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穿越快穿 > 煤老板的闺女 > 20-30
    要结婚了


    翌日中午, 火车到站,林仙鹤精神抖擞地出站。


    林家富说了要来接她,林仙鹤没让他进站, 约好在出站口碰面。


    远远就看见林家富的那?好似又胖了一圈的身形,见他不停地在下车的人潮中找寻自己,好半天没找到, 林仙鹤喊了他一声, 朝他挥挥手。


    林家富这才看见, 忙对她笑着。


    走到跟前,林家富想?来接林仙鹤手中的两个大箱子,因?着人群拥挤,怕一不小心绊倒别?人, 这两只拉杆箱一直是被她提在手里。


    林仙鹤躲开林家富的手, 说:“沉, 你别?沾手了。”


    林家富又殷勤地打开后?备箱,等司机小黄慢了一步走过来时, 林仙鹤已经将两只箱子放好,且盖好了后?备箱。


    林家富不满地瞪了小黄一眼,转到林仙鹤时, 立刻又充满了笑容, 说:“回家去,你奶奶做了很多好吃的, 就等你回来哩。”


    林仙鹤点点头?,就着小黄打开的车门坐到后?座,林家富坐到她旁边。


    窗外?面, 还?是一样的景色,因?着到了取暖季, 空气中的煤烟味更重,便是车窗紧闭,那?股子味道仿佛也从细微的缝隙里透气来。


    林仙鹤拿出纸巾来,擦擦鼻子眼,总怀疑里面积了煤灰,见林家富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林家富摇摇头?,揉揉自己的鼻子,说:“没事,看看你是胖了还?是瘦了。”


    林仙鹤点点头?,“没胖也没瘦。”


    林家富:“那?就好。”说着又揉揉鼻子。


    他这个样子有些?奇怪,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跟自己说,不过她也没催促,他想?说了自然?会和自己说的,她这会儿更关心的是自己的胃。


    昨天半夜上车,上车之前她跟刘燕生好好吃了一顿夜宵,盯到凌晨,去餐车吃饭,虽说她对吃食不挑,但火车上的饭菜味道和价值严重不成比例,她就没敞开吃,不到10点就觉饥肠辘辘,把带过来的面包和饼干、火腿肠都给吃了。


    可这些?东西对于她来说就是零嘴,溜牙缝用的,根本就不顶饿。从10点到现在,饿了将近两个小时,胃都凹进去了,别?的心思没有,就想?着赶紧吃点面条、大米饭之类的。


    一路上,父女两个,一个有心事,一个饿得难受,都没怎么说话。


    好不容易回到了别?墅,见林一鸣就等在门口,林仙鹤顾不上跟他寒暄,叮嘱他把自己的行李拿下来,便冲进了屋里。


    李广妮、林家贵、高凤英都等在客厅里,见她进来,纷纷迎上来。


    林仙鹤闻到饭菜的香味,肚子里头?开始咕咕叫,那?种饥饿感更强烈了,却不得不停下脚步,跟他们?几人打招呼。


    紧跟着进来的林家富连忙说:“先别?说客套话了,让仙鹤吃饭,饿坏了!”


    林家贵、高凤英连忙让开,李广妮双腿紧蹈,引着林仙鹤往餐厅去,其他人也纷纷跟上,前呼后?拥的。


    “……做了很多好吃的,都是你爱吃的,我?们?从一到早就开始准备,就等着你回来!”


    林仙鹤不得不迁就着李广妮的步伐,快要到餐厅时,林仙鹤又转去旁边的洗手间,说:“我?先去洗个手。”


    林仙鹤在火车上简单地洗漱了一番,这会儿用香皂仔细地洗了手,便甩着手出来了,大家已经坐在餐桌座位上等她,林一鸣将她的行李箱提了进来,一米七出头?的大小伙子提着两个箱子有些?费力,林仙鹤不由得笑了,说:“你把箱子放在那?边就可以了,一会儿我?自己提上去,你先来吃饭吧。”


    林一鸣点点头?,走过来坐到林仙鹤旁边的位置上。


    见人齐了,林家贵想?说两句吉祥话,却被林家富打断了,说:“都是一家人,不用说客气话,吃饭吧。”


    家里没有必须长辈先动筷小辈才能夹菜的道理,林仙鹤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紧接着吃了一口香软软的米饭,直到就着菜,将整碗米饭吃完,才有空舒出口气。


    高凤英立刻站起来拿起林仙鹤的空碗给她去添饭。


    林家富连忙说:“她二?婶,家里有没有大碗?用大碗给她盛。”


    林家富这个大伯很少和高凤英亲自对话,便是有事也是让李广妮或者林家贵传达,这会儿听见大伯亲自给自己下命令,高凤英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应着:“我?用盛面条的大碗,你看行吗?”


    林家富点点头?:“行,多盛点。”


    等米饭的间隙,林仙鹤又拿了块烧饼吃,这种烧饼是晋省的特色食物之一,是用老式的火炉烤出来的,面皮是一层层的螺旋,里面放着油酥椒盐馅,外?酥里嫩,一咬一掉渣,一吃就知道是县城里那?家老店做出来的,还?热乎着。


    林仙鹤啃完了半个烧饼的时候,盛满米饭的大碗也端上来了。


    家里人都习惯吃面食,这锅米饭算是为林仙鹤一个人做的,林一鸣见自家姐姐吃米饭吃得这么香,自己也去盛了一碗。燕市是首都,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吃食,米饭是主?要的食物,自己也提前适应了吃米饭才行,不能跟有些?人似的,一顿不吃面,就感觉没吃饱似的,他在学校吃饭,也是吃面食居多,家里买的大米比食堂好了不少,吃了香糯可口,也挺好吃的。


    众人见林仙鹤专心吃饭,也自觉地没有说话来打扰他。


    林家贵的声音却冷不丁地响起:“呵呵,好长时间不见,大侄女的饭量见长。一看就在外?面混得不错。”


    林家贵的声音有些?尖,听在林仙鹤耳朵里,刺耳得很,无端让人心烦,觉得他不怀好意。从见到他开始,林仙鹤只瞥了他一眼,没用正眼看过他。二?叔这个在他记忆中面目迷糊,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人变成了一个令她厌恶、厌烦的角色。


    对于这样的人,她才懒得理她。


    她没有理会林家贵的话,其他也没有搭茬,林家贵的话就落在了半空中,他感觉到了尴尬,自从家里头?发财之后?,在承宁这个小地方,已经少有人这么下他的面子,人受吹捧久了,自尊心就强了。


    他拿着筷子头?,突然?指向高凤英,叱道:“你这道肉片怎么炒的,都咬不动,真是干啥啥不行,一天天闲在家里头?,连个菜都炒不好,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你!”


    高凤英忙伸手作揖,连连说着:“对不起,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林仙鹤瞥向旁边,便看见林一鸣原本洋溢着快乐的小脸垮了下去,双臂内佝,脖颈低垂,双手垂在膝头?,紧握住裤子揪成一团。


    而不管是李广妮还?是自己的父亲林家富,都好似什么都没听见,也没觉得不对劲儿一般,如?常地吃菜、吃饭。


    一股子怒火猛然?冲到林仙鹤的大脑里,身体先于脑子,倏然?将手中的一支筷子丢了出去,穿过一盘盘精心烹饪的菜肴,打在林家贵的胳膊上。


    “啪”随着一声闷响,筷子掉落在地,发出更为清脆的响声,而后?是尖厉的一声“嗷”。


    林家贵捂住被打疼的地方,惊愕委屈又生气,瞪向林仙鹤:“你疯了!”


    林家富和李广妮也是错愕地看向林仙鹤,一脸不解。


    林仙鹤倒是希望能像刘燕生那?样,长了一副伶牙俐齿,可以义正言辞地把林家贵训斥一顿,说得他哑口无言,可惜,林仙鹤没有那?样的口才,便只能用最简单的语言来表达。


    “窝囊废!只会跟老婆孩子撒气,最看不惯你这样的,倒人胃口!”


    林仙鹤转动着仅剩的一支筷子,迎向林家贵的目光。


    林家贵倒是不敢直视她了,忙转向自家大哥,告状道:“大哥,看看你家女娃娃,都成什么样子了,我?可是她二?叔,她抬手就打我?,她怎么变成这样了,在燕市待了两年就看不起她亲叔叔了,再说,我?做错什么了,我?说我?自己的媳妇,天经地义,她一个小辈,咋就看不惯了!”


    林家富看看自家二?弟,又看看了自家女娃娃,打着圆场说:“仙鹤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都消消气,都是一家人,别?弄得这么严肃。”


    “大哥!你太偏心了,你看看我?的胳膊,被她打成甚个样子了!”林家贵将加棉衬衫的袖子解开,让林家富看他的胳膊,那?里有个很明显的肿起来的红色印记。


    殊不知,这还?是林仙鹤留了手的,没直接往他手背上打,否则,这会儿怕是得赶紧去医院了。林家贵不知道这些?,自顾自地跟自家大哥诉说委屈。


    “我?还?是她亲叔叔呢,就敢对我?这样,是一点都没把我?放在眼里!”


    林家贵抬眼看了看他的胳膊,揉揉鼻子,说:“不就是筷子碰了你一下嘛,你一个大男人,这点疼就受不了了。”


    “这是疼不疼的事吗?我?是长辈!”林家贵急得面红耳赤,忙又去看李广妮。


    李广妮压根就不往他这里看,他只得又转向林家富那?边,指望着大哥能给自己做主?。可一撇眼,就看见林仙鹤跟没事儿人似的,重新拿了筷子开始吃饭,他气得手指发抖指着林仙鹤说:“大哥,你看看她,哪儿有一点小辈的样子!”


    林仙鹤手中的筷子是林一鸣溜去厨房帮她重新拿的,这孩子真是太有眼力价了。她扔完了筷子,心里对林家贵的怒意、厌恶之情散得差不多了,又能品尝到饭菜的香味了,她专心吃饭,就当林家贵的话是耳旁风。


    林家富却不耐烦了,自己一直在打圆场,给林家贵台阶下,偏偏他还?不依不饶的,别?人不了解林仙鹤,他这个做父亲的还?不能不了吗?自家这个女娃娃虽然?练了一身功夫,却不是仗着功夫欺负人,随意出手的,她刚刚出手,必定是林家贵的所作所为让她看不惯了。


    他这个当二?叔的想?让侄女尊重,就干点能让人尊重的事儿啊!


    在弟弟和女儿中间,林家富是偏向女儿的,更何?况,他还?干了件不好意思跟女儿说的事儿,正是讨好女儿的时候,自然?不会为了弟弟去惹得女儿不高兴。


    他朝着林家贵挥挥手,说:“芝麻大点的事儿,别?上纲上线的,你要是不想?吃饭,就回你屋里头?待着去!”


    林家贵倒是想?拂袖而去,屁股在椅子上蹭了蹭,到底还?是没能站起来,心里头?骂着侄女嚣张,大哥偏心,这爷俩都不是好东西!


    高凤英盛了一碗汤,放到林家贵面前,讨好地说:“吃点汤吧,去乡下买的老母鸡炖的。”


    林家贵怒目瞪着她,很想?骂她两句,把这碗汤摔在地上,不过没敢。他想?象得到,他要是敢摔,林仙鹤就敢再扔一次筷子,不,或许这次扔的就不止是筷子了。


    餐桌上终于消停了,林家富很满意林家贵不再瞎嚷嚷,一边心不在焉地吃着饭菜,一边注意着林仙鹤这边的动静。


    林仙鹤那?碗米饭吃光,对又想?要帮她添饭的高凤英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再添了,而后?拿起一块烧饼吃着。


    待等到林仙鹤吃完烧饼,又将一大碗鸡汤喝得干干净净,用纸巾擦擦嘴角,又擦擦手,便看见林家富、李广妮还?有林一鸣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眼睛里透露出的是同一个意思:我?有话跟你说。


    林一鸣想?说什么,她大概能猜得到,林家富和李广妮要和自己说什么呢?平时也经常打电话,还?有什么是电话里不方便说的吗?


    林家富抢先开口:“吃完了吧?吃完了咱爷俩聊聊?”


    “聊吧”,林仙鹤站起来,问:“去哪儿聊?”


    林家富:“去我?的书房吧。”


    李广妮也赶紧站起来,期期艾艾插嘴道:“仙鹤刚回来,有甚着急的事儿,坐了一宿的火车,你让她先去休息会儿嘛。”


    林家富问林仙鹤:“你要休息会吗?”


    林仙鹤摇摇头?,她在火车上睡得挺好的,再说了林家富想?和她说什么,她也想?早点知道。


    李广妮无奈,想?给林仙鹤使个眼色,奈何?两人没有默契,林仙鹤压根就没往她这边看,只好放父女两个走了。


    林家富的书房在二?楼靠边的位置,挨着他的卧室。


    虽然?一年中林家富在这栋别?墅里也住不了几天,但这毕竟是他的房子,他有卧室,还?有独立的书房,除了打扫的时候,别?人基本上不会进去。


    说是书房,就真的是书房,房间四面,有两面摆放着顶到房顶的书架,书架上面满满当当都是书,中外?名著、专业书籍、当代小说都有。林仙鹤顺手抽出一本,是纯英文的,上面的塑封膜还?没有拆掉。


    她相信,书架上99%以上的书籍都是这种状态。


    “坐吧”林家富笑呵呵地坐到靠窗的单人沙发上,指指对面的座位说着。


    林仙鹤应了声,坐下,顺手拿起旁边柜子上放着的林家富和韩玉良的合影瞧着,照片里面的人西装革履,站得笔直,好似是在高规格的商务活动上。这张照片她以前没见过,应该是最近才拍的。


    林家富热情地跟她介绍,说:“上个月你韩伯伯带我?去参加省里商务局举办的酒会,在酒会上拍的。”


    提到这次酒会,林家富就有很多的感触想?要分享,不过,他克制住了,转到正题上来。


    “仙鹤,爸爸叫你上来,是有个事情要和你说,呃,商量商量。”


    林家富有些?不自在地挪蹭了下身体,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坐。


    “嗯,你说嘛。”林仙鹤疑惑地看着父亲,似乎在说,我?上来不就是听你说事儿的嘛。


    林家富接收到自家女娃的眼神,低下头?来,揉揉鼻子,说:“你可能要有弟弟或者妹妹了。”


    什么叫要有弟弟或者妹妹了?林仙鹤砸摸了一下,才理解了林家富的意思,眨巴眨巴大眼睛,不确定的问:“你准备结婚了?”


    林家富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脸上露出激动之色,略有些?夸张地说:“不愧是我?的女儿,真聪明!”他正想?着该怎么跟女儿解释,没想?到她自己猜出来了。


    倒也不是林仙鹤聪明,而是不久之前因?着李广妮的电话,她考虑这个问题,她是希望父亲结婚,有人约束着,别?再过现在这样的混乱日子的。


    “你要是决定结婚,就要对人家负责,千万别?跟林家贵似的,在外?面乱搞,对家庭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林家富忙说:“一定,肯定,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之前……那?不是单身嘛,要是结婚了,我?肯定一心一意过日子。”林家富的激动和喜悦就真诚了许多,他真是没想?到,林仙鹤居然?是支持她的。


    忽然?间,心里竟然?升起了浓浓的感动。


    得知那?个叫张晓娟的女人怀孕后?,他先是惊愕而后?是狂喜。马仙姑给他算命,说他这辈子就只有一个闺女,起初他是不信的,可后?来不管是第二?任妻子康清,还?是身边来来去去的“红颜知己”,一个怀孕都没有,到现在二?十多年了,他也年近半百,便信了这是命中注定,可谁知道,这个叫张晓娟的居然?怀上了!怎能不让他欣喜?


    所以张晓娟提出要和他结婚,他考虑了许久之后?便答应了,有了孩子,他就有了安定下来的心,跟谁结婚都是结婚,不如?就跟张晓娟结,可以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他已经对不起林仙鹤了,不能再对不起这个。


    他回家跟李广妮说了这事儿,谁知道,一向温和,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母亲忽然?一改之前的态度,极力反对这件事,她的理由很简单,马仙姑都给他算过了,一辈子只能有仙鹤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再生出别?的来?张晓娟要么是假怀孕,要么怀的是别?人的,要么就是怀了也生不下来!


    李广妮的话太难听了,什么叫假怀孕,他又不傻,是亲自带着张晓娟去医院做的检查,更可气的是污蔑孩子是别?人的,那?个张晓娟跟自己的时候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他有那?么多女人,能分辨不出来嘛,还?有她老实得跟男人说话就脸红,上哪里偷人去!更令他觉得难以接受的是,自己母亲竟然?诅咒孩子生不下来!


    他平生第一次知道自己母亲竟然?这么恶毒!


    母子两个不欢而散。林家富好好生了顿李广妮的气,但毕竟是含辛茹苦把自己拉扯大的母亲,虽然?已经是第三次准备结婚,但到底是要给家里头?添加新成员,还?是要得到母亲的同意和认可为好,所以,他还?是想?极力劝说母亲。


    李广妮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却极为执拗,两人僵持到了现在。


    林仙鹤没想?到还?有这种事,今天看李广妮和林家富相处,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以往林家富要是有了什么动向,李广妮肯定会打电话跟她说的,这次遇见了大事儿,不知道为什么,反而一句也没跟他提过。


    林仙鹤:“之前你说要在市里给买房子的,是不是这位?”


    林家富揉揉鼻子,点点头?,说:“这不是还?没买成就发现怀孕了嘛,要是跟我?结婚了,就是自己人了,人家辛苦跟我?一场,给买套房子不算过分吧。”


    林仙鹤不置可否,问:“她叫什么,多大,是做什么工作的?”


    林家富:“她叫张晓娟,今天二?十六岁,隔壁省农村过来打工的,是咱们?这大富豪洗浴城的服务员,我?不是经常去那?边洗澡嘛,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林仙鹤嘴角微动,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林家富又赶紧补充,说:“她才比你大四岁,我?知道不太合适,不过你看现在社会上,这种事特别?普遍。张晓娟她人特别?淳朴,特别?老实,她进了门肯定不会惹事的。”


    “她惹不惹事的,跟我?关系不大,我?一年能回来几次?她是要跟你过日子的,你觉得好就行。”


    林家富忙点头?,只觉得自己眼睛都湿润了,又连忙保证道:“你放心,即便是爸爸又结婚了,又有了孩子,该是你的还?是你的,爸爸肯定不会把你那?份给别?人!”


    林仙鹤一听这话,这才恍然?醒悟,他爸结不结婚,生不生其他孩子,跟自己的利益息息相关,不过,她并没有因?此?改变自己的想?法,冲着林家富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见林仙鹤这么轻易就给予他信任,不争不抢的,林家富却更加内疚了,林仙鹤是从小过着苦日子来的,她那?时候吵着要去豫南武校,要不是家里经济条件不好,想?着去那?边武校上学,还?能包给找工作,是条出路,他也不会同意让小小的孩子孤身一人去那?么远的地方。


    现在有时候想?想?,他都心酸得不行。


    这会儿还?揣在肚子里的这个却不一样,会找时候,一出生就泡在蜜罐里了,对比之下,他心中的天平自然?高高地偏向到林仙鹤这边。


    他吸吸鼻子,说:“爸爸不跟你说空话,爸给你再转过去100万,给你当零花钱,你想?在燕市买房子就买房子,想?出去旅游就旅游,想?买娃娃就买娃娃,随便花,等花完了爸再给你,这个孩子享受到的,你必须也得有!”


    林仙鹤长大嘴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儿,不用自己伸手要,林家富就主?动给钱了,她自然?不会把钱往外?推,便坦然?受了,说了一通感谢林家富的话。


    林家富心里美滋滋,既得到了女儿的支持,又得到了女儿的感谢,心里头?美得很,前一段时间从李广妮那?里来的郁气一扫而空。


    他立时站起来,抓起车钥匙,说:“趁着银行还?没放假,我?这就去把钱给你转过去!”


    林仙鹤:“不用这么着急,你一向说话算数,我?相信你”


    林家富现在心里头?一团火热,正是急于要向女儿表现自己的时候,穿上羽绒服,朝着林仙鹤摆摆手,说:“你等着收钱吧!”


    林仙鹤打着哈欠,将书房门关上,准备去楼下将自己的两个行李箱提上来,再回自己的房间睡个午觉,一出门,却看见自己的行李箱放在房间门口,林一鸣从他的房间里探出头?来,笑着说:“姐姐,你跟大伯聊完了吗?”


    林仙鹤朝着他笑,“聊完了,行李箱是你帮我?拿上来的?”说着,不自觉又打了个哈欠,她在燕市养成了睡午觉的习惯,生物钟准时准点儿,到点儿不睡觉就开始犯困。


    林一鸣点头?,说:“姐,你先睡一会,睡醒了我?在找你玩,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说。”


    十六七岁的大小伙子,在林仙鹤面前像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一样,眼睛里透出几分稚气,闪烁喜悦的光芒。


    林仙鹤接受了他的好意,说:“好,等我?睡醒了,我?去找你,我?还?从燕市带了好吃的回来,等会拿给你。”


    两人各自回屋,林仙鹤扫了下自己的房间,贴着米白色带小碎花的墙纸、木地板,一张双人床,一台4门大衣柜,两个床头?柜,一张写字台,一把沙发椅,跟别?墅整体的简约风格相符,跟林家富公司奢华、富丽堂皇的风格却大不相同,大概林家富在买这栋房子的时候就没打算在这里住。


    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床单、被罩都是新换的,还?带着股子洗衣粉的清香。


    林仙鹤打开行李箱,将毛绒大熊、内衣裤、换洗衣服都拿出来,去房间自带的洗手间冲了澡,等出来时,却看见李广妮坐在自己的床上。


    “奶奶,你怎么来了?”林仙鹤换了条干毛巾擦头?发,屋里的暖气很足,她这短短的头?发,一会儿就能干透。


    李广妮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仙鹤,坐,奶奶跟你说说话。”


    林仙鹤这不大灵光的脑袋大概能猜出来李广妮找她是要说什么,索性?先开口,说:“奶奶你是要说我?爸结婚的事儿吧?上次电话就跟你说了,我?是支持的,他年纪也不小了,不能再这么混着了,他想?结婚,是好事儿。”


    李广妮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你爸也告诉你那?个叫张晓娟的女人怀孕的事吧,马仙姑早就说了,你爸他这辈子就只有你这一个孩子,他不可能还?有别?的孩子!这个女人不简单,我?看她就是冲着要坑你爸的钱来的!”


    林仙鹤笑了下,说:“马仙姑又不是真的神仙,她说的话也不能说百分百的正确,再说了,我?爸自己乐意就行呗。”


    她其实很想?说结婚又不是为了生孩子,不能有孩子了,就不需要结婚了,道理说不通的。但她在脑子里想?了想?,一时间没办法表述自己的意思,索性?就不说了,只需要向李广妮明确表示自己不反对林家富再结婚就可以了,以她的性?格,早晚会向林家富这个一家之主?妥协的。


    至于张晓娟是不是为了坑钱才扒上来,林仙鹤相信林家富有自己的判断,不然?白瞎在红粉堆里打了那?么久的转儿。


    李广妮咬了咬后?糟牙,还?要继续劝说,林仙鹤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奶,我?困了,我?睡会觉。”


    李广妮喉头?滚滚,嘴巴张开又闭上,可看林仙鹤那?种事不关己,一副不管自己怎么劝说,她都不会听的样子,只好叹口气,说了一声:“那?你睡吧。”开门出去,脚步慢吞吞,好似千斤重一般。


    林仙鹤坐在床上,一边用手扒拉着头?发,让它快干,一边发呆。


    林仙鹤午觉睡醒后?,就收到林家富的短信,说是钱已经转了过去,让她到时候去自动取款机上查一查有没有到账。


    林仙鹤躺在床上,眨巴着眼睛看着顶棚上清清爽爽的墙纸,一时间不知道心里头?是什么滋味。


    不多一会儿,林家富的第二?条短信又发了过来,说是今晚不回来了,张晓娟身体有些?不舒服,他去看看,又叮嘱林仙鹤可劲儿花钱,不用给他省着。


    看完短信,林仙鹤将手机放到一边,起来洗了把脸,准备去找林一鸣玩。


    整个二?楼静悄悄的,林一鸣的房间门开着,他却不在房间里。


    林仙鹤下到一楼时,隐约听见有人在低声说话,林仙鹤循着声音找去厨房,仗着习武后?愈加灵敏的五感,她听出了说话人是李广妮和高凤英,再稍微靠近了些?,两人的话语也被收入耳中。


    李广妮:“一鸣从小就跟仙鹤感情好,比亲姐弟也不差什么,将来你大伯把家产都给了仙鹤,她也不会亏待一鸣,可这要是再生一个,万一要是男孩,你大伯把所有家产给了儿子,咱们?一鸣就啥都捞不着了。”


    高凤英嘟嘟囔囔地说着:“不至于,咋说一鸣也是大伯的亲侄子,他就这一个侄子,咋也不能这么狠心。”


    李广妮:“老大不是这样的人,可架不住有人吹枕边风,有了后?妈就有后?爹!那?个叫张晓娟的女人绝对不简单,咱们?林家的财产眼看着就都成了她张晓娟的了!”她说着,叹口气,接着说:“你大伯不信我?,仙鹤也不信我?。我?也怕出错,专门跑回老家一趟,让马仙姑大仙上身重新给算的,他老人家说了,你大伯的财运更好了,子孙运还?是原来那?样,根本就不可能再有孩子。你大伯肯定是让人给戴绿帽了,一想?着家里那?些?钱都要归一个外?人了,我?这心里……”


    林仙鹤没再听下去,抬脚走出别?墅,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她索性?整整衣服,在院子中打了一套拳。


    一套拳打完,身心舒畅,旁边传来热烈而单薄的鼓掌声,林仙鹤转头?看过去,正看见林一鸣的笑脸。


    “姐,你打得真好!”林一鸣由衷地夸赞道:“有种一气呵成、又刚又柔的力量美!看你打拳是种非常美妙的享受。”


    林仙鹤噗地笑了,说:“说话文绉绉,一套一套的,看来你这高中是没白上,谢谢你的夸奖!”


    林一鸣嘿嘿笑,挠挠自己的侧脸,说:“等我?去了燕市上去,我?会更加努力的!”


    他眼中是期待和向往的光芒,好似有了这种光芒,便可以驱逐掉心中所有的阴霾。


    林仙鹤看着这样的眼神,忽然?有种感觉,自己是真的做了一件正确的事儿。


    ……


    在老家过年,热闹而又程序化。


    李广妮和高凤英按照从祖辈那?里学来的老规矩,安排着过年期间的日程还?有吃食。


    大年三十这天,林仙鹤没看完春晚就去睡了。


    从初一上午开始,家里就热闹起来,陆陆续续有人来家里拜年,有老家村上的人,有据说是家里的亲戚。在林家富发达之前,林仙鹤从未看过这般争相拜年的壮观场景,真真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林家富准备了许多的红包,只要是来给拜年的,一律给发红包。


    林家富转给她的100万已经到账,她重新成了百万富翁。初一那?天,又给包了个五千块的红包,是去年的五倍,对林仙鹤一下子就大方起来,不知道是人逢喜事,还?是因?着即将要结婚,有了新的孩子,要弥补她。


    客厅里热热吵吵,林仙鹤要么躲在自己房间里练功,要么跟林一鸣玩玩跳棋什么的。


    她不想?去见那?些?人,那?些?七嘴八舌的夸奖会让她浑身不舒服,那?些?她压根就不认识的人,语重心长地劝她回老家来,说在外?地无依无靠的,一个女孩子受人欺负,还?有人劝她赶紧结婚生孩子,说女孩子年纪大了,不好找对象,女孩子终究是要嫁人的,晚嫁不如?早嫁……烦得她只想?打人。


    过年


    初二, 林仙鹤的大姑林家凤和大姑父郝建国带着两个孩子?郝家栋和郝家梅过?来了,在家里吃喝一天,到晚上擦黑了才走。


    林仙鹤从小就不喜欢这一家人, 小时候,她大姑经常带着两个孩子?回来,那?两个孩子?仗着自己年纪大, 经常背着大人欺负她, 尤其是她爸妈刚离婚的时候, 在她面前笑嘻嘻地说骂她是没人要的孩子,说她妈不要她了,跟别的男人跑了,是破鞋云云。


    林仙鹤骂不过?他们, 就?冲上去揍他们, 虽然年纪小, 势单力?孤,但她那?时候的力气就比一般的孩子大, 又敢下手?,一人对两人,每次她被凑个够呛, 那两位也没占到任何好处。后来, 在跟这对兄妹打架的过?程中,她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转往人敏感的地方下黑手?, 那?地方痛感是其他地方的好?几倍。


    有一回,他们又一次发生了冲突,这回, 林仙鹤照准了表哥郝家栋下手,她捏住了对方的小ji ji, 把他疼得吱哇乱叫,瞬间失去了反抗能力,表姐郝家梅在旁边拼命打她,薅她的头。林仙鹤一只手捏住不放,另一只手?和郝家梅对打。直到大人听出不是好?声,赶紧跑过?来,才将三人拉开。


    从?此?后,这兄妹俩来家里的时候都老老实?实?的,再见她时,再不敢胡说八道,更不敢跟她动手?。


    林仙鹤不知道的是,这回郝家栋过?来,看?见比自己还高了半个头的表妹,看?见她矫健的身手?,便觉下面在隐隐作疼,不自觉地伸出手?来盖在□□处。


    这对兄妹,上的都是同一所技校,如今在市里的工厂上班。这次林家凤过?来,还有一个重要目的,是想跟林家富说说,让家里两个孩子?也到他那?里去上班,说是嫌市里工厂给开的工资太少,离家又远。


    不过?,林家富一直没回来,林家凤就?只好?跟李广妮念叨,想让李广妮帮她跟林家富提。


    李广妮立刻就?不高兴了,说:“你弟弟一个月给你男人开那?么?高的工资还不够?要说你自己说去,我可没脸说。”


    林家凤讪讪,不过?也没打消念头,一直等到天快黑了,林家富也没回来,一家四口只能先离开了。


    林仙鹤懒得应付他们,他们刚到的时候下去打了个招呼就?去林家富的房间玩游戏机去了。


    他的房间里有电视,还有买回来没用过?几次VCD和游戏机。据林一鸣说,他偶尔周六的晚上会溜进?来玩一会儿,有时候租张碟片看?,有时候玩会游戏机,是他难得放松的时刻。


    房间里有VCD和游戏机的事儿自然也是林一鸣告诉她的,因着林家富基本不在家里住,他的房间反而成了林一鸣的秘密基地。


    他还偷偷告诉林仙鹤:“语文老师让读的课外书,大伯的书房里面都有。大伯书房里面那?些拆了塑封的书,全都是我拆的。”


    林仙鹤笑:“那?你争取都读完,有你看?书,你大伯也算是没白?花钱。”


    初三,高凤英带着林一鸣回娘家。本来,昨天初二是回娘家的正日子?,但林家贵说家里头人来人往的这么?多人,而且,他姐林家凤一家还要过?来,她回娘家了,这一大摊子?都留给老娘管算是怎么?回事,高凤英便没有回去。便是今天,林家贵也老大不高兴的,还是李广妮难得地帮高凤英说了好?话,说是别让亲家觉得咱们家有钱了就?不认穷亲戚了,背后嚼舌根,他这才不情愿地答应了。


    李广妮把家里收到的礼物归置了不少,让高凤英带回去,高凤英感动得不行,在娘家也没多留,连中午饭都没吃,就?赶回来了,又带回了不老少炒好?的栗子?、瓜子?什么?的。


    转眼到了初四,林仙鹤在家里憋了好?几天,就?带着林一鸣出来闲逛。街面上的店面绝大部分都关门歇业,只有零星几个外地人开的小馆子?、小卖部还开着门。大街上行人少了许多,经常在街面上三一群两一伙闲溜达的年轻人也不见了。


    林一鸣本来打算让林仙鹤带着自己骑着摩托车出来兜风的,可林仙鹤犹豫了之后,还是拒绝了,兜风是挺飒的,可是屁股受不了,前座都那?么?颠了,她怕林一鸣坐在后座再给颠散了黄。


    最近因着过?年,矿场、洗煤厂、焦化厂等都停工了,空气?清新了许多,坑洼的街面上残留着鞭炮的碎屑。两边的店铺不管有没有营业,都贴着大红的春联,有的还挂起了红灯笼,一片节日的喜庆。


    “姐,你那?么?小就?离开家去豫南武校,会不会想家,想承宁县?”


    林一鸣紧跟在姐姐身边,好?奇地问着。


    姐姐已经帮她把户口准入手?续带回来了,在新学期结束之前,他就?要将户口迁到燕市去,到遥远的首都去上学、生活,他期待、兴奋,又有些忐忑、迷惘,偶尔还会有一点点不舍。


    林仙鹤想了想,回答说:“时间太久了,有点想不起来了,应该是想的吧,不过?很快就?习惯了,每天忙着练功、睡觉、去食堂抢东西吃,就?不想了。”


    有些奇怪林一鸣怎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几乎每年寒暑假从?武校回家时,李广妮都会问她,如果回答说想了,李广妮就?欣慰又心疼,如果回答说是不想,李广妮就?会开玩笑似的说一声,这孩子?真没良心。


    次数多了,林仙鹤觉察到这这两个答案之间的微妙差距,以后有人再问,她一律回答:想了。


    但此?时告诉林一鸣的,却是最真实?的感受。


    “我那?时候,寄信得一周左右才能收到,我认识字少,又不爱写信。现在有电话有手?机,随时可以打电话、发短信,更没什么?可想家的。”


    林一鸣点点头,脸上露出释然的笑,最后一点点的顾虑也没有了。姐姐那?时候才8岁,自己都快18了,姐姐在那?边孤身一人,连个认识的都没有,自己好?歹周末还能见到姐姐,还能随时通电话,比姐姐的条件不知道好?了多少,姐姐都能适应,自己肯定也很快就?能适应的。


    林一鸣欢快地跟姐姐讲着自己的学习情况。虽然准备去燕市从?高一开始重新读,但也没落下现在的功课。上课的时候认真听?见做笔记,下课或者自习再自学燕市的高一课本,每天忙忙碌碌的,他自信地跟林仙鹤说,“姐姐,我觉得燕市高一课本很简单,都是我学过?的知识点,我都会的。”


    林仙鹤对学习上的事情不太懂,但对他的自信心极为欣赏,夸奖了他几句,把林一鸣夸得心花怒放。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县城中心的位置,便看?见一家装修新颖的店面开着门,门口聚集了不少年轻人,抬头看?匾额,上面写着超能旱冰馆。


    “是滑旱冰的。”林仙鹤感兴趣地拉着林一鸣往前走了走,说:“听?说很好?玩,我还没玩过?,咱们也去玩玩。”


    县城以前也有滑旱冰的,不过?都是露天的,在水泥地上圈出一片区域来,林一鸣的初中同学经常相约着一起去,但他从?没去过?,他和姐姐的性格不一样,他更喜欢安静的待着,不喜欢任何冒险性的活动,滑旱冰在他看?来是极为危险的。


    不过?,姐姐想去,他就?陪着一起去。


    两人买票进?了场馆里。场馆里的一切都是崭新的,包括旱冰鞋,交了押金租了两双旱冰鞋,听?着工作人员简单地教授了滑旱冰的动作要求后,拎着鞋走到围栏边。


    林仙鹤兴奋地盯着场上那?几个潇洒如风,在场地上肆意飞舞的滑冰高手?,眼里头冒出星星般的光芒,有些后悔没有早些进?来,这项运动她可太喜欢了。


    林一鸣却看?得手?心直发凉,腿脚发软,说:“姐,我还是不去了,我肯定会跟那?些人似的,摔跟头的。”


    林仙鹤:“好?,那?你就?坐在这里,看?着我滑。”


    她边说着,眼睛一直盯着场上那?些高手?的动作,手?臂怎么?掌握平衡,做怎样的姿势可以刹车,怎么?才能让速度更快……


    看?了几分钟,心里有谱了,靠着围栏换好?了鞋子?,准备上场。


    林一鸣有些担心地叮嘱:“姐,你小心点,是水泥地,摔一下肯定特别疼,我看?有个人把手?心和膝盖都摔破了。”


    林仙鹤胸有成竹:“放心,我知道怎么?滑了。”


    她踩着旱冰鞋,在地面上适应了几下,很快就?能掌握平衡,先试着行走,很快就?开始滑了起来,在场地上试了刹车有效之后,就?开始加速,一会儿之后,又学会了倒滑、倒滑交叉步、转体、直跳。


    场外紧张观战的林一鸣总算是松了口气?,心中愈加佩服自家姐姐,太优秀了!学武的时候老师就?夸她是个好?苗子?,也正是觉得她有天赋,才拜入现在的师门,这些都是他听?说的,现在却有了直观的认识。


    他姐老说自己不聪明,可他却觉得姐姐聪明得很,只是天赋不在上学上而已,他姐可真是有先见之明,八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擅长?什么?,将来走哪条路。


    他也要向姐姐学习,认定一条路就?执着地往前走!


    正给自己励志的时候,便看?见场上发生了变化。


    场上一个搭着一个的腰,形成了一个火车头,车头的位置一个高个男生倒滑着,掌握着整个火车的行进?方向,火车像是一条蛇,蜿蜒着前行。林仙鹤也加入进?去,就?在队尾,岔开双脚,身体随着前行的方向左右摇摆掌握着平衡,前面那?位跟不上,逐渐掉队,林仙鹤也被甩了出来,她连忙放开搭在前面那?人腰上的胳膊,赶上了队伍。


    林仙鹤在溜冰场上一直玩到临近中午,肚子?饿得咕咕叫了才不舍地下了场。


    林仙鹤滑了多久,林一鸣就?看?了多久,有好?几次,自己也蠢蠢欲动地想要下场,不过?考虑到自己的实?际情况,还是没下去,人啊,得量力?而行,没有实?力?的话,不能光凭着一腔热情重做做事。


    他忙抽出一张纸巾来递给自家姐姐,崇拜地伸出大拇指,“姐,你可真棒,你比那?些老手?滑得还好?!”


    林仙鹤用纸巾擦着额头、鼻尖上的汗,说:“简单得很,只要能掌握平衡,会刹车就?行了。”


    林仙鹤口渴得很,正准备去旁边的小卖部里买瓶水喝,眼前却忽然递过?来一瓶冒着水雾的矿泉水,“美女,请你喝水。”


    眼前出现一个高大的男生,正是当火车头的那?位,也是场上滑得最好?的,被好?多小姑娘用崇拜、爱慕的目光盯着的,就?是这会儿,还有几个小姑娘在附近叽叽喳喳,想过?来又不好?意思的样子?。


    林仙鹤没有接收他的水,说:“谢谢,我自己买。”


    男生被拒绝了也不生气?,拧开瓶盖仰头往自己嘴巴里头灌了一大口,留给林仙鹤一个帅气?的侧影。


    “美女,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以后咱们可以约着一起滑旱冰。”


    林仙鹤正想拒绝,林一鸣却抢先挡在她面前,说:“不好?意思,我们要走了。”说着,拉着林仙鹤的袖子?就?往出走,等走到了退押金的地方,才小声说:“姐,你别理他,我看?他跟这个场上的所有漂亮女孩都认识!”


    林仙鹤笑着看?他。


    林一鸣认真地说:“姐,我跟你说,你要是找男朋友,可不能找这样对每个女孩子?都好?的!”


    林仙鹤“噗”地笑出来,说:“你怎么?懂这么?多,谈恋爱了?”


    林一鸣小脸立刻红了,连忙否认,“我没有,我是男的,我懂得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姐你要是找男朋友,就?找那?种眼里头只有你的,别的女人再漂亮,他也不多看?一眼的!”


    林仙鹤心里头直发笑,但看?着林一鸣认真的,忍着害羞也要说,唯恐她上当受骗的模样,又不忍心了,她笑着点头,说:“好?,听?你的!”


    她本来对谈恋爱、结婚就?没什么?兴趣,自己自由?自在的,手?握着巨款,想吃啥就?吃啥,想玩啥就?玩啥,何必让个男人走进?自己的世界里,平白?多惹烦恼。


    林一鸣见自己的话被姐姐听?了进?去,特别高兴,回城的路上小嘴叭叭的跟林仙鹤说起了班上同学搞对象的事儿。


    谁跟谁在谈着,谁跟谁在搞暧昧,谁跟谁被举报到班主任那?里,被找了家长?……没有他不着知道的,听?得林仙鹤直呼好?家伙,问林一鸣:“你这一天在学校,到底是去上学了,还是当侦察兵去了,你们班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儿吗?”


    林一鸣嘿嘿的笑,说:“姐,我可没耽误学习,这是我的爱好?,也是我的放松方式,没事听?听?八卦,观察观察班里的同学,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行吧,林仙鹤居然才知道自家弟弟还有这样的爱好?。


    林一鸣又自己拍着胸脯保证,说:“姐,我有分寸的,只跟你说了,没有和其他同学说,也没有出去乱传。”


    呃,林仙鹤还没想到这里,她连忙夸奖他:“你做得对!”


    尽管林仙鹤觉得滑旱冰好?玩,但也只来了这一次,因为留在承宁的最后这几天,每天都有事。


    初五上午,消失了两天的林家富回了家。


    林家富在得到林仙鹤的同意后,本来是打算带着张晓娟回家来过?年的,却遭到了李广妮的反对,说还没结婚,没到婆家过?年的道理。


    林家富想想也对,大年三十陪着家里看?了一会儿春晚后,就?去张晓娟那?里陪她过?年了,初一早晨回来,跟大家吃个团年饭,给小辈发发压岁钱后,便以躲避那?些借拜年机会来借钱或者要求帮着找工作的亲戚为理由?离开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林家富一扫前两天的不愉快,穿着一身新衣服,手?指上多了一枚镶嵌着宝石的金戒指,头发染了色,梳成大背头,露出跟林仙鹤极为相像的饱满额头,人显得精神极了,春风满面,年轻了十岁一般。


    他来找林仙鹤,说道:“张晓娟她想请你过?去吃个饭。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应该见个面,你说呢?”


    林仙鹤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说:“我跟她见面也没什么?可说的,反而尴尬,还是算了。你们两个过?得好?就?行。”


    林家富也没强求,说:“好?吧。”


    林仙鹤:“你们打算什么?时候领证?”


    林家富却有些犹豫了,说:“再等等,过?段时间吧。”


    原本,李广妮反对的时候,他是铁了心要和张晓娟领证的,但那?天林仙鹤痛快就?同意他结婚,他高兴之余,晚上跟张晓娟躺在一张床上,却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不知道为什么?,李广妮的话却总是响在耳边。本来笃定的事儿,却忽然不那?么?肯定了。


    起初他跟张晓娟就?跟其他女人一样,都是露水情缘,各取所需,在一起一段时间后,彼此?烦了、腻了,就?各奔东西,再寻找新的目标,可没想到,她怀孕了。


    因着跟着自己的时候,她还是个黄花大姑娘,自己就?没怀疑这孩子?的来历。再加上张晓娟一直跟自己说,她跟别的女人不一样,不是图自己的钱,就?是图自己的人,想跟自己结婚,想有个安稳的家庭,有丈夫有孩子?。


    被个小自己二十来岁的漂亮女孩爱慕,谁能不心动?更重要是这个突然而来的孩子?代表着自己依旧年轻,有能力?孕育孩子?,如果是儿子?,自己也是后继有人了。


    记得林仙鹤她亲妈怀孕时,他就?特别希望是个男孩,可以给自己传宗接代,谁知道生下来的是个女孩,不过?没关系,她是能给人带来福气?的仙鹤转世,比男孩强多了,况且农村人嘛,一胎生了闺女,还可以再生二胎,二胎不行,还可以生三胎四胎,大不了就?多赚些钱交罚款嘛。


    可谁知,以后就?再没有别的孩子?,再加上李广妮经常跟他提起马仙姑,提起马仙姑他就?会想到马仙姑给他算的命,渐渐地,也就?认命了,接受了这辈子?只会有林仙鹤这一个闺女的事实?。


    可现在,张晓娟告诉他,“我怀了你的孩子?”,怎么?不让人激动?


    可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跟那?么?多女人都没有怀上,怎么?跟张晓娟就?怀了呢?


    昨天下午,他并没有去陪张晓娟,而是一个人开车去找了马仙姑。他和李广妮一样,很信任马仙姑,这么?多年,但凡有些大动作,都会来找她,让常大仙上身,给算算吉凶,几乎没有算错过?。


    他给马仙姑准备了很多礼物,还包了红包,马仙姑见他也跟见了老朋友一般,因着他和李广妮这些年的光顾,马仙姑家里新建了敞亮的二层小楼。


    马仙姑一见他,没等他发问,便摇摇头,神秘一笑,说:“大仙临走之前告诉我你今天要来,也知道你来问什么?,我告诉你,你的命格没有变。”


    命格没有变,意思就?是他命中还是只有林仙鹤这一个女儿,林家富失望地继续问:“大仙能不能帮我看?看?,到底是肚子?里的这个不是我的,还是说他活不成?”


    马仙姑摇摇头,说:“大仙就?告诉我这么?多,她老人家也忙碌了一年,回东北老家洞府里享两天清闲,归期不定。”


    林家富更是失望,但也只能如此?了。


    想来想去,他做了决定,如果孩子?能生下来,就?去做亲子?鉴定,如果孩子?是他的,他立刻就?跟张晓娟结婚,如果不是,那?就?一拍两散。


    他用李广妮不同意的借口拖延着张晓娟,张晓娟便提出想要请林仙鹤来家里吃个饭,林家富就?想稳住张晓娟,维持现状,直到生下孩子?为止,对于张晓娟的要求,就?不能全都拒绝,他答应张晓娟:“我去问问她,不过?我这个女娃娃从?小就?离开了家,一直在外面,我对她管得少,也没法强制她,她要是不想来,就?不来好?了,反正她是支持我们结婚的。”


    提前给张晓娟打了预防针,林仙鹤的拒绝也在意料之中。


    他怕林仙鹤继续追问他暂时不结婚的原因,这个原因解释起来有些复杂,而且也不适合跟女儿去讨论,他急忙用问题转移林仙鹤的注意力?:


    “初八去燕市的火车票买好?了吧?到时候我去送你。”


    林仙鹤并没有追问下去的意思,她回答说:“已经买好?了,你不用专门送我一趟,让司机送就?好?了。”


    林家富也没说死:“行,到时候我要是没时间就?让司机送你。”


    …………


    承宁一中,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来上课,就?连过?年也只肯给学生们几天的假期。可怜的林一鸣,初六,也就?是明天,寒假结束,正式开学,今天晚上就?要去上晚自习。


    林一鸣跟林仙鹤一块去影碟店租了一部港城的电影《古惑仔》,看?得入了迷,待从?剧情中挣脱出来,才想起今天晚上得去学校。


    他四肢无力?,颓然靠倒在床脚上,“啊,为什么?假期这么?短,为什么?,我还没玩够呢!”


    林仙鹤对他投去同情的目光,心有戚戚,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大伯的车放家里了,晚上我送你去学校,等下晚自习了再去接你。”


    林一鸣一下子?就?有了精神,“真的?太棒了,姐你真好?!”


    林仙鹤一向说话算数,开着小轿车将林一鸣送到校门口,又从?后座拿出沉甸甸的书包,再一次感慨:“这也太重了,起码得四十斤!小身板都快要被压塌了。”要不是学校是封闭式管理,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去,她就?给送进?去了。


    林一鸣接过?书包背在背上,眼睛往四面八方聚拢加入疼训群爸一寺八依六玖六伞,每日更新漫画广播剧和晓说哦。来的同学中间瞧着,发现个熟悉的,就?跟人家招手?打招呼。


    “王辉,这就?是我姐姐,会武功的,她专门开车送我来的。”


    “张敏,这是我姐姐,漂亮吧,她开车送我来的。”


    ……


    林仙鹤硬着头皮跟这些高中生们打招呼,觉得有些尴尬,却不忍心下了弟弟的面子?。


    幸好?,林一鸣没再在人群中发现认识的人,她连忙催促着:“赶快进?去吧,别迟到了。”


    林一鸣只好?道了“再见”,又提醒着:“姐,别忘了晚上来接我。”


    林仙鹤只好?保证:“忘不了的!”


    林一鸣这才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林仙鹤摇摇头,一撇眼间,犀利的目光看?向墙角处。


    那?里站着一个跟林一鸣年纪差不多的男生,微微有些胖,长?相还不错,看?起来有几分眼熟。从?她将林一鸣送校车,这个男生就?站在这里,一直眼神不明地看?着他们。


    见林仙鹤看?过?去,那?个男生瑟缩了一下,避开林仙鹤的目光,朝她这边走了两步,又停住,而后转身,背着书包往学校里跑走了。


    这孩子?真是莫名其妙!林仙鹤也没多想,上车开车走了。


    第?二天是在承宁停留的最后一天,林仙鹤准备出去买些特产带回去。老家这边虽然物产不算是丰富,但很有特色,比如这里的烧饼,张臣、刘燕生他们都特别爱吃,说在燕市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之前还叮嘱她带一些回去。


    冬天的食物也好?带,林仙鹤准备多带一些,再买些其他的,送师兄弟们一些,去康清阿姨家里做客时,带去一些。


    是的,她决定年后去见见康清阿姨。跟她通了电话后,康清阿姨的形象在她的头脑中愈加的生动、形象,她想知道对方现在怎么?样了。


    今天早上司机过?来将林家富的车开走了,林仙鹤正好?想要锻炼身体,就?决定步行出去,一边走路,一边活动筋骨,一路步行着走去了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前几年倒闭了,现在据说是被私人承包了,而后分割成一个个的个体摊位,对外出租。


    李广妮说这边经常短斤少两,但林仙鹤不怕,她随手?一拎,就?能掂量出分量够不够,谁要敢坑她,她就?敢拳头伺候。


    她还先下手?为强,店家称重的时候,她就?似笑非笑地瞪着店主,威胁说:“你可得给够秤,不然我可不干!”


    店主向来都是看?人下菜碟的,看?她不惹,就?把秤给得高高的。


    林仙鹤很满意。


    将买的东西统一放在大提包里,林仙鹤从?二楼下来,迎面碰上一个着急忙慌往上跑的女人。


    林仙鹤愣了下,第?一反应是这个人好?眼熟,然后就?是:原来是她。


    那?人也楞了下,但很快,就?眼露惊喜,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而后眼中含泪,嘴唇哆嗦着,说道:“你都长?这么?大了,长?得真好?!”紧接着,她又满含希冀地望着林仙鹤:“仙鹤,你还记得我吗?”


    林仙鹤心中不能说是毫无波澜,心脏因为冷不防见到十数年未曾面对面的人,跳快了几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那?人没想到,十多年没见,自己的女儿看?见自己,问的竟然是这句话。提前准备好?,温习了无数次的话语都被堵在嗓子?眼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自己确实?是专门来找她的,不然,同住在一个县城这么?多年都没有碰见过?,怎么?今天就?恰好?遇见了?


    事实?上,她一大早就?等到别墅区的门口,幸运的是,等到了林仙鹤,本想那?个时候就?上去跟她相见的,可谁知道林仙鹤的脚程太快,她一路呼哧带喘地都没追上,远远的看?她进?了百货商店,这才追进?来寻找。


    她就?是林仙鹤的亲妈苏小华。林仙鹤6岁那?年跟林家富离了婚,从?此?也和林仙鹤断了关系。


    刚开始那?两年,林仙鹤经常能从?村人口中得知苏小华的消息,知道她很快再嫁,村人都说她命好?,二婚嫁给了县城里有正式工作的,转年听?说她生了个儿子?,再之后,她就?出去上学了,基本上就?再没听?见苏小华的音讯。


    其实?,说林仙鹤再没见过?苏小华也不准确,有一年,大概是十四五岁那?年,她放假回来,跟李广妮上街买东西的时候见过?她一回。那?时候她穿着一身时髦的衣服,脸上带着慈和的笑容,手?里牵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子?,站在一个卖玩具的摊位前,耐心地帮小男孩挑选着玩具。


    她站在不远处看?了他们一会儿,李广妮叫她,她便离开了。


    此?时的苏小华和那?时候的她相比,老了许多。脸上没了那?种任谁都能看?得出来的幸福感、满足感,身上的衣服还是几年前流行的样式,头发也是随意地扎在脑后,曾经黑亮有光泽的头发也黯淡了。


    种种迹象表明,她没有以前过?得好?了。


    林仙鹤心里头得出结论的时候,苏小华还在纠结“是不是专门来找她”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回答是也不好?,不是也不好?。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避开不答。


    “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她擦了把眼中溢出的泪水,又使劲儿地抽泣两声,脸上带起了笑。


    林仙鹤不觉得跟苏小华有讨论自己好?不好?的必要。


    对于自己的亲生母亲当年离婚离开,她能理解,毕竟家里穷,因着男人们常年不在家,又总受人欺负,还要被小流氓调戏,她想脱离那?个环境是人之常情。


    后来苏小华跟她断了联系,她也能理解,她珍惜现在的家庭,不想跟前夫家的人再有所牵扯,有新的家庭要照顾,要伺候继子?女的吃喝拉撒,很快又怀孕,有了新的孩子?,就?更没空去想跟前夫的女儿了。


    不过?,理解不代表接受。


    对于林仙鹤来说,她和苏小华的母女之情早就?断了,此?时此?刻这个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就?好?似一个许久不见的熟人,不,连熟人都算不上,她并不想跟这个人寒暄叙过?往、诉家长?。


    见女儿没有回答自己的问话,苏小华表情有些发僵。她仰头看?了一眼十多年不见的女儿,顿时觉得非常的陌生,恍惚间,她产生了疑问:这真的是自己的女儿吗?这么?高,这么?漂亮,这么?冷漠,丝毫没有见到亲生母亲该有的情绪。


    在她和丈夫夏铁军的假设中,林仙鹤见到她要么?惊喜地跟她抱头痛哭,要么?愤怒地叱责她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去看?她。


    这两种情况,苏小华都有应对方案,却没想到是两人都未曾想到的第?三种。


    她开始发慌,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眼前这个漂亮得让人很有压迫力?的女孩子?,虽然是她生的,也养到了6岁,可之后的生活,她在没有参与?过?。虽然也旁敲侧击地跟以前认识的人打听?过?,可那?些人也是偶尔见过?她一次,没法给她一个确切的描述。


    但,不管林仙鹤的性格如何,只要是符合假设中的两种情况,她都可以很快与?之消除隔阂。如果是第?一种,就?用亲情融化她,诉说自己这么?多年来有多么?多么?的想她,因着一些原因没有办法和她联系,但一直默默在心里头惦念着她;如果是第?二种,她就?首先承认自己的错误,诉说自己当年是多么?的不容易,多么?的迫不得已,这些年来,也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更因为愧疚,而无颜去见她,现在,终于鼓起了勇气?……


    她大脑高速地运转着,几乎想现在就?跑出去找个公用电话亭,给自己的丈夫夏铁军打了电话,问问此?时此?刻的自己该说些什么?。


    明明跟林仙鹤对上眼到现在也不过?几十秒中的时间,苏小华却觉度日如年。


    林仙鹤自然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盯着她看?了两眼,而后嘴角微微动了动,往旁边挪了挪,就?要走下去。


    林仙鹤自问不聪明,对人的情绪也不算敏感,但从?小习武,经常与?人对战,在对战过?程中,不光是比拼武艺,还有比拼心态。


    一个人的心态如何,可以从?她的眼神中看?出来,眼前这位亲妈,显然心态垮了。这要是在对战中,自己几下就?能把她撂倒。


    她就?纳闷了,跟以前一样,各自安好?不行吗,干嘛得要跳出来?


    亲妈


    在林仙鹤的认知里, 人的情感都是越处越浓,久不?联系就渐渐淡了、忘却了,朋友如此, 父母亲人也是如此。没道理对一个人不?闻不?问十?多年后,反而?感情更深了,再说, 她在最需要妈妈的小时候都好好长大了, 现在长大成人, 就更不?需要妈妈这个角色了。


    她沿着楼梯往下走,俯瞰着一楼的柜台,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在那些商品上,盘算着再买些什么带到燕市去。


    “仙鹤!”


    她走下楼梯, 往其中一个柜台走去时, 苏小华追了过来, 拦在自己面前。见周围好多人都看过来,她连忙要去抓林仙鹤的手, 林仙鹤往后一躲,她只碰到了袖子?的衣角,带着恳求地说:“我找你有点事, 咱们能不?能去个安静的地方说说话。”


    林仙鹤立时警惕地看向苏小华, 自从林家?富发了家?之后,每次她一回到承宁, 就有很多人靠过来,试图跟她谈一谈,聊一聊, 无不是希望她能帮着说说话,要么是想要跟林家?富借钱, 要么就想让林家富给安排工作。


    苏小华也是为着这两个原因??应该是,那就说得通了。


    林仙鹤豁然开朗,心里头冷笑,看?向苏小华的目光愈加冷淡复杂。


    本应该推开她,一走了之的,但还是答应着:“那就去吧。”


    “唉,唉!”苏小华立时大松一口气,脸上露出欣慰又讨好的笑容来,急忙在前面引路,“旁边有个饸饹面馆开业了,咱们去里面坐坐。”


    因?着还不?到饭点儿,面馆里面的人不?多,暖气烧得很足,苏小华找了个座位坐下,下意?识就将外面穿着的厚外套脱下来,这才发现林仙鹤只穿了一件毛呢大衣。


    “你穿的太?少?了,女娃娃家?不?能光想着爱美,老了就知道厉害了。”


    林仙鹤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说:“我还有事,你长话短说吧。”


    店老板拿着菜单过来让两人点菜。


    苏小华有些尴尬,跟老板说:“我们就在这坐一会儿说说话,等会就走,老板你行个方便?。”


    老板的脸色立时就不?好看?了,林仙鹤:“老板,上两杯饮料吧。”


    两杯饮料也是消费,老板立刻就缓和了脸色,应着:“好嘞,马上来”。


    屋子?里头弥漫着浓浓的羊肉老汤味道,招惹出了林仙鹤的馋虫,明明早上吃了早餐,这会儿还是觉得饿了,要不?是她不?想跟苏小华聊太?久,就点一份面来吃了。


    老板很快上来两个细玻璃瓶的当地特产沙棘汁,又殷勤地用随身带着的瓶起子?帮着开瓶,苏小华连忙按住自己那瓶,说:“等会我自己开。”


    等老板回到后厨去忙活了,苏小华才期期艾艾地开口:


    “仙鹤啊,妈这会过来找你,就是太?想你了……”


    林仙鹤喝了一口被开水捂得不?凉不?热的沙棘汁,酸酸甜甜,还挺好喝,她小时候没少?吃沙棘,颜色鲜艳的橙红色小果?子?,能让人酸掉牙齿,加了糖中和了酸度,味道就好得不?行。


    她放下玻璃瓶,玻璃碰到木桌子?的清脆声?响打?断苏小华的话。


    她正?酝酿的情绪被打?断,讪讪然地双手抱住自己面前的果?汁瓶,感觉自己要是不?说重点,对面这个女孩恐怕就不?给机会了。


    她只好硬着头皮,略去跟林仙鹤联络感情那一步,说:“仙鹤,我听说,你要带你二叔家?的儿子?去燕市读书是吧。”


    林仙鹤很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苏小华“呵呵”笑了两声?,忽略掉了林仙鹤的问题,接着说:“其实,其实你还有个亲弟弟,叫夏明远,比你小八岁,今年也上高一了,学习成绩特别好,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十?名!长得也好看?,特别像你,性格也好,听话、懂事,你要是见了他,肯定特别喜欢她,你们两个才是血脉相连,一母同胞的亲姐弟!”


    林仙鹤歪头看?她,没插嘴,想知道忽然提起她儿子?的用意?。


    苏小华觉得自己是在自言自语,说着说着,脸色胀红,愈加尴尬,整个头皮都紧缩起来,却又不?得不?干笑两声?,继续说下去。


    “我是想着,你二叔家?的孩子?是你的堂弟,你们两个隔了一层,你二叔那个人,奸懒馋滑,你堂弟有自己的父母,肯定跟他们是一条心。你跟明远血管里流的才是一样的血,你们才是最亲的人!我是想着,你能把堂弟带过去,能不?能把你亲弟弟也给带过去?孩子?到燕市上学,将来考个好大学,有了好前途,将来也能帮着你,你们姐弟两个齐心协力,以后一起过日子?!”


    林仙鹤瞪圆了眼睛,又眨巴了两下,还伸出手指来揉了揉耳朵眼,跟苏小华确认:“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是想让我把你儿子?带去燕市,供着他读书?”


    苏小华被林仙鹤这一连串的小动作,还有脸上的表情刺激得很不?舒服,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她只能继续努力,努力地帮着自家?儿子?达成心愿。


    她的手掌紧紧攥着逐渐凉下去的玻璃瓶,说:“是,她是你亲弟弟,你不?能不?管他。”她稍微停顿,喘了口气,又急忙忙地说:“你爸那么有钱,不?差这么点,我跟着他的时候,成天吃苦受累,没享到一点福,谁能想到,他现在成了大老板,百万富翁!”


    林仙鹤本来想说,狗屁亲弟弟,他又不?是我生的,凭啥我管,但听到苏小华后面这句,顿时起了好奇心。


    她问:“你这是后悔了,还是嫉妒了?”


    苏小华一噎,她确实是后悔了,也嫉妒了,谁让她二婚丈夫夏铁军停薪留职后下海,做买卖做啥啥赔,赔得将这么年攒的存款全都赔光了,只好回原单位复职,可他停薪留职这么久,原来的工作被人替代了,只能转岗去后勤,以后再升职的可能性渺茫,相当于?提高进入了退休模式。


    苏小华拿林家?富跟夏铁军做对比,除了身高长相外,不?管是学历、见识、谈吐,夏铁军都比林家?富强了百倍,她就想不?明白了,凭什么林家?富能发财,夏铁军就不?能!


    真是让人恨得挠心挠肺,还没地儿说理?去!


    被林仙鹤说中,苏小华自然是不?会承认的,一瞬的心虚懊恼之后,心里头感慨着,没有妈妈教育的孩子?就是不?行,说话这么直接,往人心窝子?里戳,多得罪人,可见是不?会为人处世的。


    “没有,妈妈怎么会嫉妒呢,你爸爸过得好,你们过得好,妈妈只有替你们高兴的份,要说后悔,我确实后悔了,后会当初离婚的时候没把你带走,可你也知道我当时的处境,你奶和你爸都说你是仙鹤转世的孩子?,我就是想把你带走,他们也不?会同意?的。仙鹤,你帮帮你弟弟吧,他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兄弟!”


    苏小华说着,用手背抹了下眼角,又吸吸鼻子?。


    林仙鹤感觉眼前这个女人越相处就越陌生,再也无法和记忆中的对应上。


    她知道了这个女人来找她的目的,就不?想再跟她就纠缠了,将玻璃瓶里的饮料一饮而?尽,又空瓶子?拿在手里,漫不?经心地耍弄着玩儿,说:“你知道吗,要是别人跑到跟前来,跟我你这番话,我二话不?说,先?得打?一顿,小混混小流氓都没你这么会空手套白狼。我就当今天没见过你,你老实过你的日子?,可别再打?歪心思?了,也别指望我对你有母女情,我这人冷血。”


    她从口袋里掏出5块钱放在桌子?上,然后站起来,拎起带过来的手提包,朝着后厨喊了一声?“老板,钱给你放桌子?上了”,看?也看?再看?苏小华一眼,大步流星地走了。


    苏小华从一开始就感觉出自己这个女儿跟常人不?一样,现在更是深有体会。本来想站起来追出去的,可心里头很清楚,追出去也没有用,她感受得出,林仙鹤说的那番话是真的,她看?自己的眼睛里,看?不?到一点感情。


    天啊,自己怎么生出这么个东西来!


    不?过,相对于?林仙鹤的冷漠,她更担心的是,该怎么跟自己的儿子?夏明远交代。


    其实,如果?有选择的话,她并不?想来找林仙鹤。6岁那年,跟林家?富离婚的时候,她就下定了决心,要彻底脱离过去,自己过自己的好日子?,就当没生这个女儿。她也是要脸的人,林家?富发财了之后,也没跑上去沾个光,自然也没想过要在女儿长大成人,能结婚嫁人的年纪再去相认。


    可自己的儿子?夏明远,不?知道从哪个碎嘴八婆口中听说了自己和林家?富以前的事儿,听说了林仙鹤是自己的姐姐,从此就特别上心。前一段时间,他跑回来说,林一鸣在学校里炫耀,说是他姐姐帮他在燕市买了房子?,准备将户口转过去,下半年就转学去燕市了,听说是特别好的学校,光学费每年就要好几千块!


    这孩子?从此之后就上了心,跟家?里提出也要去燕市上学。这怎么可能?家?里现在能维持个温饱就不?错了,哪里有闲钱供孩子?去燕市上学,再说了,燕市学校校门朝哪里开都不?知道,就是想去,也找不?到啊!她跟夏铁军好说歹说,这孩子?就跟魔怔了似的,就非得要去。


    之后又闹着让苏小华去找林仙鹤,要跟姐姐相认,说凭什么林一鸣一个堂弟都能被带去燕市,他这个亲弟弟就不?行?把夏铁军给气的,上手把他一顿好揍,鸡毛掸子?都给打?散了架,这孩子?也不?肯妥协。


    最后没办法,她跟夏铁军商量来商量去,决定就按照儿子?说的,来找林仙鹤,没准她就能同意?了呢。


    可没想到,却是被彻底地拒绝了!


    苏小华烦恼地用玻璃瓶撞击着桌面,“当当”的声?音越来越大。


    “喂,把我桌子?撞坏了,你可得赔钱!”


    店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厨走过来,将桌面上的五块钱拿在手里,脸上露出笑容,说:“这姑娘,大气!”


    立时又将笑容收敛,看?向苏小华,挥苍蝇似的挥手,说:“你不?是说就坐一会吗,要是不?点餐就赶紧走吧,我这里一会儿就开始上人了!”


    苏小华又被气个倒仰,但她忍住了没说话,默默地穿上外套,将那瓶没有开瓶的汽水装在外套口袋,走了。


    晚间,林一鸣下了晚自习回来,发现自家?姐姐在餐厅里等着自己。忙跑过来,放下书包,边说:“姐你等我一块吃。”边跑去洗手。


    高凤英赶紧往开过好几轮的锅子?里头下面。今晚给姐弟俩做的手工臊子?面,林仙鹤很爱吃她做的面食,这几天的夜宵,她变着花样地给做各种面条,每每看?见林仙鹤一碗一碗地吃,便?觉很满足,能感觉出自己在这个家?里不?是吃闲饭的。


    很快,面煮好了,给姐弟两个盛好,她自己是不?吃的,年纪大了,晚上吃了消化不?了。


    林一鸣帮着他妈将面条端过来,说:“妈,你上去休息吧,一会我收拾就行。”


    高凤英犹豫了下,见林仙鹤也催促她去休息,便?答应了,说:“我先?去睡了,你们吃完了放着别动,我明天早晨收拾就行。”


    待等高凤英的背影消失,林仙鹤问着对面大口嗦面的弟弟,“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夏明远的?”


    林一鸣抬起头,将嘴里的面条咽下去,问:“认识呀,是我初中的同班同学,他也考上了承宁一中,不?过跟我不?是一个班,姐你怎么会知道他?”


    这就对上了。


    林仙鹤:“你是不?是跟夏明远说过,你要转学去燕市的事儿?”


    林一鸣小脸立时有些发红,略带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说:“我就是太?高兴了,跟同学们显摆来着,不?过我没跟他说过,我跟他关系一般,他可能是听别的同学说的,还专门跑来问我来着。”


    他回忆起夏明远跑来自己班级,耷拉着脸,仿佛自己欠了他几百块钱一般质问自己的样子?,便?很是腻歪,警惕地问林仙鹤,“姐你怎么认识他,他那个人很奇怪的,我不?太?喜欢他。”


    他是个敏感的孩子?,能感觉出来夏明远也不?喜欢他,一直对他有着很强的敌意?,尤其是跑来质问自己的举动,让他觉得莫名其妙。


    “怎么个奇怪法?”林仙鹤问着。


    “他那个人特别小气,自己的笔记、卷子?从来不?外借,但却经常借比他学习更好的同学的,他还特别霸道,有时候同学们不?小心碰到他的桌子?、椅子?什么的,他就骂人家?不?长眼睛!”


    说到这里,林一鸣有些不?好意?思?地拿纸巾擦擦嘴,小声?说道:“姐,我觉得他嫉妒我!以前可能是嫉妒我比他长得帅,现在是嫉妒我能去燕市上学!”


    林仙鹤把今天苏小华的要求跟林一鸣说的一对比,便?觉林一鸣的感觉应该没错,她不?由得佩服地看?着林一鸣,夸奖说:“小小年纪,判断力还挺强。”


    林一鸣被夸了,眉眼都是笑,不?由得又追问起她怎么会问起夏明远的事情。


    林仙鹤犹豫了下,还是把苏小华今天来找他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得筷子?从林一鸣手里头掉出去他都没发觉。


    他合上嘴巴,咽口吐沫,小心翼翼地盯着林仙鹤看?了一会儿,确认她并没有悲伤、难过的情绪,才确认道:“姐,你是说,夏明远她妈是我以前的伯母,她来找你想让你把夏明远也带去燕市上学?”


    林仙鹤愈加觉得林一鸣可真聪明,只两句话就把中心思?想给概括了,她点点头,回答道:“没错。”


    林一鸣长吸了一口气,简单消化了一下他姐忽然多出来个同母异父弟弟的事情,又理?了理?自己和夏明远的关系,得出没有关系的结论后,急急地说:“姐姐,都怪我,以后我再也不?出去瞎显摆了!你可别答应,虽然在血缘关系上你是夏明远的姐姐,可是,可是你们都没在一起生活过,他,他又不?好相处!”


    他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心里头还泛起了丝丝的酸意?。


    林仙鹤笑着回答:“我本来就没打?算答应啊,那个夏明远,还有他的家?人,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林一鸣立刻笑了起来,椅子?都快坐不?住了,恨不?能双手都给他姐举大拇指。对于?林仙鹤的亲妈,他的前伯母,他所知不?多。他的记忆中只有一位叫康清的漂亮大娘,以为她就是姐姐的妈妈。是后来大些了才知道姐姐的亲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抛下她走了,再没回来看?过她。


    他小时候常常替姐姐感到难过,不?知道实情时,因?为康清跟大伯离婚而?难过,知道实情后,就更难过了,无法想象姐姐那么小就没有妈妈了,心里该是多么难受。


    再往深想一些,苏小华专门来找她,并不?是想念她,而?是为了把一个从未见过面的所谓弟弟推给她,林一鸣将自己替换成林仙鹤,觉得自己心脏处闷闷的疼。


    他心疼自己的姐姐,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遇上那样的妈妈。他看?向林仙鹤,小心地说:“姐姐,你不?要难过,你还有大伯、奶奶,还有我,我们都疼你!”


    林仙鹤并不?知道林一鸣联想了那么多,但是触到男孩子?清澈、真诚的眼神,林仙鹤的心也变得温和起来。


    她说:“我不?难过,有你们就够了。”


    同一时间,市邮电局老家?属院,其中的一栋两居室里,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争吵。争执的对象正?是苏小华与她现在的丈夫夏铁军,还有他们儿子?夏明远。


    事情还要从刚刚说起。


    夏明远下晚自习一回来,第一件事便?是问苏小华,问她有没有去找林仙鹤。


    这几天,苏小华为了找林仙鹤,问了几乎所有认识的人,没一个人知道林仙鹤的电话,她倒是能问到林家?富的电话,可是她不?想和林家?富联系,一是夏铁军不?让,二是怕对方出手阻扰。


    没要到林仙鹤的联系方式,苏小华被夏明远逼得只能用笨办法,就是去她住的地方堵人,别墅里面她进不?去,就只能在门外等着,等了几天,多次看?见林仙鹤在别墅区进进出出,可不?是身边有人,就是开车、骑摩托出去,她追不?上。


    今天是唯一一次,她自己独自一人步行出来,她当时激动坏了,就赶紧追,可惜林仙鹤步速太?快,一会走,一会跑的,她拼了老命都没追上,直到进了百货大楼,她才能赶上,当时就怕自己晚了一步,对方已经从百货的后门出去了。


    幸好,她的运气很不?错,就在她焦急寻找,以为她已经离开,正?准备去二楼碰碰运气的时候,林仙鹤下来了。


    可惜啊,她的好运到此为止。


    “对不?起儿子?,我去见了林仙鹤……但是,她没有答应。”苏小华满含愧疚地望着自己的儿子?。


    夏明远还没来得及绽放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不?是你的女儿吗,你去找她,她怎么会不?答应!”说到最后,夏明远的的声?音尖厉起来,变成了质问。


    “我怎么摊上你这个的妈!真窝囊,真让我失望,你女儿有钱,开着小轿车,到哪儿都让人羡慕,我呢?一天天的,穿着破烂的衣服,背着十?几块钱的书包,每天就给我两块钱的吃饭钱,同学们都笑话我!那个林一鸣,整天在学校里显摆,同学们都围着他转,明明我才是亲弟弟!”


    夏明远越说越激动,声?音越尖利,脸色涨红,太?阳穴处的青筋蹦出,咬牙切齿。


    他光顾着发泄自己欲望得不?到满足的愤怒,强烈的嫉妒、不?平,完全没有多余的心思?注意?到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苏小华,和脸色铁青,眼中充血,嘴唇绷成一条直线的夏铁军。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夏明远,他下意?识地捂住脸,神情错愕地转向巴掌拍过来的方向,后知后觉地感觉到钻心地疼痛,他“嗷”地一声?哀嚎起来。


    “明远!”同样被镇住的苏小华此时才反应过来,大喊一声?扑过来,小心翼翼地观察儿子?的脸,“你怎样了,疼不?疼?”


    眼泪劈哩叭啦地掉下来。俗话说,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她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夏明远甩开苏小花想要碰触的手,仇恨地瞪着眼睛看?向自己的父亲母亲,大吼一声?,“我恨你们!”


    便?跑回自己得卧室。


    “哐当”的关门声?,震得苏小华的心脏跟着一颤。


    她转向自己得丈夫,大声?责备:“你打?孩子?干什么?孩子?有什么错?都怪我们做父母的,没给孩子?好家?庭,好条件。”


    夏铁军打?完孩子?后,也有些后悔,可听见苏小华的话,熄下去的怒火又炽热起来,朝着她吼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是嫌我窝囊,赚不?来钱是不?是?那怪谁?我好好的工作干着,你听说人家?林家?富发财了,就鼓动我也下海,要不?是你,我也落不?到现在这地步!你眼馋林家?富有钱,你倒是找他去啊,看?他还会不?会要你!”


    自从林家?富发了家?,而?夏铁军做生意?失败,家?里就总是发生这样的争吵。一开始,苏小华听见这样的话,心里会特别难受,可次数多了,她也就习惯了,也学会了反唇相讥,知道怎么能刺痛夏铁军。


    她冷笑着,说:“你是巴不?得我去找林家?富吧?这样你就可以沾光!这会知道说我了,我去找仙鹤之前你是同意?的,还给我出谋划策,这会儿说得你好像多清白似的!你不?过就是又想赚便?宜,又想保住面子?罢了!”


    夏铁军被说中心思?,恼羞成怒,伸出手来,就想打?苏小华。


    苏小华再不?是乡下小村子?里那个窝囊的漂亮小媳妇,她抻着脑袋就往夏铁军拳头底下钻。


    “你打?我呀,你打?我呀,你敢打?我我就找工会,找妇联,让你们单位的人都知道你是窝里横,只会打?老婆!”


    夏铁军恨恨地放下拳头,转身摔门出去。


    巨大的关门声?又让苏小华的心脏猛然一震。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弄不?明白,这个小家?庭以前明明那么幸福,她全心全意?照顾继子?,得到了丈夫的支持,继子?的爱戴。夏明远出生后,家?里的氛围更是温馨,那时候,她是多么的幸福,多么的满足!


    是什么时候,家?里变成了这副样子?的呢?


    苏小华的苦恼,林仙鹤自然是不?知道的,便?是知道了,也并不?关心。她不?记得自己是不?是也有过哭着闹着找妈妈的时候,便?是有,那也都过去了,现在的自己,很讨厌这样突然出现的人。


    这会的她,躺在软卧车厢的上铺,确实比硬卧要舒服多了。


    林家?富亲自来送她了,发现她买的还是硬卧票,就让司机去花高价给她换了一张软卧,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不?是刚转给你100万吗?干嘛要省这点小钱!”


    林仙鹤没有阻止父亲的好意?,不?在意?地说:“就十?来个小时而?已,在哪儿躺不?是躺!”


    林家?富被她气到了,“那你怎么不?去坐硬座?”


    林仙鹤:“毕竟我刚收到100万嘛!”


    林家?富被她逗笑,严肃了脸说:“要用钱就跟爸爸说。爸爸就是结婚,有了别的孩子?,对你也不?会变的。”


    他顿了顿,看?向女儿,说:“如果?你妈她再来找你……”


    林仙鹤打?断他的话,说:“走了的人就是走了,便?是再回来也不?是以前那一个了。”


    “那就好!”


    林家?富立刻胸口一松。


    刚刚在车上,林仙鹤跟她说了苏小华来找她的事,林家?富气愤至极。


    他的两次婚姻,对第二任妻子?是愧疚,第一任妻子?是痛恨。


    痛恨的不?是她跟自己离婚,而?且离婚之后就像是死了一般,从此对女儿不?闻不?问,那时候,他才知道这个女人是多么的狠心。


    那时候觉得她多狠心,此时就觉得她多无耻。虽然林仙鹤明确拒绝了苏小华,但到底是亲生母亲,他怕女儿心软。


    他很了解这种人,答应她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就会被她缠上。


    这会儿听到林仙鹤明确的态度,顿觉欣慰。


    不?过林仙鹤还是辜负了父亲的好意?,没有住下铺,换给了原本在上铺的老太?太?。这位老太?太?是去燕市看?孙子?的,没买到下铺。老太?太?觉得很不?好意?思?,主动给补了差价,看?她不?用梯子?,轻松一跨就跃了上去,才算放心。


    这一路上,老太?太?一会给林仙鹤递点这个吃,一会递点那个吃,有面食也有肉食,还有水果?,搞得林仙鹤十?分不?好意?思?,她不?怕恶人,就怕热情似火的好人,少?不?得也将自己带的食物分享给老太?太?。


    老太?太?吃的不?多,说自己年纪大了胃口小,倒是一直劝她多吃。


    一路上,都在吃吃睡睡中度过。待下了车,帮着老太?太?提着行李,送到来接她的儿子?手里,林仙鹤才算松口气,对来接她的张臣说:


    “最难消受好人恩啊!”


    没等张臣说话,她又奇怪地问:“怎么是你来接我,不?对,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张臣不?高兴:“怎么来接你,你还不?高兴?我在家?里头待得无聊,就提前回来了。”


    林仙鹤撇撇嘴,说:“你不?来接我,燕生师兄也会来的。”


    过了初十?,吉祥路8号周边的饭店、商店、门脸公司等才慢慢恢复了营业状态。


    林仙鹤又去找了中介小王姑娘,让她在帮忙留意?合适的二手房,跟她说,自己有钱了,可以直接交全款。


    之前,听说吉祥路8号的房子?被林仙鹤买下来后,小王姑娘就被震惊了一番,从扬名武馆的员工那里,听说她爸特别有钱,那时候就羡慕得不?行,此时见林仙鹤回了趟家?,一下子?就有钱买房了,不?仅愈加羡慕。


    拍着胸脯保证:“我一定给你留意?着。一想到上次看?的那个带大露台的房子?,我就觉得可惜。”


    林仙鹤也很惦记那套房子?,可有什么办法,房东不?卖了,即便?是有了钱也白搭,她倒是比小王姑娘看?得开,说:“好房子?总会有的,我不?着急买,什么时候碰到合适的再说。”


    没过两天,小王姑娘就给林仙鹤打?电话:“你赶紧带着钱,带着身份证来锦绣人家?,之前看?的那套房子?,房东又准备卖了,我怕有人抢先?,先?来这里稳住房东,你赶紧先?带五万的定金过来!”


    林仙鹤放下电话,连忙去拿自己的银行卡,准备去自动取款机取钱,等拿到了卡,才想到自己的银行卡每天限额两千,得去柜台取,又连忙去刘燕生那里拿车钥匙,准备开着公司的面包车去。


    刘燕生一听她要买房,就提出要跟她一起,这么多钱,这么大个事儿,林仙鹤自己没有独立办过,怕她吃亏上当。


    林仙鹤自然很高兴,燕生师兄做事踏实、靠谱,想得周到,有他跟着一起去,再让人放心不?过了。


    两人去银行取了钱,到了锦绣人家?的时候,小王姑娘和房东夫妻聊得正?欢。


    小王姑娘连忙给双方做了介绍,又将刚刚与房东夫妻谈妥的事项又和林仙鹤、刘燕生说了一遍。


    房东夫妻着急卖房拿到现钱,愿意?再让利两万元,也就是35万的总价,条件只有一个,就是两天之内支付全款。


    对此,他们的解释是,本来因?为两边老人的原因?,夫妻两个已经放弃了留学,但过年期间,经过他们反复恳求、做工作,两边老人态度松动,直到昨天,终于?答应了,他们喜出望外,但原定的日期已经很临近了,必须要在两天之内凑够中介费才行。


    所以,他们将时间定为两天之内,如果?两天之筹集不?到钱,他们就只能延迟到明年再去,也就不?着急卖房子?了。


    林仙鹤看?向刘燕生。


    刘燕生查看?着房产证、夫妻双方的身份证还有租房合同。


    仔仔细细看?过之后朝着林仙鹤点点头,朝着对面的年轻夫妻友好地笑了下,然后对小王姑娘说:“我们可以一次性就把35万支付了没有问题,不?过有两个条件,第一是需要查看?下有没有户口挂在这个房产证的地址上面。”


    听说可以满足自己的条件,夫妻两个都是一喜,妻子?忙说:“没有,没有,我敢保证这个地址下面没挂户口,我们俩的户口都还在各自的爸妈家?,一直懒得迁过来,准备等要孩子?的时候一块再弄。”


    刘燕生点点头,转向小王姑娘,意?思?就是需要她去确认。


    作为一个优秀的房产中介,小王姑娘想要查到一个地址上面有没有挂户口,还是挺简单,她点头答应,说:“好,我作为中间人,去做个确认,好让你们双方心里都踏实一些。”说着,又开玩笑的说:“没想到刘经理?还挺懂的。”


    刘燕生笑了下,说:“我有个朋友,之前因?为这件事被坑过,算是长了点经验。”


    丈夫忙点着头说:“可以理?解,买房子?是人生是大事,谨慎些为好。”


    刘燕生对夫妻两个和小王姑娘的配合很满意?,接着说自己的另外一个要求:“我们想在办理?完过户手续后,支付全款。当然,我们是带着钱去,只要手续办好,就立刻钱货两讫。”


    小王姑娘观察着夫妻两个的表情,说道:“这种交付方式也很常见,咱们在合同里面改一下就好,都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起来。


    乔迁


    见夫妻两个犹豫不决, 小?王姑娘感觉劝说道:“哥哥,姐姐,像林小?姐这种能一下子拿出35万的客户不是没有, 可是得慢慢碰,咱们赶巧就碰上一个,也是咱们运气好?, 我看, 林小?姐他?们兄妹两个也挺好?说话的, 一下子就答应可以付全款,咱们也退一步,满足一下他?们的要求,你们看好?不好??”


    小?王姑娘这句话的说服力很强, 夫妻两个神色松动。她便继续再接再厉, 笑?着说道:“你们知道吉祥路8号那栋三层小?楼不?那块地方年前被林小姐买下来了?, 你别看她穿着朴素,人家可是正经的千金大小?金。”


    夫妻两个惊讶着, 看向林仙鹤的目光都不一样了?,妻子笑?着说:“难怪能一下子拿出来35万呢,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了。”


    林仙鹤拿过小王姑娘的圆珠笔在手里头把玩着, 听到“千金大小?金”这几个字冠到她头顶上, 莫名有种羞耻感,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妻子的话, 想了?想,也不管合适不合适,说道:“客气了?。”


    丈夫也笑?着说:“那行, 就按照你们说的来,小?王, 你帮我们把合同改一下。”接着又半是开玩笑?,半是威胁地说:“反正咱们有合同在,到时候万一发生什么事儿,还可以法院见,哈哈。”


    刘燕生也笑?,说:“是啊,现在是法治社?会?,大家都要做守法、有契约精神的公民。”


    在小?王姑娘的协助下,双方很快办好?了?手续,银货两讫,林仙鹤又拿到了?一本?写着自己大名的房产证。


    小?王姑娘也很满意,她将?拿到一笔不菲的佣金,她挎起林仙鹤的胳膊,说:“托你的福,让我赚了?一大笔佣金,走,我请你吃饭去?”


    小?王姑娘身高?比林仙鹤差了?一大截,头顶只到她肩膀稍微往上一点的位置,她挎着林仙鹤的时候,让林仙鹤有种错觉,好?似自己胳膊上挂了?个铅球,有些偏沉。


    她稍微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的位置,说:“还是我请你吧,就我这饭量,恐怕你这单就白干了?,正好?可以谢谢你,让我买到这么好?的房子。”


    “行,这次你请我,改天我请你!”小?王姑娘爽快地答应着,然后?就特别庆幸自己答应了?,不然的话,虽然不至于这单白干,但钱包还真要大出血了?。


    因?是林仙鹤出钱,她就叫上了?刘燕生。


    刘燕生虽然不像林仙鹤那么能吃,但绝对不是普通人的饭量。小?王姑娘看着他?们吃饭,直感慨着自己见识还是太少。


    她说:“你们这种饭量,去吃自助餐肯定能吃得回来!”


    林仙鹤立刻感兴趣的问:“自助餐?燕市有吗?我只在港城电视剧里见过。”


    小?王姑娘:“听说王府井那边要开一家,我有个老乡去那里应聘当服务员,正在培训呢,等开业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林仙鹤忙点头,有些向往地说:“好?啊,到时候我肯定去!”


    新房子的详细地址是开放路38号,锦绣人家小?区2单元202。拿到房产证的当晚,林仙鹤就找了?开锁公司,将?门?锁更换成新的。


    第二天,刘燕生、张臣、武斌等一众没有课的同事全都跑过来,将?里里外外收拾得焕然一新,犄角旮旯包括露台的一丝灰尘都没有放过。


    林仙鹤很喜欢这个房子的装修,家具质量也都不错,便没想着要更换,就再添置些家电、厨卫、生活用品,就是正经过日子的人家了?。


    晚上,请同事们吃完晚饭,林仙鹤独自一个人回到了?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家,在厨房、卧室、洗手间?、露台,来来回回走了?几个来回,心里头蔓延出了?一种充实?、满足的喜悦,这种喜悦之情越来越浓,冲得她嘴角泛开笑?意,倒在床上“咯咯”地笑?了?起来。边笑?边在宽大的双人床打打滚,险些滚到边缘掉下去,又被她一个鲤鱼打挺,挺到了?大床中央。


    她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高?兴,比买了?吉祥路8号之时,还要加个更字。她想,也许是她从小?到大都在过集体生活的缘故吧。


    小?时候和妈妈、奶奶一起睡,去了?武校后?住集体宿舍,去了?师父家里也是和梁迎春、田可心住一个房间?,在吉祥路8号,虽然有自己独立的房间?,但不能称之为家,只是一间?宿舍。


    只有这里,才可以称之为家。


    独自乐呵了?好?一会?儿,林仙鹤拿起手机给林家富打电话,准备跟她汇报自己买了?房子的事情,钱是他?给的,这种大额的消费,她觉得有必要做个汇报。


    这次倒是没让林仙鹤等多久,电话很快接通了?。


    听到他?那头很安静,没有嘈杂的噪音,林仙鹤还觉不太习惯,称呼了?一声之后?,便将?自己买了?房子的事情说了?。


    “等会?。”林家富听完后?说道,紧接着脚步声响,换到了?更为安静的位置,问了?问林仙鹤房子的大概情况。


    林仙鹤一一照实?说了?。


    林家富:“才100来平米,有些小?了?。”


    林仙鹤不由得失笑?:“我就一个人住,要那么大的房子做什么。对了?,爸,这套房子有两个卧室,等以后?你再来燕市,就不用住酒店了?,可以来我这里住,这里位置很好?,去哪儿都方便。”


    “好?,好?!”林家富的声音中就带出了?笑?意,而后?又有些失落:“看来,你是打算留在燕市,不回晋省来了?。”


    对于一般人来说,房子在哪里,家就在哪里。住宅楼的意义又不同于商业楼,是准备踏实?下来过日子才会?买的。


    不过,他?很快释然了?,人往高?处走。他?从农村走到县城,再从县城到市里,不也是一样的道理,想着想着,他?心底忽然升起一丝自豪感。这些年自己辛辛苦苦的打拼,不就是为了?能让自己,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嘛。瞧瞧自家的女娃娃,也是在首都有了?房子,能立得住脚跟的人了?!


    林仙鹤自然不知道电话那头的父亲心情几变,自己安抚好?了?自己,正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回答才更婉转。


    要是以前,她肯定是怎么想就怎么说的,可是,自从父亲毫不犹豫就给了?她两百万后?,她对父亲的态度就有所?改变,更亲近了?些。


    这种转变的深层原因?,林仙鹤没有去想过,凭着她自己的小?脑袋瓜,就是想也想不明白,但如果刘燕生在这里,便可以帮她分析。


    金钱不能替代感情,但对于金钱的态度却可以看得出对一个人的态度,如果一个人对你大方,愿意为你花钱,就说明他?非常重视你。以前林仙鹤对于金钱的需求很少,也从未主动跟林家富要钱,林家富给她钱时,也是几千几千的给,这些钱虽说是不少,但都是努努力就可以赚到的,但是一百万,绝大多数普通人,大概一辈子都赚不到。


    林仙鹤从这其中体会?到了?林家富对她的父爱,对于真心疼爱自己的人,便是再粗心大咧的人也会?不自觉去注意自己的语气、态度,关注对方的感受。


    不过,还没等林仙鹤想出怎么回答,电话那边便传来一声略有些粗的女声。


    “家富,是仙鹤吧?替我问候她,让她什么时候回来,来家里吃饭。”


    接着,林仙鹤就听不见那边的声音了?,等了?一会?儿,林家富的声音重新传过来,压根就没提刚刚被打断的事情,继续刚刚的话题,说:“你留在燕市也好?,说不准哪天我也去那边定居。”


    林仙鹤:“你在张晓娟那边?”


    林家富“嗯”了?一声,转开话题又关心了?下她的生活和工作情况,最?后?又叮嘱说:“有啥事就跟爸爸说,爸爸在燕市还认识几个人。”说到这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记得买点东西去看看你康清阿姨,她是个好?人。”


    林仙鹤跟他?说过跟康清阿姨通电话的事情,离家之前,还专门?叮嘱一定要去看看她,不过林仙鹤一回来就忙买房子的事情,还没抽出时间?来。


    “好?,我过两天忙完了?搬家的事儿就过去。”


    对比着林家富对自己亲妈苏小?华和对康清阿姨迥然不同的态度,林仙鹤对于父亲和康清阿姨之间?的过往、现在,产生了?难得的好?奇之情。


    2000年2月19号,星期六,阴历庚辰龙年,正月十六,宜搬家。


    这一天,林仙鹤乔迁新居,正式住进了?锦绣人家2单元202号。


    对于搬家这事儿,张臣显得比林仙鹤这个正主还要积极,一定要她按照老风俗去办。


    比如,一定要先搬厨房用品,锅碗瓢盆锅灶这些,寓意着人丁希望;搬家的前一天要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开一晚上,有驱邪、宣誓主权的意思;还要放鞭炮,每个进屋的人都不能空手,最?好?左右手都拿着东西。


    于是,林仙鹤这个晋省人,在燕市的住宅小?区里,按照豫南的仪式,办了?个简单而隆重的乔迁仪式。左邻右舍,好?多人都跑出来看热闹,刘燕生给大家散烟、发糖,说些以后?大家都是邻居,要相互帮助之类的客气话,张臣趁机发了?一波名片和扬名武馆的宣传页。


    邻里们都很热情,听说他?们是开安保公司和武馆的,都很感兴趣,拉着问他?们是不是会?功夫,学的是什么功夫之类的。


    自我介绍说是3楼301,也就是林仙鹤楼上斜对面?住户的一位四十多岁年纪的阿姨问清楚谁是房主后?,将?林仙鹤拉到了?一边,神秘地说:“咱们这里的住户都挺不错的,都是文化?人,素质高?,只有一个例外的,就是你楼上那户。”


    见引起了?林仙鹤的好?奇,阿姨继续说:“我猜着原来的房主小?两口就没跟你说,他?要是说了?,你未见得会?买这房子。”


    林仙鹤一惊,莫非这房子还有什么隐情不成?忙追问道:“阿姨,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姨卖完了?关子,开始进入正题:“你的楼上,我的对门?,住的是一位姓李的老太太,今年六十出头的年纪,倍儿精神,可就有一点,人特别不是东西,还有个随手丢垃圾的毛病。”


    她指指露台的方向,“瞧见没,原来老往这里扔,厨房里的,厕所?里的,脏的臭的,全都往下扔。不然,你当这个露台为啥这么空荡?那小?两口被扔怕了?,连衣服都不敢往出晾了?。”


    她好?似知道林仙鹤接下来要问什么,不等她发问,便直接回答:“这小?两口想了?无?数办法,跟老太太吵架,找居委会?、派出所?,找老太太的子女,可是都没用,老太太谁的话也不听,说急了?就往地上一趟耍赖,让打死她。”


    这就是个仗着年纪大,为所?欲为的老无?赖!


    林仙鹤眨巴眨巴眼睛,对阿姨说:“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阿姨:“不用谢,就是先给你打个预防针。原来家里有个壮小?伙子,那老太太还敢耍横,你就这么一个小?姑娘,更不是她的对手。那位老太太这几天没在家,听说是去闺女了?,不然啊,啧啧。”


    阿姨说着叹口气,仿佛看见了?林仙鹤被欺负,无?奈地每天去露台收拾垃圾的场景,看向她的目光中满是同情。


    接着说:“要是真得狠了?,你言语一声,咱们大家伙一块帮忙,说说这个老家伙,兴许稍微管点用。”


    林仙鹤没打算打扰他?们,不过也接受了?阿姨的好?意,说:“谢谢您。”


    乔迁仪式结束,将?为数不多的行李收拾好?,将?占了?行李一大半的毛绒玩具们一一摆在自己卧室的床上,新家就算是安置好?了?。


    按照张臣所?说的风俗,住新家的第一顿是要在自己家里吃的,所?以林仙鹤打消了?要请大家去吃烤鸭的念头,拿了?钱给武斌,让他?和另外两个小?伙子去买吃食回来。


    武斌接过林仙鹤的钱,看着那大几张的红色票子,高?兴地确认着:“仙鹤姐,这些都可以花掉吗?”


    林仙鹤:“当然,今天是我搬家的日子,又是元宵节,你们可劲儿的买,要是不够的,你们想帮我垫上,回来给你们报销!”


    “好?嘞!”武斌欢呼一声,又跟刘燕生要了?面?包车的车钥匙,带了?六七个人,呼啦啦地跑了?。


    张臣朝着他?们的背影虚空踢了?一脚:“这些家伙,就买点吃的,用得着这么多人一起去吗?”


    刘燕生笑?:“今天过节嘛,下午又都没事了?,年轻人嘛,爱跟着凑热闹。”


    张臣一拍脑门?:“差点忘了?,搬新家第一顿要燎锅底儿,就是得开火,正好?,让武斌买些元宵回来,咱们正好?可以开火煮。”说着他?就找电话给武斌打传呼。


    刘燕生摇摇头,面?带戏谑地跟林仙鹤说:“我错了?,不年轻的人,他?也爱凑热闹。”


    要说张臣这人还真是优点多多,特能活跃气氛,一般情况下,只要他?在,就不怕冷场,可是好?好?一个人,就偏偏对妻儿薄情。


    这次他?之所?以提前回来,是跟家里人生气了?。他?父母改主意了?,想让他?把媳妇孩子带走,觉得一个结婚没几年的年轻媳妇,长年跟丈夫见不上一面?,不叫个事,长期以往,村里头的闲言闲语就多了?起来,饶是媳妇身正,可也偏有人造谣说她影子歪。


    老两口跟媳妇生活在一起,自然知道自己儿媳妇是啥人品,可嘴巴长在别人嘴上,不好?听的话也不会?当着自己的面?儿说,可架不住背后?嚼舌头,老两口子怕媳妇受不了?。


    老两口将?这些事儿原原本?本?跟张臣说了?,他?却不在意,老两口一直劝,一直劝,他?心里头火气就噌噌往上冒,心里头极不舒服,心想着,回家之前,刘燕生和林仙鹤就不停地劝,回到家之后?,又有他?的父母不停地逼迫。


    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恶事,让他?们这样不依不饶的!便觉在家里一刻钟都待不下去,去车站改签火车票,一路无?座回了?燕市。


    回来之后?,果不其然,先是被刘燕生质问,林仙鹤返回燕市后?,又被她质问,只觉得天大地大,只有那些挂着小?粉灯的地方才是他?的容身之地,才能去诉诉心中的苦。


    不过,只要不提让他?带妻子、儿子过来的事儿,大家就还是好?哥们,好?兄妹。


    就如同现在,带着一群比他?小?了?好?几岁的年轻人,就像个孩子王。


    众人在锦绣人家好?好?欢聚一番,走的时候,大家伙帮她将?新家收拾干净、垃圾全部带走,楼下的鞭炮碎屑等也收拾得干干净净。


    林仙鹤在搬进来的第三天晚上,终于见识到了?楼上老太太的可恨之处。


    她正睡着,忽然听见“砰”地一声响动,她猛然惊醒,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快速下地,跑出卧室,打开灯,警惕地看向四周,凭着残留在脑中的听觉,拉开阳台门?,走了?出去,打开露台灯的开关,便看见露台中央多出来一堆可疑的东西,刚一走进,便有一大股子恶臭传来,还有不明液体透过塑料袋的底部渗透出来。


    林仙鹤略微愣神之际,又听楼上有开窗户的声响,林仙鹤迅速抬头,正看见自己楼上的窗户打开,又一袋垃圾被丢了?下来。这袋垃圾袋子没有系好?,一落地便散了?架,用过的卫生纸洒了?一地。


    林仙鹤朝着楼上看了?一眼。默默回去,拿了?扫帚、簸箕,又找了?个大塑料袋,屏住呼吸,将?那些垃圾扫到一堆,装到大塑料袋里。


    做完这一切,她回屋看了?看时间?,晚上10:30,她套上件大衣,拎着垃圾袋出门?,跨上两集台阶,到了?楼上302的门?口。


    她抬起胳膊“哐哐哐”地敲门?,敲了?几下,里面?没有应门?,对面?301,也就是乔迁宴时见过的那个阿姨披着衣服出来了?,看看林仙鹤,再看看她手里拎着的垃圾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脸同情地看向她。


    林仙鹤对她笑?了?下,说:“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阿姨摇摇头,小?声忠告,“我没事,你小?心些,要是情况不对,你喊一声。”


    林仙鹤朝她点点头,又道了?声谢,寒风吹进来,阿姨打了?个哆嗦,赶忙缩回去关上门?。


    林仙鹤转回去,继续敲门?。


    门?里面?的人终于抗不出了?,走出来开门?,伴随着一声粗噶沙哑的老年女性的骂声:“谁啊,大半夜的,奔丧呢!”门?打了?一条缝,一张三角眼、蒜头鼻的丑陋庞脸入眼帘。看见是林仙鹤先是一愣,而后?放松下来,显然觉得她只是个年轻女孩子,毫无?威胁性。


    待要开口继续骂,便已经被林仙鹤按住了?门?,而后?往前一推,就将?门?连同老太太推得往后?推了?两步,门?缝打开,林仙鹤扬起手中的垃圾袋往屋里头一抛,那些泛着臭气的厨余、厕所?垃圾便如同天女散花一般,洒满了?整个客厅。


    那个老太太眼前一花,只看见长臂一挥,一个黑色的影子“嗖”地从自己头顶飞过去,带着一大股凉风,吹得她从脖颈到后?背心直发凉。她朝后?看去,正好?看见那个黑色影子坠落在地上。


    她“嗷”地一声尖叫起来,转头大喊一声:“杀人了?,救命啊!老头子,你还装死,被人欺负到家里来了?!”


    她喊叫了?好?几声,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着,不管是她口中的老头子,还是楼里的邻居,没有一个过来,偶尔有两声开门?声传来来,听清楚了?老太太的叫喊声后?,也悄悄地退回到屋子里去。


    老太太见向外求助无?望,索性不喊了?,怒视着林仙鹤:“小?兔崽子!”


    林仙鹤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老兔崽子!”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跑自己家里丢垃圾不算,还敢骂自己,老太太怒火高?涨:“小?王八蛋你骂谁,我看是不想活了?,你个不要脸的小?娼妇……”


    “就骂你这个老王八蛋,你个老娼妇!”林仙鹤打断了?她的谩骂,瞬间?觉得自己好?似明白了?骂人的精髓,忽然有种酣畅淋漓之感!


    不过大半夜的,老太太的谩骂太影响邻里休息了?,她没让老太太骂下去,紧接着说:“告诉你一声,楼下被我买下来了?,以后?再敢往楼下丢垃圾,我就通通都丢到你家里来!”


    凌厉的眼神、冷漠的病情、冰冷的语气,听得老太太身形一震,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一贯任性撒泼惯了?,岂能被一个小?姑娘吓到?


    她猛地往前一冲,想要往林仙鹤身上撞,眼泪说来就来,哭喊着道:“我老太婆被人欺负起了?,你打死我把,我不活了?!”


    眼看着肥壮短粗的身体就要撞到林仙鹤身上,这起码得有一百五六的体重,撞在140斤的林仙鹤身上,非得撞到不可。


    对门?透过猫眼紧张看着对面?的战况的阿姨,险些惊呼出声,似乎都能预见到林仙鹤被压倒在地上的场景,正想要开门?出去救她,便看见林仙鹤身形灵活一转,避开了?老太太撞过来的身形。


    对面?阿姨刚为林仙鹤松口气,就看见老太太面?露惶恐,三角眼大睁开,就要往前方扑来。阿姨心脏提到嗓子眼,倒不是担心老太太摔倒,而是觉着林仙鹤要摊上大事了?,这老太太非得讹死她不可!


    但,很快,阿姨心脏又重新放回肚子里。只见避到边上的林仙鹤右臂一伸,抓住了?老太太后?背的衣服,轻轻一拉,就将?老太太拉了?回去。


    老太太踉踉跄跄被迫后?退,觉得自己身体直往下坠,严重的不安全感充斥着她的心,她慌张地叫喊叫着,衣服被拉出二尺长,拽着她的身体,哪怕屁股快要接近地面?了?,也愣是没倒。


    眼看着衣服越拉越长,林仙鹤伸出左臂,托了?下老太太的后?背,止住她下坠的姿势,然后?微微往前一推,老太太晃了?两下,便站稳了?。


    老太太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脸的惊魂未定,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哪有还有多余的精力去辱骂林仙鹤?


    林仙鹤看着她这样子,只觉得过瘾,看见那些垃圾时候的愤怒情绪,此时宣泄得差不多了?,笑?着说:“老太太,我可没打算尊老爱幼,下次再敢随便扔垃圾,我就让你吃下去!”


    说完,她便下楼走了?,也不管老太太是何种表情。


    对面?的阿姨看得两眼冒光,心里头直呼过瘾,活该,就得这么治她!她可是亲眼见证的,楼下的小?夫妻被这老太太搞得有多惨,提着东西过来,说好?话、恳求、作揖都没用,找居委会?、警察来,这老太太就撒泼打滚,往楼下扔垃圾的事儿一点不提,就说年轻人欺负她,接着就跟刚才似的,寻死觅活,把那两个年轻人搞得一天天的神经都快出问题了?,一个月里大部分时间?去别处住,另外一半时间?在帮着楼上收垃圾。


    这老太太的恶事还不止乱扔垃圾这一项,他?们这栋楼里的住户,哪个没被老太太欺负过?让人狠得牙痒痒,却都无?可奈何,这位老太太软硬不吃,蒸不烂、煮不熟,纯种的一个老赖皮!


    可刚刚看老太太先是被气到,又被吓得不行,可见,她也不是没有怕的,楼下新搬来这个小?姑娘,真是了?不起!


    对了?,好?像听说她在武馆上班,难怪有这么好?的身手!回头自家小?孙子也叫他?学武去,有了?一身本?事,别人就是想欺负你,也要掂量掂量!


    林仙鹤不知道的是,她今晚的壮举被对门?阿姨全程看在眼里,并在小?区里到处宣传,以至于扬名武馆多了?好?多锦绣人家小?区的学生。张臣美滋滋,还以为是自己搬家那天发名片的功劳,当然,这是后?话。


    现实?情况是,张臣接到了?新华街道派出所?打过来,找林仙鹤的电话。


    “对,林仙鹤是我们这里的员工。”


    “她在的,不是,你们找她啥事儿?我认识咱们所?里好?几位同志……”


    “好?,我转告她,能不能问问是因?为什么事找她?”


    “行吧,李警官,我让她尽快过去。”


    在张臣纳闷着新华街道派出所?为什么会?通过他?来寻找林仙鹤的时候,林仙鹤已经到了?新华街派出所?。


    本?来,张臣和刘燕生都想陪着她过来的,但林仙鹤自忖没有做过任何违法乱纪的事儿,便说不用兴师动众,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新华街道是锦绣小?区所?属的街道,辖区派出所?在小?区东边,离着吉祥路八号距离不算近,需要到达锦绣小?区后?,再走两倍左右的距离,不想让民警同志等着,林仙鹤在门?口打了?辆出租车,直接到了?派出所?门?口。


    新华街道派出所?规模比吉祥路的还要大些,林仙鹤头一次来这边,四面?打量着进到站里。远远地,就听见昨天刚刚听过的声音,她停在门?口,听了?会?儿里面?的动静。


    302那位李老太太正在哭诉着自己的恶行,加油添醋,把自己塑造得比《白毛女》里的黄世仁还可恶,她自己就是备受欺压的白毛女。一句话反反复复地说,慷慨激昂,声泪俱下,声嘶力竭。


    不过,说来说去,只有老太太自己的唱念做打,没听见别人说话。


    林仙鹤听得差不多,也猜出是怎么回事了?,敲敲门?走进去。


    老太太仰靠在椅子上,手拿着手绢在擦眼泪,林仙鹤走进来时,她一眼就看见了?,身手指向门?口:“就是她,就是这个死丫头,警察同志,就是她往我身上垃圾,还把我推到了?,使劲揍我,她那拳头啊!哎呦,我一辈子没受过这委屈!”


    她见林仙鹤大跨步走进来,眼睛露出些惊慌的神色,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往一个坐着的高?个子中年警察身后?躲,“警察同志,你可得给我做主!”


    林仙鹤扫她一眼,没理会?她的小?动作,正要自我介绍,中年警察已经站起来,表情缓和,问着:“是林仙鹤吗?我姓李。”


    林仙鹤朝他?点了?下头:“李警官,我是林仙鹤。”


    李警官指指老太太旁边的座位,示意她坐下,问:“这位阿姨过来报案,说你昨天闯进她家,把她给打了?,这是真的吗?”


    林仙鹤轻摇头,看了?李太太一眼,眨眨眼睛,说:“当然不是真的,我要是真打了?她,她今天就应该在医院,而不是在这里撒欢儿。”


    她揉捏着自己的手指,把手指头按得啪啪响。李警官看她一眼,是小?混混吓唬人时做的惯常动作,但一个长相漂亮、一脸正气、眼神坚毅的女孩子做起来,丝毫不见匪气,却同样有震慑力。


    老太太又往李警官背后?躲了?躲,李警官不自在地往前挪挪,避开她。


    “警察同志,你们看看她,看看她是不是不讲道理,还想把我打进医院里,丧尽天良啊,你们得给我做主!”


    这位老太太是新华街道派出所?的常客,每个月,总会?来报道几次,是有名的“鬼见愁”不是别人告她,就是她告别人,不管是哪种情况,十成十的问题都出在老太太身上,李警官可是太了?解她了?。


    每次她过来,都得花上小?半天的时间?给双方做调解,最?后?的结果就是好?人吃亏,老太太得意而去。


    他?们也没办法,老太太犯的事儿不算犯法,有些能够得上治安管理条例,可这老太太六十多了?,又有基础病,他?们也不敢抓,万一撒泼打滚、寻死觅活,在看守所?出些问题,他?们也承担不起责任,所?以,也只能是尽量息事宁人。


    说实?在的,他?们也觉窝囊,对不起被老太太祸害的那一方,可也确实?没有太好?的办法。每次,看见这位老太太,甚至只要听见她的声音,便觉得脑瓜仁疼,心里头烦躁得不行。


    林仙鹤这轻飘飘的,丝毫不在意的态度,让老太太很失望。


    她对付人,尤其是年轻人,有几个杀手锏。


    第一就是撒泼耍赖,看准年轻人脸皮薄,又从小?被教育着要尊老爱幼,实?在不行还能假装寻死觅活,绝大多数情况都能把人死死拿捏住。要是还不行,就会?出第二招,就是报公安,大多数人都没和警察打过交代,对派出所?、公安局有天生的敬畏,觉得去那里不是什么好?事,她就威胁着要报警,反正到了?派出所?,这些警察们也拿她没办法,还不是得站在自己这边!


    这两招组合起来,她是百分百的成功率,可她在林仙鹤脸上没有如期看见畏缩、心虚等的情绪,这让她心下有些不踏实?。


    如果林仙鹤知道她此时此刻心中所?想,一定会?嘲笑?她一番。这些年来,她去过很多次公安局、派出所?,跟无?数民警、刑警打过交道,很多次被感谢、嘉奖,来这里,只会?感到亲切。况且,她没做过坏事,心底无?私,堂堂正正,怎么会?有畏惧?


    林仙鹤目光掠过李警官,看向他?身后?的老太太。李警官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假装去接水,将?老太太彻底暴露在林仙鹤面?前。


    老太太目光微缩,立刻露出害怕的光芒,色厉内荏地叫喊:“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派出所?!”


    林仙鹤一直没说话,是在考虑着该怎么对付这个老太太,一听这话,奇怪地问:“我干什么了?,我坐着就没动,我是会?武术,不过还没学会?隔空打牛。”


    “噗”,一直坐在角落里没敢出声的年轻民警忍不住笑?了?出来,又连忙捂住嘴巴,唯恐老太太的怒火转移到他?身上。


    “哦,对了?,你刚刚说我要把你打进医院对吧?我想了?想,也别白担了?这个名声。”林仙鹤说着,站了?起来。


    恶邻


    老太太目光迅速收缩, 只感觉站起来的林仙鹤高大无比,昨天那令人难受、惊慌的感受又浮上心?头,她忙又后退两步, 后背靠在一张办公桌上才咽了口吐沫,口中大喊着:“李警官,你看看她, 她真的要打我, 我要是在你们派出所出了事儿, 你们可逃不了责任!”


    李警官自然看出林仙鹤只是在吓唬她,看着这位老太太难得露出这样的表情?,心?里头过瘾极了,他们穿着这身警服, 得遵守原则, 但抛去工作不谈, 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也?有自己的好?恶、喜怒哀乐, 从内心?来讲,他是希望有人能好好治一治这位老太太的,那将为所?有挨过老太太欺负的人, 出了一口恶气, 也?为他们新华街道派出所减少很多工作量。


    有帮着老太太“为虎作伥”的时?间,他们去大街上多巡逻几次, 抓几个小偷不好?吗!


    他转过后来,将杯子?盖盖上,笑着说:“老太太, 没事儿,你放心?。”


    至于放心?什么, 他却没说。


    这时?候,屋里头的电话响了,角落里的年轻警察接听了电话,一会儿之后,他放下电话,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说:“头儿,新华商场那里有人报警,说是有人打架,指挥中心?让咱们赶紧过去。”


    林仙鹤连忙说:“你们忙着,我们的事儿自己解决就行。”说着,她大步跨到老太太身边,说:“走吧老太太,别在?这里给?人家警察同?志添麻烦了。”见老太太身体没动,她微微下蹲,将老太太的双臂拢在?胸前,而后右手一伸,就将老太太夹在?自己的胳肢窝下面,裹挟着她往门外走。


    这一系列的动作太快了,行云流水一般,快得老太太脚步不由自主随着林仙鹤移动,看着脚下的水泥地面在?自己眼前晃动着,脑子?还是懵的。


    李警官和年轻警察也?看懵了,直到林仙鹤夹着老太太走出门口,又回头对?他们笑了笑,说:“给?你们添麻烦了。”才反应过来,面面相?觑,良久之后,李警官才合上大张的嘴巴:“这……”


    他想说,这姑娘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她怎么能直接就把人夹着就走了呢!


    他想到什么,连忙招呼着年轻民警:“咱们赶紧出去看看,别真把那老太太给?打了。”两人一前一后追出大路,正看见他们的背影,高挺苗条的身影裹着一坨肥肉,那坨肥肉只能像虫子?那般鼓涌,却挣脱不了束缚,这画面,说不出的滑稽、搞笑,却让人心?安,直到林仙鹤不会对?那个老太太做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她走得可真快!”李警官只得感慨。


    年轻民警却笑得不行,朝着林仙鹤的背影夸张地长舒一口气,一脸欣赏地说:“牛!过瘾!终于有人能治得了这老太太了!”


    再说林仙鹤这边,老太太虽然胳膊、上半身都被牢牢束缚住,但嘴巴还能动,虽然林仙鹤脚程太快,搞得她头晕乎乎,但还是顽强地怒骂着林仙鹤,让将她停下来。


    林仙鹤哪里容她辱骂?恶狠狠地警告:“你要是再出声,我就让你头朝下,来个倒栽葱,轻点半身不遂,重点立刻摔死!反正这条道偏僻得很,没人看见,你死了白?死,伤了白?伤!”


    李太太立刻闭上了嘴巴,她比任何人都惜命,以前寻死觅活不过就是拿捏人的手段而已。她又是气愤,又是害怕,全身上下又疼又难受,胳膊腿被禁锢着疼,胃部被自己的两只胳膊膈着,脑袋发晕犯恶心?,不敢再出声,在?心?里头用最难听、最恶毒的语言疯狂诅咒着林仙鹤。


    走到路口处,林仙鹤才大发善心?地将老太太放开来,老太太两只脚陡然踏上实地,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还在?一晃一晃的,根本站不稳,林仙鹤提了下她的肩膀,她才没倒下去。


    她惊魂未定,正适应地球引力的时?候,林仙鹤又开口说:“我劝你就此消停,不然的话,我有一百种办法?收拾你。”


    说完,她便扬长而去。


    留下老太太朝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


    接下来两天,这位老太太安安静静的,没再往楼下扔垃圾,林仙鹤以为自己把她给?镇住了,还挺有成?就感的。


    终于有时?间可以去拜访康清阿姨了。从年后过来,拜访康清阿姨就一直在?林仙鹤的计划之中,只是先是买房,后来又是搬家,又遇上个糟心?的老太太,一直到快要出正月了,林仙鹤才终于腾出充足的时?间,得以成?行。


    这段时?间,因着将去看望康清阿姨的事情?放在?了心?上,好?多被她遗忘了的事情?,渐渐涌入脑海之中,除了给?她买了人生中的第一件内衣、教会她卫生巾的使用方?法?,还教给?她女孩子?一定要注意卫生,除了经常洗头、洗澡外,身上的衣服,尤其内衣要经常换洗,饭前便后洗手,每天洗屁股。


    自己不知怎么的,就记在?心?里,且严格执行,之后的十多年中,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卫生习惯,便是住集体宿舍里,同?宿舍的女生几乎都长了虱子?,她头发里头也?是干干净净的。


    淹没在?记忆中的康清阿姨渐渐鲜活起来,林仙鹤有些期待起这次见面。


    头天打去了电话,得知康清阿姨在?燕市的家中,第二天林仙鹤便收拾出不少从承宁带过来的晋省特产,又出去买了点心?、水果等,赶在?中午10点左右到达了康清阿姨所?在?的美林美墅别墅区。


    美林美墅总体面积不太太大,因着是冬天,看不出内部的绿化情?况,但一栋栋别墅的外观很是精巧、漂亮。一辆辆不同?品牌的豪车停在?别墅门前的车位之上,将林仙鹤开着的这辆面包车衬得很是不够看。以至于虽然被住户要求放行,保安还是多看了几眼,才连人带车放进去。


    康清阿姨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多年未见,康清阿姨与记忆中的有了很大变化,曾经苗条的身材臃肿了许多,脸上多了些皱纹,脸上的表情?也?从亲和变成?了慈祥,只是五官依旧漂亮,气质更加出众,在?以前优雅、大方?,知性的印象之上,又多了雍容、富贵。


    她衣着简单,就是居家的毛衣、羊毛长裙,脸上花了淡妆,身上除了一对?儿硕大的珍珠耳钉外,没有佩戴任何首饰。只往那里一站,便让人知道,这是个生活条件极为优越的知识女性。


    林仙鹤停好?车,还未来得及去后座将东西拿下来,康清阿姨便迎了上来。


    “仙鹤?”她有些迟疑地问。


    林仙鹤关了车门迎上去,对?着她笑:“阿姨,是我!”


    康清脸上的迟疑变成?了惊喜,从头到脚将她看了个遍,亲切地握着她的手:“长成?大姑娘了,这么漂亮又高挑,要是在?路上,就是擦肩而过,我也?不敢和你相?认,真好?!”


    说起来,林仙鹤和康清阿姨并不算熟,只见过几次,每次相?处的时?间也?不超过一周,且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也?没了法?律意义?上关系的牵绊。


    来之前,林仙鹤还有些忐忑,但康清阿姨的态度,一下子?就拉进了两人间的距离。


    她也?笑着恭维了康清阿姨几句,阿姨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拍拍林仙鹤的手掌,说道:“到底长大了,说话也?好?听,来,跟阿姨进屋,咱们坐着聊。”


    林仙鹤趁机松开康清阿姨的手,说:“稍等”,迅速打开面包车的后座,将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


    康清阿姨有些怨怪地说:“怎么带这么东西,让你破费了。”她说着,便嘱咐跟着出来迎接的家政阿姨将东西提进去。


    林仙鹤:“都是承宁的特产,想着您许久没回去了,就带些过来。”


    康清:“你有心?了!上一次跟你爸爸通电话,他还邀请我回承宁去看看。”


    林仙鹤随着康清进到别墅里,别墅面积不算太大,古香古色的,用原色的木制家具将客厅分隔出功能不同?的各个区间。


    “您和我爸爸经常联系吗?”


    康清引着她来到一个房间,屋里暖气很充足,木质座椅之上摆放着厚实的靠垫和坐垫,中间的小茶几上摆满了新鲜的水果和开心?果、小核桃、糖果等零食,显是为了迎接林仙鹤而特意准备的。


    康清阿姨让林仙鹤坐到自己对?面,才回答:“是啊,我和你爸爸一直都有联系,他是个好?人。”


    一如林家富对?康清的评价。


    对?于林家富和康清的事情?,林仙鹤所?知甚少,不管是结婚还是离婚,都是从林家富口中得知的,也?并没有好?奇去打听两人之间的事情?。而李广妮始终对?康清这个城里来的,有文化有社会地位的女人存着敬畏之心?,不敢将她当成?自己的儿媳妇看,敬而远之,接触也?比较少,就更不会跟林仙鹤去讲她的闲话。


    瞧着她和林家富的关系,好?似比婚姻存续期间还要好?。


    林仙鹤笑了下,说:“我爸也?说您是好?人。”


    康清笑了下,拿起水果刀,熟练地给?一只红彤彤的苹果削皮,说:“你爸爸大概没跟你说过吧,他的那个煤矿开始赚到大钱的第一年年底,他就给?我汇了一大笔钱,说是我应得的。那时?候,我们都离婚好?久了,我也?回到了燕市。”


    林仙鹤惊讶,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还有这一面。她听说过父亲之所?以能包下煤矿,康清阿姨在?这其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帮着找关系,帮着找贷款等,却没想到,还有后续。


    便也?明白?了康清阿姨对?自己如此热情?的原因,心?里头涌动出异样的情?绪。


    “这笔钱,我原本是不想收的,毕竟那时?候我跟你爸爸已经离婚很久了,但你爸爸专门来了一趟燕市,一定要我把钱收下,我便收下了。”


    康清阿姨将完整的苹果皮扔进垃圾桶,将白?嫩嫩的苹果递给?林仙鹤。


    林仙鹤道了声谢接过来,听着康清阿姨面带笑容,继续娓娓道来。


    “那时?候我儿子?正好?要开公司,我便将那笔钱给?了他做了启动资金。”她指指这栋别墅,笑着说:“这栋别墅是我儿子?买给?我的,他这些年做房地产行业,做得也?算是不错,严格说来,那笔钱起了很大的作用。”


    林仙鹤点点头,咬了口苹果,没有接茬。心?里头有疑惑解答后的舒畅感,还有得知父亲不为人知一面的新奇感,难得地起了好?奇心?,主动追问:“阿姨,你们既然觉得彼此都是好?人,当年为什么离婚?”


    康清阿姨擦擦手指头,说:“温晋,也?就是我儿子?,他爸爸过世后,我非常痛苦,一直走不出来,医生建议我远离伤心?地,去别的地方?生活一段时?间,我就去了承宁,那是我母亲的老家。在?那里,认识了你父亲,暂时?忘却了丧偶的痛苦,跟他结婚了。只是,生活了一段时?间后,发现?彼此之间生活习惯、为人处世都有很大的差距,思来想去,我们还是决定分开。我们是和平分手的,我提出离婚,你父亲就同?意了。”


    康清的说法?很委婉,他们的结合,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如同?是去西洋留过学的资本家大小姐嫁给?了拉车的、大字不识一筐的长工,是纯粹意义?上的下嫁。家里人包括她的儿子?温晋全都不支持,温晋为了表示自己的反对?,从来没有来过承宁,便是她和林家富回来燕市探亲,温晋也?没有露过面。


    康清看上林家富,大概是因为他出色的长相?,或者是某一瞬间的举动,让她暂时?忘却了死去的丈夫,重新对?爱情?、对?婚姻生活燃起了信心?。可是,再出色的长相?也?有看腻的一天,瞬间的心?动经不过柴米油盐的碰撞。渐渐地,她看不惯林家富的卫生习惯,看不惯他空空如也?的脑袋,就像是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你说的他不懂,他说的你不爱听,永远不能和前夫那样,和她在?思想和心?灵上共鸣。


    她此时?,才明白?之前家人阻止她嫁给?林家富的一片苦心?,学识、家世、见识不相?配的婚姻注定只是昙花一现?。


    于是,她提出了离婚,林家富似乎早有预料,很快就同?意了,很愧疚不能给?她幸福的同?时?,也?没法?给?她补偿。


    她不在?意这些,不然当初也?不会嫁给?他。


    没想到,几年之后,却给?了她一个惊喜。如果说以前还曾后悔太冲动缔结这段婚姻,独立回到燕市去面对?亲戚朋友那种早知如此的眼神?,此时?便没了任何后悔,再想到林家富时?,只想到他的优点,坦然地和他成?为许久才通一次电话的老朋友。


    她觉得,自己这样的转变不单单是这笔钱的实际价值,而是这笔钱背后更深刻的东西。


    这些话,她没有和别人倾诉过,身边的亲人朋友,甚至儿子?温晋,都不知道这笔钱的由来,她其实很想和别人说说的,想帮林家富证明,可是想想,却又没说,便是说了,也?不会改变自己上段婚姻在?他们这些人心?目中的样子?。


    而此时?面对?林仙鹤时?,却很自然地说了出来,也?许是因为彼此之间不算太熟,想要找个共同?话题,也?许是因为这些话在?心?中积压太久了,遇到合适的人自然就说出来了。


    林仙鹤对?她不了解,但她对?林仙鹤曾经花了心?思去了解过。那时?候,她是想跟林家富过一辈子?的,所?以花了很多心?思去了解自己这个继女,没见面之前,她通过林家富去了解,问她小时?候的事情?、脾气秉性,问孩子?这些年的经历,等见面之后,又通过她的言行举止去验证自己的猜测。


    她得出的结论是,这是个简单、心?胸宽阔、疏朗大气又坚韧的女孩子?。


    她怜惜林仙鹤小小年纪就没了妈妈,身边也?没有成?年女性去教导,所?以想利用有限的时?间,尽量教会她身为女孩子?的一些常识,想真正担负起女性长辈的职责。


    可惜,他们这间的缘分太短。


    之后的这几年,她经常会想起那个有着一双清澈大眼睛的漂亮小姑娘,直至后来和林家富联系上,每次都会问问林仙鹤的近况。


    知道了林仙鹤也?在?燕市,她一直很期待和小姑娘的再次见面。


    再次见面的林仙鹤,比她想象中成?长得还要好?,性格也?没有因为踏入社会而变得圆滑、事故,眼神?依旧清澈见底,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林仙鹤只是安静地听着,没再提问,更没有对?两人的感情?有任何的评价。


    康清阿姨解答了她的疑惑后,便开始问她现?在?的工作和生活情?况。林仙鹤便大大方?方?地把她感兴趣的都如实回答。


    康清阿姨很是赞赏地回答,说:“现?在?正是购入房产的好?时?机,尤其是在?有闲钱的情?况下,物价一年比一年高,银行利息却越来越低,购置房产比存在?银行里吃利息划算,我儿子?大学是学经济的,当初创业时?就是预测到了未来中国?房地产的前景才投入进去的。他预测,未来几年,房地产,尤其是燕市房地产,会持续走高,并且会逐渐向三环、四环延伸,甚至五环外。而且,小姑娘家家的,有自己的房产可以生活得很好?,也?是底气。”


    林仙鹤听得很是受教,买吉祥路8号房产时?,就是想自己做房东,不再被别人指手画脚地掣肘,买锦绣人家的时?候,就是相?中了那套房子?,想有个自己的房子?,手里也?恰好?有了钱,从来没想得这么深远过。


    康清阿姨说得很是有成?就感,接着说:“你还没见过我儿子?温晋,他比你大五岁,你叫他大哥或者晋哥就行,我让他今天中午回来,你们见个面,一起吃个饭。他从小在?燕市长大,朋友很多,以后要是有需要,就找他帮忙。你们都是年轻人,又都是好?孩子?,说来,也?还有段兄妹缘分,以后互帮互助,就当多个亲戚。”


    林仙鹤嘴巴张了张,又闭上,点头道了声:“好?的”,她之所?以赶着十点之前过来,就想着坐一会儿,大概十点半左右就离开的,省得待到快要中午,人家还要留自己吃中午饭。


    可是听出了康清阿姨纯然的好?意,告辞的话她说不出口,索性坦然接受对?方?的好?意。


    两人又聊了些闲话。


    康清阿姨已经和林仙鹤十分的熟络,她很健谈,谈自己这些年的经历,谈自己的儿子?温晋,又和林仙鹤聊喜好?,聊现?在?的时?尚。


    林仙鹤听得多,却很少搭腔,康清阿姨说的很多事情?,其实她都不太能理解,但很喜欢听。


    她很少和这个年龄段的女性相?处,话多却不聒噪,热情?却不显得刻意,总能兼顾着她的感受,让人觉得时?刻被关注,被照顾着。


    她很享受这种感觉。


    不多一会儿,康清阿姨将话题转移到林家富身上,微微叹口气,说:“其实我有些担心?你爸爸,最近这两年,他有些膨胀了,挥金如土,纸醉金迷的,我担心?这样不能长久。我看过很多案例,许多暴发户--抱歉仙鹤,我用这个词来形容你的父亲。”


    见林仙鹤摇摇头,并不在?意的样子?,康清继续说:“他们有了共同?点,穷人乍富,拼命的花钱、享受、奢侈、盲目自信……最后有可能会一无所?有。”


    其实,康清的这种观点,林仙鹤并不是第一次听,她奶奶李广妮一直都有这种担忧。


    不过,两人担忧的来源截然不同?。


    李广妮是几辈子?的穷人,对?于陡然而来的富贵,一直都有种惧怕的情?绪,觉得这是老天赐予的意外之财,自己这样的人承载不了泼天的富贵,早晚也?会被收回去;而康清则是看了大量有共性的案例之后得出的相?对?科学的预测。


    康清阿姨的说法?更令人信服。


    她的话语略有些尖刻,存在?她心?里很久了,她不忍心?看着林家富陷入到和那些人一样的境地之中,尤其是在?她接受了对?方?那么一大笔钱之后。但她的身份尴尬,这些话如果她去和林家富说,很可能会令对?方?以为是瞧不起他,站在?制高点去俯视他,反而起到反作用。


    林仙鹤则不然,她是林家富唯一的女儿,又是家里吉祥物一般的存在?,在?林家富心?目中有着不一样的位置,她希望林仙鹤能劝劝他。


    从今天一开始见到林仙鹤,康清就一直再为这席话做铺垫,并且观察着她的表情?、言行,最后决定直截了当地将这番话讲出来。


    这话听得林仙鹤心?里头有些不舒服,这就相?当于直接说林家富将来可能不会有好?结果,哪个做女儿的愿意听着话?可林仙鹤知好?歹,知道这是康清阿姨的一片苦心?。


    “我想着,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有谁能劝得了他,也?就是你了。”康清阿姨说着,又跟林仙鹤讲了许多暴发户堕落的原因,听得林仙鹤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有被人套路去赌博,欠下巨额赌债,被人找□□上门逼债,搞得家破人亡的;有在?女色上夹杂不清,被诉qiang jian,锒铛入狱………


    听得林仙鹤头皮发麻,后背一阵阵地发凉。她见到过很多罪犯,偷东西的,抢劫的,打伤人命的,这些人的罪都犯在?了明处,可以一目了然,可那些躲在?背后,悄悄的算计,却比这些更要可怕,在?于防不胜防,有心?算无心?。


    林仙鹤机械性地将苹果核放进嘴里,吃到一嘴苹果籽的苦味。


    康清见林仙鹤被吓到了,连忙安抚她说:“当然,那些都是比较极端的案例,你爸爸他人好?,必然不至于落入那样的境地。平时?多注意,远离黄赌毒,守好?自己的底线,谨言慎行,不与不好?的人来往。”


    林仙鹤将硬巴巴的苹果籽咽下去,将剩余的苹果核扔在?垃圾桶里,吸口气,点点头,“我会劝他的。”


    康清阿姨笑了,连忙转移话题,说些令人愉快的事情?。


    中午11:30左右,康清阿姨的儿子?温晋回来了。


    这是个一米八左右的英俊年轻人,相?貌随了康清阿姨,书生气十足,一看便知,读了很多书,有知识、有文化的那种。不过,林仙鹤首先注意到的是他额间的一道深深的竖纹,这样的人肯定经常皱眉思考,年纪轻轻的就在?脸上留下深刻痕迹,用现?在?的流行话来说,是个忧郁小生。


    他在?康清阿姨的撮合下,礼貌而疏离地跟林仙鹤打招呼。


    林仙鹤对?他也?是客气有余,亲近不足,她最不爱跟文化人相?处,说话咬文嚼字的,得集中精力才能听明白?,一句话里藏着十个八个的心?眼子?,一不小心?就中了圈套,还自诩清高,看不起他们这些靠体力赚钱的,说什么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反正就是总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不过,温晋也?很好?,他的眼神?中没有看不起和不耐烦,他的疏离也?没什么不对?的,毕竟两人是第一次见面,又有男女之别,太热情?了反而不正常。


    温晋是应母亲康清的要求,专门来见林仙鹤,陪着她吃这一顿饭的。对?于自己那么一大笔创业资金的来源,虽然母亲从未跟他说过,但他有所?猜测,他们家确实生活条件优越,但只能算是“贵”,却算不上“富”,没有办法?一下子?拿出这么大笔的钱。


    只是当时?他急需要资金,便也?没深想,直到后来,无意中发现?母亲还有林家富有所?往来,这才隐隐猜到真相?,他跟母亲确认过,母亲虽然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当时?,他心?里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一直都看不上林家富,林家富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跟自己父亲差得都不是一点半点,他觉得母亲是自甘堕落,痛恨母亲不听他的劝阻,不顾自己和父亲的体面。


    不过,随着母亲离婚,回到燕市,母子?两个的关系也?渐渐缓和了,林家富就像是一个过客,消失在?母子?的生活之中。


    可没想到,在?多年以后,他间接地接受了那个他瞧不起之人的恩惠。作为既得利益者,他自然没有立场去恼怒,怨怪自己的母亲,她是出于好?意,没跟自己说,也?是怕自己自尊心?作祟,不肯用这笔钱,但是对?林家富,却产生了愧疚之情?。


    毕竟拿人手短。


    这也?是他听从母亲的安排,特地抛开工作,来见林仙鹤的原因。


    康清阿姨家有专门负责一日三餐的厨师,做出来的都是家常菜,却非常可口。


    餐厅在?厨房旁边,是个独立的房间,空间很大,但餐桌却不大,最多只能坐得下五六个人,满满当当地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林仙鹤与康清阿姨坐在?一侧,温晋坐在?另外一侧。


    康清阿姨有着这个年龄段大多数妇女的共性,就是极爱投喂年轻人,看着小辈儿大口吃饭就高兴。


    她依稀记得林仙鹤小时?候就特别能吃,一个顶两三个成?年人饭量那种,所?以就一直不停地用公筷往林仙鹤跟前的碟子?里夹自己觉得好?吃,特别做给?林仙鹤品尝的菜,见碟子?空了又满,满了又空,笑得合不拢嘴。


    温晋手握着筷子?,夹的一块鸡丁一松,掉进他的餐盘里。


    本来,他觉得自己妈妈总是给?人家夹菜的行为不太礼貌,可是看见一个夹得开心?,一个吃得开心?就没有出言提醒,然后,他就亲眼见证了一个大胃王的诞生。他从来没见过胃口这么好?的人,而且,还持续在?吃,吃饭的时?候表情?很享受,一点都不觉得勉强。她吃得很快,吃相?却很好?,让人看着她吃,也?不由得食指大动。


    温晋低下头去,将掉了的鸡丁放在?嘴里,缓解了口水的分泌。


    这顿饭,毫不疑问,温晋吃多了。他不动声色地缩了缩凸起来的小腹,偷偷地打量着林仙鹤的胃部。


    她只穿了件宽松的半厚毛衣,小腹之处很平坦,不知道是被衣服遮盖住了,还是本来就很平坦。


    温晋想着,要是顿顿和这位仙鹤姑娘一起吃饭,自己这令母亲犯愁的消瘦身板,大概很快就能长胖喽。


    他对?林仙鹤所?知不多,还是得知她要来做客后,母亲康清跟他说的,他并没有注意听,只记住了这姑娘从小学武,功夫特别好?。


    现?在?,对?这姑娘又多了个印象,极其、非常、特别的能吃,一顿比自己一周吃的还多。


    偏偏她还身材匀称苗条,真不知道吃下去的能量都去了哪里。


    吃完饭,林仙鹤没有立刻告辞,而是陪着坐着喝了一会儿茶。


    茶叶据说是叫祁门红茶,是一种红茶,喝起来醇香鲜甜,有股子?非常特殊的味道。林仙鹤平时?没有喝茶习惯,对?茶叶也?不了解,但凭着那鲜亮通红、清澈见底的汤色,也?能判断出,茶叶很好?。


    康清阿姨跟她说,冬天喝红茶,夏天喝绿茶,红茶暖胃,绿茶解暑,还和她说,英国?人喜欢在?红茶里加牛奶、加糖,东南边那边的人更是做出了奶茶,作为一种很常见的饮料。


    康清阿姨的声音温和,既像是在?跟她聊天,又像是在?传授她知识。


    在?这样的温馨气氛中,林仙鹤忽然有些困了,很想躺下来睡一觉。


    她站起来,跟康清阿姨告辞。


    康清阿姨很是不舍,又叮嘱几句要她注意身体,好?好?吃饭什么的。


    闻听林仙鹤要离开了,出于主人家的礼貌,从书房走出来相?送的温晋听到他妈这两句话,嘴角抽搐了下。


    就这胃口,还需要叮嘱?注意身体?见她头发乌黑、眼睛发亮、皮肤白?皙、脸色晕红,就是个身体倍棒,气血充足的,恐怕他们母子?两个加起来都没她身体好?。


    “温晋,你替我送送仙鹤。”


    康清阿姨被林仙鹤拦着不让出门送她,便让自己的儿子?去送。


    温晋的表情?瞬间一僵,但还是很快缓和下来。


    “我送你出去。”


    林仙鹤没再拒绝,跟康清阿姨挥挥手告别,跟温晋一前一后走出别墅大门,走向自己的面包车。


    “我走了,再见!”


    林仙鹤跳上面包车的驾驶室,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温晋也?没停留,立时?转身回到别墅里。


    母亲还站在?原地,似乎在?等他。


    温晋脸色不渝地看了眼自己的母亲,率先开口:“妈,我再强调一次,我有女朋友!”


    提到这个问题,康清也?一改刚刚面对?林仙鹤时?的温和,目光犀利起来,“我不同?意!那个女孩子?明显就是冲着你的钱来的。长相?一般就不说了,人品、才学,更是没有一样拿得出手!”


    温晋冷笑一声,质问:“她拿不出手,刚刚那位仙鹤就好?了吗?她哪一点拿得出手?哦,还是有一样的,饭量!”


    “你!”康清这下是真生气了,“我就是这样教你的吗,这样在?背后说一个女孩,你的风度呢?”


    温晋:“你不是也?在?背后说关悦!”


    跟儿子?争吵永远也?吵不赢,康清吸口气,压下怒火,缓了缓语气说:“你说仙鹤没一样拿得出手?凭心?而论,她长得漂亮,身材好?,更重要的是心?思单纯,独立、自强,不会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


    这一句句的说的是林仙鹤,可还是在?讽刺自己的女朋友关悦,温晋也?不想跟他妈吵架,可每每提到关悦,母子?两个就会吵架。


    他想说,你现?在?凭什么来阻止我,当初我那么反对?你嫁给?林家富,你不是也?没有听,宁可抛下我,也?要和那位在?一起。


    可这话太伤人了,也?是母子?两个的心?结,便是再生气,温晋也?不能说出口。


    他也?缓缓气,说:“妈,我感情?上的事,你就别管了,我不喜欢林仙鹤,也?不觉得我和她哪里相?配,即便是将来跟关悦分手了,也?不会跟他在?一起。”


    他承认,这个女孩子?确实很漂亮,有种飒爽英姿的压迫性美感,但那又如何,不过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草包美人。


    他说完,还是觉得不甘心?,“您要是觉得我们欠了那位的,我可以二倍三倍的还给?他,倒不必把我做人情?。”


    他说完,也?不管康清表情?如何,转身回自己的卧室去了。


    用心良苦


    与此同时, 开车独自上路的林仙鹤心情也?极为不平静。她回想着康清阿姨的话,越想,心里头?越乱。


    她索性转到辅路, 停下车,抓起电话,拨打林家富的手机号。


    铃响到快到自动挂断的时候才被接起, 首先入耳的是嘈杂的人声, 男男女女呼和、娇笑, 混在一起,不下五人。


    “爸,你?在哪儿,跟谁在一起?”


    “啊?仙鹤, 你?说什么?”


    “你?找个安静的地方!”林仙鹤提高了?调门说着, 语气也?变成了?命令。


    很快, 林家富那边的喧嚣没有了?。


    “仙鹤,有啥事儿找爸爸?”


    林仙鹤忍着气, 问:“这才下午,你?怎么又出来玩了??”


    林家富有点意外自家女娃的咄咄逼人,不过也?没在意, 嘿嘿笑了?两声, 说:“都是应酬。”


    “你?到底什么时候结婚?”


    “呃,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你?不是很郑重地和我说起想结婚的吗, 到底还结不结?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儿,只要?你?和那位同意就行了?,我奶奶的意见只是听?听?就算, 反正你?以后也?不会和她一起生活,再说了?, 你?都三?婚了?,父母的意见有那么重要?吗!”


    林家富听?得?一脸懵,完全不明白?自家女娃一身的冲劲儿由何而来,又没办法跟她解释不结婚的原因?,尽管如此,心里头?却莫名受用得?很。


    他这个女娃娃,大概是从小离家,跟他相处时间太少?,对他一向?都不够亲近,像这样,想要?干涉他的事情还是第一次,他能感觉出这不够尊重语气之中透出的,对他的关心。


    他笑着安抚性地说:“我知道,仙鹤,我不是因?为你?奶奶,是其他的原因?。如果?要?结婚,最快也?要?年底了?,也?有可能不结了?。”


    林仙鹤失望得?不行,原想着,林家富要?是结婚了?,有了?媳妇,可以管束他,就像之前那段时间似的,除了?去公司,就是去张晓娟那里,不再和那些狐朋狗友瞎混,也?不再乱搞男女关系。还可以劝阻着,不让他过分膨胀、挥霍。


    可现?在看来,这场婚姻可能是缔结不成了?,林家富依旧是无人管束的状态。


    想想康清阿姨说的那几个案例,那些人的最后下场,林仙鹤只觉得?喉头?梗得?慌,她说:“爸,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跟这些人一起玩了?,不要?再凡事都跟韩玉良学,我不喜欢他,他这人飘得?很,恐怕早晚得?出事。你?就每天?踏踏实实在煤矿、在公司,提高生产安全,再跑一下市场不行吗?”


    林家富“噗”地笑了?,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说:“你?这女娃娃,操心的事儿还不少?。论功夫,你?是好样的,但论起做生意来,你?是个门外汉。我想多赚钱,可不单是把煤采上来,洗煤就行的,现?在煤矿行业这么不景气,其他煤矿倒的倒,关的关的,可咱们矿的出煤量却逐年增高,多少?人眼红!咱们家的矿出的可是优质焦煤,能卖到燕市、沪市的炼钢厂去,钱大把大把往回捞,多少?人在背后盯着,惦记着把矿从我手里头?弄出去,这不是光有钱就能守住的。”


    内里种种,林家富只跟林仙鹤说了?冰山一角,但他觉得?已经足够了?,便打住了?这个话题,说:“至于你?韩玉良伯伯,这些年我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一直是我的领路人,也?帮了?我很多很多的忙,做人要?懂得?感恩,女儿,你?是最讲义气的,你?说是不是?”


    林仙鹤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林家富说的这些,她从未想过。看来自己就如同父亲说的那样,就是个纯粹的门外汉,在她看来,真的就是采煤、卖煤的事儿。没想到,竟还如此的危机重重。


    相对于这一点对她的冲击,韩玉良的事儿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她咽口吐沫,润湿了?下有些发干的喉咙,说:“爸,要?是谁欺负你?,惦记你?的东西,给你?下绊子使?手段,你?告诉我,我整治他!”


    这话刚一说完,在林仙鹤看不见的电话那头?,林家富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心里头?熨帖无比,声音便越发温柔,说:“没事,爸爸能应付得?了?,你?学学韩超丽,找个有权有地位的好对象,爸爸就能彻底扬眉吐气了?。”


    林仙鹤吸口气,此时此刻不太想和父亲争论什么,“挂了?吧,我开车了?。”


    完全没给林家富说再见的时间,电话就被挂断了?。


    这通电话打得?莫名,挂的也?突兀,谈论的话题也?是以前从未涉足过的,谈话的气氛也?说不上好,但林家富就是觉得?,自己和女儿的心又贴近了?几分,感受到了?女儿对他的殷切关心。


    林仙鹤放下电话,暂时忽略烦恼,专心看着前后左右的车辆,安全地开回了?吉祥路8号。今天?下午她没有工作,但得?把面包车送回来,以免耽误其他人使?用。


    刘燕生不在,张臣刚上完课,薄薄的练功服后背出了?汗,顶着凉风在院子里头?待着。


    林仙鹤将车停好,拔了?钥匙下车,看他一眼,十分的佩服。这家伙的身份太抗造,用师父的话说就是,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


    张臣却看出她心情不大好,赶上来问着:“怎么了??去你?阿姨家做客受气了??”


    林仙鹤把钥匙递给他,说:“怎么可能?人家要?给我气受,干嘛还要?请我去。”


    张臣点点头?,“也?对。对了?,有没有找到机会说说咱们公司的事儿?”


    林仙鹤没有跟他说自己和康清之间曲折的关系,只说是一个阿姨,不过,阿姨所住的别墅区是燕市有名的富人区,自然也?就能判断出这位阿姨也?非等闲之辈。


    临走之前,张臣叮嘱林仙鹤,让她如果?有机会就提提自家公司的事儿,跟她说,富人们都是有圈子的,如果?阿姨能帮着宣传下,就相当于是从内部?打入了?那个圈子,以后何尝没有生意做?不过,今天?是相隔许久之后的第一次见面,就谈生意的事情容易引起别人的反感,张臣也?只是让她多提提公司的事儿,给对方加深下印象,之后,等熟悉了?,再慢慢提宣传之类的事儿。


    林仙鹤点点头?,没多说什么,从院子中进入后门,再从前门传过去,说:“我先回家去了?。”


    张臣想跟她多说几句话,从院子一直跟出来,却没想到林仙鹤直接离开回家了?。他瞧着林仙鹤的背影,心想着,这小妮子今天?这是怎么了?,无精打采的。她一天?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少?见这样的情况,不知道是遇见了?什么为难事儿,还不肯跟他说。


    晚上,林仙鹤躺在床上,盯着有道微黄光线的屋顶。


    原本在临街的主卧配的是全遮光的窗帘,避免街道对面一亮就是半宿的灯箱影响休息。不过,林仙鹤不喜欢全黑的环境,会让她莫名有种恐慌感,所以,她没有将两边的窗帘都拉上,而是在中间留了?条缝,对面的灯光便顺着这条缝隙照到屋顶上。


    林仙鹤眼睛有些发酸,便闭上了?眼睛。


    她在思考林家富的事情。


    康清阿姨的话,仿佛是帮她开了?一扇窗,让她联想到了?很多以前没有在意,或者没有深思的事情。


    不管是她,还是李广妮,都没有因?为林家富的发达,而改变太多。


    比如她,在购买这两处房产之前,她未从林家富那里拿过太多的钱,生活一如既往,除了?能自由地买自己喜欢的毛绒玩具外,吃穿住用行,没有一点改变,甚至林家富帮她买的首饰、衣服、包包,也?因?为没有使?用场合,而被她藏在带锁的柜子里,束之高阁。


    而李广妮呢,也?是一直过着朴素的生活,要?不是有工人找到家里闹事,她宁愿住在农村,住窑洞,种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也?就是能多吃几顿肉,秋收的时候能雇人帮着收收庄稼而已。


    李广妮一直觉得?林家富的富贵来得?不真实,总有一天?还是要?被老?天?收走的,她支持自己跟林家富要?钱,置办房产,一方面是觉得?他太过挥霍,看不得?她给外人花钱,另一方面未尝不是留个后路的意思。


    林仙鹤不止一次听?她说过类似于:钱在你?手里,等将来你?爸爸落魄了?,没钱了?,没人要?了?,你?还能管管他,这样的话。


    现?在才明白?,李广妮还有这样的深意。


    李广妮和康清,殊途同归。


    康清虽然身份尴尬,但也?委婉地劝说过林家富,李广妮几乎从不干涉儿子的事情,但只要?找到机会,就旁敲侧击。


    这两人的一番苦心,都没有起到作用。林仙鹤自问自己也?没有能让林家富改变的能力。更何况,一个人岂能是轻易就改变的,就像自己,8岁的时候决定要?去习武,家里人怎么劝,甚至打骂都没有改变她的决定,再之后,经历过种种困难,依旧初心不改。


    自己是林家富的女儿,自然是一脉相承的倔强。


    对于倔强又执着的人,总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林仙鹤也?相信,自己的父亲本性上是个善良,有自己坚守的人,这点,从他这些年来,大笔花钱更换井下设备、采矿环境等就能看得?出来。这样的人,应该不至于落到康清阿姨案例中最坏的,锒铛入狱,家破人亡的下场。


    想到这里,林仙鹤心下安定,困意随之而来,在意识涣散,即将进入梦想之际,她做了?一个决定,她要?想方设法从林家富那里弄钱,把这些钱留存起来,将来万一林家富落魄了?,就将这些钱还给他,或是东山再起,或是悠闲享受退休时光。


    早晨醒来,如常去上班。


    张臣刻意观察她,见她又恢复了?以往的精神,不由得?感慨,越是头?脑简单的人,活得?越是轻松,不好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亏得?他昨天?还一直猜测林仙鹤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想着,今天?无论如何也?要?问出来,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脑子出脑子,帮着她解决问题呢。


    不过,林仙鹤虽然心情豁然开朗,但也?不是全然轻松,她在思考,该找什么借口继续跟林家富要?钱。她有些后悔,自己之前太诚实了?,买两所房子花了?多少?钱,手里头?还剩多少?钱,林家富知道得?一清二楚,难道还用买房的借口?


    她目光看向?张臣,又看看刘燕生,这间办公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师兄妹三?个人。


    刘燕生在“哒哒”地按着计算器,计算着这个月的收支情况,张臣在旁边凑着看,时不时看她一眼。


    林仙鹤走过来,坐在两人身边,直白?地问着:“我想我爸爸手里头?抠钱,越多越好,你?们有没有什么好借口?”


    刘燕生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和张臣面面相觑。


    张臣:“我说师妹,你?是不是,让人给骗了??”


    他虽然不知道林仙鹤手里有多少?钱,可年后来了?之后,毫不迟疑就买了?房,便知道她爸又给钱了?。忽然间又要?跟她爸要?钱,这不该是林仙鹤干的事儿啊。她不虚荣,不拜金,从来没觉得?钱有多么重要?。


    这是,终于被金钱腐蚀了?,知道有钱的好处了??


    刘燕生的想法虽然没有张臣这么天?马星空,但还是很关心地问:“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对着自己的两位师兄,林仙鹤倒是也?没隐瞒,诚实回答,“就是替他存一笔钱,帮他留个后手。”


    刘燕生点点头?,张臣却噗地笑了?,说:“仙鹤,你?平时不想事儿,没想到,竟然这么深谋远虑的,你?爸爸那么有钱,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落魄也?比咱们强吧。”


    林仙鹤没搭理他,等着刘燕生给自己出主意。


    刘燕生同样也?没有理会张臣的话,他低头?思考了?一会儿,笑了?,说:“是你?那位阿姨给你?的启发吧。”


    其实这很好猜,没有外力的影响,怎么可能让一个人忽然有了?这种变化,这种感觉,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是一个上课不听?讲,下课不做作业的孩子,有一天?忽然拿起课本,去跟同学虚心求教,这必然不是孩子自己忽然明白?了?学习的重要?性,肯定是受人启发,而且这个人必然对这孩子有着深刻的影响力,在孩子心目中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林仙鹤不知道刘燕生的心中所想,如果?知道,必然会意识到,曾经在她生命中昙花一现?般存在过的康清阿姨,在她心目中,竟然有了?非常重要?的意义。


    此时此刻,她只想着,让眼前的两个人给自己出出主意。


    还没等刘燕生开口,张臣已经想出了?主意,他熊掌般的大手一拍大腿,说:“这不是现?成的嘛,就说是你?被骗了?,卡里的钱全都转走了?,根本就找不回来!”


    见林仙鹤看向?了?自己,一副想让自己展开说说的意思,张臣有些得?意地继续说:“电视上,报纸上不是天?天?报道那些骗子的勾当嘛,有给你?发短信,说亲戚朋友出车祸了?,让你?打钱过去救人的,有说你?喝可乐中奖了?,让你?把拉环卖给他了?,还有那个什么168工程,说是要?生产地动仪售卖,骗了?一千多万的……社会上的骗子不要?太多,你?小姑娘家家,手里有这么多钱,被骗子团伙盯上,针对你?做套,说出去,你?爸爸肯定相信。”


    对他的提议,林仙鹤若有所思,刘燕生不置可否,问道:“你?准备帮你?爸爸存多少?钱?”


    林仙鹤一愣,她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呢,她思考了?下,很快回答:“越多越好。”


    刘燕生点点头?,说:“你?张臣师兄这个提议,虽然有点缺德,但也?是个办法,不过,也?就只能用一次,你?爸爸不会放心再给你?钱的。得?用不同的借口,比如开公司,开公司是个好主意,一个公司的创建,发展、壮大,用到的资金可多可少?。”


    对啊,开公司这个好主意,林家富肯定也?会支持的。困扰自己的问题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决了?,林仙鹤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瞬间受到启发,略带着兴奋地想了?想,说:“我还可以说要?买车,去港城旅游、购物!”


    不过,很快,她又想到现?实问题,说:“用开公司为借口,那就得?开一个公司,要?不哪天?我爸爸路过燕市,要?过来看,起了?疑心就不好。”这个问题立刻被她自己解决,“一个公司办起来也?不是简单的事儿,前期筹办的时间可长可短,他万一要?是过来,就找借口搪塞他好了?。”她看向?刘燕生和张臣,“你?们到时候可得?帮我!”


    刘燕生点头?,对于这种善意的谎言,他愿意帮忙。张臣更是把胸脯拍得?砰砰响,说:“包在我和燕生身上,保准能帮你?圆滑过去。”


    林仙鹤心下打定,难得?在心里头?打了?草稿,把这个谎尽量撒圆了?,才给林家富打电话。


    女儿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林家富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


    就在刚刚,他的司机小黄告诉他,去给张晓娟到市里送东西的时候,就在他给张晓娟买的那栋房子附近,看见她和一个年轻男人抱在一起,依依惜别。


    林家富听?了?后,情绪上没有太大的波动,自从下了?决定,暂时不和张晓娟结婚后,他对肚子里孩子的期待也?没那么强烈了?。对于张晓娟有别人的事儿,他也?发现?过一点蛛丝马迹,只不过每一次都被她以很好的理由解释过去了?,而今,被小黄看了?个正着,那些蛛丝马迹在他的脑中放大,让他愈加确定了?之前的猜测。


    其实,张晓娟外面有没有别人,他并不在意。他现?在有很强烈的预感,他和张晓娟大概是不会结婚的。将张晓娟当成未来妻子看待时,他是在意的,但如今,他心目中,张晓娟比之前在身边来来回回的那些女人稍微好些,但也?有限,只是很松散的同居关系。


    让他比较在意的是,张晓娟肚子里的孩子大概真的不是他的。


    难道真让马仙姑说中了?,他命中就只有一个女儿?


    林仙鹤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过来的。在他的记忆之中,林仙鹤还从未有过连着两天?都打来电话的情况,看来,他的感觉没错,女儿跟他亲近了?,这就是人生啊,有得?有失!


    但很快,他就知道,人生不是有失就有得?,而是有可能人财两失。


    因?为女儿告诉她一个噩耗,她的银行卡被小偷偷了?,一同丢失的,还有她的身份证,虽然发现?了?之后就立刻报警,去银行冻结账户,但银行卡里的钱还是很快被小偷们给取走了?!


    林家富听?完之后,没有急着心疼钱,而是觉得?不可思议,他问:“小偷怎么敢偷你??你?之前抓过的小偷没有十个,也?有五六个了?吧,他怎么敢,这是太岁头?上动土,不想活了?不成!”


    林仙鹤一愣,完全没想到父亲这么问,她在父亲心目中竟然是这么个脸上写着“不好惹的形象”吗?她顺着父亲的话,沮丧又痛恨地说:“是啊,也?是我大意了?,要?是被我抓到,非得?大卸八块不可!”


    林家富:“这么多钱,有些人宁可去坐牢,都不会把钱吐出来,我觉得?把钱找回来的可能性很小,你?也?别生气,丢了?多少?钱,爸爸给你?补上,以后啊,你?还是得?注意,现?在社会上太乱,坏人太多,你?别仗着自己功夫好就不当回事!”


    林仙鹤心中一喜,父亲竟然就这么相信了?,甚至自己还没有提要?求,他就说要?把钱补给自己,简直顺利得?不可思议,她连忙道着谢,卖乖地跟林家富说了?好几句好话。


    把林家富哄得?又多给了?她十万。


    在自动取款机上查到转账记录时,林仙鹤心脏一瞬之间有些不舒服,稍纵即逝后又重归坦然。


    她拿着身份证重新在建设银行开了?张新卡,在柜台排队,将父亲转过来的那笔钱转到新卡上,准备以后将从父亲那里“骗”过来的钱全存到这张卡上。


    刘燕生建议她,可以用这笔钱去钱生钱。说是国家一直努力着,想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从最近的新闻趋势来看,不管历时多久,多么困难,国家都想和国际接轨。到时候,物价肯定还会再涨,钱存在银行里,利益也?低,只会越来越贬值。


    林仙鹤哪里懂这些?身边人,包括刘燕生也?都是一知半解。刘燕生倒是也?玩股票,但只是小打小闹,输赢都不会影响根本的那种,他自己都玩不明白?,就更不会给林仙鹤建议了?,毕竟在股市上有人赚钱,但也?有人输得?裤衩都不剩。


    这些钱林仙鹤是想着给林家富留个后路,可不是胡乱挥霍的,在找到靠谱的钱生钱方式之前,还是存在银行里更保险。她存的是一年的定期,一年2.23%的利息,她没太看明白?这收益率的计算方式,但自己简单出个更简单的办法,就是一万块钱一年的利息是223块,100万就是22300元。


    林仙鹤决定,把这部?分利息密下来,自己花。


    张臣笑她,明明有西瓜摆在面前,却非要?去捡芝麻。


    成功“骗”到第一笔钱,林仙鹤决定让林家富缓一段时间再继续。


    正好,从3月中旬开始,燕市展览中心每年都有为期一周的纺织行业展览会。这个项目是靠着刘燕生家里亲戚的关系拿到的,从盾牌安保公司成立就开始负责那边的安保工作。


    这个项目所需要?的安保人员比较多,刘燕生和张臣他们开始一一联系之前做过兼职保安的这批人,都是知根知底,退伍军人出身,如今散布在燕市各行各业,盾牌安保做大型安保服务时,就会优先找这些人合作。


    今天?回来得?有些晚,林仙鹤刚要?进楼门口,就看见楼上301那位姓楼的阿姨冲下来,鬼鬼祟祟地回头?看一眼,拉着她往旁边空旷的位置去。


    林仙鹤困惑不借,但还是跟着楼阿姨过去了?。


    楼阿姨又看了?眼四周,这才压低了?声音说:“我今天?听?说个事儿,把我给气坏了?,从五点多吃完饭就开始等你?,就想着跟你?说说。”


    林仙鹤:“阿姨,什么事呀?”


    楼阿姨翻翻白?眼:“还不是你?楼上的那个死老?太婆,她在咱们小区里,满处给你?造谣,说你?是人家的那个。”她说着,伸出个小指头?比划了?一下。


    见林仙鹤没明白?,索性又解释说:“说你?是被人家包养的,是小蜜!”


    包养的?小蜜?林仙鹤睁大眼睛,指指自己:“我啊?”


    楼阿姨赶紧安抚她:“我肯定知道你?不是,要?不说那老?太婆是造谣呢!给我们发名片的,你?那个叫张臣的师兄,给我们透露过来,说你?爸爸是晋城那边的大老?板,你?是喜欢燕市才留在这里的。我知道,咱们楼上楼下的邻居也?知道,你?楼上那个老?太太就是故意想把你?名声搞臭!说你?一个年轻轻的外地小姑娘,怎么就能买得?起这么贵的房子!”


    林仙鹤啼笑皆非,“我买得?起房子,就说明我是被包养的?”


    楼阿姨:“她就是想造你?的谣,欺负你?。这房子就是你?租的,她也?能说成是大款租给你?的!你?还年轻,估计以前没碰上过这种人,我就是跟你?说一声,你?也?好有个准备,别被蒙在鼓里。我是不相信,但架不住有那不了?解情况的,被那老?太婆三?说五说的就信了?。年轻小姑娘家,最怕这种流言。”


    楼阿姨说着,露出同情的目光,说:“你?也?是倒霉,碰上了?死老?太婆那种人。行了?,我就跟你?说说这事,我回去刷碗去了?。”


    林仙鹤还没来得?及道谢,楼阿姨已经跑进楼门里,林仙鹤赶紧朝着她的背影喊:“谢谢你?,楼阿姨。”


    楼里隐约传来楼阿姨压低了?的声音:“不谢。”


    林仙鹤也?抬脚往自家走去。


    楼上老?太太造谣,还是造黄谣的行径是非常恶劣、恶心的,如果?是其他同年龄段的女孩,大概早就受不了?,被气哭了?。林仙鹤倒是没什么切身之感。以前也?不是没碰见过长了?张嘴就知道瞎比比的,一拳过去,就消停了?,一拳不够,就两拳。


    看来,楼上那个老?太太还是没服气,还得?想办法整治她!


    谁料,林仙鹤还没想出办法,那老?太太又出招了?。


    第二天?晚上下班回来,林仙鹤照常拿出钥匙开门,却发现?门怎么也?打不开,甚至钥匙都插不进去。


    她自己试了?一会,又估量了?下自己暴力破门的损失,最后还是决定找开锁的。


    幸好上回换锁芯时,就在手机里存了?开锁人的电话。


    开锁公司的门店就在小区附近,很快,上次见过的那位老?板便提着工具箱过来了?,紧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样子,一见林仙鹤就急急地说:“我的门锁都是从正规厂家进的,质量肯定没问题,都是黄铜锁芯,比一般的锁芯厚了?不少?,我以前没听?说有顾客反映打不开啊!”


    林仙鹤让到一边,让店老?板站过来,摇摇头?说:“我也?不明白?,钥匙捅不进去了?。”


    店老?板蹲下,打开工具箱,从里面拿出一只强光手电筒,对着锁眼左看右看,又找出个类似于锥子的工具,捅进锁眼里,捣鼓了?一阵,锥子尖头?上带出些黏糊糊、透明的东西,他的脸色很严肃了?,将锥子尖递给林仙鹤看,说:“有人往锁眼里头?灌胶水了?。”


    知道不是自己的责任,店老?板语气轻松了?不少?,说:“你?可能是得?罪人了?,被人故意使?坏,应该不是小孩子的恶作剧,他们弄不了?这么深,这么多。”


    林仙鹤点点头?,她猜到是谁了?。自从搬到这里来之后,跟她结仇的就只有楼上的老?太太,按照那位的品性来说,也?确实能干得?出这种缺德事。


    大概是有了?昨天?楼阿姨给她讲得?事情打底,她倒也?没多生气。被人家欺负上门,欺负回去就是了?,要?真是报不了?仇,再生气也?不迟。


    “谢谢提醒,你?帮我把锁卸了?,再换个新锁。”


    店老?板答应着,麻利地拿起工具开始干活。虽说是这么快就做成了?第二笔生意,但他的心里头?并不觉得?多高兴,很替这位漂亮姑娘担心,也?不知道她招谁惹谁了?,遇上这些倒霉事儿。


    很快,店老?板安装好了?新锁,将几把崭新的钥匙递给她,让她挨个试了?试。等试着都没问题了?,他接过林仙鹤递过来的钱,脸上露出一点带着安慰的笑容,“希望这回能用了?三?年五年的。”


    林仙鹤笑着,说:“放心吧,要?是不成的话,就当是多做几单生意。”


    店老?板心说,这姑娘心可真大,都让人欺负成这样了?,还一点都不生气,真是让人佩服。他在新华街道开门市有好几年了?,这些年,也?遇见过好几起被人堵锁眼的,无一不是邻里之间的矛盾纠纷,导致私下里的报复泄愤。


    其中有一对矛盾继续升级,两家大打出手,人脑子差点打成狗脑子,双双送进了?医院,最后以那家堵人锁眼的卖房搬家,这件事才算是结束了?。


    以他几十年的人生经验来说,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那纯粹是扯淡,你?如果?退了?第一步,就会退第二步、第三?步,人家不会因?为你?的退让而放过你?,反而会觉得?你?好欺负,变本加厉欺负你?,遇到这种事,就一个字,狠,不管自己能不能弄得?过人家,起码让他人家知道自己不好惹。


    这世上,很多人,尤其是偷偷在背后搞小动作的人,很大一部?分都是软的欺负硬的怕,但凡你?对他亮亮爪子,她就能稍稍收敛些,一味的退让,只会让这些人变本加厉。


    林仙鹤自然不知道店老?板心里的一番想法,如果?知道了?,肯定要?叫一声同道中人。巧了?,她也?是这么想的。


    她没打算放过楼上那位老?太太,刚刚在看着店老?板换锁的时候就一直在绞尽脑汁想主意,该怎么又狠又不至于伤人命的把她一下子收拾服帖了?,不然的话,癞蛤蟆跳脚背,不咬人它?膈应人。


    林仙鹤忽然就回忆起了?小时候,村里头?那些坏孩子的伎俩,一个计划渐渐成型。


    她锁上重新换好的门锁,去了?家附近的小超市,买了?十几块小拇指长短的橡皮,又在回来的路上捡了?几根细细的树杈子。


    再次回到家时,天?还没有黑透,春天?来了?,白?天?越来越长,人们吃完了?饭,也?都趁着春意去附近的公园遛弯。


    林仙鹤一直等到8点多,楼里的住户们都回到家,吃完饭悠闲地电视剧,才拿着树杈子出门,上台阶,奔着302而来,见上下无人,毫不犹豫地将细细的树杈子捅进了?锁孔里,还用更粗一些的树杈往进捅了?捅,等从外观上,看不出一丝异样,才满意了?,小心将掉落的树枝子捡起,下楼去。


    干完这些,林仙鹤心里头?还有些激动。小时候村里孩子欺负她,她就挥着小拳头?上去跟人家打架,不管人家比她高壮多少?,不管打赢打不赢,还真少?干这些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事儿。


    只是碰上了?老?太太的,没办法,又不能真的动手,就只好“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晚上,对面门市灯箱熄灭的时候,林仙鹤醒来了?。她借着朦胧的月色下地,走进客厅,在柜子上拿起昨天?买了?那些橡皮,摸黑走出客厅,走到露台上。


    站在露台上仰望,楼上漆黑一片,所有人家都陷入到香甜梦乡之中,这个时候被吵醒,肯定是很难受的。


    林仙鹤嘴边噙着一抹笑,仰头?看向?301主卧室的窗户,同时拈出一颗橡皮,从手指滑到掌心,在掌心颠动几下,手掌迅速一翻,橡皮像是黏在了?手掌上似的,又紧紧贴在手背之上。


    如此循环几次,林仙鹤也?掂量好了?位置,橡皮重新回到指头?上,胳膊轻抬,轻轻扬起,橡皮随之向?上抛起,在碰撞到二楼的玻璃后,掉落下来,落在林仙鹤身后不远处的露台上。


    扔出第四枚橡皮后,三?楼卧室里亮起了?灯,林仙鹤迅速往客厅的方向?躲了?躲,清晰听?见楼上开窗户的声音,然后是老?太太带着浓浓睡意的咒骂声。


    大概是什么都没发现?,很快,楼上的窗户关好,灯也?关上了?。林仙鹤便也?回去睡觉了?,睡觉之前,她用手机定了?闹铃,定在一个小时候后铃响。


    一个小时候,她按照之前的流程,又用橡皮去敲打302卧室的窗户,很快,灯光亮起,窗户被打开,老?太太的骂声又响起,这是这次的倦意和烦躁之意比之前更重,声音更大,透着股子气急败坏的劲儿。


    林仙鹤打个哈欠,安心回去睡觉,一觉到天?亮,神经气爽地去上班。


    欺负回去


    今天跟着刘燕生去了展览中心看场地, 虽然对于这个场地已经非常熟悉了,但刘燕生这个人做事?认真,便是再熟悉, 也会实地再将场馆的每个角落走一遍,务必不能有安全死角。


    张臣笑他?,比那些警察们还要认真负责。虽然嘴上这样开玩笑, 但张臣的认真程度一点都不亚于刘燕生。


    刘燕生制定整体安保工作的规划, 张臣就负责具体的执行, 对于刘燕生的每一项指示,都严格执行到位。


    正是因着他们对于大大小小的工作都如此重视,获得了客户们的信任,才愿意一直与他?们合作。


    林仙鹤跟着刘燕生从场馆回来, 又开了个会, 从公司回到家已经快要6点多了。


    走回来这一路都在想着, 自家的门锁会不会又被堵了,楼上老太太又想出什么缺德招式?反正不管怎么样?, 自己加倍奉还就是了。


    到了家门口,林仙鹤试探着将钥匙伸进锁孔,居然很轻松就把钥匙打开了。她?关上门走去?露台, 昨天掉落下?来的橡皮早起被她?捡起来了, 准备着循环使用的,此时的露台干干净净, 没有掉落的垃圾。


    林仙鹤并没有因此轻松,她?之?前是低估了老太太的战斗力,此时也不觉得她?会轻易罢休。


    果然, 没多大一会儿,门口响起敲门声?。


    林仙鹤顺着猫眼看出去?, 门口站着一男一女,皆是三十多岁,而老太太的身?影就站在两人身?后,中间的位置,正微仰着头,双手叉腰,一脸凶相。


    这三人站一起,活似是老流氓头子和她?的两个打手。


    林仙鹤嘴角轻撇,心中有种?终于来了的踏实感,她?不讲理、耍横是吧?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值一提,拳头才是硬道理!


    她?猛地打开门,正不耐烦地要继续敲门的中年女人拳头落在半空。


    “你?们来报丧。谁死了?”林仙鹤嘴边带着一丝笑,意有所指地越过他?们看向落后一步的老太太,将她?之?前骂人的话如数奉上。


    老太太立时暴跳如雷,原地弹跳一起,手指向林仙鹤:“你?们都看见?了吧,就是这个缺德的死丫头,缺了大德了,说?的是人话吗,欺负我个老太太!你?说?,堵我锁眼的,半夜扔我们家窗户的是不是你??”


    林仙鹤面?容不变:“你?这老太太,红口白牙诬赖人,你?有证据吗,没证据就是胡说?八道!”


    老太太终于体会到了被人欺负的滋味,自从楼下?这个小姑娘搬来后,她?嚣张跋扈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憋屈滋味。


    昨天晚上被接连两起的敲窗户声?吵醒后,就再也睡不着了,时刻担心着会不会有下?一次,早晨醒来后,本来想去?找楼下?的小姑娘算账的,可是想想上次她?把自己玩得像是陀螺一样?,顿时就怂了。等跟老头子一块去?早市买菜回来,却发?现自家的钥匙插不进去?锁孔了,她?立时就知道是谁干的了!


    气得她?一佛冲天二佛出世,叉腰跳脚骂了好半天,直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着实是忍不下?这口气,就给自己的儿子和女儿打电话,将他?们叫过来,她?就不信了,加上自己的两个孩子,还斗不过一个小丫头!


    中年女人跟她?长得特别像,不管是相貌,还是身?材、表情,令林仙鹤很容易判断出两人的关系,便是那个中年男人,脸上也是如出一辙的带着挑衅、上门找事?、要来欺负人的表情。


    林仙鹤忽然就想到了小时候最喜欢电视剧《西游记》里的情节,打了妖怪,背后的靠山就出现了。她?想着,正好,且让我将你?们这些妖魔鬼怪一窝端!


    她?正思索间,那个中年女人恶狠狠地开口:“妈,哥,咱们也别跟着死丫头废话了,她?不是欺负人嘛,打一顿就老实了!”说?着,她?眉毛竖起,双目圆瞪,撸胳膊挽袖子,身?体一扭,就要往屋里头冲。


    林仙鹤趁机将屋门大打开,退后几步,就在中年女人以为她?是害怕退缩之?际,忽地抬起右腿,一脚踩中女人的肚子,而后稍微用力,将她?踹了出去?。


    老太太和男子惊呼出声?,手忙脚乱去?接着中年女人往后掉落的身?体。在倒地的瞬间,中年女人脑子里忽然冒出个奇怪的认知,原来她?退后一步不是怂了,而是要给那条长腿留下?充足的施展空间。


    林仙鹤穿的是一双软底的拖鞋,脚下?也有分寸,特地让开了胸口最脆弱的位置,这个中年妇女虽然倒了下?去?,但胸口承受的力度并不大,受到的惊吓反而更大些。


    一是猝不及防,没想到这个年轻女孩子出腿这么快,二是没想到对方是真敢动手。


    作为老太太的亲生女儿,从小耳濡目染,深得真传,但却又比老太太的性?格更加强硬,此时的她?,感觉到了深深的被侮辱感,身?体上的疼痛更加剧了这种?感觉,只觉是自己平生仅见?只奇耻大辱。


    她?一把推开扶着自己的两个人,眼睛望着林仙鹤,咬牙切齿:“没有王法了!我就不信了,咱们三个一起上,还治不了一个小姑娘!”


    眼前这个中年妇女的表情似曾相识,不就是前几天在她?妈脸上看过的嘛。林仙鹤不退反进,将门口鞋柜放着的钥匙揣林口袋里,顺手将门关上,自己出现在门外,活动着手腕脚腕,将指关节按得“啪啪”响,“来吧,你?们一起上,省得说?我欺负你?们?”


    一梯两户的结构,楼道说?不上有多宽敞,又站了四个人,几乎便将楼道空间占去?一大半。


    中年男人从妹妹被踢倒后,就一直琢磨着要怎么收拾这个年轻女人。看得出来,她?有功夫底子,且手长脚长,也有些力气,可那又如何?有句话说?得好,叫双拳难敌四手,刚刚之?所以中招,不过就是趁人不备罢了,此时有了防备,他?不信还能让这个女孩子占了上峰去?!


    他?们家人,自来只有欺负别人,没有别人还手的份儿。


    他?微微转头,用眼睛的余光撇着下?面?的楼梯,跟妹妹交换了一个颜色,双方心照不宣。


    中年女人脸上就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朝着林仙鹤扑来的同时喊道:“这可是你?说?的,你?找死……”


    “死”字还含在最近,她?便觉得自己头皮一疼,紧跟着像是一颗陀螺一般转了个圈,她?感觉到天旋地转,眼前模糊一片,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正看见?哥哥推过来的双手,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处于楼梯的边缘,哥哥的双手正准备将自己推下?去?。


    那双手近在咫尺,盯得自己成了对眼,无法聚焦,只能惊声?尖叫。双手下?意识地伸出来,一手抓住哥哥的衣角,另一种?朝着旁边扒拉着,够到了楼梯把手,不顾扭伤手腕的风险拼命握住,想要阻挡自己下?坠的趋势。耳边传来母亲惊呼声?,她?闭上眼睛,等待着疼痛的来临。


    谁知道,等了一会,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头皮却越来越麻木,被冰块冰住了一般,身?体上,大哥压过来的重量越来越沉,似乎要将她?的腰部压断。


    她?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没有倒下?去?,不是因为自己抓住大哥的衣角,也不是因为抓住了把手,而且因为,自己的头发?被年轻女孩子攥在手里。


    这个女孩子一手攥着自己得头发?,一手拉住大哥的手臂,让两人以奇怪的姿势悬空在楼梯之?上。


    大哥此时大概比自己还难受,一只胳膊被反握着,以一个扭曲的姿势,侧对着她?,一旦摔下?去?,必定?是脸部先着地。


    顺着大哥被握着的胳膊往上,正看见?年轻女人的脸,而自己视线上方,出现了年轻女人的另外一直胳膊,显然,自己和大哥,都及时地被她?抓住了。


    中年女人心中没有一丝喜悦,反而更加惊慌,声?音哆嗦着,不敢让自己动作太大,哀求着说?:“你?千万不要放手!”


    同时目光穿过年轻女子,看向在她?身?后还保持着惊愕表情,双手举在头上,一副想帮忙,又不知道该怎么帮的老太太。


    她?低低地出声?,喊了一声?:“妈”,想要提醒老太太,想办法帮助他?们。


    “呀,你?们太沉了,我坚持不住了!”


    还没等中年女人将目光传递给老太太,林仙鹤拉着中年男人的手陡然一松,这个男人惨叫一声?,中年女子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随之?往下?跌,不过她?心里头并没有多害怕,因为忽然想到,大哥在身?下?可以给自己当垫背的。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她?大哥跌了下?去?,在脑袋即将撞到地面?的时候,被人拉着后背心的衣服,堪堪拉住,免受了脸部着地的命运,而自己,却被下?台阶去?拉住大哥的年轻女孩子拽得踉踉跄跄,那种?像风中浮萍一般,随风摇曳,一点不能自主的感觉让人痛苦极了,她?的头皮痛得麻木,但麻木之?外,还是有尖锐的疼痛传来,那种?疼痛仿佛不是头皮告诉她?的,而是心脏告诉她?的。


    忽然,她?感觉自己头皮一松,腿部一软,天旋地转的感觉稍缓,眼前的事?物开始清晰,她?看见?自己正靠墙坐在台阶上,半边身?子悬空,她?使劲儿干咽一口,手脚并用,连挪带爬地将身?体坐正了过来,正对着只差着一点点就和楼梯亲密接触的大哥,但在下?一秒,大哥的脸就和地面?相碰了,整个人以头冲下?,脚朝上的方式趴在楼梯上。


    她?想过去?搀扶下?大哥,腿脚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头皮火辣辣的,连带着耳朵也是,像是被火炙烤一般,呼呼从内而外发?着热。


    林仙鹤满意地看着楼梯上一趴一坐的两个人,搓搓手掌上不存在的尘土,又把抓过中年女人头发?的那只手放在裤子上使劲擦擦,然后甩甩自己的双臂,深深呼了口气,“哎呀,累死我了,为了救你?们,差点把我给搭进去?,我可真是好心眼,你?们想把我推下?去?,我却还想着救你?们,可真伟大!”


    才从惊吓中稍缓,此时一屁股坐在楼道里的老太太听到这话,差点没气死,还伟大!看她?那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说?是累死她?了,谁信啊!


    想到这里,老太太忽然打心眼里冒出一股子后怕来,要是刚刚这个女孩子没有拉住自己的一双儿女,那他?们两个,真就得摔下?去?了,从楼梯滚落,轻则重伤,断胳膊断腿,要是倒霉,赶上寸劲,也许就折断脖子,当场毙命。


    这个女孩子,一人拉住了两个,这得是多么大的手劲儿啊,还有她?刚刚轻巧的那一躲,就跟武侠电视剧里的轻工似的,她?这是才意识到年轻女孩子的强大,她?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人。


    她?以往惯用的,无往不利的,用在年轻人,尤其是年轻女孩子身?上的手段也失去?了效用,这个女孩子,没有一点尊老的品性?,脸皮极厚,更重要的是,武功太高。老太太想,怕是他?们三个人绑在一起上,也是被她?收拾的份儿。


    幸好,她?没想着把事?情弄大,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算了,就这样?吧,自己以后不再去?招惹她?就是了。


    她?脑袋里头想了很多,但实际上,做出这个决定?,也就十几秒钟的时间而已。


    林仙鹤居高临下?看着还在原地没动的两位,又深深地看了眼正手拄着地,想要站起来的老太太,目光忽然凌厉,满含着警告,而后从休闲裤的口袋里掏出家门钥匙,打开门,进屋,关门。


    老太太本就做了决定?,再被林仙鹤的眼神一盯,更是觉得后背发?凉,就连林仙鹤不算太大的关门声?,都让她?浑身?一激灵。


    林仙鹤进了屋,马上趴在猫眼上往外看,便看见?一个干瘦老头迅速从楼上下?来,先是把老太太搀扶起来,然后两个一起,合力将一儿一女搀扶了起来。


    林仙鹤心里有数,这对中年男女根本就没有受伤,之?所以爬不起来,可能是被吓的,也可能是觉得太丢脸了。


    她?那时候,本来是想任由这两人摔下?去?的。这对中年男女眼神一对,中年女人侧着向她?冲过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两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就是想把她?撞倒,顺着楼梯滚下?去?。


    这幸好是碰上自己,有还手之?力,还可以反将一军,要是换了别的女孩子,后果不堪设想。这些人,真是又毒又坏!


    那时候,林仙鹤真想让他?们就这样?滚下?去?,可最终还是抓住了他?们。


    见?这一家四口蔫头耷拉脑的从自家门前经过,再没了刚刚的嚣张劲儿,林仙鹤心说?,希望他?们能就此消停吧,要是再敢招惹自己,恐怕就不是吓唬吓唬就了事?的。


    棉纺展览会结束后,刘燕生策划了一场春季活动,配合着国?家如今弘扬民族文化的大风向,借着传统艺术走进校园的时机,跟附近一所小学?,一所初中,展开了一场“武术季”的活动。


    不管是刘燕生还是张臣,抑或是林仙鹤,手里头都握着国?际级、省级、市级的一些比赛的证书,也是国?家正式在册的运动员,这些证件一亮,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正好教育局有这样?的要求,每个季度关于课时等的考核要求,学?校正想着要去?哪里找这样?的老师或者机构,让人家义务帮忙时,扬名武馆就找了过来。


    学?校当然知道武馆的目的不纯,但人家要是没有目的,谁会给你?来做白工啊?跟刘燕生约定?了,不能大肆宣传,引导学?生们去?报名。


    刘燕生自然是同意的,他?策划这场活动,招生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扩大武馆的社会影响力。武馆的老师,学?校特聘的武术老师,这两者的分量不一样?,后者比前者多了一重认证,更令人信赖。


    课程安排在体育课上,得按照学?校安排的时间来,课程并不复杂,就是给孩子们讲一讲武术知识,武术招式,对战技巧等。


    这项工作只能由刘燕生自己亲自上,他?形象好,长相端正,表达能力强,也有耐心,不像张臣,黑铁塔一般,站在那里就不像个好人,小一点的孩子都有可能被吓哭,至于林仙鹤,形象是好的,可惜啊,口才不行,对待小孩子也没有耐心,算来算去?,也只能刘燕生自己上了。


    幸好,梁迎春回来了,能帮着刘燕生分担工作。


    她?那部跑了中国?好些个地方取景的电视剧终于完成,赶赴港城拍戏的计划一拖再拖后,终于提到日程上来。前几天回了老家去?办理港城通行证,县里办不了,得去?市里,市里也说?办不了,最后跑到了省会城市,又要了一系列的手续,才算是给办了。


    不过,需要两周之?后才能拿到证件,梁迎春就委托了一名在省会打工的老乡到时候帮她?取了,特快专递到吉祥路8号,自己则提前回来了,一是准备着帮帮公司的忙,二是准备给林仙鹤过的生日。


    林仙鹤阳历4月2号的生日,她?对自己的生日不太在意,但每年,梁迎春都会记得,不管身?在何处,都会赶过来给她?过生日。


    林仙鹤的那堆毛绒玩具里,有好几个都是她?和师妹田可心买的,小的时候没钱,就两个人凑钱买一个,现在长大了,买得起了,就一人买一个。


    梁迎春住进了林仙鹤的新家,白天,两人一起去?上班,晚上,两人去?菜市场买菜,梁迎春帮她?做好吃的饭菜,然后看电视,在露台上聊天,构想着怎么布置这么大的一个露台,说?说?彼此的近况,骂骂之?前遇到的讨厌的人……


    林仙鹤觉得放松无比,仿佛又回到了在师父家的那段日子,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笑声?不断。


    4月2号前夕,林仙鹤又收到了一封弥足珍贵的挂号信,来自于遥远的边疆,具体地址不详,只有一个邮箱号,不用想就知道,这是田可心寄过来的。


    林仙鹤拿着信封看了许久,没着急拆开,跟梁迎春说?:“不是原来的邮箱号了。”


    梁迎春也接过来看,确定?道:“对,不是原来的了。”


    两人立时互相对视,眼中皆露出惊喜。


    林仙鹤连忙将信接过来,小心地撕开封口,掏出薄薄的信纸,没注意从里面?掉落的一张绿色票子,迫不及待地读了起来。


    梁迎春捡起那张五十元面?额的人民币,小心地握在手里,凑过来一起读。


    田可心的信还是一如既往,寥寥几笔,将近况简单说?了说?,然后祝福林仙鹤生日快乐,随信寄来的五十块钱,是她?送的生日礼物,让林仙鹤买个生日蛋糕吃。


    短短的信,两人看了好几遍,而后同时欣慰地长舒一口气,“她?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田可心从小就励志要当特种?兵,一直为着这个目标勤学?苦练功夫,到处打听怎么才能加入进去?,后来听武装部的同志说?,得先加入武警部队,才有机会成为特警。


    虽然每年部队都会去?豫南省征兵,但都是征男兵,女兵很少,招过去?也是做通讯兵、卫生兵或是文工团,要想进入武警部队,简直太难了。


    刘燕生就给田可心想了个办法,让她?只要有征兵的人来,就去?武装部大院里头去?练功。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回,武装部的同志说?,西北边境地区的武警部队来招兵了,他?将田可心的名字报了上去?。


    征兵的同志亲自见?了田可心,对于她?的身?体素质、武术功底、思想境界都非常满意,不过还是将那边的生活、训练情况详细介绍之?后告诫她?:“咱们那里海拔高,空气稀薄,气候条件跟中原地区完全不一样?,非常艰苦,必须要有强大的意志力才能坚持得住,你?要好好想清楚,充分想明白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再决定?要不要来。”


    田可心丝毫没有犹豫就斩钉截铁地说?:“越是艰苦的地方越能磨炼我的意志,锻炼我的体魄,领导,你?放心,我不是轻率做的决定?,我已经做了好几年的准备了!”


    于是,田可心经过了体检、转粮食关系、户口关系等一系列的手续走完后,就跟着部队走了。


    作为全程陪伴并且见?证了田可心走到这一步的姐妹,林仙鹤和梁迎春两人,自然替她?高兴,只是,相伴几年,亲姐妹一般的小伙伴离开,即将奔赴边疆,又要条件更为艰苦的地方,两人心里头又岂能好受?


    恨不能将自己想到的,所有的好吃的、好用的都给她?带上。


    那时候,林仙鹤家里条件已经很不错了,林家富每次给寄零花钱,都是一千一千的寄,林仙鹤自己花得很少,一部分给师父,作为家用,大部分都积攒下?来。田可心离开时,她?将积攒的钱都取了出来,塞在田可心的行军包里。


    田可心到达部队后,才发?现了这笔钱的存在,想把这些钱寄回来,说?自己在部队,吃穿都不用花钱,让林仙鹤留着自己花,林仙鹤却坚决不肯,说?她?要是敢把钱寄回来就跟她?绝交。田可心只好留下?了。


    林仙鹤总觉得,田可心留着这些钱,能在放假的时候出去?,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她?在遥远的内陆地区,也能安心许多。


    就在今年,田可心终于等到了在武警部队中选拔女子特警队员的机会,并没有辜负她?自己的期望,成功入选。


    “以后可心恐怕会更辛苦。”梁迎春感慨着说?。


    林仙鹤点点头,说?:“她?终于梦想成真,那些苦对她?来说?不算什么,能克服的。这家伙,说?是授衔了,也不说?寄张照片来。”


    梁迎春将那五十块钱递过来,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家伙从小就不爱照相。她?没寄照片,倒是给你?寄来生日礼物了,让你?买个蛋糕吃。”


    林仙鹤:“好,买个大蛋糕,咱们兄妹几个聚一聚,照张合影,给她?寄过去?。”


    4月2号是周日,一清早,林仙鹤就接到了李广妮、林一鸣还有林家富的祝福电话。


    林家富让她?查下?银行账户,说?是给她?转了五千块钱,今天应该已经到账了,是给她?的生日礼物。


    林仙鹤心中一动,用有些失望的语气说?:“爸,你?老想让我买车,不然你?送我一台车当生日礼物吧。”


    电话那头的林家富沉默了下?,然后说?:“等明天的,明天爸爸要去?一趟燕市,钢铁厂那边出了点问题,等解决完问题,我就带你?去?买车,在燕市买,车型更多。”


    林仙鹤忙追问:“出了什么事?儿?”


    林家富:“不是大问题,很好解决,你?不用担心,等解决完了我就给你?打电话,正好去?你?新买的房子看看。”


    林仙鹤:“爸,你?不用陪我去?买车,把钱给我,我自己去?买。”


    林家富:“你?不懂车,爸爸对这方面?有研究,爸爸带你?去?,给你?买辆贵的。”


    林仙鹤只想从林家富手里头弄钱,并没打算真的要买车。见?林家富如此坚决,便想着等见?了面?再随机应变。


    挂了电话,林家富叹口气,最近的事?情弄得他?焦头烂额,如果弄不好,他?大概会面?临大笔的赔偿,手头上的流动资金所剩无几,但给女儿买辆车的钱还是有的。


    司机小赵敲门进来,跟他?汇报说?:“工人们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林家富点点头,说?:“咱们跟在韩总的车队后面?,别走散了。”


    小赵点头:“好的。”


    林家富又问:“水、吃的都准备好了吧?一定?要多多准备,让他?们吃饱吃好,咱们一路除了上厕所就不停车了,坐长途很辛苦,不要亏待了他?们。”


    小赵:“准备得很充足,面?包、烧饼、烧鸡、火腿肠、卤猪蹄、方便面?,每辆车上都准备了好几条烟,想吃多少吃多少。”


    林家富很满意,说?:“好,出发?吧。”


    或许真是林家富所认为的,血脉亲人之?间有特殊的感应在。林仙鹤这个对人感知有些迟钝的,透过电话里的简短几句,便感觉出林家富那边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心里头有些不安。


    晚上,梁迎春、刘燕生、张臣几个陪着林仙鹤过了个热热闹闹的生日,第?二天一早,跟梁迎春一起出门,在公司待到10点多,出门坐车去?燕市钢铁厂。


    燕市钢铁厂位于燕市北边郊区,距离吉祥路坐公交车,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左右的时间。燕市钢铁厂占地面?积极广,是北方地区最大的钢铁厂。离得老远,就能看到一个个水泥建成的炼钢炉,上面?的烟囱高耸入云,散发?出一股股浓黑的烟气。


    在终点站,燕市钢铁厂站下?了车,林仙鹤才给林家富打电话。


    林家富听说?她?已经在钢铁厂门口了,非常意外,本来想让林仙鹤先回去?的,可她?很坚持,只好妥协,让她?等在原地,说?让司机小黄开车出来接她?。


    林仙鹤等了二十来分钟,才看见?林家富的车驶出来,跟门卫出示了临时出入证,才将林仙鹤带进来。


    在安静无人,又宽敞的内部大道上行驶了二十多分钟,才来到一处露天的堆煤场。


    满眼堆得如山一般的煤山旁,人渺小得很,几十上百号的人分散其中也不显拥挤,但林仙鹤眼尖地看见?了林家富,他?弯腰低头在煤山里头寻找着什么,时不时转回头往身?后看一眼,像是在看她?有没有过来。


    林仙鹤收回视线,问司机小黄:“我爸到底来做什么?”


    司机小黄对着老板的女儿有种?莫名的畏惧感,林仙鹤不跟他?搭话,他?也就闭紧嘴巴。


    此时听见?了林仙鹤的问话,觉得人家都到了这里,再帮着隐瞒也没什么意义,便回答说?:“钢铁厂这边说?我们和韩老板供过来的这批煤,煤矸石的比例太高,说?是要么赔偿,要么退货,老板跟韩老板一听,就带着工人过来了,准备把里面?的煤矸石挑出来。我看,钢铁厂这边就是欺负人,明明这次的煤和以前的都是一样?的,以前没说?有问题,也照常签收了,现在却说?有问题!”


    林仙鹤是心里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等小黄在煤场附近停了车,没等停稳,林仙鹤便打开车门跳下?了车。


    林家富已经发?现了林仙鹤,忙停下?手中的动作,摘掉已经被煤块染黑了的白线手套,笑呵呵地迎向自己的女儿,又是嗔怪又是受宠若惊,笑呵呵地说?:“你?说?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完事?了就过去?找你?了!”


    林仙鹤瞧着脸上、头发?上都沾了煤渍的父亲。


    她?已经好多好多年没见?过这样?的林家富了,忽然间,鼻子根有些发?酸,她?揉了下?鼻子,将那股子酸意揉掉,嘴角微微扯动,笑了下?,说?:“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捡煤石了,你?不是大老板嘛。”


    林家富哈哈笑了两声?,随手摸了下?脸上的污渍,不在意地说?:“你?韩伯伯也在捡呢。”他?指指对面?的煤山,那里也分散着很多或蹲或站着捡煤石的工人。“我站着也是站着,多一个人帮忙,还能早点完事?儿。”


    “到底怎么回事??”


    韩玉良的煤矿和林家富的煤矿在相隔的两个山头上,只不过韩玉良的矿储存量更大,每天的开采量也更大,出产的都是优质的焦煤,距评估,可以与澳洲进口的优质煤炭相媲美。


    两年前,一直进口澳洲煤矿的燕市钢铁厂出于成本的考虑,选择了晋省的焦煤,韩玉良和林家富的煤矿被选中,签订了长期供货合同,这两年来,虽然会出现这样?那样?的小问题,但总体还是很顺利的,没出现过大问题,却没想到,却忽然被通知说?煤矸石的含量超标,违反了合同。


    韩玉良和林家富一听,首先猜想到的是,燕市钢铁厂想要毁约,联想到他?们最近换了领导,愈加肯定?了猜测。


    两人商量来商量去?,决定?立刻来燕市,一方面?去?找人看看能不能疏通上面?的关系,另一方面?赶紧把煤矸石挑拣出来,让他?们抓不着把柄。


    沟通来沟通去?,钢铁厂那边到底同意了让他?们进来捡煤矸石。在林仙鹤到来之?前,韩玉良和林家富两人已经去?拜访了一圈钢铁厂领导,除了新换的领导还没有见?到之?外,之?前相熟的都见?过了。


    有人隐晦地暗示他?们,新换的这位领导是个逢讲话必提外国?如何如何的,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外国?的月亮比中国?圆,就认定?了晋省产的煤比不上澳洲进口的洋煤,想重新恢复进口澳洲的煤。但从澳洲进口煤,成本高了两三倍,钢铁厂不只是他?一位领导,他?想换,但其他?领导不同意。


    这事?儿就僵了下?来。于是,新领导便找了个煤矸石不达标的借口。


    这事?儿到底如何处理,还是要看钢铁厂内部到底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


    既然林仙鹤已经赶过来了,林家富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详详细细地跟她?讲了一遍。


    对于生意上的事?情,还有这些复杂的内部斗争,林仙鹤不懂,更帮不上忙。她?将手机往牛仔裤兜里面?塞了塞,挽着单衣的袖子,说?:“我来帮你?们捡。”


    林家富连忙阻拦她?:“用不着你?,我带了一百多号工人来,煤堆里的煤矸石本来就不多,很快就完事?了。很久没见?你?韩伯伯了吧,我带你?跟他?打个招呼。”


    林仙鹤心里头不是滋味,待要坚持去?捡煤块,林家富已经往对面?走了过去?,还转身?朝她?招手,林仙鹤只好跟了过去?。


    理解


    韩玉良的样子也没比林家富强多少, 斜纹暗红色领带插在棉衬衫口袋里,用领带夹别住,外罩着的高?档毛衣上, 沾了煤渍,变成斑驳点点的浅灰色。


    他听见声音回过头?来?,看见林仙鹤, 瞪着眼睛分辨了一会儿才笑着朝旁边的林家富说:“这是仙鹤吧, 哎呦不?得了, 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怎么长这么高?,都能去当模特了!老林, 你有福气啊!”


    林家富被?夸得嘿嘿笑, 也忘了谦虚, 招手叫林仙鹤过来?,说:“快来?跟你韩伯伯打个招呼。”


    林仙鹤以前见过韩玉良几次, 对他不?算陌生,但对他的印象不?算好。他是林家富的偶像,非常崇拜他, 说什么信什么, 在生意上帮了他不?少忙,但林家富身上的很多坏毛病也是跟他学的。


    这人爱吹牛, 极为?虚荣,一心?想往所谓的上流阶层挤。为?人挥霍无度,林家富这个花钱劲儿, 跟韩玉良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


    林仙鹤上前打了招呼, 叫了声:“韩伯伯。”


    韩玉良:“今天?不?巧,让女娃娃看见我们?这副样子,老林,你也是,怎么让妮子来?这里,这是女娃娃该来?的地?方吗?就应该穿得体体面面的,去燕市最高?档的西餐厅,优雅地?用餐才是。”


    林家富:“我说不?让她来?,她不?是没听嘛,也是担心?我。”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你吹我捧,我吹你捧,听得林仙鹤无聊得很?,很?想回去捡煤石,见两人聊起来?没完,就跟许久不?见似的,她实在听不?下去了,碰了碰林家富的胳膊,又往自家的煤堆指了指,便转身离开了。


    林仙鹤陪着工人们?一直忙乎到下午3点多,中午,司机小赵带着几名工人去附近的饭店让给做了快餐,用不?锈钢大桶装着,送了过来?。


    林家富这边的工人,连同韩家的工人一起,席地?而坐,吃完了丰盛的午餐,稍微休息一会儿,又开始继续捡煤石。


    而韩玉良跟林家富中午吃饭之前,接到一个电话,拍了拍身上的煤灰,说是去见钢铁厂的领导便离开了。


    一直到下午,两人才满脸喜色的回来?,远远就招呼让工人停手,各自回到自己的煤堆边,挥舞着双手,喊道?:“大家都辛苦了,咱们?这次任务圆满完成!晚上,我请大家去吃火锅去,等吃完了火锅,咱们?就坐车回家!”


    工人们?立时停下在煤堆里翻找的动?作,欢呼一声,纷纷从煤堆上走下来?,有的在感谢林家富,大声喊着“谢谢老板”;有的则在抱怨钢铁厂竟出幺蛾子为?难人,说自己翻了半天?,根本就找不?到煤矸石了,全都黑亮亮的纯煤块,钢铁厂这些领导就是鸡蛋里头?挑骨头?。


    林仙鹤也从煤堆上下来?,她和工人们?也是同样的想法。


    她不?太了解煤矿,但从林家富的言语之中,听说了自家煤矿质量非常之高?,所以才会被?燕市钢铁厂选出来?,作为?澳洲煤矿同等质量的替代品。况且,煤矿出厂之前,也是要经过洗煤这一过程的,会将?煤矸石挑出来?,林家富对于燕市钢铁厂的合同非常重视,不?会为?了多增加点重量而毁了双方的合作。


    这点,从林仙鹤在煤堆里扒拉半天?也只?扒拉出几块煤矸石就能得到证明。


    她迎上去,问林家富:“问题解决了吗,钢铁厂领导说什么了?”


    林家富手指下意识地?揉了揉额角,又揉了揉眉心?,眼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许多红血丝。他笑着说:“你老爸出马,哪儿有搞不?定的事情?放心?吧,问题解决了,钢铁厂会继续采购咱们?承宁县的煤。领导们?又不?傻,煤炭质量差不?多,非要花两三倍的价格去采购澳洲的煤才叫傻,不?是自己的钱,是国家的钱,花着不?心?疼。”


    林家富想着刚刚跟韩玉良经历的种种,有些感慨。


    面对着这些大企业的大领导,他们?这些土财主根本就不?够看,还不?是得低三下四跟人家说好话,原本,这是他做惯了的,这些人,就吃这一套,可是他好歹也是个有几千万资产,自己有两个煤矿,名下也有好几个公?司的大老板了,年纪也一大把了,再跟以前似的,自尊心?就有些受不?了了。


    他越来?越能理解自己的偶像韩玉良,只?有跻身上流社会,摆脱土大款、暴发户等的标签,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


    林家富的强颜欢笑如此明显,林仙鹤便是再迟钝也看出来?了,她也没有深问,说:“那就好,我们?要跟工人们?一块去吃饭吗?”


    那边已经有管事的人开始召集工人们?站在一起,清点人数,准备等一会儿就坐上大巴去吃火锅了。


    林家富往那边看了眼,说:“我和你韩伯伯晚上请钢铁厂的领导们?吃饭,你先?回家,爸爸明天?过去找你。”


    林仙鹤看着他,有些不?放心?,但自己确实不?适合陪在他身边,“好吧,注意安全,随时给我打电话。”


    林家富受用地?点头?,说:“放心?吧。”


    林仙鹤拒绝了林家富要让司机小黄送她回去的好意,自己一个人坐公?交车离开。


    林家富没时间出来?送他,被?韩玉良拉住了,说是准备去酒店开个房间洗漱一番换个衣服,晚上跟领导们?吃饭,得体面一些。


    林仙鹤坐在公?交车上,目光虚空地?盯着窗外不?停往后倒的街景,心?里面五味杂陈,很?不?好受,林家富捡石头?的样子,不?停揉着额角的样子反复出现在脑海之中。


    她从来?没有关心?过林家富的工作,和其他人一样,认为?林家富钱赚得容易,不?就是把煤炭挖上来?卖掉,躺着赚钱嘛。可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还有别人觊觎着自家的矿,林家富要打好各方面的关系,保住矿,还要面临着客户们?的变卦、刁难……


    林家富还是一样的劳累,只?不?过从以前的体力劳动?,变成了脑力劳动?。难怪,优渥的生活也没让他变得年轻起来?,比城里面同年龄段的人要老了十岁左右的样子。


    这种情绪持续到第三天?见到林家富之后,就陡然消失了。


    是的,林家富说第二天?过来?找他,但是失约了,说是韩玉良介绍了朋友给他认识,实在抽不?出时间过来?。


    林仙鹤叮嘱他要注意身体,不?要喝太多酒。


    第三天?见到他时,林家富已经大不?一样了,满面春风,似是焕发了第二春一般。


    林仙鹤嗅闻着他身上浓烈的香水味,狐疑地?打量他,问:“你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林家富轻咳一声,摸摸鼻子,眼神游移地?转向别处,说:“有甚变了的,不?还是你爸爸嘛。走吧,我带你买车去。”


    林仙鹤正想说话,却被?突如其来?的音乐声打断。


    林家富从腰间的真皮手机夹里将?崭新的诺基亚手机拿出来?,看了眼屏幕,立时将?手机攥在手里,好似恐怕林仙鹤看见屏幕似的。


    “我去接个电话。”


    他说着,从后门出去,走出老远,快走到了后院的后门处才接起了电话。


    林仙鹤在后门处看着他,见他一时笑,一时噘嘴,一时摇头?,一时点头?,手舞足蹈。上完课的张臣恰在此时走过来?,顺着林仙鹤的目光看了过去,忽然说:“林老板是不?是谈恋爱了?这模样……”


    林仙鹤震惊,转头?看向张臣,听他顿了了几秒钟,又肯定地?继续说:“这模样,像极了坠入爱河的少男少女,哈,没想到,林老板还有这一面。你看他眉眼含春,面色温柔的样子,肯定是,没跑的!”


    张臣感情经历丰富,他如果说是,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林仙鹤仔细观察了下,确实能明显看出张臣描述的样子,“他前天?还不?这样呢!”


    张臣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说:“那就是昨天?有艳遇了呗。”


    林仙鹤抽口气,心?想着,以林家富的德行,还真有可能。她看看远处的父亲,再看看近处的张臣,嗤笑一声,“你们?还真是惺惺相惜。”


    张臣被?她这样说习惯了,不?在意地?笑笑,说:“承你吉言,以后我要是也跟林老板这么有钱就好了。”


    林仙鹤没心?思搭理她,这两天?积累起来?,对父亲的心?疼之情瞬间烟消云散。她想到了张晓娟,还指望着她能让林家富收心?,戒了外面的风花雪月,享受安宁的家庭生活,却没想到,林家富不?仅不?跟她结婚了,又有了新欢。


    瞧着林家富宛如老房子着火的样子,林仙鹤真是无话可说。


    张臣满面羡慕地?看了会儿,走去浴室洗澡了,林家富刚才来?的时候跟他们?一一见过,寒暄了一番,说中午要请所有的员工一起去吃大餐,他得打扮得好些。


    林家富打完了电话,黝黑的面皮上微微泛出些红色,欲盖弥彰地?走回来?说:“昨天?你韩伯伯给我介绍的朋友,是影视圈的,特别有人脉,说是晚上要请我吃个饭,哈哈。”


    林仙鹤:“你和张晓娟还打算结婚吗?”


    林家富:“你怎么总提她。”


    林仙鹤:“不?是你跟我说要和她结婚吗,都四个多月了,还没有结,我问问有错吗?”


    林家富听着女儿语气又恢复成了以前的样子,忙缓了缓语气,笑着说:“你问的没错,不?过我跟她发生了些事情,这个婚估计结不?了了。不?结也挺好,单身贵族,自由自在,哈哈。”


    果然,男人就是这样,滥情、善变。


    “爸爸带你去买车,买完车带你的员工们?吃午饭去。”林家富见自己女儿表情不?太对劲儿,连忙说道?。


    刚说完,林家富手机短信声音响起。他连忙将?攥在手里的手机拿起来?,离得稍远些,看清楚屏幕上的字,脸上立时露出了掩藏不?住的微笑,而后粗粗的手指头?在按键上慢悠悠地?打字,半天?才打好,发送出去,不?多时,新的短信息又发过来?了。


    林仙鹤彻底不?耐烦了,“你直接把钱转给我,我不?跟你去了!”


    林家富连忙将?手机揣进手机夹里,说:“去去去,这就走。”


    林仙鹤本来?打算着谎称没有看中的车型,骗着林家富转账,说以后再买的,然后把钱给他存起来?,可现在,她改变计划了。


    林家富没问林仙鹤的意见,上车后吩咐司机小赵开车,去东四环边上新建起来?的宝马4S店。


    林仙鹤有些惊讶地?看向林家富,此时他的表情,像极了跟自己说准备结婚后,给自己转了一百万时候的样子。


    她的心?忽地?就软了,说:“我不?要宝马车,开出去太招摇,要一辆捷达就行。”


    宝马车最低也得60多万,停在路边上就会有很?多人过来?围观,一辆国产的捷达不?到二十万,大街上随处可见,又结实,自用的话,还是捷达更合适。


    林家富:“好吧,就买捷达。”他负责司机小赵,“你打下114,问问最近的捷达店怎么走。”


    小黄应声打了电话,捷达店倒是也不?远,就在去宝马专卖店的路上,这边全是卖车和修车的店面。


    车子在门口停住,就有几名热情的售货员迎了上来?,他们?见惯了打出租、坐公?交或者是骑摩托、自行车过来?买捷达的,可开着宝马车过来?的却很?少见。


    瞧见当先?那位中年男人一身名牌、手腕上的劳力士手表闪闪发亮,紧跟着下来?的年轻女孩子高?挑漂亮,售货员一下子就猜出了两人的关系,和同事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对于这单生意能否做成心?里立时就有底了。


    他们?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前呼后拥地?将?林家富和林仙鹤迎进了售车大厅里,先?不?推销车辆,而是让两人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倒水、上水果之后,才问两人的需求。


    林家富看向林仙鹤,说:“我对国产车不?了解,就要你们?这里最贵的吧。”


    售货员一喜,却听见漂亮姑娘说:“不?用,就用基础款的,能开就行。”


    林仙鹤说着,抓起桌子上放着的轿车资料翻了翻。忽然觉得,一辆基础款的捷达车就要18万了,再加一点,就又可以买清苑小区的一套房了。车子开几年就要报废,平时还有油钱,维修、保养等的固定支出,房子的话,只?要不?拆迁,住一辈子都没问题,还能出租出去赚房租,想想,买车真是不?如买房。


    “要不?你还是给我买房套好了,我不?要车了。”林仙鹤放下资料说。


    林家富还没说话,售货员便有些急了,劝说着:“小姐,房子和车的作用不?一样的,燕市这么大,去哪儿都能自己开车,多方便啊,再说,买车也是身份的象征,您长这么漂亮,要还是去挤公?交多不?安全呀。”


    售货员边说,林家富边点头?。


    售货员得了鼓励一般,急忙忙地?站起来?,招呼着林仙鹤跟她走,挤眉弄眼的,说带她去看看车型。


    林仙鹤买车是为?了从林家富手里头?抠钱,帮他存起来?,因着被?林家富气到了,临时更改成了真要买车,买车不?如买房的想法更是临时起意,意志本来?就不?坚定,也就随着售货员去了。


    等走出一段距离,售货员回头?看林家富没跟过来?,还在原地?坐着喝水,便凑近了些,悄悄的说:“姑娘,我劝你啊,车子咱要,房子咱也得要,而且都得要最好的,咱们?青春年少的,不?能白跟人家一场,能落多少算多少。”


    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儿?


    林仙鹤后知?后觉,终于明白了售货员是什么意思。


    看着售货员一脸笃定,一副你这样的我见多了,都是为?了你好的表情,一时间哭笑不?得。


    “他是我爸。”林仙鹤说。


    “啊?”售货员一愣,看了看林仙鹤,又转头?看了眼林家富,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嗨,误会了,还以为?你们?是那种关系,你们?俩长得挺像的,一看就是爷俩。”


    林仙鹤摆了下手,没必要跟售货员生气,说:“你带我看最实惠的车型就好了。”


    “好,好的,您这边请。”售货员再不?敢推销贵的车型,直接带她去看了最实惠的车型,18万的那款,1.6五阀,方头?银色,说:“您日常开,就买这款,经济实惠,是我们?店里销量最好的。”


    趁着林仙鹤看车的时候,售货员打量着眼前这位美女,左看右看,都不?像个富家小姐,爸爸开宝马,却给闺女买捷达,要是带小蜜买车,肯定就去隔壁的宝马店了。


    这姑娘也是傻,非要买了最便宜的,给她爸省下来?的钱,不?知?道?便宜哪个小狐狸精呢!


    她对这个漂亮的高?个子女孩愈加同情,忙过去热心?给介绍。


    林仙鹤虽说不?算懂车,但车龄好几年了,是个老司机,看见车便觉手痒痒,对即将?属于自己的,人生第一辆小轿车还是挺关注的,这里看看,那里摸摸,满意得不?行。


    “选中了吗?”林家富走过来?问着。


    林仙鹤收着力道?,拍拍金属的车外壳,说:“就这辆,挺好的。”


    林家富立刻从带着大logo的纯皮手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来?,递给售货员:“那就这辆,刷卡吧,没有密码。”


    交了钱,办了牌照、手续,在林家富离开燕市的第二天?,林仙鹤去将?车提了回来?。


    第二天?,开着新车,将?梁迎春送去火车西站,她会坐T字头?的火车先?到粤省,和师叔还有团队人员汇合,那边有人接应,带着他们?过关去港城。


    对于去港城这件事儿,梁迎春原本是激动?、期盼的,可马上就要去了,就变成了忐忑不?安,一路上都在不?停和林仙鹤说话,烦恼着,到了那边语言不?通怎么办,住不?习惯怎么办,听说港城人特别看不?起大陆人,管大陆过去的人叫“北妹”,万一跟人家处不?好怎么办……


    中间人帮着师叔康达利接洽了好几部电影,有独资片,也有合拍片,说是如果第一部合作顺利的话,后续还有电影可以合作,因为?他们?人工更便宜,比港城本地?的团队更加拼命。


    所以,梁迎春这次去,不?顺利的话很?快就能回来?,顺利的话,就不?知?道?得多久了。梁迎春这些年跟着剧组天?南地?北的跑,去过不?少地?方,但到底都是在国内,不?拍戏的时候就待在宾馆里,也不?会乱走,突然要去个全然陌生、语言也不?通的地?方,身边虽然有熟悉的人,但团队里只?有她一个女孩子,有蛮多的不?方便。


    她心?里头?空落落的,忽然就不?想去了。


    “仙鹤,你说我要是现在反悔不?去了……”


    梁迎春说到半截儿,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和对方合同都签了,自己如果不?去,就相当于把师叔他们?甩在了半路上,她不?能干这么没有责任感,没有道?义的事儿。


    林仙鹤自然了解她,知?道?她只?是心?里不?安,随口说说而已。她将?能安慰、鼓励的话都反反复复地?说了好几遍,实在是词穷了。


    等送梁迎春上了火车,火车广播里传出“火车即将?启动?,车门即将?关机,送站人员请下车时。”林仙鹤在火车即将?关门之前跳下了车,隔着车窗朝她大喊:“迎春,谁要欺负你,你就打回去,千万不?要忍着!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梁迎春脸贴在玻璃上,脸上都是眼泪,拼命点头?,跟她不?停挥手,直到火车开走,消失在林仙鹤的视野中。


    独自开车回去,林仙鹤心?里头?空落落的。虽说打从出师后,他们?姐妹两个就聚少离多,但好歹都在国内,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买张火车票、飞机票就能过去看她,可这次她去的是港城,不?是想去就能出去的地?方。


    迎春师姐这个人跟她不?一样,她从小学习武术,不?是因为?理想和爱好,只?是因为?爹死娘改嫁,继父家里也不?宽裕,她成了多余的。师父高?江流跟她去世的父亲有点亲戚关系,就把孩子送过来?,一是让她有个吃饭的地?方,二是好歹能学些本事,将?来?能养活自己。


    迎春师姐虽然也是从小练武,但并不?爱跟人打斗,性格也是如此,温和、好脾气、忍让。只?有跟他们?师兄妹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凶悍一些,在他们?师兄妹跟别人拳拳到肉时,她默默递棍子或者找机会偷袭;不?跟他们?几个在一起时,就怂得很?,被?欺负了也不?敢还嘴,更不?敢出手伤人。


    林仙鹤不?担心?她因为?工作中如何,因为?她是个非常敬业又能吃苦的人,她把武行当成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当成未来?她成为?武打女明星的阶梯,非常敬业,只?是担心?平时生活中,她会被?人欺负。


    所以这一路上,她都在反复叮嘱着梁迎春,谁欺负她,就加倍地?还回去,但她也深知?,一个人的性格很?难改变。


    唉,自己要是也能去港城就好了!


    送走梁迎春,林仙鹤又回归了一个人的日子,适应了几天?才习惯。这阵子家里的卫生有人打扫,衣服有人给洗,有人给做可口的家常菜,随时都有热水可以喝,洗好的水果可以吃,着实被?梁迎春给惯坏了。


    梁迎春到了广州后给林仙鹤打过电话,之后说和师叔他们?汇合了,准备出发去港城,到港城后,她的手机号就不?能用了,在宾馆里安顿好了之后给她打过一次电话,在电话里声音是强装出来?的喜悦,说住的宾馆很?小,很?潮湿,很?暗,还有蟑螂在乱爬,吃饭也好贵的,虽然港城已经回归了,但店老板们?还是只?收港币,不?愿意收人民币的,幸好她在广州的时候换了一些,不?然的话,在港城换更不?划算。


    梁迎春一边打电话一边掐算着时间,从港城打到内地?是长途,很?贵的,她来?得及说了句:“我先?挂了。”就匆忙把电话挂断了。


    林仙鹤想说下次我给你打过去,可还没来?得及问她住在哪个房间,什么时间在宾馆,就被?挂断了,只?好等着她下次再打过来?。


    ………………


    因着这辆新买的捷达轿车,林仙鹤跟张臣闹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矛盾。


    林仙鹤自己用车的机会比较少,从公?司到家里也不?值当开车的,于是车子就经常性地?停在公?司院子里,让刘燕生用车时就直接开走。刘燕生经常出去见客户、找人脉、谈生意什么的,开着捷达车出去,怎么也比开面包车要体面。


    刘燕生倒也没推辞,用过几次,每次都帮着把油加满,要是车脏了就帮着洗洗车,跟自己的车子一样,十分珍惜。


    张臣见了,也很?羡慕,便借着跟刘燕生一起出去谈生意的机会,开开新车过过瘾。


    这天?傍晚,快要下班的时候,张臣过来?找林仙鹤借车钥匙,说是老乡给介绍了个公?司老板,可能有安保方面的业务,他去跟人家谈谈业务。


    林仙鹤跟他确认:“你真是去谈业务?”又半开玩笑地?说:“开我的车去泡妞、显摆可不?行哦。”


    张臣一副你冤枉了我的表情,拍着胸脯保证,说:“我是这种人嘛,放心?吧,我真是去谈业务的。”


    林仙鹤见他这副真诚的样子,便将?钥匙递给他,同时叮嘱:“千万不?要酒驾,要遵守交通规则,否则你出事也会连累我。”


    张臣连连答应着,就差写保证书按手印了。


    林仙鹤倒也不?是对这两人差别对待,而是刘燕生师兄一直都非常靠谱,而张臣这个人,在有些事情上靠谱,但在另外一些事情上,就非常让人恼火了,所以,林仙鹤会主动?把小轿车借给刘燕生,却不?会主动?借给张臣。


    张臣将?车好模好样地?还了回来?,既没有酒驾,也没发生剐蹭,只?是林仙鹤再开车的时候,却发现了异常。


    副驾驶乳白色棉麻座套上沾着一根火红色、小臂长的头?发,而在靠着驾驶座一面的侧,清晰地?印出少半张鲜红色口红印。


    林仙鹤盯着口红印看了半天?,想象着,到底是什么样的姿势才能将?口红印在这里?脑中的联想让她胸口直犯恶心?。


    林仙鹤三下两下将?座椅套拆下来?,抱着就去找了张臣。


    张臣正在一楼办公?室里翘着二郎腿哼歌,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


    林仙鹤一把将?座椅套劈头?盖脸地?扔在他头?上,质问道?:“你是不?是带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在我车上乱搞了!”


    张臣一惊,手忙脚乱地?将?头?上的东西拿掉,匆匆忙忙看了一眼后,连忙说:“没有,我怎么会干这种事。”


    见他死鸭子嘴硬,林仙鹤将?座椅套扯过来?,指着那根头?发还有拿半枚口红印,“这是什么!”


    张臣瞪着眼睛,无话可说,心?中直呼自己粗心?,怎么就不?能检查一下呢,嘴里头?却还辩解着:“真没有乱搞,就是在车上接,亲了一下,真的就只?是亲了而已。”


    林仙鹤双目圆瞪,胃里的恶心?感更重了,她声音发冷地?说:“我警告过你的,你没有遵守约定,以后,不?许你再用我的车,坐我的车也不?行!”


    刘燕生听到吵架声走了过来?,只?听了几句,也明白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他用目光谴责性地?看着张臣,恨铁不?成钢,明知?道?自家师妹最反感什么,他却还要去犯忌讳,真是活该!


    张臣见自己最亲近的两个人一个像是仇人一般对自己不?依不?饶,一个站在旁边看热闹,心?里头?更是气,“多大个事儿,你怎么上纲上线的!行行行,你有小轿车了不?起,以后我还真就不?坐了,你求我坐我都不?坐!”


    林仙鹤冷笑:“你最好说话算话!”说完,她哼了一声便离开了,刘燕生也随之出去。


    “真生气了?”刘燕生追上去问。


    林仙鹤点点头?,说:“主要是犯恶心?。”


    被?留在屋子里的张臣生了会闷气,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以前林仙鹤要是遇到这种事儿,肯定就约他比试,非要把他打一顿出出气不?可,这次看着也挺生气的,怎么没揍自己呢?莫非,自己这次是真的把仙鹤师妹给惹毛了?


    事实证明,他确实把林仙鹤给惹毛了,好几天?都不?搭理她,正眼都不?往他身上瞧一眼。师妹何时这么小心?眼过,看来?是真的生气了。他忙去向刘燕生求助,刘燕生是坚定站在林仙鹤那边的,说:“你明知?道?她最反感你什么,还偏去她的车上搞事,她眼里本就容不?得沙子,能轻易原谅也才怪了。”


    张臣蒲扇般的大手往自己大脑袋上拍了下,说:“当时,气氛到那个份上了,我一时没想那么多,谁知?道?,就让师妹发现了呢!”


    刘燕生指指他,“看来?,你还是没觉得自己做错啊!”


    张臣连忙朝着刘燕生作揖,说:“我错了,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以后一定注意,肯定不?会敢这种事儿了,你帮帮我呗,仙鹤师妹她整天?不?搭理我,太难受了!”


    刘燕生:“那你就难受着吧,记住这个教?训。”说完,他也不?搭理张臣,转身离开了。


    “喂,师哥,我都叫你师哥了,你不?能不?帮我啊……”


    要不?是自己是个男人,他也不?想搭理这货,这家伙,从年后来?了燕市后,就没主动?联系过家里,家里给他打电话,他也时接时不?接的,寄回家里的钱,也比以前少了。


    他不?止一次跟张臣谈过这些问题,用张臣自己的话说,就是他对妻子、儿子产生不?了爱情或者亲情之类的情感,而对外面那些女人们?,也是身体需求大于情感需求,直白些说,就是他对那事的瘾头?大,且喜新厌旧。


    刘燕生心?想,幸好林仙鹤不?知?道?这些事儿,不?然更得犯恶心?了。


    林仙鹤一直到三天?后,才接到了梁迎春打来?的第二个电话。大概是距离实在太远,梁迎春的声音有些失真,听起来?有些缥缈,有气无力似的,林仙鹤赶紧先?问了梁迎春所住宾馆的房间号,还有她在宾馆的时间。


    梁迎春:“我住的房间没有电话,你打到前台,他们?会去房间里叫我,听说港城这边的电话卡很?便宜,我过几天?休息了让人带我过去买一张。我每天?早出晚归的,大部分时间都10点多才收工,还是我给你打过去吧。”


    林仙鹤:“好吧,那你尽快去买电话卡,隔两天?就给我打电话报个平安。工作累不?累,在那边的生活习不?习惯?”


    梁迎春:“还好,每天?早出晚归,一天?都待在片场里,说不?上习惯不?习惯。就是想你们?,想回家。”


    梁迎春说着,声音哽咽起来?,但马上又抽了下鼻子,充满笑意地?说:“对了,导演今天?夸我了,说我形象好,功夫也好,说我有做女主角的资本!”


    隔着电话线,林仙鹤都能想象此时迎春师姐的样子。她这个人,一向是报喜不?报忧,不?想让关心?她的人担心?。她打电话时这样失态,一定是没有压抑住情绪,可想而知?,她心?里头?得多难受。


    林仙鹤也没辜负师姐的一番好意,顺着她的话题说:“太好了,师姐,你一定可以实现梦想,当上武打明星,赚好多好多钱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林仙鹤掐着时间,在快到到一分钟时,正想跟师姐道?再见,准备挂电话,梁迎春却说:“不?着急,咱们?今天?聊两分钟的。”


    林仙鹤自然愿意和她多聊一会儿,梁迎春给她讲自己在片场因为?语言不?通闹出来?的笑话,林仙鹤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迎春师姐说的这哪儿叫笑话,明明就是取乐!片场的人故意利用她听不?懂粤语来?取笑她。


    过寿


    林仙鹤联想到去年服务过的, 那名叫司佳琪的港城女孩子,嚣张跋扈是?她平生仅见。迎春师姐如果也遇到司佳琪这样的人,恐怕只有被?她欺负的份儿。


    林仙鹤心里?头憋闷得不行, 恨不能现在就飞到港城去?,把这些欺负迎春师姐的人都给打趴下!


    “你别?生气,他们就是?逗着玩, 没有恶意的。”梁迎春说。


    怎么可能不是故意的?林仙鹤心里头说着, 但没有说出来, 只是?“哦”了一声,将话题转过去?,说:“师父快要过七十大寿了,张臣师兄说, 这是?大?寿整寿, 想召集能回去?的师兄弟们都回去给他老人家过个大?寿, 估计你是?赶不上了,可心肯定也回不来, 到时候我代?表咱们三个给师父送份寿礼好了。”


    师父高江流今年?69岁整,但按照豫南省的习俗,七十大?寿就是?六十九岁这年?的寿辰办, 这件事儿梁迎春也是?记在心里?的, 但港城的事情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也不可能中途回去?, 劳民伤财的,就只能答应林仙鹤的提议了,说:“好, 到时候替我跟可心给他老人家敬酒,祝寿。”


    4月中旬, 是?燕市的春季,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之一,温度适宜,大?地回春,街面上的颜色从嫩绿逐渐过渡到翠绿,生机勃勃,也是?燕市举办各种会议、活动最频繁的季节。


    虽然重?视公司业绩,但师父的七十大?寿只有一次,孰轻孰重?刘燕生他们分得很清,早早便将这段时间空了出来,没给公司接安保业务,扬名武馆的工作?倒是?正常运行着,交给武斌暂时管理,林仙鹤、刘燕生和张臣三人踏上了去?往豫南省的火车。


    师父的家位于豫南省左州市怀阳县高家庄村,从燕市到左州市有直达的火车,到了左州市后,再坐汽车到怀阳县,再从怀阳县汽车站去?坐开往乡镇的班车。


    本?来想着,也许开车回去?更方便些,可查了查地图,需要开十多个小时的车,中途只能开一小段高速,需得路过国道、省道、乡村公路,经过很多城市、农村,未必就恰好有加油站,还是?算了,坐火车好了。


    怀阳县是?全国有名的武术大?县,从八十年?代?开始,陆续建起了大?大?小小十几家武校,分散在县里?的各个角落,之后,陆陆续续又因为各种原因倒闭的,现在也就剩两三家比较大?型的,也开始跟部队、体?校以及其他机关单位等达成合作?。


    比如中央电视台的很多大?型晚会,都少不了武校学校的加入。


    林仙鹤所上的那所学校在高家庄的隔壁村,也在前年?倒闭了。她是?上到初二时,起了离开的心思的,在这所学校里?已经学不到更多、更精进的武术了,每天都是?重?复着一些基础性的训练,偶尔请名师过来讲一两节课,就犹如画梅止渴,根本?解不了渴。


    高江流就是?曾经被?学校请来,教过林仙鹤两节课的名师之一,他本?门练的是?长拳,是?综合了几种拳法兼容并蓄后的创建的一种新型拳法,但对其他很多门派的功夫也多有涉猎,对刀、棍、捡、鞭等也都很擅长,是?个不可多得的武术全才。


    林仙鹤上过一节他的课之后,就崇拜起了他,觉得他比自己遇上的所有老师功夫都好,自此产生了离开武校,拜入高江流名下?的心思。


    她打听出了高江流的地址,偷偷去?了他家里?,直截了当地表明了想拜师的意?思,却被?高江流拒绝了。


    高江流对林仙鹤也是?挺有印象的,小姑娘上课非常认真,下?课积极问问题,一看?就是?个有天赋、有毅力又执着的孩子,但出于现实考虑,还是?拒绝了。


    但林仙鹤没放弃,三天两头往师父家里?跑。高江流教导张臣、梁迎春他们练功她就在旁边看?着,跟着他们一起去?上山打柴火,下?地掰玉米,高江流终于被?她的诚意?打动,同意?收她做徒弟,高兴得林仙鹤立刻回学校办了退学手续,带上自己的行李,大?包小裹地搬来了师父家。


    后来,跟梁迎春他们熟悉了才知道,师父不光没收他们一分钱学费,甚至吃饭都是?师父供应着,张臣父母双全,但身上都有病,能挣扎着混了温饱就不错了,梁迎春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母亲改嫁,她跟着去?了继父家,继父嫌弃她是?吃闲饭的丫头片子,她又跑回了奶奶,奶奶重?男轻女,对她算不上好。田可心更是?可怜,父母都去?世了,很小的时候流浪到师父家,从此就住下?了。


    高江流养活他们的费用一部分来自于经济独立徒弟们的孝敬,一部分是?种地所得,偶尔能得些外快,比如去?学校当客座老师,县里?举办个关于武术的活动什么的。


    高江流师父之所以犹豫那么久才收她,是?考虑到现实问题,多收一个学生就多养一张嘴。


    那时候的林仙鹤,家里?的经济条件已经好转了许多,林家富没有亏待她,生活费、零花钱长了好几倍,可她没有什么生活阅历,再说了,性格使然,她弄不懂这么多的弯弯绕绕,根本?就没有提过学费、生活费的事情,直到成为高江流的徒弟后,问梁迎春该交多少钱,才知道师父这里?居然是?免费的。


    林仙鹤没有理所当然地享受和他们一样的待遇,主动去?找了高江流要求交学费和生活费,高江流问了林仙鹤家里?的情况,犹豫了很久后答应了,大?概是?因为突破了收徒不能收钱这一传统惯例,接下?来收刘燕生这个“高价生”时,就坦然了许多。


    所以,林仙鹤和刘燕生算是?收费学生,梁迎春、张臣和田可心则是?传统的亲如父子的儿徒,纯粹靠着师父给养大?的,所以,师兄弟们出师之后,梁迎春三人每月寄过的钱,师父都安心收下?,林仙鹤和刘燕生给的,却坚决不收。


    这是?师父的原则,两人也就没有强求,过年?过节的让梁迎春或者张臣捎些烟酒、礼物?之类,他还是?肯收下?的。


    他们买的是?K字头的列车,是?97年?全国火车系统第?一次大?提速后,出现的列车等级,是?快速列车,据说最高速度120km/h,只停靠地级市站和县级市站,不像普通绿皮火车那样,见站就停。


    三人买的是?硬座票,刘燕生和张臣都想省点钱,林仙鹤倒是?无所谓,跟两人在一块还能有个伴儿。


    一上车,张臣就拿出扑克打起了“五十K”,坐在他们旁边的一个小伙子也申请加入进来,张臣索性就又拿出一副扑克牌,四人打两副扑克的“五十K”。


    输了就在身上贴纸条,玩到最后,林仙鹤两只胳膊上都贴满了,张臣比她输的少,因为胳膊太粗,细细的纸条贴在上面根本?不显。


    林仙鹤打牌就没赢过,她不算牌,想出啥就出啥,她觉得打牌本?来就是?为了玩儿,算计来算计去?的,脑瓜仁疼,还不如想出啥就出啥。


    刘燕生是?牌桌上的常胜将军,不管是?“五十K”,还是?升级,他都打得特别?好,另外那个小伙子也是?高手,两人身上零星挂着几个纸条。


    座位旁边,围着几个人,伸头往这边瞧着,心里?头期盼着有人不玩了,自己好凑上来。


    一路上有伴儿,时间倒也不难熬。


    跟别?的城市一样,左州市长途汽车站就在火车站不远处,步行五分钟的路程,是?整个城市交通最发达的地方,几年?如一日地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相?对于刚刚经过的左州新区,这边像是?被?时光留在了原地一般,那边是?高楼大?厦、宽阔平整大?马路,这边则是?低矮的平房区,杂乱无章被?搭建了很多小房,里?面放着煤块、杂物?,占了马路和公共用地,马路上坑坑洼洼,全是?卖小吃留下?的油渍,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这里?好像越来越破了。”张臣感叹着,叹了口气。


    曾经,这里?可是?他们心目中的一等一的好地方,周围有电影院,有大?商场,他们跑去?电影院看?电影,在大?商场门口卖艺,赚回去?的路费……


    那时候,多么快乐,多么满足,每个人心目中都充满着骄傲、满足,觉得自己做了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可现在在看?记忆中的这个地方,好似被?时代?抛弃了一般,让人无端觉得心中不适。


    林仙鹤拍了拍张臣的肩膀:“怎么还多愁善感起来了。”这个词跟他可真不搭,可用来形容他现在的状态再恰当不过。


    张臣看?看?一脸无动于衷的林仙鹤,还有旁边看?不出表情的刘燕生,忽然生出一种孤寂之感,摇摇头,往上提提左右手各一个的提包,说:“走吧,赶长途车去?,要是?误了就得再等两个小时了。”


    三人在长途汽车站寻找着回怀阳县的班车,现在的汽车线路都被?私人承包了,不用在站里?买票,直接坐上车,自然有售票员找你买票。


    一路颠簸到了怀阳县长途汽车站的东区,这边是?长途停靠地,需要转到西区去?,那里?是?到各个乡下?的班车线。


    距离开车还有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他们将行李放上了车占着座位,下?来放着风,但也不敢走远,必须要站在能看?得见车门的地方,谨防行李丢失,这不是?他们太过小心,车站是?小偷的聚集地,小到钱包,大?到汽车,值钱不值钱的,就没有他们不偷的。


    三人的行李里?都带着给师父送的礼物?,都是?从燕市带过来的,礼物?不管价值多少,情意?更重?,肯定不能丢了。


    林仙鹤指指旁边刚刚开来的一辆车,让张臣看?:“去?你们村的车。”


    张臣顺着她的手指看?了过去?,又很快转过头来,“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林仙鹤:“我打算给师父祝完寿回老家一趟。”


    从豫南省到晋省可比燕市到晋省近多了,这是?她在出发前就打算好了,跟刘燕生和张臣说过的,张臣有些奇怪她为什么又提,有些不解地看?她。


    刘燕生插嘴道:“她的意?思是?,你也回家去?看?看?,难道你还想学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不成?”


    到张臣老家的汽车停下?,车门打开,人们陆陆续续从上面下?来,张臣连忙背过身去?,挪了个地方,让背后的车将自己挡住,转移话题:“到时候再说吧。”


    这就是?不想回的意?思了。林仙鹤“哼”了一声,就知道他会这样。算了,以后再也不劝了,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好好坏坏的,也是?他自己承受。


    师父的七十大?寿是?他早年?间的一个徒弟给全程操办的,这人叫黄杨,从师父这里?被?省体?育队给挑走了,之后又去?了国家队,得过全国武术冠军,退役后去?隔壁市做了体?育教练,现在也快五十岁了,算是?半退休的状态。


    张臣和梁迎春的家长都是?看?着黄杨的前途,才想将孩子推给高江流的。附近,很多孩子都想过来拜师,但高江流只挑了他们两个,梁迎春是?沾着亲戚,可怜孩子不易,要是?不帮忙,这孩子的大?概率十六七岁就得被?迫嫁人生娃去?,而张臣则是?觉得这孩子太容易走上歧路,没人引导的话,没准就会成为社会上的祸害,这孩子天性善良,如果?堕落就太可惜了。


    基于此,高江流才收下?了这两位,这些原因,师兄弟们中,只有刘燕生知道。他到师父家里?时,年?纪已经不小了,学历高、思想成熟、通透、了解人情世故,社会阅历也多,跟底下?那些师弟师妹们完全不是?一个段位的,高师父将他当大?人看?,又因为收了他比较高的学费,对他也很客气,渐渐的,两人的关系更像是?可以聊聊心事的忘年?交。


    至于那位黄杨师兄,几乎跟他们父母辈年?龄差不多,就偶尔过来看?师父的时候见过面,虽说是?同门师兄弟,但着实不熟。


    这次的大?寿,如果?不是?黄杨师兄早早提出他来操持,张臣这几个师兄弟也是?要操持的。七十岁大?寿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大?寿之一,但凡有些条件的人家都是?要大?肆宴请一番。


    “你还是?回去?看?看?吧,不然师父肯定要问,你要让师父知道你在燕市的事情吗?”刘燕生接着林仙鹤刚刚的问话接着说。


    “可别?,行,我回去?还不行嘛!”张臣偷眼瞧着老家的班车,见人都下?完了,驾驶室也空了,这才松口气,转过身来。他不是?知道自己在燕市干的那些拈花惹草的事儿不地道,违背了师父从小对自己的教育,一直叮嘱大?家不要向师父打小报告。


    林仙鹤、刘燕生等人自然不会说,不然依着他老人家的脾气,非得给气死不行,师父年?纪也不小了,还是?少动气为好。他辛辛苦苦,又花钱又受累,总算把张臣给教育出来,没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能自己出去?赚钱吃饭了,结果?呢,整天去?找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媳妇、儿子都不要了。


    听他这么不情愿的答应着,林仙鹤又“哼”了一声,白他一眼,上车去?了。


    班车在村口停下?,林仙鹤三人拎着行李下?了车。


    跟晋省老家的多山、村子都比较小相?比,这里?是?平原地区,放眼望去?,一望无际,村子也比较大?,最少有五百户以上的人家。4月的季节里?,冬小麦正处于拔节孕穗期,所见之处,皆是?娇嫩的绿色,看?着,就让人觉得心胸开阔。


    豫南省和晋省一样,都是?人口大?省,不一样的是?,怀阳县是?平原地带,土地肥沃,一年?能种两季粮食,收了冬小麦后,就可以接着种玉米,可以用机械化的收割机器统一收割,而承宁县,则是?山区,山多,耕地少,一年?只种一季粮食,土地比较分散,有些在坡地、山上,只能靠着比较原始的方法来耕种、采收。


    这也导致了,在晋省农村,除了农忙时节,随处可见在墙根下?坐着晒太阳的闲人,而在豫南的农村,街面上几乎看?不见人。


    林仙鹤一行人,从下?车点走到师父家,走了大?概五分钟路程,只看?见两三个人,脚步匆忙,看?着林仙鹤等人,觉得脸熟,盯着他们看?了好几眼,并没有停下?来聊聊天的意?思。


    林仙鹤几个也没有主动去?攀谈。


    高家庄村的居民有半数都姓高,是?同一个祖宗传下?来的,但村民间并不团结,邻里?纠纷不少。高江流因着会功夫,又教出了黄杨那样的弟子,县里?有个什么活动,也经常被?邀请去?参加,在村中威望极高。


    这些年?,弟子们都出师了,他没有了负担,也不再教授徒弟,在家里?头过上了老太爷的生活,但凡有个红白喜事,必然是?座上宾,也经常被?请去?调解邻里?、乡亲们之间的纠纷,在村里?的地位很高。


    他有威望,又有功夫在身,寻常三四个高壮的大?小伙子都不是?他的对手,他一出手,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基于师父的影响力,刘燕生判断着,这次大?寿,来家里?拜寿的人肯定少不了。


    果?然,还没到地方,远远就看?见师父家里?的大?门大?敞四开着,大?门上、围墙边全都贴上了喜字,宽敞的院子里?,一摞摞地摆放着红色、绿色的塑料椅子,好些个妇女在院子里?头进进出出的搞卫生,有的在擦玻璃,有的在清理院子中的杂草。将去?年?刚翻修过的,贴了彩色瓷砖的墙垛子都擦得锃光瓦亮。


    “呦,这不是?,这不是?……”一个眼尖的大?婶子看?见了他们三个,用拿着抹布的手指着他们,想了半天没想起来他们叫啥,忙朝着屋里?头喊:“老爷子,你三个徒弟来了,长特别?高,特别?好看?那个小妮子!”


    一院子忙活着的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他们,将他们从头看?到脚,最后一致停在手中的行李上,一个靠近一个,七嘴八舌开始议论。


    “高老爷子这些个徒弟可没白养,都有良心!”


    “是?啊,听说过年?过节的都给孝敬钱,老爷子养这些徒弟,可比养闺女强多了!”


    “你们说,他三个闺女这次会不会来给老爷子过大?寿,趁机缓和缓和关系?”


    ……


    他们习惯了大?嗓门,便是?当着面正主的面也照样说闲话,从徒弟说到闺女,也不怕人听见,直到看?见高老爷子的身影从大?门口走出来,才消停了,四散了去?,接着干活儿。


    林仙鹤面前出现了一位中等身高,相?貌端正,紫红脸膛,粗眉高鼻,一双眼睛囧囧有神的老人家,即将满七十岁,依旧站得笔直,举手投足间充满了力量感。


    他嘴边带着笑容,用浓重?的豫南口音说道:“回来了。”


    张臣抢先一步奔过来,微弯住身体?,眼泪汪汪地抱住高老爷子的胳膊,“师父,我们回来了!”


    高江流爽朗地笑着,拍着张臣的后背,目光看?向随后跟过来的林仙鹤与刘燕生,眼中满是?欣喜和欣慰,“回来了就好,耽误你们工作?了!”


    张臣:“工作?再重?要也没有师父的七十大?寿重?要!我就是?在国外,在月球也得赶回来!”


    这家伙,一高兴就忘形,他这么说,不是?给实在赶不回来的田可心与梁迎春上眼药嘛!尽管知道师父不是?小心眼回多心的人,刘燕生也开口帮着找补,“我们正好忙完了一项工作?,现在不算太忙。”


    高江流目光从林仙鹤转向刘燕生,笑着说:“你们年?轻人,还是?要以工作?为主,我这个老头子,身体?壮士得很,且能活呢,不在乎这一次两次的,这次,要不是?你们黄杨师兄非要帮我办这个大?寿,我也不想劳师动众的。”


    跟着老爷子一起出来的黄杨师兄亦是?满脸笑容,目光看?向这几个年?纪差了一辈人的同门师兄妹,也有种长辈般的慈爱,说:“老爷子过七十大?寿,正好我也退居二线了,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忙,也没看?过几次师父,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多在师父面前尽尽孝。我还是?小时候见过你们,一不留神,你们一个个都长成大?人了,真好!”


    林仙鹤和刘燕生上前叫了师父、师兄,刘燕生跟两个人寒暄着,林仙鹤的目光看?向了黄杨身边的年?轻男孩子。


    他叫刘威,是?村里?头一个寡妇收养的孩子。不过,以前村中就有传闻,说她是?寡妇亲生的。


    这名寡妇出去?了小两年?,之后,就带了这个孩子回来,说是?她在外面捡的,随着孩子长大?,大?家发现这个孩子长得跟寡妇有几分相?像,寡妇的说法便愈加站不住脚,大?家都默认了这孩子就是?寡妇亲生的事实,为这,刘威从小没少受气,被?寡妇婆家欺负,被?村里?的孩子们欺负。


    后来,高江流收了刘威在自己门下?习武,这种情况才好转了起来。


    刘威不在高家吃住,就是?习武的时候过来,跟大?家进度不一样,平时都是?吃小灶的,跟林仙鹤的关系并不如张臣他们一般亲近。记忆中,这就是?个长得好看?,腼腆又害羞的小弟弟。


    可再次见面,刘威身份已经不一样了,成了师父的亲生儿子。恢复身份的刘威相?对以前,自信了许多,敢于用目光直视别?人,长高了不少,好看?的脸庞也开始变得有了属于男性的棱角,是?个小帅哥了。


    他嘴角带着一抹羞涩的笑容,对林仙鹤点点头,“仙鹤师姐。”


    林仙鹤也对他笑了笑。


    黄杨招呼着众人都到屋里?去?,“师父一大?早就准备好了你们爱吃的水果?,就等着你们来了。”


    众人纷纷进屋,老爷子落在最后,拍了下?刘威的后背,推着他进了屋。


    等大?家都落了座,高江流咳嗽一声,拍了拍站在他旁边刘威的胳膊,开口说:“刘威的事情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没错,他是?我儿子。以前因为种种原因,我没有办法认他们母子,如今我也七十多岁了,人老了,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这次借着办大?寿,我想,正式让刘威改名,上家里?的户口本?,威威他妈这些年?也受了不少罪,我们两个,就凑在一块,过过以后的日子算了。”


    虽然早就知道了,但亲耳听见,林仙鹤心里?头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她脑中浮现出了师娘的样子,他们相?处的时间不算长,那时候的师娘大?部分时间都在床上躺着,师父出钱雇佣已经出嫁的小女儿,帮着照顾师娘,做做饭和家务什么的。


    每天师娘出来固定放风的时间,林仙鹤能见见她,那是?个面容慈祥的老妇人,虽然被?病痛折磨着,却从不抱怨命运的不公,每天收拾得干干净净,看?见他们这些徒弟,都会嘘寒问暖的,林仙鹤虽然跟她不算亲近,却很喜欢她。


    一时间,大?脑中又闪过二婶高凤英的,张臣的妻子的样子,三人的影子忽地重?合在了一起。


    林仙鹤赶紧晃晃脑袋,将这些莫名其妙的影响甩掉。


    那边的刘燕生、张臣和师父、黄杨相?谈甚欢,对于刘威变成了高威,毫无芥蒂的就能接受。


    林仙鹤吐了口气,听见黄杨说:“……大?姐二妹和小妹,他们也是?当了奶奶的年?纪,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来就不来吧,反正有我们这些徒弟在,有威威在。”


    听说师父的三个女儿听说了刘威是?私生子的事情后,上门来大?闹了一场后,就再也没登过门。黄杨准备借着这次办七十大?寿的名义,撮合父女四人重?归于好,也被?拒绝了,不光他们拒绝,也不允许自己的丈夫、子女过来参加,这是?要断亲的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林仙鹤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头终于舒服了些。如果?师娘的三个女儿不替自己的母亲讨个公道,就更加没人了,只是?,他们的公道也就仅止于此了。


    说到底,高江流犯的也是?道德上的错误,只会让人背后说说闲话。高江流在原配妻子死去?几年?之后,才让私生子认祖归宗,才打算跟私生子的母亲结婚,这在很多人看?来,是?非常尊重?和爱护原配了,好多人不仅没有因此而看?轻他,反而赞他一声果?然是?真爷们。


    索性林仙鹤并不知道这件事儿,不然的话会更郁闷的。


    第?二天,是?高江流七十大?寿的正日子,大?家都早早起来,在黄杨的指挥下?做事。隔壁村的流动厨房早早就被?大?卡车拉过来,在院子中开始搭建炉灶,村中被?邀请过来帮忙的大?婶大?妈们嬉笑声不断,手中的动作?不停,一边用方言说笑。


    9点一过,宾客陆续到来,各行各业都有,有县里?头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有老爷子的朋友,教过的学生,还有黄杨的一些人脉。老爷子红光满脸,把高威带在自己身边,跟每一位到来的客人介绍他的身份。


    这样的场合,不太需要林仙鹤几人在场,他们便安心坐在席面上,等待着一会儿去?给老爷子拜寿。


    昨天晚些时候,三人已经把带过来的礼物?交给了师父。


    林仙鹤送的是?一套老字号的羊绒帽子、围巾套装,价格不菲,算是?她和梁迎春、田可心姐妹三人合送的,另每人送上两百块的礼金。刘燕生和张臣除了送上相?同的礼金外,各买了点心礼盒和一双皮鞋。


    11点钟,寿宴正式开始。


    黄杨充当司仪,小辈们接连上前跟老爷子磕头,说了祝寿词后,大?家共同举杯恭祝老爷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后,便正式开席了。


    宴席从院子里?一直摆到大?街上,成为整个村子的盛世。


    寿宴上,高威的亲生母亲也来了,坐在主桌的位置上。黄杨作?为主办者,跟高威一左一右坐在高江流的旁边,而高威的母亲则坐在高威的旁边。


    一直到寿宴开始,高江流的三个女儿还有他们的丈夫、子女都没有出现。


    林仙鹤往主桌看?了眼,开始埋头吃东西。虽然是?乡间的流动餐车做的,但是?能在乡间坐大?席的,都有几个拿手好菜,大?锅土灶做出来的,样子看?着不怎么样,但味道却相?当不错,烧鸡、炖肘子,全都是?硬菜。


    林仙鹤专心吃饭,脑子不再想七想八的。


    寿宴结束时,已经下?午两三点了,高江流喝多了,被?扶到卧室里?去?睡觉,林仙鹤他们因为要敬酒,也有不少认识的不认识的人过来敬酒,也喝了不少,但还不至于喝醉,跟着一起将院子收拾利落。


    黄杨也喝了不少,跟着过来捧场的朋友一起回县城了。


    下?午,快到吃晚饭时,高江流才醒来,知道他们明天便要离开了,便将三人召集在一起,说是?有事要说。


    高江流脸上还有残留的醉意?,黑红的脸上红色更重?,眼球稍显浑浊,坐在主桌上,喝了一大?茶缸子高威递过来的凉茶,才长呼了一口气,目光在三人脸上依次掠过,说道:


    “我找你们,是?有事相?求。”


    张臣忙说:“师父你严重?了,干嘛用求这个字,有什么需要帮忙,您就说,我肯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燕生:“师父,您说,能做到的,我们一定会帮忙。”


    林仙鹤也跟着点头。


    高江流朝着他们点点头,脸上露出笑意?,说:“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威威,让他受了不少苦,他性格有点内向,不像你们这么闯荡。我本?来是?想让他考学的,可他不是?这块料,上完高二,会考完拿了毕业证,就没再上学了。不上就不上吧,我就一直留他在我身边,让他专心习武。可他也快十八,是?大?小伙子了,不能老窝在家里?,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长长见识了。”


    他目光在张臣身上停留着,张臣连忙端正做好,应和着师父的话:“是?的师父,你以前就是?这么教育我们的,年?轻人就应该出去?闯荡!您要是?放心,就把威威交给我们,我们的安保公司还有武馆,现在发展得都还不错,威威跟着我们这些师兄师姐,您也能放心!”


    高江流正是?想要把高威交给他们,都是?靠谱心正的孩子,高威跟着他们,不至于走了大?褶子,没想到,自己还没有提,张臣就替自己说出来了,不愧是?自己养大?的孩子,果?然心意?相?通,高江流满意?地点点头,说:“我正是?这个意?思,那就麻烦你们了。”


    刘燕生笑着看?了林仙鹤一眼,两人同时朝着高江流点头。


    刘燕生:“自家的亲师弟,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大?家一块在燕市,身边都是?熟人,跟在豫南省没有区别?。”


    林仙鹤也连忙点头称是?。安保公司和武馆的人员一直是?不足的,但为了节省成本?,就没雇佣那么多人,但高威是?自己人,又有师父亲自拜托,自然不能拒绝。


    高江流高兴地笑着,右手从口袋里?摸出两只大?铁球,在手掌之中转动揉捏着,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对于张臣,因着有养育之恩,他可以理所当然地将儿子交给他,可对于林仙鹤跟刘燕生这两个收了学费的,可就没那么坦然了。


    跟这两人的关系,其实和学校里?的师生没有什么区别?,好在这两人有情有义,出师了还一直惦念自己,山高水远的来给自己过大?寿,还愿意?帮助自己的儿子,他心里?头非常感动。只觉得这次大?寿过的,收获满满,这辈子过的,值了。


    他眼眶润湿,高威忙掏出快手帕来,递给他,“爸,你怎么还哭了,叫师兄师姐们笑话。”


    高江流对这个年?纪跟孙子差不多的小儿子慈爱地笑了笑,说:“人年?纪大?了,眼窝子就浅,动不动的,就想哭。”


    托付


    林仙鹤这才觉出, 师父是?真的老了,记得以前他经常握住在里的大铁球比现在的要大了一圈,师父留在脑海中的是流血不流泪的硬汉形象, 而此时,却是?个容易动情的普通老人。


    在这位老人家身上,林仙鹤学?到了很多?, 除去武术之外, 还有很多?做人的道理, 比如诚信,比如正直,比如惩恶扬善、善恶分明?等等,足以影响她的一生, 是?她这辈子最敬佩的人, 所以, 才因为他身上有了瑕疵而耿耿于怀。


    但转头想?想?,金无足赤, 人无完人,谁的人生中没有犯过错误呢?


    不过,林仙鹤能接受, 能理解, 但心里头总是像扎了跟刺一般,不疼不痒的, 就是?梗在那里,不舒服。


    刘燕生询问师父:“我原计划准备明?天回燕市,让威威跟我一起走?要是?来?不及收拾的话, 我留两天,等等威威也可?以的。”


    高?江流看看刘燕生, 又看看张臣。


    张臣忙说:“我也跟着?燕生师兄一起回去好了,有我们两个保护着?威威,肯定?没问题的。”


    高?江流:“这样,张臣你?回趟家,几十?里的路,来?师父这里却不回家成什么事儿了?你?回家待两天,完了回这里,将你?师弟带上,正好给他妈留两天帮他收拾东西的时间。”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张臣有些沮丧地垂下了头。


    高?江流转头和颜悦色地对刘燕生说:“你?明?天先回去,你?们三个都出来?了,两个公司老没人管也不行。你?师弟,以后就靠你?们三个照顾着?了。”


    刘燕生和林仙鹤又赶紧保证,一定?要照顾好高?威。


    高?江流忙说:“我说的照顾也不是?让你?们把他供起来?,让他和其他员工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他一个大男子,总要成家立业的,顶起事来?,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吧。”


    管别人家的孩子跟管自己的孩子,绝对不一样。心疼、下不去狠手,虽然明?知道是?为了孩子好,也不行,所以高?威虽然也是?从小?就练功夫,但照他的师兄师姐们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而且这孩子从小?就胆小?,心眼好,性?子也软,他是?恨不能把孩子放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好好地护着?。可?他已?经七十?多?岁了,顶好的情况下还能活个十?年八年的,不可?能护得住一辈子,还不如早点把他放出去,多?长长见识、见见风雨,将来?就是?自己走了,也能放下让他自己生存下去。


    高?威的事儿,存在他心里头很久了,几乎每晚都在想?,终于,借着?黄杨想?要给他操办七十?大寿的事儿,借着?张臣、刘燕生和林仙鹤等徒弟回来?的机会,将自己最珍爱的小?儿子镇重地托付给他们。


    张臣就别说了,是?自己养大的,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恐怕比亲生父母还要高?,这人心肠好,重义气,是?自己最信任的,但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清楚,张臣优点很多?,缺点也很多?,多?亏了刘燕生的到来?,教了他很多?东西,带着?他一起做生意、开公司,要是?没有刘燕生,恐怕张臣也就只是?个给人打工的份,所以他最指望的其实是?刘燕生。


    这个人,虽然在他门下不长,但聪明?有头脑,懂人情世故,却不过分圆滑,最主要的是?心眼正,人品好,不自私,大气,愿意提携别人共同进步,一起发财,这是?最难能可?贵的。


    还有林仙鹤,心思单纯,对他们这些师兄弟们都是?掏心掏肺的好,又有他父亲强大财力支撑着?,他们三人的公司只会越来?越好。


    挨个分析过自己这些弟子们,高?江流心中升出了强烈的自豪感,为自己的徒弟们骄傲。


    他这个人,收徒弟,其实很挑剔的,人品底子好,心思正,是?收徒的基础。即便是?那时候的张臣,有点小?坏,也是?被家庭环境所迫,稍微一纠正,便能走上正途,认识到自己从前的行为是?错误的,从而感到羞耻。


    这也是?他为什么后来?那么热衷于做好事,抓坏人的原因。


    就比如现在,高?江流谈完了高?威的事儿,让大家各自去休息,张臣抓着?自己的包跟着?师父进了他的房间,献宝一般将这些年获得的奖状、证书原件都摆在师父面前。


    说道:“以前您光听我讲了,没看见这些证书到底啥样,这回我寻思着?都拿过来?给您看看,也算是?我送给您七十?大寿的另外一份礼物。”


    门外面正经过的林仙鹤一脸的惊愕,看向刘燕生:“他什么时候把那些东西也装上了?”


    刘燕生做了个我也不知道的手势。


    林仙鹤听着?屋里面像是?跟大人献宝讨夸奖一般,介绍着?每本证书由来?的浑厚声音,和时不时发出真心赞赏和夸奖的老年男声,嘴角不自觉牵动起来?。


    第二天,林仙鹤、刘燕生赶上午的班车离开,高?威的妈妈专门过来?送他们,给带了不少好吃的。


    这是?个五十?来?岁的妇女,多?年来?的辛苦生活在她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纹路,面相柔和,看得出年轻时候长相不错。虽然在昨天的寿宴上,已?经跟高?江流过了明?路,但她还没有正式搬过来?,据说准备寻个好日子,举办个小?型的仪式,高?江流说欠了她的,想?给她补偿。


    林仙鹤收下了她给带来?的东西,道了声:“谢谢。”但“师娘”这两个字却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


    从左州市到承宁县,火车提速后,只需要4个小?时的时间,晚上8:30多?一点,林仙鹤在承宁县火车站下了火车。


    她这次回来?得突然,林家富和司机小?黄都不在县里,说是?去了省里办事,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本来?想?找别人去接她的,可?林仙鹤嫌麻烦,说又不是?找不到,自己回家就好了。


    林家富有些不放心,说:“最近县里头不太?平,发生了好几起抢劫案,你?一个人太?不安全了。”


    林仙鹤:“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干啥的了?抢劫犯要是?遇见我,算他们倒霉。”


    林家富笑?了,说:“行,那你?小?心些,不能大意,我这边有点事脱不开身,得后天才能回去,你?在家多?待几天。”


    林仙鹤答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走出了火车站。本来?想?着?,要是?有正规的出租车就打一辆,天太?晚了,便是?自己有武艺傍身,也还是?早早回家为妙。


    可?惜,在火车站门口没有看见正规的出租车,倒是?有不少开摩托、三轮子的过来?拉客。这种车林仙鹤可?不敢坐,安全不安全的且不说,太?颠了,坐一回人能散了架。


    有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她孤身一人,不免就起了些歪心思,想?要伸手来?抓她,同时嬉皮笑?脸地说:“小?妹妹,哥哥载你?嘛,不要你?钱。”


    林仙鹤一把打掉他还未伸过来?的胳膊,恶狠狠地瞪他:“滚蛋!”


    那男人被带得身体一偏,险些跄倒,这让他恼羞成怒,捂着?胳膊皮笑?肉不笑?:“你?个小?女娃娃力气还挺大,怎地,练过?要不跟哥哥比划比划?”


    林仙鹤轻蔑地看他,个子没有自己高?,瘦巴巴跟个小?鸡仔似的,身上肌肉少得可?怜,瞧他眼神闪烁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头怯得很,只不过觉得自己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才强撑着?这么说的。


    周边人哄笑?一片,都看好戏一般地看向两人,恨不能立刻起哄,让俩人真就比划一场。


    林仙鹤才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这些人将出站口团团围住,只留下一条非常窄的,只容得下一人通行的道路,其他下车的乘客也没有敢坐他们车的,都挤着?从这条小?路上迅速通过,要是?男的,他们便不吱声了,要是?有女乘客经过,他们便和刚刚一样,必然会调戏、取笑?一番。


    林仙鹤站在出口处,居高?临下地看了这些一脸戏谑的男人,下巴点点那挤窄的路口,“让不让?”


    先前那个瘦巴巴的男人见战火转移,心下立时一松,不敢跟着?凑热闹了,而站在路口两边的男人看了同伴一眼,大笑?起来?,嘲笑?着?林仙鹤不自量力,居然敢指挥他们。


    后面一个男人扯着?嗓子喊:“张三,李四,你?们两个还怕个小?娘们,赶紧的,让她见识见识咱们爷们的厉害!”


    林仙鹤目光立时锁定?那人。


    这几个人中也有帮着?劝的,“咱们就是?拉活的,又不是?小?流氓,人家不坐车就放走呗,犯不着?口花花的。”


    这话有人赞同,有人不以为然。林仙鹤将这些人的表现尽收眼底。


    挡在前面两个人还是?没有让开的意思,林仙鹤迅速地估量了一下如果真要打起来?,对方?会出动的人数,自己能不能打赢他们,而后后退半步,迅速出脚,踢向右边的摩托,紧接着?如法炮制,踢向左边的摩托。


    两辆连人带摩托车以一个干脆利落的姿势往后倒去,后面的人反应倒也快,赶紧弃车而逃,最后砸倒了另外一辆摩托车,倒在最外围的三轮车上。


    林仙鹤在这样的惊慌之中,扬长而去。


    她本来?还想?趁机抢了那个说要让自己见识见识男人厉害的坏蛋的摩托车骑骑,让他来?追,遛遛他的,可?一想?到自己要骑这种恶心男人骑过的摩托,瞬间反胃,就放过了他。


    这帮子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没用,一个追上来?的都没有,只敢在她走远了之后,装腔作势的骂一顿,说着?“你?等着?”、“别让我知道你?是?谁”之类的片汤话。


    不是?他们不敢动手,而是?看见了她的实力,怂了,这要是?换成另外一个小?姑娘,你?看他们敢不敢,这些窝囊又恶心的男人!


    一下火车就遇到这种事,让她很不舒服,记得以前承宁治安还是?可?以的,不过,她之前都是?白天到站,周围有火车站的保安巡逻。也许,这里一直都这样,只是?自己没发现而已?。


    “嗨!”


    承宁县火车站不算大,林仙鹤几步便出了火车站的地界,忽然听见有人在喊她,转头一看,是?个坐在三轮车上,二十?来?岁的女孩子,骑车的是?个四十?来?岁,有些胖的妇女。


    “叫我吗?”林仙鹤问。


    女孩子笑?着?,说:“是?啊,刚刚我就走在你?后面,那群人真是?吓死了,就是?一群小?流氓,幸好你?把他们给收拾了,不然我就只能等着?我妈进去救我了,谢谢你?啊,你?可?真厉害!”


    林仙鹤打量着?这对母女,那位骑在三轮车上的妇女也对她感激地笑?着?,她对着?他们点点头,“不客气”。


    “你?要去哪里啊,要不要上来?,我们捎你?一段?”女孩子真诚地说道,妇女也跟着?点头。


    林仙鹤目光看向那辆三轮车的后轱辘,大概是?改装过的,比原装的轱辘要大了一圈,便是?再大,自己这一百四斤的体重加上去,这轱辘恐怕也难以承受。


    她婉言谢绝:“你?们先走吧,等下有人来?接我。”


    女孩子有些遗憾,只能跟林仙鹤挥挥手,跟着?三轮车走了。


    有了这段小?插曲,林仙鹤心情好了许多?。走了几步后,碰上一辆显示空车的出租车,招手将自己载回了家。


    出租车只能停在别墅大门口,不允许进去,林仙鹤便在门口下了。别墅门口的灯光比火车站门口的还要明?亮,给完车钱,车子开走后,正看见一辆三轮车朝着?自己驶来?。


    一个矫健的身影从三轮车上跳下来?,有些兴奋地喊:“姐姐!”


    正是?林一鸣。


    林仙鹤对他笑?了笑?,三轮车驾驶位置上的人也跳了下来?,走到林仙鹤跟前,正是?高?凤英。双手交握着?,面带笑?容,“仙鹤,你?回来?了?我还问你?奶奶,要不要去接你?呢,她说你?爸会安排的。”


    林仙鹤对她笑?了笑?,叫了声:“二婶。”


    目光不由得落到那辆三轮车上,不知道是?以前没注意,还是?三轮车就像是?雨后春笋一般地忽然地冒出来?。


    林一鸣热情地给介绍:“这是?改装过的,加了发动机,靠柴油驱动,节省了人力。现在咱们县城可?流行这种三轮车了,买辆三轮车再一改装就行,比买烧油的三轮车便宜多?了,只要把轮子再一换,就能拉人拉货了。”


    林仙鹤点点头,她对机械啊,发动机啊,都不了解,就是?想?着?,这些人还挺厉害的,能把人力车改成动力车,就是?不知道安不安全,能用多?长时间。


    林一鸣继续热情:“姐,我研究过,原理可?简单了,我也会改的。”


    林仙鹤点点头,对林一鸣投以赞赏的目光。


    高?凤英笑?呵呵地说:“晚上凉,别缠着?你?姐姐说话,进屋了再聊。”


    林一鸣“哦”了一声,热情邀请林仙鹤上车。


    林仙鹤围着?三轮车转一圈,说:“我载你?们吧。”


    高?凤英有些犹豫,林一鸣已?经跳上了车,晓说群八以四巴依刘酒流三,人工找文欢迎加入同时催促他妈赶紧上来?,说:“我姐车技可?好了,摩托骑得那么好,三轮车肯定?没问题的。”


    高?凤英:“三轮车的打把跟自行车的不一样……”


    话没说完就被林一鸣打断,他被林仙鹤有种盲目的自信,说:“我姐肯定?行的,你?放心吧。”


    高?凤英只好上来?,想?当初她可?是?练了好久才能上路的,到现在转弯的时候还有些费劲,平时只骑车去去菜市场,熟悉了的路段还好些。


    最近县里头不太?平,学?校建议有条件家长尽量能在晚自习后来?接一下孩子,她被硬着?头皮上路了,幸好晚上车少、人少,即便是?这样,也时刻提心吊胆的,唯恐一个刹车不好,冲到沟里去。


    高?凤英的这辆车,不光装了发动机,后轮胎改换过,就连车后斗也改装了,加宽、加深,加了栏杆,还在两侧的位置上焊装上了人坐的座位,并且绑上了小?垫子。


    学?过物理知识的林一鸣一开始非常担心这辆车的主体结构支撑不住,又催着?让高?凤英去加固了下,就变成了现在这个四不像的柴油三轮车,丑是?丑了点,但很结实、方?便,省了不少钱,高?凤英非常满意。


    林仙鹤坐上驾驶座,找到了油门和刹车的位置,便开始发动了。一开始油给大了,车子迅速冲了出去,吓得高?凤英大叫一声。但林仙鹤很快就找到了手感,车子开始变得平稳起来?,拐弯、上坡毫不费力,比高?凤英的驾驶技术好多?了。


    林一鸣理了理被晚间春风吹乱了的短发,向高?凤英炫耀:“我说我姐没问题吧!”


    车子稳稳当当停在自家别墅门前,停得非常整齐,高?凤英不得不点头,承认林仙鹤确实有这份本事。


    李广妮还没有睡,她知道林仙鹤今天回来?,特别忍着?困意等着?她。


    林仙鹤被她嘘寒问暖问了几句,催促她去休息,李广妮看看守在一边的林一鸣,欲言又止,最后抵不过困意,先去睡了。


    高?凤英给他们热了晚上蒸的羊肉馅大包子做宵夜,又给做了两碗浓稠的鸡蛋汤,才被林一鸣催促着?去睡觉。


    姐弟两个一边吃夜宵,一边聊天。


    还有不到3个来?月,林一鸣在承宁一中的学?业就要完成,转到燕市的学?校去上学?了。对于他来?说,转到首都,到更好的学?校去上学?固然值得高?兴,但更值得高?兴的是?,他可?以脱离家庭,脱离令人厌恶的父亲和令人失望的母亲。


    他以前总想?着?,长大了就好了,长大了就可?以帮着?母亲,让她不再被父亲欺负,可?是?某一天,他忽然醒悟,她的母亲并不想?脱离这样的生活,甚至她的天平是?倾向于父亲那边的,如果让她在自己和父亲之间做个选择的话,她会犹豫、迟疑,但最终,还是?会走向父亲那边。


    这个认知,让他尚未发育完全的心灵遭受了很大的创伤,那时候,他拼命想?离开这个地方?,但这个时间好似遥遥无期,他每天都很绝望,对学?习、对生活都失去了兴趣。


    直到姐姐林仙鹤说,可?以带自己去燕市上高?中,那时候,他的天空重新蓝了,可?以听见这世上的欢声笑?语,重新对学?习、对生活燃起了兴趣,虽然并不是?立时就可?以离开,但离开的窗户已?经打开,只要日子到了,他就可?以走出去。心中有了希望,暂时的困难也就可?以忽略了。


    他重新变回了原来?的他,那个自信乐观、热爱学?习,热爱劳动,对同学?友好,爱帮助人,有很多?好朋友的林一鸣。


    自己这一系列变化,一开始的时候,林一鸣并不能有个深刻的理解,可?等他变好之后,心情愉悦放松了,才有意识地去反思,得出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结论。


    因着?这份模糊又清晰的认知,他更加感谢自己的姐姐,他拯救了自己,是?自己的救世主。


    听说姐姐要有回来?,林一鸣晚自习都没上好,要不是?有强大的自律性?,想?让自己在承宁县的高?一生涯有个圆满的句号,他早就跑去火车站了。


    “姐,我们前两天做了分班之前的模拟测验,你?猜我考了多?少分?”


    林仙鹤哪儿能猜得出来??有些科目满分是?150分还是?从林一鸣那里听说的。


    林一鸣也没有卖关子,得意地报了个数字,紧接着?又解释说:“全班第六,全校前二十?,比一开始入学?时候的排名前进了十?来?位!”


    “你?真棒!”林仙鹤毫不吝惜地夸赞着?。


    两只大包子下肚,舒服地呼口气。


    高?凤英包的包子薄皮大馅,用的最新鲜的羊肉,只加了些大葱作为调料,肉味十?足,却没什么羊膻气,十?分美味。她这份手艺是?跟饭店大厨学?的,在林家富还没有发迹的时候,她去县里有名的包子铺做过帮厨,那时候学?会的手艺。


    不意外地得到了姐姐的夸赞,林一鸣成就感加倍,也狠狠咬了一大口包子,“真好吃!”


    林仙鹤:“是?啊,二婶包的包子,绝了!我在燕市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


    林仙鹤说着?,又拿起了一个包子,说:“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了,你?要不要先跟我去燕市,先玩玩,熟悉熟悉环境?”


    林一鸣瞬间心动,但很快就摇摇头,说:“我想?把这几个月的课程上完,能多?学?习一点知识。我考完试了再去了,到时候你?再带着?我玩儿。”


    “好”,林仙鹤很欣赏地对他笑?了下。


    林一鸣啃完了一个包子,用纸巾擦擦嘴巴,说:“对了姐,那个夏明?远你?还记得吧?他这次考试考得不太?好,听说退步了好几名。”


    夏明?远?林仙鹤顿了下才想?起这个人是?谁。她“哦”了一声,对这个跟自己没关系的人的事儿没什么兴趣。


    “我觉得他精神不太?正常,有一次,我俩在厕所里碰见,他阴阳怪气的,说我是?鸠占鹊巢,说我不要脸。我当时就不干了,问他,我占了谁的巢,他就说不出话来?了!他莫不是?以为我抢了他的东西吧,真可?笑?,你?是?我姐,又不是?……虽然是?有一点关系吧,但是?,反正我不是?抢的!”


    林一鸣有点说不清楚这其中的关系,但很明?确的一点是?,自己没有抢别人的东西,姐姐是?自己的,不是?他的!


    林仙鹤赞同地点点头,咀嚼完口中的食物后说道:“他要是?再敢挑衅你?,不用让着?他。咱们不惹事也不怕事儿,要是?敢动手就揍他。我教你?的那些招式还记得吗?”


    林一鸣忙点头:“都记得的,我经常练习的,还教给了班里的同学?,同学?们都知道我会功夫,不敢惹我的。姐我记得你?的话,谁敢跟我动手,我就揍他!”


    林仙鹤满意地点头。


    吃完了饭,回房间里洗了个热水澡之后,林仙鹤接到了梁迎春的电话。


    她知道梁迎春今天肯定?会打过来?的,却没想?到这么晚,已?经快要十?点了。


    林仙鹤赶忙接通电话,梁迎春沙哑低沉的鼻音传来?:“仙鹤,不好意思,我今天收工太?晚了,一回到宾馆就赶紧打电话。”


    昨天上午,梁迎春抽时间从片场跑出来?给师父打了个电话,打到了林仙鹤的手机号,当时时间太?紧,只顾得上遥祝师父七十?大寿快乐,匆匆跟林仙鹤说了今天再给她打电话就挂断了。


    昨天林仙鹤就听出她的声音不对,今天更严重了。


    “你?是?不是?生病了,声音怎么这样?”林仙鹤很担心地问着?,昨天就听出声音不对,可?惜没来?得及问。


    梁迎春吸了吸鼻子,说:“原来?就有点发烧,昨天拍了一天落水的戏,晚上就感冒加重了,嗓子肿了。”


    “那你?吃药了没?”林仙鹤关切地追问,独在异乡生病的滋味有多?难受,她可?太?知道了。


    梁迎春:“还没有去买,等下我就出去买。”她身体很好,一年到头,几乎从不生病,所以收拾东西的时候,就没想?着?买些药品带过去,可?昨天大概是?泡冷水的时间太?长了,再加上水土不服,心情不好,感冒一下子就加重了。


    她没有去买药,一是?买个药太?困难,店员明?明?能听得懂普通话,却又装着?不懂的样子,反复让她讲英文,她觉得好累,索性?就不买了,二是?吃了感冒药就犯困,拍摄的进度有要求,万一因为她耽误了,又得被导演、副导演、武术指导等人大骂,虽然她听不懂他们骂的是?什么,但那表情、语气都让她非常难受。


    内里的种种心酸,她没打算和林仙鹤说,便是?说了,只是?让她跟着?自己一起难受而已?,何必将她拉下水呢。


    “还是?要吃药的,小?心小?毛病拖成大毛病,要是?得了肺炎就不好了。”


    梁迎春拉拉自己的嘴角,露出牙齿来?,说:“没事,得了也不怕,这边的医院据说可?先进了,肯定?能治好。”


    梁迎春岔开话题,开始问昨天师父寿宴的情况。


    林仙鹤便详详细细的给她讲了一遍,梁迎春有些遗憾,说:“我要是?不接这个工作就好了,这回咱们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地给师父过生日,多?好啊!”


    挂上电话,林仙鹤看了看通话时间,整整十?分钟。虽然不知道从港城打过来?一分钟是?多?少钱,但肯定?不少,她想?着?,得怎么把这些费用补贴给迎春师姐才好。


    躺在床上,林仙鹤难得地又失眠了,就像是?之前为林一鸣担心,为林家富担心那般,她又开始为梁迎春担心,她猜出来?了,师姐肯定?在那边过得不好。


    第二天,林仙鹤睡到了八点多?才起来?,家里只剩下李广妮在。林一鸣去上学?了,高?凤英骑着?三轮车去买菜了。


    李广妮等了林仙鹤许久,见她终于下了楼来?,赶紧迎上来?,一路跟着?她来?到餐厅。林仙鹤吃饭,她坐到对面,开始跟她讲自己听来?的事情。


    “……我就说那个女的要跟你?爸爸结婚,肯定?是?冲着?他的钱来?的,被我说着?了!我听你?二叔说,那个女人还有别的男人!我就是?你?爸不可?能有别的孩子嘛,马仙姑怎么会出错!”


    李广妮一时间都不知道先跟他说哪个为好了。


    林仙鹤一时间听得有点发懵。


    又听了几句,才终于听明?白,归结起来?就是?两个意思:张晓娟有别的男人,却坏的这个孩子不一定?是?林家富的,林家富准备跟张晓娟分开,但是?给张晓娟在市里买过房子,李广妮不想?便宜了那个女人,想?让林仙鹤把那套房子要回来?。


    另外,还充分地表达了对林家富随意花钱的不满,对于自己当时强硬阻止两人结婚的得意,颇有一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模样。


    “我跟你?爸爸说过了,让他把房子要回来?,不能便宜了那个女人。可?你?爸爸让我不要管了。你?也知道,我说话你?爸爸一向不听的,咱们这家里,他也就只听听你?的话了。”李广妮说。


    林仙鹤点了下头,敷衍地答应着?:“等我看见他,跟他聊聊。”


    但林仙鹤再见到林家富时,并没有按照李广妮的意思行事,只是?问了问:“你?和那位张晓娟,还好吗?”


    听到这个名字,林家富目光中露出一丝不快,说:“已?经分开了。”


    张晓娟已?经是?昨日黄花,林家富已?经有了新欢。


    那一天,林家富和司机小?黄把张晓娟和那个男人堵在了床上。他当时非常的平静,看着?张晓娟裸露在外,凸起老大的肚皮,忽然觉得很可?笑?。他没有执着?追问张晓娟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是?或者?不是?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他甩给了张晓娟五百块,允许她带上自己的衣服离开。


    穿上衣服的张晓娟很快从惊慌失措中反应过来?,抓起那五百块钱,理直气壮起来?,说这套房子是?她的,要走也是?林家富走。


    林家富冷笑?一声,非常庆幸没有将房子落在张晓娟名下,李广妮的强烈反对到底还是?对他产生了影响,交款的时候多?留了个心眼,写的是?自己的名字。


    他把这一事实告诉给了张晓娟。


    张晓娟完全不能相信,一脸受伤地指责林家富欺骗她。她说不相信林家富是?这样的人,非要看见房产证才放心。


    因着?房产证上写的是?自己的名字,林家富就没有给张晓娟看过,一直用还没有办下来?的借口搪塞着?。张晓娟没买过房,也不知道房产证办下来?到底要多?久,而且,林家富答应过要给她买房子,从来?未曾怀疑房产证上写的不是?自己的名字。


    此时的她只觉得自己被耍了,这么长时间的戏都白演了,陪着?老头子上的这么多?次床也白上了!她本来?还想?闹一闹的,但是?看着?身材高?壮的林家富和他身边更为年轻力壮的司机,也不敢闹了,只好带着?自己的东西和那五百块,恨恨地离开了。


    很快,林家富便把这套房子给卖了,打算彻底跟张晓娟断了关系。


    就在去燕市钢铁厂那次,跟着?韩玉良去他朋友组的饭局上,认识了一个叫王雪珂的女演员 。


    她是?个演员,在一些没有在电视台播出过的电视剧里演过不少角色,毕业于一个明?星办的影视学?院,交了高?额的学?费,学?了两年,毕业后推荐到剧组,演一些小?丫鬟,路人甲之类的角色,之后的造化就靠自己了。


    王雪珂是?同学?中混得比较好的,因着?外形还不错,人也开朗外向,被一家港城经纪公司在内地的分公司看中了。正有一部古装戏,预计让王雪珂出演里面的女三号,还缺一些投资,便攢了个局,找了些老板过来?,看看能不能拉些投资。


    林家富还是?头一次来?这样的场合,非常激动。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除了自己之外,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身价上亿的那种,自己跟他们相比就是?个小?弟弟,他为自己能跻身到他们的行列而倍感自豪。


    而带他过来?的韩玉良跟那些人都很熟,称兄道弟的,在这样的场合游刃有余,谈笑?风生。


    林家富努力模仿着?他的样子,让自己看起来?从容大方?,不露怯。


    在座的除了王雪珂,还有这部剧的导演,还有另外两名女演员,分别是?女主角和女配角,光彩照人的女主角,林家富在电视剧里见过,觉得真人没有在电视上好看。


    她坐在座中最有钱有地位的那位身边,帮着?倒酒、夹菜,全神贯注的。而女配角,林家富也看着?眼熟,她坐在韩玉良身边,特别熟悉、亲昵的样子,用自己的筷子喂韩玉良吃饭,喝交杯酒,好似男女朋友一般。


    这让林家富大开眼界。以前他们的聚会中,也少不了女人相陪,可?那些ktv的小?姐,把陪笑?当生意做的,又岂能和这些明?星们相比?


    瞧瞧这气质,这说话的调调,跟演电视剧似的,这要是?有个演员在身边,多?么的增光添彩!


    自己果然跟韩玉良之间的差距还挺大,他吃过、见过的太?多?了,以后还得继续跟着?他长见识!


    林家富胡思乱想?着?,没注意身边有人坐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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