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妹妹还是女儿


    系统:【欢迎回来,玩家!(撒花)(旋转)】


    如月枫从东京安全屋的床上爬起来。


    论文已经折磨的她有些颓了。


    距离她在现实中的生日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游戏的进度也飞快,迅速的冲到了11月份。


    但这也让她有种强烈的想要skip掉这段时间的冲动。


    在现实里面本来就冷得要死,进游戏里虽然没有冷感,但冬天已经完全看腻了,快给她切换到火辣辣的夏日啊!


    到时候她可以在夏威夷海滩上通过卖防晒油发家致富……


    “嗯嗯,我也很想你,所以今年的圣诞活动准备好了没。”


    她敷衍的回复了一下系统,从系统背包中拿出加命中值的【黑夜歌者】套装穿上。


    黑色礼帽,黑色天鹅绒半长裙,黑色平底鞋。


    ——虽然看上去很像寡妇,但却意外的很符合大众对于黑衣组织的刻板印象。


    白兰做游戏虽然挺不错的,但也没搞出来什么类似于奇迹o暖那样的换装系统。


    原则上,只要游戏中所存在的衣服,她都可以通过【购买】或者【掠夺】获取。


    但,穿到身上能够加点数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件通过特殊成就或者活动获得的衣服。


    她现在完全是强撑着精神,要是再不靠点外力,那么一会儿做任务的时候,她的子弹能偏航的打到琴酒的脸上。


    得回复一点心情值。


    如月枫撑着自家的下巴,开始翻阅手机上的各个联系方式,在滑到赤井秀一的时候停了一下。


    这人吻技不错的,要不要……


    就在她正在思考的时候,不远处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打开门,发现外面是伊森·本堂。


    他看上去风尘仆仆的,脸色不太好看,浅褐色的睫毛微微向下垂着,挡在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前,紧抿着唇。


    如月枫的笑容,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就从脸上高高升起了。


    或许CIA天生和FBI不合吧,这个时候也得争争先后。


    “马天尼。”


    她表现得既热烈又不太热烈,也不管人死活,直接展开双臂抱住了他。


    从最开始那个不应该发生的吻之后,像这样的突然袭击便变得多了很多,而最后便会演变成一边倒的局面。


    指他从被迫接吻,到最后适应节奏,以至于不缺氧这样。


    虽然说在被女儿撞见过之后,他已经基本摆烂了,颇有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感觉。


    但今天不行!


    “等等……唔!”


    伊森·本堂试图将她从自己的身上撕下来,却被死死的抱紧了,简直像只八爪鱼。


    他抿紧双唇,以此来躲避这次的进攻,但这种防守方式还是过于保守了点。


    像极了欲擒故纵的调情。


    暴君脸上带着惬意的笑,按住他的后颈以防人乱动,然后便是如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城略地。


    牙关被灵巧的舌头轻而易举的撬开,敏感且潮湿的上颚被毫不留情的舔舐,她还坏心眼地用手捏住他的鼻子,逼得他不得已从她的口中来夺取空气维生。


    混蛋,这简直,简直是暴行!


    “咳咳。”


    一道不太高兴的轻咳声响起。


    宫野志保仰着头看向两个亲得难舍难分的大人,露出了半月眼,“我还在这里呢。”


    如月枫也是在她出声之后才发现她的存在。


    伊森·本堂的好感度,除了最前几次接吻的时候还涨过,后来就完完全全不动了,停在了90上面。


    这个好感度,属于是可以做一些本人不太情愿的事情的程度。


    有点好奇他满好感的时候能让步到什么地方了。


    想着心情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如月枫放开了手边的伊森·本堂。


    然后很不要脸地揉了一把目睹了少儿不宜画面的宫野志保小朋友的头发。


    “再长高点吧,志保。”


    被温暖干燥的手掌摸头的感觉并不差,且这时候的血腥凯撒或许是刚刚睡醒的缘故,身上还没有带上烟味,是她自身的浅淡的玫瑰香气。


    她以前也说过这种话。


    宫野志保想。


    在原先还在美国的时候-


    组织对于宫野志保这位未来一定能够掀起波浪的天才科学家非常重视。


    但这种重视,或许并不是宫野志保所想要的。


    作为一个本来就不怎么光明正大的组织,黑衣组织表现出来的所谓重视,其实就是派各种有空的代号人员去保护她。


    说是保护,实际上就是看管+监视,以避免她跑掉。


    也就是在这种环境之下,宫野志保不敢有朋友,不敢有爱好,不敢有一切一切私人的小秘密。


    求学的路程虽然算不上有多顺利,会被美国的弱智小孩因种族歧视而霸凌和瞧不起,但实际上熬过那一会儿也就好了。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会特别在意外界人反映的类型。


    并且,等到她一路跳级上了大学和研究生之后,世人对她的目光就变成了‘对天才的仰望’。


    比起这些根本不会被放在心上的小问题,怎么应付那些组织派来看管她的成员,才是大问题。


    宫野志保发自内心的恐惧着这些身处黑暗中的人。


    直到,她身边的看管者,变成了血腥凯撒。


    红发女人脸上带着笑,刚一见面就对她说,“你好啊,志保。以后当着别人面的时候叫我凯撒,私下里叫玛莲娜就好。”


    但最开始的宫野志保,对此嗤之以鼻。


    她保持着一种离群的幼兽对周围的警惕,一直在等待着血腥凯撒露出意料之中的黑暗面。


    但这个等待的时间,稍微有些久了。


    明明是来看管她的,但血腥凯撒却对看管她的任务毫不上心,而是每天和不同样的人混迹在一起。


    【我爱你。】


    【亲爱的,我最喜欢你了。】


    【明天见。】


    像这样的甜言蜜语,每天都从那张涂着正红色口红的凉薄的唇中吐出,没有一点点的真实感。


    宫野志保的生活微妙的发生了变化。


    从原本每日提心吊胆的担心,自家门口出现什么尸体和血迹。


    变成了漫不经心的猜测,又是哪个人会来送血腥凯撒回家。


    那家伙跟很多人交往,其中有男有女,每个人都跟丢了脑子似的,爱她爱得要死。


    这女人说的就没有一句真话,这些家伙难不成都是傻子吗!


    她有时候会忍不住吐槽。


    但也拜血腥凯撒完全不管她所赐,宫野志保和姐姐打电话的次数变多了。


    “是我拜托凯撒去看管你的,她其实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姐姐柔和又带着些许害羞的声音在电话对面响起。


    宫野志保如遭雷劈。


    倒不是说,对是姐姐让血腥凯撒来看管她的这件事,感到惊讶。


    而是,从她姐电话中完全没有掩饰的情绪,能感到些许的微妙。


    非常的微妙。


    而这种微妙,在同一个实验室的师兄看到门口站着等她的血腥凯撒,双眼发直,气若游丝的问她:“宫野,这是你的妈妈吗?”时,达到了最顶点。


    为什么会猜血腥凯撒是她妈妈啊!


    这人一头比火都红的头发,和她这一头栗色头发,哪里有半分相似了啊!


    “她不是我妈妈。”


    宫野志保狠狠瞪了一眼师兄,背着自己的书包朝着招蜂引蝶的混蛋跑去。


    为什么会觉得血腥凯撒是她的母亲?


    夜晚,又一次将那家伙哭得撕心裂肺的不知道哪个情人用扫帚从门口赶走之后,宫野志保非常苦恼的思考着。


    但最后也没有思考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自己一听到这个猜测就浑身不爽。


    恰巧这个时候,血腥凯撒,不对,玛莲娜,拎着一包包装精致的甜点从外面晃了回来。


    是她喜欢的味道。


    于是,宫野志保又原谅了让她感到浑身不舒服的这种感觉。


    但所谓科学家,都是一种喜欢把一个问题寻根问底捣鼓明白的人,而作为科学家中的科学家的她,也并不例外。


    她选择给自己本就已经满的不行的课表上,加上对于知名心理学教授课的旁听。


    ——然后在踏进教室的那一秒,发现讲台旁那个自己长得就很daddy issue还要讲mommy issue的教授,是之前玛莲娜约会过的家伙。


    他们前一秒接吻,后一秒玛莲娜就说了句‘我们到这里结束吧’。


    很混蛋。


    那个教授当场就哭得像个开了闸的水龙头。


    但玛莲娜不在乎。


    她丝毫没有什么人道主义的,把教授晾在了大街上,自己逛店去了。


    而宫野志保很开心。


    因为玛莲娜给她带了个香水。


    潘海利根的玫瑰公爵小姐。


    很贵的,且限量,属于是香水中的贵族。


    不过,她会临时起意买这么个东西,并不是因为她控制欲旺盛,要把宫野志保也染上她身上的玫瑰味。


    只是因为香水瓶上是个可爱的狐狸头瓶帽。


    “和志保有些像,所以就买了。”


    这人脸上带着可恶的笑,如此说道。


    实验室为了各种安全事项着想,是不允许人喷香水的。


    但反正现在喷了,等到醒来之后也就散得差不多了,应该闻不出来味的。


    应该。


    怀揣着某种连自己都搞不清楚的想法,宫野志保在手腕,颈侧,和发尾都轻轻的喷上了香水,然后凑过去让瘫在沙发上的玛莲娜闻。


    这是第一次,被看管者与看管者之间,离得这么近。


    像是狐狸亲自将自己的喉咙送到狮子的嘴旁一样。


    香水因为刚刚喷出的原因,味道很大,但她还是能够闻到玛莲娜身上所带着,挥之不去的沉闷的烟草气息,几乎让她心跳如擂。


    “好闻吗?”


    她强作镇定,好像真的想要知道新的香水适不适合自己。


    但玛莲娜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说道:


    “再长高一点吧,志保。”


    也是在那时,大科学家宫野志保,得出了玛莲娜一号定律。


    那就是——


    只要不爱上玛莲娜,她就是天下最好的情人;而一旦爱上她,那她就是天字一号大混蛋。


    此乃真理-


    玛莲娜的身高足有175,细长且高挑,而根据她目前的生长速度来说,在停止生长前,至少也有170。


    就和姐姐一样。


    宫野志保看着坐在桌子旁边,在伊森·本堂离开之后就开始翻手机的如月枫,扯了扯嘴角。


    又在找下一个约会工具人吧。


    还真是老样子。


    如月枫并不知道她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想了些什么,愉快的找到萩原千速的电话,然后拨了过去。


    ——骑乘A的技能,她势在必得!


    电话铃声响了一会儿,才被对方接起来。


    “ciao,千速亲,一起去玩吗?”


    玩家打起了精神。


    却没想到,电话对面的声音听上去疲惫且悲伤。


    “抱歉,我现在暂时没有这个心情。”


    这个语气……


    如月枫微微皱了皱眉,“是发生了什么吗?”


    萩原千速深吸了一口气,气音在电话中也很清晰,然后才说道:“嗯,我在参加我弟弟的葬礼。”


    ——新的攻略事件出现了!


    如月枫扭头看向在一旁吃苹果的宫野志保,冷静的说道:“志保,你是想做我妹妹,还是想做我女儿?”


    “碰!”


    苹果从宫野志保的手中掉到了地上。


    第42章 遗孀?谁的啊!


    【“宫野,这是你的妈妈吗?”】


    记忆中,同学气若游丝、飘忽不定的声音,再一次于她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片几乎让人眩晕的嗡鸣。


    但与此同时,展开在宫野志保眼前的幻象,却与这位口出狂言的学长分毫无关。


    太阳从升起到落下,光透过微微蒙上了一层尘土的百叶窗,照在靠近门口的那只棕红色沙发上。


    白日,玛莲娜会一边夹着烟一边坐在那里,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调情或者聊天。


    多数时候是别人说,她就很敷衍的应上两句。


    但是,烟她也就是叼着放嘴里,点燃了也不抽,没有被过肺的烟味弥漫在房间里面,让人感觉有些昏昏沉沉的。


    不讨厌,但也远算不上喜欢。


    夜晚,玛莲娜则是会坐在那上面,用鹿皮布擦拭她的那两把爱枪,脚边是敌对组织试图偷袭她们后被爆头的尸体。


    宫野志保总觉得,她对于自己那两把爱枪的喜爱程度,远超对于所有她聊天对象的爱。


    也或许,在玛莲娜的眼中,人和物件也没有什么不同。


    人会纠缠,会哭,会生气,会愤怒,远不如缄默且忠诚的枪。


    而这样的人,哪里看上去像母亲了啊?


    虽然她记忆中关于母亲的印象已经不太清晰了,但还记得,那是个温柔到了极点,就和姐姐一样,会抱起年幼时无理由痛哭的她,轻声安慰的女人。


    灯光打在她的金发上,散发出的光晕像是一轮光环,像极了天使。


    玛莲娜和这种女人有半点相似之处吗?


    光是想象这女人会结婚,然后和某个不知名家伙生个孩子,还带着那种温柔的笑……不能细想,要吐了!


    得是什么程度的神人,才能让这家伙收心啊。


    实在说不清,这人是上辈子拯救了世界,积了大德,还是上辈子毁灭了世界,缺了大德。


    硬要把玛莲娜和母亲这个词拉上关系的话,那就是【小妈StepMother】。


    还是那种,刚刚死完老公,图钱不图心,还勾引死去前夫的独子的小妈。


    黑寡妇。


    用丝与蜜意的毒缠死了前夫的黑寡妇。


    “……我最多能把你当小妈。”


    “但既然是去见约会对象,为什么要说这个。”


    “离异带娃俏寡妇是什么时兴的新人设吗,还是你那约会对象是个变态啊。”


    宫野志保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果然还是没有办法理解这个女人的一些想法。


    如月枫笑了一下,“志保,果然还是小孩子呢。”


    她一边招呼着她过来,“既然要这么做,肯定是有用的啊,来来来,既然你要演我的女儿,就得换身衣服。”


    一边对着系统说道:【帮我找一下和我身上这件衣服差不多制式的黑裙。】


    系统应了一声,幽幽的说道:【用人家的时候就叫人家小甜甜,不用的时候就那么敷衍,哼。】


    很快,它就把几件比对过差不多的衣服摆到了如月枫的眼前。


    【Channel】【Dior】【 Ralph Lauren】……总之都是从高定秀场上搞下来的。


    宫野志保用一种‘你变态吗’的表情看着她,“为什么你这里会有我尺码的衣服。”


    因为游戏系统是万能的。


    ——当然,这种话又不能这样直接说啦,会被消音的。


    “因为一直有想着打扮打扮志保嘛,反正你也喜欢看那些时尚杂志不是吗。”


    如月枫看着眼前的女孩挑挑拣拣,最后从那堆衣服中拿出来了一件相对比较保守的拿在手中。


    “现在是冬天,你买的全是些夏天的衣服。”


    在进入卫生间前,她刺了一句。


    但也没有不穿。


    选择了相对比较偏厚的毛呢子质地的裙子,里面还搭了里衬。


    反正也有打底和暖宝宝,可以支撑起这份冻人的美丽。


    在外面的时间本就短暂,能像这样疯玩一把,也没有什么不好。


    再说,她其实也挺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约会对象,能值得玛莲娜这样子大费周折,真爱吗。


    系统大惊失色:【完了,因为光想着版型相似就可以了,所以完全忘记季节问题了!】


    如月枫:【啊我也是,因为没有冷感,所以就算穿大裤衩子出去其实也没差……】


    宫野志保从卫生间里面换完衣服出来之后,所面对的就是这么一双灼灼的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她有些害羞地偏了偏头,又在想起此人以前一次又一次说起的‘长高点吧’之后,气势汹汹的把头偏了回来,“看够了没?”


    如月枫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过去,将手靠近她露出来的脖子。


    “不冷吗?”


    她歪了歪头说道。


    宫野志保在她靠近过来的时候,就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脖子。


    确实有点冷。


    一会儿裙子外面还能套大衣,小腿上也有保暖袜,只有脖子是光溜溜的露在外面的,感觉会被冷风吹到头疼。


    然后,她便看到,如月枫动作十分利落地低头,将本来戴在脖子上的黑色纱巾解了下来。


    并不是【黑夜歌者】套装里的,是她自己另外配的,单纯是为了好看。


    宫野志保一动都不敢动。


    她们离得太近了。


    大人温热干燥的手掌拖着那段轻飘飘的纱,时不时擦过大动脉旁边的皮肤,带起一层又一层的惊颤,绕了两圈,打了个小小的结。


    纱巾上没有吊牌,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但质感很好,很保暖。


    ……宫野志保已经变得通红的脸,能够充分的证明后面的这一点。


    “挺好看的。”


    如月枫稍微离远了一点去看,觉得自己的审美真是不错,这一套下来简直是配得不行。


    (系统:明明都是我挑的——)


    宫野志保脸上的温度,在她这么说之后,就瞬间从脸上褪了下来。


    她在期待什么呢,哈。


    “手也冷。”


    宫野志保面无表情的说道。


    于是又握上了手。


    这下子,更像是图谋不轨的小妈了。


    或许还要加上一条,是那个前夫的独子,先心怀不轨,勾引的小妈-


    萩原研二的葬礼现场。


    现在是下午14点23分,该举行的仪式也举行的差不多了,该说的誓词也说的差不多了,该放声的哭也哭得差不多了。


    松田阵平在上午就走了,他的面色很差,一边说着我会找到那个凶手,一边离开,觉得与其在这里哭丧不如干点别的实事比较有用。


    但萩原千速不能走。


    她是死者唯一的家属,要是她再走了,还有谁能在这里主持和收拾残局?


    “令弟实在是个热心肠的好孩子,早在……”


    宾客的客套话在配上哭红的眼圈之后变得真实了许多。


    但她在这里已经听了整整一天了,疲惫的精神不支持她再作出什么感人的反应了。


    如果是研二在这里的话,应该还能说些俏皮话,逗得所有人都开心吧。


    萩原千速看向弟弟的墓碑,上面他笑得正开朗。


    “非常感谢您百忙之中还能抽出时间来这里。”


    她完全没法听下去了。


    从萩原研二死去的那一天起忙碌到现在都没有歇过的脑子,如今仅仅还能只能从句子的长短停顿来辨别出来一句话是否结束。


    宾客颇有些不满的啧了一声,“您实在是……”


    却在这时,整个葬礼现场都掀起了一场小小的躁动和混乱。


    或许是即将要变天的原因,天空黯淡无光,看上去浑浊不堪。


    却有一束光,从云层中透了出来,打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那是一个带着黑色礼貌,穿着黑色礼裙,背挺得又直又矜持的红发女人。


    在葬礼上,人人都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丧服,脸上不约而同的都带着悲痛的神情,不管是否难过,手中也都拿着献给死者的白色菊花。


    唯独这女人的手中拿着一支红色的玫瑰。


    就和她披在身后的头发一样。


    她牵着一个同样身着黑色裙子的女孩,从窃窃私语的人群中穿过来,白皙华美的脸上镶嵌着两只宝石一般闪耀的蓝眼睛,红唇向上扬起,让人在看到她的瞬间,就忍不住屏住呼吸。


    “这是谁?”


    “是……萩原警官的遗孀吗?孩、孩子都这么大了?”


    “太漂亮了……”


    萩原千速将整个现场中所有的声音都尽收耳底,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那走到弟弟墓碑前献花的身影。


    她身边的小女孩还很规矩的献了束菊花,只有这人献的是暧昧的红玫瑰。


    可这人,和弟弟萩原研二明明半点交集都没有。


    跟她有交集的,是她这个姐姐。


    “这是萩原警官的女朋友吗?虽然带着一个孩子,但是这样明艳的美人,实在是……”


    宾客试图打探些情报。


    面对一等的美丽,人尚且能够收敛住自己的兽心。


    但在面对绝对的无法抗拒的美丽时,那是无人能够收敛的。


    “不,她不是研二的女朋友。”


    萩原千速低声答道。


    说完之后,也不顾宾客的脸色,径直走了过去。


    而等到走近之后,才听见这两个人之间的小声对话。


    女孩在抱怨:“都穿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要骑摩托车啊,你有帽子,我可没有!”


    女人在端详墓碑上的照片,“哈哈,因为今天交警不会来抓人啊。”


    交警——萩原千速的脸上不自觉得的带上了笑,有些无奈,“你们怎么来了。”


    她看向宫野志保,“是你的妹妹吗?很可爱。”


    后者没等如月枫回答,就仰起脸来说道:“是继女,她是我小妈。”


    萩原千速被噎了一下,但看女孩脸上笃定的表情,也让她不知道这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了。


    她看向如月枫,“真假啊?”


    如月枫对她轻轻眨了眨左眼,“你觉得呢?”


    好吧,那就是假的。


    萩原千速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只觉得自己这几天淤积的烦闷都在这一刻消散了,竟也跟着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无所谓吧。”


    她呼出一口白气,“我以前也跟你说过吧,我弟弟是个警察。”


    “嗯。”


    “然后,是个排爆警察,最后给炸/弹炸死的,他发小还想着要给他报仇什么的。”


    如月枫微微扬了扬眉,觉得这个剧情有些眼熟,松田阵平也有这么个要报仇的发小hagi来着,“你家就你和你弟两个孩子?”


    萩原千速:“嗯。”


    她叹气,“准确来说,我家就剩我和我弟两个人了,现在,只剩我一个了。”


    如月枫唔了一声,扫了一眼她头上的好感度条。


    【人物:萩原千速,目前好感度:60(锁定状态·于三年后解锁)】


    三年啊,虽然说游戏里一下子就过去了,但不是很想等那么久耶。


    “什么时候死的?”


    她问道。


    萩原千速将这个被问起过无数次的答案抛出,“三天前的上午,11月7日上午9点14分。”


    她垂下眼睛,“明明昨天还和我说什么周末聚一下吧,然后第二天就食言了。”


    如月枫摸了摸自己的下巴,“11月7日啊。”


    和松田阵平那个发小死的时间在同一天呢。


    白兰,你这不光借鉴现实人物的建模,还借鉴新闻事件的啊。


    她看向萩原千速,“是因为弟弟死掉,所以不想再发展别的关系吗?”


    这个时候适合问这种问题吗?


    萩原千速为这人摸不明白的脑回路感到有些无力,“差不多吧。”


    三天前的话,那个时候在和诸伏景光做任务,好感度只涨了2点,再往前的话,四天前的晚上也没有什么特殊事件……


    行吧。


    “我啊,很喜欢千速亲(的技能)呢。”


    她突然说道。


    萩原千速微微瞪大了眼睛,虽然做好了准备,但她没想到真会来这么一出。


    “都和你说了,我不喜欢女人了!还有,现在是说这个的场合吗?给我稍微注意一点气氛啊!”


    她快被气笑了。


    如月枫耸了耸肩,“我们意大利人可不懂这个,如果愿意的话,甚至可以躺棺木上大亲特亲呢。”


    “你……”,萩原千速气结,但是很快,她意识到这人突然说这话应该还有别的意思,“又要做什么?”


    如月枫轻轻摸了摸宫野志保的头发,后者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但是与什么都不知道的交警不同,宫野志保可知道自己在的这个组织,主要研究的是什么东西,死而复生,这可不是什么妄想,而是确确实实的目标。


    “玛莲娜!”


    她低声警告道。


    但如月枫不听,只是对着萩原千速说道:“周末一起吃饭吧,和你弟弟,和我一起。”


    系统:【已回档至四天前】


    第43章 平凡生活的转折点


    萩原研二新的一天,从打哈欠开始。


    耀眼的阳光从窗帘的间隙中照了进来,刺得人眼生疼,几乎要把吸血鬼烧成灰,照在正在对着镜子洗漱的他眼上,他抬起手,微微挡了一下。


    “咕噜噜……”


    雪白的牙膏泡沫和水一起被吐到池子里,带着铁锈味的水龙头扭动,加大号的水流带着它们彻底消失。


    “呼——”


    萩原研二对着镜子呼出一口热气,又用手擦开因热气而生出的白雾,另一只手向后理了一下自己半长的头发,紫罗兰色的眼睛中是遮不住的疲倦。


    和每天出门之前就是洗把脸,最多刮下胡子,仗着自己有着一张帅脸,所以就乱搞的幼驯染不同。


    他是那种,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也愿意继续经营这份好看的人。


    有张好脸,办事的时候也会方便很多,属于是社会上某种人们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萩原警官,早啊!”


    早餐摊的小哥对着他打了个招呼。


    “嗯,早!”


    他回以微笑。


    【平凡的生活。】


    “萩原,今天上午的时候又收到了预告信,受够了,这群炸/弹犯有这么闲的吗!”


    同事拿着整理好的卷宗对他抱怨。


    “嘛,毕竟是工作,晚上一起喝一杯?”


    他安慰道。


    【平稳的工作。】


    “松田队长已经出发了,咱们也快些动作吧!”


    下属的眼中闪动着崇拜的光。


    “好,再检查一下工具,出发吧。”


    他穿好了防护服,跟着大部队上车。


    车子开得很平稳,偶尔在压到减速带的时候才会颠簸一下。


    所有人都很紧张,毕竟拆弹这项工作,不知道哪一天,或许就是永别。


    只有萩原研二在发呆。


    他待在密不透风的防护服里面,移动和喘气都在出汗,防护镜上很快便升起了白雾,让周遭的一切都看上去模糊不清。


    可能只有他一个人,会把拆弹警察这份工作,形容为平稳的工作吧?


    比起朝不保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破产、连最便宜的饭团都得分半吃的工作,已经足够平稳了。


    毕竟,谁也不能想到,原本蒸蒸日上、顺风顺水的家业,也有倒闭的那一天嘛。


    萩原研二看着自己被防护服包裹的手掌。


    因为害怕付出过多的代价,所以选择了平稳的工作,也不难理解嘛。


    不管是他,还是姐姐,都是这样。


    平稳的工作,平凡的生活,如此往来二三十年,直至日落西沉。


    是一眼便看到底的生活。


    不讨厌,但也算不上喜欢。


    车子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于是一群人呼啦啦的上车,又呼啦啦的下车,现场维护秩序的警察们领着这栋楼上的居民往外走,他们则是逆着人流往里进。


    必须先疏散完炸/弹波及范围以内的居民,才能开始着手拆弹工作。


    不然万一拆一半炸了,那不是完蛋。


    炸/弹的构造很简单,交给他,连3分钟或许都不需要。


    —— 这是萩原研二在看到目标的那一刻,便已经得出的结论。


    防护服很热且很厚,闷在里面喘口气都困难,于是又脱了防护服,坐在一旁等待疏散完了之后的通知。


    等待的时候,再抽上一只烟,虽然不合规矩,但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真是平静……


    “这个味道好抽吗?”


    一道清冽的,带着笑意的,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场所的声音,如同一道闪电般,带着开天辟地的架势,划破了这片安静。


    “不是已经封闭现场了吗?这位市民是没有撤离的居民吗!”


    “这一层的居民早就已经撤离完毕了,他们是最早走的一批,我当时都检查过好几遍了!”


    “等等,那边的窗户什么时候开了?”


    “你想说她是从窗外爬进来的?疯了吧,这里可是25楼!蜘蛛侠吗!”


    小组的人员们因为女人的突然出现,而发出了慌乱的声音。


    但女人完全不管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半蹲在萩原研二身前,笑着看他发愣的脸,等待着他的答案。


    她用手撑着下巴,用手指指向他握在手里的烟盒,“按照你姐姐的说法,我以为你会是个比较*新潮*的男孩,嗯,但其实还算老派嘛。”


    萩原研二,人生中头一次,对一位女性产生了某种窘迫的感觉。


    为什么感觉被看透了……搞什么。


    他握紧了烟盒,白金万宝路,确实老派,“你认识我姐姐?”


    女人嗯了一声,天啊,她在做这种动作的时候都有些让人着迷,“不然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你应该离开这里。额,我的意思是,你看到这个炸/弹了吗,它很危险……”


    “然后你就死了。”


    “啊?”


    萩原研二原本满腔的劝告,被这句‘然后你就死了’给噎了回去。


    但也不是说被这样说就会生气还是怎么样,只是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我不会死的,这个炸/弹并没有那么危险,而你,现在必须要离开这里了。”


    他用眼神示意周围的组员过来拉人。


    对于配合的人,那自然是好言好语,而对于不配合的人,自然也有对付的办法……


    “咔嚓。”


    子弹上膛的声音在空气中非常清晰且响亮。


    前去拉人的组员一下子僵住了。


    那是一支在阳光下闪动着银光的伯/莱/塔M92F,枪迷们的梦中情人,如今正被人拿在手中,对准了他。


    “你……”


    萩原研二皱起眉头。


    他将被枪指着不敢乱动的组员拉开,自己向前对上了枪口,脸上的表情也冷了下来,“小姐,非法持有枪/械可是要进去喝一杯的。”


    如月枫用手托着下巴,“我有持枪证。”


    但不是在这个国家的就是了。


    她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都说好了周末一起去聚餐了,研二啊,不要让姐姐难过好吗。”


    萩原研二看着她,“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看着向炸/弹走去的女人,警校时所学习的知识并没有随着他的远离而被忘记,近距离缴械他还是能够做到的。


    但是,周末聚餐的事情他只和姐姐萩原千速一个人说过,连小阵平都不知道,这人怎么可能知道!


    姐姐告诉她的?


    她们又是什么关系啊!


    【想什么时候炸就什么时候炸】


    如月枫垂眸给这个炸/弹拍上了一个技能,确保它不会聊着聊着就炸了,又或者随便动动就炸了。


    正如技能的名字,想要什么时候炸就什么时候炸,在此之前,不管你是怎么捣鼓,它都不会炸。


    ——该技能来自热爱研究各种炸/弹的狱寺隼人,很好用,感谢彭格列家族十代目的左右手,爱来自意大利西西里岛AISE总部。


    而在看清炸/弹的具体相貌后,她挑了挑眉。


    确实不是什么很复杂的类型,叫普拉米亚来看了估计会很不屑的说一句,‘真是庸才的设计’。


    但是拥有【拆弹专家1.0】技能的萩原研二,却被这么个普通的炸/弹给炸死了。


    游戏系统对于每个NPC的判定都极端公正,该有多少数值就有多少数值,而【技能】则是该NPC在某个领域达到登峰造极的时候,才会拥有的东西。


    伊森·本堂,CIA厉害吧?


    他都没有技能。


    所以是那个炸/弹犯耍的阴招,才导致萩原研二被炸死。


    混蛋啊,要不是她真的很想要萩原千速(的技能),所以特意回了个档,那不就错过(这个一看就超赞的拆弹技能)了吗!


    诸伏景光,啊不,绿川唯,应该已经逮到那家伙了吧?


    她要让那家伙把这玩意儿吞下去。


    “想做什么?”


    如月枫端详了一下面前的炸/弹箱,然后在一群拆弹警察惊恐的眼神中,嘿咻一声,将这玩意儿从地上拔了起来,“救你啊。”


    “快放下它!”


    萩原研二终于急了起来。


    虽然他说那炸/弹很好拆,但像这样颠簸,保不准就真炸了!


    姐姐为什么会认识这样的疯女人啊!


    现场的形势一下子变得搞笑了起来,一大帮子以萩原研二为首的拆弹警察,像是螃蟹一样的站着、横着移动,然后看着如月枫一边哼歌一边往窗边走。


    她要把炸/弹箱从窗边扔下去?


    不行!下面还有在疏散人群的警察和还没撤离完的民众,这要是掉下去,他们百分百会被波及到的!


    想到这里,萩原研二没有再犹豫,向着已经半只脚迈出窗台的如月枫扑了过去。


    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怀里抱着的那只炸/弹箱,大脑在确定行动的那一刻便呈现一片空白。


    “炸不死你,还想跳楼啊。”


    不咸不淡且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上响起。


    萩原研二像是某种被上了法条的木偶一样,嘎吱嘎吱的抬起头,先是看到被那人抱在怀里的炸/弹箱,再然后,是自下而上的,看到了一个白皙精致的下巴。


    他大半个身子挂在她伸出来的腿上,要是没拦这一下,估计就要直接翻下去了。


    “啪。”


    她腾出一只手,将接住的正在响个不停的手机递给他,“手机都飞出来了。”


    萩原研二下意识的低头一看。


    是松田阵平的电话。


    “接起来听听呢。”


    身后是一整片天空的红发魔女对他说道。


    他也跟着了魔似的,接起了电话。


    “喂,萩原,搞什么,你还在上面磨蹭什么东西啊!”


    幼驯染着急的声音从电话的对面传来。


    “哈哈,听上去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呢。”


    红发魔女如此点评道。


    ……这都是谁害的啊,要是没这出,他都拆完弹准备收工了好不好。


    但或许是出于刚刚差点跳楼又被救回来的吊桥效应,萩原研二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是小声说道:“等等再说。”


    “接着打吧,我也要干我的事了。”


    如月枫将刚刚作为支撑点的腿收了过来,这下子,变成两条腿都在窗外面晃荡着了。


    她对着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萩原研二挥了挥手,“拜拜,周末见。”


    然后就从窗上跳了下去。


    红发伴随着她的动作而在空中飘扬着,萩原研二伸出手去,没有抓住。


    “什么等会儿再说,你快点开始啊!那炸/弹犯搞的是个连锁的……”


    松田阵平只觉得自己的火气已经冲顶了,而这人竟然还在瞎搞,欠打吗!


    却听到电话对面的幼驯染,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恍惚的语气,喃喃道:“飞走了。”


    松田阵平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屏幕,没有错,是萩原研二。


    “什么飞走了,你的脑子吗。”


    他觉得自己的拳头也开始泛痒了。


    “萩原队长!现在是不是要让下面那些人赶紧离开这个点位?”


    “笨蛋,我都已经打电话过去了!”


    “啊啊啊啊重大事故,重大事故啊!”


    周遭终于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的组员们在哀嚎,但萩原研二,却莫名的有些不合时宜的想笑。


    以重物下落的速度来说,在电话打过去的时候,怕是就已经炸了吧。


    但并没有爆炸。


    “小阵平。”


    他坐在窗口上,学着刚刚如月枫的姿势,晃了晃脚。


    从上往下看,什么都看不到。


    有些眼晕,又有些上瘾。


    人类因为生物特性,总是趋吉避凶的,所以会本能的对于一些危险的东西产生抗拒心理。


    却又会在一些极限运动的时候,疯狂产生肾上腺素,感到刺激和兴奋。


    就像现在,心脏咚咚咚的跳个不停。


    平淡的生活,就像只有黑白灰三色的画布,本来如果没有体验过别的东西的话,或许还可以这样子过下去。


    但偏有一个人,要往他的画布上泼上浓墨重彩的一抹红。


    而他,抗拒不了。


    “我好像……恋爱了呢。”


    哈哈,真是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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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好狗狗,坏狗狗


    冬日的风是像刀子一样的,随随便便的跑动,都会让脸感受到一阵的生疼。


    系统:【第一落点注意!】


    如月枫将刚刚抱着的炸/弹箱收进系统背包中,身子在收起的瞬间有些不适应的微蜷,下一秒,她的双脚在力量的作用下接触到了楼面的玻璃窗。


    刺啦刺啦的下滑,甚至还带出了一些火星。


    就像在打那种音游一样,只需要按照给出的节拍作出反应就好。


    她不太喜欢打那种音游,搞不懂重点,但对于这种节拍跑酷则是还挺喜欢的。


    高度来到第16层。


    系统:【第二、第三落点注意!】


    如月枫伸出双手,按在玻璃上,手套在玻璃窗上也留下了划痕。


    她望向被工人一丝不苟擦得锃亮的玻璃,在那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红发飘扬,嘴角向上勾起,笑得十分惬意,甚至还有几分狂气。


    有这么开心吗?


    好吧,好像真的有。


    来这一趟真是来对了。


    不仅收获了新的带技能的攻略对象,还玩了这么刺激的节拍跑酷,哈哈,赚翻了!


    高度来到第7层。


    系统:【第四、第五落点注意!】


    系统:【前方击破点已出现!】


    几乎是在系统的话音刚落下的瞬间,如月枫的眼前便瞬间出现了,像是某种闪烁的霓虹灯一样的标志。


    灵魂从腐朽溃烂的躯壳中脱离了出来。


    唱响了欢歌。


    如果就这么落下去,似乎也不错啊。


    “呼————”


    如月枫从胸腔内呼出了一口气,在下落到那标志的前一秒,猛地举起了自己的双臂,弯曲成了三角形,以胳膊肘对外。


    “砰!”


    被击碎的玻璃在阳光下,闪烁着如同钻石一般的耀眼光泽,但是比它更加耀眼的,是伴随着破碎玻璃一同落入室内的红发身影。


    系统:【完美落地!(鼓掌)(撒花)】


    如月枫一边走,一边微微低下头,将脑袋上的碎玻璃渣往地上抖,“还是这样快啊,爬上去的时候需要10分钟,但落下来却连10秒钟都不需要。”


    系统:【从帝国大厦上一跃而下也不过是8·8秒啦……这座楼又没那么高】


    如月枫若有所思,“从帝国大厦上跳下去有成就吗?”


    系统:【玩家你的思想真危险。】


    如月枫:【所以有没有?】


    系统:【有是有,但应该不是你想要的那种类型,‘这,就是股票!’,从帝国大厦上跳下来的成就名。】


    如月枫:【。】


    系统:【。】


    系统:【请告诉我,你不想去跳的,对吗,玩家?】


    如月枫:【:)】


    系统从这个小小的笑脸中获得了答案,认命道:【玩家,你刚从纽约回来啊,现在那边全是彭格列的人,和嗅到骨头味道的狗一样,跟着你出没过的地方到处乱跑】


    系统:【要不换成比萨斜塔?那个也有个成就来着】


    如月枫想,在系统其实偶尔也需要逼一逼的,你看,这一逼不就又爆出来新的情报了?


    她一边从系统背包里重新掏出炸/弹箱,一边说道:【什么成就,‘物理学又复活了’?】


    系统:【不是,是‘第三颗铅球’,来源于国中物理课本上的那个重力相关的实验。】


    因为跳级,有些知识她过早的就都还给老师了,这样一提醒之后才想起来,“哦,是那个生命同重。”


    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当时在意大利本土活动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把这个成就给拿了呢?


    唉,人的思想果然还是不能太局限。


    下次去法国做任务的时候,得把埃菲尔铁塔也跳一下。


    她把这个事记到自己的日程表上,跟着小地图上队友的坐标走,打开二楼走廊另一边的玻璃,向下一跳——


    “砰!”


    坐在驾驶位上的诸伏景光看向前方,车玻璃上慢慢的划出来一张脸,是血腥凯撒。


    他的左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人你抓到了吗?”


    如月枫对着落下车窗玻璃的他说道。


    诸伏景光强行保持镇定的向后一指,“在后备箱里。”


    昨天会和的时候,这人突然拉着他说什么今天先不去踩点,回东京杀个人。


    然后就连夜开车从名古屋飙回了东京。


    得亏是晚上,不然按他们那个开法,或许会变成黑衣组织第一对因为超速被抓起来的搭档。


    他猜了一路到底是组织里下来的任务,还是什么其它的因素,让血腥凯撒大半夜开车回去也要杀这个人,若是什么政要之类的人物,又应该用什么姿势把人保下来。


    后来才发现是个炸/弹犯。


    且这个炸/弹犯本来设计想要炸死他的两位同期。


    那没事了。


    作为卧底,杀人也是无法避免的。


    “呜呜!”


    被麻绳捆得严严实实,嘴里还塞了块用来擦车的抹布的炸/弹犯,在突然掀开的后备箱中看着眼前的如月枫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眼熟吗?”


    她笑眯眯地拎起来自己手中的炸/弹箱。


    炸/弹犯点了点头,又用力地摇头,呜呜的说着些没人能听懂的话。


    如月枫一副‘嗯嗯,我懂了’的表情点头,然后把手中的炸/弹箱放到了他的怀里。


    “呜呜呜呜!!!”


    炸/弹犯看上去要吓疯了。


    作为亲手做出来这个炸/弹的人,他比谁都要知道这玩意儿的威力。


    虽然不知道这个疯女人是怎么做的,才能像这样的肆意搬动它,但谁想和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掉的炸/弹共处一室啊!


    还是这么近的距离!


    “坏狗狗。”


    如月枫将那被炸/弹犯推出来的炸/弹重新按了回去,脸上的笑因为光线问题看上去好像某种恐怖片里的最终大BOSS。


    “再推出来的话,你现在就得死。”


    她微笑着用枪抵住他的头说道。


    于是炸/弹犯不动了。


    他睁大了眼睛,悔恨的泪水顺着脸颊落下,打湿了嘴中的抹布,看着她,只敢小幅度地点点头。


    “好狗狗。”


    如月枫关上了后备箱。


    诸伏景光看着重新坐到副驾驶上的如月枫,刚刚后备箱的话他都听见了,现在的表情也有些微妙。


    “……你就不怕那个炸/弹一会儿炸了,然后咱们一起被炸上天?”


    他对于血腥凯撒的疯度有了全新的理解。


    如月枫用手拖着自己的下巴,“不会的啦,反正到死的时候,你还有我垫背呢,会给你记个一等功的。”


    已经习惯此人说话风格的诸伏景光呵呵一笑,发动了车,“那我谢谢你。”


    汽车从大楼的后方缓慢移动,正巧碰上从楼内出来的排爆警察们。


    站在最前面的萩原研二,被冲过去的松田阵平锤得抬不起来头。


    “我错了我错了,我下次一定记得穿防护服!”


    他讨饶道。


    却久久的没有收到刚刚还暴跳如雷的幼驯染的回应。


    于是,萩原研二悄咪咪地睁开了眼睛,一只眼睁着,一只眼闭着,去偷看人的反应。


    打他的手都举起来的松田阵平,正皱着眉头看着远处一辆逐渐消失的车。


    “怎么了吗?”


    萩原研二问道。


    “……没怎么了。”


    就是感觉,那车上好像有熟人似的,但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划过去了。


    他重新看向萩原研二,冷笑着说道:“还有,什么你恋爱了,给我如实招来!”


    而载着俩熟人的车上,对话还在继续。


    “现在去做任务肯定是来不及了,你想好怎么提交任务报告了吗。”


    诸伏景光说道。


    想到这人也算是间接救了他那两个同期,于是又说道:“我可以担一半责任。”


    却没想到,如月枫正用一种看珍奇动物的眼神看他。


    “你不会是什么老好人吧?”


    她说道。


    不生气,不生气——


    诸伏景光握紧了手下的方向盘,深吸了一口气,“不,我只是觉得,昨天晚上没有阻止你的临时起意,所以需要负一半责任,仅此而已。”


    如月枫笑了一下,“好意心领了,但不用。”


    “你不是想要代号吗,在拿到代号之前,每一条任务失败记录都会影响最后考核的。”


    问就是她当时也是这么过来的。


    为了刷高任务记录的得分,还多来了几次回档来着。


    “但现在再赶回名古屋也来不及了不是吗?”


    诸伏景光透过后视镜看她,进入隧道之后的车一下子变得昏暗了许多。


    “把车顶棚打开。”


    她抬起头,对着镜子中的他眨了眨眼睛。


    “……你又要干嘛?”


    他已经有些习惯了她各种临时起意的行为,一边吐槽道,一边打开了车的顶棚。


    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能够理解血腥凯撒思想的人吗?


    风从打开了的顶棚上刮了进来,吹得人头皮发凉,而她从车内站起身来,将大半个身子都露在了车外,隧道内昏黄的灯光为她加冕,伸开双臂——


    “I am the King of the world!”


    她傲慢又笃定的对他宣告道:


    “怎么会赶不上?当然会赶上的啊!我连道具都搞回来了,又怎么可能不做了?只是换个方式打出更高的分数而已!”


    诸伏景光的嘴角快被冬日的冷风给吹麻了。


    好吧,好吧。


    “那陛下,您所向何方!”


    他不知脑子哪根筋也抽了,在打开了车窗的冷风中,豁出去了的大声地喊道。


    “去我家!”


    如月枫重新坐进了车内,望着重新升起的车顶挡住了太阳。


    刚刚还豪情万丈的和她一起吼的家伙,这个时候突然变得安静了起来。


    “……你家附近有便利店吗。”


    他看上去像是做了什么要为国捐躯的思想工作一样,表情很凝重。


    “没有。”


    只是要回去切换个职业的如月枫冷酷道。


    另一边,并盛。


    “狱寺先生,合作的合同已经拟好了。”


    佩戴彭格列家徽的男人恭敬地说道。


    第45章 行走的墓碑


    卧底之前,要进行各项课程的集中学习。


    什么密码学啊,狙击啊,蜂蜜陷阱啊,这些都是基础中的基础,都不需要问。


    而该说是不是东亚人本身就偏向于保守,诸伏景光直到卧底课程即将结束前的两个周,才从头开始学习这门,通过取悦她人,来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的课程。


    他对于这方面没什么天赋,学的时候也是硬着头皮学,最后老师说够用就行,叹着气把他放走。


    不过是为了通往最后的胜利,所作出的准备罢了。


    嗯,是非常有必要的准备。


    诸伏景光拥着面前的女人的腰肢,很细,推开门时他的手一滑,差点没搂住。


    他听见了一声从相碰在一起的唇间所发出的轻笑。


    *Damn*,她才是那个学过honey trap的特工吧?


    他莫名的感到了有些懊恼,血气上涌,脸颊戴上了些微的红。


    这根本算不上是一个吻。


    诸伏景光想。


    他们就是很纯粹的,被某种东西推着往前走,踉踉跄跄的,互相摸索却又不得法门的,往前走。


    “咔吧!”


    血腥凯撒用鞋跟勾着门把手,在踏入安全屋的那一刻关上了门。


    房间内亮堂且开阔,白色的纱帘被亚麻蹂躏而成的绳子捆住,在窗边为了通风而开着的小口子旁摇曳着。


    假如游戏中的每个NPC,或多或少都与现实中的人有些关联,那么诸伏景光,和诸伏高明又是什么关系呢?


    兄弟?堂兄弟?总不能是父子吧,年龄对不上。


    如月枫用手轻轻地抚上他的脖子,从嶙峋的锁骨到因为吞咽而上下滚动的喉结,清晰的感受到手下的皮肤正在一寸一寸的变得僵硬,唇舌像是慢慢结起了冰。


    “你的胡子扎得我有些痒。”


    她用牙齿咬了一下他的舌尖,弥漫的血腥味结束了这个不像吻的吻。


    人在极限运动的时候,肾上腺素会产生的很快,而想要代谢掉这些会让人脑子活跃的激素,最少也需要30分钟的时间,且并不是一下子就消失的。


    但现在距离她跳楼已经过了2个多小时,再怎么代谢慢,也代谢完了。


    进入贤者时间后,她的事业脑压过*一切*。


    “……我的吻技很烂吗?”


    诸伏景光向后靠在沙发上,柔软的皮质面将他的脑袋陷进去,像是这样就能够隐藏住他的沮丧。


    如月枫从桌子下面搬出电脑,从进门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切换回了【特殊职业:情报员】。


    “Japanese。”


    她耸肩。


    他深吸了一口气,郁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的,更难受了,抬手指她,“Italian。”


    本来还在担心些有没有的东西呢,这下……彻底不用担心了。


    也不知道zero关于这方面的课程学得怎么样,到时候能否请教一下——不,还是别了,他还是要脸的。


    诸伏景光从松软的沙发中直起身来。


    不就是个接吻吗,他怎、么、就、学、不、会、了!学,都可以学!


    他凑过去看她在干什么,刚刚升起的雄心壮志,在看到屏幕上所显示的内容的那一瞬间,瞬间被冷水浇灭了。


    ——那是,连接着整个日本的监控网络。


    一段又一段的记录在鼠标下出现又消失,键盘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看得越久,他心越凉。


    就算是公安内部,也没有能够调动*天皇居所*监控的权限吧?


    等会儿,她之前说的一等功……到底是认真的,还是随口一说?


    诸伏景光默默地摸上了别在后腰上的枪。


    没有摸到。


    “我对你的小秘密没有兴趣哦,亲爱的。”


    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单手敲键盘的如月枫,将刚刚顺来的枪丢了回去,被诸伏景光安稳的接住。


    子弹,没有了。


    他只是上手掂量了一下,便知道这把枪多了什么又少了什么。


    如月枫微笑着看向他,将电脑也跟着转了一下,双击放大她刚刚整理出来的三条行进路线。


    两条是正常的绿色,代表着安全平稳。


    一条是危险的红色,代表有可能发生意外的变动。


    “三选一时间到,在里面选择出来一条最合适的吧,我们可以先一步拦截那些即将被运到名古屋的货。”


    诸伏景光将枪放下,凑近了些看这些路线所经过的节点,“红色的那条和另外两条一个重合点都没有啊。”


    他微微向上抬起眼睛,浅蓝色的眼睛闪过了一丝探究,“为什么要标红呢?别告诉我只是你一时起意。”


    如月枫的答案很敷衍,“因为大概率会遇上某个不太想遇上的人。”


    不太想遇上的人?


    有些失礼的,诸伏景光一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是这个不太想遇到的人,不会是血腥凯撒某个得罪狠了的旧情人吧。


    但又想,哪有那么巧,应该是以前交过手的敌人。


    “很强?”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将电脑挪近了些,在心中估算着距离。


    “嗯。”


    这个答案倒是相当干脆。


    她翘着个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光从摇曳着的窗帘照在她的侧脸上,阴影投到了另一边的脸上,能够看到细微的绒毛。


    她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刚刚被风吹得还有凌乱的红发垂下,翻过了高挺的鼻梁,落在唇边,“说实话,不太想和那家伙对上啊……”


    诸伏景光开始思考这次任务自己的生还概率了。


    让血腥凯撒这样的人都不想对上的存在,那该有多棘手啊?


    他看向她,发现刚刚还端端正正坐着的她,现在已经七扭八歪的躺在了沙发上,腿有一半荡在沙发之外的位置,甩来甩去。


    “很难缠?”


    “得带上rpg才行,一个不够,得多带上两个。”


    “……你这里还放了rpg?!”


    然后诸伏景光便看到,如月枫的手伸到沙发的坐垫下边,直接就掏了一把出来,还向他展示似地摇了摇。


    服气了。


    为什么这人能够这么平淡的把这种高危武器放在家里啊!


    他用手挡住自己的半张脸,叹息,“挨了一发rpg还不死,那得是超人吧。”


    却听见如月枫发出了一声笑。


    笑笑笑,这人为什么还能笑出来啊!


    “也不用这么担心,这只是备用路线中的一条而已,还有两条能选呢。”


    她翻了个身,看向坐在电脑前的他。


    “但你要是真的不想走这条线的话,应该就不会把这条线标红拿出来了。”


    他为自己对她的了解感到无力。


    诸伏景光甚至有些想要为那位熟人点蜡了。


    兄弟,前方的可是rpg连发啊,你是把这女人得罪惨了,这人连骨灰都不想你留下啊。


    他用手机拍下具体的路线图,随口问道:“是单纯的敌人关系,还是旧情人?”


    却见刚刚还笑得开心的人沉默了。


    她捏下了嘴里叼着的烟,眸光中有些东西浮浮沉沉,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去探寻。


    这下子,本来他也只是随口一问,现在变成十分的好奇了。


    然后就听到了,一声非常干脆的答案。


    “墓碑。”


    她说道。


    “……什么?”


    他有些懵。


    但如月枫已经从沙发上起身了,抱起好几发rpg,“是我的,行走的墓碑。”


    要不然说游戏中到处都是惊喜呢,重新开一档竟然还能触发隐藏人物的线,这就是开放世界的乐趣吧?-


    那是一对镶嵌着鸽血红宝石的袖扣。


    放在一个蓝色天鹅绒质地的小盒子中,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台子上拿起。


    那双手上面戴满了各种颜色的宝石戒指,和几个银环一样的戒指,唯独左手的无名指上只有戒指的痕迹,没有戒指的踪迹。


    寻常的人若是带上了这么多戒指,只会看上去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暴发户。


    但眼前这个站在洗手间镜子前的银发男人,则不然。


    那些各种式样的戒指,佩戴在那双修长的、一看就很适合弹钢琴的、如同希腊雕塑一般刀削斧刻的手上,只会让人觉得有种诡异的协调。


    “那个领带夹和你的领带太不搭了,快丢掉。”


    穿着白色裙子的红发少女,坐在镜子中的窗台边上,双腿摇摇晃晃的对他说道。


    “闭嘴。”


    狱寺隼人抬手正了一下自己的领结。


    “右边的头发再往后掖一下会更好哦。”


    红发少女再次说道。


    “闭嘴!”


    这一次,他的声音更大了。


    咬牙切齿的,几乎能够听到后槽牙咬紧后,所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响声。


    “COHIBA or Graycliff?还是要抽在我大腿上卷好的烟叶?”


    红发少女也不管他的愤怒,只是自顾自的说着话,又自顾自的笑出了声。


    “砰!”


    狱寺隼人一拳打碎了面前的镜子。


    镜子在以他的拳头为中心的位置开裂,碎片咔嚓咔嚓的从上面落进了洗手池内。


    红发少女的脸也随着这一下而碎裂成了千万块。


    但她仍然在笑。


    甚至笑得更大声了。


    “亲爱的,我的,我的行走的墓碑,你既然随时带好了家当准备埋葬我,那就不要忘记戴上D.Marca的婚戒!”


    猩红的鲜血从狱寺隼人手上的伤口中涌出来,啪嗒啪嗒的落在那一池子的玻璃渣中,又被水龙头中涌出来的水冲走。


    “……”


    这一次,他没有再说闭嘴,声音却消失了。


    他垂着头,刚刚还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伴随着起伏的胸膛而微微动着,水声渐大,痛苦的喘息混杂其中,几不可闻。


    玛莲娜从来不会去记住什么东西的品牌,也不会特意去记什么东西的价格,更不会去记这些东西背后的特殊含义。


    会记住这些的人,只有他。


    狱寺隼人垂眸注视着洗手池中水中的倒影,在破碎的镜片中看到了千万个破碎的他。


    愚蠢的他。


    第46章 在此埋葬


    教堂。


    “所谓富贵险中求啊,就指的是咱们现在的情况了。”


    戴着大金链子,穿着一身貂皮大衣的黑老大,一边享受着小弟们的点烟加吹马屁服务,一边开怀大笑着。


    “哎?可是黑衣组织的人不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吗?老大你这样突然放他们鸽子,事后不怕被报复?”


    其中一个小弟问道。


    黑老大的嘴角一下子掉下来了。


    他有些不悦地瞥向那个说话的小弟,发现他戴着帽子还低着头,看不清脸。


    罢了,反正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就不动手了!


    “黑衣组织?哼哼,那跟我接下来要说的组织比起,它算个屁!”


    他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边摇头晃脑一边说道。


    “世界第一黑手党彭格列知道吗?那可是百年的老组织了,在它面前黑衣组织就算有再多不满,也只能给我憋着!”


    黑老大神气十足,活像自己不是个卖货的,而是那个家族里面的一员一样。


    他嘟囔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主要活跃在欧洲地区的彭格列,最近在日本的活动变得频繁了,但正好能够甩掉黑衣组织,所以很好!”


    小弟附和道:“我听说他们最近在往美国派人,但为什么要在日本活动,这真是个问题啊。”


    听到他的话,黑老大眯起了眼睛。


    彭格列往美国派人?


    那边是新兴黑手党的乐园,和墨西哥黑手党对半平分天下,老牌黑手党家族往那里去干嘛?


    对于他们这些刀尖上舔血的人来说,消息就是一切的立身之本。


    可这条情报,连他都不知道,他的小弟怎么先知道了?


    “喂,你,抬起头来,你是哪个人带着的?”


    黑老大向后摸上自己别在裤腰带上的枪。


    却没想到,抬起头来的家伙,连‘小弟’的性别都不对。


    如月枫摘下帽子,脸上的伪装也紧跟着被撕去,她甩了一下被裹在发套里的头发,淡淡的说道:


    “黑衣组织被你坑的人呗。”


    在她身旁,混进来的诸伏景光也抬起头来,不过没有撕去伪装,只是用枪指向黑老大。


    “唰——”


    站在周围的小弟们,在大变活人的现场中有些懵,但也很快反应了过来,齐刷刷的用枪指向站在黑老大身前的两人。


    原本还一脸紧张的黑老大,在看清敌人就只有这两个人之后,瞬间就不紧张了。


    他脸上的横肉因为笑而堆积在一起,看上去简直辣眼。


    “呵呵……都什么时代了,还玩无间道那一套呢?就算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来又如何?你们人就两个,优势在我啊!”


    然后他就看见,对面的红发女人,从自己的腰侧掏出来一把——RPG???!


    “*fuck*!为什么你会随身携带这种磕一下碰一下就会炸了的东西啊!”


    黑老大忙不迭的往后退,又拽了几个小弟挡在自己身前,这才感觉自己安全了一点,立马破口大骂。


    “如果现在乖乖交货,并保证之后的交易自觉让利半分之二十,我们可以饶你不死。”


    诸伏景光说道。


    黑老大直接呸了一声,“让利百分之二十?本来就是五五分了,我们出人出力的,还要分你们七成?要不要脸啊!”


    他冷着脸,“黑衣组织就派你们两个来?瞧不起谁呢。”


    “哈,你们高级干部不还整了个代号什么的吗,你们两个中,哪个是有代号的?我看你应该就是吧!”


    如月枫已经确认完了周围这一群人,包括黑老大在内的所有人的数值。


    ——嗯,都是废物。


    “我本来不想杀你的,说实话。”


    她看着他说道。


    黑老大不屑的笑了,“杀我?呦呦呦,小姑娘别逗我笑了,就算你是那什么酒,拿了个RPG又怎样?你要在这里开枪,咱们都得被炸飞到天上去!”


    他双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你也知道彭格列啊,那些人可和咱们这些只会用热武器的凡夫俗子不一样,咱们拍着马都赶不上人家的屁股呢!”


    如月枫纠正:“只有你而已。”


    她可从来没怕过彭格列。


    黑老大的脑门上蹦出来两个十字架,看上去与这个小教堂相得益彰,他嘴角抽搐还在竭力保持微笑,“嚯嚯,口气真大啊。”


    他低头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腕表,冷笑道:


    “距离我们约定交易的时间,还有10分钟,来的那位可是彭格列家族的高级干部呢,你要不要就在这里看看,差距到底有多大啊?”


    “绿川。”


    如月枫抬起了另一只手。


    “我在。”


    诸伏景光仍然保持着最标准的瞄准姿势,分出了些许的精力给站在自己左前方的如月枫。


    “拿着钥匙,现在就开车走。”


    她就像背后长了眼一样,直接将钥匙抛到了他的手上,“我给你掩护。”


    黑老大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下意识的一摸兜,“你什么时候偷的我的钥匙?!”


    诸伏景光也懵了,“我自己走?你要留在这里等那个彭格列?你疯了吗!这荒郊野岭的,没有车是出不去的!”


    如月枫抬手利落的解决了两个扑过来的炮灰,“没疯,清醒着呢。”


    “你留在这儿也只是碍事,去集合点等我就行。”


    “拦下他们!”


    黑老大大喊道。


    枪声如同雨声一般响起,不对,外面也真的下雨了。


    诸伏景光躲开即将射到自己脑袋上的子弹,大喊道:“我没有别的忙能帮上吗?!”


    他眉毛狠狠地皱起,注视着血雨中仿佛在跳舞一般的血腥凯撒,“只要是,我能够做的事情!”


    他已经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味。


    有关于那个传闻中的世界第一黑手党彭格列。


    有关于她。


    “选个好听的代号吧?苏格兰威士忌挺好的,我可以在换位战的时候帮你干掉上一个苏格兰。”


    枪林弹雨,遍地哀嚎之中,她笑得满不在乎,“嘛,再把胡子刮了。”


    “又不是生离死别,别这么严肃啊,回去为你升职庆祝一下吧!”


    “……我等你。”,诸伏景光没有再犹豫,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冲了出去。


    汽车发动的声音传来时,这间洁白的小教堂内,会喘气的活人就只剩下黑老大和如月枫两个人。


    她静静地看着淋上了雨的教堂彩画玻璃,脚下踩着的黑老大苟延残喘,浑身因为即将来临的死亡而恐惧的冷颤。


    “碍事的人终于走了,现在可以说点别的话了。”


    如月枫微笑着伏低身子,脚下也跟着用力地碾了碾。


    “嘛,我的那些同事们不怎么喜欢在教堂里杀人,总说什么实在是太放肆了,不过呢,外国神不管东亚人,所以还是可以原谅的。”


    “你同时供货的应该还不止这几个组织吧,分蛋糕的人挺多的嘛,业务都开意大利去啦。”


    黑老大颤抖着,“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我们,我们还没开始准备行动,这个消息,不应该被人知道才对!”


    如月枫眨了眨眼,“你不刚刚一直彭格列彭格列的吗,怎么,我才离开了这么几年,就没人认得我了啊。”


    “还是说,门外顾问没有暗杀部队啊、本部的那些自然灾害守护者啊,听上去响亮?”


    门外顾问?


    那个专门负责彭格列家族情报工作的组织……


    黑老大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极为荒谬的猜测。


    他从地上往上看,颤得更厉害了,“你是……你是那个……黑手党的叛徒,彭格列的耻辱!”


    如月枫非常响亮的啧了一声。


    用手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有些不爽的说道:“谁是耻辱啊,我在的时期,彭格列的情报能力那可是无人可出其右的好吗。”


    黑老大已经傻了。


    他一想到自己刚刚炫耀的那些话,就觉得脸被打得生疼。


    当着彭格列的叛徒的面,吹捧彭格列?可这人不是黑衣组织的高级干部吗!


    谁知道彭格列的前门外顾问首领,下一个跳槽的地方竟然是黑衣组织啊,不是都下注压剃刀党吗!


    “我愿意让利给黑衣组织,只求您放我一命……”


    他艰难地说道。


    如月枫笑了一下,“晚了。”


    “虽然本来也没想要放你走来着,但谁让你们碰不该碰的东西了呢?”


    她扶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有光的地方必定会有暗,所以黑手党的存在不管在哪里都会有,一个强大的出现,也能够约束地下那些小的想要分蛋糕的。”


    “相互制衡,狗咬狗,所以才能维持表面上的和平,直到一起被铲除的那一天。”


    “而且啊,我们意大利和美国不一样,不喜欢掺和别人的家务事,管理你们这些家伙,是日本公安的活,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只不过,你们的手脚伸的太长了,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所以要砍掉。”


    上次做到这里的时候,被这个人给溜了,所以这次直接截断了他的退路。


    这个世上不存在无法打出S级评价的任务,如果不能,那就再打一次。


    除了音游,那个是真的硬件跟不上。


    她举起手中的枪,不顾下面人的哀嚎,直接打断了他的四肢,如同拖垃圾一样的,将他拖行到了教堂尽头的那尊巨大的白色十字架下。


    “AISE,你是AISE!彭格列的叛徒,竟然是个条子?!!”


    黑老大难以置信的大吼着。


    他看到了十字架背面上,那个被和炸/弹箱绑在一起的男人,身上的血流得那么快,根本止不住。


    他今天是一定要死在这里了!


    被一个卧底了两个组织的条子给杀死在这里!


    或许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他癫狂的大笑了起来,“我会死,你也会死!彭格列不会放过你的,他们已经来了,已经来了!”


    “纵使你是世界第一的情报大师,那又怎样?”


    “那根本不是人类能够抵抗的力量,你是人,我也是人,我们都抵抗不了!”


    回应他的,是被关上了的教堂大门。


    雨声击打在教堂的彩窗上,被绑在十字架上的男人呜呜的哭着。


    而他则是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台阶上不知何时时甩到上面的一把枪,又笑了起来。


    啊,地狱。


    教堂内传来了一声隐秘的枪声,被渐大的雨声盖了过去。


    系统:【未发现的敌人已死亡1名】


    这个天,打不起来火啊。


    如月枫站在教堂的大门前,看着周围弥漫起的潮湿雾气,从游戏背包里面取出两把RPG,一边肩膀上抗上一个。


    一般就算受过了训练的人,也不敢像她这样,完全无视后坐力,将两个火/箭/筒扛到自己的肩上,基本都是双手谨慎的端着。


    雾气弥漫,但系统的标记却清晰可见。


    伴随着那辆黑色的车辆,越来越近。


    “轰!”


    如月枫眼都不眨的,直接按下了扳机。


    并且在炸完这俩之后,迅速地又拿出来了一个抗在肩上。


    但对方的应对速度也足够快。


    爆炸的声音不断从那辆车的方向传来,烟雾也变得越来越大,如月枫却完全没有觉得自己刚刚那两发RPG能把对方给干掉了。


    瞧不起谁呢,是吧。


    骨骼样式的东西闪烁着各色的火焰,从雾中冲了出来。


    是C·A·I防御系统,基于死气火炎与彭格列指环,将岚与雨两种火炎融合在一起的,只有狱寺隼人能够使用的天才之作。


    挡下两发rpg都毫发无损,真是厉害。


    而与C·A·I防御系统一同冲出雾气的,还有直冲着她面门而来的炮弹。


    如月枫举起RPG,毫不犹豫的直接向那开炮,科技与玄学的力量在半空中碰撞在一起,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尾巴燃烧火焰的花豹围绕在银发男人的身边,冲着又举起了两枚RPG的如月枫,从喉咙处发出威慑力极足的吼声。


    而男人的情绪比起性格外放的动物来说,愤怒并不会减少半分,表现却要内敛得多。


    暴雨打湿了他的头发,雾气遮挡了他的容颜,唯有一双碧绿色的眼眸在雾气中清晰可见,如两搓磷磷鬼火。


    是从地狱深处爬上来的恶鬼,要来勾魂索命。


    【人物:狱寺隼人,目前好感度:0(100)(锁定状态·无法更改)】


    “玛莲娜·斯科迪亚,我会在此埋葬你。”


    他的声音太过平稳,如同输好了的程序,却又拥有机械所无法拥有的磁性,以及冰冷刺骨的恨意。


    上来就是最大功率的雷炎和岚炎组合炮弹啊?


    真不愧是……


    “好久不见,还是这么喜欢放实现不了的狠话啊,隼人。”


    如月枫脸上的笑容不变,果断的又轰过去两发RPG——


    作者有话要说:


    嗨起来了


    第47章 终极理想


    名为玛莲娜·斯科迪亚的女人,是一片笼罩在青春期的狱寺隼人头顶上,挥之不去的灰色烟云。


    “初次见面,彭格列未来的十代目首领,我是门外顾问的玛莲娜·斯科迪亚。按照日本这边的说法,你可以称呼我为如月玛莲娜。”


    “当然是假的啦,假的身份证明,假的护照,全都是假的,为了入乡随俗嘛。”


    “不过,哈哈哈感觉还是好奇怪啊,你称呼我为玛莲娜就好了。”


    “要来个贴面礼吗,未来的十代目?”


    带着降落伞从天上落下,一上来就把十代目给撞翻了的女人,一边笑着一边说道。


    她的外表毫无疑问非常的美丽,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很完美。


    但如果光关注外表的话,那就有些太肤浅了。


    这可是在整个世界范围的里世界中都大名鼎鼎的【情报大师】。


    门外顾问内定的下一任首领,彭格列王冠之上耀眼夺目的红宝石,黑手党中的黑手党……


    这样的人,在这种敏感的时间点来到并盛,又是为了什么?


    是作为门外顾问的代表,来考察十代目的吗?


    不过,即使是这样,这人也太轻浮了!


    “不得对十代目无礼!”


    狱寺隼人直接冲了上去。


    被拉住了。


    “都说了我不是什么十代目了,狱寺同学!”


    他所敬仰的十代目,脸红的像个番茄,很明显还没有从刚刚被降落伞呼脸的冲击中缓过神来,拉着他的手非常用力。


    确切的来讲,作为‘狱寺隼人’这个主体,他对于名为‘玛莲娜·斯科迪亚’的客体,印象,非常、超级、无敌的差。


    而这份印象,在撞到她在医务室和他曾经很崇拜,但现在已经祛魅了的恩师夏马尔接吻的时候,变得更糟糕了。


    明明他只是来拿自己的东西,为什么非要让他撞见这种东西?


    “我老姐对于出轨的情人,可是很残酷的。”


    狱寺隼人面无表情的从坐在医务室床上的玛莲娜身边走过去,低着头整理自己的东西。


    所说出的话,比起忠告,更像是一种讽刺。


    然后,他就觉得自己的肩头突然一沉。


    和姐姐同样是红发,颜色和明度却截然不同的,带着玫瑰香气的一缕头发,从背后紧贴着的那人的身上滑落。


    划过他的脸颊,在他的心上,轻轻地搔了一下。


    “情人?不是啊,我们才不是情人。”


    慵懒的,轻飘飘的,还带着一丝餍足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狱寺隼人触电一般的猛地向旁边闪去。


    他只觉得自己刚刚被触碰到的地方,以触碰的地方为中心,正在升起一片又一片的鸡皮疙瘩,连带着导致浑身僵硬。


    而始作俑者,明显也没猜到他这个反应,有些惊讶,但又笑了起来。


    她绕了绕自己的头发,靠在桌子旁边,很随意的说道:


    “碧洋琪和里包恩之间才是情人关系不是吗?我们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啦,真要算的话,也是她先劈的腿。”


    又看向他,笑着说道:“我们很像呢,隼人。”


    “我的父亲,也是一位黑手党来着。”


    或许是在意大利待得时间太长,突然来到一个日语语境中,说话的方式也没有转换过来。


    她念出的名字带着些玩味般的翘舌音,像是调情。


    玛莲娜所说出来的话,并不是随便乱说的,至少从门外顾问吸纳人进入家族的时候,调查出来的结果确实如此。


    自幼丧父,被母亲独自一人养大。


    其母亲拥有实在过于美丽的外表,以至于男人女人们都排斥她,让整个城镇上的人都不卖给她们食物。


    最后逼得她母亲不得不委身于当地的黑手党家族首领做情人,在将女儿托付给那个家族首领之后,自杀身亡。


    而玛莲娜,则是在那个黑手党家族中成长起来的,恶之花。


    她对于这位黑手党首领毫无敬仰之心,在向彭格列投诚的时候,献上的便是这位首领的头颅。


    如果可以的话,其实狱寺隼人也挺想把逼迫他母亲成为情人,又把母亲给逼死了的父亲头砍下来的。


    他们确实相似。


    是在彭格列十世所组建的家族中,最先成为黑手党的两个人,唯二会抽烟的人,也是拥有相似身世的两个人。


    拯救了狱寺隼人的,是彭格列十世沢田纲吉;


    而伸出手将玛莲娜接纳进来的,则是门外顾问首领沢田家光。


    这两人还是父子呢。


    这个认知让当时决定讨厌玛莲娜的狱寺隼人很不好受。


    “我们一点都不像,走开!”


    他想要推开她,但她先一步的退开了。


    并盛国中的校服裙子在空中划过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还嘲笑他,“意大利人不是更应该对于情人宽恕一点的吗,你好敏感。”


    她翻身坐上窗台前的边角,双腿交叠在一起,一只手撑在自己的膝盖上托着下巴,俯视着他,深蓝色的眼睛中闪动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还是说,你是对作为门外顾问,未来一定会成为十世左右手的我,感到嫉妒了?”


    狱寺隼人的眼神一下子冷下来了。


    对于涉及到十代目的问题,他没有办法退步。


    他攥紧了手中的炸/药,磨牙,“玩儿我很有意思?”


    “门外顾问不得干涉本部内政,这是早早就已经定下来的规矩,你是想要公然挑战这条铁律吗,玛莲娜·斯科迪亚。”


    “门外顾问首领的儿子都能当十代目了,谁还在意这个啊。”


    她回道。


    “你!”


    虽然气结,但不可否认,这人说的确实是事实,他气得眼睛都快冒火了,大喊道:


    “作为十代目的部下,我认为你刚刚的话语是在怀疑十代目毋庸置疑的继承权,因此,我有权对你提起决斗!”


    然后他就输了。


    还是输得毫无还手能力的那种。


    残阳如血,她叼着烟坐在他背上,把他当人/肉垫子,对着路过的目瞪口呆的沢田纲吉等人打招呼,说:“快把你们家的小狗领回家吧。”


    混蛋!


    混蛋斯科迪亚!混蛋混蛋混蛋混蛋!


    但,最差劲的,是明明提出了决斗,却输了的自己。


    他攥起了拳头,狠狠捶向地面——


    然后被一只穿着擦得锃亮皮鞋的脚给稳稳的接住了。


    “喂,我刚刚和你打的时候都有注意不往你手上招呼了,你这不是弹钢琴的手吗,好歹爱惜一点吧。”


    她偏过头来看他,在沢田纲吉一行人冲过来之前站起身来,也收回了自己的脚。


    狱寺隼人的表情看上去更阴沉了。


    他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手腕,“老姐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关于他学习自母亲的钢琴技艺。


    却没想到,她会给出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当然不是啦,哪有人会在聊天的时候聊自己弟弟的事情啊,那也太扫兴了。”


    玛莲娜笑着,“是我自己看出来的。”


    她抬起手,按了一下自己的鼻尖,又对着他轻眨了一下左眼,“作为情报人员,对情报有敏锐的嗅觉可是最最基础的技能呢,狱寺左右手君。”


    谁是狱寺左右手啊,给他好好叫名字啊!


    狱寺隼人反驳的话都到嘴边了,却想到自己确实想要成为十代目的左右手,又给咽了回去,好憋屈。


    从遇到她的那一天起,他好像一直都挺憋屈的。


    玛莲娜看着他这副憋屈样子,放声大笑了起来,声音清脆悦耳,并不令人觉得烦或者讨厌,“碧洋琪没有说错,你确实很有趣啊!”


    她对着他伸出手,像是要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我还挺喜欢你的呢,狱寺左右手君。”


    或许这个伸手是代表着和解的讯号,但反正他这么理解了,也伸出手去,去拉那只向着自己伸出的手。


    干燥、白皙、温暖。


    接着在刚站起来一半的时候,又摔回了地上,因为有人出尔反尔松了手。


    ……可恶!


    他才不要她的喜欢呢,被这种女人喜欢的家伙,绝对绝对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即使有十代目的安慰(“狱寺同学快放下你手上的炸/药,玛莲娜她罪不至死啊!”),在回到家后,狱寺隼人还是感到十分的愤怒。


    然后他就被碧洋琪给毒翻了。


    “黑手党之间抢夺女人,可是要决一死战的哦,隼人。”


    不讲武德的上来就是有毒料理突脸的他老姐如是说道。


    “谁……要……和你……抢女人啊!”


    胃疼的他一边蜷缩在地上,一边凭借着仅剩的钢铁般的意志喊道。


    成熟女人碧洋琪对于小学鸡男生不屑一笑,靠在吧台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是吗,可你的十代目也被玛莲娜给迷得不行呢。”


    她俯视着他,冰冷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与一些隐藏得很好的嘲意,像是欣慰,又像是泼凉水。


    “觊觎BOSS的女人,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继承了黑手党罪恶的血吧,隼人。”


    “十代目才不会……!”


    啊。


    等等。


    好像……


    【“拼死的向玛莲娜同学表白!”】


    狱寺隼人沉默了。


    狱寺隼人瞳孔地震。


    完蛋了,十代目竟然也上当了!


    “但是对于那个幼年期的狮子来说,比起女朋友,他更缺的明明是妈妈啊。”


    碧洋琪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嗤笑了一声。


    “而玛莲娜,可不会成为‘母亲’。”


    毒蝎子淬满了毒的钩爪,于月光之下,闪烁着残酷的冷芒。


    “……奈奈夫人是足够优秀的母亲。”


    绞痛感逐渐被过渡离去,狱寺隼人从地上爬起来,反驳道。


    为了所谓的十代目,竟然也可以出言反抗姐姐了呀。


    了不起呢,隼人。


    但只有这一点,可不够看的。


    你还是,太嫩了。


    碧洋琪看着皱着眉怒视着自己的弟弟,心中莫名的升起了一股愉悦,前所未有的。


    他们之间总是在争吵,在退避,像这样的和平对话,少之又少。


    “哈哈,隼人,男人想要拥有的‘母亲’,和你所理解的那种,可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她上前一步,拍了怕他的肩膀。


    深红色的头发垂下,像是血一般的红葡萄酒。


    “既是圣女又是恶魔,既是长辈又是情人,那可是男人的终极理想。”


    终极理想……吗。


    狱寺隼人向着面前袭来的RPG,面无表情地抬起手,CAI瞄准器下,这些‘小玩具’都无所匿形。


    那种东西,已经无所谓了。


    家族里面其它人怎么想的,也与他无关。


    在玛莲娜背叛了彭格列,背叛了十代目,背叛了……他的那一刻起,他的终极理想便有且只有一个了。


    杀了她,他便是埋葬她的‘墓碑’。


    “轰————”


    雨声渐大。


    第48章 报酬


    系统:【玩家玩家,血量已经下90%了!】


    听到这么一句话,如月枫一边侧过身躲子弹,一边对它说道:【不是都和你说了,不到50%别叫我嘛】


    就这么一打岔的功夫,就有一枚轨迹刁钻的闪动着岚炎的子弹,穿透了她的手臂。


    “砰!”


    如月枫左手的枪应声落到了泥水中。


    她面色不变,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伤口,就从游戏背包里面重新掏了把枪出来,“有进步啊,隼人。”


    只要不是把她整个手给全轰没了,那这点伤对于玩家而言,只是血条被蚊子吸了一口的程度。


    被她叫到的狱寺隼人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继续如同输入了命令的精密机器一样,抬手发射各种火炎组合的炮弹。


    要么为什么说他是天才呢。


    寻常人一般也就一到两种火炎,越纯粹的人,火炎种类也就越少,只有他,除了大空火炎全有了。


    而他虽然选择了岚之火炎作为主要的,但是剩下的却也都没有落下。


    而是琢磨着应该怎么把这些火炎的特性都利用起来,各种排列组合开发新的招数。


    过去的时候,他在那里戴着个眼镜苦心钻研,她就坐在桌子旁边看他画出来的图纸。


    字写得好看,画也画得好看,很容易就能理解。


    时不时的还能提点建议什么的。


    以至于,对于他惯用的那几种招数,她可以说是除狱寺隼人本人外,最了解的那个人了。


    “你自己也知道的吧,CAI系统是基于你的火炎量来运行和维持的,换句话就是说,这个系统并不是什么金钟罩铁布衫的,而是可以被击碎的。”


    她说道。


    “那又如何。”


    大雨中,狱寺隼人的声音很平静,“我会在它被击破前先杀了你。”


    如月枫笑了,她抬手抹了一把脸上肆意流淌的,有些挡视野的雨水。


    “大追捕的时候,你就没有成功,现在也就过去了两年吧,你觉得你的实力在此期间有发生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吗。”


    她的声音一下子又变得冰冷了起来,“虽然有进步,但并没有翻天覆地那么夸张哦。”


    说着,微微偏过头去,躲掉了一颗直冲着她袭来的炮弹。


    “别用这种指导者的口吻跟我说话。”


    他的声音终于出现了起伏。


    被气的。


    说实话,要不是这些年被磨砺得成熟了,也知道该怎么压住自己的情绪了,他或许和过去的自已一样,能在一见面的时候就直接炸掉。


    如月枫对此充耳未闻,又轰过去一发RPG,“说起来,在我走之后,接手门外顾问的是谁啊?巴吉尔吗?他还得再历练个几年吧。”


    沢田家光因为早早就定下来了门外顾问的首领继承人是她,对于巴吉尔的培养,更多的也是倾向于‘培养一个合适的副手’。


    在这群玩火的彭格列人心里,血统正统之外,能够当上‘首领’的,只有大空火炎的持有者。


    暗杀部队的XANXUS是大空火炎,本部的沢田纲吉是大空火炎,上一代的门外顾问首领沢田家光也是如此。


    没有人还会想,最初的门外顾问首领其实是个云属性火炎,他们只想要最好的继承人。


    结果最后继位的她,不光点不起来火炎,还是个卧底,好讽刺。


    狱寺隼人惜字如金,“不是。”


    他的脸色更差了。


    【为什么,为什么玛莲娜要叛逃?为什么?她已经什么都得到了,她到底有什么不满!】


    在叛逃事件之后一个月的门外顾问中,到处都是这样的话。


    或许还有些按在心里没有问出来的:【为什么她不把我也带走呢?】


    人人都在疑问,人人都在发泄。


    这个事直接打击得门外顾问宣布暂时封闭,内部大清洗了整整一个月。


    而他最崇敬的十代目,那段时间除了忙得不着地的连轴转,就是沉默的倚在窗边凝视着窗外那片玛莲娜栽下的玫瑰花田。


    她对于自己干的事情从来不上心,也就撒了把种子浇了个水,之后就完全不管不问了,都是城堡里面的佣人在管理。


    它不应该在那里的。


    但是却被保留了下来。


    CAI防御系统在如此猛烈的攻势之下,慢慢的也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


    他从它的遮挡之后望向她,也想问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背叛彭格列,为什么背叛十代目,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


    狱寺隼人咬紧了自己的后槽牙,冰冷的雨水也浇不灭他心头升起的怒火,一字一顿的问道。


    如月枫轻笑了一声,又从游戏背包里面拿出来一个RPG抗上,“别的不知情的家伙来问我也就问了,但是你,彭格列,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我是个卧底啊,从进入彭格列的那一天起,我就心怀不轨了。”


    “你是在期待什么吗,比如说,觉得有人强迫我去做这些事的吗?没有哦,只是我自己想做,仅此而已。”


    “为了我的国家,为了西西里的孩子们可以不再在如雷的枪声中醒来,为了终有一日,人们不必再担心来自黑手党的报复,这个理由足够充分吗?”


    她的话音刚落,RPG便射了出去。


    “轰————”


    CAI防御系统在这第二十六发RPG的冲击下,成功的碎成了一块又一块,无力地落在了地上。


    狱寺隼人的死气火炎后备量终于归零。


    突然,一道浴血的身影从RPG爆炸后的余烟中冲了出来。


    “AISE是奉行上帝的名义行走于地上的,玛莲娜·斯科迪亚,你手上犯下的血债比我只多不少,你觉得你的上帝知不知道这个?”


    他以一个利落的踢击,狠狠地劈在了如月枫用来格挡的那只手上。


    “祂当然都知道。”


    她用枪挡住他袭来的匕/首,侧身反踢,踹在了狱寺隼人的腰腹部。


    就在这时,两人交战地不远处的教堂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大的,爆炸的轰鸣。


    “轰——————”


    爆炸所产生的余波,将失去了CAI保护的狱寺隼人狠狠的掀飞了出去,让他踉跄了好几步,才堪堪停下自己的身体。


    他的耳朵因为爆炸而响起了嗡鸣,却依旧能够听清如月枫的话。


    她对着他笑道:


    “祂说,玛莲娜·斯科迪亚的事,不归祂管。”


    只要没有了死气火炎,那么这些玩火佬也就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会用枪会格斗的普通人而已。


    狱寺隼人被冲上前来的她一把撂倒在了地上,泥水迸溅在他造价高昂的西装上,和血混在一起。


    他终究没有忍住,咳出来了一口血。


    按理来说,没有办法点燃死气火炎的玛莲娜,是无法继承门外顾问的首领一位的。


    然而诡异的是,没有一个人反对她的继位。


    就连那些老古板的元老们,也没有一个人反对。


    沢田家光发话‘我的继承人只会有玛莲娜·斯科迪亚一个人’,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一个人的个人魅力真的能有那么大?


    还是说,这些个人,都在惧怕着这位情报大师手中所掌握的东西?


    没有人没有秘密,而有秘密就有弱点,黑手党犹甚。


    但在那时的狱寺隼人心中,他就是觉得,玛莲娜是堂堂正正的用实力折服了所有人,登上的门外顾问首领之位。


    有火炎又怎样,没有火炎又怎样?还不是要被她同等的摁在地上锤?


    看见那几个说着‘听说你点不着火啊,玛莲娜’的暗杀部队的傻货了吗,这不就被打了。


    他好像忘记了,那个前些时候以为她无法合理继位而翻来覆去睡不着,查阅一百零八种方式,试图帮她点着死气火炎的自己。


    只是站在继任仪式上,祝贺她的大部队的队尾,隐秘的欢喜。


    毕竟,又不是所有的喜欢,都能那么的光明正大。


    而当时的狱寺隼人有多么的开心,现在就有多么的恨她。


    他们扑腾在被大雨淋湿的泥浆地里面,血液混在雨水里面流进了眼里,再流出来的时候,就说不上来是雨水还是泪了。


    “你输了。”


    最后,如月枫用枪抵住了他的左胸心口,如此宣告道。


    近身搏斗没有人是她的对手,赢是毋庸置疑的事实,输只是个时间的问题。


    手断了就用腿,腿断了就用牙,能够逮到行迹不定的叛徒的机会就这一个,他怎会白白的看着它从自己的手中流走?!


    这个错误,绝不会再延续下去了。


    狱寺隼人丝毫不顾那随时可能走火,打穿他心脏的枪口,直直的扑上去,用牙狠狠地咬在了可恨之人颈侧的大动脉上——


    鲜血瞬间便从伤口处喷了出来,溅了他满脸。


    狱寺隼人终于笑了。


    笑得肆意,笑得疯狂,笑得好像八年前的他自己。


    他没有松开自己的牙齿,吐出来的话也是含糊不清。


    “我死的时候,我身上的炸/弹也会爆炸,量绝对够大,足够把我和你都炸成一撮又一撮的灰。”


    “到那时,谁也分不清哪一块灰是你,也分不清哪一块灰是我,谁也分不清!”


    所以,等到要埋进土里的时候,只能是一起埋了。


    让那些该死的东西都见鬼去吧,他们会死在一块儿!


    爱要爱得酣畅淋漓,连死亡都要咀嚼得嘎吱作响!


    生不同时又怎样,死了都埋在一块儿,让这个该死的条子,和她最讨厌的黑手党埋在一块儿,把那些绝望的,痛苦的,不够光明的,所有的感情都埋进土里……


    可是伴随着失血过多,即使还想要再撑下去,狱寺隼人还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系统惊恐的尖叫:【玩家玩家,血量掉到50了,50了还在往下掉!49,48,47……】


    “哈。”


    如月枫充耳不闻,仰面躺在血水中,望向铅灰色的天空,然后将歪倒在自己身上的人给抖下去。


    那雨水打在他的侧脸上,在他深邃的眼窝聚成了一滩小小的天然湖泊,再往下,他的嘴角向上勾起,竟然是在笑。


    而她看了一眼他的侧脸,又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哈哈哈咳。”


    那笑无法抵挡的从胸腔中升腾而起,挠得她肺痒痒的,有些想要咳嗽。


    但如月枫只觉得现在的自己,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快乐。


    那快乐源于某种她自己也说不上来的东西,无法复刻与重新展现,只能够抓紧时间享受短暂的这一刻。


    于是,她便顺从自己的想法,在这片磅礴的大雨中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意外收获,太值了,太值了!


    被炮弹打穿了的肺即使没有痛觉,也无法支撑她再肆意的大笑了,于是发出抗议。


    “咳咳。”


    如月枫弯下腰,从还昏着的某人身上摸索出手机,还能用,万幸,然后点进里面置顶的那个联系人的短信。


    【来接人。】


    写完,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到,直接把手机重新丢回了狱寺隼人的身上。


    就当做是,让她感受到愉快的报酬好了。


    如月枫对着穿过风雨对着自己亮起的车灯,微微眯了眯眼睛,漫不经心的说:


    “多谢款待,我很开心哦,隼人。”


    第49章 凡人终有一死


    夜间行驶的车上。


    诸伏景光正在透过后视镜,观察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如月枫。


    她垂着头抽烟,红色的头发被雨淋得一绺一绺的,身上的白衬衫被血染成了暗红色,风衣外套破破烂烂,西装裤子都成条状了,看上去却没有半点狼狈。


    就像一支颓圮的玫瑰。


    你会觉得玫瑰的灰败是美丽的,甚至是有些魔性的,不会想到这其实燃烧的是她的生命力。


    以往出任务的时候,血腥凯撒大多数都只是叼着烟,不去点燃,更不要提去抽,那东西就像是个习惯使然的装饰品,实际上并没有多少的使用价值。


    但现在,烟草燃烧的烟雾弥漫在车子里,莫名的让人有些感到烦躁。


    不是说是组织的TopKiller吗……为什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刚刚停下车的时候,那血手印啪的一下糊在车窗玻璃上,简直是惊魂夜女鬼!


    外面的雨还在继续下着,并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雨刮器勤劳的工作着,是这个寂静的空间内,除了呼吸声外最清晰的声音了。


    要不要汇报一下关于那批货的情况?


    但这个时候说这个,是不是有些太过不近人情了。


    诸伏景光犹豫着,却在这时听到旁边的人突然开口:“为什么又回来了。”


    战斗时,血量是只会往下掉不会往上涨的,除非打着打着有医疗士冲进来紧急的给加个血。


    不然就只能等到脱战后等血条自己满回去。


    狱寺隼人的那一口足够狠,一下子给她干下去20%的血,身上的大小伤口还在往外冒血,等到诸伏景光赶回来的时候,只剩9%的血皮了。


    系统的尖锐爆鸣声吵得她想杀人。


    “……什么?”


    脑子混乱的诸伏景光没有听清她的话,怔愣着问道。


    “为、什、么、又、回、来、了。”


    她像是刚学会说话的小孩子一样,一字一顿的说道。


    诸伏景光垂眸,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再开回去,只是突然想那么做,或许是被传染了。


    他想了想,试探道:“因为下雨了?”


    如月枫笑了一下,“这也叫理由?”


    诸伏景光也跟着笑了,窘的,“你没有带伞啊,雨又那么大,所以就回去了。”


    他握着方向盘转弯,“真要让我说个理由,我也说不出来,太为难人了。”


    如月枫换了个姿势,把椅子往后放平,反正后面又没坐人,点评道:


    “你真的很不像个杀手。”


    因为受到了这段时间来自某人的熏陶,他已经对这种话脱敏了,表现得很淡定,只是耸了耸肩。


    “有实力就够了,不像也是一种伪装啊。”


    如月枫按着自己腰上滋血的伤口笑,“车上有绷带吗,给我两卷。”


    ——其实她自己游戏背包里面存了,但还是别人的东西最香。


    诸伏景光抬起手往后面一指,“在我这个椅子后面的拦网里。”


    下一秒,血、泥土、硝烟和雨的味道就糊了他满脸。


    毕竟是在他后面的拦网里嘛,想要拿到,肯定不可能不越过去。


    她一只手撑着他身后的座椅的皮面,用另一只手把绷带给勾了出来,破碎的风衣扫过他的侧脸,潮湿感如影随形。


    诸伏景光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握紧了,声音很平稳,“需要我帮你处理一下吗。”


    “刺啦——”


    如月枫用牙扯开绷带卷,往自己的腰上绕,说话声音也含糊不清。


    “算了吧,你紧急处理能力太低,我怕你一套急救拳趁机把我暗杀掉。”


    诸伏景光气笑了。


    他只觉得自己简直是好心喂了驴肝肺,“我要是想要谋杀你的话,我还用专门开车回去救你?我直接把你晾在那儿,你自己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如月枫又开了另一卷绷带,开始缠脖子上的伤,“谁知道你是不是想要趁机博取我好感,然后来换取情报什么的。”


    诸伏景光气得用眼去瞪她,却发现后者的眼中满怀笑意。


    于是他刚刚聚起来的愤怒,就像个冲了满满气的气球一样,被一针给戳破了。


    他抬起手,又放下,又抬起手,最后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只觉得哭笑不得,说:“好吧,那你有什么情报要告诉我的吗。”


    如月枫把座椅重新升回去,“叫我玛莲娜吧。”


    诸伏景光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犹犹豫豫的问道:“真名?”


    电影中演的,什么救命之恩之后互诉衷肠这种操作,原来是真实存在的吗?


    总感觉把其中的角色换成血腥凯撒,有种奇妙的ooc感啊。


    “真名。”


    游戏里的默认名字当然就是游戏里的真名吧。


    她看向他,湿淋淋的头发还在往下淌水,被她简单粗暴的给撸了上去,“你的真名呢,真就叫绿川唯?”


    诸伏景光面色不改,心却在打鼓,觉得自己有些微妙的愧疚,“是啊,真就叫绿川唯来着。”


    如月枫看了一眼此人的数值表,将嘴里的烟夹出来,对着他吐了个烟圈。


    “抽七星,真是个没品的家伙。”


    Japanese(日本人)当然要支持Japanese(日本烟)啦,你才没品!


    但因为刚刚撒了谎的心虚,他反驳起来也底气不足,只是小小声的嘟囔:“万宝路就有品了。”


    他轻咳一声,清了清自己的嗓子,距离抵达如月枫的安全屋还有段距离,于是决定没话找话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如月枫唔了一声,“很久很久以前。”


    “很久很久以前是多久以前?”


    “早到你还在大学里面当乖乖仔的时候。”


    “我没上过大学。”


    “好吧,那就是你还在老妈怀抱里当乖乖仔的时候。”


    “……我也没有妈妈。”


    如月枫啧了一下舌,偏头看他,“你一定要把我所有的话都堵回来吗?”


    诸伏景光耸肩,“本就是事实。”


    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虽然没有痛觉,但是被厚厚的绷带裹着,也有些喘不上来气的错觉。


    “只是想要尝试一下那个人每天所感受到的是什么东西,所以才尝试的。”


    诸伏景光下意识的抿了一下唇。


    他透过后视镜看她,光明正大的看,却有种仿佛蹲在狭隘的门缝中向里偷窥的感觉。


    那是他不该知道的东西。


    是秘密。


    是过往。


    他觉得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那个人?”


    他努力使声音保持平稳,听不出来过多的情绪。


    “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回道。


    “抱歉。”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


    是死掉的人啊,都另一个世界了……


    血腥凯撒竟然也会回避‘死Death’吗?还是说,只是对‘那个人’如此?


    明明她都没有为刚刚冒犯到他道歉了,但他却为感觉提起了她的隐私而道歉了。


    “烟味很臭,烟气咽进去也很不愉快。”


    她一边夹着点燃的烟,一边慢慢的说道。


    诸伏景光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微微蜷缩,“那你还抽。”


    “没办法啊。”


    她语气平淡的答道。


    “一旦开始,就很难再刹车停住了。”


    她伸出手向前,伸展开五指,又握紧,像是在看什么,或许是未来,也或许只是闲得没事干。


    ——也没说错啊,系统商城里面能加数值的东西很多,但是能加命中值和其它附加属性的,也就这么一个便携的,反正在游戏屏蔽了味道之后,又抽不出来什么味。


    诸伏景光试图组织自己的语言,不要那么说教,“如果你想停下……”


    “那就会撞得车毁人亡。”


    她打断了他的话。


    于是,车内又重新寂静了下来。


    诸伏景光的性格偏向于内向,不如同期的萩原研二会找话题,所以在一个话题尴尬的戛然而止之后,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继续。


    车毁人亡……这个能代指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他忍不住的去联想。


    然后便听到旁边的人重新开口说道:“你救了我一次,那么等到你快死的时候,我也会救你一次的。”


    他有种‘得救了’的感觉,向外叹气,“我就不能好好的活着吗。”


    她笑了,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那当然是最好的,只是*应急*时刻而已,毕竟是干咱们这行的嘛。”


    咱们这行?


    他可是卧底啊,哪里来的‘咱们’。


    但莫名的,他有些怪异的开心,或许是因为这句‘咱们’,也或许是因为其它的,“那谢谢了。”


    不过,这种开心也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这个随心所欲不管别人死活的家伙,突然一把将车窗给摇下来了。


    狂风裹挟着几乎要结冰了的雨从窗外吹进来,噼里啪啦的在他的脸上胡乱的拍,简直堪比被甩十八个巴掌还要往伤口上倒辣椒油。


    这个混蛋——!


    诸伏景光刚刚扬起了一点的嘴角,一下子就拉平了。


    好吧,好吧,不要和重伤病人谈逻辑,或许刚刚打架的时候打到了她的脑子……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发烧?还敢吹冷风!”


    ——但最后还是没有忍住。


    *可悲*。


    而扒在窗边上的人回过头来看他,脸上带着诡异的绯红,眼睛亮得出奇。


    “看,旁边是海。”


    那大海在雨中掀起了巨浪,浑浊不堪。


    毕竟是海……毕竟是海……


    诸伏景光望进了那双深蓝色的眼睛中,觉得自己好挫败,叹气,“你也不怕着凉。”


    明明自己那里有总的开关,但他却偏偏要越过她去按关窗键。


    那看上去像是一个拥抱。


    如月枫眨巴了下眼,突然向前仰了仰头。


    那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只是单纯的亲了下唇角,比起吻来说更像是个临时起意的恶作剧。


    但就是这么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使得诸伏景光的心脏猛地漏了一拍。


    她对着他笑,表情却很虚幻,不像是真人,反倒像是大片大片光影拼接在一起的视觉假象。


    “不要死哦,唯,会有人难过的。”


    唯?叫谁啊。


    哦。


    是他的假名。


    “但凡人终有一死。”


    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努力的平复自己不争气的心跳,想,如果哪天真死了,又有谁会为他而哭泣呢?


    高明哥,zero,还是……她啊。


    后面那个是滥竽充数凑上去的,想要凑齐三个人,是私心。


    他又一次偷偷的通过后视镜去看她,发现她低着头,在看自己的左手,视线的落点或许是无名指。


    “……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是什么意思?”


    她问道。


    “婚戒?证明已婚了这样。”


    “真的假的,你这么懂?”


    “……这是常识!”


    “我就没有这样的常识。”


    “……你不会搞到有妇之夫身上去了吧!!!”


    “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雨停了。


    第50章 姐姐


    “我是她的继女,她是我的小妈。”


    “啊?”


    甜品店中,周围的宾客都有意无意的向着靠窗的那一桌投去目光。


    无他,一是因为这一桌人的颜值都很高,光是看着都很养眼,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们聊得话题有些太劲爆了。


    宫野志保穿着和如月枫身上的黑裙相似的衣服,表情有些麻木。


    不要误会,她这并不是冻麻木了。


    吸取上一次找错衣服的经验,系统这次可是非常给力的——*找对了秋冬的衣服*。


    她的表情之所以这么麻木,完全是因为坐在她旁边悠闲喝水的女人,致使出现刚刚的对话的万恶之源,如月枫。


    ——为什么会有人在见约会对象的时候,要假装离异带娃俏寡妇(不是)啊!


    宫野志保看向桌子对面坐着的棕发女人。


    萩原千速看上去好像很冷静。


    ——如果忽视她抖得已经把水倒地上的手的话。


    她对着宫野志保露出了一个微笑,很假,就是那种路上交警对喊着‘姐姐姐姐,我捡到了500日元硬币’的小孩会露出的安抚的笑。


    “真是……小妈?”


    萩原千速的声音都抖了。


    这次的她因为没有经历过弟弟突然殉职的事情,感情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外放的,能看出来她正在竭力保持自己的稳定。


    她看向对面的如月枫,冬日的阳光十分偏袒她,将那张仅仅只是涂了口红的脸照得光彩夺目。


    黑色礼帽、黑色礼裙,甚至连手套都带的是黑色蕾丝的,让人第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这是位还在守寡的寡妇。


    还是把老公毒死了,自己吞掉遗产,包养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情人的那种黑寡妇。


    明明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挺正常的……怎么也就一个月没见,就变成离异带娃的寡妇了啊!


    萩原千速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宫野志保,后者在安安静静的吃小蛋糕。


    小女孩长得精致,用餐的礼仪更是透出来一股遮都遮不住的贵气,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娇生惯养出来的富贵花。


    这……


    萩原千速的眼神变得严肃了一些,看着如月枫说道:“你不会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吧?”


    比如说和什么有钱老头闪婚,然后毒死对方,拐带人家独女的事情。


    萩原警官感觉自己的手铐有些蠢蠢欲动了。


    “啪。”


    宫野志保将小勺子优雅的放到餐盘旁,斜眼看向如月枫,“差不多就得了吧,你的表演欲是没完没了了吗。”


    还招惹个条子……这人有没有自己是违法组织的成员的自觉啊。


    然后,萩原千速就看到对面那位端得一副优雅贵妇样子的女人,突然低下了头。


    “噗。”


    如月枫用手挡住自己的嘴,双肩抖啊抖,最后还没忍住,笑着说道:


    “抱歉啊,千速亲,其实我们就是很普通的同事关系,我带她出来玩的,仅此而已。”


    她双手合十,做出了一个道歉的姿势,“衣服只是凑巧了,所以我就想了这么一出,不是故意捉弄你的,原谅我吧?”


    原谅……


    原谅你个头啊!都这么大的个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啊!


    要是她真误会了怎么办啊。


    萩原千速的眼睛变成了半月眼,扯了扯嘴角,“说起来,为什么你会知道今天我要和研二见面的事?”


    ——是上个存档的你告诉我的。


    当然这个话不能这么说就是了。


    如月枫笑眯眯的将手交叠着放在自己的下巴下面,“你猜?”


    萩原千速呵呵一笑,表示自己不太想陪幼稚鬼玩,“你认识研二。”


    她放在桌子下面的手微微攥紧了一些,和弟弟相似的眼睛微微下垂。


    “说起来,你们也确实都在东京这边活动,认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所以这次聚会,其实是弟弟领着他亲爱的女朋友来见家长?”


    “他倒是还挺会保守秘密的,还是说是要给我这个姐姐一个惊喜,总之,我确实有些被震惊到了。”


    “你们可真行。”


    空气在她说完自己的推理之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有一丝酸溜溜的,好像柠檬被人暴力挤爆了,柠檬汁溅射得到处都是,酸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的味道。


    ——这个人,完全理解偏路了呢。


    宫野志保一边面无表情往自己嘴里塞甜点,一边想到。


    说实话,见过玛莲娜那么多情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够让这个家伙一脸兴味的换衣服和梳妆打扮过来的。


    什么和她弟弟谈恋爱,瞎吗,这人明明是冲她去的吧!


    她向着旁边坐着的如月枫,投去了带着些许嘲笑的一瞥,却发现对方虽然表现得挺严肃,实际上心里笑得不行的样子。


    “如果我说,确实是这样的的话,你会怎么做呢,千速?”


    如月枫缓缓说道。


    她歪了歪头,长而卷曲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了一片小小的阴影,“会祝福我们吗?”


    萩原千速有些不想在这里坐下去了。


    她抿了抿唇,看向自己身前的水杯,茶水中倒映出来她不怎么好看的表情,“你觉得呢?”


    “我倒是想说,不要太欺负研二了,但想了想,他好像也不是什么还需要我照顾的年龄了,是已经比我高的成年人了,该懂的东西自己都懂,该负的责任也都会负。”


    “所以好像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至于祝福……这种话肯定也少不了吧,只不过,只是当当情侣的祝福还是算了,要是真结婚的话,到时候再说。”


    “我……”


    萩原千速的话,被一只突然伸到眼前的手给打断了。


    那只手被编织精细的黑色蕾丝覆盖,只能够透过蕾丝的边角看到白皙的皮肤,触摸到人皮肤时带着粗糙的质感。


    “我没有在和研二谈恋爱。”


    手的主人,坐在桌子的对面对她说道。


    她的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双眼微微眯起,“但也不打包票说未来不会。”


    “家庭聚餐是偶然之间知道的,一会儿我就要带着我妹妹离开这里,不会打扰到你们的,不必担心。”


    “志保?吃完了没,我要去结账了。”


    如月枫作势要站起身来。


    “等等!”


    萩原千速按住了她即将要抬起来的手。


    她皱紧了眉头,抿了抿唇,艰涩的问道:“没有在谈恋爱……是什么意思?”


    如月枫:“就是没有在谈恋爱的意思啊。”


    她用手拨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对着紧紧盯着自己的萩原千速眨了眨眼睛。


    “我和那一位萩原警官,一共也就只见过一次面啊。”


    “还是和我面前的这位萩原警官,更熟一点哦?”


    坏女人。


    喜欢玩弄人心的坏女人。


    宫野志保知道此人的尿性,知道她根本就没有打算要走,所以坐在椅子上,连动都没有动过,就是静静地看着她演。


    但与此同时,她的内心中却升起了淡淡的担忧。


    身处黑暗中的人,会不由自主的对光明伸出手。


    好一点的结局,是飞蛾扑火一般的被那光烧成灰,坏一点的结局,有可能是连灰都不剩。


    爱玩归爱玩,可别把自己的命也给搭上啊,笨蛋。


    即使强如血腥凯撒,单个人的力量,也是没有办法撼动组织那样的庞然大物啊。


    鲨鱼和海豚,是不可能和平相处的。


    光明中的朋友有一个两个也就算了,该收心的时候就要收心,别搞什么被救赎了的一头脑热的戏码。


    ……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实在是太过烂俗,没有人想要看到它再上演的。


    萩原千速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还是和我面前的这位萩原警官,更熟一点哦?”】


    长着一张祸水脸的女人,随口说出来的一句话,就像是被输入到了音响里面一样,不停的在她脑袋里面回放着。


    即使她闭上眼睛,那张红艳的唇也依旧在那里张张合合,说出些使人晕眩的鬼话。


    【“我只是,恰好对萩原警官一见钟情了而已。”】


    那个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可这种话说得再怎么真,再怎么让人迷醉,那双淡泊的眼睛中,依旧是什么都没有的啊。


    萩原千速自己并没有谈过恋爱,不过,在大学或者工作场景里,倒是看同事和朋友们谈过恋爱。


    就算嘴里说着‘只不过是玩玩罢了’,但闪动着期待与喜悦的眼睛,却不会骗人。


    可是,到如月枫这里倒是反过来了。


    她嘴里的甜言蜜语无数,眼睛却始终充满了审视和无情。


    那不像是在看一个完整的人,反而显示在看一堆码好了的数据。


    数据美丽,她就会笑,数据不好看,她就会无视。


    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啊。


    并不知道某人特意拉了个回档去救她弟弟的萩原千速,垂下眼睛,“你……果然还是老样子呢。”


    就在这时,甜品店外的风铃被因为开门而带起来的风敲响了。


    “叮铃铃~”


    贝壳与瓷片之间互相碰撞着,发出了悦耳的轻鸣。


    “啊,你们已经开始吃了吗?好过分,竟然不等等我耶!”


    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黑发紫眼的警官先生,从进门的那一刻,便引得所有人都往那边看去。


    他笑着走过来,身上带着风雪的气息,吹散了室内的一片暧昧燥热,“有等很久吗?抱歉抱歉,刚刚正好扶了一个老奶奶过马路~”


    宫野志保微微皱了皱眉毛。


    这是……


    “咦,好巧啊,这不是救了我的恩人小姐吗,看你的样子,好像和我姐姐很熟耶,嗯嗯,那么,我应该怎么称呼你才合适呢?”


    萩原研二的脸上带着毫无瑕疵的笑,眼中却没有多少笑意,俯身靠近坐在外边椅子上的如月枫,说道:


    “不如,也称呼你为——”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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