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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夏璟这一天过得充实忙碌, 心情起伏也很大。


    先是在自己家里?收拾整理，霍离雪还对她说了让她许新年愿望，就是她想?的那样的新年愿望。


    她想?的是什么, 霍离雪又在暗示什么？


    她就是再?迟钝, 也能?感受到对方说的是感情这回事。


    在她还没缓过来时，又被曲筱宜叫去做苦力了，差不多忙活了一整天，天都黑了，才停下来。


    累得不想?动弹，曲筱宜直接点了很多外卖，很多吃的，晚饭过后才缓过来。


    忙活的时候夏璟没时间发呆, 这会让闲了, 吃几口饭就发一会儿楞。


    曲筱宜看了她几眼, 道：“在想?霍教授？”


    “嗯，”夏璟点头，回神, “啊，不是。”


    见着曲筱宜一脸不信的表情，夏璟无奈唉了一声：“好吧, 我在想?她。”


    曲筱宜真的很好奇：“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如果能?说的话, 就说说呗。”


    能?说吗？


    能?, 夏璟笑了一下, 之前她不说, 是因为不确定霍离雪喜不喜欢自己，怕说多了, 会间接给?霍离雪带来麻烦。


    夏璟起身，笑着道：“在等等，今天先不说，不过快了。”


    “有多快？”


    “可能?明天或者后天，反正就在最近。”


    “嗯？”曲筱宜见她心情很好，“你要去做什么？”


    夏璟换好鞋：“要回去许愿。”


    *


    许一个?这几年来她觉得是肖想?，但立马能?实?现的愿望。


    夏璟没坐地铁，直接打车回的家，坐在车上时就能?感觉到心跳在不停地加速，嘴角一直扬起来。


    天虽然黑了，但冬天天黑的本来就早，这会儿不算晚，到家时还没到八点。


    站在门前深呼一口气，推门进去。


    张秀溪道：“回来了。”


    夏璟嗯了一声，左右看了看，困惑道：“怎么就你一个?人？”


    “你没回来，当然只有我一个?人，”张秀溪想?了想?又道，“你说小霍吗，她今天走得早，吃晚饭就回去休息了，你别傻站着了，累了一天，快去休息会儿。”


    夏璟点头，回了卧室坐着，拿出手机给?霍离雪发消息：【你到家了吗？】


    霍离雪：【刚到】


    夏璟：【哦，那个?，我新年愿望想?好了】


    霍离雪：【你说】


    要不要现在说，夏璟本能?地开始紧张，对方?给?的提醒已?经够多了，她不可能?会意错，如果她因为自己的紧张和恍惚，不主动往前跨那一步，就太伤人了。


    一鼓作气，将手按在心脏那里?，发了消息：【新的一年能?不能?有女朋友】


    心跳飞快地加速，夏璟看着手机屏幕，直接站了起来，在几平米的房间里?走来走去，等待着那个?“能?”字。


    以她对霍离雪的了解，对方?大概会一边说能?，一边各种不着边际地调侃她。


    夏璟深呼吸，握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


    下一瞬，霍离雪回她了：【你该去庙里?求月老，不是和我说，帮不了你】


    夏璟楞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


    霍离雪又发来消息：【还有事吗？】


    夏璟：【没有了】


    霍离雪：【那就这样】


    聊天就此结束，夏璟细细看了几遍聊天记录，觉得有些不太劲儿，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并没有收到期待中的回复，可是她也不觉得是自己猜错了霍离雪的意思。


    难不成是不满她在微信上说这种重?要的事情？


    从?前就听人说，表白最好不要在微信上说，太不真诚了，应该当面看着彼此的眼睛述说心意。


    夏璟口有些干，伸手去拿着桌子上的杯子。


    “哐当”一声响，杯子不小心落在地上，水洒在地上，玻璃渣子到处都是。


    夏璟愣了一秒，心莫名慌了一下，出去拿打扫工具进来收拾干净后，重?新穿好外套，换鞋出门。


    正在看电视的张秀溪问?她：“要出去玩啊？”


    毕竟要过年了，年轻人有聚会很正常，她希望夏璟多去玩，不用一直在家守着她。


    夏璟嗯了一声。


    张秀溪笑：“那好好玩，晚上不回来睡觉也没关系。”


    她看着夏璟的背景消失在门口，房门吱呀一声响，再?度合上，不禁想?她家夏璟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最近明显比从?前鲜活许多，经常对着手机笑，那种笑啊……


    张秀溪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搞对象那会儿也对着心爱之人寄来的信笑。


    越想?越是那么回事，有情况。


    *


    坐车到了盛景园楼下，夏璟先去附近的花店，老板问?她要什么花，买来是做什么的？


    夏璟笑了一下：“表白。”


    没买太过浮夸的花束，就小小一束，夏璟单手握着，坐电梯上楼。


    站在门前，掌心有些发热，抬手敲门，嘴角挂着笑容，其实?挺紧张的。


    她该怎么说，该用什么表情说，说完后要不要亲吻对方?，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地出现在脑子里?。


    可在霍离雪开门那刻，她看见对方?，面容那刻，夏璟漂浮在空中的心又安稳下来。


    夏璟笑了一下。


    霍离雪靠着门沿，室内的光投在她身后，垂眸看了一眼对方?手中的花束，眼睫颤了一下，淡淡道：“有事？”


    她已?经洗过澡，身上穿着素色睡袍，神色淡淡。


    夏璟：“有一点事。”


    霍离雪：“说。”


    “在这里?？”夏璟还没进门，通道上有窗户，冷风不断吹着，霍离雪穿得少，很有可能?吹感冒。


    霍离雪淡淡笑了一声：“不然在哪？”


    她忽然走进夏璟，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和我上床，边做边说？”


    她的手指很凉，突然摸过来，夏璟颤了一下。


    霍离雪往后退一步，朝着屋里?走：“进来，把门关上。”


    夏璟跟着她进去，觉得对方?状态有些不好。


    霍离雪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桌上，方?才淡淡的模样又消失了，笑着接过夏璟手中的花：“给?我的？”


    夏璟嗯了一声，问?她：“今天很累吗？”


    “不累。”霍离雪把花束放在桌上，就到夏璟身边，并排坐在沙发上，靠过去指尖卷起对方?的秀发玩了玩，“不是有话要说吗，说吧，慢慢说。”


    她抬眸，眼里?盛着光晕，像幽蓝寂静深不见底的深潭，反射着波光，却满是笑意。


    夏璟有几秒的恍惚，那种不对劲儿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但又被对方?的笑意拉回现实?，觉得自己大概是太紧张了，容易胡思乱想?。


    下巴被发尾挠了几下，有些痒，夏璟回神，端起杯子喝了口温水，和把玩她的头发的霍离雪对视着。


    夏璟眼神诚恳，极其认真：“你让我许的新年愿望，我想?好了，想?……”


    “想?要我做你女朋友对吗？”霍离雪打断她，笑着道。


    夏璟脸颊微红，在她要接着说话时，霍离雪忽然亲了一下她的下巴，捏着她的指尖揉了揉，抬腿跨坐在对方?腿上，双手揽着她的脖子，欠身过去，脸颊贴着她的耳朵：“夏璟同学……”


    夏璟手抱着她的腰肢，虽瞧不见对方?的神情，但对方?这蛊惑的声音，已?经足够让她本能?地脸颊发热。


    霍离雪用着嘴温柔的语气，目光淡淡落在地板瓷砖相接的缝隙，她说：“是不是很喜欢和我做？”


    “喜欢。”夏璟如实?道。


    霍离雪：“我也喜欢，想?做，抱我回房。”


    夏璟重?要的事情还没说完，并不慌着做那事：“现在吗，我…唔…”


    霍离雪指尖压在她嘴唇上：“不想?说话，先做，想?做，想?你了。”


    ……


    细算下来，她们最近确实?没有在身体上进行交流，这一次来得激烈，一次又一次，盒子里?的东西已?经用完了，夏璟喘了几口气，怕对方?吃不消，她胳膊也有些酸软了，正要接着。


    霍离雪又抱了过来，拉着她往下，让她继续。


    夏璟抱着她，气息不稳，指了下盒子：“已?经没了。”


    刚才用的萨福，还是从?前剩下来的，自从?明悦言来了这边后，时不时会来盛景园，夏璟和霍离雪就没在这边做过这事，也就没补过货物。


    霍离雪头上是汗，声音有些哑：“可以不用。”


    话音刚落，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直接抓着对方?放进。


    霍离雪颤眉，眼尾划过一抹泪水。


    夏璟一惊，太过突然，担忧问?她：“还好吗？”


    回应她的不是任何话语，而是更为真实?且热烈的温度，暖洋洋的像一阵阳光，像一捧清泉，像她所?向往的一切。


    *


    翻来覆去折腾到很晚，平时经常锻炼，身体素质很好的夏璟在刚结束时也手酸嘴巴软，她把眼尾绯红的霍离雪抱在话中，目光柔和地给?她擦了擦眼泪，又吻了吻对方?的眼尾，鼻尖，正要吻上双唇时，霍离雪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


    夏璟抬眸：“嗯？”


    霍离雪没说话，忽然勾着夏璟的脖子，借里?抬腰，直接狠狠地咬住夏璟的肩膀。


    在听见夏璟痛得倒吸一口冷气时，霍离雪眼尾划过泪花，眼睫轻轻颤了颤，眼泪便落在了床单上，无人留意。


    霍离雪松开牙，看着被自己咬出牙印，甚至泛出丝丝血迹的皮肉，又将嘴唇落上去，轻柔地吻了吻。


    声音有些沙哑：“疼吗？”


    确实?很疼，夏璟说：“是有一点。”


    霍离雪闭上眼睛，将夏璟抱得更紧些：“还要做吗？”


    夏璟想?了想?：“你还想?吗，会不会太累了，要不改天吧。”


    霍离雪没回她，片刻后睁开眼睛，从?夏璟怀里?出来，给?彼此拿了干净的衣物：“你先去洗澡。”


    夏璟问?她：“你呢？”


    霍离雪说：“我躺会儿，你洗完了我再?洗。”


    她看着夏璟进了浴室，才收回目光，拉开一旁的抽屉，从?里?面拿了张折叠起来的纸，打开，放在一旁。


    卧室里?很乱，还没收拾，到处都是衣物，用过的纸巾等等，她知道夏璟出来后会挨着收拾。


    *


    几分钟，夏璟从?浴室出来，霍离雪拿起睡袍去了浴室，走路时腿|心发疼。


    夏璟问?她：“要不要我帮你？”


    “想?在浴室来？”霍离雪说。


    夏璟：“不是，就是单纯洗澡。”


    霍离雪：“单纯洗澡就不需要你了。”


    浴室的水声响起，夏璟开始收拾屋子，先将窗户打开通风，再?将地上的垃圾捡起来，以及床头柜上撕开的包装袋等等。


    嗯？


    这是什么？


    萨福的使用所?明书?？


    夏璟拿起来看了一眼，表情愣住，拿着纸的手颤了一下，又将其放回原来的位置。


    深呼一口气，接着收拾房间，换了床单。


    *


    霍离雪出来时夏璟正坐在床边玩手机，她走过去，坐在她旁边说：“收拾得很干净，辛苦了。”


    夏璟摇头，笑了一下：“不辛苦。”


    霍离雪看了她一眼：“在客厅没说完的话，现在可以说了，是要休息还是接着说？”


    “我接着说，”夏璟眨了眨眼睫，极其温柔道，“霍离雪。”


    霍离雪心颤了一下。


    夏璟握着她的手：“我喜欢你，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爱你吗？”


    霍离雪看着她：“你看起很紧张。”


    夏璟如实?说：“不是看起来，是真的紧张，从?你早上让我许新年愿望开始，从?进门开始，我就在紧张。”


    “很喜欢我？”霍离雪问?她。


    夏璟点头：“很喜欢。”


    霍离雪把手收回去：“我不喜欢你，夏璟，我对你没感觉。”


    夏璟顿了一下：“可是……”


    “没有可是，”霍离雪站起身，拿起那张诊断书?，“你要不要看看？”


    夏璟抿了抿唇：“不用。”


    霍离雪笑了一下：“那我把结论读给?你听，上面写着霍离雪有性瘾，你知道什么是性瘾吗，就是我刚才那样，缠着你，抓着你的手往我里?面放，让你上我，懂吗？”


    “这是瘾，身体上的瘾，我控制不住的瘾，你不会以为我和你睡，是因为喜欢你吧，那么天真？”


    霍离雪看着她，喉咙像缺水一般发干：“我需要人睡我，不找你，也会找别人。”


    夏璟猛地瞳孔放大，按在床单上的手发紧，摇头：“你不是这样的人。”


    霍离雪一楞，随及冷笑：“你认为你很了解我，以为自己能?在床上把我弄哭，能?让我求你，就很了解我？”


    “夏璟，我不会喜欢你，永远不会。”她拉开床头柜，把里?面的小玩意全部?拿出来，“你对我来说，和这些东西的性质是一样的，取悦我的物件而已?，以为自己特别，所?以跑来和我表白吗，然后我就和你在一起？”


    “玩具我会一直换，你也一样，腻了，我就会换掉，我怎么可能?和你在一起，怎么可能?爱你。”


    夏璟缄默几秒，指尖深陷掌心，嘴唇有些颤抖：“那天你为什么亲我，这段时间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霍离雪说：“你知道吗，你喜欢我这事真的很明显，你既然喜欢我，我对你好一点，难道不应该？”


    “你能?感受到我喜欢你？”


    “嗯， ”霍离雪一脸不在意，“能?。”


    “既然能?感受到，为什么不推开我？”夏璟眼睛红了，为什么要给?她希望，无穷无尽的希望，让她以为她是喜欢她的。


    霍离雪伸手摸她的脸：“配合你，让你沉浸其中，有更好的代入感，更好在床上伺候我，这有什么不对吗？”


    夏璟紧咬着唇，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胸腔不断起伏着。


    霍离雪心口痛了一下，随及将这份疼痛压下去：“你走吧，我累了。”


    夏璟拉住她的手腕：“为什么要告诉我，一直骗我不好吗，我……”她深呼一口气，“我不需要你爱我，我可以一直和你睡。”


    “那么喜欢和我睡？”霍离雪说，“可是我不想?和你睡了，现在我不需要你了。”


    “你需要谁？”


    “和你无关。”


    “是陆予姜吗？”


    霍离雪一愣，并未作答。


    夏璟紧紧拉着她：“她可以，我为什么可以？”


    霍离雪出声：“夏璟，无论是谁都和你无关，你不用这样，我累了得睡觉了，你要在这里?睡也可以，回去睡也行，自便。”


    霍离雪没在理她，躺回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


    片刻后，听见门关上的声响。


    舌尖上传来血腥味，霍离雪这才发现自己把嘴唇咬破了，她起身去了客厅，坐在沙发上看着玄关处，整个?人一动不动。


    心口那处还有些疼，可她为什么要疼，她只是对夏璟有好感而已?，只是给?了自己一次尝试年恋爱的机会而已?，只是因为夏璟太过干净而被吸引而已?，这能?算她爱上夏璟了吗，不能?，可她心口那处为什么还在涨涨的疼，从?她说出把夏璟但工具那刻开始的疼痛，从?她看见夏璟双目通红时开始的疼痛。


    为什么？


    霍离雪深呼一口气。


    而夏璟刚才又为什么要那么痛苦？


    因为入戏太深，真的爱上她了，感受到的痛苦吗？


    霍离雪觉得有些荒唐，她因为夏璟的过于干净，有着别人没有的算计，她在其中感受到一种自如的舒适，才选着跨出那一步，选择试一试，仅仅是因为对方?是夏璟。


    可到头来却发现这只是对方?的一场报复，目的是和她在一起，再?抛弃她。


    她以为的干净，并不存在，动机就已?经不纯了。


    报复她当年不告而别而已?。


    霍离雪眼里?闪过些迷茫，可她们并没有什么大仇大怨，真的会因为一件不算大的事情，而计谋那么久吗？


    夏璟这段时间对她的好全都是故意为之，装出来的吗？


    霍离雪并不觉得全都是假的，里?面或许有真实?的部?分，至于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虚假，她不想?再?过多思考了，她怕了，怕在她认为的干净中，发现更多算计，更多令她恐惧的东西。


    即使有真实?的部?分，即使对她有感情，也是从?她们重?逢开始的，从?她们做｜爱开始，短短几个?月，深入不到哪里?去。


    霍离雪是勇敢的，不然不会在那么糟糕的环境里?，长成人人夸张的霍教授，所?以在发现夏璟喜欢她，她也对其不反感时，即使害怕，她也会选择试一试，不辜负夏璟那份难得的干净。


    霍离雪也是软弱的，即使她懂得很多道理，知道是非对错，但过往那些痛楚永远会跟着她，在发现夏璟有欺骗时，对自己的喜欢是有算计时，她就会退回来，不再?去挑明，也不去面对。


    最开始她看见夏璟的写的纸条时，她糟糕的想?，为什么所?有人都这样，所?有给?予她的好，都是一场算计，来欺骗她的感情，她要不要也弄一场算计来报复回去。


    最后还是算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互不打扰，她会回到她原本的生活环境中，不再?奢求什么爱情。


    夏璟也不爱她。


    她也不爱夏璟。


    她把夏璟当工具，夏璟把她当一场报复。


    不用再?纠缠。


    *


    夏璟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出盛景园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巷子的，只是当她清醒过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家门口了。


    常年体热的她这会儿手脚冰凉，没有进去，坐在门前看着巷子口的路灯。


    上面全是铁锈，灯光昏暗，这段时间，她和霍离雪无数次路过这里?，因为天气天冷，霍离雪还会把手放进她口袋里?。


    夏璟轻轻笑了一声，一直坐在这里?，路灯好像变成了她过往的放映等，走马观花一般看着过往种种。


    如果从?未触碰，她能?忍得住，可她明明已?经触碰到了，却被通知不行。


    她们是没有可能?的，即使以工具人的方?式存在，也不可能?，会有新的人取代她，谁都可以，唯独她不行。


    没再?看时间，不知道到底在这里?坐了多久，只是天开始模糊亮了起来，吱啦一声电流声，路灯灭了，昏黄的光晕消失，陷入一场黑白结交中。


    夏璟的崩溃就在这一秒决堤，她忽然将头埋在膝盖上，泪水不断涌了出来。


    *


    张秀溪起得早，天刚亮起来时就爬了起来，去厨房熬了点粥，吃完后又在院子里?打了太极，天已?经大亮。


    不过今天天气不太好，阴沉沉的。


    她回了客厅，拿起手机和王奶奶聊起了天，在商量去王奶奶老家玩的事情，准备过去小住半年，反正离城区也近，离养老院也不远，去哪都方?便。


    商量好后，张秀溪这才看了眼时间，快九点了，也不知道夏璟回不回来吃午饭。


    张秀溪于是给?夏璟打了电话，谁知夏璟的手机铃声居然从?卧室传来。


    张秀溪：？？？


    她走过去推开房门，床上的小小一团可不就是夏璟，什么时候回来的？


    张秀溪走过去看了一眼，觉得她的脸色不太正常，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


    张秀溪赶忙叫她：“夏璟醒醒。”


    夏璟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声音沙哑：“让我睡会儿。”


    张秀溪去客厅拿了药和水进来，哄着夏璟把药吃了，不放心地守在一边。


    夏璟其实?很少生病，也很少哭，这会儿眼睛红红的样子，张秀溪看了难免心疼，片刻后又去接了一盆温水进来，拿毛巾给?她擦了擦汗。


    之后没再?离开，时不时拿体温枪给?夏璟量一量，待温度降下来了才松了口气。


    *


    很久没生病的人，一旦感冒，就会闹好几天，断断续续好不了。


    夏璟烧退了之后，也没好利索，总是咳嗽，整个?人没了精气神，常常一坐就是好一阵，一动不动的。


    次日就是除夕，张秀溪早早地给?霍离雪打了电话，让她早点过来吃晚饭。


    霍离雪想?了想?：“外婆，学校安排去北理工的出差任务提前了。”


    “除夕夜也不让过，就得去工作啊，”张秀溪说，“你晚上几点的飞机，我们早点吃，看看来得及吗，我买了挺多菜的，夏璟也病了，吃不下东西，小明也赶回去吃年夜饭了，着怎么吃得完。”


    张秀溪年纪大了，电话的音量调得很大，只要在客厅就能?听见所?有的对话。


    夏璟听着张秀溪提自己病了，心提了起来。


    霍离雪说：“外婆，我就不来了，你们吃吧。”


    夏璟苦笑，疯狂咳嗽起来，咳得脸色涨红，她在期待什么。


    第72章


    ——既然能感受到, 为什么?不?推开我？


    ——配合你，让你沉浸其中，有更好的代入感?, 更好在床上伺候我, 现在?我不?需要你了，腻了，想换人了


    喉咙止不?住地发痒，脑子里瞬间涌出这句话，夏璟咳得满脸通红，窒息感?涌上来，整个人蹲下去，蜷缩着靠着沙发, 五指紧紧抓在沙发边沿, 听着令人心颤。


    张秀溪赶忙对?电话那边的霍离雪说道：“小霍我们先不?聊了, 既然有工作推不?了，就先去工作，每年都有除夕夜, 日子长，年年都能来，我先把电话挂了。”


    日子还很?长, 但?是霍离雪不?会?再来了。


    夏璟眼眶泛红, 在?心里补了这?么?一句, 不?仅是过年不?会?来, 平时也?不?会?再来了。


    张秀溪给她接了一杯温水：“快喝点。”


    夏璟点头, 接过杯子, 将其全部?喝掉。


    张秀溪担忧地看着她：“怎么?不?见好，要不?去医院看看, 一直咳嗽也?不?行?。”


    夏璟安抚地笑了一下：“我没事，晒晒太阳，过几天就好了。”


    “笑得那么?难看，”张秀溪摸了摸她的脸，片刻后叹口气，“小脸都瘦了，真遭罪，要去睡一会?儿吗？”


    夏璟将头靠在?她腿上，摇头，闭上眼睛：“外婆……”


    张秀溪给她理了理头发，应了一声：“就这?样眯一回儿吧。”


    这?个年过得不?算冷清，但?也?不?算热闹。


    街坊邻居知道她们家的情况，会?经常带着吃的来串门，家里几乎都是有烟火味的，人来人往并不?冷清。


    王奶奶也?经常过来陪张秀溪唠嗑，天色晚上了就在?这?边留宿，张秀溪也?不?寂寞。


    养了好几天，夏璟的咳嗽才?好起来，只是精神状态还没恢复，人也?瘦了一圈。


    好似是前几年过得太累了，既要上学又得挣钱还债，憋着的那口气，借着这?次生病全部?呼了出?来。


    王奶奶说：“要不?让小夏请个长假，一起去我老家玩几个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张秀溪觉得这?个提议不?错，问夏璟：“你觉得怎么?样？”


    夏璟摇头：“你们两个老太太去吧，我就不?去了，若是想休息，我可以去旅游看演唱会?约朋友。”


    她不?想闲下来，只想尽快忙碌起来，尽快工作，这?样她就没有时间?去想霍离雪。


    霍离雪。


    夏璟颤了下眼睫，心口那出?痛了一下，不?敢去细想那一天。


    前一刻她们还在?床上缠绵，做着最为亲密的事情，她们之间?本该开启一段良好的关系，可是下一瞬发生的事情，她被告知只是工具，霍离雪对?她没有任何感?情，腻了，想要换掉她这?个工具，让她不?要心存妄想。


    到底哪一步出?了差错，夏璟没出?息地想，卑微地想，即使是工具，明明一直用得好好的，为何会?突然腻歪了，为什么?不?能一直用下去。


    夏璟有时会?恍惚，觉得那一天太不?真实了，像是从平行?时空里交换过来的一天其实真是的她们根本没有发生那场争吵，可肩膀上的咬痕又是真实存在?，几天过去按在?伤口上时依旧能感?受到疼痛。


    当时霍离雪问她疼吗？


    夏璟回道她有一点。


    可这?会?儿，如同反应迟钝一般的后知后觉，夏璟觉得疼得要命，皮肉疼，筋骨疼，浑身都在?疼。


    到了夜里，这?种疼痛感?会?翻倍，叹了口气，爬起来走到院子里，坐在?躺椅上无神地看着地面。


    她觉得她病了，不?是身体上，而是心里病了，但?是她并不?能这?样。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张秀溪会?担心她，会?为她操心伤神。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她不?确定自己能否撑起这?个家，未来能照顾好张秀溪。


    张秀溪能依靠的人只有她了，她若是因为这?件事倒下了，张秀溪该怎么?办。


    夏璟颤了颤眼睫，凉风吹在?身上，让她逐渐清醒，深呼一口气，拿出?手机给秦诗于发了消息，咨询了些事情。


    *


    次日初五。贤祝傅


    夏璟早早起床打扫卫生，张秀溪见状，道：“身体还没养好，怎么?又来干活，这?地板再拖下去，都得成敏感?肌了。”


    夏璟说：“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情做。”


    张秀溪看着她，静了片刻，道：“那你拖吧。”


    她去厨房把菜篮子拿出?来放在?院子的石桌上，一边摘菜一边看着夏璟打扫。


    “记得给花浇一浇水。”


    夏璟嗯了一声，去拿了花洒出?来，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很?多?，她挨着浇过去，在?霍离雪那里搬过来的盆栽前顿了顿，片刻后她道：“外婆。”


    “怎么?了？”


    “我想去支教一段时间?。”


    张秀溪楞了一下，问：“怎么?突然有个这?想法，工作怎么?办？”


    夏璟说：“不?是突然有的想法，秦诗于你还记得吗，她是我的室友，最近就在?准备支教的事，她说那边挺缺人的，长期短期都可以，我想过去帮帮忙，工作可以暂时停下。”


    “想去就去吧。”张秀溪看着她瘦削的背影。


    夏璟顿了一下：“你不?反对?吗？”毕竟有好好的工作不?做，能好好请假休息也?不?休息，要跑去支教。


    “我为什么?要反对?，在?你心里外婆就是这?不?讲理的人？”张秀溪佯装生气。


    夏璟笑了一下：“不?是，没有。”


    张秀溪问她：“什么?时候走？”


    夏璟说：“还有几天，不?是很?急。”


    得先向陆清鸥请好假，等张秀溪和王奶奶一起去老家玩了，她才?走。


    *


    本以为张秀溪和王奶奶得过完年才?出?发，谁知这?两老太太早早就把行?李收拾好了，初九那日就出?发了。


    王奶奶的孙女开车来接她们。


    夏璟原本想送张秀溪过去，张秀溪说：“不?用送，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有小王在?，你就别担心我了。”


    夏璟争不?过她，看着车子离开，回了院子。


    安安静静，有些冷清，夏璟站了会?儿，叹了口气。


    *


    支教需要的资料已经准备好了，提交上去就行?了。


    秦诗于约她吃饭时还处于震惊中：“我是一早就计划好了，考研的成绩不?理想的话，就去支教，暂时不?想被我爸抓回去看店，你怎么?这?么?突然，之前也?没听了提过。”


    夏璟默了默，看着窗外：“不?想待在?这?里，想出?去找点事情做，换一种状态，把自己整理好了再回来。”


    “嗯？”秦诗于喝了口果?汁，开玩笑道，“一般说这?话的人，不?是受了情伤就是受了情伤，你是哪一种？”


    夏璟笑了一下，并未作答。


    饭后，一同出?餐厅时，秦诗于说：“我先不?忙着帮你交上去，你回去再想想，若是过去了，至少得待几个月，你觉得怎么?样？”


    她一边说话，一边将夏璟带来的资料放进包里，只是抬头时夏璟还没回她。


    见夏璟看着对?面发愣，她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问道：“有熟人？”


    夏璟回神，摇头：“走吧，回去了。”


    方才?她看见的是霍离雪，依旧优雅从容，风情迷人地和朋友交谈着，而她自己呢，夏璟曲了曲手，把自己折腾得没了精气神，甚至还要懦弱地离开这?里。


    她也?控制不?住地想，对?法已经出?差回来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可是这?些事情她已经无权知道了。


    自以为已经拥有，到最后全是自作多?情，空欢喜一场。


    她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见她，好似视线交接了一秒，但?对?方并未停留，直接走了。


    夏璟苦笑，是怕纠缠不?清吗？


    指尖掐着自己的掌心，夏璟深吸一口气。


    秦诗于道：“刚才?我说的你听见没？”


    “抱歉，你再说一遍。”


    “我是说，你的资料我晚一点提交，你再好好想一想。”


    夏璟侧头再看一眼方才?霍离雪出?现过的位置，缓缓道：“不?用考虑了，你帮我提交上去，我决定要去了，不?回反悔。”


    她不?想像方才?那样，时不?时遇见霍离雪，就像一把刀，插进她胸腔里，血液狂流不?止。


    那夜在?霍离雪面前强忍泪水的她，家门口抱膝痛哭的她，以及更早之前，她以为霍离雪是喜欢自己的她，会?不?断地出?现在?血泊中，经历一次次的崩溃。


    *


    离开的时间?已经定下，到了离开前一天。


    夏璟给张秀溪打了电话，张秀溪叮嘱她：“得多?带些厚衣服过去，药要得备齐带过去，你感?冒才?好，不?要着凉了。”


    “都装好了。”夏璟问。


    “明天几点的飞机？”


    “早上七半。”


    “那么?早啊，那岂不?是半夜三四点就得去机场，你记得吃点早餐再出?发。”


    “知道了，”夏璟问，“王奶奶那里好玩吗？”


    张秀溪笑：“好玩得很?，小王养的拉布拉下崽崽了，可爱得很?，不?说了不?说了，我得去给小崽子喂牛奶了。”


    夏璟按了息屏，将手机放在?一旁，接着收拾行?李，到了中午，陆清鸥让她去吃午饭。


    怕她不?回来的陆清鸥再三道：“你确定是请假，不?是辞职吧？”


    夏璟保证：“是请假，不?过什么?时候回来我不?能确定，最少得几个月。”


    “没事，能回来就行?，”陆清鸥悬着的心放下了，夏璟可是跟着公司一起成长起来的老员工了，算是她的一手培养起来的得力干将，人若是走了，她找谁哭去，但?还是有点不?放心，让夏璟写?了份要回来的保证书?，“签字，还得签字。”


    夏璟把字签了：“陆总这?么?不?相信我啊？”


    陆清鸥笑，给她挥手再见：“快走快走，趁我反悔前。”


    夏璟由衷说：“谢谢陆总。”


    坐地铁回了家，她又给明悦言打了电话。


    今天才?刚从老家回来，才?到师大宿舍的明悦言笑着说：”夏璟姐这?个点打电话，不?会?是叫我过来吃晚饭吧？”


    夏璟想了想：“你要来吗？”


    “可以啊，”明悦言说，“外婆弄什么?好吃的？”


    夏璟：“外婆出?去玩了，我可以做给你吃。”


    “你做饭？”明悦言说，“姐姐也?在?吗？”


    在?她看来，夏璟会?主动下厨，霍离雪一定在?。


    夏璟抿了一下唇：“不?在?。”


    “你居然没叫姐姐，”明悦言小小惊讶一下， “夏璟姐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叫她，小事情，我帮你叫她。”


    夏璟阻止：“别叫她。”


    明悦言困惑：“嗯？”


    什么?饭，她能吃，霍离雪不?能吃，不?会?有毒吧。


    夏璟并未给她解答，而是说了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我得出?一趟远门，外婆最近也?不?在?家，你的还有些行?李放在?这?里，以后没人给你开门了，你过来拿把钥匙。”


    明悦言说：“姐姐不?是有钥匙吗，我找她就行?了。”


    夏璟顿了顿：“你自己有一把放在?身上，方便些。”


    好像也?是这?个理，明悦言说：“那我过会?儿来，就我们两人，饭就不?用做了，随便吃点就行?。”


    半小时后。


    明悦言见到夏璟时，愣了差不?多?半分钟，上看下看左看又看，咦了一声。


    “你是不?认识我了吗？”夏璟说。


    “不?是，你这?……”明悦言道，“几天没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过年不?是应该长肉吗，她回去就长了好几斤。


    夏璟说：“前几天不?小心感?冒了，食欲不?好，可能就瘦了一点。


    明悦言眨了眨眼，觉得不?太对?劲。


    她前几天和霍离雪通了电话，她也?提到了夏璟，但?霍离雪并没有说夏璟感?冒这?回事，能让人瘦那么?多?的感?冒应该不?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而且……


    细想起来，她提夏璟的时候，霍离雪似乎也?在?转移话题，就像刚才?在?电话里一样，她一提霍离雪，夏璟的语气就有怪，并不?想谈霍离雪。


    明悦言忖度几秒，直言道：“夏璟姐你是不?是向姐姐表白了，她没答应你，然后拒绝了你。”


    闻言，夏璟平静的面容出?现了几秒破裂，而后深呼一口气，紧了紧掌心。


    明悦言是唯一知道她喜欢霍离雪的人。


    她想起那日，明悦言也?是这?样，突然问她是不?是喜欢霍离雪，她说她表现得太明显了，只要不?是过于迟钝的人，都能看出?来。


    这?会?儿明悦言又直接看出?来她被拒了。


    夜风吹在?脸上有些疼，夏璟明知故问，神情落寞：“很?明显吗？”


    明悦言嗯了一声，见夏璟这?幅模样，不?由得放轻了呼吸。


    她和夏璟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对?她还是有一定了解，对?方是个很?坚韧的人，在?遇见困难时，不?仅不?会?退缩，反应是让自己冷静下来，想方设法去解决。


    如果?只是单纯的表白失败，以夏璟的性格，不?该是这?样的反应和状态，她大概会?调整，会?继续追求。


    可是现在?……


    生病、瘦了一大圈、出?远门，这?些事情一旦联系起来……


    明悦言心里咯噔一下，倒吸一口凉气，小声道：“是不?是姐姐做了什么?？”


    夏璟顿了顿，笑了一下：“没什么?。”


    该怎么?形容这?个笑，明明是笑着的，嘴角上扬，眉毛下弯，可就是会?觉得她其实在?哭，但?已经没有泪水可流了，哭和笑的两个端点，于是她只能笑。


    明悦言心颤了一下，她不?清楚事情的经过，并不?能对?这?件事情做出?评判，可她的心终究是偏向霍离雪的。


    她深呼一口气，也?坐在?门沿上，看着天上的月亮：“夏璟姐，如果?真的是姐姐做错了什么?，你也?不?要怨她恨她。”


    怨她恨她？


    夏璟片刻的茫然，她怨恨霍离雪吗？


    不?敢说一点都没有。


    不?是怨她把自己当工具，不?是怨她不?爱自己，而是怨她明明看出?她喜欢她，还故意配合她，只是为了让她在?床上更加卖力尽兴。


    霍离雪会?如何看待她的喜欢，在?知道她喜欢她时又会?想什么?，是像看戏法一样看乐呵，还是纯粹在?玩弄她。


    霍离雪可以不?喜欢她，可以拒绝她，但?为什么?要践踏她的感?情，让她误以为自己是有机会?的，最后才?告诉自己，其实自己一文不?值。


    夏璟按在?膝盖上的手有些颤抖，从包里摸出?钥匙递给明悦言。


    她说：“大的那把是大门钥匙，小的那把是房间?钥匙，门有点老旧了，有时候不?好开，你多?试几下就行?了。”


    说完后，她起身，背不?像平时那么?笔直，有些疲倦地回客厅。


    明悦言跟着站起来，看着她的背影，心揪了几下。


    “夏璟姐，姐姐她……”明悦言深呼一口气，“姐姐从小到大获得的爱太少了，你即使不?爱她，也?不?要去怨恨她，不?能去怨恨她，她一定有她的苦衷，姐姐是很?好的人，你…想不?想听听她从前的事…”


    在?明悦言心里，霍离雪是她见过最好的人，也?是她最崇拜的人，她知道霍离雪的过往，知道她有多?么?不?容易，所以即使霍离雪真做了什么?伤害到夏璟的事情，那也?一定是有苦衷的。


    她不?希望任何人怨恨霍离雪，霍离雪最应该得到的是祝福与爱，如果?生命真的能轮回，会?有下一辈子，下辈子的霍离雪一定要有幸福美满的童年，开开心心长大，度过一生。


    她怕这?些怨恨，会?影响霍离雪的下一辈子，世世都艰难。


    ——从小到大获得的爱太少了。


    夏璟抓着了这?句话，深呼一口气，回头道：“能说吗？”


    霍离雪于她而言一直是复杂的，如果?放在?从前她会?尊重对?方，不?会?从别人那里打听这?些，可是想在?她们已经成了这?样，不?会?再有以后，也?就一辈子也?无法知道从前。


    即使现在?霍离雪的事情已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但?她还是想知道从前的她是什么?样子，就当做是给自己的喜欢画上句号。


    能说吗，都是些霍离雪的隐私，明悦言也?是从她父母那里听来的，她其实无权传播，可是……


    明悦言看着夏璟，她能感?受到眼前这?个人对?霍离雪来说，是有特殊意义的，不?然霍离雪不?会?和她那么?亲近，霍离雪面对?夏璟时露出?来的状态，有些是她从前根本没见过的。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姐姐，有着松弛与自如。


    明悦言点头：“能说。”


    她跟着夏璟一同进屋，坐在?沙发上，看了眼茶几上还剩四分之一的纸巾：“你要不?要再拿一包新的出?来。”


    夏璟：“什么?？”


    “没什么?。”明悦言只是觉得这?点纸巾一会?儿不?够用，关于霍离雪的过往，她平时也?不?敢多?想，每次想起来时总是会?哭。


    明悦言提了一口气：“你可能不?知道，姐姐其实和霍家……”


    接下来的时间?里，明悦言细细讲了霍离雪的从前，从霍离雪为何出?生，霍离雪跟着外婆长大，到了初中时外婆去世，又讲到了自己的亲姐姐明溪的死亡。


    明悦言扯自己擦眼泪：“阿姐离开时我还很?小，当时所有人都说姐姐是害人精，是灾星，害死了她身边所有爱她的人，可是阿姐做的一切事情她都不?知情，姐姐她什么?都没做错，就背负了一条人命在?身上……”


    明溪死后的那段日子，明父明母也?恨极了霍离雪，霍离雪无数次上门道歉，等着她的永远是街坊邻居的痛骂。


    霍离雪读书?期间?，就开始勤工俭学，她脑瓜子好，挣钱的方法多?，奖学金也?多?，但?这?些钱，她除了留点生活费外，全部?给了明家，很?多?年来都是这?样。


    最开始明父明母并不?接受这?些钱，会?在?霍离雪来道歉时，将钱全部?砸到霍离雪身上，让她滚，滚得越远越好。


    日子久了，明家人逐渐开始淡忘了明溪，霍离雪依旧在?道歉，在?定期给钱，渐渐的明家也?没在?骂她，但?关系并没有缓和。


    直到那年，明父忽然查出?了重病，危在?旦夕，不?仅需要大量的金钱来治病，而且能做这?项手术的医生少之又少，是霍离雪想的办法，求的霍家，才?让明父捡回了一条命，明父明母对?霍离雪的态度才?好起来。


    至于霍离雪是如何求的霍家，明悦言并不?知道其中的细节。


    “姐姐当时还那么?小，可是已经没人爱她，她还要背负那么?多?，她打工受了多?少苦，糟了多?少白眼，她都没有个说话的人……”明悦言已经哽咽到说不?出?话来了，纸巾用了一张又一张。


    “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呜…她…谁也?不?能怨恨她……”


    夏璟没哭，眼眶却是通红，紧咬着嘴唇，嘴里浓浓的血腥味散开，忽然明白过来，当初霍离雪做她家教时，为什么?又一次高烧四十度了，也?坚持让医生给她开药，坚决不?大吊瓶。


    明白了霍离雪为什么?在?给别的小孩补课时，总是笑脸相迎。


    明白了霍离雪前段时间?被莫名要求向学生家长道歉了，会?说自己不?在?意。闲诸富


    夏璟喉咙紧缩，血腥味充斥在?里面，本来已经好了的咳嗽，这?会?儿又疯狂咳嗽起来。


    夏璟蹲下，咳出?一口血吐在?地上，她大口呼吸着。


    眼泪流个不?停的明悦言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给夏璟拿纸巾，但?纸巾都被她用擦眼泪和鼻涕了。


    “夏璟姐你怎么?了！”


    夏璟摆摆手，喘着气，从自己包里拿了张纸巾出?来擦干净嘴角：“我没事，喉咙充血，吐了一口，缓会?儿就没事了。”


    明悦言擦擦眼泪，去厨房给她烧水喝。


    夏璟蹲在?地上，靠着沙发沿，颤了颤眼睫。


    霍离雪那么?多?年来的日子都是这?样度过，明悦言知道的只是她经历中很?少的一部?分，这?一部?分都让人听着受不?了，那些不?为人知，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又是什么?样的？


    夏璟尽量去想，发现自己想象不?出?来，就连方才?她已经听过的那部?分，她也?无法将其构建出?画面来。


    可是她是学设计的人，在?脑子里构建简单的画面不?是信手拈来的事情吗，她是不?会?构建，还是不?敢构建？


    她是不?敢，她连想象画面都不?敢，而霍离雪却真真实实经历了这?些，从里面走了出?来。


    夏璟顿时站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往外跑，砰的一声将院门推开，又是砰的一声将其关上，把在?厨房烧开水抹眼泪的明悦言吓了一跳。


    夏璟在?路边快速招了一辆出?租车，开门上去：“去盛景园。”


    司机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道：“是不?是说错了，该送你去医院？”


    “去盛景园。”


    “姑娘，你嘴角有血。”


    夏璟说：“擦了就没有了。”


    司机点头：“座位旁边有湿纸巾。”


    夏璟深呼吸，手上全是汗：“谢谢。”


    *


    到了盛景园小区外面，从小区门口到穿过小区，再到楼下这?段路程，夏璟是跑过去的，竭尽全力地跑，但?到了楼下时她又停了下来，不?断深呼吸，走到电梯口，按电梯上楼，出?电梯，站在?霍离雪门前。


    夏璟伸手敲门。


    一片后，门开了，陆予姜看着她，问道：“有事吗？”


    夏璟楞了一下，点头：“请你让一下，我找霍离雪。”


    话音刚落下，霍离雪便从里面走了出?来，陆予姜往后退了几步，将路让出?来。


    霍离雪神色淡淡看着夏璟：“什么?……”


    “事”字没输出?口，她猛地被一个温暖有力的拥抱抱着，霍离雪怔楞，一时忘了挣扎。


    夏璟紧紧抱着她，她说：“我从前好像没有认真抱过你。”


    霍离雪回神：“松开。”


    夏璟将她抱得更紧，拥抱里有她所有的虔诚与祝福。


    “霍离雪，能喜欢上你，是我的幸事。”


    她不?会?在?怨恨，不?会?强求她喜欢她，只要她平安一生，能以自己的意志活着，不?在?背负那么?多?，能自由畅快地做选择，便已很?好。


    怀中之人的过往，一直是苦难逼着她做选择，苦难推着她往前走，从未考虑过自身，顾及自身。


    所以，无论我是工具也?好，是消遣玩乐的把戏也?罢，能喜欢你，是我的幸事。


    在?感?觉到霍离雪要挣扎推开她时，夏璟主动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朝着她认真地笑了笑，转身下楼。


    第73章


    夏璟走出盛景园, 站在小区外面，回眸看了眼自己去过无数次的?那户窗口，暖黄的?灯火亮着, 她知道霍离雪在里面。


    方才她突如其来的出现, 无厘头的?拥抱，在霍离雪看?来可能是打扰，可能是厌烦，但她还是想抱抱她，认真?的?，虔诚的?抱抱她。


    这大概也是她们之间最后一个拥抱了，未来的?霍离雪，无论是开心还是难过, 她都无法参与其中, 也无法为其做些什么。


    就像明悦言所说, 霍离雪是很好的?人，该得到的是满满的祝福，而不是她的?埋怨。


    夏璟能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抓着拧着, 心理上?的?错觉，一阵阵的?疼痛穿过全身经脉，随着血液在全身窜走。


    疼吗, 很疼, 但?又和那晚她满心欢喜地去?表白, 但?被?霍离雪告知自?己只是工具时冒出来的?疼痛不是同一种。


    两种疼痛都和霍离雪有?关, 前?者是她带有?怨言, 只是关于自?己的?疼痛, 后者是她知道?了霍离雪的?过往，那些怨言被?一种不可言说的?心疼取代?, 更?多是对霍离雪的?心疼。


    夏璟深呼一口气，收回视线，迎着冷风往前?走。


    行李她已经收拾好了，这会儿才八点过十分，不算晚，夏璟先给曲筱宜打了电话：“在家吗？”


    正?在追剧的?曲筱宜：“在啊，怎么了，要给我说你的?好消息了？”


    夏璟并未作答，而是道?：“我现在过来找你，行吗？”


    “你和我说这些？”曲筱宜吃着薯片，“你来呗，我一个人在家，唐沁她回老家了，还没回来。”


    *


    到了曲筱宜家，曲筱宜开门，见着夏璟像见了鬼似的?，大声啊了一声：“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放假后她也回了老家走亲访友，这期间并没有?和夏璟见面，昨天才刚回来，夏璟就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不对，是惊吓。


    她拉着夏璟坐在沙发上?，严肃道?：“你怎么回事，生病了？”


    “小感冒，已经好了。”


    “小感冒能瘦这么多？”


    “真?的?是感冒，你可以打电话问外婆，”夏璟把张秀溪搬了出来，笑了一下，“我骗你做什么。”


    曲筱宜看?了她一眼，夏璟从包里摸出备用钥匙交给她：“我准备去?支教?一段时间，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就拜托你了。”


    理工大离院子很近，曲筱宜又和她很熟，对方也喜欢花花草草，是最合适的?人选。


    曲筱宜震惊：“支教?？这么突然？你工作怎么办？”


    “能请假啊，也上?了那么久的?班了，趁着年轻，得多做些别的?事情。”夏璟说。


    这样说确实没错，可说的?是夏璟……


    曲筱宜把钥匙手下，忽然问：“你为?什么会感冒？”


    夏璟愣了一下：“天气太凉了，感冒很奇怪吗？”


    “不奇怪。”曲筱宜顿了顿，看?着瘦了那么多的?小脸，想起了那天夏璟醉酒时念着霍离雪的?状态，也想到了年前?夏璟来帮她搬家那天，提到霍离雪会很开心，一副好事将近的?样子。


    这会儿却是这种破碎疲倦的?模样。


    夏璟是什么性格，曲筱宜很清楚，必定经历了重大打击才会这样。


    曲筱宜气冲冲地说：“是不是霍离雪欺负你了？”


    “她没有?欺负我，”夏璟解释，“你冷静一点。”


    曲筱宜冷静不了，深呼一口气：“上?次你不是说，过段时间就把你和她的?事情告诉我吗，现在能说吗？”


    上?次夏璟是觉得她和霍离雪能在一起了，所以才愿意说，可是现在还有?说的?必要吗？


    夏璟忖度片刻，并没有?多犹豫，其实能说的?，喜欢上?霍离雪并不是一件羞耻的?事情，而是幸事，即使霍离雪最后并没有?喜欢上?她，也是幸事。


    夏璟缓缓开口：“能说，你问吧。”


    曲筱宜：“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几个月前?酒吧那一见吗？”


    夏璟摇头：“十八岁。”


    “什么？”


    “我十八岁开始喜欢她，喜欢很久了。”


    曲筱宜震惊：“她知道?吗？”


    “不知道?，但?是你别告诉她，会打扰到她的?，她不喜欢我。”


    “可是上?次……我还以为?你们……”


    夏璟知道?她说的?是哪次，解释道?：“是我误会她了。”


    曲筱宜满脸不信，什么叫误会她了，夏璟会是那种自?作多情的?人吗，根本不可能。


    在她看?来，一定是霍离雪故意暗示了什么，或者故意暧昧，才会让夏璟误以为?她喜欢她。


    即使在她的?认知中，霍离雪是优雅得体的?，不是那种伤害人感情的?人，可曲筱宜和霍离雪毕竟不熟，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拿不准霍离雪具体是什么样子，但?她知道?夏璟，所以在她心里一定是霍离雪的?错。


    就像明悦言会无条件偏向霍离雪，曲筱宜也偏向夏璟。


    曲筱宜本想骂出来，还是忍住了，在心里骂了霍离雪几句，想多问些细节，又怕每问一点细节，就是往夏璟心里插一刀，也还是忍住了，没再多问。


    她了解夏璟，夏璟自?然也了解她，瞧着对方的?脸色，大概猜得出对方在心里骂骂咧咧。


    夏璟认真?道?：“筱宜，霍离雪她受了很多苦，她应该获得很多爱，我不能去?怪她怨她。”


    “你是理工大的?学?生，她是理工大的?老师，你平时应该听过很多关于她的?事情，关于她的?评论，她对待学?生，对待工作，对待同事时都很好，这些你是知道?的?，做不了假，她是很好的?人。”


    “可是……”曲筱宜欲言又止，她想说夏璟这几年也受了很多苦，自?己已经那么辛苦了，为?什么还要去?体谅别人。


    再说了，霍离雪再辛苦，能有?夏璟既要读书又要挣钱还债，还要照顾张秀溪辛苦吗？


    并不知道?霍离雪经历过什么的?曲筱宜在为?夏璟抱不平，但?是她不是当事人，既然夏璟选择释怀，不再对此?执着，她也不必过分在意。


    曲筱宜叹口气，觉得夏璟能出去?走走也是好事：“花花草草就交给我了，你回来的?时候，保准它们长得很好。”


    夏璟点头：“谢谢你咯。”


    曲筱宜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把这些不开心的?都忘干净了，整理好自?己了再回来。”


    夏璟嗯了一声，去?玄关处换鞋。


    曲筱宜说：“我送你？”


    “不用了，挺麻烦的?，”夏璟说，“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别搞得那么隆重伤感。”


    曲筱宜也不勉强：“到了之后，记得报平安。”


    *


    夏璟回家提了行李，在机场和秦诗于会和，夜里候机时她在想，真?的?能像曲筱宜所说的?那样，把一切不开心的?事情忘干净，整理好自?己再回来吗？


    在今天之前?，她也是这样打算，她得努力把霍离雪忘记，不再去?想她，不再去?喜欢她，让自?己恢复正?常状态，好好工作，好好照顾张秀溪。


    可在她知道?霍离雪的?过往时，在她抱紧霍离雪时，她能感觉到自?己永远无法忘记她，她对她的?喜欢也不会随着时间的?往前?而消逝。


    从前?她一直以为?霍离雪是复杂的?，是难以猜透，忽冷忽热的?，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过来，霍离雪在众人面前?所有?的?呈现方式都有?原因，所有?面孔下的?她，皆是干净。


    既然忘不了，也不打算忘记，她为?何还好离开？


    因为?她也得回到自?己的?轨迹上?，努力去?接受日后和霍离雪不会再有?交集的?事实，对于霍离雪她不能再执着，而是得释怀。


    口头上?的?释怀不算真?的?释怀，得花时间去?释怀。


    上?飞机前?，夏璟给曲筱宜发了消息：【院子里有?两盆植物长得不是很好，我好不容易养活了，你浇水的?时候千万注意一点，水不能多了，也不能少了，多爱护它们一点】


    机翼划过天际，变成很小的?光点，很快消失，在视线中远离。


    *


    霍离雪对已经拿到资料的?陆清鸥说：“师姐时间不早了，资料如果没问题，你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LJ最近和理工大在前?不久合作了新的?项目，给理工大投了很多研发经费，陆予姜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也不知道?校领导是怎么知道?她们认识，而且还是同一所学?校毕业的?，就经常安排她和陆予姜交涉事情。


    陆予姜将文件放进包里，想了想到：“离雪，我很招人讨厌吗？”


    霍离雪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有?点累了。”


    陆予姜走到她跟前?：“上?次我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师姐，我只是把你当师姐，不可能有?其他关系。”霍离雪如实说，没有?任何拐弯抹角。


    陆予姜安静片刻，才开口：“我真?的?认为?我们很适合，年纪，三观，兴趣爱好，性格上?都很适合，如果你要说你对我没有?爱情的?感觉，这个没关系，我不介意，在一起之后我们的?相处方式也可以像现在这样，无需你做什么改变，现在的?你就很好。”


    “我真?的?很喜欢你，也不可能再去?喜欢别人，这些年来我也没对别人心动?过，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师姐，”霍离雪给她倒了一杯水，“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并没有?那么喜欢我。”


    “我并不觉得，”陆予姜坐下，“你接着说。”


    霍离雪：“你一直有?很多人喜欢，也能轻而易举获得别人的?喜欢，而我不喜欢你，会让你感觉到新奇，会有?征服欲，所以这么些年你才一直放不下我，执着于我。”


    陆予姜反驳：“我也说了，我不需要你喜欢我。”


    霍离雪道?：“我记得师姐曾经也说过，你们陆家的?人，其实并不执着于感情，就像你的?父母，上?过电视的?模范夫妻，他们彼此?尊重，会忠于彼此?，但?对彼此?的?感情并不浓烈。”


    换言之，他们尊重的?是自?己的?教?养，尊重的?是妻子丈夫的?称谓，而不是忠于某个特定的?人，无论是谁成为?他们的?另一半，他们都会爱待彼此?。


    无需说的?太明白，点到为?止，霍离雪知道?陆予姜会明白她的?意思。


    在陆予姜心里，她认为?自?己最终一定会和霍离雪在一起，她是自?信的?，潜意识里已经将霍离雪视为?了自?己的?所有?物，所以并不会再将目光放在别人身上?。


    陆予姜喜欢霍离雪吗，或许有?是喜欢的?，能称之为?爱吗，完全不能。


    但?如果霍离雪和她在一起，她会对她很好，会尊她敬她，像她父母一样，成为?别人眼中的?模范。


    陆予姜缄默片刻，放下手中的?水杯，没有?再对霍离雪的?话进行反驳：“我尊重你的?选择。”


    “不过，你知道?你放弃的?是什么吗？”


    “我知道?，”霍离雪：“谢谢师姐。”


    她放弃了一种真?正?意义上?能称为?稳定强大无忧的?生活，和陆予姜在一起，意味着日后她真?的?无需再担忧什么了。


    陆予姜笑了笑，她的?教?养不会让她做出强人所难的?事情，不会去?威胁报复霍离雪，同时她的?自?尊也不会让她再向霍离雪表白，说停就停，没有?任何留恋。


    陆予姜开门，正?准备离开时，忽然回头说：“你爱夏璟？”


    霍离雪一愣，回答：“不爱。”


    陆予姜不是八卦的?人，并未在意，说了再见了，关门离开。


    霍离雪走到阳台上?，抬眸看?着在夜里只能看?见一点点光亮的?机身，颤了颤眼睫。


    陆予姜问她喜不喜欢夏璟时，她为?什么要下意识顿几秒，才能回答不是，而不是直接将答案说出口。


    更?荒谬的?是什么？


    霍离雪眼里闪过些让她分裂的?迷茫，更?荒谬的?是在夏璟忽然跑到门前?紧紧抱着她时，她感受着她的?体温时，她本能地希望那一秒能久一点，再久一点。


    在夏璟松手放开她时，她居然想拉住夏璟。


    你是疯了吗霍离雪。


    提了一口气，霍离雪闭了闭眼睛，回了客厅，将窗帘拉得很紧，外面的?光透不进来，屋里的?光也透不出去?。


    可是……


    夏璟松开她时，为?什么要对她露出那样的?笑容，不像从前?任何一个笑容，明媚中带着淡淡忧伤，像是在伤感什么。


    她在伤感什么？


    ——我从前?好像没有?认真?抱过你


    ——霍离雪，能喜欢上?你，是我的?幸事


    脑海里忽然回荡起这句话，夏璟又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霍离雪心口疼了一下，像那日她说夏璟是工具时，她看?着对方那双通红的?眼睛，心口泛起的?绵绵疼痛。


    让她不得不觉得，夏璟说爱她时，夏璟拥抱她时，好像是真?的?在爱她。仙住傅


    真?是疯了。


    立马起身，打断自?己的?思绪，到底是在爱她，还是像从前?那样迷惑她，再继续抛弃她的?计划，霍离雪不敢深究。


    夏璟不爱她，即使有?喜欢，也只是短短一段时间。


    而她也不爱夏璟，她只是有?了试一试的?想法而已。


    *


    冬去?春来，新学?期开始，霍离雪作为?理工大重点培养的?年轻老师，任务很重，项目一个接一个地来，日子过得实在是太快了。


    待她终于能喘口气歇息时，早已脱下厚重的?棉服，换上?了轻薄的?风衣外套，校园的?风景也换上?了另一幅面貌，处处充满了生机。


    霍离雪在办公室听见“五一节”这个词时，才意识到原来已经进入四月下旬，距离春节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


    日子过得好快，快到她觉得两个多月的?时间像是转瞬即逝。


    可日子也能慢下来，让人觉得度日如年。


    霍离雪闲下来后，就有?这种感觉，她会在空闲时感到无所适从，莫名其妙有?一种焦虑。


    这日周六，霍离雪在宿舍改学?生的?论文，门被?敲响了，她过去?开门。


    看?见来人时笑了笑，蹲下身子摸了摸玥玥的?脸：“玥玥好久不见啊，有?没有?想我？”


    玥玥比之前?长高了些，小脸红通通的?：“很想很想霍阿姨，还很想很想夏璟姐姐。”


    霍离雪怔愣几秒，而后恢复正?常，笑着说：“我也很想玥玥。”


    站在一旁的?秦老师说：“我接她来学?校玩，她闹着要来看?看?你。”


    霍离雪问：“玥玥想不想和我玩一会儿啊？”


    玥玥问：“可以吗？”


    霍离雪：“当然可以。”


    玥玥又问秦老师：“妈妈，我可以和霍阿姨玩一会儿吗？”


    秦老师说：“如果霍老师不介意，当然可以啊，你可以邀请霍阿姨去?我们家玩。”


    在玥玥发出邀请后，霍离雪牵着玥玥的?手，一同去?了秦老师的?宿舍，里面有?很多小孩子玩的?玩具和游戏。


    玥玥兴奋地拿出上?次和霍离雪一起玩过的?游戏，家里正?好有?同款，她说：“上?次没有?教?会霍阿姨，这次我一定要教?会。”


    霍离雪脸红，几盘下来后还会不怎么会。


    秦老师在一旁憋笑，玥玥轻轻叹了一口气，小手支着小脸：“别放弃，我们再来。”


    霍离雪点头，真?想让夏璟来救……


    她愣住，她在想什么，轻微皱了下眉。


    玥玥说：“霍阿姨你别灰心，你可以的?。”


    霍离雪回神：“嗯，我可以的?。”


    实在教?不会，玥玥小声说：“我们去?玩玩具吧。”


    于是霍离雪陪着她玩玩具，玥玥玩着玩着忽然问她：“霍阿姨，夏璟姐姐去?哪了呀，我好久没看?见她了。”


    霍离雪抿了抿唇：“她去?工作了。”


    自?从那日一别过后，她没再见过夏璟，也没去?打听夏璟的?消息，可某次明悦言来找她时，随口提了一句夏璟去?别的?地方工作了，当时她只是嗯了一声，并未有?过多的?反应。


    她不知道?的?是明悦言其实是在试探她对夏璟的?态度，如果霍离雪有?反应，她就说出夏璟在哪，只是见霍离雪毫无反应，也就没提任何信息了。


    “她在很远的?地方工作吗？”玥玥问。


    “嗯，应该是。”


    “这样啊，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她没说。”


    “好吧。”


    小孩子的?注意力容易分散，很快就被?其他东西吸引，没有?再提夏璟，可夏璟这两个字却不停地出现在霍离雪脑海里。


    直到傍晚，她回了盛景园，她拿花洒浇花时，依旧在不受控制的?想夏璟。


    她能想起夏璟最后的?那个拥抱，想起夏璟看?她的?眼神，想起夏季的?体温。


    忙碌前?两个月里，她没有?时间去?想她，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她果然不爱夏璟是，看?吧，短短几个月就能忘掉。


    可一旦闲下来，她会不受控地开始想她。


    霍离雪深呼一口气，拿着花洒的?手顿住，目光直直地看?着眼前?长得很好的?盆栽，嘴角抿成一条直接。


    什么时候开始她能将盆栽养得那么好了，什么时候开始每日浇水已经成为?她本能的?任务了，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她能熟悉地运用夏璟曾经教?的?那些养花知识了。


    砰的?一声响，霍离雪将花洒扔在地上?，转身回房。


    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不断地坐着深呼吸，不断地问自?己：霍离雪你是疯了吗？


    她以为?她前?两个月不想夏璟，可她为?什么会在那么忙的?情况下，特意回来浇花，观察这些花花草草的?生长情况。


    霍离雪翻了个声，将头埋进枕头里，片刻后她又坐了起来，明明早就已经将床换过了，床单被?子等等全部都换过了，可是她为?什么会觉得里面有?夏璟的?味道?。


    这段时间因为?太忙，她不常回盛景园这边过夜，即使回来，也是倒床就睡，有?时候在沙发上?就睡着了，并没有?觉得哪里有?夏璟的?味道?。


    可是现在……


    再一次质问自?己：霍离雪你是疯了吗？


    到底是疯了还是太寂寞了，会在深夜反复想起夏璟，会让自?己整夜睡不着。


    可是她并没有?犯瘾，这几个月里她没有?犯过一次，折磨她这么多年的?瘾在不知不自?中已经消失了，在她没察觉到时已经消失了。


    可霍离雪又想，会空虚寂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即使她的?瘾消失了，她也是正?常的?女性。


    她不是想夏璟了，她大概是寂寞了，只是因为?和她发生过关系的?人只有?夏璟，所以才会想到夏璟。


    霍离雪定了定心，呼出几口热气，从柜子里拿出已经几个月没有?用过的?各色小玩意。


    重新躺回床上?，她闭上?眼睛，按了开关，片刻后嗡嗡声想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额头上?有?了汗水，但?霍离雪的?神情却是清醒，没有?任何动?|情的?反应。


    不行，根本不行。


    她沉默着起身，将抽屉里所有?小玩意都拿了出来，全部丢在床上?。


    她对这些东西很熟悉，知道?分别有?什么作用，知道?哪一档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反应。


    她挨个去?试，无论是进去?的?还是不进去?的?，无论什么档位，全部不行。


    霍离雪疲倦地坐在地毯上?，往下摸了摸，嘴角抿着。


    没有?湿的?迹象。


    此?后的?几天，霍离雪又买了很多新玩意，毫无感觉，除了疼痛干涩，没有?任何反应。


    可是她会梦见夏璟，每次试过之后，她会梦见夏璟，梦里的?她和现实的?她是两个模样。


    梦里的?她不断地绽放，源源不断地流淌着清晨的?露珠，现实的?她在不断干涸枯败，像毫无生迹的?荒漠，找不到任何水源。


    *


    五一节来临的?前?两天，学?生们就变得有?些躁动?了，哪哪都能听到她们准备去?哪当特种兵。


    课间休息时，霍离雪在讲台上?不经意间听见了前?排的?学?生的?计划，小小震惊几秒，短短几天假期能去?那么多地方？


    居然还将要去?的?地方列了表格，做到时间最优化?，不浪费一点点时间。


    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啊，霍离雪在心里感慨。


    “霍老师，”前?排和她比较熟的?学?生忽然问，“你五一准备去?哪玩呀？”


    霍离雪说：“和其他老师一起去?周山看?看?。”


    “周山？我怎么没听说过，不在国内吗？”


    “在国内，就是比较偏远，不是热门景点，没听说过也正?常。”


    原本霍离雪不打算出去?的?，但?也不想闲下来，所以在其他老师约她时，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同行的?老师们商量过后，特意选的?周山，虽然偏远，但?人少，风光也加天然，没有?被?过度商业化?，是个很好的?选择。


    而且她们也不只是去?旅游，有?任务在身。


    理工大的?杰出校友有?很多，每年都会捐很多钱去?资助贫困地区的?学?校，不仅仅在吃穿上?，在教?学?设施上?也很用心。


    但?那边的?情况毕竟和城区有?很多不同，所以设施也得充分考虑当地的?具体情况，这一块就直接交给理工大了，他们出钱，理工大研发，配合得很好。


    霍离雪一行人这次过去?就是顺带考察当地的?情况，临行时才和那边的?学?校的?负责人联系好的?。


    没有?提前?联系，是怕对方过度总是她们，无意间给对方添负担。


    *


    五月一号，凌晨三点，霍离雪又一次从无尽绽放的?梦中醒来，她看?着天花板静了静，再一次试探性地将手往下探去?。


    回忆着梦中夏璟的?手法，同样的?节奏，没有?差别，可她手上?只会有?汗，不会有?任何水痕。


    霍离雪认命的?起床，洗漱好后，提着箱子前?往机场，坐上?了去?往周山的?飞机。


    第74章


    天笼上一层厚厚的雾色, 白?茫茫一片，叶面上汇集的露水随着太阳的升起?，凝聚成豆子一般大小?, 滑落在叶尖处摇摇欲坠。


    山间的冷风一吹, 重叠在一起的叶子沙沙作响，啪嗒啪嗒，像下雨一般，露水落在了夏璟脖间，她熟练地伸手过去擦了擦，应付着?电话里曲筱宜的嚷嚷声。


    “我居然今天才发现这两盆盆栽是霍离雪的！”曲筱宜吼道。


    夏璟装傻，假装不懂：“你?在说什么啊，家?里的花花草草都是外婆买的。”


    “你?当?我那么大一眼睛是摆设啊！”曲筱宜哐当?一声把洒水壶放在石桌上, 还是是铁的, 如果是玻璃做的, 一定碎成几块。


    夏璟离开前特意嘱咐她得精心呵护的两盆花草居然是霍离雪，她今天擦花盆时在上面看见了霍离雪的名字，还清清楚楚地写着?什么时候购买的。


    敢情她一直在给霍离雪当?园丁啊, 她现在看着?被?照顾得很茂盛苍翠的盆栽，心里就来?气。


    夏璟小?声道：“是那么大两眼睛，不是一眼睛。”


    曲筱宜深呼吸, 闭眼再睁开眼：“我真想?扒光它?们的叶子！”


    “植物是无辜的。”夏璟说。


    曲筱宜：……


    “那我想?扒光你?的头发！”


    夏璟笑了一下：“我又没在你?跟前, 难不成你?还要来?找我？”


    曲筱宜：“我才不来?, 好不容易放假, 我特意走这么远来?消灭你?的头发, 我是脑袋进?水了吗, ”没等夏璟回答，她又说, “我脑袋确实进?水了，不然怎么会给霍离雪当?园丁。”


    夏璟哎了一声：“就是普通的盆栽，之前让你?留意一点，只是因为它?们当?时可能养不活，没别的意思?，如果是其他的花花草草出了问题，我也会让你?留意的嘛。”


    曲筱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不是和盆栽生气，而是怕夏璟放不下霍离雪，有事都憋在心里。


    这几个月里她和夏璟一直有联系，但她一直没提过霍离雪，就是担心让还没调节过来?的夏璟又陷入了难受之中。


    即使有时想?轻微试探了，也没有合适的话题引到霍离雪身上，又不能直接提，那样太过生硬了。


    今天正要借着?盆栽来?说说。


    夏璟说话的语气和离开前好像是不一样的，精神了很多。


    曲筱宜这才放心了很多，道：“行吧，现在它?们已经长得极好了，我以后就一视同仁，不特意关照了。”


    夏璟笑了一下，指尖掐着?树叶上最嫩的部分：“不行，还是得关照一下。”


    曲筱宜想?了想?，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夏璟捏着?树叶的手顿了顿：“至少得把这学期教完，六七月份吧，你?想?我了？”


    曲筱宜：……


    “对对对我想?你?了，赶紧回来?吧你?老人家?，要不你?今天回来?，反正五一放假了，回来?玩两天？”


    “不行，”夏璟说，“我有工作。”


    “放假还有工作，你?们那里这么忙？”


    “本来?没有的，刚才校长打电话通知的，城里有人要来?考察情况捐设备，让我和秦诗于去接应一下。”


    “不知道，校长也没说清楚，只是让我们去接。”


    “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接人啊？”


    “镇上的车站很小?，一眼望得到头，就那一辆车每天固定两趟，人流量也不多，很好接。”夏璟给她描述着?现况。


    通往这里的路况也很差，她这种不容易晕车的人，也被?颠得晕乎乎的，当?时秦诗于吐的脸色煞白?，还一直说自己可能撑不住了。


    夏璟得准备出门了，挂断电话前她说：“这里条件虽然苦了点，但空气真的很好，村民们也很好，我待着?挺开心的。”


    曲筱宜坐在院子的摇椅上：“能开心就好。”


    条件苦，网络不好，不怎么用电子产品，但每天过得很充实，作息也很正常，夏璟还下地帮别人干活，没有刻意去练习，马甲线都有了，整个人结实了很多。


    除了皮肤黑了一点点，但这不要紧，以后能养回来?。


    夏璟知道曲筱宜一直很担心自己，也知道她最担心的是什么，忖度片刻，主动道：“我现在已经能平静地想?起?霍离雪了，筱宜，你?不用担心我。”


    置身于大自然中，会生一种人类实在是太渺小?的想?法，她释怀很多东西，对于爱与不爱，也不像从前那样执着?。


    最开始过来?一两个周，她想?起?霍离雪时，心口依旧会又有针扎的感?觉，时不时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但几个月过去，她已经能平静地想?起?她了，她不奢求忘掉她，也不想?忘掉她，如果未来?能做到在想?起?对方时不只是平静，而且会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是她们之间最好的句号。


    霍离雪。


    夏璟轻轻念了念她的名字，手掌按在左肩曾经被?霍离雪咬过的地方，霍离雪现在应该和陆予姜和好在一起?了吧。


    片刻后回了房间，换好衣服去找秦诗于，两人坐着?三轮车去车站接人了。


    *


    下了飞机，中途吃了一顿饭，霍离雪一行人坐上了大巴车，浓浓的机油味和一些描述不出来?的味道混在一起?，闻着?很不舒服。


    最开始还能忍受，大家?说着?这几天的计划。


    先把正事做了后，才开始休息，周山不一定要爬上去，可以在附近看看就行了，反正周围自然风光很多，不需要特意去某个地方打卡。


    不能和大学生特种兵式的旅游行程比，她们出门的目的是放松，感?受自由，就在房间里躺着?，打开窗户，看看窗外的风景也挺不错的。


    渐渐的，车子开到了最烂的路段，也没人在说话，神情都很一致，抿着?唇，眉头紧皱，手按着?不断翻涌的胃部，开始想?，其实就待在家?里，不出门也挺好的。


    坐车都快坐散架了，哪还有心思?玩。


    司机师傅开着?车提醒：“座位旁边有塑料袋，要吐就吐里面，吐车上罚一百。”


    晕车实在是太难受，终于到站时，大家?脚步虚浮地走了出去，在候车室的胶椅上坐了会儿，缓过来?后，正准备出去站时，王老师的手机铃声响了。


    在车站外面等了好一阵的秦诗于说：“王老师你?们到了吗？”


    她刚才看见车子已经离开了，但人还没出来?，不由得有点担心。


    “到了一会儿了，”王老师解释，“我们都有点晕车，就在里面缓了缓，马上出来?。”


    秦诗于：“你?们慢慢走，不着?急，我们在出口这里等你?。”


    在她打电话时，夏璟去前面街道那里里买了几瓶温过的矿泉水。


    车站里没有卖水的，唯一的一家?店就是她刚才去过那家?。


    夏璟说：“他们一共来?了两个人对吧？”


    “好像是，”秦诗于刚回答，立马又否认，“不对，是三个人，校长最开始说错了，后来?打电话告诉我了，我忘了给你?说了。”


    夏璟：“那我少买了一瓶水。”


    正要倒回去再买一瓶，前方迎面走来?三个人，气质明?显和周围的人不一样。


    秦诗于是轻微近视，平时不怎么戴眼镜，见着?走过来?的人时明?显愣了几秒，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揉了两下眼睛，再看几眼，直接发出一声卧槽。


    抓着?夏璟的胳膊，惊呼道：“夏璟你?你?你?快看，那是不是理工大的霍教授，我是不是太久没吃肉了，眼睛花了？！”


    夏璟握住瓶身的手紧了紧，瞳孔微微放大，深呼一口气，让自己保持自然：“是她。”


    “她怎么来?这里了！”秦诗于说。线主富


    夏璟：“不出意外，她们大概是我们要接的人。”


    秦诗于：“我有点紧张，可能会结巴，一会儿你?上。”县珠富


    她不知道夏璟和霍离雪认识，自然也不知道她们发生的事情。


    她超级喜欢霍离雪，在她心里霍离雪就是美貌与智慧并存，美得不像真人，强得不像人。


    霍离雪一行人走过来?后，秦诗于主动打了招呼介绍了自己，夏璟也跟着?介绍了自己，然后道：“车坐久了，喝点温水会舒服很多，这个水是山里的山泉水，喝起?来?有点甜，你?们试试。”


    但是三个人两瓶水，意味着?有一个人会没有，挨着?将水发过去，站得离她最远的霍离雪自然是没有的那个。


    秦诗于在一旁解释：“刚才以为只来?了三个人，所以少买了一瓶，商店就在对面那条街，走过去就能买到。”


    大家?都不是矫情的人，这里基础设施也不是很好，并不在意这些小?事。


    霍离雪说：“不用了，我和王老师喝一起?喝就行了。”


    秦诗于应了一声好。


    夏璟自然道：“你?们是还想?休息一会儿，还是直接回村里？”


    如果现在回村，正好能赶上饭点，如果回不去，大家?就得等她们一会儿，但这话夏璟没说。


    王老师说：“直接去村里。”


    一辆三轮车能装下两个人，挤一挤能装下三人，但有行李箱在，没有挤的空间，所以夏璟去叫了三辆过来?。


    王老师和同行的张老师一辆车，秦诗于因为太紧张，暂时不敢和霍离雪处在单独的空间了，因此就只能夏璟让夏璟和霍离雪一辆车。


    三轮启动，大概十五分钟的路程，走得是乡间小?路，其实也很颠簸，若是没坐习惯的人上来?，会觉得不适应，尤其是方才经历过晕车的霍离雪，这会儿她已经闭上了眼睛，靠着?车子边沿，闭目养神。


    已经很不舒服了，但神情依旧正常，如果不是她轻微颤动的眉毛出卖了，夏璟也瞧不出异样。


    轮胎直接压过大石块，猛得颠簸一下，本就虚弱且毫无准备的霍离雪直接往下甩了过去。


    夏璟立马拉住她，将她扶正，随及又将手收了回去，没多碰一秒。


    霍离雪拉着?栏杆，说了声：“谢谢。”


    夏璟也没什么情绪起?伏：“不用，”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是来?接人的，你?摔出去了，我没法交差。”


    霍离雪点头，重新闭上眼睛，直到下车，她们没有再说过任何一句话。


    *


    在车上时，夏璟就给校长发了消息，说了她们什么时候到。


    三轮车刚停在学校门口，校长就迎了上来?，领着?他们进?去：“实在不好意思?，我该去亲自接你?们的，临时有学生家?里出了问题，上午去调节了，这才让小?夏老师和小?秦老师去接你?们。”


    霍离雪她们本就不想?麻烦别人，她们是来?做事情的，若是添麻烦了，她们反倒过意不去，因此不在意这些虚礼。


    没急着?去考察情况，大家?一起?去食堂吃了饭，不仅有老师在，还有些十来?岁的学生也在。


    校长说：“有些孩子是因为家?离得比较远，有些孩子是想?留下来?复习功课，所以才没回去。”


    学校不大，只有两栋四层高的教学楼，和两栋学生宿舍，老师们住的地方在校门口的那户小?院子里。


    饭后，校长带着?霍离雪她们去了小?院子：“这里面住的都是女?老师，男老师直接住在学生宿舍里，你?们的空房已经收拾好了，就在那里，挨着?小?夏老师。”


    “你?们可以进?去休息会儿，学校那边可以随便进?去，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问我，也可以问问小?夏和小?秦。”


    霍离雪把箱子提进?去，收拾一番后出来?，遇见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笑了一下，问她：“姐姐，你?是新来?的老师吗？”


    姐姐？


    霍离雪跟着?笑了笑：“我姓霍，你?可以叫我霍老师，不过是来?这里办事情的，不是来?教书的。”


    小?姑娘长长地哦了一声：“霍姐姐你?等会儿要不要来?操场和我们玩游戏？”


    霍离雪：“你?们？”


    小?姑娘点头：“还有我的同学。”


    霍离雪想?了想?：“我工作忙来?了，如果还有时间，就来?找你?们行吗？”


    小?姑娘甜甜地说了一声行，还是霍离雪拉钩盖章，然后跑了出去。


    刚从房间出来?的王老师笑了一声：“霍老师你?的小?孩缘挺好的啊，小?时候不会是孩子王吧。”


    霍离雪开玩笑道：“王老师不会是羡慕小?朋友找我，不找你?吧。”


    王老师哈哈哈哈：“我家?里那两个小?霸王已经够我烦的了，实我这次出来?，就是想?躲我那两个娃，让她们找爸爸去，一天天就妈妈叫，累得很。”


    一边闲聊着?，一边进?了学校，开始干正事。


    走在路上时，霍离雪看着?校园里打闹的学生，有几秒的恍惚，孩子王吗？


    她小?时候哪是什么孩子王。


    村里的大人都说她是灾星，他们自然不会允许自己的孩子和霍离雪玩，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把霉运带了回去。


    唯一愿意和她交流的明?溪，也因为自己的离开了人世?。鲜诸负


    霍离雪深呼一口气。


    童年这个词离她很遥远，小?时候与同龄人玩耍这个事也离她很遥远，她是众人嫌人，怎么会受欢迎。


    有时候她在想?，会不会是因为没人和她玩，所以她才能静下心去学习，才能在学业上取得一定成绩，才能有现在的自己。


    这样想?来?，好像也挺不错的。


    下午四点半时，把工作忙完后，霍离雪和王老师她们一起?去了操场，早上来?找过她的小?姑娘又把自己的朋友介绍给了她们。


    这些孩子的玩的游戏其实挺不错的，不复杂，既能培养团队合作能力，又能提高反应能力，只有一点不怎么好，很费很费体力，都是需要跑去来?的游戏。


    霍离雪累得气喘吁吁，却又笑眼盈盈。


    王老师在一旁录像，拍照，也笑得不行：“霍老师你?还行不行吗，不行就休息会儿，小?心明?天腿会酸。”


    霍离雪喝了口温水：“能行，你?一起?来?吗？”


    王老师：“不了不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跑不动。”


    *


    另一边，田里。


    夏璟穿着?雨鞋帮村民干农活，哪哪都沾上了泥巴。


    和她一起?干活的秦诗于问道：“夏璟啊，我们今天是要把这块地解决掉吗，为什么那么急啊，我好累啊，我的老腰快不行了。”


    夏璟说：“那你?去边上等我，或者你?先回去？”


    秦诗于摇头：“不行，你?让我回去，肯定是想?偷偷干活，偷偷长马甲线，我接着?干。”


    半小?时后，她实在不行了，坐在田坎边上，看着?还在地里劳作的夏璟，不得不感?慨对方体力真好，明?明?她们是同龄人，差距却那么大。


    不过今天夏璟确实有点奇怪，平时她们也帮忙干活，但也没像今天那么拼命啊，一整个下午都在地里了，圈里的老黄牛都没她们勤快，路过的大叔大姐都夸她们勤快。


    而且今天选的还是离学校比较远的一块地，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像平时那样挨着?来?不行吗？


    秦诗于想?不明?白?，于是开口问道：“夏璟，我们今天为什么要干那么多活？”


    夏璟抬眸道：“今天几月几号？”


    “五月一号。”


    “什么节日？”


    “劳动节。”


    刚回答完，秦诗于就反应过来?了：“就因为这个？”


    “嗯，”夏璟点头：“我在过节。”


    “行吧，”秦诗于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但是现在她有点饿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再过会儿。”


    “回去也能过节，回去打扫卫生。”


    夏璟笑了一下，忽然问：“你?听见了没？”


    秦诗于问：“听见什么？”


    夏璟抬抬眸望向学校的方向，嘴角上扬：“笑声，学校那边传来?的笑声。”


    秦诗于细细听了一会儿，确实能听见学生们的隐隐笑声，她们来?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很少听见学生们玩的那么欢快，是在玩什么？


    有了好奇心，秦诗于说：“回去看看？”


    夏璟笑着?说：“过一会儿吧。”


    她希望那片笑声更持久一点，再持久一点


    属于霍离雪的快乐，难得且珍贵。


    第75章


    在这片隐隐的笑声中, 夏璟埋头干着农活，嘴角微微上扬。


    五月的?天气很舒适，太阳暖洋洋照耀在身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 阳光隐没，又?是地处山间村落，冷风一吹，变得凉飕飕的。


    但夏璟一直干着活，不仅不觉得冷，而且额头还冒着细密的汗水，顺着脸颊没入脖间。


    这里离学校有一定距离，其实声音不大, 霍离雪的笑声混在其中也不明显, 几乎听不见。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夏璟发现她能在?那?么多混合的?笑声中，精准地捕捉到霍离雪的?声音，是因为自己对她的?声音太熟悉了吗？


    不全是。


    更多的?应该是霍离雪这样?的?笑声太难得了。


    从前夏璟面?前的?霍离雪很爱逗弄人, 也经常笑，但像现在?这样?的?开怀大笑，夏璟几乎没见过, 可能就那?么一两?次, 当时的?她没有留意, 但她的?潜意识已经将其牢牢记住了。


    所以?她能准确地捕捉到霍离雪的?笑声。


    学生们玩的?游戏, 这段时间里, 夏璟也陪着她们玩过, 其实很普通，虽能愉悦心情, 但更多的?是消遣时间，她玩的?时候并不会开怀大笑，就是正常的?喜悦。


    可是霍离雪……


    想到这里，夏璟嘴角的?笑容收了回去，鼻尖忽然一酸，忽然想起了在?霍离雪的?宿舍，玥玥和?霍离雪玩游戏那?次，无论玥玥怎么教，霍离雪都不太会，当时她还站在?旁边偷笑，心里还想终于找到了霍离雪不擅长的?东西了。


    霍离雪是不擅长吗，并不是，大概是小时候没有机会玩这些，才如此生疏。


    夏璟吸了吸鼻子，深呼一口?气，从地里走了出来。


    坐在?田坎上休息的?秦诗于站了起来：“回去了？”


    夏璟点头，嗯了一声。


    秦诗于拿起自己的?工具放进背篓里，不经意看了夏璟一样?，咦了一声：“你眼睛怎么了红了？”


    夏璟颤了颤眼睫，顿了几秒才解释：“刚才汗水滑到眼睛里了，可能是刺激到了，就成这样?了。”


    汗水是咸的?，落在?眼睛里确实不舒服，秦诗于点头，和?她一前一后走过一条条田坎，在?落日的?余晖里，吹着山间的?风，慢悠悠走了回去。


    地里还有干活的?人，看见她们时，都热情地打招呼。


    摘了菜的?村民，会递给她们几捆菜，有些还会直接往她们的?背篓里放些新鲜的?当季过水果。


    到了瓦钻小院门?口?，正好碰见霍离雪一行人从学校走出来。


    秦诗于热情地和?她们打了招呼，夏璟情绪正常，站在?一旁轻轻偷看几眼霍离雪，只见对方?脸颊红润，头发微微凌乱，外套挂在?胳膊上，看起开心情好不错。


    收回眼神?，夏璟拉了拉还在?聊天的?秦诗于，提醒她：“走了，你脸上还有泥。”


    不仅是脸上有泥，专门?穿着下地的?衣服和?鞋子上也有些泥，反正她们现在?的?着装不适合待客，秦诗于和?她们道别后，跟着夏璟进了院子。


    她们转身后，霍离雪才将目光落在?夏璟的?身上，片刻后又?收回眼神?。


    一旁的?王老师问校长：“她们做什么去了，身上那?么多泥？”


    “去帮村民门?干活了，”校长解释，“村里的?孩子大多数都是留守儿童，她们来上学了，就不能帮家里的?老人干活，所以?小夏老师和?小秦老师才会帮那?些老人分担些农活。”


    王老师知道她们是城里来的?支教老师，不是这个地方?的?本地人，不禁震惊道：“她们还会这些？”


    校长解释：“最开始来的?时候其实不会，连秧苗都分不清，大家都以?为她们是心血来潮，帮几天就不做了，谁也没想到居然一直帮到现在?，已经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了，这两?个孩子挺好的?。”


    王老师赞同：“确实挺不错的?，霍老师你觉得呢？”


    霍离雪嗯了一声。


    *


    秦诗于和?夏璟的?房间是挨着的?，房间里没有浴室，院里有公用的?澡堂，里面?隔成了一个个小单间，装了帘子做遮挡。


    收拾好衣服过去，夏璟去洗头洗澡了，秦诗于就在?她右边的?隔间里。


    热水从头顶往下落，流水哗啦啦流淌的?，顺着排水口?排出去。


    秦诗于忽然出声：“夏璟。”


    她怕水声覆盖了她的?声音，所以?叫的?有点大声。


    “怎么了？”夏璟说。


    秦诗于问：“你是不是不怎么喜欢霍教授？”


    这个点除了她们，不会有人来洗澡，她也没顾忌，直接问了出来。


    夏璟顿了几秒，问：“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秦诗于有理有据：“你的?性格我知道啊，对人挺热情的?，和?谁都聊得上几句，但是你发现没，只要有霍教授在?场，你话就特别少，而且还不想久待。”她停了几秒，又?道，“也不对，你和?她也不认识，你也不可能莫名其妙不喜欢一个人，难不成你和?我一样?，见着她会紧张，所以?才话都不说，总是想着？”


    “夏璟？夏璟？你在?听吗？”


    “在?听，”夏璟说声，“我没有紧张，也没有讨厌她，你别多想了。”


    秦诗于：“那?你为什么话那?么少？”


    夏璟：“可能觉得没什么聊的?，和?我无关的?人，就没说的?。”


    秦诗于自己很喜欢霍离雪，所以?在?看见夏璟对霍离雪没什么反应了，才会觉得奇怪，夏璟这样?一解释，好像也挺有道理，总不能要求人人都对霍离雪有感觉，她没了疑惑，没再问下去。


    夏璟看着墙面?上的?水珠，被热水晕染过的?眸光微闪，其实秦诗于猜的?没错，她是有一点点躲着霍离雪，至于原因，她觉得对方?大概不像看见自己，她也不想破坏霍离雪的?好心情。


    隔间外的?洗漱台，洗脸盆里接好热水后，霍离雪神?色淡淡，端起水盆走了出去，离开前往夏璟所在?的?隔间看了一眼。


    *


    傍晚六点半，天色昏暗，明暗交接的?时候，几人去了学校食堂，围着坐成一座，一同吃了晚饭。


    夏璟吃得很快，是最早放碗的?人。


    校长问道：“吃那?么点？”


    “已经饱了。”夏璟说。


    校长：“做了一下午的?农活，怎么也得多吃几碗呀。”


    “现在?不饿了，一会儿若是饿了，我再下碗面?条就行了，您不用担心，”夏璟说，“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校长点头，叮嘱她回去早点休息。


    王老师好奇问了一句：“小夏老师还喜欢熬夜？”


    “哪能熬夜，我们这里网络不好，晚上最好的?娱乐方?式就是看电视，但现在?的?剧也不好看，看着就打瞌睡，提醒小夏早点睡，是因为她晚上总是爱跑到学生宿舍里帮孩子们补习，辅导功课，经常凌晨了才离开，回屋再收拾一下，都快一点了，第二天又?早早起来去守早自习，我怕她吃不消。”


    校长说了夏璟的?情况。


    秦诗于接话：“我也劝过她要多休息，但她闲不下。”


    有时候她都怕夏璟累得晕倒了，但夏璟是怎么说的?？


    夏璟当时给她说：我在?这里待不了多长时间，最多可能就半年，我在?的?时候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少睡一点觉，没什么大问题，但这些小小的?帮助，小小的?关爱，对有些学生来说，可能是艰难的?童年时期难得的?温暖。


    来这里支教是秦诗于起的?头，夏璟是跟着她来的?，但是来了之?后，她做的?事情并没有夏璟多，觉悟也没有夏璟高。


    有时候夏璟看着那?些父母不在?家，只有爷爷奶奶能依靠的?小孩时，会陷入无端的?沉默与悲伤中。


    在?沉默与悲伤中，夏璟的?目光会落在?那?些孩子身上，但秦诗于总觉得她是在?透过这些孩子看到了其他人其他事，至于是谁，她就不知道了。


    所以?夏璟才会在?学生宿舍待到很晚，会在?空闲时间去帮忙做农活，她多做一点，那?些孩子回家后就能少做一点。


    下午干农活累着了，秦诗于再去盛了一碗饭吃了，也放下筷子去了学生宿舍。


    饭桌上很快又?转了话题，今天下午霍离雪一行人已经将该做的?事都做过，明天的?时间她们就能只有安排，随意去哪玩都行。


    校长给她们做了介绍，接着又?抱歉道：“其实我该带你们去逛逛的?，但明天得去县里办点事，走不开，所以?还是让小夏和?小秦带着你们逛逛，她们对附近都很熟悉了。”


    王老师：“没事，您有事就去忙，其实我们自己玩也行，可以?麻烦小夏她们。”


    校长劝说：“有些小路比较复杂，让熟悉这里的?人带着比较好。”


    周山风景虽好，但没有怎么开发，也没有专人管理，商业化不强，爬上去后有些地上是死路，很险峻，所以?如果要爬的?话，最好有熟悉的?人作陪。


    霍离雪问：“我见您这两?天都挺忙的?，是遇上什么问题了吗？”


    校长叹口?气：“有个学生家里经济很困难，家里就剩下她奶奶和?她了，老人家身体虽然挺好的?，但供孙女读书确实太难了，学校那?点助学金也不多，那?孩子为了不让老人家操劳，就想退学了，我昨天就是去她家给她做思想工作的?。”


    去县里也是想给她多申请些经济上的?帮助，只有解决了经济问题，那?孩子才会安心回来上课，不然她做什么思想工作都没用。


    校长没有细说，只是讲了个大概，晚饭过后，她送霍离雪她们回了小院子：“大家好好休息。”


    霍离雪说：“校长您也早点休息。”


    节假日，很多老师都回去过节了，留下的?人不多，院子里开了一盏大灯，冷风呼呼地吹，有些萧条的?安静。


    手机网络不好，但若是能接受，卡卡顿顿也能用下去。


    霍离雪坐在?床边回了几封学生留的?邮件，处理好后，又?去找了王老师她们说了点事情，这才回房间躺好睡觉。


    窗户没关紧，视线透过缝隙投向?外面?的?天际，漆黑的?夜空中群星璀璨，是城里看不见的?景象，霍离雪躺了一会儿，片刻后穿鞋下床，拿着手机去院子里拍照片。


    在?院子靠近墙的?凳子上坐下，找角度拍了几张，就听见院墙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曲筱宜也不知道在?哪知道了霍离雪去周山玩的?小道消息，夏璟从学生宿舍出来，刚走到院子外面?，就接到了她的?电话。


    夏璟笑了一声，开玩笑：“怎么早上才打了电话，晚上又?打了啊，真不是想我了？”


    曲筱宜：“现在?都凌晨了，属于第二天，谁要一天给你打两?个电话。”


    “行行行，”夏璟说，“你没有想我，那?么晚打电话过有事？”


    “我听说霍离雪和?其他老师一起去周山那?边玩了，你……”曲筱宜想提醒夏璟少去镇上玩，周山虽小，但也不会那?么巧合地碰见。


    虽然夏璟说已经能平静地想起霍离雪了，但是没说能平静地见着霍离雪，万一见着了，又?像之?前那?么伤心，这几个月的?静心不就久功亏一篑了，她这才立马打电话提醒。


    夏璟问：“你是怎么知道她来这边了？”


    曲筱宜回神?，道：“她上课的?时候给她的?学生说的?，那?人是我朋友的?朋友，一起吃饭的?时候刚好聊到了，哎呀我怎么知道的?不是重点，消息一定是真的?，反正这几天你不要乱逛，好好待在?学校待在?村里，不要乱跑。”


    夏璟说：“我没有乱跑。”


    曲筱宜喝一口?温水：“那?就好。”


    夏璟又?说：“我已经见到她了。”


    曲筱宜差点喝水去呛着，咳嗽几声：“见着了？！”顿了顿又?道，“你早上说的?校长让你去接的?人不会就是霍离雪吧。”


    夏璟：“就是她。”


    曲筱宜两?眼一黑，忧愁得掉了几根头发，这是什么孽缘，跑到那?么偏僻的?地方?都能遇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夏璟轻呼一口?气：“你别担心我，我没事。”


    “你……”曲筱宜还清楚地记得夏璟之?前糟糕的?模样?，忍不住担心，“真的?还好吗？”


    夏璟嗯了一声：“没有骗你，真的?还行，我该做什么做什么。”


    曲筱宜：“夏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夏璟：“你问。”


    曲筱宜犹豫片刻，道：“你还喜欢她吗？”


    夏璟静了几秒，抬眸看着天上的?星星：“不喜欢她了。”


    曲筱宜觉得夏璟没有必要骗自己，稍微放心了些：“那?我就不多说了，你早点休息。”


    挂断电话，夏璟没有急着进院子，站在?原地吹了会儿风，感受着能包容一切的?大自然，渺小的?她在?里面?是如此微不足道。


    星星如此璀璨，如果她想拥有，不一定要想方?设法?去靠近，甚至去摘星，就这样?站在?属于各自的?地方?，静静看着也挺好。


    仰望星星的?人那?么多，即使星星不知道人群里有一个她，只要星星快乐，那?就是她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夏璟颤了颤眼睫，她想，她大概真的?不喜欢霍离雪了，她是爱她。


    她爱霍离雪，对于放手，已经释怀。


    夜里有些冷，几分钟后，拿钥匙开院子大门?，院子里静悄悄，一个人也没有，夏璟回房时朝着霍离雪的?房门?看了一眼。


    里面?的?灯火已经灭了，对方?应该已经休息了。


    夏璟轻轻动了动双唇，无声说了一声晚安，而后才轻手轻脚地回房，收拾好了，关灯睡觉，累了一天，片刻后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


    而隔壁的?霍离雪却莫名失眠到很晚，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开始做梦了。


    梦中的?她紧紧缠着夏璟，水声滴答滴答，获得了半夜的?欢愉。


    醒来了，霍离雪深呼一口?气，脸色红润，眉头皱着，一直看着房顶。


    其实挺不好受的?，近期来一次次的?春梦，心理上早就欲|求不满了，很想要，但身体上却毫无反应，像一片干涸的?湖，找不到一滴水。


    在?这里遇见夏璟是她从来没想过的?事情，为什么随便选的?一个地方?她们都能遇见？


    霍离雪不太能形容出自己的?心情，但她知道自己一定不是平静的?，没有夏璟平静。


    心里有些不舒服，霍离雪不愿意再深想下去，也不值得她想下去，明天她就会离开这里，回到她熟悉的?生活轨迹中。线注负


    深呼一口?气，换衣服起床，早餐去食堂吃了鸡蛋喝牛奶。


    已经决定要去爬周山了，夏璟和?秦诗于会陪着一起去，今天没有行李箱占位置，所以?只联系了两?辆三轮车。


    在?上车前，夏璟没有看见霍离雪，应该说在?吃完早饭过后就没有看见霍离雪了。


    夏璟问道：“霍老师去哪了，怎么还没来？”


    王老师说：“昨天晚上她说她不去爬上了，要去别的?地方?逛逛。”


    “她一个人吗？”夏璟问。


    王老师嗯了一声，霍离雪给她们说的?是就在?附近逛逛，不去远的?地方?，所以?她们才不担心。


    秦诗于刚才在?一旁打电话，并不知道霍离雪没来，待她挂断电话后，夏璟给她说：“你一个人带王老师和?周老师去爬上可以?吗？”


    秦诗于点头：“可以?啊，我对那?里已经很熟悉了，不过你为什么突然不去了，又?要去帮忙干农活？”


    夏璟说：“霍老师没来，她准备在?附近逛逛，还是得留一个人下来。”


    秦诗于撞了下她的?肩膀，随口?道：“你不是对霍教授没感觉吗，怎么突然那?么关心人家了？”


    夏璟说：“要不我陪着王老师她们去爬上，你留下来去找她？”


    秦诗于赶忙摇头，她还是不太适应和?霍离雪单独待在?一起，她会紧张的?，她还是远观看比较好。


    “你留下，我爬山。”


    话音落下，她立马爬上三轮车，让师傅开车走了。


    夏璟快步回去，霍离雪正好收拾了东西，准备出门?。


    见她从自己跟前走过，夏璟垂下来的?手轻轻曲了曲，开口?问道：“你要去哪？”


    霍离雪停住脚步，回头：“附近逛逛。”


    她说完后，就往前走了。


    夏璟跟上去：“我和?你一起去。”


    霍离雪微微皱眉看着她。


    夏璟解释：“校长让我们照顾好你。”


    霍离雪接着往前走，也没阻止她，任由她跟着。


    半个小时后，在?一户破旧的?瓦房前停了下来，霍离雪抬手敲门?。


    夏璟一愣，侧头看了一眼霍离雪，瞬间明白她来这里要做什么了。


    片刻后，门?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小姑娘，看样?子应该十二三岁，她不认识霍离雪，但认识霍离雪旁边的?夏璟。


    小姑娘叫了一声：“小夏老师。”


    夏璟朝着她笑了笑，给她打了招呼。


    小姑娘叫任芳芳，也就是校长昨天在?饭桌上提到的?要退学的?学生。


    任芳芳对夏璟说：“小夏老师，校长已经劝过我了，你不用再劝说我了，我已经想好了，不回学校。”


    夏璟解释：“不是我来找你，是我旁边这位姐姐找你有事，能让她进去一下吗？”


    任芳芳看了看霍离雪，又?看了看夏璟，片刻后道：“你们进来吧。”


    她不知道霍离雪是不是坏人，但小夏老师带过来的?人一定不是坏人，她不会将其拦在?门?外。


    霍离雪笑着道：“谢谢芳芳。”她主动伸出手了，温柔地问道，“我可以?牵着你进去吗？”


    很少有人能拒绝霍离雪，而且是笑得如此温柔的?霍离雪。


    任芳芳缩了缩手，其实是想的?，但是不敢，有些犹豫。


    于是霍离雪主动牵起她的?手，走了进去。


    任芳芳回头看了一眼夏璟，问道：“小夏老师你不进来吗？”


    夏璟摇头：“我就在?门?外玩会儿，不进去了。”


    霍离雪顿了下，回头轻轻看了她一眼，夏璟下意识对她笑了一下。


    *


    门?口?有快大石头，夏璟也没有讲究，直接坐在?上面?等着屋里的?人，抬眸看着天际，云慢悠悠地飘着，聚拢又?分散。


    她之?前见过任芳芳经常坐在?这块石头上发呆，仰着头看着天际，可能在?想着自己的?未来，最终还是选择了退学这条路。


    夏璟的?力?量有限，对于这些学生，只能做些能力?范围里的?事情，任芳芳的?情况比较特殊，虽然担心，但也给不了太大的?帮助。


    夏璟的?思绪随着云朵飘散，她在?想，很多年以?前，还是小姑娘的?霍离雪是不是也曾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想着自己模糊的?未来，孤立无援，最后决定退学，但也没能留下唯一的?亲人。


    十二三岁本该是可以?任性的?年纪，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大的?烦恼几乎都是与学业有关，但十二三岁的?霍离雪，思考的?是生存、生命与未开。


    夏璟的?心揪了一下，风吹过眼睫时，忽然红了眼，做了个深呼吸，又?将这些情绪压了回去，让人看不出异常。


    她能猜到霍离雪找任芳芳要做什么，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没看时间，不知道等了多久，门?终于打开了，夏璟想站起来，但是脚好麻，于是她只能接着坐在?大石头上。


    她看着霍离雪弯腰，主动抱了抱任芳芳，温柔地摸了摸任芳芳的?脸，小声说了些什么，才转身离开。


    任芳芳眼眶红红的?，笑着给她们说了再见。


    回去的?路上，夏璟一直保持安静。


    霍离雪忽然开口?：“你不问问我去找任芳芳做什么吗？”


    夏璟摇头，她已经猜到了，根本不用问，而且问了，霍离雪也不一定理她，她还是不然对方?心烦为好。


    霍离雪抿唇，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接着说什么，接着往回走了，回了院子，霍离雪直接将放门?关了，没再出来。


    夏璟没事情做，等了一会儿，觉得霍离雪也不会再出去了，于是换好下地的?雨鞋和?衣服，拿着工具去地里干活了。


    *


    下午四点左右，秦诗于带着王老师她们回来了，校长也从县里回来了，还买了一堆食材，今晚不吃食堂了，准备在?小院里做一顿火锅。


    洗好蔬菜，切好肉片，全部摆在?大圆桌上，待夏璟洗澡出来后，大家围成一桌，开始吃饭。


    校长问：“你们今天爬上山顶了没？”


    “没有去山顶，太累了，明天还得坐车回去了，”王老师说，“不过风景是真的?好，我拍了很多照片，但是照片根本拍不出来，霍老师你没去真的?可惜了。”


    霍离雪：“周围都很美，我看看你们拍的?照片就行了。”


    校长说笑着说：“没事，有机会你们可以?再来，山是跑不了的?。”


    但人不会再来。


    夏璟在?心里补了一句，胎眸往霍离雪那?边看了一眼，正好和?朝着这边看的?霍离雪对视，四目相接。


    几秒后，夏璟主动将视线移开，和?挨着她坐的?秦诗于聊天。


    为了招待客人，校长拿出了她之?前亲自酿的?果酒，给大家都倒了一杯。


    “你们尝尝这酒，口?感很好，不过酒量不好的?人得少喝一点，喝起来像果汁，没什么酒味，但后劲儿很大。”


    可能是明天要离开了，心里也知道日后不会再来了，大家的?话都比较多，尤其是王老师和?校长，喝着喝着甚至想结拜成姐妹。


    唯独霍离雪比较安静，眸光淡淡，时不时说几句，但多数时候都在?吃饭，喝酒。


    一直留意着她的?夏璟见她这个喝法?，担心她明天坐车头疼，还是没忍着提醒：“你少喝一点。”


    霍离雪歪头，嘴角扬了一下：“你管我？”


    一边说着一边动脚，在?桌布的?遮挡下，踢了夏璟一脚。


    夏璟一愣，筷子刚夹起来的?菜掉进碗里。


    完了，她太熟悉了，霍离雪这是醉了。


    夏璟知道霍离雪酒量不是很好，而且喝酒不上脸，喝醉之?后看起来和?清醒时没什么两?样?。


    但是清醒的?霍离雪怎么会踢她，怎么会对她笑，怎么会在?吃晚饭后拉着她，让她送她回房。


    第76章


    饭后, 大家都?起身了，只有霍离雪一直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面色无异, 但眼神却和平时不太相同, 轻微涣散，但?这些?变化太过细微，即使是?王老师她们，平时也没见过霍离雪醉酒的样子，以为现在只是单纯的发呆。


    夏璟犹豫片刻，过去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霍离雪抬眸，眼眶里水雾蒙蒙，颤了颤眼?睫。


    夏璟心里一软, 瞬间化为一滩水, 声音更加轻柔了：“我送你?回房休息行吗？”


    霍离雪没吭声, 就这样看着?她。


    夏璟试探性地扶起她，见她没反抗，于?是?扶着?她回屋了。


    在对面洗碗的秦诗于?看得目瞪口呆, 使劲眨了眨眼?睛，老天爷哦，她刚才看见了什么, 夏璟不是?对霍离雪没感觉吗, 怎么变得那么温柔了？


    校长?道：“霍老师醉了？”


    张老师：“看样子应该是?, 刚才她喝了挺多果酒。”


    “霍老师酒品真好, 醉了也不哭不闹, 就安安静静坐着?, 还?是?小夏心细，不然都?没人发现。”王老师说?。


    几个?人一起收拾碗筷, 很快就将厨房整理好了。


    夏璟这时从霍离雪的房间里走出来，手里端着?盆子，路过她们时，说?：“霍老师喝醉了，我接点水给她洗洗脸。”


    校长?问道：“要不要熬点醒酒汤？”


    夏璟说?：“不用了，您快去休息吧。”若是?等会儿霍离雪想喝，她可以出来熬。


    王老师看着?夏璟的背影，若有所?思，忽然咦了一声。


    张老师问她：“怎么了？”


    王老师摸着?下巴：“你?有没有觉得小夏的背影很熟悉？”


    张老师说?：“是?有一点，她前天到车站来接我们的时候，我就觉得很熟悉了。”


    “像谁来着?？”


    “很像之前来学?校找霍老师的小孩，听?说?好像是?霍老师长?辈家的孩子。”


    王老师眼?睛一亮：“就是?像那个?年轻人，我之前远远的碰见过，你?早发现了，怎么没提？”


    张老师：“我看小夏老师和霍老师挺不熟的，大概只是?真长?得像，肯定不是?同一个?人，就没提。”


    王老师点头：“有点道理，如果真的认识，怎么可能话都?说?不了几句。”


    她们自己把自己说?服了，便没再纠结。


    小夏老师也是?心地善良的人，会照顾霍离雪，也合情合理。


    *


    屋内，夏璟端了一盆温水进去，走到床边弯腰，正要将盆子放在凳子上，脖子忽然一热，一双温热的手搭了过来，用了点劲儿，没给她反应的时间，瞬间将她往床上带。


    夏璟瞳孔微微放大，直接被带了过去，压在霍离雪上方。


    于?昏暗的灯光中，两人目光对视着?。


    随之而来，哐当一声响，盆子落在地上，滚了几圈。


    “发生什么事了？”门外传来脚步声，王老师和校长?走了过来。


    夏璟回神，深呼一口气，立马起身，门也在这时被推开。


    地上洒满了水，就连霍离雪的床上也有水痕，好在水温不烫，没有伤着?人。


    校长?问：“这是?怎么了？”


    “走太快了，不小心绊着?凳子了。”夏璟找了个?理由。


    校长?问：“人没事吧？”


    夏璟说?：“没事。”


    霍离雪也站了起来，王老师拉着?她，怕她摔倒了，喝醉酒的人脑子不清醒，摔倒是?常事。


    霍离雪朝着?她笑了一下，摆手：“我没事。”


    王老师嗯嗯嗯点头：“你?没事，你?乖乖坐着?，我们来收拾。”


    床很小，现在已经湿了一块了，被褥也湿了，不适合睡觉。


    院子里已经没有空房了，只能让霍离雪今晚将就一下，和别人住在一起，王老师和张老师体格比较大，和她们挤在一起睡不太行，秦诗于?都?不太敢和霍离雪单独在一起，怎么敢睡一起，于?是?只剩下夏璟了。


    水也是?夏璟洒的，她理应负这个?责，并没有推脱。


    她们不知道霍离雪到了醉到什么程度了，意识是?否清醒，但?还?是?得问问她的意见。


    王老师问她：“霍老师你?今晚和小夏老师睡一起能行吗？”


    站在一旁的夏璟曲了曲手，在看见霍离雪点头时，觉得霍离雪真的醉得不清，不然怎么会答应和她一个?屋子。


    夏璟将霍离雪带回了房间，重新?接水给她擦了擦脸后，让霍离雪躺在床上休息，在一旁静静站了一会儿，轻轻推门出去，去收拾隔壁房间的地板了。


    *


    在夏璟关门出去那秒，霍离雪就睁开了眼?睛，眼?眸里的涣散已经消失，只剩下清醒，清醒地看着?天花板。


    方才她确实喝了很多果酒，若是?在从前，以她的酒量一定会醉。


    从前她酒量不好是?因为不敢多喝酒，没去练过，怕喝多了之后会犯瘾，会让自己陷入糟糕的失控中，因此?不能在喝酒上放纵自己，即使自己一个?人在家，也不能。


    但?瘾消失之后，她没有那么多顾忌，闲下来时，自己在家里喝了很多次，即使醉了也不怕会发生什么，酒量就好了许多。


    校长?的那些?果酒，喝多了只会让她头晕，不会醉。


    她之所?以会喝那么多酒，会在酒后沉默，是?因为还?没从任芳芳的事情里换过劲儿来。


    看见任芳芳，就像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承受着?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


    所?以她才会主动?去找任芳芳，她有过类似的经历，她知道任芳芳需要的是?什么关怀，人没了希望与信仰就会陷入绝望之中，会否认自己的一切。


    当年的她就是?这样，在一条看不见光的道路里，沉默地选择了死亡，如果不是?明溪的突然离世，她的愧疚与自责让她得活下来对明家人负责，她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


    曾经霍离雪几乎不会主动?去回想小时候的自己，那段回忆实在是?太糟糕了，即使是?现在的她，在一定程度上拥有强大精神内核的她，也无法坦然地面对从前，每次回忆起，都?会陷入极端的沉默中。


    陷入从前，那些?回忆在脑海里一幕幕闪现，几度让她有窒息的感觉。


    让她没想到的是?夏璟会主动?和自己说?话，而且还?是?以那么温柔的语气。


    夏璟以她醉了，在场那么多人，即使不管她，也不会出什么以为，为什么要管自己？


    她们不是?早就闹翻了吗？


    即使从前对自己有的那一点点短暂的喜欢，在这几个?月里不是?消失殆尽了吗。


    霍离雪亲耳听?见夏璟说?对自己没有感觉了，已经不喜欢她了。


    又为什么要主动?关心她，霍离雪陷入沉默的同时，也陷入了她的温柔中，跟着?她回了房间。


    沉默地看着?她为自己操劳忙活，但?没有任何越举的行为，脸上的神情也是?平静。


    ——平静


    状态本就有些?糟糕的霍离雪忽然被这个?词刺激到了，为什么夏璟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为什么见到她能如此?平静。


    霍离雪自己却平静不下来，至于?为什么平静不下来她之前没有去深想，也觉得不值得去深想。


    可真的是?不值得去深想吗，还?是?她不敢去深想。


    这几个?月里，只要闲下来，总是?会时不时想起夏璟，即使强迫自己不去想，但?她的潜意识也会让她做一些?和夏璟有关的事情。


    阳台上被她养得很好的花，下床会主动?穿拖鞋，吃饭时，她会不由自主地拿两副碗筷，放在桌上时，她反应过来只有她一个?人。


    甚至在梦里，她更加无法控制自己的梦境，一次次梦见和夏璟做做|爱，醒来后的自己却是?一片干涸，再也湿不起来。


    霍离雪不敢让自己空闲下来，就连这次五一放假，她选择跟着?同事出门来到周山，也是?想让自己有事情做。


    但?是?命运就是?有那么巧，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她居然也能遇见夏璟。


    能平静下来吗，不能，在看见夏璟如此?平静时，甚至想暴怒，所?以方才一时冲动?，才拉了夏璟，盆里的水才会洒出来。


    霍离雪深呼一口气，将头埋进枕头里，她为什么不能平静下来，已经几个?月过去了，还?是?不能平静处之，这些?年来除了她的瘾之外，在任何事情上她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去哪了？


    可是?面对夏璟，她为什么要用上自控力，不应该像对待陌生人那样，引不起自己任何的情绪起伏吗，她明明不爱夏璟……


    她不爱夏璟……


    心口忽然颤了一下，夏璟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几个?月之前，她还?能理直气壮地说?自己不喜欢她，可是?现在，最近的种种无不在告诉她：承认吧霍离雪，别挣扎了，你?喜欢上她了。


    即使有夏璟可能是?在报复她，即使她没了自己最喜欢的干净与毫无算计，你?还?是?喜欢上她了。


    霍离雪的胸前不断起伏着?，处于?一种极端的矛盾之中。


    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喜欢夏璟，身体乃至心理却不停地念着?夏璟。


    不断告诉自己夏璟骗了她，算计了她，但?同时又很清楚，夏璟终究是?个?好人。


    夏璟从前对自己的好都?是?真实存在的，夏璟现在对村民的好，对学?生的好也明明白白摆在眼?前。


    这些?极端的矛盾不断在脑子里交战，让霍离雪浑身发热，处于?茫然与慌张中，快要冲破了她伪装出来的平静。


    ——小夏老师可好了，经常来帮我奶奶干活


    ——之前下大雨，冷得不行，小夏老师把她的厚棉袄给我们穿了，她冷得脸都?青了，最后还?发烧了


    ——小夏老师在宿舍给我们补习的时候，嗓子都?哑了


    ——有一天晚上，我看见小夏老师悄悄哭了，我觉得她是?累哭的


    ……


    这是?她昨天和学?生们在操场上玩时，她们对夏璟的评价，每个?孩子都?很喜欢夏璟。


    小夏老师，小夏老师，那么好的小夏老师，为什么要算计她，为什么要在算计她时对她那么好，更荒唐的是?，霍离雪居然喜欢上她了。


    无论她承不承认，接不接受，她都?喜欢她上她了。


    轰隆一声如同天崩地裂，霍离雪瞬间红了眼?圈。


    刚好轻手轻脚推门进来的夏璟和霍离雪的目光对视在一起。


    夏璟提了口气，见她状态不对，快步走过去，担忧问道：“头很疼吗？”


    霍离雪看着?她着?急的神情，忽然有了想问问她为什么要算计自己的冲动?。


    那么好的小夏老师，真的会因为她当初的不告而别，而计谋算计那么多吗？


    即使她亲眼?看见了那张纸条，即使她认识夏璟的字迹，但?此?刻她忽然很想自动?为什么？


    霍离雪喉咙有些?干，眼?里闪过些?挣扎，看着?夏璟的眼?睛，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没将其问出来。


    问了又有什么意义，夏璟已经不喜欢她了，对待她已经如此?平静了，知道愿意又如何。


    即使是?她真的算计了自己，霍离雪在几个?月前也已经在口头上报复回去了，她们之间已经两清了，谁也不欠谁什么。


    霍离雪一直没说?话，夏璟也以为她还?在醉酒中，并没有清醒过来。


    方才夏璟出去收拾隔壁屋子时，顺便熬了醒酒汤，这会儿已经好了，她快速出去盛了一碗端进来，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夏璟柔声说?：“喝了会好受一点。”


    霍离雪垂眸，热水飘在她眼?睫上，将其晕染得润润的，她拿起汤勺。


    “你?吹一吹，应该有点烫。”夏璟在一旁提醒她。


    霍离雪抿了抿唇，慢慢地将小半碗醒酒汤喝完，重新?躺回床上，安静地闭上眼?。


    夏璟将大灯关了，打开了书桌上昏暗的台灯，开始给学?生们批改作业，她今晚进没有上床睡觉的打算。


    这会儿霍离雪醉酒了，所?有不厌烦她，若是?明天清醒过来，如果见到她们睡在一张床上，一定会很不舒服。


    夏璟改着?作业，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凌晨悄然而至，床那边也传来了绵长?的呼吸声，她抬眸看了一样，轻轻笑了一下。


    到了后半夜，夏璟实在熬不住了，山间的夜里很冷，趴在桌上眯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出去上了厕所?，回来时脑子已经困得不清醒了，直接走到床边躺了上去，拉背子盖住自己。


    霍离雪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听?着?对方平稳绵长?的呼吸声，往前移了一点点，一米五的床本开就小，两人挨着?在了一起。


    可能是?太冷了，也可能是?本能，睡梦中的夏璟将霍离雪揽在怀里。


    霍离雪没有挣扎，下巴挨着?她的锁骨，闻着?夏璟的味道，嘴唇微微颤了颤，在夏璟脖间落下一吻。


    就这一秒间她在想，即使夏璟做了自己最厌恶的事情，对自己的好里面可能有着?算计，她还?是?喜欢上了她，她承认她喜欢上了她。


    霍离雪忽然不怨她了，不管是?骗自己，还?是?算计自己，无论如何夏璟都?不会是?很坏的人，她很好，对所?有人都?很好。


    从前她获得的那些?自如与舒适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她不能因为一件事，而否认了夏璟的所?有。


    至于?她的那些?纠结，现在也不重要了，夏璟对她已经释怀了，而她也得对夏璟释怀，她也不必执着?于?那一张纸条，她得相信她所?感受到的，相信她所?听?到的。


    平静地接受自己喜欢上一个?人，平静地接着?这人现在不喜欢自己，希望她们未来各自安好。


    这几个?月以为的不安与焦躁，瞬间平息下来，她喜欢她，仅此?而已，不是?一件很难承认的事情。


    她喜欢的人，也不是?糟糕的人。


    霍离雪轻轻闻着?夏璟的味道，伸手回抱着?对方，闭上了眼?睛。


    夏璟醒来时天还?没亮，睁开眼?睛垂眸看着?怀里的人，怔愣片刻，紧接着?立马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时候爬上床的？！


    瞳孔里闪过些?惊慌，轻轻松开霍离雪，像做贼一样出了房间。


    *


    太阳升起，周围的雾气散开，是?个?好天气。


    一起吃过早饭后，霍离雪和王老师她们就提着?行李箱上了三轮车，路程她们已经熟悉了，就不用任何人送了。


    霍离雪在临走前和校长?说?了任芳芳的事情，她会一直资助任芳芳上学?，但?钱不会直接打到任芳芳那里，怕任芳芳的一些?亲戚打这笔钱的注意，所?以还?得麻烦校长?帮忙，每月按时给，至于?给多少，霍离雪自有考量，她也相信校长?的为人。


    会为了学?生上学?，不断忙碌奔波的人，值得她相信。


    校长?热泪盈眶。


    王老师也说?：“学?校需要的设施，过一阵也会陆陆续续过来。”


    校长?握住她们的手：“太感谢你?们了。”


    王老师说?笑着?说?：“不用感谢我们，得感谢那些?愿意做好事的人，我们就是?帮了点小忙，其实也没做什么，反而是?你?们这两天帮了我们很多忙。”


    校长?说?：“要说?帮忙，也是?小夏老师和小秦老师帮的忙。”


    王老师和张老师笑着?对夏璟和秦诗于?说?了声谢谢。


    霍离雪也道：“谢谢小秦老师这两天的照顾。”


    秦诗于?：“应该的应该的。”


    霍离雪又看向夏璟，忽然笑了一下。


    夏璟莫名有些?紧张。


    霍离雪笑着?说?：“谢谢小夏老师的照顾，好好保重。”


    夏璟嗯了一声，看着?三轮车远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霍离雪和来时的状态不一样了，而那句“好好保重”好似在和她告别，也是?在和自身告别。


    夏璟深呼一口气，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霍离雪为什么要和她告别，她们早就没有关系了。


    但?那声类似告别的“好好保重”却让夏璟的心颤了颤，既在欢喜又在难受。


    *


    霍离雪突然开周山的这两天，对于?夏璟来说?像是?久旱过后的一场甘霖，虽说?她早已适应了干旱，但?对于?这场上天的馈赠，她是?感激的。


    即使在这两天里，她和霍离雪之间并没有说?上几句话，她也很满足了。


    而那晚上糊里糊涂的拥抱，更像是?她偷来的宝藏，能让她回味很久，同时也清醒自己醒的早，霍离雪并没有醒来。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五月份就过去了，开到了六月，天气也逐渐暖和起来。


    这天夜里，吃了晚饭后，夏璟坐在院子里给张秀溪打了电话。


    张秀溪问她：“怎么不打视频，我好久没见到你?了。”


    夏璟：“外婆你?是?不是?忘了，我这里网络不好，打视频会卡成PPT的。”


    张秀溪笑了两声：“是?忘了，你?什么时候放假？”


    夏璟只在这里待着?一学?期，这学?期过后就会回去：“六月末学?生们考完试就放假了。”


    “差不多还?有一个?月啊，”张秀溪算了一下，“我和你?王奶奶明天就要从来家这边搬会养老院了，你?到时候不用担心，小王会送我们。”


    夏璟说?：“知道了，你?有什么事可以给曲筱宜打电话，我和她说?过的，她回来帮忙。”


    “知道了，还?有一个?月才能见到你?，也不知道瘦没有。”


    “外婆，我下个?周要回去参加毕业典礼，领毕业证，下个?周周末会回去一趟。”夏璟说?，她今天打电话主要就是?说?这事。


    之前毕业论文的答辩她选的是?线上答辩，和秦诗于?一起去县里的网吧开了一间房，在里面完成的，没有回师大。


    但?是?毕业典礼还?是?得回去一趟，而且是?在周末，不耽搁上课。


    张秀溪开心了：“那挺好啊。”


    夏璟也跟着?笑了一声：“你?先休息吧，我去改作业了。”


    临近期末，事情多，地里的活儿也多，她马上要做了，得抓紧时间多帮些?忙。


    如此?一忙活，在地里深一脚浅一脚，时间的流逝只在转瞬间，夏璟坐上了回去的飞机。


    *


    最近几天，理工大也热闹得不行，很多学?生回来拍毕业照，处处流露出青春洋溢的气息。


    理工大的各个?学?院也很重视毕业典礼，搞得很隆重。


    霍离雪上完课后也去帮了会儿忙，结束后和黎青一起去吃晚饭。


    前段时间黎青很忙，带着?学?生去野外考察了，最近才回来，这才有空和霍离雪聊天。


    黎青问她：“上次你?去的周山好玩吗？”


    霍离雪如实说?：“风景很好，随便站在哪都?是?好风景，纯天然的景观，没有任何商业化的痕迹，不过交通不怎么便利，设施也比较落后，网络也不是?很好”


    黎青说?：“那我还?是?不去了，我是?个?离不开网络的人。”


    霍离雪：“累的时候，想逃离城市的时候，还?是?值得一去的。”


    “你?很喜欢那里？”黎青随口问。


    霍离雪忖度片刻，笑着?说?：“喜欢。”


    “就因为风景好？”


    “也不全是?，感觉，那里给我的感觉很好。”至于?是?什么感觉，霍离雪也描述不出来，可能因为她是?理科生，脑子里的形容词有限，找不出一个?准确的词来形容。


    但?她大概知道周山对她以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释怀。


    在她帮助任芳芳，和任芳芳对话时，似乎时空发生了交叠，她和从前的自己也进行了一场对话，那个?十岁出头，孤立无援走入死胡同的自己。


    她拥抱任芳芳时，也是?在拥抱当年的自己。


    在周山，不仅仅是?她在帮助任芳芳，有校长?有秦诗于?有附近的村民，还?有夏璟，她们都?在给予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


    这样看来，这个?世界也不是?那么糟糕，总会有一部分闪闪发光的人存在。


    当年的她，并不是?因为她是?灾星，周围的人才讨厌她，仅仅只是?因为周围的人不是?会闪闪发光的人，所?以才将她认作灾星，企图用她这个?“灾星”散发出来的光芒，把他们照得伟岸，让黯淡无光的自己发光。


    在回来的这一个?月里，霍离雪在逐渐和从前的自己和解，虽然没有完全和解，她也不知道这一辈是?否能完全放下从前，但?是?慢慢来，任何事情都?有它发生的节奏。


    至于?夏璟，霍离雪想到她时会愣一下，对于?自己而言，其实夏璟是?个?美好的存在。


    不过夏璟她身边的人而言，应该都?是?美好的存在，毕竟夏璟同学?对谁都?很好。


    只是?短暂喜欢了她几个?月，就已经对她那么好了。


    霍离雪叹了口气，不再纠结于?此?，得学?会释怀。


    *


    各个?学?校举行毕业典礼的时间不一样，不过都?差不多，理工大的毕业典礼举行得很隆重，结束后该聚餐的人聚餐，这顿饭对于?很多人而言，可能是?未来关于?校园回忆的最后一顿饭了。


    霍离雪作为老师，而且是?很受欢迎的来时，自然被一些?毕业生邀请聚餐了。


    巧的是?在聚餐的烤肉店里遇见了曲筱宜和她女朋友。


    霍离雪想起以前的乌龙，已经知道了她是?夏璟的好朋友，正欲打招呼。


    谁知曲筱宜看都?不看她一眼?，拉着?唐沁扭头就进去了。


    霍离雪：？？？


    有些?困惑，她哪里得罪她了吗，曲筱宜知道她夏璟之前的事情？


    但?她和夏璟之间，并没有谁对不起谁这一说?。


    想不通，就没再多想，霍离雪被学?生叫进去吃饭了，她没喝酒，大家喝的都?是?饮料。


    中午肚子有些?不舒服，霍离雪去了卫生间上厕所?。


    这会儿为什么比较安静，没什么人，所?有有人进来了，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后背上沾了油渍，曲筱宜让唐沁一到卫生间来帮自己擦一擦。


    唐沁一边给她擦着?衣服，一边好奇问她：“你?刚才为什么对霍老师那样？”


    曲筱宜没主动?将夏璟的事说?出去，就连唐沁也不清楚，但?对方是?自己女朋友，靠得住，这会儿主动?问起这事，其实也不是?不能说?。


    曲筱宜道：“她是?渣女！”


    在隔间里的霍离雪：？？？


    唐沁啊了一声：“怎么回事，你?和她谈过？”


    曲筱宜：“可不能乱说?，我就和你?谈过，是?夏璟喜欢她，你?不知道，夏璟那个?小傻子，喜欢她喜欢了四五年了，最后被伤了心，跑到大山里疗伤去了，还?好现在已经不喜欢了，我……”


    “砰”的一声轻响，身后隔间的门推开，霍离雪从里面走了出来，曲筱宜吓了一跳。


    霍离雪神情严肃地看着?她：“你?再说?一遍。”


    第77章


    卫生间里很安静, 霍离雪也见过曲筱宜很多次了，听得出?来?她的声音。


    听见她们?说话?时，她有犹豫自己要不要出个声, 如果听见别人的隐私好像也不太好, 可突然出声好像也有点奇怪，思忖片刻，还?是算了。


    毕竟这里是公众场合，应该不会说太过隐私的事情。


    霍离雪没将其?放在心上，谁知竟然从唐沁口中听见了“霍老师”三个?字。


    不会那么巧吧……


    紧接着又?听见曲筱宜说她是渣女？


    霍离雪困惑：？？？


    自己什么时候成了渣女了，她连恋爱都没谈过的人，谣言已经成这样了吗，并不打算理会。


    这一天肚子都不怎么舒服, 但蹲了一会儿, 依旧没感觉, 霍离雪打算回家时去药店开点药。


    直到曲筱宜她们?提到了夏璟，霍离雪平静的脸上才出?现了情绪的起伏，整个?愣住, 以为自己听错了。


    *


    曲筱宜见着突然出?现在身后的霍离雪，吓了一跳。


    尤其?是霍离雪的表情还?很严肃，有点吓人, 她看着曲筱宜：“你再?说一遍。”


    曲筱宜：“我没有乱说, 我真没和你谈过！”


    她的女朋友还?在这里呢, 霍离雪这个?情感上的坏女人可不能整她。


    霍离雪：“不是这一句, 后面的, 你再?说一遍。”


    “夏璟喜欢你？”


    “下一句。”


    “夏璟那个?小傻子, 喜欢你喜欢了四?五年了，最?后被伤了心, 跑到大山里疗伤去了？”曲筱宜道。


    霍离雪深呼一口气，颤了颤眼睫，能确定自己听见的时间是四?五年，而不是四?五个?月。


    夏璟喜欢她四?五年吗，她眼中?闪过些迷茫，不应该只是喜欢她几?个?月吗？


    曲筱宜不懂霍离雪为什么要问这个?，她也不想懂，她提醒道：“夏璟已经和没关系了，她的任何事都和你没关系，她好不容易放下你，不喜欢你了，所有请您以后不要去打扰她。”


    曲筱宜是真的担心夏璟，她见过夏璟糟糕的状态，实在是太惨了，虽然夏璟说已经不喜欢霍离雪了，但若是霍离雪朝着夏璟勾勾手，夏璟没忍住又?屁颠屁颠跑过去，再?被伤害一次……


    情伤很难治愈，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来?，夏璟第一次受伤能挺过来?，不代表第二次受伤能挺过去。


    即使夏璟给她说过霍离雪是有苦衷的，但在曲筱宜心里，她始终是向着自己的朋友，别人的苦衷与她无?关，她只希望夏璟没事，不要再?受到伤害。


    曲筱宜挺想不通的，夏璟这种好人，为什么要在情感上经历那么多挫折，先?是亲情上，被夏婉抛弃，再?次爱情上，又?被霍离雪伤害。显住府


    当初夏婉出?事时，她帮不上夏璟的忙，这会儿在霍离雪的事情上，她可得出?点力。


    霍离雪回神，嘴唇有些颤抖：“你为什么说她喜欢我喜欢了四?五年。”


    “还?能为什么，”曲筱宜说，“夏璟亲口说的。”


    “之前她瘦了那么大一圈，把自己弄得很虚弱，我要骂你的时候，她还?拉着我，让我不要怪你，说你需要的是祝福，说她喜欢你是心甘情愿。”


    曲筱宜提了一口气：“霍老师，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夏璟从前对你的喜欢一定是真诚的，用心的，如果您还?有点良知，请您不要再?去打扰她。”


    话?音落下后，曲筱宜也没再?多说，拉着唐沁出?去了。


    霍离雪在原地站了会儿，直到后续有人进来?，她才侧才身子将路让出?来?，微微弯腰洗手，温热的水淋在她骨节分明，但却冰凉的手上，温度才一点点升起来?。


    她抬眸看着镜中?的自己，柔和的光撒落，照在姣好的容颜上，忽然对自己生出?几?分陌生。


    紧接着对印象中?的夏璟也生出?几?分陌生。


    到底什么才是真实的她们?？


    喜欢她喜欢了四?五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夏璟从十八岁那年就开始喜欢她，在她做她家教那会儿就喜欢上她了。


    那么长的一段时间……


    指甲陷入在了掌心中?，印出?了深深的红痕，霍离雪深呼一口气，走出?了卫生间，重新回到了饭桌。


    坐她周围的学生都在说话?，时不时和她聊天，聊着未来?的计划，聊着过往的学习，霍离雪神色自然，认真地听她们?说话?，认真地给她们?解答，她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可她离开餐厅后，开车回到家里，却不记得学生们?问了什么，她回了什么。


    天色逐渐暗下去，客厅里没开灯，霍离雪一直坐在沙发上，没有动过，目光一直落在玄关处。


    那日夏璟忽然敲门，用力抱住她的画面在脑海里一幕幕上演。


    ——我从前好像没有认真抱过你


    ——霍离雪，能喜欢上你，是我的幸事


    夏璟的拥抱，似乎要将她融进骨髓里，有力中?带着怜惜，带着无?尽的缠绵爱意。


    明明她们?才吵了架，她才用言语伤了她，她说夏璟是可有可无?的工具时，对方通红的眼睛，对方的悲伤做不了假。


    霍离雪当时不懂，对方为什么要忽然对她说那样的话?吗，只是几?个?月的喜欢，还?是在闹翻的情况下，能有幸事来?形容她对她的喜欢吗？


    分量太重了，不知其?原因，只会让人觉得是在夸大其?词。


    可若是夏璟的喜欢不是几?个?月，而是几?年……


    可如果是喜欢她喜欢了几?年，在她用言语伤害她时，夏璟出?现的第一情绪应该是委屈与怨恨才对，喜欢得越深，受到的伤害也会更?加深，而不是在临走前跑过来?述说自己的喜欢，说喜欢她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霍离雪若有所思，脑子里的种种情绪像一根根缠绕在一起的乱绳，让她困在其?中?，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直到电话?铃声响起，霍离雪才回神，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缓缓按了接通。


    明悦言打来?的电话?：“姐姐你睡没有？”


    霍离雪：“还?没有，怎么了？”


    “这不是快到暑假了吗，妈让我问你要不要回来?住一段时间，新房子已经装修好了。”明悦言转达着明母的意思。


    霍离雪想了想：“放假了看情况，若是不忙，我就回来?住几?天。”


    明悦言嗯了一声：“我等会儿给妈说一声，姐姐你早点休息吧，我挂电……”


    “等等。”霍离雪忽然叫住了，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悦言，你是不是给夏璟说过我从前的事情？”


    如果夏璟真的爱了她那么多年，在争吵过后本该出?现的委屈怨恨被一句像是祝福一般的幸事所取代，最?解释得通的原因只能是夏璟知道了什么。


    霍离雪并没有什么秘密，唯有当年的那些事她不曾向人提起，而清楚知道她当年的事情的人，除了明父明母外，就剩下明悦言了。


    明悦言抿了抿唇，声音也有些小：“姐姐我…是我说的……”


    她承认之后，电话?两边都是一片寂静，无?人说话?。


    霍离雪没有回应，明悦言愧疚和害怕一并涌上心头，赶忙解释道：“我没有到处讲你的事情，我只和夏璟姐说过，我当时是看她的状态太糟糕了，才说的。”


    同时她也怕夏璟会怨恨霍离雪，在她心里，霍离雪不该受到任何怨恨。


    霍离雪淡淡呼了一口气，让人猜不出?她的情绪：“你接着说，她的状态糟糕什么样子了？”


    明悦言对于那一天记得很清楚：“当时夏璟姐马上要出?远门了，我还?有很多行李放在她那里，她就让我去拿了一把备用钥匙，夏璟姐那会儿感冒了，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笑起来?就像哭一样，精神状态很不好，我和她说了你的事情后，她眼眶变得通红，但是没哭，直接吐了一口血出?来?，就跑出?去了……”


    明悦言不知道夏璟去哪了，但是霍离雪知道，她跑来?抱住她，柔情地告诉她喜欢她是一件幸事。


    霍离雪眼眶忽然一酸，咬住唇。


    明悦言接着说：“姐姐，我不知道你和夏璟姐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能感受到夏璟姐真的很喜欢了，她对待你，和对待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之前她没说这些，是因为霍离雪不在意，如今霍离雪主动提了这事，她也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霍离雪握着手机边沿的手紧了紧，嗯了一声：“我知道了，你早点睡吧，先?挂电话?了。”


    挂断电话?后，明悦言有些坐立不安，她不知道霍离雪为什么忽然问这些，是又?发生了什么吗，有些犹豫要不要给夏璟说一声，想了想最?后还?是算了，她也拿不准的事情，万一让夏璟空欢喜一场，就是雪上加霜。


    明悦言的想法和曲筱宜一样，曲筱宜也在纠结要不要告诉夏璟卫生间里发生的事情，犹豫了一会儿，也算了，她怕夏璟好不容易调节好的状态，又?变得糟糕起来?。


    霍离雪将电话?放在茶几?上，天已经黑透了，她对黑暗的适应能力很强，又?是在自己家里，即使没开灯，也不会磕磕碰碰，但她还?是起身将灯打开。


    光亮瞬间笼罩整间屋子，有些刺眼，霍离雪反而有些不适应，侧头闭了闭眼睛，片刻后才适应过来?，抬眸，看向窗外的灯火。


    不断起伏跳动的心，在逐渐平稳下来?，在脑子里乱成团的细绳也逐渐清楚起来?。


    曲筱宜会骗她吗，她们?无?冤无?仇，今天的相逢也是意外，不可能骗她。


    明悦言会骗她吗，相处了那么些年，明悦言是什么样的人，对自己如何，霍离雪很清楚。


    如果今天她没碰到曲筱宜，她可能永远也不知道夏璟喜欢她喜欢了几?年，如果不是明悦言正?好打来?的电话?，她也不可能知道夏璟当时有多难受。


    霍离雪心口忽然疼了一下，夏璟当时已经那么难受了，为什么在知道自己的过往时，还?要跑来?心疼她，对她说喜欢她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真傻。


    喜欢她真的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吗？


    她之前对夏璟忽冷忽热，后来?又?说夏璟是可取代的物件……


    为什么要喜欢自己那么久，久到周围的人都能看出?来?，唯有霍离雪自己看不出?来?。


    霍离雪猛地起身，穿好外套换鞋下楼，开车去了巷子口。


    在不超速的前提下，霍离雪抿着唇，用了最?快的速度开到巷子口，下车去了院子外面。


    夜里的风很凉，她缩了缩脖子，包里有钥匙，但她没拿出?来?看开门，站在门前平复着呼吸，静了一会儿。


    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的欢笑声。


    往后退一步，她靠着冰凉的墙，静静地听着。现猪傅


    有张秀溪的笑声，有王奶奶的笑声。


    最?近这几?个?月，她没有联系过张秀溪，之前从明悦言那里得知张秀溪跟着王奶奶去了老家玩，并没有在城里，在这期间，张秀溪也没有主动给她打过电话?。


    片刻后，她又?听见了夏璟的笑声。


    夏璟在笑什么，霍离雪跟着弯了弯嘴角，夏璟笑起来?其?实很好看，有很浅的酒窝，配上她偏冷清的长相，很吸引人的注视。


    可随及霍离雪的笑容又?凝固在了脸上，她又?多久没听过夏璟这样开怀大笑了？


    她看见夏璟的最?后一次情绪的剧烈起伏，是红着眼眶，强忍着泪水的模样。


    霍离雪在想，她有什么地方值得夏璟喜欢几?年吗？


    好像并没有，她并没有什么优点，在性格上反而有一堆缺点，好在夏璟已经放下来?，不再?喜欢她了……


    夏璟不再?喜欢她了。


    霍离雪仰了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看着对面那盏她和夏璟一起并肩走过的路灯，灯光昏暗，忽明忽暗，在明的那一瞬，闪过从前和夏璟相处时的点点滴滴，暗的那一瞬，心脏好像缺了一块。


    在她知道夏璟喜欢她好几?年时，也知道了夏璟已经不喜欢她了，喜欢她的那几?年已经变成了曾经。


    就像旁边这扇门，离她就几?步远，她包里也有钥匙，但她不能往前一步，去敲响那扇门，去打开拿扇门。


    她只要打开这道门，敲响这道门，里面的人看过来?的同时，笑声也会停止。


    她若是敲门了，未来?会给里面的人带来?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


    她若是不进去，里面的人依旧会笑声连连。


    而她作为一个?自己都猜不透的不定因素，就不该让自己走进去了。


    夏璟好不容易从糟糕的状态里调整过来?，她也应该像曲筱宜说的那样，如果自己还?有一点良知，就不要再?去打扰夏璟。


    明明在周山的时候，不是已经决定释怀，决定未来?各自安好了吗，毕竟夏璟已经选择释怀了，无?论她是喜欢自己喜欢了几?个?月，还?是喜欢了几?年，夏璟都已经释怀了。


    她不能因为自己贪恋夏璟的喜欢，就不顾她人，贸然进去。


    霍离雪喉咙有些哽，提了一口气，垂眸看着从门缝里探出?来?的光，微弱但存在。


    片刻后，霍离雪转身离开，往前走。


    随之而来?的，身后传来?开门声，霍离雪脚步顿了顿，在夏璟叫出?她名字时，浑身一颤。


    *


    夏璟手里提着一袋垃圾，看见霍离雪的背影时目光顿了顿，在思绪还?没转过来?时就已经开口了：“霍离雪。”


    霍离雪缓缓转身，神色正?常的看着她：“嗯？”


    夏璟快步跟上去：“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霍离雪解释：“刚从理工大出?来?，就在附近随便?逛逛，这几?条巷子我熟，逛着比较安全。”


    夏璟静了两秒，点头嗯了一声。


    “你呢，晚上出?来?干什么？”霍离雪问。


    夏璟晃了晃手中?的垃圾：“出?来?丢垃圾。”


    同一回收垃圾的地方在巷口，正?好挨着霍离雪停车的地方。


    安静走了几?步，不知不觉中?，她们?都没有发现自己将脚步放得很慢了，明明知道这是一条很短的路，但又?幻想如果走慢一点，是不是就像童话?书里描述的那样，不会有尽头。


    没再?说话?，两人之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夏璟以为她们?会一直不说话?了，走到巷口，礼貌告别。


    下一秒身边这人说话?了。


    霍离雪问她：“你回来?是开毕业典礼的吗？”


    夏璟嗯了一声：“师大明天上午举行毕业典礼。”


    “理工大今天就举行了。”霍离雪说。


    夏璟：“我知道。”


    霍离雪一愣，轻轻颤了下眼睫。


    怕她误会，夏璟接着解释：“前几?天曲筱宜告诉我的。”


    霍离雪轻呼一口气，抿了下唇，又?问：“还?回周山吗？”


    夏璟：“要回去，明天下午的飞机，等学生们?考完试了才能放假，”她顿了顿又?道，“任芳芳已经回学校接着学习了，没有再?提退学的事情，她还?告诉我，很想你，让你不用担心她。”


    霍离雪点头，任芳芳的情况她知道，这一个?月里她和校长通过电话?的。


    不长的巷子，走得再?慢，很快就走到尽头。


    夏璟将垃圾丢进垃圾桶里，霍离雪开门上车，摇下车窗，侧头看着夏璟。


    四?目相接，时间似乎在冷风中?静了几?秒。


    就在这几?秒间，在忽明忽暗的路灯下，霍离雪认真地看了夏璟，本该被灯光模糊的面容，却越发清晰起来?。


    和几?个?月前比，瘦了一些，是健康的瘦，看起来?比从前更?加结实了，白皙的皮肤也黑了一些。


    在周山天天下地干活，变黑变结实好像也正?常。


    霍离雪不知道夏璟白回来?时，她是否能看见，于是她只能在这几?秒里，多看几?眼黑了的夏璟。


    从前她不清楚，喜欢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此刻她好像能形容出?来?了。


    好似在一个?春天，她在晴空万里下，看见漫山花朵盛开时，就开始担忧花朵枯败的那一天。


    可即使枯败了，她也永远记得那个?春天。


    而夏璟站在那里，就是春天，她会瞬间变成漫山的花，像她曾经见过的春花一样，为心悦之人盛开，为心悦之人枯败。


    也是此刻，霍离雪在想，她日后不会喜欢上其?他人了，她后知后觉的爱情，是夏璟给予的，永远活在那个?春天。


    夏璟紧了紧垂着的手，总觉得现在的氛围有些微妙，身边的垃圾桶有些臭，但又?觉得散发出?淡淡的花香。


    完了，她的味觉出?问题了。


    夏璟深呼一口气，犹豫片刻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不然怎么会突然逛到这边来?，是工作上的压力大了吗，还?是又?有烦人的事出?现了？


    但她没有问的那么详细，担心霍离雪会厌烦，担心自己打扰到她了。


    霍离雪回神，说道：“晚安。”


    她慢慢摇上车窗。


    “晚安。”夏璟在车窗关上的前一秒，也向她说了一句，这应该是她们?之间的最?后一句晚安。


    霍离雪发动车子，往前开。


    夏璟转身，往回走。


    霍离雪在道路转角处那里没有像从前那样侧头看后视镜，可她开过转角处时，却一脚踩了刹车，胸腔不断起伏着，额头抵在方向盘上，很久后才开车离去。


    夏璟这次也没有站在原地看着霍离雪的车影消失在转角出?，她一直往前走，背脊挺得笔直往前走，自动走到巷子的转角出?，马上要走到家门口时才停下来?，转身看着空荡荡的巷子……


    不是再?见，而是晚安。


    是怕再?见，也怕不见，那就祝她晚安。


    *


    翌日清晨，闹钟没响，夏璟破天荒地起床起迟了，早饭都来?不及吃，快速洗漱好，快速化了个?淡妆，换好衣服，骑着小电动去了师大，差点迟到。


    秦诗于看见她，赶紧给她招手：“在这里，你怎么来?这么晚，都快开始了。”


    夏璟喘口气：“闹钟没响，就起迟了。”


    “你在山里都是自然醒，比鸡起得还?早，回来?就起迟了呀。”秦诗于拉她坐下。


    夏璟：“昨晚没睡好。”


    秦诗于：“发言稿你准备好了没，不会是在紧张这事吧？”


    夏璟作为优秀毕业生，等会儿回去发言，她点头：“嗯，就是因为这个?。”


    秦诗于大吃一惊：“真的假的？”


    夏璟笑：“假的，你别吵了，我再?眯一会儿，开始了叫我。”


    秦诗于：“行吧行吧，等会儿叫你。”


    *


    理工大办公室里，霍离雪看着电脑上的文档，有些走神。


    黎青忽然问她：“你一会儿要去师大看毕业典礼吗？”


    霍离雪回神，摇头：“我就不去了。”


    “嗯？”黎青随口道，“我记得原来?老是来?找你那小孩就是师大的，好像也是大四?吧，你不去看看？”


    霍离雪顿了几?秒：“不去了，等会儿有点事情要做。”


    黎青没多想，没再?多问。


    临近中?午，霍离雪看了一眼时间，将电脑关上。


    看似加了一上午的班，其?实都在走神，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一直处于焦躁中?，这绝对是她工作以来?，效率最?低的时候。


    将电脑装进包里，开车回了盛景园。


    昨晚一宿没睡，精神已经很疲倦了，但霍离雪睡不着，只要她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会闪现她和夏璟曾经相处的画面。


    她没有她想的那么果断，她发现她释怀不了，如果夏璟对她只是几?个?月的喜欢，她能慢慢接受对方不喜欢自己，毕竟几?个?月的喜欢不算深，但如果是几?年，为什么能做到突然就不喜欢了，她后知后觉自己一时接受不了。


    为什么突然就不喜欢了。


    不喜欢了依旧要对她说喜欢她是一件幸事。


    她们?之间为什么要不明不白的结束，霍离雪很想问清楚到底是为什么，问她为什么喜欢自己，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


    以及她最?想做的一件事，向夏璟道歉，为她曾经的忽冷忽热，和那些伤人的话?道歉。


    夏璟不是可以随时被换掉的物件，夏璟对自己而言是有特殊意义的人。


    即使她们?不在一起了，她也应该为这些伤人的话?道歉。


    就像夏璟在难受时，依旧对她说喜欢她是幸事一样。


    霍离雪快速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马上两点了，想起夏璟说的今天下午会离开，她又?立马去看了飞周山的航班信息，下午只有一班，夏璟只能飞这一趟，霍离雪看了眼起飞时间，现在赶过去，如果不堵车，开快一点，能来?得起。


    霍离雪起身，拿起车钥匙往车库走出?，开车去往机场。


    前三分之二的路程很通畅，没有堵车，可到了最?后一段路时，堵了好一阵，耽搁了时间。


    到了机场后，霍离雪停好车，快速跑了进去，她体力不是很好，用了此生最?快的速度。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执着于这声道歉，也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可能赶不上了，但还?是没有平时的优雅，快速跑了进来?。


    在堵车时，她就知道赶不上了，已经迟了，但还?是进来?了，用最?快的速度进来?了。


    周围人来?人往，霍离雪坐在椅子上喘了几?口气，等着呼吸平复下来?。


    她好像总是慢了一步。


    如果她当年能早点办好休学回家，她如果能早点承认自己喜欢夏璟，如果她能早点发现夏璟喜欢她喜欢了好几?年，如果今天她能早点出?发，所有的一切是否都会不一样？


    霍离雪不知道，也没有“如果”供她选择，她只能接受自己给自己带来?的一切，不断与自己和解。


    霍离雪起身，没再?奔跑，脚步虚浮，慢慢地走出?机场，车子就停在前方，她也没急着上去，在旁边的木凳上坐着。


    不断有飞机起飞，霍离雪侧头看着，阳光有些刺眼，她闭上了眼睛。


    能听见风声，汽车喇叭声，飞机的轰鸣声，以及像是她的幻觉一般的“霍离雪”。


    夏璟目光专注，叫了她一声：“霍离雪。”


    霍离雪一愣，眼睫微颤了颤，抬眸看着站在身前，给她挡了刺眼阳光的夏璟，本该在飞机上的夏璟，声音有些轻。


    “夏璟？”


    “是我。”


    不知道是不是方才跑得太快，又?没吃午饭，这会儿霍离雪的脑袋有些晕。


    夏璟站在她眼前给她的感觉就好像——


    她可以不用跑那么快，她可以慢一点。


    因为，等待她的人一直在等她。


    第78章


    夏璟这次回来只能待两天, 周六坐飞机回来的，周天下午就得回去，飞周山的飞机一天只有两趟, 一班在清晨很早, 一班在下午。


    好在师大的毕业典礼在上午举行，她到了会场后眯了一会儿，等?待正式开始时，秦诗于把她叫醒了。


    夏璟睁开眼睛，还有些迷糊：“到我上台了？”


    秦诗于说：“这才刚开始，领导还在发言，你?还早得很。”


    领导发言，一般都会说很久, 而且领导又多, 至少还有一个多小时才轮得到她。


    夏璟说：“那我再眯一会儿。”


    “等?等?, ”秦诗于拉住她，“你?不再顺会儿词吗？”


    夏璟：“我已经记住了。”


    这风雨不动的心态让秦诗于感到佩服，但她还是没让夏璟睡, 从包里拿出化妆品：“我给你?补补妆。”


    夏璟接手：“我自己来吧。”


    早上出门出得急，化得确实很粗糙，好在她长得好看, 也不用化得太复杂, 这种场合只要得体就行了, 妆容不用太浓艳。


    ——得体


    夏璟想?到这个词时, 脑子里自然?而然?地出现了霍离雪的面容, 明明对?方是浓颜, 看起来依旧处处得体，风情优雅, 很好的霍离雪，她轻轻笑了一下。


    秦诗于问她：“你?在笑啥？”


    夏璟回神?：“没什?么。”


    “对?了，外婆要来看你?上台发言吗？”秦诗于问。


    夏璟：“她想?来，但是我让她不用来，一会儿曲筱宜给她打视频看我也一样。”


    不仅张秀溪要来，王奶奶也要跟着来，她们两人要来，养老院里其他老人也要跟着来，大?家都认识夏璟，想?来看看。


    但这里人太多了，挤来挤去都是些年轻人，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摔着了，夏璟不敢让她们冒这个险。


    正好曲筱宜今天也过来了，就让她等?会儿给张秀溪她们打视频直播，效果是一样的，还很安全。


    夏璟补好妆后，手机正好响了一声。


    曲筱宜发来的消息：【你?在哪，啥时候论到里上台，外婆她们已经打视频过来了，这会儿正看着台上领导讲话】


    夏璟：【我还有一阵，辛苦你?了】


    曲筱宜：【请我吃饭】


    夏璟：【行，请你?吃饭，不过今天不行了，下午我得回周山了，一会儿这里结束了，我就回去提行李去机场了】


    曲筱宜：【知道你?忙大?忙人，回来再请，我记再备忘录上的，外婆刚才叫我多给你?拍几张照片，你?记得把自己化白?一点，瞧你?黑的，不说了，走了】


    有那么黑吗，曲筱宜也太夸张了。


    夏璟原来皮肤很白?，和原来相?比，确实黑了些，但也在正常范围内，不过片刻后，她还是拿出镜子，再细致地给自己补了补妆。


    轮到主持人念到她的名字，让她准备上场时，夏璟忽然?在想?，若是她和霍离雪没有走向现在的关系，是不是霍离雪此?刻也会站在台下看着她，会拿出手机给她拍几张照片。


    等?她下台后，拿着照片调侃她哪哪脸红了，哪哪笑场了，哪哪偷看她了。


    如?果霍离雪在现场，她会紧张吗，夏璟平静地想?着这个问题。


    大?概会的。


    因为面对?霍离雪的她，总是会心动，总是会紧张。


    夏璟深呼一口气，上台。


    掌声阵阵。


    *


    十一点半时，全部流程走完，秦诗于说：“我先回家拿行李了，下午机场见。”


    夏璟嗯了一声，朝着站在一旁等?她的曲筱宜走了过去。


    几个月没见，周山网络不好，她们一般都是打电话，为数不多的几次视频，卡得不行，根本瞧不清人。


    因此?这几个月里，曲筱宜只看了夏璟的几张照片，还是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夏璟才同?意发的。


    现在人就在跟前，曲筱宜仔仔细细看了她一会儿，摸着下巴点点头，虽然?黑了一点点，没有照片里黑，看起来也没有长胖，但精神?气不错。


    夏璟等?她看了一会儿才开口：“行了吧，我得回去拿行李了。”


    曲筱宜点头：“你?走啊，我又没拉着你?，腿长你?身上。”


    夏璟：……


    “下次再约，我先走了。”


    看着她转身，曲筱宜忽然?叫了她一声：“夏璟。”


    夏璟回头：“嗯？”


    曲筱宜在犹豫要不要将昨天遇见霍离雪的事说出来，犹豫片刻，看着她好不容易养回来的精神?气，最终还是算了：“一路平安。”


    夏璟咦了一声：？？？


    “几月不见，你?让我感到陌生。”


    曲筱宜：……


    “赶紧走吧你?个大?忙人。”


    这种感觉才对?劲，夏璟笑了一下，给她挥手：“走了。”


    *


    夏璟回来几乎没带行李，就提了个包，但回去就有行李了，张秀溪给她收拾了一箱子的东西，里面有给学生们带的礼物，也有给夏璟装的食物。


    行李箱昨天晚上就收拾好了，夏璟推着就走，她将门锁上，给张秀溪打了电话。


    张秀溪道：“出发了？”


    夏璟嗯了一声：“刚出院子。”


    “给你?准备的东西别忘了拿。”


    “外婆你?就放心吧，我带着的，我把自己忘了，也不会忘了它们。”


    “你?这孩子，什?么把自己忘了，”张秀溪开着玩笑，“我说要去送你?，你?还不让我送，嫌弃我老胳膊老腿啊。”


    夏璟说:“这就是冤枉我了，我是怕你?送我，我舍不得你?，就不想?走了。”


    她是不想?张秀溪来回折腾，反正再过不久她就能回来了。


    张秀溪：“舍不得就别……”


    话说到一半，她顿住。


    夏璟没听清：“什?么？”


    张秀溪：“没什?么，吃午饭了吗，别空着肚子走。”


    “你?放心，饿不着的，我去巷口老板那里吃碗面条。”


    “你?快去吧，到了记得报平安。”


    “知道了，你?也快去午睡，不用担心了。”


    夏璟挂断电话，推着箱子去了巷口的面馆，点了一碗牛肉面，很久没吃了，吃起来很香。


    中午面馆的人不多，零零散散几个人，老板不忙，上面条时顺便坐下了，和夏璟聊起了天。


    老板道：“小夏你?是去外地工作了吗，好久没见着你?了。”


    夏璟同?他闲聊：“是去外地工作了，当时走得急，所以大?家不知道。”


    “以后还回来吗，还是一直在外地？”


    “要回来的，我就在外地待几个月。”


    老板点头，笑着说：“要回来就好，几个月没见到你?，我还挺想?你?，而且也挺想?小霍，你?没在家这段日子，她也没来过了，你?要是回来了，又能见着你?们一起来吃面条了。”


    夏璟愣了愣，好像附近的人都记住霍离雪，只要见着她，都会顺带问一句小霍呢，小霍怎么没来。仙祝府


    可是即使她回来了，霍离雪日后也不会再来了，心中不免有些惆怅。


    老板开口问她：“要给你?拿一瓶可乐过来吗？”


    嗯？


    夏璟记得自己好像没有喝可乐的习惯，怎么突然?问这个，但喝一瓶也行。


    老板去店里给她拿了一瓶：“这次是百事了。”


    夏璟不解：“什?么？”


    老板看了她一眼，哈哈哈笑：“你?忘记了？”


    夏璟不明所以：“我忘记什?么了？”


    “就是上次你?和的醉醺醺的，小霍送你?回来的事，”老板说，“你?不记了？”


    夏璟想?起来了，是她和曲筱宜在酒吧喝醉了那次，那晚喝得太多，中间发生了什?么她确实不记得了，谁送自己回去的都不知道，醒来时她就躺在家里的床上了。


    唯一记得是有一双手温柔地拂过自己的脸。


    当时她打电话问了曲筱宜才知道是霍离雪把她送回来的，怕自己做些奇怪的事情，接着又给霍离雪打了电话，但霍离雪的反应很正常，还给她熬了醒酒汤放在冰箱里，所以她才推断自己没做什?么奇怪的举动。


    这会儿老板提的可乐，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夏璟放下筷子，道：“我喝醉了就不记事了，你?能和我说说吗？”


    “当然?能，”老板十分乐意，记得很清楚，毕竟那是他第一次见着夏璟这孩子喝醉，也是第一次见夏璟耍无赖，对?着霍离雪耍的，“我组织一下语言。”


    那晚夏璟喝的很醉，最开始一点也不胡闹，安安静静的，霍离雪问她什?么，她就回答什?么，若是不同?她说话，她就安安静静坐着。


    到了巷口，霍离雪停了车，牵着她回家，路过面店时，忽然?抱着路灯不走了。


    霍离雪问她：“你?怎么了？”


    夏璟说：“想?要灯。”


    霍离雪：“这根路灯？”


    “嗯，想?要，”夏璟将其抱得很紧，怎么都不肯松手，霍离雪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将路灯搬回去，哄了好一阵，她还是不肯走。


    霍离雪佯装生气：“你?抱着它，不抱我，我要生气了。”


    夏璟眨了眨眼，可能潜意识里真的怕霍离雪生气，这才松开手去抱霍离雪，眼里雾蒙蒙的。


    霍离雪笑着摸了摸她的脸，她又说要吃牛肉面，点了两碗，霍离雪陪着她吃。


    霍离雪不吃香菜，夏璟吃，老板将面条端过去时也是这样的，一碗有香菜，一碗没香菜。


    夏璟也记得香菜这事，但喝醉的她脑子是糊的，可能记反了，把自己碗里的香菜全部夹给了霍离雪，霍离雪若是不吃，她就眼睛一红，眼泪马上要掉下来。


    老板惊得嘴都合不上，看着霍离雪咬牙吃了香菜，不仅没有打夏璟，还十分温柔地哄夏璟。


    面条吃完了，夏璟又闹着要喝可乐，但老板店里只有可口可乐，她就垂着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周围的小卖部都关门了，要走一段路，去超市才能买到，又是霍离雪耐着性子去给她买了百事，还给她带了一块小蛋糕。


    全程没有任何不耐烦，反而是笑着的，对?待夏璟耐心十足。


    老板大?概将事情讲了一遍后，对?夏璟说：“我当时眼睛都看直了，小霍性格居然?那么好，脾气也那么好，和喝醉的人讲道理怎么讲的通嘛，直接不理人，把你?拉回去就行了，她居然?事事顺着你?，她对?你?真好。”


    “我当年和我老婆谈恋爱的时候，耐心都没她好，若不是你?们都是女孩子，我还真会觉得你?们在谈恋爱，看着真养眼。”


    老板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一副嗑到了的样子，但他也不太懂两个女孩子之间也能有爱情，自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想?起那天看见的，总是会乐呵呵的。


    “小夏，你?在听吗？”


    夏璟从震惊中回神?：“在听，只有这些了吗？”


    老板说：“在我店里的只有这些，不过按这种情况，她送你?回去后，你?大?概还要闹，你?想?知道，可以直接问她。”


    “小霍没告诉你?这些吗？”


    夏璟摇头：“没有。”


    老板不解：“她为什?么不说，难不成是在给你?留面子。”


    是啊，为什?么不说，霍离雪为什?么不说？


    夏璟吃完面条，提着行李箱坐上出租车时一直在想?为什?么，不可能是在给她留下面子，以霍离雪的性格，会抓着一切机会逗弄她，以霍离雪的性格，甚至可能会录视频，等?她清醒后，在电视上投屏给她看，以霍离雪的性格，会从其中截出许多图做表情包……


    ——既然?能感受到我喜欢你?，为什?么不推开我，还要对?我好？


    ——配合你?，让你?沉浸其中，有更好的代入感，更好在床上伺候我


    这是霍离雪当时给她的回复，给她为什?么对?她好的回复。


    可她醉酒时，在她不记得时，为什?么也要对?她那么好，事事顺着她，哄着她。


    也是为了配合她吗？


    夏璟觉得不可能，如?果只是为了让她沉浸其中，只需要在她清醒时给她一些甜头就行了，根本没有必要在她醉酒时做那些事。


    代入自己，夏璟唯一能想?到的解释是——


    发自本能。


    霍离雪在发自本能地对?她好。


    就像她昨晚困惑霍离雪为什?么会绕到这边来，霍离雪给的解释是这边安全，离理工大?近，所有逛到这边来了。


    可这个解释说得通吗，即使逛了过来，也不该逛到她家门口。


    夏璟深呼一口气，觉得其中一定是哪出了问题，她没有发现的问题，不然?这些事根本解释不通，处处都是矛盾。


    “姑娘，机场到了。”司机停下车，叫了她一声。


    夏璟回神?，扫码付钱，提着行李箱进?了机场，离登机还有很久，她一直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


    轰鸣声想?起，去往周山的飞机起飞，夏璟提着行李箱站在机场外面，有些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改签，改到明天清晨走，为什?么要留下来，留下来之后又能做什?么？


    找霍离雪问清楚吗？


    问清楚了又能如?何？


    能改变她们的现状吗，夏璟仰头看着天际，即使不改变什?么，她还是得将这些疑惑弄清楚。


    即使不在一起，只要知道霍离雪曾经是喜欢她的，哪怕只有一点点，这就足够了。


    想?通之后，夏璟没立即离开，而是在附近找了个位置坐下，先给校长打了电话，告诉对?方自己明天中午才能到，不用担心自己。


    她在登机前，就给秦诗于发了消息了，让她先走，自己晚点回去。


    现在她该做什?么，夏璟握着手机，她该去找霍离雪，该去见霍离雪，该发消息或者打电话问问霍离雪现在在哪。


    但她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拉黑自己。


    即使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夏璟感觉自己还是有些怕的，甚至有些紧张，于是她深呼一口气，起身往前走。


    这里不好打车，她朝着对?面走过去，先到好打车的地方，再打电话问霍离雪在哪。


    只是她没想?到，她往前走，霍离雪就出现在了眼前。


    *


    夏璟不知道霍离雪来机场做什?么，又是为了谁，她此?刻看见的霍离雪头发有些凌乱，神?情有些落寞，闭着眼仰着头，任由阳光照在她脸上。


    这样晒太阳会长斑的，霍离雪很注意保养，平时不会这样。


    夏璟心颤了颤，将行李箱靠在路边，快步走了过去，轻轻喊了她一声：“霍离雪。”


    霍离雪看向她的眼神?是恍惚的，带着意外与?惊喜，以及不确定：“夏璟？”


    “是我。”夏璟给她挡住刺眼的光。


    目光对?视着，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霍离雪忽然?起身抱着她，将下巴放在她肩膀上。


    “夏璟。”


    夏璟颤了颤眼睫，下一秒，她听见霍离雪说：“我从前好像也没有认真抱过你?。”


    夏璟呼吸顿住，她分明比霍离雪高?些，有些别扭地被霍离雪抱在怀里，很用力地抱在怀里，而此?刻抱着她的霍离雪好似与?那晚她醉酒时哄她的霍离雪不断重合。


    霍离雪又说：“你?不是物件，也不是我用来取乐的玩具，你?是很好的人，抱歉，我之前那样说你?。”


    夏璟眼眶一热，莫名有些想?哭：“我……”


    “谁的行李箱乱放在这里挡路！”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我的。”夏璟回了一声，深呼一口气，从霍离雪怀里出来，转身去提行李箱。


    大?婶看着她：“你?的？”


    夏璟点头：“不好意思，我这就拉走。”


    大?婶：“你?怎么证明这是你?的，万一你?是骗子怎么办？”


    夏璟蹲下，输入密码开锁，大?婶这才放心，又道：“你?们这些年轻人，要亲亲抱抱，回家去亲回家去抱，把箱子丢了在路边抱，算什?么个事，快和你?女朋友回家去。”


    夏璟：“不是女朋友。”


    大?婶切了一声：“我又不是老古董，你?们不用遮遮掩掩，就你?们刚才黏糊那劲儿，你?敢说你?不喜欢她？”


    大?婶懒得和她扯，提着行李走了。


    夏璟呼出一口气，转身，吓一跳，往后退一步，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的霍离雪。


    霍离雪问她：“我很吓人吗？”


    “没有，”夏璟摇头，想?了想?又问，“你?怎么在机场？”


    霍离雪顿了一下，没回，也问：“你?为什?么没上飞机？”


    夏璟握着行李箱的手有些发热：“我有点事想?问你?。”


    霍离雪嗯了一声：“你?问。”


    夏璟提了一口气，将面店老板给她讲的事情，简单地复述了一遍，她没说一句，霍离雪的心跳就快一点，到最后已经变得很快了，但她没打断，一直听着夏璟缓缓说着那天的事。


    夏璟说完后，看着她，问道：“所以我想?问你?，你?曾经是不是对?我心动过，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


    此?刻她们站在路边，周围是来来往往的车流，提着行李箱赶路的行人，各种噪音混在一起，算不上一个好的交谈地点，还可以说有点糟糕。


    可是夏璟已经不在意这些了，她留下就是想?知道一个答案，关于霍离雪是否喜欢过她的答案。


    霍离雪也不在意这些了，她总是慢一步，夏璟已经选择主动出现在她跟前，她需要做的，就是告诉她答案，于是她轻轻点头：“喜欢。”


    她终于对?夏璟说出了这声喜欢，即使是在夏璟已经不喜欢她的时候，她还是说出来了。


    好像也不是很难，可当她说出来，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空虚，心里好像空了一块。


    因为夏璟已经不喜欢她了，如?果她能早点说出这声喜欢……


    听到答案的夏璟伸手将霍离雪抱在怀里，声音有些颤抖：“谢谢你?愿意告诉我，你?未来要开心。”


    平安顺遂。


    好似在不舍，她慢慢松开手，眼眶有些湿润，手重新握着箱子的拉杆，紧紧地握着。


    怕再待下去，自己会更加不舍，会沉浸在这份短暂的温柔中，祈求获得更多。


    不是告诉过自己，只是问一个答案吗，不是告诉过自己不再让霍离雪为难吗。


    夏璟深呼一口气：“我先走了。”


    转身，拉着行李箱快步往前走，霍离雪紧抿着唇，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变小，逐渐消失在她视线里。


    *


    夏璟不敢回头，她招了一辆出租车，正要上去时，手腕被紧紧握着了。


    霍离雪拉住她，先对?司机说：“不好意思，我们不坐了。”


    司机疑惑地看了她们一眼，唰的一下将车开走了。


    霍离雪一言不发，拉着夏璟的手往回走。


    夏璟跌跌撞撞，拉着行李箱跟着她走。


    到了停车的地方，霍离雪开车门，将夏璟拉了上去，随手一带，碰的一声将车门关上。


    夏璟的行李箱被抛弃在车门外，她透过车窗往外看了几眼，然?后侧头道：“我的箱……”


    她顿住，心头一颤，放轻声音道：“怎么了？”


    霍离雪双腿并着，脸埋在膝盖上，弓着的背脊微微颤着，没有回话。


    夏璟看不见她的表情，坐过去一点，正欲伸手拍拍她的背。


    霍离雪的声音有些沙哑，往右边躲了一下：“别碰我……”


    夏璟颤了下眼睫，声音放得更轻，温柔似水：“能和我说说吗？”


    “为什?么要对?我那么温柔，为什?么？”


    霍离雪眼尾的泪水滑在膝盖上，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刚才夏璟的背影消失时，她有些绷不住了。


    她想?拉住她，不想?她走，她没了往日的端庄与?优雅，没了各种顾及，也做不到那么坦率。


    只是想?拉住她，只有拉住她，心里缺失的那一快才能迅速恢复，血肉才能完好。


    霍离雪抬眸，晕着泪水的眼眶通红，紧紧拉着夏璟的手，声音沙哑道。


    “喜欢我那么多年，为什?么突然?就不喜欢了，为什?么不能一直喜欢下去。”


    “为什?么要告别，为什?么要走，喜欢是占有，爱是克制，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能不能一直爱我。”


    “夏璟能不能一直爱……”


    霍离雪没能将我字说出口，夏璟吻了过去。


    第79章


    该怎么形容一个吻, 一个属于她和霍离雪之间的吻。


    热烈的，急切的，温柔的, 缠|绵的？


    夏璟不知道, 从前她和霍离雪发生过无数次身体上的亲密，但?都默契地避开了嘴唇之间的亲吻。


    唯有那一次，春节前夕，霍离雪碰着她的脸，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


    但?那次速度实?在是太快，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尝不出什么滋味，她当时所有的激动?喜悦与慌张, 更多是源于心理, 心理上的欢愉多过嘴唇上的温度。


    也是那一次的亲吻, 让一直克制的她有了想表白的冲动?，她也那样做了。


    这一次吻的时间很长，夏璟吻上霍离雪, 挑开她的双唇，抵着她的舌尖，先是慢慢的, 轻柔地, 而后又变得激烈起来, 气?息融为了一体。


    直到霍离雪呼吸不过来了, 泛红的双手绵软地推着夏璟的胳膊, 夏璟才松开她的唇, 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眼尾滑落的在脸颊上的泪水还未干涸, 她重?新闭上眼睛，又去吻了她的鼻梁，眼尾，额头?。


    无比缓慢与轻柔。


    车内没开空调，但?似乎水分在一点点蒸发，逐渐热了起来，彼此脸颊上都是红润，异样红润，带着微微薄汗，有些黏糊。


    若是在亲下去，就像一把火丢进干柴里，汗淋淋的她们要在其中燃为灰烬。


    夏璟深呼一口气?，停下了一切亲吻，将?呼吸还未平稳的霍离雪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轻唤一声?：“霍离雪我……”


    “闭嘴，别说话。”霍离雪推开她，从她怀里出来，扯了一张湿纸巾擦脸，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


    情绪失控就失控，但?是她为什么要哭，鬼知道她为什么要哭，啊真丢人，夏璟为什么不哭，为什么只有她哭。


    妈的，她为什么要哭！


    在心里骂了几句，平息一会儿后，霍离雪这才抬眸看夏璟，紧接着愣了一下，盯着她红肿，甚至有些泛血丝的嘴唇，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咬的？”


    夏璟点头?，纠正她：“你亲的。”


    霍离雪有点不敢相信，她会这么暴力吗，刚才亲的时候怎么没有感觉到，而且夏璟吻她吻的很舒服，一点也不疼，自己亲夏璟怎么像狗啃的一样。


    霍离雪问道：“你怎么不推开我？”


    夏璟眨了下眼：“挺舒服的，我挺喜欢的。”


    她没说假话，就喜欢这种带着些微微疼痛的亲密，但?她可不敢明说，有点羞耻，她怕对方会笑话她。


    霍离雪：……


    看着都疼，居然?还说舒服，这小傻子?。


    她从包里那了唇膏出来：“脸靠过来一点，低头?，扬下巴，嘟嘴。”


    夏璟照做。


    霍离雪捏着她的下巴，给她抹唇膏，视线落在她的唇上，而后又落在她的脸上，细细看着，上次去周山，她也没好好看过夏璟。


    夏璟也认真地看着她，视线交接那刻，霍离雪松开握着她下巴的手，开口道：“夏璟。”


    夏璟心跳加速：“嗯？”


    霍离雪摸了摸她的脸：“你长黑了。”


    夏璟愣住：……


    怎么大家都在提她长黑了，天天下地晒太阳，能不黑吗，也不是很黑好不好，正常的肤色，只比以前黑了一点点，以后还能白回来的。


    霍离雪笑了一下，又说：“黑了也好看。”


    夏璟这才嗯了一声?，也没在这事上多做纠结，看着她的眼睛，转而开始说正事：“你为什么说我不喜欢你了？”


    霍离雪曲了曲手，此刻她觉得夏璟依旧是喜欢她，不然?刚才为什么要亲自己，如果不喜欢她还跑来亲自己……


    她打算踢断她的腿，让她插翅难逃。


    见?她不说话，夏璟莫名打了个寒颤，可是她还热着呀，为什么要打寒颤，她轻唤一声?：“霍离雪？”


    霍离雪回神：“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不喜欢我了。”


    “我什么时候说的？”


    “在周山的时候，那天晚上，你在院子?外面和曲筱宜打电话，我当时在里面看月亮，听见?你亲口说的不喜欢我了，这难道不是你说的？”


    夏璟顿了一秒，原来是因为这个，解释：“是我说的，但?是后面还有一句我没说出口。”


    霍离雪问：“后面是什么？”


    夏璟认真道：“我会爱你。”


    喜欢已经升华到爱，我会爱你。


    她说的太过认真，霍离雪耳朵发痒，心口也有些痒。


    夏璟深呼一口气?，回答方才霍离雪奔溃时问的问题：“我会一直爱你，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会靠近你，如果你不需要，我悄悄的不将?其声?张，不出现在你眼前，但?无论如何?，我都会爱你。”


    霍离雪颤了颤眼睫：“为什么会一直爱我？”


    夏璟握住她的手：“我说过，喜欢你，是我的幸事，你值得我喜欢。”


    傻不傻，霍离雪眼眶一热，抬手揽着她的脖子?，又吻了过去，顾及着她嘴上的伤口，吻的很轻，舌尖轻轻舔着，唇膏的淡淡香味在唇齿间扩散。


    结束后，她重?新拿出唇膏，给夏璟抹上。


    夏璟看着她的眼睛，脸有些红，问道：“所以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霍离雪瞪了她一眼：“我不喜欢你，会和你抱着亲？”


    夏璟笑了一声?：“谢谢你。”


    “嗯？”霍离雪疑惑，“谢什么？”


    给她涂唇膏吗？


    夏璟说：“谢谢您喜欢我。”


    居然?还用上了您，霍离雪勾唇：“你要是这么客气?，可得谢我一辈子?了。”


    夏璟微愣，眸光微亮。


    霍离雪哼了一声?：“不懂？”


    “我……”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你喜欢我了，这辈子?就得和我在一起，我也喜欢你，也有永远和你在一起。”


    夏璟脖子?红了起来，问道：“那我们的关系是……”


    霍离雪咬牙切齿：“师生。”


    夏璟被她的样子?逗笑了，拉着她的手，凑过去在她耳边道：“我知道，是女?朋友，我是你的女?朋友，我是你的。”


    霍离雪眼尾弯弯，侧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真聪明，好孩子?。”


    夏璟：……


    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唇上，喉咙发痒，又想亲上去，她这样想了，也这样做了，但?被推开了。


    夏璟：？？？


    “等会儿亲，你别急，”霍离雪说，“我有事问你。”


    夏璟：“你问。”


    霍离雪：“你去帮曲筱宜搬家那天，我在院子?里帮你收拾不要的书本，你还记得吗？”


    夏璟当然?记得，这天也是她想霍离雪表白，她们发生争吵的一天。


    霍离雪看着她的眼睛，提了一口气?，接着道：“收拾的时候，我在你用过的草稿本里发现了一张纸。”


    说到这里时，她顿住了，不知道是否要说下去，因为她已经不在意那张纸了，无论夏璟是否写?过那些话，她们都会在一起。


    夏璟问：“什么纸，纸怎么了？”


    霍离雪摸出手机，点开相册，往下滑动?，找到了照片，把手机递给夏璟。


    那张纸她没拿走，她当时看了过后，又放回了草稿本里，收废品的人一并将?其带走了。


    至于她当时为什么要拍这张照片，没有删掉，一直保存在相册里，当时她自己也说不出具体原因，也不敢去深想原因。


    是想提醒自己，以后不要随便相信别人了？


    还是想拿着照片，找夏璟问个究竟？


    霍离雪现在大概知道答案了，她是想知道原因的，只不过当时她怕问出的原因就是夏璟想报复她，夏璟不曾喜欢过她，所以一直在逃避。


    夏璟握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难以置信地看着照片上的文字，她比谁都清楚，一定是自己的字迹，所以是她亲手写?的，但?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写?的，写?了那么伤人的话。


    车里静了一会儿，夏璟眉头?皱着，一动?不动?。


    片刻后，霍离雪问她：“你在想什么？”


    夏璟回神，深呼一口气?：“抱歉，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写?的了。”


    霍离雪好奇：“你自己写?的，你都不记得了？”


    夏璟点头?，她的记性不算差，和霍离雪相关的记忆更不可能忘记，除非是……


    “有一段时间的事情我记得不是很清楚。”


    “什么时候？”


    “我妈投资失败后，丢下我和外婆一走了之，那段时间脑子?不清楚，有些事情记不住了。”


    当时要债的人很多，张秀溪也被气?病了，夏璟过得很不好，整天都在忙碌，变故来得太突然?，受了很多嘲讽与白眼，她对周围糟糕的一切都充满着怨恨，所以在那种极端之下，半夜睡不着，莫名其妙写?了些乱七八糟。


    她写?了之后，就丢掉，不记得自己写?了什么。


    而今，这些她发癫时随手写?的东西?又出现在自己眼前，她没说什么印象，但?却在无意中伤害了霍离雪，往霍离雪心口上插了一刀，刺得她鲜血淋淋，所以出于自我保护，霍离雪亲手把刀拔出来，给自己穿上无情的铠甲时，又将?刀插了夏璟心口。


    所以的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夏璟之前感觉被她忽视掉的事情也出现了。


    若是那天霍离雪没有看见?这张荒唐的纸，在她像她表白时，她们就会在一起。


    所以无论是明里还是暗里，霍离雪对她的好都是真实?的，都是出自本能，而不是为了配合她，让她有代入感，把她当做工具。


    夏璟深呼一口气?，看着她：“这些不是我的真实?想法，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报复，对不起，我不该在脑子?不清楚的时候乱写?东西?。”


    居然?是个天大的乌龙，霍离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但?她知道，自己在庆幸，庆幸前段时间去了周山，庆幸她在不清楚事情的真实?原因时，选择相信夏璟，也清醒自己能坦诚地接受自己喜欢夏璟这个事实?。


    霍离雪已经不在意那张纸条了，但?夏璟在意了，她在为自己伤害到霍离雪而感到内疚，于是她说：“我真想砍了我的手。”


    霍离雪一愣，随及笑了一声?：“手可不能砍掉，得好好留着，以后好好赎罪。”


    夏璟又说了一声?对不起。


    霍离雪拍了拍她的头?：“已经说清楚了，你也别愧疚了，又不是你的错，我真没在意了。”


    而且当时夏璟也不容易，不大的小孩，要面对那么多问题，想到这里，她心疼地抱着了夏璟：“别和我说对不起了，听见?没，若是再说，小心我收拾你。”


    夏璟嗯了一声?。


    两人抱了一会儿，霍离雪忽然?说：“我饿了。”


    夏璟喉咙滚了滚，指尖忽然?有些发热：“在车里就开始赎罪吗？”


    霍离雪：……


    松开她：“你想的倒挺好，我是真饿了，肚子?饿了，中午没吃饭。”


    “为什么没吃？”夏璟随口问了一句。


    霍离雪看了她一眼：“因为你咯夏璟同学。”


    久违的夏璟同学，熟悉的夏璟同学，夏璟嘴角扬起：“你想在哪吃？回家做还是去餐厅吃？”


    霍离雪想了想：“回盛景园吧，在留下的餐厅吃，你把机票改签成明天清晨了？”


    夏璟点头?：“凌晨三四点就得去机场。”


    霍离雪看了一眼她的黑眼圈：“吃完饭了，可以睡一会儿，然?后我送你去机场。”


    现在是下午四点过，回盛景园吃顿饭，剩下的时间还能好好睡一觉，时间来得及。


    霍离雪打开左边的车门下车，坐上驾驶座：“你就坐后面休息会儿吧，不用坐前面。”


    夏璟点头?：“行。”


    霍离雪笑了一声?，发动?车子?往前开：“现在这么乖了？”


    夏璟眨了下眼：“听你的话不是应该的吗？”


    霍离雪嘴角上扬：“叫霍老师来听听。”


    夏璟抿唇，不是很想叫：“我困了，睡会儿。”


    霍离雪心情不错，来日?方长，也不急在这一时，没有为难她。


    几分钟后，夏璟忽然?睁开眼睛，背脊挺得笔直。


    霍离雪开着车问她：“怎么了？”


    夏璟惊恐：“我的行李箱还在地上，忘了拿了。”


    *


    车子?又开了回去，好在行李箱没丢，到了盛景园后，在楼下吃了饭，两人一同上楼。


    霍离雪问她：“你要洗个澡再睡吗？”


    夏璟点头?：“要洗。”


    这一下午情绪起伏太大了，流了很多汗，还是洗洗好，不洗头?只洗澡，用不来多少时间。


    她之前留在这里的衣服，霍离雪没有丢掉，只是收起来放在了客房的柜子?里，至于为什么没有丢，即使不说，她们也都明白。


    就像进门的密码，在和夏璟闹矛盾后，她也没想过要去改掉，以她的安全意识，她是该改的，但?是没有。


    夏璟去浴室洗澡后，霍离雪在原地站了几秒，笑了一下，又将?夏璟留在这里的衣服一件一件拿进了自己的衣帽间挂起来，和自己的衣服并排放在一起，夏璟以后还有有更多衣服放进来。


    做完这些后，她也拿了睡袍，去了卧室的浴室洗澡，出来时看见?夏璟已经躺在床上了，霍离雪轻手轻脚关上门，去了客厅吹头?发。


    上午的工作效率不高，几乎没做事，有些工作还没处理好，霍离雪打开电脑，把电脑放在桌上加了会儿班，再抬头?时已经九点过几分了。


    捏了捏脖子?，关上电脑，起身回房。


    卧室里的壁灯一直是开着的，不是很亮，昏黄的光线微弱，不影响睡觉，也能看清楚屋里的陈设。


    即使没开灯，霍离雪也看得清，她走到床边坐着，静静看了夏璟一回儿，睡得很香，呼吸很浅，满脸的胶原蛋白，年?纪本来就小，睡着的时候显得更小了。


    可就是这个比她小了好几岁的人，总是情绪稳定地包容她，霍离雪忽然?想叫她一声?姐姐。


    咳，自己在想什么。


    霍离雪拿手机定了三点的闹钟，将?手机放在床头?，轻轻掀开被子?躺下去，刚躺下夏璟就醒了，脸颊睡得有些红，侧头?看着霍离雪。


    霍离雪伸手给她理了理脸上的头?发，柔声?道：“我吵醒你了？”


    “没有，自己醒的，睡得差不多，现在几点了？”夏璟的声?音有些沙哑。


    霍离雪心口麻酥酥的：“差不多九点半，还早，你还想睡吗？”


    夏璟颤了颤眼睫：“不睡觉能干吗？”


    “嗯……”


    霍离雪给她理头?发的手没有收回来，在她嘴唇上按了按，细细摩挲着。


    两人都是侧躺着，霍离雪往前移了些，几乎要贴在一起时，指尖被咬住了，呼吸瞬间热了起来。


    片刻后，霍离雪翻身俯视着身下之人，吻上去的同时，手滑到对方睡袍带子?上，轻轻一拉，探了进去。


    夏璟浑身一颤。


    霍离雪挑眉，亲了亲她的耳朵：“什么时候练的马甲线？”


    夏璟呼吸有些快：“周山干活的时候练的。”


    “那么厉害。”霍离雪亲了她一口，夸她。


    夏璟眨了眨眼，轻轻笑了一下，正欲翻身，调转位置。


    霍离雪按住她的手，没让她动?：“就这样。”


    从上面来？


    夏璟在脑子?里想了一下，可从前霍离雪不是不怎么喜欢这个姿|势吗，说是太累了，坚持不了多久。


    夏璟问：“你确定？”


    “确定，”霍离雪笑，“你先把眼睛闭上。”


    “嗯？”虽疑惑，但?夏璟还是乖乖闭上了，只是为什么要把她的手绑起来？


    啊等等……嗯……


    糊里糊涂，她就被霍离雪这样那样了。先珠富


    ……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霍离雪抱着她问：“还来吗？”


    夏璟摇头?，眼尾红红的，声?音有些哑，比刚才醒来时还哑：“不来了。”


    霍离雪笑着亲了她一下：“让你叫出来你不叫，这下好了，嗓子?憋哑了吧。”


    她一边念叨着一边起身，捡起地毯上的睡袍穿上：“你休息会儿，我去接杯温水进来。”


    夏璟嗯了一声?，将?头?埋进枕头?里，回想着方才，不禁满脸通红。


    虽然?她从前就被睡了，谁知道那么突然?啊，一点准备都没有。


    不过躺着好像也不需要什么准备……


    虽然?挺舒服，挺爽的，但?是霍离雪为什么那么有恶趣味啊，在她快那啥的时候，霍离雪故意停下来，在她耳边道：“姐姐，叫我霍老师，叫霍老师我就给你。”


    霍离雪为什么要叫她姐姐……


    到底谁是姐姐，这让夏璟怎么受得了，所以她在霍离雪还没进行下一步时，她就那啥了。


    丢人。


    霍离雪当时还笑了，夸她是猛零。


    不能再想下去了，夏璟起身，捡起自己的睡袍穿上，快速将?乱糟糟的卧室整理干净，又去浴室快速洗了个澡，推门出来时，霍离雪就站在门口等她。


    霍离雪将?水杯递给她：“里面加了点蜂蜜。”


    夏璟接手，喝了几口，嗓子?舒服了很多。


    霍离雪问她：“甜不甜。”


    夏璟点头?：“挺甜的。”


    霍离雪笑：“你也很甜。”


    咳咳咳咳，夏璟秒懂，脸瞬间红了。


    快十一点了，她们重?新躺回床上，夏璟想了想说道：“你等会儿别送我了，我自己去机场。”


    霍离雪：“我起得来，没事，送你过去。”


    夏璟担心她太累，有理有据：“这里离机场挺远的，你开车送我过去，差不多就快天亮了，又是周一，还得去理工大上课。”


    霍离雪看着她，凑过去亲了她一下：“夏璟同学，你就让我体验一下送女?朋友去机场的感觉嘛，好不好，行不行。”


    夏璟晕乎乎的，好好好，她再有理有据，也拒绝不了了：“你赶紧睡会儿。”


    霍离雪：“你不睡了？”


    夏璟：“我也再睡会儿。”


    话音刚落下，手机铃声?就响了，夏璟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张秀溪打来的电话。


    张秀溪道：“你这孩子?不是让你到了之后给我说一声?吗，现在到哪了，还没到学校吗？”


    夏璟忘了和张秀溪说了：“外婆，我改签了，明天早上的飞机。”


    “改签了？”张秀溪，“你怎么才说，出门晚了没赶上飞机吗？”


    夏璟：“差不多，反正就是有点事，明天早上才过去。”


    张秀溪也不觉得奇怪，又问：“你现在在哪？”


    夏璟道：“在家里。”


    张秀溪：“我就在家里，怎么没看见?你。”


    “你在家里？你不是在养老院吗？”


    “我和你王奶奶出来买点东西?，晚上没回去，就直接回家里住了，哎呀你别管我为什么在家里，你在哪？”


    夏璟看了霍离雪一眼：“我在霍离雪家里。”


    “小霍家里啊，”张秀溪静了几秒，“怎么晚上跑到小霍家里去了，找她有急事吗，那你们先忙，我挂了。”


    夏璟应了一声?好，电话挂断后，将?其放在一旁。


    她从前也经常来霍离雪家里，张秀溪也希望她多去朋友家玩，她说她在霍离雪家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张秀溪也不知道她和霍离雪之间的事。


    房间里安静片刻，霍离雪道：“夏璟。”


    夏璟：“嗯？”


    霍离雪说：“如果外婆知道我和你的事，她是不是会很难受？”


    张秀溪是为数不多真心对她好的人，也是她最不想伤害的人。


    夏璟抱住她：“外婆年?纪大了，身体又不是很好，原来我妈就喜欢女?孩子?，她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但?是我妈一直没有稳定下来，后来又一走了之，外婆她就怪自己没把孩子?教好，对孩子?太放纵了，所以外婆现在可能接受不了。”


    张秀溪很怕夏璟走上夏婉的老路，所以在夏璟喜欢霍离雪这事上，可能也接受不了，夏璟也不太敢冒这个险。


    “如果我不和外婆说我们的事情，你会不会生气?？”夏璟问。


    霍离雪看着她：“我希望你不说，希望你瞒着外婆，你会生气?吗？”


    夏璟摇头?：“我不会。”


    霍离雪：“我也不会。”


    达成共识，将?壁灯关了，开始睡觉。


    但?夏璟一直睡不知道，不知道是因为之前睡了几个小时，还是因为和霍离雪在一起的兴奋感没过，心跳恢复不到正常，总觉得哪怪怪的。


    *


    凌晨三点，闹钟响起，简单洗漱过后，霍离雪开车送夏璟去了机场，路上几乎没车，一路通畅，不知不觉中就到了。


    霍离雪将?车停下，侧头?看着夏璟，正要说话。


    夏璟抢答：“我到了就给你报平安。”


    霍离雪笑了一声?，解开安全带，凑过去亲了亲她：“怎么办，我有点舍不得你了。”


    夏璟正打算安慰。


    霍离雪推开她：“赶紧的，你赶紧下车，越待我越舍不得，烦人。”


    夏璟笑：“我很快就回来了，大概还有十多天，学生们考完试，我立马回来。”


    霍离雪叹息一口，抱着她：“行吧。”


    “那我下车了？”


    “嗯，别忘了行李箱。”


    “好。”夏璟又在她耳边补了一句，“早安。”


    虽然?现在才凌晨四点，但?这是她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早上，也是她说的第一声?早安。


    霍离雪心口热热的，缓缓道：“在你身边，在你心里，我便会安。”


    第80章


    临近期末很忙, 学校老师也不多，夏璟接手?了几个班，除了上课外, 所有空闲时间都有学生拿着练习册拿着卷纸来找她问问题。


    实在忙不过来了, 中午吃饭时都去食堂挨着学生坐，不浪费一点?点?时间。


    学生忽然问她：“小夏老师，这学期结束了，你是不是就要走?了，以后都不会来了？”


    每学期都有新的支教老师到这里来，时间短的，待不满一学期，一两个月就走?了, 时间长的可能会待上一年?, 但多数人都只教一学期。


    这些孩子?虽然不舍, 慢慢也习惯了这种分别。


    夏璟没有敷衍，认真道：“期末考试结束后我?就得回家了，我?回去有家人要照顾, 得工作挣钱，所以不能一直在这里。”


    “但是我?以后有空会回来看你们?，也会互相?留联系方式, 等你们?念完了中学, 走?出这里去外省读大学了, 离得近就可以经常见?面了, 如果那会儿你们?还想见?我?的话。”


    “如果有缘分的话, 你们?说不准会考到我?所在的城市读大学, 就更有机会见?面了。“


    学生眨眨眼：“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夏璟笑了一下, “所以你们?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当务之急是好好学习，好好准备考试。”


    学生使劲点?头：“我?会好好学习的！”


    夏璟说：“加油！”


    吃完饭后没有午休，去上了一下午的课，晚上守完晚自习，又去学生宿舍待了一个多小时，秦诗于也是如此，回小院洗漱好时，她?已经快睁不开眼睛了，如果此刻眼前有一张床，能倒上去立马睡着。


    迷迷糊糊看见?在院子?里坐着发消息的夏璟，不得不感慨，为什么一样的岁数，同样忙了一天，她?就困得不行，但夏璟不仅不困，还能笑出来，十分精神的样子?。


    秦诗于看了两眼，实在熬不住了，回房立马睡觉。


    六月份末尾，天气已经暖和起来，但山里的深夜温度还是不怎么高?，夏璟穿了一件薄外套，嘴角上扬，和霍离雪发着短信。


    霍离雪问她?：【下班了？】


    夏璟：【下了，刚才?去洗了澡，这会儿没事?了】


    霍离雪笑：【没事?了怎么不睡觉，还给我?发消息，不困啊？】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夏璟回她?：【想你了】


    霍离雪：【真的假的？】


    夏璟：【千真万确】


    霍离雪：【刚才?洗澡的时候就开始想了？】


    嗯，这是在问什么啊。


    夏璟眨了眨眼，咳了一声：【洗澡的时候没想】


    霍离雪：【你之前不是说，除了工作外，其余时候都在想我?吗，原来是骗我?的啊夏璟同学】


    又开始逗她?了，夏璟说不赢她?：【我?承认想了想了，洗澡的时候想了】


    霍离雪嘴角上扬：【怎么想的，打出来看看】


    夏璟深呼吸，破罐子?破摔：【抱了，亲了，睡了】


    霍离雪：【我?睡的你？】


    夏璟：【我?睡的你】


    霍离雪：【乖别争了，知道你是猛零】


    对方就睡了她?一次，怎么感觉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夏璟轻轻笑出声，猛零就梦零吧：【嗯，我?零】


    霍离雪挑眉，小小惊讶一下，真的那么乖？


    紧接着夏璟又补了一句：【你知道吗，只有真正的零才?会在意这些】


    霍离雪：……


    【睡觉吧你，我?去加班了】


    夏璟笑：【你还没下班？】


    霍离雪：【还在实验室里，刚才?在休息，就和女朋友聊了几句咯，不行吗，你有意见?？】


    夏璟：【你女朋友哪敢有意见?，她?不敢，我?替你监督她?】


    霍离雪哼笑一声：【不说了，我?得去工作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彼此道了晚安，霍离雪将手?机放进?包里，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继续加班。


    最近不仅夏璟忙，霍离雪更加的忙，理工大也临近期末了，各种事?堆在了一起都得处理，每学期期末的总是最忙的，夏璟已经回周山待了一个多周的，她?原本打算周末的时候飞过去一趟，但实在没时间，去不了。


    也就是说，她?们?在一起后，就相?处了一晚，接着就是分别，这就是异地恋吗？


    霍离雪睡前忽然意识到这个事?，这样看来，异地恋确实难熬。


    而且周山那边网络也不好，平时只能打电话发短信，打视频得看运气，霍离雪深呼一口气，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马上凌晨两点?了。


    烦人，她?好想夏璟同学，想得睡不着。


    好在夏璟那边马上就要期末考了，就在六月末，还有几天就能回来，理工大的放假时间在七月初，夏璟比霍离雪要早几天放假，再熬几天，就能见?面了。


    霍离雪深呼一口气，闭上眼睛睡觉。


    *


    次日清晨，霍离雪的生物钟让她?准时醒来，眼眶下有淡淡的青色，她?化了淡妆，在楼下吃的早餐，而后就去教室上课了。


    最近太忙了，她?都是住在学校里的，没有回盛景园。


    临近中午的时候接到了张秀溪的电话。


    霍离雪愣了一下，接通：“外婆。”


    张秀溪笑着：“小霍啊，你下班没有？”


    “刚下班，正准备去食堂吃饭，”霍离雪笑着说，“怎么了？”


    张秀溪说：“今天晚上有空没有，要来我?这里吃饭吗？”


    霍离雪想了一下：“晚上学院要开一个会，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我?可能来不了，下次吧，下次我?有空了就过来。”没有说谎，晚上确实有事?要忙。


    张秀溪：“也是，最近期末，学校应该是最忙的时候，那放假了来，记得提前给我?打电话，你快去吃午饭吧，下次有空了再聊。”


    霍离雪应了声好，去了食堂吃饭。


    她?和夏璟在一起，最怕伤害到的张秀溪，正如夏璟所说，张秀溪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她?们?不能也不敢去试探她?，万一出了什么事?情，都会让她?们?后悔一辈子?。


    前几个月，她?和夏璟没有联系的那段日子?，她?从明悦言那里知道张秀溪没有在城里，跟着王奶奶一起去老家玩了。


    那段时间，可能是因为见?不着，或者也是因为张秀溪没有事?情找她?，对方没有主动联系过她?。


    霍离雪也因为要主动避开和夏璟相?关的人和事?，也没有去联系张秀溪，所以方才?那通电话，是这小半年?来她?们?第一次联系。


    霍离雪深呼一口气，其实内心对张秀溪是抱有歉意的，暂时没想好以后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她?。


    整理好心情，午休了半个小时，又忙碌起来。


    和前几日的节奏差不多，该工作时工作，休息的时候就给夏璟发消息，夏璟不一定能秒回她?，她?也不一定能秒回夏璟，但只要她?们?看见?了消息，都会笑着主动回复。


    如此几天下来，霍离雪产生一种她?和夏璟已经过上了老妻妻的生活了，可是她?们?不是才?刚刚开始谈恋爱吗？


    热恋期就直接跳过了？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年?纪大了，三十岁好像不大。


    但夏璟可是正宗的年?轻人，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怎么也跳过热恋期了。


    霍离雪有些不太懂，她?也是第一次谈恋爱，对此没有经验，琢磨片刻后，热恋期没有就没有吧，现在的节奏也挺不错的，平稳又健康。


    她?对此没过多纠结，只要是她?和夏璟，什么样的节奏都行。


    天色渐晚，难得不用加班到很晚，晚上八点?半左右霍离雪从理工大出来，正准备开车回盛景园，电话铃声响了。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微微皱了皱眉，霍琦怎么突然给她?打电话？


    她?和霍琦虽然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姐妹，但她?们?的关系并?不好，平时根本不会主动联系，平时见?着时，霍琦也会明里暗里讽刺她?几句，摆明了就是不待见?她?。


    静了片刻，霍离雪将其接通：“有事?？”


    霍琦的声音有些哑：“你不回来？”


    霍离雪：“我?回来做什么？”


    霍琦：“爷爷下午去世了，大家都回了老宅子?，你难道不应该回来吗，霍离雪你可真冷血。”


    霍离雪怔楞：“我?知道了。”


    电话嘟了几声，电话被霍琦挂断了。


    霍离雪静静在车里坐着了很久，对霍老爷子?在下午离开人世了这事?还有些恍惚，她?知道老爷子?身体不是很好，霍家所有人都知道老爷子?身体不太好。


    这事?在霍家不是秘密，不然老爷子?也不会以她?和别人一同出国进?修为条件，准备正式让霍家承认她?，不然霍绪也不会总是来提醒她?，让她?听从老爷子?的安排，不是因为什么父女情，仅仅只是想在未来分家产的时候能多得一份。


    但没人会认为霍老爷子?会去世的那么早，老爷子?身体虽然不好，可也没差到这种地步，而且平时还有专业的医疗团队看护……


    霍离雪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此刻的心情，难过吗，她?并?不难过，她?对霍家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感情，因为霍家人对她?也没有任何感情，开心吗，她?也不开，她?觉得自己对这事?是过分平静。


    可能真如霍琦所说，她?是个冷血的人，不管怎么说，霍老爷子?始终是长辈，即使这位长辈没有爱过她?，但也没有逼迫过她?。


    就像之前提出让她?出过进?修那事?一样，老爷子?只是提了出来，或多或少在心里上向她?施压，并?没有动用外界力量来逼迫她?。


    霍离雪深呼一口气，开车去了霍家老宅子?，宅子?里来了很多霍家人，能到的都到了，距离隔得远的，还在赶来的路上。


    无人在意霍离雪，因为没有人承认过她?是霍家的人，从前大家会将目光落在身上，是因为老爷子?对她?的态度不明，他们?顾忌日后会多一个竞争对手?，但现在老爷突然离世了，所谓竞争对手?，自然也不存在了。


    霍琦走?了过来，眼睛有些红：“我?以为你不会来。”


    本来也不打算来，但霍离雪最后还是来了，就当是来看最后一眼，正式和从前的一切划清界限。


    霍离雪道：“爷爷是怎么走?了？”


    霍琦说：“你不知道？”


    霍离雪看着她?，似乎在说，又谁会主动通知我?吗？


    霍琦后知后觉她?不知道的原因，主动道：“下楼的时候摔着了，送去医院没抢救过来。”


    八十岁的高?龄，本来就有基础病，最害怕的就是摔倒。


    “爷爷走?了之后，大伯、我?爸几乎所有人都在忙着问律师财产分配的事?，真是荒唐，”霍琦眼睛里晕着泪水，“一群冷血的怪物，你冷血我?能理解，但是他们?为什么这样？”


    霍离雪没什么心情起伏，给她?递了张纸巾：“节哀。”


    她?没有久留，片刻后开车离开了霍家，离开了这个冰冷的地方，此后她?大概再也不会来这里。


    老爷子?一走?，她?对霍家就没有意义了，霍绪之后应该也不会再来找她?。


    霍家是冷血的，老爷子?也是冷血的，不然不会将所有子?女养成这样，在这个讲求“价值”的家里，哪能看见?什么温度。


    而老爷子?之前会考虑接纳培养霍离雪，也是在讲求价值，霍离雪有这个价值，霍家这一辈的人太废了，老爷子?只是在为家族的未来考虑。


    而今老爷子?也离开了，霍家的未来大概也能预料到是什么样子?，没了主心骨坐镇，逐渐走?向没落是必然的事?情。


    *


    回了盛景园，霍离雪去浴室泡澡，拿起手?机给夏璟发消息：【夏璟同学下班了没？】


    两分钟后，夏璟回：【下了下了，刚刚下，你呢你下班了吗？】


    霍离雪说：【我?也下班了】


    夏璟：【今天这么早啊？】


    【比你想象的还早，我?八点?办就下班了】霍离雪回她?。


    八点?半就下班了，这会儿已经快十一点?了，夏璟算了一下，中间的两个多小时怎么没给自己发消息。


    夏璟同她?闲聊：【你和同事?去吃饭了吗？】


    【没有】霍离雪顿了顿，又打字，【我?去了一趟霍家老宅】


    夏璟是知道她?和霍家的关系的，不禁紧张起来：【出什么事?情了，他们?为难你了？】


    霍离雪：【没有为难我?，也没有叫我?，是我?自己去的，老爷子?去世了，其实我?不难过，我?和他们?并?没有什么感情，过去只是和从前告个别，但是】


    她?依旧不太能表达出自己此刻的情绪，她?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向别人自然地倾诉内心的想法，若是放在从前，她?会将一切都埋在心底无人能触碰到的地方。


    等了片刻，见?她?没有接着发，夏璟认真回复：【但是心里还是有点?奇怪的酸涩对吗，能确定自己既不是难过也不是开心，就是形容不出来心里的不舒服是怎么回事?】


    霍离雪挨着浴缸边沿的腿动了一下：【你是怎么知道的】


    夏璟：【不是你说的吗，你住在我?心里】


    霍离雪笑了一下，浑身放松下来：【我?心里为什么会酸酸的不舒服】


    夏璟：【因为你对生命的敬畏，霍离雪你不要总觉得自己不好，觉得自己是冷漠的人，你真的很好，所有喜欢你的人，或者被你喜欢的人，都会因为你而感到幸福】


    霍离雪用手?捂了会儿脸，心口有些发热，这句“因她?而感动幸福”逐渐冲洗了“她?是灾星”在心里留下来的痕迹。


    她?以为她?已经清理干净的不好的回忆，其实有一部分悄悄藏了起来，夏璟无意间找到了这些藏起来的部分，并?将其冲洗掉。


    真的会有人因她?而感到幸福。


    霍离雪提了一口气，打字：【我?给你打视频】


    她?打过去，夏璟接通，今晚的网不是很卡，没有成为PPT。


    霍离雪笑了一下，刚想说话，嘟了一声，夏璟就把视频挂断了。


    霍离雪：？？？


    夏璟发来消息：【你在洗澡？】


    霍离雪不解，洗澡怎么了，洗澡不能打视频吗，她?哪个地方夏璟没看过，还能害羞不成，再说了，她?这样拿着手?机，也露不出重要部位来。


    【不能打吗？】


    夏璟坚定：【不能】


    霍离雪抿唇，再是老妻妻模式也不能这样吧，难不成还毫无吸引力了？


    【为什么】


    【秦诗于在我?旁边】夏璟真是吓了一跳，这可不能给别人看。


    原来是这样，霍离雪笑了一下：【我?又没露什么，看见?了也没事?】


    夏璟严肃：【不行】


    霍离雪：【那个小气？】


    夏璟：【我?洗澡的时候给你打视频，你旁边有人，你接吗？】


    霍离雪：【不接】


    夏璟：【你真小气】


    霍离雪：【你也小气】


    夏璟：【我?们?真配】


    霍离雪：【天生一对】


    夏璟笑得眼睛弯弯：【你好好洗澡吧，我?也得去洗漱了】


    霍离雪将电话放在一旁，浑身泡得热热的，已经放松下来，心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不舒服也在不经意之前消失，至于为什么，因为夏璟也住在她?心里。


    霍离雪微微扬了扬脖子?，嘴角上扬。


    *


    秦诗于忽然说：“我?觉得你最近不对劲。”


    “嗯？”夏璟改着试卷，“我?哪里不对劲了，不是挺好的吗？”


    秦诗于放下手?中的红笔：“你没发现吗，自从开了毕业典礼回来，你就不对劲儿了，一天到晚都在笑，没事?的时候就捧着手?机笑，你为啥那么开心啊。”


    最近她?都快累死了，很想哭，夏璟却?乐呵呵的，就像谈恋爱似的，但这不可能啊，这几个月那么忙，她?们?都在大山里，夏璟和谁谈，深山老林里的野猴子?吗？


    夏璟太眸，笑了一下：“和我?女朋友聊天，当然开心咯。”


    “那么野？”秦诗于一愣：“你真和野猴子?谈上了？”


    夏璟：“你才?和野猴子?谈上了，我?和人谈，你想知道是谁吗？”


    秦诗于切了一声，觉得夏璟要整人，直接决绝：“不想，一点?也不想，你就悄悄谈吧，不用和我?说。”


    夏璟嘴角弯弯，既然不想知道，她?也不勉强，也不急着说霍离雪是自己对象，反正回去之后，她?会请朋友们?吃饭的，到时候一起通知。


    时间一恍，几天就过去了，考试结束那天，夏璟向学生们?道了别。


    校长送她?们?去了车站：“多的话我?就不说了，一路顺风。”


    夏璟：“您多保重。”


    秦诗于：“我?们?有空就回来看您。”


    校长笑了笑：“行有空就回来看看，快上去吧，车子?快开了，错过这班车就赶不上飞机了。”


    她?看着她?们?上车，看着车子?开走?，尘埃扬起眯了眼睛，尘埃又落在地上。


    每年?她?都会迎来一些年?轻人，朝夕相?处一段时间后，也会送走?她?们?，离别就是这样，即使经历很多次，都会忍不住红了眼。


    *


    傍晚七点?，机场。


    夏璟和秦诗于下了飞机，夏璟问她?：“你是直接回家吗？”


    秦诗于点?头：“我?表姐开车来接我?，你呢？”


    “我?也回家。”


    “要一起吗，正好顺路。”


    夏璟摇头，笑着说：“不用了，我?女朋友来接我?了。”


    居然还在编，秦诗于懒得理她?：“行行行你女朋友来接你，你两手?牵着手?回去。”


    夏璟纠正：“是开车回去。”


    一同出了机场，一同走?了一段路后，秦诗于笑着问她?：“你怎么一直跟着我?走?？”


    还说有女朋友来接，就说是骗人的吧。


    夏璟：“我?找女朋友的车。”


    还装，还装，秦诗于走?到了她?表姐的车前，拉开后排车门，笑着说：“上来吧，一起回去。”


    夏璟笑：“谢谢了，不过不用了。”


    她?接着往前走?了几步，拉开停在秦诗于这辆车后面的那辆车的车门，夏璟坐上了副驾驶，摇下车窗对秦诗于说：“我?先走?了，有空再约。”


    真有女朋友啊，车子?经过时，秦诗于朝驾驶座上的人看了几眼，眼睛瞪得非常大，明显被吓着了。


    使劲揉了几下眼睛，不是吧，她?看见?了谁，她?看见?了霍教授！


    夏璟这这这这是和霍教授谈上了？！！


    这可比和野猴子?谈野多了！


    *


    霍离雪开着车，嘴角上扬：“饿了吗？”


    夏璟也笑着：“我?在飞机上吃了，你吃晚饭了吗？”


    “学校食堂吃了点?，我?不饿，”霍离雪说，“那我?直接开回家了，你可以先睡会儿。”


    夏璟：“飞机上睡了，现在不困。”


    霍离雪笑：“那你想干嘛夏璟同学。”


    “想亲你。”夏璟看着她?的红唇，喉咙有些痒。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按理来说霍离雪妆容不该那么完美无瑕，嘴唇上的口红颜色也不会那么明显，但是……


    所以霍离雪特意补过妆来的。


    好吧，她?自己也补妆了，真有默契。


    “想亲啊？”霍离雪挑眉，“那你慢慢想。”


    夏璟笑：“你不想吗？”


    霍离雪：“我?不想。”


    “嗯？”夏璟小小疑惑一下，那么久没见?，不应该干柴烈火吗？


    霍离雪说：“请安静一点?可以吗，开车需要安静。”


    行吧，夏璟笑着点?头，她?开心就好。


    说是安静，其实也没安静到哪去，片刻后就聊了起来，没有固定的话题，想到哪说哪。


    到了小区门口，霍离雪没开进?去，忽然将车停下：“你去超市买瓶水，我?有点?渴了。”


    夏璟嗯了一声，车去了超市，几分钟后回来，拧开瓶盖递给霍离雪。


    霍离雪接手?，轻轻抿了一口气，就将其放在一旁，开车进?了小区。


    上楼，夏璟输入密码，进?了房间，还没站稳，随后进?来的霍离雪便将压了过来，将她?抵在墙上。


    霍离雪双手?揽着她?的脖子?，直接亲了上去。


    从激烈到轻柔再到激烈，反反复复，歇一会儿亲很久，歇一会儿亲很久。


    暂时也没做别的，就是亲。


    亲累了，霍离雪就把下巴放在她?肩膀上，亲着她?的脖子?说：“那么乖，让你去买水就买水，也不买其他的。”


    夏璟笑了一声，拉着她?的手?，放进?自己的衣包里：“还乖吗？”


    摸着了熟悉的小盒子?，霍离雪挑眉：“真乖，怎么听懂的？”


    夏璟抱着她?的腰：“你不是说渴了吗？”


    霍离雪笑，又亲了她?一口，拉着夏璟回房，躺在床上又开始亲，不只是亲嘴了，是会慢慢往下的亲。


    她?亲了夏璟的脖子?，亲了锁骨，灵活地解开对方的内衣，正要亲时。


    手?机铃声响了。


    夏璟深呼一口气吗，推了推她?：“电话……”


    霍离雪唉了一声，从她?身上起来，一脸被打断的不开心。


    夏璟随手?摸到了电话，没看来电显示，接通：“喂。”


    张秀溪问：“你还没到家吗？”


    夏璟瞬间清醒，她?好像又忘了通知张秀溪了：“到了，外婆我?到了。”


    张秀溪默了默，问：“又去小霍那里了？”


    夏璟嗯了一声。


    张秀溪问她?：“晚上要回来吗？”


    夏璟和霍离雪对视一眼，而后道：“要回来，过会儿就回来。”


    “算了，别回来了，来回折腾挺麻烦的，你明天再回来吧，”张秀溪顿了顿，片刻后又道，“早点?休息，不要玩太晚，早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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