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现代言情 > 穿到权臣年少时 > 8、入狱
    还未踏出的脚步,就此停滞不前。


    一个异世孤魂,连身份都不可为世人所知,明哲保身已然是上上之策,怎敢奢望去救一颗注定枯死的树。


    门口有响动,她匆忙放下眼前帷帘,侧身快步离去。


    到底是不舍,于是她在拐角处的墙根停下,偷偷往后看了一眼。


    所幸只是小厮出门办事,并未看见柳聘风。


    姚环音松了一口气,步子却再也移不动了。


    今日不是休沐,不知为何,墙内却传来一阵琴声。


    飘渺流畅,细微悠长。


    琴声出自谁手,姚环音已经猜到了.


    一晃神,琴声渐悄,姚环音也该离开了。


    她在墙边抬起头,觉得围墙并不算高,但就如他们之间不可逾越的雷池。


    越是咫尺距离,越是遥比天涯。


    就在此时,一声熟悉的声音喊住她。


    “姑娘留步。”


    原来是丁叔,他仿佛并不知道帷帽后的女子是谁,弯着背把手中东西递给姚环音。


    是一本书。


    “我家大人说,欠了姑娘点东西。只可惜那东西不小心丢了,姑娘若要怪罪他,他毫无怨言。只盼姑娘收下他一点歉意,若他日再有相见之时,必当百倍奉还。”


    姚环音拿过书,赫然是《诗经》,并不算什么贵重东西,然而厚的非比寻常。


    她没有在意,问:“大人这是要与我划清界限吗?可若真算起来,我仍旧欠大人良多,这恩情,如何算得清、还得完?”


    丁叔仍旧没有看他,道:“大人说,人与人的缘分本就浅薄,他不是挟恩图报之人。姑娘莫要牵挂往事,那只是他作为司直应该做的,纵使落难的不是你,他也同样肯施以援手。”


    姚环音感觉白纱实在阻碍视线,让她眼前一片模糊。


    她赞叹:“柳司直高风亮节。”


    随后转身离开,再不犹豫分豪。


    丁叔看着地上多出的一滴水痕,以为又下雪了。


    他抬起头,天空灰蓝,并无雪花飘落。


    叹了一口气,他蹒跚着脚步回到墙内。


    院内除却柳聘风,还有一众人。


    柳聘风见丁叔回来,自然知道事情已然办妥当。


    再无牵挂了。


    他起身冲最前面的人行礼,弯下了刚刚一直笔挺的脊背。


    “罪臣柳聘风,甘愿认罪。”


    连一句辩驳都没有,从容跟在曾经的同僚身后。


    念及旧情,周显不忍给他扣上枷锁,更不忍看他这般招摇过市、引人注意。


    他知道柳聘风的秉性,自然不信他是主持醉月阁的主谋。


    只是证据确凿,根本无从辩解。


    所以周显恳请低调从事,秘密逮捕柳聘风。


    这是他作为朋友,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


    山前雪已净,万里晴空。


    出了冬日后第一个好天气。


    春日宴将至,姚环音不敢懈怠,这几日都跟着道长们学习,生怕到时候在璇宁面前露怯。


    正背诵着一句难缠的文句,见福安扭捏坐在她身旁。


    若是平时,她定要捉弄自己,故意打断她的背诵,今日却乖巧坐在身旁。


    事出反常必有妖,姚环音放下经书,问:“说吧,你是闯祸了?”


    福安脸色并不好看,听到她调侃自己也并不羞恼,反而欲言又止。


    姚环音察觉到不对劲,又问一次:“怎么了?”


    福安下定决心似的,道:“春日宴不必去了。”


    姚环音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她道:“不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怎么这副表情?”


    见福安红了眼眶,她渐渐心慌,伸出袖子替她拭泪。


    “璇宁绝食三日了。我只听来回话的人说,她不肯与那下了大狱的柳聘风退婚,和家中闹得厉害,谁也不肯见……”


    还在为她擦眼泪的姚环音指尖一顿。


    “你说谁入狱了?”


    福安这才大哭起来,这次的眼泪是真的止也止不住了。


    “对不起,环音。”她哭到声音都在打颤,“我十几日前就收到消息了,只是不敢告诉你。”


    福安的帕子触碰到姚环音的脸时,她才恍然发觉,泪湿满面。


    “为何?”环音抓住福安的肩膀,一口气卡在喉中。


    被她抓得肉疼的福安也不敢哭了,她只说是柳聘风承认了自己为了仕途前程,以醉月阁为桥梁,私下贿赂朝中要员。


    圣人大怒,要判他死刑,择日问斩。


    忽而天地无声,只觉耳旁轰鸣作响。


    眼前福安越来越模糊,明明她还在张口说着什么,姚环音一句也没听进去。


    她感觉心口有什么被抽离了,一口气没喘过来,竟然昏倒了。


    再醒来已然是几个时辰后了,她看见福安双眼哭得像兔子一般。


    可姚环音无心安慰公主,她只觉得,人命真的这么贱吗?


    她刚来这里就被拐卖,但她从未怨过这里。可听见柳聘风认罪,择日问斩的消息,她只恨自己无能为力。


    为何会心如刀绞。


    她爬起来,不顾福安阻拦,跪在地上求她:“殿下,我自知不该求你什么。但柳大人于我有恩,我绝不能坐视不理。”


    福安这些日子本就把她当作姐妹了。她扶不起比她更高的姚环音,只好也跪坐在那里,问她有什么想做的,她一定尽力帮忙。


    “我要下山,至少让我见他一面。”


    福安面露难色,她纵然受宠,可终归手无实权,常年在上清观中蹉跎岁月,不问世事,她并不知如何帮她。


    甚至,福安连下山看一眼病中的璇宁都不能。


    可她看着姚环音的泪一直流,往日流光溢彩的双眼了无生机,又想起璇宁前来祈福时的羞涩,咬咬牙道:“你拿着我的令牌下山,我让阿霖接应你。若出了意外,你就说是代三皇子巡查,杨氏与我母后交好,父皇不会怪罪的。”


    -


    柳聘风自入狱后,并未遭人诘难,但总归是囿于一方狭隘牢笼,难免日渐消瘦。


    加之消息闭塞,忧思难止,连面上的胡须都生长的快了些许。


    夜半悄然,他并不与其他犯人关押一处。司狱见他时叹了口气,亲自委派人找一处僻静的地方关押他,说是怕他与旁人串通生事端,实则是特意关照。


    所以有人进来时,他瞬时就清醒了。


    周全领着一人过来,低声嘱咐了那人什么,然后才一同走过来。


    钥匙响动几下,沉重的铁链落地,那人急匆匆扑过来,如幼鸟归巢。


    “柳大人。”姚环音摘下掩盖面容的兜帽,一张脸被风吹的红彤彤的。只是眼睛周围的肿胀不能掩盖,必定是哭过了才进来的。


    “怎么看起来这般狼狈?是上清观有人为难你吗?”


    都已经沦落到这般田地了,柳聘风竟然还有闲心管她受没受欺负。


    姚环音摇摇头,道:“大人才是,只月余没见,模样憔悴的仿佛老了好几岁。”


    柳聘风哑然失笑,说:“你不该来这里,清白的女儿家平白沾了我的晦气。”


    姚环音回他:“大人难道不清白吗?醉月阁之事绝对与大人无关,你以为全天下的人都不知道你的私心吗?大人总想着一力承担,但旁人岂会轻易放过柳侍郎?”


    来时,她已然听福安说了,柳侍郎早已和太子串通一气。


    如今醉月阁的事败露,恐怕是想推他做替罪羊。


    皇上未必不知柳侍郎是谁的党羽,但太子蒙羞,毕竟有损皇家颜面。


    只是没人想到,柳聘风会自愿承担一切。


    “你傻不傻,你可想过……想过那些要你活下去的人?”姚环音顾不得礼数,捶了他一拳。


    柳聘风一声抱歉,又让她心中泛起酸涩。


    本就不该他道歉,毕竟这些人里,柳聘风谁都不欠。


    “我幼年失怙,七岁丧母。自小就教养在叔父、叔母膝下,说是叔侄,实则是父子。我知道他利欲熏心、难逃其咎,但作为儿子,我不能眼睁睁看他自寻死路。只希望有我做前车之鉴,让叔父早日清醒,也算全了我们多年的父子情份。”


    他微微抬起头,不想让眼泪那么快掉下来,但情绪难以抑制,他于是不再说话,两个人相望无言。


    姚环音知道他有自己的坚持,况且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更改,她突然插入别的话题。


    “柳聘风,你知道李密吗?”


    柳聘风摇摇头,并不觉得她煞风景,只问她是何人。


    姚环音第一次感谢高中的早读。


    让她得以在另一个时空,一字不差给柳聘风背诵一遍《陈情表》。


    背到“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祖母无臣,无以终余年”时,她看到柳聘风一直强忍的眼泪猝然落下。


    “至纯至孝,并非只有子适一人有。”姚环音缓缓道,“然而除却忠孝,我也有我的私心。”


    柳聘风静静听着。


    窗外的雪簌簌下着,今年洛阳城的倒春寒来势汹汹,前几日都是晴天,今夜却忽然风紧雪舞,好似冬日重演。


    “活下去,柳聘风。”姚环音道,“我现在只愿你好好活下去。”


    -


    出了大理寺,姚环音却并不急着回上清观,她还有事要做。


    离开上清观前,她已然诚心叩拜神像。


    只愿神明保佑,她要柳聘风长命百岁。


    至于神明所不能顾及,她要以人力补之。


    哪怕自不量力。


    因此,她连夜递了拜帖给璇宁,说是以福安公主的名义为她驱邪。


    璇宁的父母病急乱投医,自然答应。


    姚环音一路畅通无阻来到璇宁闺阁,刚推门,就有一盏茶杯冲她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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