陈幻在她耳边小声说:“我已经不醋了。真的。而且你和小易妹妹本来就没事儿,现在大家都心知肚明了,正是增进姐妹感情的好时候。”
“那不一样,她过来不得把姓裴的土匪带来?”
“土匪?”
陈幻不解,裴老师那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是怎么和“土匪”挂上钩的?
话到了嘴边,陈幻没说。
吃一堑长一智,要是真说出来,一个月后白境虞都能忽然在清晨时分她耳边问——你的裴老师怎么温文尔雅了?
好险好险,陈幻在心里感叹,我到底是成熟了。
看白境虞不乐意,陈幻也没再说什么。
书看不进去,白境虞舒展了一下酸痛的四肢后,又去补了个觉。
山水澜桥另一边,99号楼。
昨晚。
裴容一个人享用了整张大床,裴醒和易织年一块儿挤在沙发上睡的。
易织年家的沙发不算小,三人位还加一个贵妃榻。
可要说能让两个人当床睡得舒舒服服,那也不可能。
不过热恋中的人最不需要的就是空间。
坦白局之后,裴醒还在思索易织年这勾人而不自知的要命性格,是不是从小就有。白境虞算不算早她一步品尝到了?
易织年打断她的思绪,缠着她要接吻。
裴醒说:“怎么,要用吻来贿赂我?”
易织年不解:“这叫贿赂吗?我一五一十全招了,难道不算奖励?”
看小姑娘清亮又纯真的眼睛里带着毫不遮掩的渴望,裴醒感觉自己又一次上钩了。
易织年索吻得坦坦荡荡,和她相拥在沙发上细细品味。
裴醒的吻技果然让人难以招架,舒服得易织年情不自禁漏出了声。
“嘘。”
裴醒双唇微离,指尖点了点易织年的鼻尖。
“太舒服了?”
易织年眼神迷离,双唇还轻启着,一时间没适应她的抽离,依旧是被她吻着的形状。
帮易织年拭去唇上的晶亮,易织年才像是回过一半的神来,老老实实地回答:“嗯,太舒服了。”
裴醒说:“还想要吗?”
压低的声音中有种沙哑的质地。
夜半耳语,像是专门来勾她的魂。
易织年的魂轻轻松松被及裴醒勾了去。
“要……”
裴醒指尖点在她的唇珠上,说:“张开。”
易织年乖乖张嘴。
“出来。”
粉嫩的小舌听话地往外探。
小羽毛湿乎乎地飘不动了,随着易织年沉闷的呼吸声,落下来,跟着主人沉沉的鼻息微微起伏。
软舌被裴醒戏弄着,明明没接吻,却舒服得无法思考。
易织年枕着裴醒的胳膊,裴醒右手逗弄她的小舌,被枕着的左手从她脑后绕过来,揉她小小的耳垂。
又有些声响,小羽毛发着颤,几乎要扬起。
裴醒轻声贴在她血红的耳边说:“不可以。”
易织年拳头都缩了起来,膝盖不自禁地在裴醒的裙面上难受地磨了磨。
声音到底是咽了回去。
裴醒觉得这样对易织年有点坏。
但易织年好像挺享受她使坏的。
而且,即便没有喝酒,易织年也非常听她的话。
裴醒有些不忍心折腾她,扣着她的下巴,给她安稳又实在的吻。
易织年不知道该放在何处的手,不太确定地贴在裴醒的腰间。
感受到易织年的犹豫,裴醒指导她,说:“抱我。”
仿佛被老师划了重点,易织年立即紧紧地抱住裴醒。
圈住裴醒的一瞬间,深深的满足感让易织年双臂收得更紧,心里忍不住想,被她吻着,还能抱着她,所以,这就是情侣认证了吧。
“我和裴老师成为情侣了吗?”
结束了让人无法思考的吻后,易织年还圈着裴醒的腰不想放开,问出来的话让裴醒轻笑。
“为什么要笑?”
“都这样了,还不是情侣?”
“我……不知道啊,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确认关系的。”
裴醒皱眉,“你们?”
“就是……喜欢女人的女人,关系是怎么确定的。”
裴醒乐得不行,“易织年,能不能把你灵活的小脑洞收一收?”
易织年有些忐忑道:“我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啊……”
裴醒在她唇上轻啄一下,双掌夹住她的小脸,说:
“你对我这么坦白,那我也跟你说一件事儿好了。”
“嗯?”易织年眼睛圆了圆。
“你之前问过我,当时离开Y大跟你有没有直接的关系。你不算直接原因,是我自己的心魔在困扰我。”
“心……魔?”
“对,心魔。想要像现在这样对待你,就是我那时的心魔。”
“像现在这样对待我?意思是……在学校的时候,你就……”
裴醒笑着又亲了亲她。
能够轻易看透旁人底色的裴醒,总是能知道谁在犯蠢,谁在不久之后就能自食恶果。
她是老师,教书育人是她该做的。
可她面对那些明知会陷入泥沼的学生,她选择的是沉默,是袖手旁观,甚至以欣赏被恶念反噬的人悲惨结局为乐,并不提醒。
要不是遇到易织年,她可能还会继续留在Y大,欣赏裴知免拿她无可奈何的愤怒,以及保持着恶魔的心态消遣度日。
易织年的颜色是晨光,形态是没有一丝杂质的白色小羽毛。
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裴醒就明白,这个女孩和自己是完全相反的底色。
她是黑洞,而易织年是光。
课堂上一次次点她的名字,听她或无奈或耍赖的声音,是在规矩之内的满足。她从不耽误教学任务,可是看见易织年就想要靠近她、逗弄她。
老师和学生之间需要保持距离。
而裴醒一次次在危险的边缘犹豫不决。
在教学楼走廊上不期而遇时,裴醒都会放慢步伐,将相遇的时间延长一两秒。
有时候易织年自己一个人,就会像只热闹的小麻雀,绕着裴醒叽叽喳喳。
有时候周围一群人,易织年和同学们嬉笑打闹,甚至没发现裴醒。
但裴醒的目光总是会安静地落在易织年身上,贪恋着每日走廊上的邂逅。眼里的眷恋藏在人群之中,炙热又隐秘。
即便是光,要是靠近黑洞也是会被吞噬的。
所以,裴醒控制着的距离,压抑着情绪。
不要让光堕入黑暗。
易织年食物中毒那次,是裴醒第一次失去分寸。
易织年意识模糊的那一刻,裴醒心急如焚。
单独和易织年待在一间病房的那一日,欲念和占有欲灼着裴醒的心。
她彻底看透了这份爱意。
她多想就这样将易织年带走,不计后果地霸占她。
但最后,理智还是战胜了失控的侵占欲。
站在窗边,被滚烫的阳光晒透,裴醒明白了,自己可以教书,但是育不了人。
育人者,不应该看着学生自食恶果,更不能爱上学生。
黑洞不必向往光明。
她选择放弃老师这个身份。
游戏人间的感觉并不算好,但她知道,那些女人与她是同类,并不盼望一个未来,大家都是在去往自己宿命的路途上逢场作戏。
一晌贪欢,心安理得。
她们和易织年完全相反。
却和裴醒那么像。
烂泥般的怪物,在相似的洞穴里和同类消磨着时光。
直到阳光再次照亮洞口。
怪物发现,自己还是贪恋光的温暖。
她和她的光真的重逢了。
那是无法抗拒的幸福感,光的力量也比她想象的要厉害得多。
灿烂,盛大,让腐败的心重新有了想要跳动的冲动和痛觉。
而她的光愿意治愈她,也同样强烈地需要她。
熟悉的记忆被裴醒拆解出了全新的角度。
易织年猛然发现,她竟然错过了裴醒沉甸甸的心事。
当初裴醒就这样一字未言就这样离开了Y大,一点痕迹都没留。
她能对自己这么狠心。
裴醒轻轻揉着易织年的脸蛋,说:“我在离开Y大的时候有想过,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和你在一起,那也好,你会有自己的姻缘,你的姻缘没有联觉症,也没有一个依赖她的妹妹,更没有一个随时会纠缠不休的疯妈。可爱的易织年应该有更平顺、更美好的人生。可是……转了一圈,还是相遇了。我发现我还是对你很心动,还是想要你。这次,我没办法不争取。”
易织年怔怔地看着眼前动情的裴醒。
“易织年,我喜欢你很久了。你喜欢我吗?能不能和我在一起?”
易织年想要一个确定关系。
没想到确定关系比她想得还要直接、刺激,让她心动万分。
易织年圈住裴醒的脖子,用刚刚学会的技巧回吻她。
“真可怕……”易织年靠在裴醒的怀里低语着。
“嗯?”
“我居然差点错过你。”
心被暖流包围,裴醒不断地抚摸易织年的脑袋。
怎么会有这么乖的小孩。
一刻都舍不得分开,两人就在沙发上相拥而睡。
入睡前,易织年说:“既然是女朋友,就不会在意以前的事了……”
易织年指的是她和白境虞乱来的那一晚。
裴醒点点她的鼻尖,“吃醋是女朋友的基本权利哦。”
易织年:“……”
也太会强词夺理了吧?
但是裴醒强词夺理都好可爱。
易织年环着裴醒腰的动作又紧了一点。
睡着前扪心自问,易织年,你是不是没救了?
快被裴醒迷死了。
第二天从沙发上醒来时,裴容正好从楼下拿外卖回来。
裴容:“抱歉,吵到你们了吗?”
“没有啦,我们也醒了。”
易织年从裴醒怀里起身,有点害羞,但也没什么不自在的。
反正她喜欢裴醒这件事,裴容迟早要知道。
如果地球人不怕吵的话,她可以给全世界广播自己对裴醒的喜欢。
易织年去洗漱的时候,裴容跟了过去,两个人在卫生间里低语半天。
裴醒回了一会儿微信后,路过从卫生间里出来的裴容。
裴容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说:“姐,我,我没有文身,也没有抽烟。只是喝了点酒。刘莎莎向我借的钱我也会去要的。周一我会回学校上课去,就算妈来找我我也会跟她说清楚,我想跟你和年年姐一起生活。”
裴醒看向她,她心跳一瞬间飙高。
姐还在生她气吗?
“我,我给你买了你喜欢吃的拌面。”
裴醒抬手,顺了一下她后脑勺,淡笑着说:
“谢了。”
裴容心里立即炸出烟花。
“不客气啦!那我们吃饭吧!”
裴醒:“还要洗漱。”
“哦哦哦,你去你去,我来摆餐具!”
裴醒去卫生间了,易织年和裴容并肩,两人愉快击掌。
易织年:“我就说,你姐其实很心软的。向她撒娇准没错。”
裴容用力点头,“以后我就听年年姐的了!”
裴醒靠在转角处,心想,两个小混蛋联手给我下药呢?
心里这么想着,早餐的香味却让她嘴角却溢出了幸福的笑意。
第110章
陈幻想要组织温馨的下午茶被白境虞否决了,裴醒那边在慷慨组局,易织年欣然同意。
裴醒建了个群,让易织年拉舒泉和林恃进群,她则将陈幻和白境虞拉进来。
易织年一开始还没发现奇怪的地方,等拉完人了她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会有白境虞的微信?”
裴醒说:“和咱姐在飞机上交换过了。”
“咱姐?裴醒,你三十一,白境虞才二十八,你比她还大几岁,这姐叫得是不是太顺口了?”
“你家的人,当然跟着你叫。”
易织年心里沁着甜意,思绪转回来思考着:
“飞机上交换过了?难怪她之前一见你就横眉冷对,你怎么招惹她了?”
裴醒回忆了一下和白境虞的初遇。
“原来裴女士也知道自己不择手段。”
“说不定我经过两代的积累还真能跟你争一争——如果我能有下一代的话。”
“看来,裴女士对自己能否找到愿意一起延续后代的人,心里很有数。”
裴醒算天算地,偏偏算漏易织年的生辰八字。
她实在没想到,易织年重组家庭的姐姐居然是白境虞。
白境虞是白决独生女这事儿裴醒知道,也听说过白决的夫人姓易。易织年食物中毒那回,裴醒甚至和易雪林在医院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她没有涉足酒店行业,就算听过易雪林的名号,却对她的长相不敏感。
线索单拎出来一根很容易厘清,可拐了几道纠缠在一起,就成了难以一眼看透的毛线团。
谁能想到易织年这个“易”,和易雪林是同一个“易”呢。
本来易雪林就低调,易织年更低调。
易织年对自己的家世闭口不谈,穿99一件的衣服,199一双的鞋,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名牌,成天挤地铁。这个在外打工又租房的女孩居然是传奇酒店女王易雪林的女儿,白决的继女,白境虞的妹妹……
就算裴醒想过易织年家世应该不简单,可这浑身的buff叠的还是超出她想象。
裴醒闭了闭眼,坚强地微笑道:“没招惹她,很愉快的一次会面。”
易织年:“……真的?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裴醒说:“真的,你姐和蔼可亲。”
易织年:“和蔼可亲?你确定没认错人?”
裴醒:“别惹我笑,来,看看我点的下午茶你要不要加单。”
易织年拿过来一看,神奇,居然都是她爱吃的东西。
易织年对裴醒甜甜一笑,“没要加的,特好。”.
白境虞正在睡回笼觉,陈幻钻进她被窝里,说:
“吃下午茶吗?”
白境虞眼睛睁不开,大小姐脾气,含糊回了一句,“不是说了不吃……”
“裴老师请客,让咱们去易织年家。”
白境虞瞬间睁开眼。
她请客,在易织年家?
已经发展到这地步了?
正在琢磨,发现陈幻单手撑着脑袋正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看。
白境虞:“?”
陈幻:“虽然我相信你和你小易妹妹清清白白,但刚才我跟你说话你哼哼唧唧半天不睁眼,一提到她你就清醒了。白女士,昨晚的醋还没吃完,是想我今天再干一坛吗?”
白境虞翻身过来,白花花的大腿架在陈幻的腰窝上。
“陈幻。”白境虞特认真地说,“你知道你的裴女士想骑在亿甲科技头上,成为制造业一把手的事儿吗?”
陈幻思索了一下,“亿甲科技,是你爸爸的公司。”
白境虞点头。
陈幻懂了,那也是白境虞正在慢慢接手的公司。
也就是说,裴醒想干掉白境虞。
陈幻的表情有点僵硬。
她好像真听过裴醒提及这件事。
之前裴醒刚刚给她工作室投资的时候,也就是给她剥山竹那阵子,来得很殷勤,有时候带着一车的水果来一下午都不走,就在工作室喝茶。
陈幻不忙的时候就跟她喝喝茶聊聊天,忙起来她就自己玩玩手机打打电话。
犹记裴醒应该是在跟自己的合伙人打电话,提起要怎么和亿甲科技打价格战。
亿甲科技可是全国人都熟悉的民族品牌,陈幻当时听到满惊讶的,裴老师居然这么不避讳,而且志向远大得出乎她意料。
谁能想到……
陈幻:“……”
陷入了沉思。
白境虞拿捏陈幻一拿捏一个准,她发现陈幻可真是个藏不住事的人,什么想法全写脸上了。
白境虞:“看来她没少在你面前说这些混账话对吧。”
要是隐瞒白境虞更不合适,陈幻在心里挑挑拣拣,说:
“那,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是吗?”
“裴醒交往过很多女朋友的事你知道吗?你觉得她为什么要和易织年谈恋爱?”
“好像是不少……你的意思是,她和小易妹妹恋爱是别有所图?”
白境虞冷笑一声,起身说:“收拾收拾,出发。”
“上哪儿去啊?”
“不是说去喝下午茶?”
陈幻:“……”
看来让白境虞一秒精神抖擞的未必是易织年,而是裴醒。
一时间陈幻都不知道该吃谁的醋好。
换衣服再喊上陈幼一起去的时候,陈幻心道,绝对不能让白境虞知道裴醒帮她剥过山竹,又不小心坐到裴醒腿上的事——虽然坐大腿是无心之失,可也绝对不能说漏嘴。还有在酒会上充当过裴醒一分钟的女朋友……
不然白境虞可能真的会抽刀砍了裴醒。
听说要去易织年家喝下午茶,陈幼问能不能叫上宁措一起来。
陈幼说:“她可是成天惦记她的容容姐。”
陈幻说:“你问问你年年姐可以不。”
陈幼:“给我年年姐微信。”
陈幻本来想拉陈幼进群,直接在群里说方便。
可是一想到那个群里六个人都是成年人,已经成了两对,剩下林恃和芽芽看着也是双箭头,就差捅破窗户纸了,以后指不定这群里会蹦出什么成人话题,小孩进来不合适。
陈幻还是推了易织年的微信给陈幼。
宁措一如既往听到“裴容”的名字就脱缰,风风火火杀过来。
易织年不仅邀请了宁措,还问舒泉和林恃来不来。
林恃回复说她已经在去B城出差的路上了,舒泉则要在家照看妈妈,没法来。
易织年家里其他的不多,各种能靠着躺着的椅子、懒人沙发遍地都是,这么多人过来也坐得下。
白境虞坐在单人沙发上,看易织年跟在裴醒身后,不像主人,完全是裴醒的小跟班,裴醒让她干嘛她就干嘛。
白境虞都没眼看。
易织年,你可真没出息。
易织年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上学的时候听老师的话,现在听女朋友的话,这很合理吧?
裴醒很喜欢研究人的口味,她跟易织年说:
“很奇妙,联觉产生形态、颜色和人的口味是有规律的。按照特质来推荐食物,很少出大差错。”
说起这件事,易织年好奇道:“你看她们都是什么样的。”
此刻她俩在开放厨房,其他人坐在客厅。
裴醒说:“裴容和她妈妈很像,是一张纸,不过她没有攻击性,就是一张等待书写的白纸。之前被裴知免弄得很肮脏,不过现在,乱七八糟的颜色少了一点。”
“还有呢还有呢?”
“陈幻是独角兽色。很有童趣很纯真的颜色。”
易织年:“……”
真没想到社会大姐气质的陈幻居然能和“童趣”和“纯真”挨上边。
易织年:“这么说的话,陈幻是个靠谱的人……”
裴醒知道易织年在想什么。
“能和白女士和平相处的,估计也就只有陈幻了。”
易织年斜她一眼,“干嘛这样说白境虞,她虽然脾气臭了点,人还是很好的……”
裴醒慢悠悠地问:“哦?有多好?”
易织年忽然意识到自己又在给裴醒递醋坛子。
无语。
她们这群人的关系是不是太复杂了一点?
都拧成麻花了。
易织年立即换了个话题,“那白境虞呢?她是什么颜色?什么样的?和陈幻是不是配一脸?”
裴醒点了点自己靠近客厅那一侧右耳上戴着的降噪耳机。
“看到这个了吗?就是为白女士专门准备的。”
易织年不解,“为什么?她特别吵?”
“吵。”裴醒想了想,“但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吵。”
“啊?”
“她的声音自带超强回响。就像电视剧里的佛祖现身。佛祖的声音有多震撼,她一个样。”
易织年:“……”
这都上升到佛祖了?
那真是挺吵的。
端着水果来到客厅,白境虞用果叉叉了一块橙肉,见易织年愣愣地看着自己。
白境虞:“干嘛?”
易织年:“没事……”
完了,都是因为裴醒,现在易织年看白境虞的时候,感觉白境虞脑袋后面自带佛光普照,连带着她刚才那句“干嘛”都在屋内回荡了七、八遍。
易织年心想,我是不是也有联觉了?
裴容、宁措和陈幼三人坐在阳台的小茶几边上。
裴容正把袖子和裤子撸起来给宁措看,证明自己真的没有文身。
宁措拉着裴容一个劲说着,眼睛红红的,像只委屈的小兔子。
陈幼则自己坐在一边,神色淡淡的,看看风景,又看看裴容和宁措。
易织年带陈幻和白境虞去看舒泉之前住在这儿时养的植物,回头悄悄问裴醒:“那边那两个小朋友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呀?”
裴醒说:“你还一个不落鉴定上了?”
易织年说:“这不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吗?快,快告诉我!”
“陈幼妹妹的颜色很淡很淡,只有一抹浅蓝色。”
“浅蓝色?”
“嗯,我见过这样的人。我生父,裴知免都有这种蓝。带着这种色彩的人一般拥有超高的智商。她现在年龄还小,随着年龄的增长,或许颜色会加深。”
“没错没错,我听说小幼妹妹很会读书,成绩很好的。”
“宁措呢,是一扇门。”
“门?”
“一扇丝毫没有戒备心,敞开的门。”
“我懂了,看得出来宁措成长环境很自由,越是自由就越是没有戒心。那芽芽呢?还有林恃,你都见过了。”
裴醒哭笑不得,“你这是要做个人物图谱啊?”
易织年:“跟我说说嘛,我真的很好奇!”
裴醒回想起见到林恃的时候,天空中安静又震撼地升起一轮白色的月亮。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有人的特质是天体。她的能量很强大。”
易织年:“那,当时天空中不是有两个月亮?”
“对,两个月亮。和地球保持着距离,冷淡又孤傲。”
“芽芽呢?”
“你的芽芽啊,是迷失的雪花。”
“迷失的……雪花?你还能感受到雪花处于迷失的状态吗?”
“雪花会降落到地上对不对?但是舒泉的雪花不会降落,它们浮在空中不知归途。”
易织年想到舒泉的微信头像和昵称。
那是一片漂浮在黑暗中的小小拼图。
它脱离了蓝图,孤独地漂浮着。
舒泉在遇到易织年、和陈幻重逢之前,的确是迷茫的。
迷茫的人生,不确定的爱情,不愿提及的过往,都让她痛苦。
想着想着,易织年的心有些泛酸。
裴醒看小羽毛微卷着,失落地轻荡,便帮她顺着后背,想将她的难过拂去。
易织年完全没有外露的情绪却被裴醒察觉,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么说起来,你说我的颜色是晨光,还有具体的形态,是小羽毛。那我情绪变化的时候它们也会变化吗?”
“会。”
“所以你能根据它们的变化,察觉我的心态?”
“能。”
“……这不就是超能力吗?”易织年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那,那在那个时候,有什么不同吗?”
裴醒明知故问,“哪个时候?”
“就是……”易织年声音小声得不能再小声,“接吻的时候啊。”
裴醒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当然会不同。你的小羽毛会缩成小团子,湿乎乎的,芯里还会沁出娇嫩的粉色。”
“……裴醒,你在说什么鬼。”
“不是你问我的么?”
易织年不让她说,裴醒非要继续说,两人黏在一起打打闹闹。
白境虞从阳台往回看,看到了满目的碍眼。
陈幻将她脑袋转回来,“人家小情侣打打闹闹,你盯着看什么?”
“姓裴的确定不是在故意气我?”
“你这人……”
白境虞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等她继续说。
陈幻:“你这人……总是思考得很全面,什么可能性都被你想到了。”
白境虞没忍住,笑了起来,“德性。”
陈幻抹了一把脸,这日子一天天的,过得可真刺激。
裴醒招呼陈幻她们都回到客厅,点心烤好了。
白境虞捏着蛋挞,“没想到裴女士厨艺这么好。”
裴醒说:“这是易织年在网上买的半成品,放烤箱里烤一下就好了。我厨艺一般。”
易织年一边吃蛋挞一边晃脑袋,立即将半口蛋挞吞了,说:“裴老师做饭可好吃了!”
裴醒:“嗯?你什么时候吃过?”
“不用吃,你天生长着一张会做饭的脸。”
“也是,回头给你烤年糕。”
听懂她暗示的易织年红了脸。
白境虞:“……”
陈幻立即转移白境虞的注意力,说她手机好像在震,是不是有人找她。
白境虞拿出手机,平静地看了两眼后,递给陈幻。
陈幻:“?”
什么意思?为什么给我看?
陈幻拿来一看,是个商业新闻页面,白境虞刚才顺着魏轩发给她的这个链接点了进来。
坐在她对面的裴醒出现在新闻正中,顶上标题:
【深度访问RTW创始人裴醒:制造业改朝换代近在眼前】
陈幻:“……”
是雷,陈幻还提醒白境虞速速去踩这个雷。
陈幻又抹了一把脸,看向对面的裴醒。
裴老师,您自求多福吧。
……
陈幼带着两个小朋友到楼下社区里转悠,黑天鹅一家生了两只崽,灰突突的像鸭子一样。一家子游过来的时候裴容“哇”了一声,说:“好可爱!”
裴容兴奋地给黑天鹅一家拍照的时候,宁措跟陈幼打商量:
“下个月期末考让我考第一怎么样?”
陈幼:“让你考第一?”
宁措哭丧着脸说:“不就上回你跟那俩烦人精打架那一次,把我妈也给招来了。老王那孙子在我妈面前狠狠告我一状不说,居然还说我追星。我追星是个人爱好啊,从来没当着老王面追,这有什么好告状的。后来我妈就到我抽屉里翻,翻出了一大堆周边,可给她气够呛,现在一口咬定我是因为追星耽误了学习才掉到了第二名。我怎么跟她说,我们这儿天降一个小神童她都不信,放言说要扣我零花钱,什么时候我重回第一什么时候她再给。这也太打击人读书的积极性了吧,我是那种看钱才读书的人吗?虽然不是,但是如果没奖励的话,是不是也挺寡淡的?”
老王是她们班主任。
陈幼双手抄口袋里,斜眼看她:“所以你就想让我和你联手作弊?”
“这怎么能算作弊呢?这不是咱们小姐妹互帮互助么?”
陈幼一口拒绝,“免谈。”
她还要得奖学金,再保送高中部呢。
虽然年级前三都有奖学金吧,但不一样,不能助纣为虐。
想到这儿,陈幼问她:“你就算第二名不也有奖学金吗?”
“奖学金那点够干嘛使?”
陈幼:“……”
你妈一个月得给你多少零花啊?
宁措想再争取一下,陈幼跟裴容说:“想和天鹅合照吗?我给你拍。”
裴容:“好呀。小措,你也过来,我们三个人自拍一张不?”
宁措哼哼唧唧地过来想跟陈幼撒娇,陈幼不理她,站到裴容的另一边。
三人挤在一个画面里,中间的裴容笑得跟朵怒放的花一样,左边陈幼冷着脸,右边宁措嘟着嘴,三人三种心情.
裴醒站在阳台上往下看。
易织年家楼层高,正好对着社区内景,可以看到裴容她们三人在临水露台上玩自拍。
陈幻从她身后走过来,说:“没事,这社区很安全,我妹人小鬼大,可以当半个保镖使。”
裴醒:“这社区环境很好,是整个S城绿化最好的社区。”
“可不么,每天早上白境虞都被鸟叫吵醒,没少发脾气。”
说到白境虞,陈幻在原地搓了搓脚步,很不自在地跟裴醒小声说:
“咱俩……之前的事,别让她知道。”
裴醒微微浮起眉毛,“咱俩什么时候有事了?”
陈幻点头,再点头,开开心心地说:
“嗯嗯,没事。谢谢,谢谢!”
心里感叹着,裴女士就是很好啊,聪明又体贴,不用点就能看破。
裴醒拍拍她肩膀,看了眼屋里的白境虞,说:“眼光挺好。”
陈幻:“?”
怎么觉得裴老师话里有话的。
屋里的白境虞对易织年勾了勾手指,“来。”
“干嘛?”
两人到了卧室里,白境虞还将门掩上,对她说:
“既然都撞见了,没什么好隐瞒,现在有件事咱们可以对一下。”
易织年:“啊?”
白境虞:“你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
见白境虞的神情,易织年秒懂。
易织年:“你先说。”
白境虞叉着腰嫌弃她,“一起说。”
“好吧,怪尴尬的,我就比划好了。”
白境虞抿抿嘴,算是答应。
“一二三——”
两人同时往下指。
面面相觑之后三秒钟,同时松了口气。
让她们耿耿于怀的那晚,没发生任何事的概率进一步提升。
白境虞如释重负,行,看来我只是单纯觉得易织年可爱罢了。
易织年也拍拍胸脯,太好了,我对她的腰和腿也只是单纯的羡慕。
白境虞就要出去的时候,易织年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看。
白境虞:“怎么?”
“没……只是在思索,陈幻姐姐可真厉害啊,你怎么看也不像是下……唔!好痛!”
白境虞没等她说完就捏了她脸一把,“不许想。”
易织年捂着脸抗议,“痛死了,白境虞!”
白境虞抬了抬嘴角,“不痛你不记事。这事儿你就一个人知道,听到没?”
易织年:“……我上哪儿大声宣扬去啊我?”
白境虞出门前又点点她。
“愉快”的下午茶到了尾声,一行人要各回各家。
易织年下楼送她们,白境虞最后一个出门,裴醒在她前方。
其他人都往电梯的方向去,白境虞叫住裴醒。
“裴女士。”
裴醒回头,没开口,她已经料到白境虞会说什么了。
白境虞说:“易织年从来没谈过恋爱,想事情向来单纯。我不管你接近易织年是真爱还是另有目的,我只有这一个妹妹,要是你因为任何事情伤害了她,你和你的RTW都会从这个城市彻底消失。明白吗?”
听完白境虞的话,裴醒平和地笑了笑,没半点惧意,反而一步步靠近眼前这强势又锋利的女人,单手撑在她身边的门上,上身前倾,直视她的眼睛不紧不慢地说:
“那我也让你明白一件事好了。我想要的,无论是用真爱还是其他手段都会得到。白女士不相信的话,尽管来和我碰一碰。”
双目带火,白境虞握住她轻浮的胳膊,往外一错,将她顶开。
冰山般的冷意从身边席卷而过,裴醒用指骨抬了抬眼镜,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往电梯的方向去。
作者有话说:
所以,下章是恃总和芽芽的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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