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很多客人出席宴会,还有一些我不喜欢的巫师气息。”
唐若拉听着出席宴会的佩妮偷偷汇报。
“露出尖牙的血族也很多,不过我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很奇怪,似乎不太和谐?噢,会长被一个血族邀请跳舞,不知道是不是陷阱呢?”
“咦?我看见艾利克斯了!他居然坐在角落发呆,真不像他的风格。”
听见艾利克斯的名字,唐若拉才抬眸望城堡。她知道霍尔德也在城堡,但现在不会去找他,她要坚守阵地。
任命援军的副队长的圣骑士,时刻注意埋伏城堡周围的驱魔师的动态。
佩妮汇报的声音夹杂悠扬的舞曲传来,还算平静,直到她说亲王出现。
“那个应该就是亲王,所有血族跪他行礼。他的气息很可怕,很强大,长得很像变态,我很担心。”
唐若拉也开始担忧。
亲王是血族之首,还有黑巫师助纣为虐,联合起来实力碾压,但愿艾利克斯透露的计划不是假的。
接下来,佩妮没敢说话。耳机里剩下陌生、遥远的男声,他们在谈论当下的局势。
林中的寒风格外彻骨,刮得帐篷摇晃。
良久。
“你们看天空!”帐篷内突然有人惊呼。
城堡上空的乌云透出血红之色,酝酿着风暴一般。唐若拉拿起手边的葡萄干吃下去,惊觉暗红的负磁场笼罩整座朵兰堡。
“佩妮,示意其他人警惕,朵兰堡有异动!”
那头的佩妮刚应一声就惊叫,随即传来乒乒乓乓的嘈杂声响。“谈崩了!血族根本没当我们一回事!啊——”
唐若拉当即通知埋伏的驱魔师行动。
有黑夜衬托,城堡的窗户闪烁耀眼的碎芒。在她眼里,城堡发出正面的能量与负磁场对抗。
很快,一股纯洁的白光围绕朵兰堡。
埋伏的驱魔师们开始祈祷,共同召唤战斗天使米迦勒降临。
与此同时,帐篷内的众人感到雪地震动。
副队长惊愕地向唐若拉汇报:“哨兵说有兽潮向我们奔来,预计五分钟后踩踏营地!”
“是卑鄙的黑巫师搞鬼!他们有能够操纵野兽的黑巫师在!”一位老巫师愤恨地咒骂。
唐若拉镇定地下达指令:“所有巫师负责对抗兽潮,剩下的人坚守营地!”
如果营地这道防线崩溃,召唤米迦勒的驱魔师将受影响,导致召唤仪式失败,那么朵兰堡内的同伴九死一生。
营内所有人携带佩妮祝福过的香水,白巫师们服用过唐若拉调制的提升灵力的魔药。
擅长画魔法阵的白巫师迅速集结,珍姨也在内。他们虚空触抚自然元素,手掌划过之处出现金色的符文。
其他白巫师有的窥探操控兽潮的老鼠躲在哪,有的为营地加持固若金汤的结界。
圣骑士们紧张地握剑,守护白巫师。
雪地的震动愈发剧烈,大家已经听见肉食野兽的嚎叫。
践踏与嚎叫的声音近在咫尺,营地四周亮起颜色各异的光芒。
熊熊烈火焚烧不怕死的野狼;冰霜冻结一片野猪,四周的树木伸长树枝束缚发疯的猴子……
叮铃——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唐若拉的桃木铃铛警示邪恶生物靠近。
寒风捎来凛冽的杀气。
圣骑士们也感到异样,纷纷看向帐篷外某个方向。
在没有兽潮进攻的方向,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踩着白雪走来,黑夜无法遮掩他过分苍白的肤色。
唐若拉眼神一紧。
他是卡罗镇古董店的店主。
神秘的男人还没走到帐篷,身体突然拧麻花一样扭曲然后拉长,大约两米高。
“他是恶魔!”副队长大喊。
“我去对付他,你们继续留守!”话音刚落,唐若拉抽出白柄匕首,成了离弦之箭冲出去。
男人橡皮一般的身体弯下来,没有眼白的双眼正对她的脸。有过独脚怪人的教训,她没正视他的眼睛,手里的匕首刺他死人白的脸。
他立刻躲开,刀锋紧贴他扭曲的西装。
划破一道口子,刀刃沾上黑色的液体。彼此的力量互相排斥,黑色液体避开刀刃滴落雪地。
再次攻击他的时候,她瞥见滴落的液体腐蚀白雪,留下圆圆的黑洞。
她若有所思。
男人的身体再次扭曲成一条粗壮的绳子围绕她打转。她冷笑一声,故意在枯树的旁边跑,让他的身体缠绕树干。
随即,她的刀尖对准男人的脑袋。
电光火石间,男人张开嘴巴。
一束淡灰色的人脸争先恐后地涌出他的嘴巴,各自尖叫,发出最悲观、最绝望、最伤心的叫声,意图引起她灵魂的共鸣,灌输所有负面情绪。
她马上塞薄荷叶进嘴里。
然而凄厉的叫声刺疼她的耳膜,她开始耳鸣。后面的营地发出痛苦的叫声,兽潮又开始践踏大地。
数不清的人脸撕裂男人的嘴巴,鲜血染红他的脖子。叫声愈发嘹亮,人脸接着撕裂男人的半张脸。
她有预感,释放那些人脸出来会造成麻烦的后果。
怎么办,天使还没降临,营地的战友受到它们的叫声影响,再这样下去营地失守。
更糟的是,她每走近男人一步,耳朵越疼。要是走到男人旁边,耳朵绝对聋掉。
她下意识地望城堡一眼。
那家伙……
她后退几步远离男人,拿出手机调最大的音量。
熟悉的歌声从手机里响起,初听对歌声里的情感懵懵懂懂,再听时才发现他的歌声总是情感充沛,可他明明是一个对人类淡漠的血族。
人间最美好的歌声钻入悲哀的叫声之中,所有人脸顿时一滞。
趁这一刹那,寒闪闪的刀尖刺入男人血淋淋的下巴。
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一个扭曲不成人形的怪物弹出男人的身体,长满黑色脓疱的脸恐怖丑陋。
它扬起狡黠的笑容。“低贱的女巫,你无法驱逐我。”
因为不知道它的名字。
“而且,这个皮囊会马上死去,你会成为凶手!”
然而它看见这个女巫嘴唇翕动。
砰!
灼眼的白光在上空绽放,排山倒海的圣洁气息吞噬惊恐万状的怪物。
“地狱的狱卒马纳勃朗西,我以天使长米迦勒的名义驱逐你回地狱接受审判。”
“不——”
白光的威压之下,雪地出现艳红的地狱烈焰,环绕怪物燃烧,一双长了黑鳞片的手强行拉扯怪物回地狱。
“你不可能知道——”
烈焰吞没它不可置信又不甘心的脸。
查询独脚怪人的名字时,霍尔德指引她看《神曲》的某一页,得知独脚怪人的名字,后来她闲来无事读完整本书。
与狱卒独脚怪人关系最近的,就是这个恶魔马纳勃朗西。
她猜中了,真走运。
天空的血云被天使的圣光破开,直射进朵兰堡。强烈的白光穿透城堡的花窗,暴晒堡内的血族。
阴暗的城堡此刻亮如白昼。
当然,和平派血族预先收到艾利克斯的信号,他们放弃跟武斗派纠缠,撤退到遮掩物后面。
一无所知的武斗派大部分被晒成灰,而黑巫师也不喜欢光明的力量,灵力削减。
战况瞬间逆转。
但天使降临只能维持三分钟,冬菇头抓紧时间指挥两个式神追杀“黑山羊”的首领,克努特的哥哥。
躲在桌子下面的佩妮抱着膝盖,盯着不受白光影响、正在战斗的两个血族。
一个高贵如天使,另一个阴柔如变态。
她看着像天使的那位感到一丝熟悉,认为他不是敌人。想了想,她决定帮那位血族一把。
她的诅咒对于越比自己强大的人,越弱。面对晒伤却不停自愈的亲王,她的诅咒肯定没效果。
不过,她可以下辅助型的诅咒。
于是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亲王的身影,念念有词:“阴暗的血族亲王,我诅咒你将永失所有!”
亲王似有所感,看向她躲藏的方向。
须臾,高大的身影阻碍他的视线。
整晚不爽的霍尔德刚才又心脏刺痛,成为他释放全部力量的契机。
绚烂的冥火化作凌厉的蝙蝠翅膀,包围自愈能力开始变慢的亲王。
“为什么你没有晒伤?”自带烟熏妆的亲王难以置信,枣红的眼睛充满贪婪。“这是我梦寐以求——”
哪知他话没说完,心脏处剧痛,对方的攻击风驰电掣,他完全没反应过来。
“你什么时候——”
心脏已经被霍尔德挖出来。
正当他想还击,一股莫名的力量扰乱他的思维,使他迟了半秒作出反应。
“……变得这么强?”
霍尔德的冥火霸道地吞噬亲王的冥火,吸收其力量。
“因为你不是真正的亲王。”他的手掌覆盖伪亲王的头顶,掌心的冥火钻入其头盖骨下焚烧灵魂。
凄惨的吼叫响彻朵兰堡。
他从来不知道与世无争的霍尔德的真正实力。
“我的实力明明已经接近亲王!不可能!”
其余在战斗的黑巫师或武斗派看见这一幕,不可置信。
实力如此恐怖,到底谁才是亲王?
剩下的武斗派投去畏惧的目光,不敢再战。
痛失血族的联盟,黑巫师们的战力土崩瓦解,白巫师与圣会乘胜追击。
孤傲强大的背影踩着亲王正在燃烧的残骸,一动不动,只有躲在座位后面的艾利克斯敢悄声呼唤他。
“霍尔德大人?”
闻声,他转头看去艾利克斯的方向。
艾利克斯吃了一惊。
霍尔德的双眼往深红变化,血色瞳孔逐渐侵蚀眼白。
他的眼神写满嗜血的疯狂。
第62章
天使的圣光逐渐消散,夜的深沉卷土重来,朵兰堡恢复颓败阴森的模样。
兽潮以及偷袭营地的黑巫师已经解决,唐若拉率领援兵赶到朵兰堡。
推开正殿的大门,昏暗的灯光照亮鲜血混着黑灰的地板。多方处于停战的状态,皆惶恐不安地盯着正殿的中心。
中心的地板残留张牙舞爪的烧焦痕迹,火源来自紫色醇厚的冥火。
她看见冥火时而扩张,时而缩小,极度不稳定。而火焰之中,伫立她非常熟悉的背影。
可是女巫的直觉警告她,那个背影很危险。
萧瑟的空气仿佛隐藏千万条纵横交错的钢丝,只要她向前走,她会被钢丝大卸八块。
“你们别过去,那个人很不对劲!”冬菇头和两个阴阳师式神面容冷峻,随时攻击那个阴晴不定的血族。
“他是敌人吗?”副队长问。
冬菇头迟疑,“我不知道,但他杀死了亲王。”
“那……”
所有人犯难之际,一直沉默的唐若拉迈开一步。
“小若拉!”冬菇头急了,“别过去,他很危险!”
“没事的。”
众目睽睽之下,她坚定不移地走向那团不稳定的火焰,呼唤那个人的名字。
“霍尔德。”
背影闻声僵硬,冥火暂停扩张,只是他没有回头。
佩妮和冬菇头很担心唐若拉,小心翼翼地轻唤她回来。唐若拉置若罔闻,凝视无助的背影。
“霍尔德,你不想见我吗?”
座椅后面的艾利克斯探出金色的脑袋,轻声地提醒唐若拉:“霍尔德大人貌似陷入癫狂的状态,要想方法唤醒他的理智,否则在场的人类会被他吸干血。”
唐若拉心头一凛。
冥火又开始闪烁,出现扩展的趋势。她看明白,火焰一扩大就代表他的状态不稳定。
不过他能听见自己的声音,证明还没到最坏的情况。
既然温和的呼唤效果不大,那就……
“霍尔德你这个负心汉撩完就跑?快给我回来!”
负心汉?
原本戒备的人们听到八卦,不由得竖起耳朵。
但见猛烈的火焰渐渐收拢,趋向稳定。
唐若拉再接再厉:“我在你的身上花了这么多钱,你说走就走,你根本不爱我!”
嘶……
在场的和平派血族凌乱了。
霍尔德大人技高一筹啊!
连冬菇头也石化。
她的小若拉怎么可以……包养男人!不行!
剑拔弩张的气氛变成诡异的尴尬,胜在有效地令无差别焚烧的冥火收敛,慢慢地消散。
高贵的背影终于动了,大家重新警惕。
挺拔的男人放下扶额头的手,缓缓地回头,对一触即发的战斗氛围恍然未觉。
他的瞳孔恢复成寻常的血红,笑容依旧温柔如春风。“回去后给你做麻辣小龙虾好吗?你不要生气。”
唐若拉马上跑过去,抬头端详他苍白的脸。“你恢复了吗?”
含情脉脉的血眸饱含融化冰雪的暖阳。
“当然,我不能让别的男人把你拐跑。”
艾利克斯莫名其妙地膝盖中箭。
她还想吐槽什么,被有点狼狈的祭司打断:“打扰一下,请问亲王真的消失了吗?”
霍尔德马上收敛笑容,音容霜寒,气场生人勿近。“他是冒充亲王的公爵真正的亲王被他封印。”
所有人神色一变。
“请问是怎么回事?”
霍尔德懒得详细解释,言简意赅:“真正的亲王被封印两百年,只有我们三个公爵见过亲王的真容。你们想要继续谈和平契约,必须唤醒真正的亲王。”
“怎么唤醒?”
他没有理会圣会的祭司,转头对唐若拉温声道:“你在这里等我。”
她捏着他的伞型袖子,严肃地颦蹙。“你真的会回来?”
“会,我不骗你。”
“哼。”
她松开霍尔德的袖子。
霍尔德攥紧假亲王的心脏走向城堡的深处,背影融入常年为伴的黑暗之中。
没人知道他刚才差点突破成为第二位亲王,也没人知道他拒绝成为亲王的原因。
城堡深处的一间卧室,地板下面藏着亲王沉睡在内的石棺。
然而地板被假亲王画了封印地魔法阵,需要用假亲王的血解开封印——这是帕德里克烧成灰之前偷偷告诉霍尔德。
冷傲的人影伫立魔法阵前面,捏紧手里的白色心脏挤出一滴淡红近白的血液,落在魔法阵的符文上。
顿时,整个魔法阵变成黑色,失去效力。
他手里的心脏已经没有利用价值,放出冥火烧了。
轰隆——
从地板下面升起一座雕花繁复的石台,一副黑色的石棺卧在石台上,棺身镶嵌的红宝石折射妖娆的光泽。
霍尔德推开沉重的棺盖,利用长长的指甲划破手掌,落下一滴淡红的血。
棺内的枯骨迅速吸收血族的血液,长出淡红的血管和肌肉,最后长出苍白的皮肤。
棺内的长发中年男人睁开双眼,瞳孔深红。
“恭迎陛下苏醒。”霍尔德单膝跪下。
中年男人慢慢地坐起来,黑色的长发倾泻而下,刚毅的脸庞十分虚弱,深红的瞳孔有过一瞬间困惑与疲惫。
霍尔德不紧不慢地告诉他当前的紧急情况。
亲王听完,沉默良久。
“霍尔德,你的力量提升了。”
他默了默,“是的。”
“你靠自己跨过那一步了。”
“陛下,我并没有僭越的意图。”
亲王带着疲意注视霍尔德,惋惜的神情转眼即逝。“出去吧,别让客人久等。”
正殿的气氛因亲王的到来再次肃穆,所剩无几的黑巫师期望真正的亲王与他们联合。
黑色的斗篷修饰亲王颀长的身躯,沧桑病态的面容写着淡淡的疲倦,颓废的气质捏灭众人蠢蠢欲动的斗志。
“和平契约不变。”他淡然宣布。
身上挂彩的黑巫师们表情突变。
武斗派的血族开始提心吊胆。
真正的亲王比冒牌货强大许多倍,如果他责罚他们闹事,他们将与永生说拜拜。
“血族的亲王,这是血族重返世界舞台的好机会!”克努特的哥哥,博瑞不死心地劝道。
“这是你们和路西法的计划,和血族没关系。”
此言一出,博瑞面容狰狞。
“既然血族不插手,我们圣会继续讨伐黑巫师!”冬菇头迫不及待地操控式神攻击博瑞。
大势已去,残存的黑巫师们想逃,圣骑士和白巫师堵死他们的生路。
王座上的亲王面无表情地观赏激战。
不到五分钟,残局收拾完毕,生还的黑巫师全部被捕。
唐若拉越过人群望向亲王旁边的霍尔德,后者也投来目光。
为表歉意,亲王派族人护送客人离开朵兰堡,唐若拉随大队离去。
大门合上,正殿剩下亲王和霍尔德。
“陛下,”霍尔德单膝跪在亲王的面前,“我打算离开血族。”
……
“小若拉,别管那个大猪蹄子了,我带你喝酒去!”车内,穿上厚实羽绒服的冬菇头搂着发呆的唐若拉。
“雅子,我不想喝。”
“我们班师回朝耶,要庆祝一下,你也来嘛!”
也对,她一个人呆着更加无聊。“好,就喝一点点。”
“嘿嘿,太好了。”
车队顺利地驶出朵兰堡的范围,一束束车灯劈开深沉的黑夜。此时已到凌晨四点,除了司机不准合眼,车上的其他人趁机假寐。
暗处的血族一直护送他们回到驻扎的小镇。
天亮了,银白的雪地熠熠生辉。
兴许因为亲王的命令,平静的小镇不再有觅食的血族出没。
洗完热水澡的唐若拉关掉淋浴器,穿上浴袍走出卫生间。
房间残留些许寒气,她的脚步为之一顿。
那个脑后绑小揪揪的男人站在床尾,盯着她摆在床上的衣物,其修长的黑风衣像血族专属的斗篷。
男人转头看来,视线情不自禁地落在浴袍交叠的衣襟下。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衣襟成了深V,气愤地双手遮掩。“霍尔德!你怎么进来的!”
他无辜地眨血眸,“窗户很容易拉开。”
救命!
房间有暖气,所以她的腿光溜溜的,头发半干,随意得很。
“你能不敲门吗?”她咬牙切齿。
“不行,否则大家会知道我能在白天行动。”
她无语。
谁让她的房间面朝僻静的巷子。
“找我有什么事?请快说,我等会有约。”她偏过头看行李箱,语气冷淡。
“约谁?”
“跟你没关系。”
霍尔德垂眸沉下脸,眼神晦暗。
唐若拉还气他不辞而别,不想理会他。她把浴袍收紧,领口只露锁骨,然后自顾自地整理衣物。
顷刻,她感到腰间一紧,背后的人强行让她站直。
背部紧贴后面的胸膛,彼此挨得如此近,她身体僵硬,语气却强作镇定。“你做什么?”
似水如歌的低语闯入耳朵:“要留下我的印记。”
“什么?”
余光掠过他苍白的指尖,她感到半干的卷发被撩到耳后,接着轻而酥的触感划过她的脖子。
划一下又一下,她不知道身后的男人想干什么,有些心慌。“霍尔德,我还没原谅你,你不要胡来!”
“你害怕什么?”
埋在玉颈的俊美男人抬眸,魅惑的目光迷恋她的肌肤。高挺的鼻尖轻划她的脖子,贪恋她的芳香,他像一只粘人的猫咪纠缠主人蹭蹭。
不同寻常的痒使她难受,耳朵好热。“你好好说话,否则我不原谅你。”
“现在是原谅了吗?”
“你!人家会买礼物哄,哪有这样逼人就范的?”
“可是我在用身体哄你。”
“……”
她羞死算了。
“原谅你了,快放开我。”
身后的男人笑了声,乖乖地松开她的腰肢。她没好气地离他几步远,怒瞪着不知羞耻的男人。
“你什么时候回去?”她问。
他的笑容变淡。“要等一段时间,我需要处理些事情。”
“好,我留在这等你,反正最近没有任务。”
“不,你先回去。”
她察觉霍尔德眼神闪烁,眉宇挂着忧虑,便斩钉截铁地拒绝。“我不要等你。我不希望你回来的时候,我成了一个老太太。”
他欲言又止,眉心尽是驱不散的忧虑。
她气得勾着他的衣领,拉近彼此的距离。“混蛋,你现在不需要再独自面对难题,还不明白吗?”
“可是不一定办到。”
“我想陪伴你,懂吗?”
霍尔德轻叹一声,扬起宠溺的微笑。“好吧。”
结果庆功宴上,雅子抱着酒杯向众人诉苦:“我的小若拉跟大猪蹄子跑了!呜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张地图即将开启!感谢在2022-06-04 07:52:37~2022-06-05 07:3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ind_屏中风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航班直达弥琴海环绕的海岛小国首府,威国跟它时差一小时,当飞机抵达,斜阳已经沉下深蓝的海平线。
这个国家别名诸神的故乡,满目望去,大部分的建筑墙体是白色,在严寒之中显得冰冷萧索。
夜幕低垂,街上的居民更少了,加上是旅游淡季,安宁的氛围使人心的浮躁沉淀下来。
出租车抵达灯光连成一片的住宅区,灯光或黄或白,像是诸神洒下的一片萤火。
“终于到了。”唐若拉下车伸懒腰,坐了七小时的飞机腰酸背痛,她深深地感到出门前把露娜送去路德家寄养一段时间是明智的。
深呼吸一口,又冷又干的空气令她打冷颤。
“外面冷,快进屋。”拖着行李箱和背着背囊的霍尔德来到她旁边。
“咦?你预订了民宿?”
“比酒店便宜,最重要的是能自己做饭。”
她转头朝他冁然而笑。
他们入住二楼,一层一户,内部宽敞明亮。米白色的窗帘和家具明净祥和,阳台有一张桌子和两张藤椅,她很喜欢这股浓浓的文艺气息。
厅里的霍尔德凝视阳台的她,柔和的神色撇去一抹忧虑。“过来挑房间,不然我拖你的行李箱到我的房间。”
唐若拉一挑眉,洞察他不怀好意的企图,连忙先去挑房间。
她挑床最大的房间,与另一个房间隔着一堵墙。
洗完澡,她不敢只穿浴袍,规规矩矩地套上毛衣和居家裤,来到香辣味四溢的厨房。
房东提前为他们准备好食材,冰箱塞得满当当。
灯光之下,霍尔德近乎白金色的头发泛着钻石般的光泽,挺拔的身姿因为她而穿戴上围裙。
此时此刻,她仿佛回到唐宅,回到从前二人相处的时光。
她笑着轻手轻脚地靠近,想搞恶作剧。
“若拉,晚餐快做好了。”他头也不回,不慌不忙地揭穿她的意图。
她没好气地环手抱胸。“你就不能装作不知道?”
他抬头想了想,语气人畜无害:“好吧,我装作不知道。我吓着了。”
“混蛋霍尔德!”
她不客气地一拳轻轻地捶霍尔德的肩膀,然后探头偷看锅里的晚餐。
哦豁,居然是一锅红彤彤的虾,她垂涎三尺。
“这里没有那种小龙虾卖,用平常的虾代替,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
霍尔德盖上锅盖,“要熬一会让酱汁变浓稠。”他侧头看见眼巴巴盯着锅的唐若拉,觉得她像一只嘴馋等吃的小猫。
“若拉。”
“什么事?”
他勾唇角浅笑:“你貌似还没喊过我名字?”
她神色一滞。
霍尔德笑吟吟端详她心慌的表情。“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你再喊我的姓氏会不会太见外呢?”
可能离火炉有点近,她觉得有点热,后退一步,别过头去。“你的名字是什么?你从来没说过。”
“你不是调查过我的资料吗?”!
“是吗?我回忆一下。”
唐若拉保持镇定地“思考”,突然转身想逃出厨房,岂料再次腰上一紧,被捞回去撞上结实的胸膛。
“你认真看火!”
“没关系,我调了最小档的火候,让它慢慢熬。”
可恶,这个男人有备而来!
“我觉得你留在我身边才能想起来。”
狡黠的语气使她放弃挣扎,恐怕她想不起,他会整晚抱着她。
她斜睨别处,咬着牙深呼吸。
“亚……瑟……”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为了麻辣虾,她忍。
“亚瑟!听见没……”
还没说完,她被身后的人转过来,直面他狡猾的笑脸,而她绯红的脸颊完全暴露在他的眼中。
“再喊一次。”他压低的声线更含磁性。
她的脸蛋却全红了,宛如熟透的西红柿,让他产生咬一口的冲动。
“若拉,再喊一次。”
犹如魔鬼的低语击破她的自制力,诱惑她堕入欲//望的深渊。偏偏这个魔鬼情深款款,温情之下的热烈疯狂侵占她的所有。
“亚瑟。”
她情不自禁地呼唤他的名字。
如愿以偿的男人却不能满足,霸占她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他不顾一切地颔首占有,小心翼翼地藏好獠牙。
她没有反抗。
不安分的手触摸她柔软的毛衣,软毛的手感刺激他的神经。
唐若拉的背抵在冰箱,冰凉的手贪婪地穿入她暖绒的头发,另一只手抚摸她的脖子。
迷离旖旎,理智所剩无几。
霍尔德忽而停下来,湛蓝的眼眸深情,但不敢直视她迷离的双眼。“现在不行,你会受伤。”
他放开唐若拉。
她不想看见他黯然的背影,从后拥抱他的腰际。“亚瑟,你是不是想变回人类?”
他全身一震。
这种反应证实她的猜想。“我这边也会想办法,你并不是孤军奋战。”
她知道下这个决定需要巨大的勇气,并意味着他要舍弃血族的一切,力量与永生,他从此是普通的人类。
他愿意付出一切,她怎么可能不陪伴。
“不要再自己藏心事了,你可以和我商量,你可以信任我。”
以前是他劝导自己,现在轮到她劝慰。
胸口沉闷的霍尔德握紧她拥抱的双手。
他根本不知道这条路能不能走通,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实现,他害怕看见她失望的表情,害怕她绝望地离开。
如鲠在喉的声音些许颤抖:“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你赶不走我,我被你的厚脸皮传染了。”
他哑然失笑。“你真的不会离开?”
“不会,别再问了。”
“既然我需要你,不如我们住一个房间?”
唐若拉沉默半秒。
“你还是滚蛋吧!”
结果,霍尔德可怜兮兮地独自留在厨房做饭。
小国的夜十分安宁,远离种族的争斗,远离光明与黑暗的战争,属于这对异族恋人的一处净土。
夜深,战后的唐若拉疲惫入睡,来自黑暗的公爵坐在床沿看着她。
屋里开了暖气,温暖如春,她的脚开始不安分地踢开被子,一条腿露出被窝。
他无奈地笑了笑,帮她盖好被子。
但她又踢,不满地侧卧朝向他,搂着被子蹭脸。
看见两条腿都露出被窝,他担心她着凉,不厌其烦地再盖。
没想到这一次她可能真的热,转身朝向另一边并露出后背,一条腿豪迈地搭上被子,似乎这样就能让他无法再盖。
单薄的睡衣修饰她诱人的后背和纤细的腰,他暗暗叹气。
留在这里等于惩罚自己。
可是他现在离开嘛,她着凉怎么办?毕竟现在是冬天,她在寒风中鼻塞很难受的。
念及于此,霍尔德俯身,轻轻地抽出她搂着的被子想帮她盖好。
睡梦中的她皱眉,再一次加大拥抱,搂紧软软的被子。猝不及防的霍尔德顺势一歪,差点压下去,他及时用手肘抵着床。
暧昧的姿势干扰他的理智。
他看了看睡相奔放的睡美人,看了看自己的处境,作出一个勇敢的决定。
床很大,挤两人绰绰有余。
天亮,金色的晨曦洒在米白色的窗帘,漏进房间。
唐若拉搂着的东西很舒服,凉丝丝的,就是不够软。她的脑袋贪恋地蹭蹭,忽然听见低沉的哼声。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白晃晃的东西映入眼帘。她愣愣地盯着,花容逐渐扭曲。
这是什么?
凹凸有致的锁骨?
她的手正在扒拉对方的T恤衣领?
她猛地抬头,对上笑意浓重的血眸。披散的金发慵懒垂下,他的身子盖上她的被子。
不但如此,她感到他的手搭上她的腰?
“霍尔德!”
“嗯?”尾音漫不经心地上扬。
“你昨晚……”她迅速往下看自己整齐的衣服,松了一口气,须臾攥紧他的衣领。“你为什么在我的床上!”
他揽她腰的手不慌不忙地抚摸她的脑袋顺毛。
“防止你感冒。”
什么破理由?
“你快起来!”
“好吧,我去做早餐。”他准备起来的动作一顿,俯身亲她的额头。“早安,我的公主。”
唐若拉的脸顿时涂了胭脂一般。
金黄的阳光铺盖宁//静的街道,白天的气温比晚上高一点点,她换上驼色的羊毛大衣出门,米白色的丝巾打结,装饰衣领。
“你不准再突然出现在我的床上。”她怒气未消。
“好,等你下次邀请我。”
“……”
黑色大衣修长挺拔,黑色的宽檐礼帽做做样子遮阳光,他的唇角带着笑。
“哼,今天我们要去哪里?”
“去找一位故人。”
他怅然敛容。
他们没打出租车,散步前往,享受珍贵的和平时光。阳光落在两人的肩头,似要把两人永远地牵在一块。
淑女与绅士,天造地设的一对频频惹路人侧目。
“亚瑟,为什么你会当一名歌剧演员?”她一直想问这个问题,好奇他为什么当一个高调的血族。
霍尔德凝望蔚蓝的天际,笑道:“我的生命历程很单调,想体会不同的人生,演绎不同的人格,这样我才觉得自己是完整的。”
“以后不会单调了。”
他一愣,手被她主动牵着。温暖的触感直抵他柔软的内心,他紧紧地反牵着。
来到城中心的步行街,行人开始变多。
霍尔德有意无意地看路边的商铺。
唐若拉望着前方,拉拉他的手示意往前走。
“老板,这块丝巾能不能再便宜一些?”
“女士,我给出的价格足够优惠。”
“可是我差100德拉克马才够……”
金发耀眼的美女对着一块红色金边的丝巾发愁,老板也很愁。
“丝巾真漂亮。”
美女和老板吃惊地侧头。
唐若拉抬头看金发美女,对她产生奇怪的亲切感,尤其看见她灰蓝的眼睛后。
但是她不是女巫。她的美夹带无暇的纯真,像一块透明污垢的璞玉。
金发美女也对着她发愣。
“我借你100德拉克马吧。”
“啊!真的吗?”美女受宠若惊。
霍尔德想代替她借,被她拒绝了。
“100德拉克马而已。”当地的货币不太值钱,她大大方方地借给金发美女。
“太好了!女士你是我的天使,我祝福你和爱人拥有愉快的一天!我叫爱芙洛,你呢?”
“唐若拉。”
“若拉,很高兴认识你,如果有机会,我还钱给你。”爱芙洛当新买的丝巾是宝贝,抱着丝巾雀跃地离去。
霍尔德感到困惑,“你帮助她有原因吗?”
“没吧。我觉得她很亲切,想帮她而已,走吧。”
霍尔德凝视爱芙洛远去的背影,产生疑虑。
他居然没感应到她的任何气息,她连人类也不是。
第64章
城里的建筑失去颜色,但冬日的暖阳投下蜂蜜色的光泽,赋予生机盎然。
霍尔德带她来到一栋居民楼里,三五成群的小孩子从他们的旁边跑下楼,投来惊艳的目光。
“天使来了!”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指着霍尔德,双眼亮晶晶。
唐若拉忍俊不禁。
好眼光。
“天使哥哥和公主?”男孩则好奇地端详黑发的大姐姐。
“是啊,我是天使哥哥的公主。”
霍尔德含笑看向她。
一群懵懵懂懂的孩子顿时不想去玩了,跟随两个好看的大人来到四楼,好奇他们来做什么。
来到某一户门前,他凝视门口片刻。
唐若拉看出他犹豫,拉一拉他的袖子。
他回神,抬手敲门。
打开门的是一个棕发的少年,他看见两位貌若天人的客人,惊艳得发呆。
霍尔德注视少年的脸,怀念浮上心头。“请问这是凯文.罗伯特的家吗?”
“凯文.罗伯特?是我的爷爷,你们是谁?”
爷爷……
霍尔德握紧的拳头有些抖。
见他失神沉默,唐若拉代他回答:“我们认识你的爷爷,请问他在家吗?”
少年的眼睛顿时黯然,“他过世了。”
哐当!霍尔德整个人靠在门框,浑身发软。
他真的做到了。
“先生,你没事吧?”
“没事……”霍尔德被唐若拉搀扶,喉咙干紧声线沙哑:“我们能进去坐坐吗?我有东西遗留在你的爷爷那里。”
“当然可以。”
温馨的小家庭处处可见碎花布,冬日的阳光照射碎花窗帘,令扁平的碎花图案活了过来。
两人坐在藤制的沙发上,少年去倒茶。不一会儿,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巍巍颤颤地走来大厅。
唐若拉起身想扶她,后者摆手说不用。
“你终于来了。”老太太语出惊人,和蔼地打量霍尔德的面容。
“老太太,你认识我?”
“你是凯文口中的霍尔德大人,对吗?”老奶奶在他们的对面慢慢地坐下来,视线移到唐若拉身上。“女士,看来你就是他想改变的原因。”
“老太太,你是凯文的妻子?”
“是的。”
“那凯文是?”她看看老太太,又看向霍尔德。
这时,少年端着茶水来,显得兴奋。“爷爷说会有一位长得天使的男人来我们家,原来是真的!”
魂不守舍的霍尔德终于动容,露出友善的微笑。
老太太摸少年的头顶,“你出去帮我买瓶酱油,我来招待你爷爷的客人。”
“好吧。”
待少年离去关上家门,老太太才回答唐若拉:“凯文曾经是血族。”
“曾经?”
老太太缓缓地点头,请他们稍等一会,然后又巍巍颤颤地离开大厅。
等待的期间,唐若拉和霍尔德沉默相对,她没打扰思绪纷乱的霍尔德。看起来,他受到打击。
老太太端着一个糖果铁盒回来,宛如看见爱人一般轻抚铁盒,接着交给霍尔德。“这是凯文交给你的,他似乎相信你会来找他。”
霍尔德预感到铁盒藏着何物,接过的手忍不住颤抖。
老太太和唐若拉并不催促他,安静地看着他的打开铁盒。
盒内有一封信和一张合照。
是年轻的凯文与年轻时的老太太的旅游合照,背景就在这座城市的某个景点。
夫妻俩的笑容比照片中的阳光更加灿烂,幸福溢于言表。
老太太凝视他手里的合照,思绪飘回珍贵的芳华时代。“那个时候他已经变回人类。我们去过很多地方旅行,最后他想来到这个城市定居,然后拍这张合照纪念。”
霍尔德凝视合照中留下的珍贵回忆。
这是凯文留给他的祝福,祝福他也能像他一样拥抱幸福。
“剩下你,你寂寞吗?”唐若拉问老太太。
谁知她笑着摇头,饱含爱意的眼神犹如烛火一样温柔但炽热。“比不上凯文曾经寂寞一百年。”
她似乎能够理解老太太的意思。
至于凯文变回人类的方法,她猜就写在盒里的信中。
霍尔德闭眼片刻再睁开,压下沉重的心情,轻轻地放下合照,拆开凯文给他的信。
信的内容十分简洁:
“尊敬的霍尔德大人: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你下了决心变回人类。我不后悔变回人类,不后悔经历生老病死,也不后悔和翠丝一起变老变丑。我相信你也能找到它们帮助,变回人类。
凯文.罗伯特敬上”
霍尔德愣愣地凝视每一行文字,每一个单词,甚至每个单词的一笔一划,期望从中隐藏暗号。
察觉他失魂落魄,唐若拉产生不好的预感。纵然猜到答案,她仍然要问老太太:“凯文告诉过你,他变回人类的方法吗?”
“没有,他对那段旅程只字不提,但我感到他很不容易。”
最令人失望的事莫过于,疑似找到方法但其实没找到具体的方法。回去的路上,恹恹的霍尔德心如死灰般,只是牢牢地牵着她的手,生怕错失任何有她在的时光。
“我能看看铁盒吗?”
老太太坚持要他们带走铁盒,因为这是她丈夫的遗愿。
既然是凯文的遗愿,他的遗物一定隐藏重要的信息。
霍尔德颓然地点头。
两人坐在广场旁边的长椅上,唐若拉专注看完合照,专注地阅读凯文的信。
“凯文用的‘它们’是非人类,你们知道指代什么吗?”
“精灵。”霍尔德声音微哑。“血族中流传一个说法,精灵族有方法破解血族的永生诅咒,让血族变回人类。”
他没有注意到唐若拉的眼神别有意味。
“看来凯文找到精灵族。”她审视铁盒内的两件物品,若有所思。“信里写相信你一定找到精灵族,凯文凭什么相信?”
霍尔德低下头,说不知道,他没见过精灵族。
“那么提示一定在铁盒的遗物中。”
掷地有声的话音使他侧目,迎上她粲然如玫瑰的笑脸。
“凯文和你的关系不会差到捉弄你吧?他希望你来,必定留下有价值的信息。”
霍尔德沉默地回忆凯文.罗伯特这个下属,娓娓道来的倾诉稍微抒发胸臆的苦闷。
“他是第一个主动要求我,将他变成血族的人,因为他得了癌症晚期。”
她握着霍尔德的手,十指紧扣,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心中的雪山。
“他变成血族后得到永生,永远远离病魔。血族习惯独居,自此我没怎么见过他。过了很久,久得我记不清具体有多少年,他来找我。”
霍尔德颔首自嘲一笑,宽帽檐的影子笼罩黯淡的眸子。“他说他爱上一个人类女子,想找精灵族帮助他变回人类。当时的我觉得是一个笑话,笑他异想天开,讨厌他贪得无厌。他为了躲避死亡变成血族,得到没有疾病的身体后居然想变回人类,我很讨厌他,后悔让他成为血族。”
她默不作声地倾听,才明白曾经的霍尔德多么冷漠,多么孤独。
对了,他曾经对她说被人伤害是一件令人伤心的事情,原来是他的写照。
她往他的肩膀靠过去。
“呵,他不介意我讨厌他,还说他一定会成功。”胸口堵得太难受,他仰望澄明的苍穹,感受旁人的依赖。“后来有一天,他托门卫给我一封信。当我想变回人类的那一天,到他的家里找他。”
“他肯定给你留下了线索,我们一起找。”
霍尔德欲言又止。
“来,我们再一次看信和合照!”
她递信给霍尔德,不容许他继续低落颓败。“罗伯特太太说过,是凯文提议在这个城市定居,我认为别有用意。你看,合照的背景也是这座城市的景点,他没道理单纯给你塞狗粮。”
“狗粮?”
“秀恩爱。”
霍尔德的郁闷被她驱散一些。
“这个景点是柏特农神庙……”她抬头盯着霍尔德,眼神直勾勾的。
“怎么了?你怀疑柏特农神庙跟精灵族有关系吗?但神庙是为神而建造。”
“我当然知道是神建造,可是最原始的神庙是木头建造。”
霍尔德没听明白。
她激动地举起他们十指相扣的手。“你知道吗,我治疗你的魔药当中有一种木材是用于建造神庙,而我用了这种木材为你重塑身躯。”
他心头一震。
所以他现在不惧怕阳光。
“柏特农神庙有线索!”
神庙是当地最具有标志性的著名景点,两人迫不及待地打出租车赶去。
当下是旅游淡季,没有旅行团来到柏特农神庙,只有三三两两的背包客,为两人的搜索提供便利。
唐若拉买了一小袋紫葡萄,她吃一颗,观察神庙的磁场变化。
“神庙残留的神圣气息还很浓烈,掩盖其他杂乱的磁场。”她扼腕叹息。
霍尔德不让她继续吃,消耗太大。
唐若拉不甘心。“你等我一会,我去打个电话。”
独自等待的霍尔德伫立充满岁月痕迹的石柱之间,像被世界遗弃的孩子。
他想,如果一直找不到精灵族,那就退出吧,默默地守护她。
可是他甘心吗?他愿意放弃吗?他就不能和她一起查询古籍寻找线索吗?
或许他能花费几百年乃至几千年寻找精灵族,但她没有这样的时间。
矛盾的念头围绕他夹攻,他第一次尝到深深的恐惧——连几百年前挑战亲王的那晚也不曾恐惧。
思忖间,他舍不得放下的人影回来了。
“我有方法找精灵族,让我试一试。”
“好。”
他不知道自己的笑容多么乏力。
唐若拉没说什么,静静地带他绕着神庙徘徊。渐渐地,霍尔德发现她全神贯注地感应什么。
结果,她一路踏着石阶向下,来到一处比较隐蔽的残垣断壁之后。
她一言不发地向前走,前面只有岁月侵蚀的岩石。她一直走,快要撞上坚硬的岩石。
霍尔德忍不住拉着她。
谁知道她反拉着霍尔德勇往直前。
岩石前突然没了两人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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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妈妈告诉唐若拉,精灵族的后裔会对精灵族人产生感应。如果想回精灵族,需要得到认可。
显然,入口认可唐若拉的血脉。
郁郁葱葱的树林展现眼前,明媚的阳光像母亲的掌心抚摸万物。
每一棵树散发一圈淡黄色的光晕,走近看,他们发现每一片绿叶沾了金粉般闪闪发亮。
“这里是精灵族?”霍尔德深受震撼,摇摆不定的内心受到大自然纯净的气息影响,逐渐平静下来。
“这里很美。”
唐若拉悬起的心悄然放下,其实她并没太大的把握找到入口,生怕再一次打击他的信心。
身处陌生的空间,他们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只能一直向前。
霍尔德紧紧地牵着她,为之前产生想放弃的念头感到内疚。
忽而他感到额头凉凉的,吃惊地抬眸。
竟是一只长着蜻蜓翅膀的小精灵摸了下他的额头,她只有食指长,看见他注视自己,她腼腆一笑。
而被她触碰额头后,霍尔德神清气爽,一扫内心的阴云。
“好可爱。”唐若拉朝小精灵伸出手。
小精灵歪脑袋打量她,蓝色的瞳孔宛如清澈的泉水。随即,她飞到她的掌心中蹭蹭。
唐若拉的心要融化了。
她捧着小精灵,陪伴霍尔德继续前行。
外面是萧瑟的严寒,这里却春暖花开,姹紫千红,很快,唐若拉感到衣服穿多了的热。
一路上,他们偶然看见洁白的独角兽在树下歇息,看见一群长蝴蝶翅膀的小精灵采花蜜。
鸟语花香,与世无争,说是仙境也不为过。
一阵急匆匆的马蹄声粉碎和谐的氛围,掌心的小精灵马上站起来,紧张兮兮地盯着前方。
一队铁甲骑兵朝他们奔来,白马奔腾,势如破竹,唐若拉和霍尔德警惕地驻足。
为首的骑兵披着赤红斗篷,奔来之时斗篷如天边的火烧云,唐若拉感到头盔下面的双眼只盯着自己。
为首的骑兵策马停在两人面前,居高临下,头盔暗影里的双眼斜乜唐若拉掌心的小精灵。
“两位外来者,请跟随我们觐见陛下。”是女人的声音。
“好。”他们跟随骑兵而去。
原来森林的尽头是一座宏伟的城堡,白墙圆顶,恍若童话世界里公主居住的城堡。
精灵族的居民住在城堡之内,古朴的民宅沿用中世纪的建筑风格。墙体由石砖混粘土堆砌,木架搭建的斜坡屋顶铺盖金黄色的稻草。
青砖大街的两侧,尽是这种功能繁多的长屋。
精灵族的相貌格外出挑,长着尖耳。男的俊美,女的倾国倾城,身穿的服饰也是中世纪风格,不过两位外来者的容貌在他们之中不相上下。
他们好奇地围在大街的两侧,打量外来者。
红斗篷骑兵直接领二人到雍容的宫殿,穿过筒形拱的长廊,庄严的大殿呈现眼前。
四周的花窗投下一道道斑斓的花状影子,点缀单调的灰色地板。
不过更吸引唐若拉的是站在王座下侧的金发美人。美人看到他们,同样吃惊。
她已经换去买丝巾时穿的牛角大衣,白底橘纹的连身裙勾勒她玲珑的身段,金色卷发编织成两条长长的辫子。
是天真的少女模样。
红披肩摘下头盔,向王座上的美男子单膝行礼,露出冷艳飒爽的脸庞。“父王,就是他们两个闯入结界。”
“二姐,他们……”
冷艳美人斜瞪爱芙洛,爱芙洛悻悻地噤声,偷瞄唐若拉和霍尔德。
霍尔德正想表明来意,座上的精灵王率先开口:“我知道你们找精灵族的意图。”
银色的长发显得精灵王清冷疏离,他的声音却和蔼可亲。
唐若拉感到亲切。
美如冠玉的精灵王看向唐若拉,“孩子,你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吗?”
“知道。”
霍尔德暗自困惑。
精灵王的莞尔化作融化清冷的春风,“精灵族可以帮助你们,但是要付出代价。”
“我愿意。”
霍尔德带着视死如归的劲头回答。
顿时,两人感到精灵王的注视与无形的威压,他们不敢乱动。
仿佛他们的上空多了一只巨大的眼睛,窥探他们的灵魂。
片刻,精灵王的声音略显疲惫:“你们两个是心地善良的好孩子,站在光明的一边与黑暗对抗,生命之树愿意帮助你们。但是,不属于你们的,要物归原主。”
唐若拉霎时了然。“陛下,我怎么知道您会不会出尔反尔?”
“你不得无礼!”
她无视冷艳美人的大喝,继续质问精灵王:“我们面对过贪得无厌的人性、丑陋的嘴脸,在黑暗的沼泽中苦苦求生,我希望陛下不像我们面对过的嘴脸那样不堪。”
“你闭嘴!”一把冰寒的长剑指着唐若拉,冷艳美人怒道:“不准诋毁父王!”
“请拿开你的剑。”
愠怒的霍尔德双手冒火,妖娆的紫色火焰使在场的精灵面露惧色。
“停手,我无意起纷争。”精灵王郑重其事地展开手掌,念念有词:“我以大地母亲、精灵族的名义起誓:我利亚.森格鲁吉亚同意帮助亚瑟.霍尔德变回人类,如果食言,我的灵魂将被食尸鬼分食,躯体成为秃鹰的粮食。”
言毕,精灵王的胸前出现一团蓝光。仔细看,蓝光被旋转的文字包裹。
冷艳美人和爱芙洛神色大变。
接着蓝光飞进霍尔德的额头里。
“这是魔法契约,如果我食言就遭到反噬。孩子,你可以信任我了吗?”
“父王说得没错!这是最高等的魔法契约,从没有人敢食言!”
冷艳美人狠瞪爱芙洛,怪她多嘴。
对方玩这么大,唐若拉毫不犹豫地抽出腰间的五把短匕。“我把罪罚之矛还给你们,陛下不介意它们改头换面了吧?”
烫手山芋,谁爱谁拿。
精灵王与冷艳公主同时一愣。
前者似乎惊讶的是罪罚之矛变成这样,后者则是吃惊她如此爽快,亏她还打算讽刺一番。
边上的爱芙洛好奇地探头打量短匕,不明白气氛为什么变得怪异。
“陛下,求助的是我,应该由我付出代价才对。”霍尔德不容置疑地挡在唐若拉的身前。
冷艳美人哂笑:“血族先生,你能付出什么代价?生命还是带有神的气息的身躯?”
他轻笑,蓝眸却像冰晶。“趁人之危就是纯洁的精灵族的做法吗?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哼,花言巧语。”
“好了。”精灵王敛容扬手,五把短匕旋即飘浮半空,朝他飞去。“罪罚之矛本来应该由中立的精灵族保管。”
霍尔德很不甘心是由唐若拉付出代价,突然他的手被身后的人拉了一下。
他回首,看见她调皮地眨眼睛。“没关系的,我只能陪你走到这里,接下来要靠你自己。”
他心如刀割。
她对他的爱意太令人心疼。
“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付出。”
十指紧扣,传递彼此的心声。
爱芙洛凝视他们紧扣的手。
“找生命之树以前,亚瑟需要先接受精灵的祝福。”精灵王注视霍尔德,顿了顿,“爱芙洛,你带两位客人去休息一下,长老们需要做准备。”
“好啊!”
爱芙洛热情地带领两位客人离开大殿。一路上,她好奇又雀跃,双眼堪比水晶澄澈。“以前我见过一位来这里的血族,他的愿望和你的是一样的!真是神奇的巧合。”
霍尔德心头一动。“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他说他叫凯文。”
两人悄然对视。
爱芙洛把玩着长长的辫子,继续说:“我第一次遇见那位血族先生的时候,他整个人是灰暗的,他还告诉我,他和爱人的故事。”她转头眨眼睛,如同小狐狸狡黠一笑:“你们是爱人的关系吧?”
“是的。”
“嘻嘻,血族先生,你和凯文先生一样是为了爱人而想变回人类吧?”
霍尔德微笑点头。
“真好,不知道凯文先生过得怎么样呢?我希望我带他来是正确的选择。”
两人蓦地脚步一顿。
“凯文是爱芙洛你带进来的吗?”
“是啊!”
唐若拉看向神情柔和的霍尔德。
“凯文他……过得很好,和爱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那就好。”
爱芙洛用辫子的尾巴扫自己的脸,很快她便缠唐若拉转移话题:“我觉得你很亲切,为什么呢?”
“因为我的祖上是一位草木精灵。”
霍尔德和爱芙洛不约而同地侧头。
“难怪!”她激动地握着唐若拉的手,“我听过精灵和人类结合的故事,没想到是真的。你和血族先生要好好的,要一直生活下去。”
唐若拉忍俊不禁。
接着他们来到百花争艳的庭院,爱芙洛留下他们单独说话的时间。
临走前,她跟唐若拉咬耳朵:“等会血族先生面对生命之树考验的时候,会比较困难,你要赋予他信心。”
唐若拉凝重地点头。
宁静的庭院剩下他们俩,她坐在霍尔德的身边,脑袋挨着他的胳膊。“我们好不容易找到精灵族,答应我,一定要坚持到最后。”
“我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发放福利!奉上二合一肥章结局和万字章番外!完结后会入V!
第66章 结局(二合一)
精灵族的祝福凝结成一道圣光,慢慢地渗入霍尔德的体内,协助他找到生命之树。接下来,他需要独自前往生命之树所在的树林。
林中只有一条路,路边栽满紫色的绣球花,霍尔德孤独的背影渐行渐远。
和谐的画面呈现在大殿的一面镜子中,唐若拉与精灵王等人通过镜子看着霍尔德找生命之树。
精灵王这才告诉唐若拉:“找到生命之树前,生命之树会给予他考验,只要他通过考验才能得到生命之树的帮助。”
她察觉精灵王的神色格外凝重,内心不安的阴影加速扩展。“考验有问题?”
爱芙洛和冷艳公主海柔尔忐忑地注视父王。
“亚瑟的身躯带有神的气息,破除了血族永堕黑暗的诅咒。”他忧心忡忡地盯着镜中中的影像,“凯文接受的考验是经受阳光的暴晒,他经历无数次烧伤然后自愈的折磨,但亚瑟……”
“父王,他会怎么样?”爱芙洛心急如焚。
“他会接受更加严酷的考验。”
唐若拉的心跳漏了一拍。
阳光正盛,霍尔德安然无恙地走在阳光之下,他要走的路很长,长得看不到尽头。
没有尽头的路便没有希望,没有希望,做任何事徒劳无功。
这种情绪没有出现在他的脸上,他谨记与唐若拉的约定。前路漫漫,他要坚持到底。
时间在他一往无前的期间流逝,不知不觉天已经全黑。等他反应过来时仰望夜空,繁星凝望他闪烁。
夜幕沉沉,路边的紫色绣球花逐渐被夜色模糊,前路也开始一片茫茫。
霍尔德没有停下脚步,却感到疲劳。
双腿走得太久,又酸又疼;整天颗米未进,饥肠辘辘;更甚者,他眼睛酸涩犯困。
他蓦地驻足,感到不可思议。
成为血族后,他从来没感到疲劳和眼困,而此刻的饥饿并没有刺激他产生对鲜血的渴求,相反他想吃她亲手包的饺子。
他对食物产生强烈的渴望。
为了求证心中的想法,他尝试伸长血族的指甲——圆弧的指甲短短的,没有变化。
接着他利用舌尖检查血族的獠牙。
不见了。
血族的獠牙不见了!
他变回人类了。
但他根本没看见生命之树,情况和精灵王的说法有出入,他疑惑又警惕地张望四周。
随即,他震惊不已。
长路与绣球花消失无踪,树林被熟悉的化妆间替代,他正坐在化妆台前面,任由造型师为他烫头发。
镜中的他,已经换上华丽的戏服。他认得,这是《哈姆雷特》的王子戏服。
围绕镜子的小灯泡照射他惊愕的面孔,原本死人白的皮肤恢复血色,瞳孔湛蓝,菱唇红润宛如血色蔷薇的花瓣。
“亚瑟,你真是最合适演王子的人,王子高贵的气质在你的身上重现,太棒了!”
造型师的夸赞不值得霍尔德高兴,他还在思考为什么出现在歌剧院里。
“王子的戏服只有你能穿,等会霍尔德太太一定被你惊艳!”造型师小心翼翼地为他束起淡金的头发。
“霍尔德太太?”
“是的,你说霍尔德太太今晚会来捧场。造型做好了,你还需要练声吗?”
表演前练声是他的习惯。
他含糊地点头。
其他演员化好妆,陆续过来和他打招呼,其中不乏惦记他的名声和美貌的女演员,她们有意无意地蹭过来。
霍尔德十分厌恶,冷若冰霜地站起,到舞台后面僻静的角落沉思。没多久,听见编导喊他上台。
这一幕戏他唱过许多遍,台下几千名观众的眼里仿佛剩下他一个,耳朵听见的声音只有他的歌声。他耀眼的光辉堪比烈阳,毫不留情地遮挡其他演员的面目,毫不留情地灼伤每个靠近的人。
舞台因为他而绽放夺目的光彩。
他心不在焉地演唱,期望茫茫的观众席里找到她的身影。可惜他如今是人类,视力恢复普通的人类的水平。
他找不到她。
歌声蕴含的情感变得悲伤。
唱到落幕,嗓子的刺疼惊醒魂不守舍的他。
“霍尔德,你的太太来了。”
他吃惊抬头,通过镜子的倒影找到坐在一边的唐若拉。仿佛感受到他的视线,黑发的东方女人转头看来。
夜深,两人并肩到地下停车场。
“你怎么了?”唐若拉察觉他的脸庞红得不太正常。
终于忍不住的霍尔德抱头蹲下来。自从唱完,喉咙一直火辣辣的,太阳穴被餐刀穿过一般疼痛欲裂,接着浑身滚烫。
很难受,他许久没有过身体上的痛苦,头疼得要裂开,浑身溺水般乏力,却不再拥有自愈的能力。
突然一只凉呼呼的手贴他的额头。很舒服的温度,只是头顶的声音同样冰凉。
“你发烧了。你已经不是血族,要注意身体才行。”
霍尔德缓缓地抬头。
苍白的灯光下,她眉弓投下的暗影里闪烁烦厌的目光。
这种目光像是锋利的玻璃碎片,割伤他的自尊,割断他们之间的羁绊,刺痛他有力跳动的心脏。
就算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唐若拉,可当她说出他最不想听见、最害怕听见的话,他的勇气会变得不堪一击。
他独自承担失去原有一切的压力,独自面对变回人类的难题;他背对她与这个世界抗争,可是安宁的港湾剩下冷漠与厌烦,他恐惧努力的一切是错误。
“走吧,去医院,你接下来还有两场演出。”
他愣愣地凝视她去驾车的背影,湛蓝的瞳孔黯然无光。
霍尔德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听见来人的脚步声却不抬头。
“医生说你需要留院观察。”
“为什么?”他一说话就嗓子疼,声音完全哑了。
“你的声带长了息肉。”病床旁的人顿了顿,“你休息下,我回去给你拿换洗的衣服。”
他想如平常那样牵她的手,哪知抓住了空气。
独立病房剩下他自己。
消毒药水的臭味使他的嗅觉麻木,手背的针头链接着输液管,输送陌生又冷冰冰的液体到他体内。
病房外面人来人往,他心里的人已经离去。
每天他浑浑噩噩地配合护士做身体检查,让那些冰冷的仪器折磨身体。他时常看向病房门口,总是看不见想见的人。
自从她把衣物送来,很少来过病房。
霍尔德疲惫地凝视被针头扎肿的手背,听着医生宣布准备动手术。
随便了。
他已经发不出声音,死了也无所谓吧。
“霍尔德先生,做手术需要家属签名,但是你的太太很忙……”
忙?
他勾起唇角冷峭,指着医生胸前的笔。
这种小手术不用劳烦她签名了。
术后,病房依旧只有他自己,麻木空洞的眼睛凝望苍白的天花板,脖子缠着厚厚的绷带。
经常照顾他的护士看不下去,升起病床让他坐起来。接着她拿来镜子放在餐桌上,走到床头后面。
“做完手术代表离康复不完,保持乐观的病人会康复更快一些。你看,你把头发束起精神多了。”
霍尔德抬起眼皮,看见镜中的自己,无神的双眼瞬间充斥绝望。
脸庞已经瘦得内凹,下巴长满杂乱的胡茬。往上看,他的眼睛浮肿得出现明显的眼袋,耷拉的眉毛散发颓废的酸臭味。
砰!
镜子被他甩到地上,趁着护士捡镜子,他飞快地掀开被子下床。
他要逃出这个牢笼,逃出病魔的束缚!
怎么逃……
他已经变回人类,余生还有千百遍生病的机会,而他身边空空如也,没有人陪伴他走下去。
他真的失去了一切。
碧蓝的天际在他的头顶,远处的高楼大厦在他的眼前,川流不息的马路在他的脚下。
他离解脱只有一步之遥。
他张开双臂,学自由翱翔的小鸟。
“霍尔德。”
似曾相识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迟疑几秒才回头。
黑发森森的亲王站在屋檐下的阴影里。他一如几百年前,露出父亲一般慈爱的目光。“霍尔德,回来吧,你适应不了人类的生活。”
霍尔德沉默以对。
“你看看你现在憔悴枯槁的模样,后悔吗?”
霍尔德艰难地开口,发出一个难听的音节:“我……”
声音不复从前,是被恶魔咬伤的喉咙。
“回来我的身边吧,你能够重新拥有一切。”
霍尔德颔首俯瞰下面的马路。
“孩子,你已经选择错误一次,不要重复犯错了。”
原来他的选择真是错误的?
“回来吧,健康、力量、永生永远属于你。”
但霍尔德一动不动地俯瞰,很想拥抱大地一次。或许,只有在丧礼上才能看见她吧。
“我……不……后……悔……”
若拉,永别了。
他向前迈出一步。
砰的一声突如其来,他顿住向前迈的脚。
“霍尔德先生你快下来!”是护士的声音。
他置若罔闻。
“霍尔德先生,在你面前的不是天堂,请你转向你背对的地方,才是神注视的地方!”
他终于有反应。“神……抛……弃……我……”
“如果你的心向着光明,神怎么会抛弃你?”
这句话他在哪里听过。
“你拒绝听神的声音,神又怎么帮助你?”
“我……拒……绝?”
“亚瑟!你要抛下我一个人吗!你还没吃过我包的饺子,快醒醒!”
护士的声音猛地变成他日思夜想的声音,他吃惊地回头,看见令人心碎的泪颜。
“醒醒!”
他的眼前顿时天旋地转,混沌的黑暗拥他入怀。他的意识模糊不清,隐约听见一把温柔的声音。
“孩子,你确定你要变回人类吗?”
“……确定……”
“不会后悔吗?”
“……不后悔……”
他苏醒的时候感到疲惫无力,一睁眼就看见上方的紫色床幔。瞬间,住院的孤独卷土重来。
他急忙支撑身躯起来,无力的四肢却使他重新摔下床。
听见响声,睡在金色贵妃椅的唐若拉惊醒,急匆匆地走到床边搀扶霍尔德。“你别乱动。你刚变回人类比较虚弱,需要多休息。”
说着,她发现霍尔德目光炯炯地注视自己,湖水般的蓝眸倾尽悲伤,显得他更像一位忧郁贵公子,不过她觉得他更像一只担惊受怕的小猫。
“噗——”她忍不住笑出声。
他有点委屈,“你的安慰方式是这样的?”
“咳,”她含笑摸摸霍尔德的头顶,“辛苦你了,我已经熬好一大锅粥等你醒来,你饿不饿?”
她摸脑袋的手被霍尔德握着,他的手不再冰凉,温热得令人心醉。
十指相扣,恍如隔世,在幻境中抓不住的手,他现在终于抓住了。
他不愿意松开,不想经历幻境中的绝望,孤独。
“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傻瓜。”她笑容狡黠:“我以后要看你变老的样子。”
唇边的浅笑转眼即逝,他的眼神重现忧郁伤感。“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恶梦,我害怕恶梦成真。怎么办?你能不能吻我一下安慰?”
唐若拉:“……”
啧,变回人类依然狡诈。
“吻是没有的,倒是有粥,你喝不喝?”
“喝。我饿了。”
朝阳般的笑容在他的脸上绽放,洗涤先前忧郁的神色。唐若拉稍微放下心头大石,出去舀粥。
卧室暂时剩下霍尔德一个。
他逐渐收敛笑容,背靠柔软的枕头审视自己的手掌——肤色白皙但红润,并且有了温度。
舌尖再扫过列齿,他确认血族的獠牙彻底消失。
新的开始已经到来。
霍尔德闭上双眼,回想她红肿哭过的眼睛,宛如小小的桃子。幻境是他内心恐惧的呈现,真正的她不会那样冷漠。
他深信。
粥水的香甜由远至近闯进来,脚步声踏碎房中的静谧,唐若拉端着一碗粥坐在床边,然后看着他露出犹豫之色。
她试着把碗递给他。
霍尔德垂眸看碗里的玉米粥,笑道:“我现在全身乏力,你能不能帮助我?”
她捧碗的双手变得僵硬。“真的乏力?没骗我?”
“我连坐起来都办不到。”
唐若拉抿唇沉吟,凝视温热的粥片刻,轻轻地舀起一口送到他的嘴边,脸颊如樱花绯红。
霍尔德配合地张嘴,目光依旧粘在她身上,生怕她下一秒会消失似的。
蓝宝石般的眼眸不吝露出炽热的眼神,烫得她不自在地低头舀粥。
可恶,被他瞧出她害羞岂不丢人?
她每次送勺子到他的嘴边便眼神飘忽,没看见他的笑意愈发明显。
直到吃完一碗粥,她才敢直视他的双眼,哪知他楚楚可怜地眨眼睛。
“做什么?”
“还饿。”
“……”
结果,她直接端来一个砂锅和一盘牛角包。“粥要混着面包一起吃,不然……咳,总之一口喝粥,一口吃面包。”
“好的。”
乖巧得如同小羔羊。
食物的香甜与口感才让霍尔德切实地感受到自己变回人类,他终于不用费煞苦心地寻觅猎物。
最后,他竟然吃完一锅粥和一盘牛角包。
唐若拉震惊。
霍尔德则惬意地伸懒腰。“许久没有这种踏实的感觉了。”他笑吟吟地歪头,“我想睡觉了。”
“噢,好的。我去还锅,你自便。”
只是她回来后,看见霍尔德还没睡。“你不是困了吗?”
“我在等你。”他托着下巴,一对弯弯的笑眼堪比狐狸眼。“床很大,我不忍心让你睡长椅。”
“阴谋”两个字就差写在他的脸上。
看见她神色不对,他连忙软化语气补充:“我还不适应新的变化,希望你陪伴我,给我些安全感。”
她怎么看不出他的把戏,但想起他昏迷在生命之树下面露出痛苦的表情,便不忍心拒绝。
“就一晚。”
霍尔德立刻掀开一半被子,等待她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样子很欠揍。
“对了,被子很厚,穿多了睡会很热。”
她的拳头终于硬了。“霍尔德!别得寸进尺!”
最后,他如愿以偿搂着她入睡。
他依然比较虚弱,所以他整晚很规矩。
接连几天,唐若拉不做饭的时候陪他聊天和在宫殿里散步,有时霍尔德不在卧室,单独出去。
爱芙洛和海柔尔经常来看望两人,带他们到长满黄菜花的田野转转。
海柔尔卸下初见时的冷硬伪装,恢复普通的高冷,跟爱芙洛有一搭没一搭地介绍精灵族。
这天,精灵王找霍尔德单独谈话,无所事事的唐若拉随爱芙洛和海柔尔四处闲逛。
发现海柔尔佩戴红色金边的丝巾,唐若拉朝爱芙洛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爱芙洛调皮地眨眼睛。
原来入世的精灵族不多,唐若拉的祖先是第二个,第一个便是梅林的母亲。
“若拉,你想见一见你先祖的家人吗?”
“他们还在?”
“如果精灵族不进入人间生活,寿命很长,他们还在。”
唐若拉想了想,摇头拒绝。“先祖已经过世,他们看到我的话或许会想起伤心的事情,还是不要见面了。”
爱芙洛和海柔尔轻叹一声。
“也好,当年夏洛特毅然选择在人间生活的时候,她的父母强烈反对。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想在人间生活?”
“我知道!”爱芙洛的眼睛总是焕发光彩。“父王说她和骑士结婚,她很爱丈夫才留下,是因为爱情!”
海柔尔冷哼,“我认为她是想亲自看守罪罚之矛,一个精灵不可能单纯为了爱情留在人间。”
“不,她不爱丈夫怎么可能结婚?她爱那个男人才选择和他一起看守罪罚之矛吧!”
“成熟点,她是为了父王的任务才留下。”
两姐妹开始争论,期间问唐若拉谁对谁错,她有些头疼。
在精灵族的最后一天,霍尔德说想带她去一个风景迷人的地方。她暗自疑惑,风景好的地方已经被爱芙洛和海柔尔带去过了,还有哪里她没去过。
既然他兴致勃勃,她答应去。
城堡的后方挨着一汪蔚蓝的湖泊,穿过城堡的后门才能到达。爱芙洛和海柔尔没带她离开过城堡,因此她今天才知道这个地方。
平静的湖水明净似镜,碧空云卷的倒影使湖面看似与苍穹连接,尽头的水平线泛着黄色的阳光,像一根柔软的奶酪棒。
湖边是广阔的草原,繁花似锦,两人走在其中胜似被百花簇拥,沾上馨香。
清风徐徐,卷起远处的几许花瓣起舞;风拂来,他们周围的各色花瓣迎风蹁跹。
与此同时,一个个食指长的小精灵各抱着一颗蒲公英,围绕唐若拉和霍尔德飞起来。
待他们抱着蒲公英上升,风吹散每一朵蒲公英的种子,它们如同轻盈的羽毛漫天飞翔。
可爱的小精灵们朝着惊讶的唐若拉笑,第一次遇见的蜻蜓翅膀的小精灵也在其中。
“好漂亮!”
几十个小精灵同时升起,极为壮观。
但见霍尔德朝她单膝跪下,牵出她的右手,轻轻地亲吻她的手背。
“若拉,嫁给我。”
金黄的阳光笼罩虔诚的他,淡金的发丝流光耀眼,湛蓝的双眼和旁边的湖水一样,温柔澄明,毫不遮掩热烈的爱意。
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毫无准备的唐若拉宕机两秒,随即脸蛋被下面的花儿映红一般,透着回应的娇羞。
“我一定会令你过得幸福。”
她的脸红成番茄。
用琴音般的声音求婚,就像天使纡尊降贵恳求她施予爱意。
怎么可能不答应。
“求婚要有戒指的。”她羞赧地别开视线。
周围的小精灵眸若星辰,都在用眼神催促霍尔德赶紧的。
他噙着愉悦的笑意,不慌不忙地从衣兜掏出一个小小的木盒。
她顿时好奇。
小精灵们也好奇地伸脖子。
修长的手指打开木盒,展现一对特别的戒指。
女式的金色戒圈造成藤蔓缠绕的模样,戒面的红宝石以金色的花瓣承托,还有两片金叶子衬托。
男式的戒圈和女式的一样,但是没有戒面,简洁大方。
她一眼就喜欢这枚独特的戒指。“很好看,快帮我戴上。”
霍尔德忍俊不禁,把终身的羁绊套进她的中指,戒指的大小刚刚好。
“戒指是精灵族的吗?我感到有大自然的能量流动。”她在阳光下反复欣赏戒指,手掌投下的影子无法掩盖她眼里雀跃的光辉。
“是精灵教我锻造的。”霍尔德紧紧地搂着她。“红宝石是爱芙洛送的,她说还100德拉克马。这对戒指带着爱芙洛给予我们的祝福,祝福我们幸福到老。”
“嗯,我们要一起变老。”
飞舞的蒲公英沾上他们的爱意,往远方飘去,传承两人不屈不挠的意志。
再次回到皇宫的大殿,精灵王亲自为两人送行。他现出五把短匕,还给唐若拉。
唐若拉没有立刻接下。
精灵王笑了笑:“你们是坦诚磊落的人类,罪罚之矛应该由你们保管,那天夺走的原因是想试探你们的诚意。”
海柔尔点头附和:“没错,我没想到你这么爽快。小精灵肯接近你们,证明你们内心坦荡善良,我在第一天就知道。”
她却犹豫,“放在精灵族不更安全吗?很少黑暗生物知道连接精灵族的入口吧?”
“不,你们还需要它们。”
唐若拉和霍尔德一愣。“未来……”
“会解决的。”
重新走到初来时的树林,爱芙洛走在旁边送他们。
“精灵族的时间流速比人间慢一半,你们回去后大概过了两天多一点。”她满怀憧憬地打量二人。“真羡慕你们,人间很好玩,我很少有机会去,除非去补购一些物品。”
“总有机会的。”
“那我能去找你们玩吗?”
唐若拉无法抗拒她的星星眼,便口述居住的地址给她。
精灵族记忆超群,马上牢记。
“太好了,我有人类朋友了!”爱芙洛高兴得像一个得到糖果的孩子。“前面就是你们进来时的传送入口,记得不能对别人说哦。”
快要穿过传送入口,唐若拉突然回首对她说:“谢谢你的宝石和祝福,我们很喜欢。”
爱芙洛粲然一笑。
转眼,两人回到神庙的残垣断壁处,四下无人。
唐若拉笑着牵动他的手,说:“走吧,我们回家去。”
“好。”他的笑容温柔又宠溺。
冬日的阳光落下祝福的圣带,把两颗依偎的心紧紧地缠绕。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等会就发万字番外,内容是搬家+婚礼+蜜月。
下本写《拯救恶龙后我死遁了[西幻]》,正在存稿,这个月内发文。文案:
实习天使卡萝被神派去感化一头凶残、阴鸷、冷漠的恶龙,她的圣魂穿到一个营养不良并刚死不久的少女身上。
她进入一座阴森的庄园当保姆,照顾一枚龙蛋和受伤的恶龙。她被警告禁止进入恶龙所在的地下室,否则遭受诅咒。
但总是听见一道呼唤她进地下室的魔音,她假装听不见不想作死。
直到一个黑色金眸的男人出现,他说他要杀死她。
卡萝弱弱地举起一块草莓蛋糕说:“我能先吃完这块蛋糕再死吗?”
于是每晚,男人看着她津津有味地吃蛋糕,暴戾冰冷的眼神慢慢地有了温度。
后来,他们在黑色的太阳下许不离不弃的誓言;
他们在埋葬着许多尸体的玫瑰花圃前亲吻。
他想污染她纯洁的灵魂,但不知不觉中,他肮脏自私残忍的灵魂沾染了她的圣光。
他不顾一切地禁锢她在身边,没想到剑穿过她的心脏那天,他只剩疯狂和绝望。
——————
死遁后的卡萝满心欢喜地筹备转正的仪式,还得到爱神维纳斯的认可,希望她成为座下的爱之天使。
举行仪式的前一晚,神召见卡萝。
再次下凡的卡萝是以天使圣洁的姿态,降落在刚遭到血洗的城池。
一个黑发的男人站立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上,缓缓回首,流出两道可怕的血泪。“我的小天使,你终于回来了。”
①龙蛋是男主的表亲。
②阴间基调的小甜文。
③类中世纪背景
第67章 番外
新年到来,电视台直播放烟花的盛况,年轻人们到郊外举行篝火晚会狂欢。
过了新年,阳春三月暖融融,唐若拉和霍尔德搬到新家住。
霍尔德退租原来的高档公寓,在大都会的别墅区购买独栋的平层别墅,自带花园和围墙,4卧2卫2车库,带地下室,共占地194平方米。
她十分满意新家,平层,搞卫生相对方便一点点。
两辆轿车驶入新家的车库,旁边停放一辆锃亮漆黑的机车。
唐父和翡翠帮忙搬家,大家合力从车后箱搬下纸箱或行李箱。霍尔德的物品比她的少,符合一位活了几百年的前血族的生活习惯。
“房子真好看!”翡翠由衷感叹。“记得安顿好后去拜访邻居。”
“知道啦。”
装潢的色调以米黄为主,客厅带冬天取暖的壁炉,三张黄色、米白和灰色的沙发与主色调和谐配搭,彰显家的温馨。
母女俩搬着行李到主卧室。
养好身子的翡翠容光焕发,尽管人到中年依旧风华绝代。深棕色的卷发披肩,灰绿的瞳色如白玉透翠,加上唐父是武术教练,涉猎中医一二,别的中年女人容易衰老,她则皮肤紧致保养得当,跟唐若拉站一起像两姐妹。
看见主卧室的布置风格,翡翠忍不住打趣:“看来亚瑟真的很喜欢古典的风格。”
唐若拉脸颊微红。
四柱床悬挂一层白色的纱帐与一层金色的床幔,蔷薇碎花的贵妃椅卧在一旁,像童话故事中王后的卧室。
墙上挂着两人的婚纱照,背景是无垠的大海,束着小揪揪的霍尔德颔首吻她的额头,乘风的头纱半挡她羞赧的侧脸。
翡翠笑盈盈地欣赏婚纱照,愈发觉得闺女和女婿天造地设。
“妈妈,你就差没流口水了。”她娇嗔,被人直面自己婚纱照,感到羞人。
“别人才没有这么好看的闺女和女婿欣赏。我想,你们的孩子一定更加好看。”
“妈妈,你想得太远了。”
她红着脸牵翡翠出去。
唐父和翡翠留下吃午饭,庆祝他们乔迁。
束着小揪揪的霍尔德在开放式的厨房做饭,穿戴酒红色的围裙,刀功娴熟。
唐若拉想帮忙,哪知被他揽腰亲吻额头。
“有长辈在!”她捶一下他的胳膊。
柔情浅笑荡漾唇边,他揉揉她的头顶。“你去陪父母聊天吧,我一个人忙足够了。”
“好吧,我洗碗。”
他装作震惊的模样,浮夸的语气惹得她想揍人。“真罕见,你居然主动洗碗?看来今晚的月亮会从西方升起。”
“既然我主动洗碗会引起世界大乱,还是让洗碗机洗好了。”她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厨房。
霍尔德噙笑切菜。
不过他没想到唐若拉离开后,准岳父大人进来了,他立马腰身绷紧。
看着厨房里两个男人的背影,沙发上的翡翠窃笑。“你爸爸就是担心,要教霍尔德做中餐。”
“啊……其实……”
“嘻嘻,教他做你喜欢吃的家常菜。”
唐若拉蓦地噤声,心暖洋洋。
“言归正传。”翡翠搂着她的肩膀低声提醒:“你即将成为别人的妻子,要改大懒虫的习惯了。”
“我不是大懒虫。”她嘴硬,腹诽母亲又开始唠叨。
“你知不知道夫妻俩经常因为什么吵架?家务啊!双方争吵谁做得多谁做得少,天天吵架会令感情变淡的!若拉,结婚以后是两个人生活,你不能够太懒。”
“知道啦,我会亲自打扫地下室。”
“只是地下室?”
“其他地方一起分担?”
她十分庆幸购买的是平层。
正午的阳光变得猛烈,大厅的地板铺了一层金黄色。一家人共进午餐,中餐菜肴有一半是霍尔德做的,另一半是唐父做唐若拉喜欢的。
“霍尔德,你的厨艺不错。”唐父吃第一口就眼前一亮,更别提星星眼的翡翠。
女儿能放心交给他了。
“唐叔,你的厨艺也很好。”霍尔德吃出了家的味道,怀念的感觉涌上心头,难怪她喜爱吃中餐。
“你们做的菜都好吃!”唐若拉大饱口福。
下午,唐氏夫妇依依不舍地离去,还没办婚礼,他们便产生嫁女的不舍。
幸好离黑文镇不远,两个家庭来往十分方便。
晚上,月朗星疏,远离市中心的别墅区格外安静。
“亚瑟,帮帮我叠衣服吧……”
收拾并清洁了半天的唐若拉坐在地毯上,宛如一条懒蛇,疲惫地伏在矮茶几,想起行李箱里面的衣服还没拿出来。
旁边的霍尔德在整理合同之类的文件,听见她哀怨的声音,含笑挑眉。“我记得你说过不让我碰你的衣服。”
她懒洋洋地抬眼睑,“有吗?我不记得了,不记得就代表没说过。”
“尤其是私密的内衣不让我碰。”
“我……”
注视她无语的表情,他凑过去反问一个暧/昧的问题:“所以,我现在能碰了?”
灰棕色的眸子转了转,她认命地坐直,思考怎么转移话题。忽而,她发现他的文件之中夹着几封信。
“朱莉亚音乐学校?维纳艺术大学?还有皇家音乐大学?”
林林总总的邀请信来自世界顶尖的音乐学校。他对媒体宣布过,准备退出舞台而转做授课老师。
她知道他的唱功了得,没想到这么牛引来顶尖的音乐学校抛来橄榄枝。
“你回复没?”
霍尔德淡然扫过几个信封,不知不觉已经挨近唐若拉。“还有两场演出才终结合同,不急。”
“你记得演出前喝下保护喉咙的药水。”
“好。”
她沉迷于他的事业规划之中,没注意到他挨得极近,眼神充满异样的危险。
随着他的回归,大都会歌剧院重新营业,场场爆满,丝毫不受恶灵闹出的丑闻影响。
克努特与股东们笑得合不拢嘴。
并且在霍尔德退出舞台的前夕,恰好能赶上一年一度业界的颁奖提名,股东们自然不放过这个涨股票的机会,建议霍尔德领奖后再正式退出。
“哪个学校给出的工资高?”
“没留意。”
炽热的视线牢牢地黏着她遮挡脖子的乌黑卷发,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把乌发撩开。
“对了!”唐若拉想起好玩的事情,拿来手机上网查询。“你退圈一定令粉丝们伤心,我看看她们的反应。”
披肩的卷发被慢慢地撩到肩膀后面,露出嫩白的脖子。
“哈哈,你看,你的粉丝在网上哀嚎。”她自顾自地念出粉丝的留言,对于侵袭而来的危险还没产生警惕。
“有个年轻的粉丝留言:十分钟,给我霍尔德退圈后任教的学校地址!”
“我现在当霍尔德的学生来得及吗?”
“无论霍尔德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
“霍尔德……”
她突然感到温热的大手游上自己的脖子,心砰砰直跳。“亚瑟?”
另一只手拿开她的手机,含糊的呢喃在她脖子的另一侧响起。“别管他们……”
“你……”
男人内心的野兽已经冲破牢笼,再没有障碍能够阻止。
他等这一刻许久了。
新一天的晨曦闯进主卧室,被窝伸出白皙的手拿闹钟。
“……快八点了?我们要去试婚纱!”
“……赶得及……”
“……上班高峰期会塞车!”
过了一会,才响起微哑的男声:“或许你呼唤我的名字……我想听……”
“……亚瑟……”
啊,她上当了!
巴巴岛是举办婚礼的圣地。
正值盛夏,蔚蓝的海水比碧空澄澈,礁石清晰可见。
度假酒店被克努特包下大半,连婚礼的场地也被他包下来置办——唐若拉救过他四次,这点钱不过太仓一粟。
婚礼在明天举行,今晚是男宾和女宾各自的狂欢。
日落时分,遥远的海平线镀了一层火红的夕照,红霞倾倒海面,宛如新娘子的红妆。
霞光铺甬道,佩妮、雅子和卡丽坦各抱着一大袋零食和果汁走回度假酒店。
路边的灌木丛冒出一顶白色草帽,佩妮停下脚步。
“发生什么事?”
白色草帽不见了。
“没什么。”佩妮觉得那白色草帽很眼熟。
如果是坏人,雅子一个顶俩;如果是恶魔或者血族更不怕,有两位女巫和三位驱魔师在这呢。
电梯上升至顶层,准新娘住在全酒店最大的总//统套房。
房间里热闹非凡,翡翠和珍姨两位长辈混在年轻的女子当中格外融洽,欢声笑语。
雅子最幸福,第一次在这么多美女之中。“小若拉的妈妈好年轻!长得好好看!”
“会长,请收敛一点。”
“克洛伊也长得很好看!”
“……”
“诶?艾拉很可爱哎。”
“……”
佩妮和卡丽坦麻了。
于是,雅子混在女人堆里左拥右抱。
入夜,待两位长辈离开房间,唐若拉关上房门,狡黠一笑。
“开脱了,姐妹们!”
狂欢的尖叫一浪接一浪,在场的所有女人一起原地脱衣服,剩下单薄的睡裙。
睡衣派对开始,男士免进。
枕头战激起纷飞的羽毛,为这群狂欢的女人起舞。她们的头发无不沾满羽毛,连睡裙的带子也歪了。
这个时刻无忧无虑,她们暂时不用顾虑工作上的难题,不用担忧“黑山羊”的余孽藏在哪里搞事,也不用为学业烦恼。
她们恣意地甩枕头,把所有烦恼甩出去。
羽毛落了一地,女人们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开怀大笑。
“接下来我们玩什么?”
“真心话大冒险?”
“好主意!嘻嘻……”
以防明天睡过头,派对上不会出现酒水,只有白开水和果汁。
一群女人围着低矮的茶几玩大话骰子,输家面临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的选择。
毫无悬念,第一个输的是菜鸟艾拉。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爆炸头不怀好意地笑着。
艾拉有点忐忑,决定保守一点选择真心话。
“我问!”唐若拉掩嘴窃笑:“路德有没有对你做羞羞的事情?”
“哟呵,第一个问题就这么劲爆!我也想知道。”克洛伊托着腮,期待她的答案。
其他人也八卦,竖起耳朵。
“有亲过。”她坦荡地回答。
“只是亲过?”
“我只回答一个问题!”
行吧,只能期待下一个输家。轮到佩妮猜,当骰盅揭开的一瞬间,她的笑容垮了。
“亲爱的佩妮,你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佩妮打量左右没安好心的女人,宁愿选择大冒险。
“嘻嘻,在场的女人之中,选一个亲!”
不得不说爆炸头是玩这个游戏的老手,提出的大冒险使所有人发出兴奋的猪叫。
艾拉暗道走运。
面红耳赤的佩妮左看右看。
爆炸头发现她的目光锁定准新娘,连忙补充:“不可以挑新娘子,她的吻要留给明天的新郎。”
“啊……那……”
“来,挑我!”雅子已经将左脸朝向佩妮。
于是她硬着头皮亲会长。
玩完两轮,她们很不甘心准新娘没有输过,开始朝唐若拉的上家克洛伊打眼色。
克洛伊心领神会,摇了摇骰盅,偷偷地看一眼,报夸张的数字。
唐若拉挑眉:想耍我?
克洛伊勾唇:有胆就猜呀!
唐若拉左思右想,报了比她小的数字。
“呵。”克洛伊无情地揭开骰盅,惹来大家阵阵呼叫。
准新娘终于输了。
“克!洛!伊!”她算是闺蜜情错付了。
“呵,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一群女人眼冒精光,如同饿狼。
唐若拉有点方。
如果提问她和霍尔德怎么认识,难道她回答先认识他的心脏?尤其是克洛伊这个女人洞察力很强,她一定能识破自己撒谎,不放过自己。
“大冒险!”
顿时,她听见周围一片奸笑,暗道糟糕。
爆炸头笑眯眯地提出:“现在打电话给准新郎,按免提,然后对着他说十句甜言蜜语。”
“嘻嘻……”
唐若拉差点被口水噎着。“十句太多了,五句!”
“也可以。”
她拖拖拉拉地找出手机,在众目睽睽之下拨通霍尔德的电话,万分期待霍尔德那边太吵,他不接。
反而对方秒接。
唐若拉:×&%¥#@……
克洛伊指着显示接通的屏幕,贴心地提醒她按免提。
她早晚要揍这个女人。
拇指不情不愿地按免提,让所有人听到令人酥麻的柔声。
“若拉?怎么了?”
唐若拉生无可恋地输出五句情话:“亚瑟,我喜欢一醒来你就在我的身边。我希望成为你的星星,霸占你眼中所有的迷恋。全世界这么多人,我只听过你一个人的心跳。我爱你一万年。我不后悔与你相遇,也不后悔与你相爱!”
最后一句是她的真心话。
未等霍尔德那边回应,她迅速挂线,不让他听见其他人的起哄。
爆炸头满意地吹口哨。“不错啊,原来我们的若拉会说甜言蜜语。”
其他人已经起一身鸡皮疙瘩。
“下一个,快!”唐若拉的脸蛋浮现红云。
另一边的清吧,男士的单身派对,钢琴手正在演奏《月光》。
“哟?新娘子打来?”哈尔森轻晃红酒调侃。
霍尔德的眉眼含着浓浓的愉悦感,唇边止不住荡漾笑意。他的手机一直放在身旁,不会错过她任何一个来电。
圆领的白色中袖上衣显现他宽阔的肩膀,厚实的胸膛,修长的双腿搭一块,疏离优雅的气质不受迷离暧/昧的灯光沾染。
他宴请的客人不比她多,大部分是业内交好的同事,也有他指点过的后辈。
歌剧演员出身的,气质与外貌非凡。
当中也有年纪大的,例如导演,例如混进来的托雷斯校长——康斯特大学的校长。
因此路德和乔十分郁闷。
为什么参加一个婚礼还能遇到自己的校长?
校长在场,他们俩根本不敢喝酒,只好和同龄人盖比一起玩桌上足球。
比起一群女人的疯狂睡衣派对,男人的单身派对有格调,清雅。
路德时时刻刻看手机,惦记女朋友。
可惜女朋友今晚没有一个来电,把他忘了。
哭唧唧。
结束单身的一天转眼即逝,美好的婚礼随着日出的金光开始。
打大通铺的女人们横七竖八,地上的羽毛几乎铺成一块垫子。
克洛伊因为生物钟第一个醒来,看到手机的时间立刻清醒。她急忙喊醒所有人:“快七点了!所有人起来化妆!”
迷迷糊糊的唐若拉被她拉起来,其他人原地找自己的衣服穿上。
手机突然响起,她看也没看就接通。
“若拉,你的化妆师已经等了一个小时,难道你刚起床?”
含笑的声音猛地使她惊醒。“让她上来!”
都怪昨晚玩得太尽兴,所有人睡得贼香。
洗完澡,洗完头发的唐若拉把整个人交给化妆师。
短时间内,女人们的化妆现场堪比打仗,尤其是新娘子,化妆、造造型、换婚纱,忙得昏头转向。
伴娘和姐妹团的换装和化妆被迫原地进行,雷厉风行的伴娘克洛伊指挥着姐妹团逐个上卫生间洗漱。
“嘻嘻,我就说抹胸比深V好看,小若拉的身材不需要深V来表现。”换上香槟色礼裙的雅子欣赏镜子前面的唐若拉,顺道疯狂拍照。
婚纱落落大方,绸缎质感的抹胸与伞裙泛珍珠般的光泽,衬得她肤如凝脂。
一层薄纱笼罩大伞裙,整个裙摆从远看像一朵盛放于氤氲水雾中的白玫瑰。
同是绸缎质感的手套裹至手肘,乌黑的卷发梳成鱼尾辫盘起,白玫瑰绢花与珍珠夹子点缀,轻盈的长头纱披在脑后。
新娘子沐浴倾泻进来的晨曦中,胜似圣洁的精灵女王。
一袭香槟纱裙的克洛伊勾起红唇,“等会霍尔德看到你,一定神魂颠倒。哎,你比我先出嫁了。”
唐若拉搂过她的肩膀说悄悄话:“等会我把花球抛给你,我想我很快能当你的伴娘了。”
“我也想要花球!”艾拉和佩妮异口同声,然后窘迫地彼此对视。
“你们俩还小,不急。”
“噢?你暗示我老?”克洛伊勾着她的肩膀。
雅子赶紧拍下美人勾肩搭背的一幕。
婚礼在近海的草坪上举行,棕榄树屹立两旁遮荫,白色的花瓣代替地毯,一直延伸至白色的小礼台。
整齐的座椅系着神圣的白纱,宾客陆续入座。
霍尔德没有宴请记者,在座的全是亲朋好友。
腥咸的海风卷起场地的花瓣,芳香弥漫,环绕小礼台的白纱帐幔随风轻扬。
爱伦作为见证的牧师,伫立小礼台上眺望远处的新娘子。
“她来了。”
闻言,在小礼台前面等候的霍尔德紧张得握拳。
登台表演从没这样紧张。
花雨飘散,惊艳绝伦的新娘子被伴娘搀扶,走上白花瓣地毯。
宛如圣洁无暇的神女降临,霍尔德屏住呼吸。恍然回到初见她的那一天,惊艳了他数百年寂寥的时光。
他现在才知道,那天已对她一见钟情。
炽热的视线与她隔空碰撞,她遥遥望见一袭白色西服的霍尔德。
“克洛伊,我很紧张。”她悄声说。
克洛伊不动声色地压低声线:“深呼吸,保持微笑。”
唐若拉笑着深呼吸。
所有宾客回头看新娘子走来。
当克洛伊把新娘子交给唐父,当唐若拉的手搭上父亲的胳膊,她如鲠在喉。“爸爸,我想哭,怎么办?”
毫无经验的唐父有点慌,搀扶她慢慢走。“别哭,妆会花掉的。”
眼睛酸涩的她不敢揉。“爸爸,我要结婚了……”
唐父喉咙一哽,抿紧嘴。“爸爸和妈妈会一直在你的身边。”
听见他这么说,她更想哭。
泪水不听话地在眼眶打转,她很希望这条路走得慢一点,但看到前方挚爱的身影,她又希望快一点。
长大了,始终要离开父母的怀抱。
迈出最后一步,双眼通红的唐父牵着女儿的手,郑重地把女儿交给霍尔德。
淡金的发丝焕发碎钻的光彩,只是不再冷漠疏离,而是天使落下的温柔。
他坚定地接过唐若拉的手,对上她水色朦胧的双眼,恨不得马上亲吻她的泪珠。
由于新娘子快要绷不住,爱伦赶紧宣读结婚誓词。
“……亚瑟.霍尔德,你是否愿意娶唐若拉为妻?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你愿意吗?”
“我愿意。”
“唐若拉,你是否愿意嫁给亚瑟.霍尔德?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你愿意吗?”
“我愿意。”
在精灵族锻造的戒指套上她的无名指。
“我爱你。”
霍尔德勾着唐若拉的腰肢,在她的红唇落下深情的吻。
举起的花球遮挡这羞赧的一幕。
远处偷看的艾利克斯感动得眼睛湿润。“霍尔德大人幸福就好。”
“他当然会幸福。”
艾利克斯一愣,身旁多了一个戴黑色礼帽的长发男人。“帕德里克?你……”
“放松,武斗派已经不存在了。”帕德里克凝视远处的婚礼现场,帽檐遮挡他伤感的目光。
他颔首退去。“混乱的时代还没过去,你要不要跟随我……”
艾利克斯沉吟片刻,也悄然退去。
时光荏再。
婚礼结束后,唐若拉和霍尔德到水上之城度蜜月,租了一间民宿暂住。
他们偶然在穿城的河上划艇,偶然在临河的餐厅共进晚餐,偶然四处拍照,偶然去大剧院听歌剧。
悠闲的时光总是容易逝去。
今天,心血来潮的唐若拉想包饺子,和霍尔德来到超市选购食材。
“没有韭菜……可惜啊!”
超市的肉类繁多,蔬果的种类比较少,更不可能出现包饺子的王道之菜——韭菜,其余的不是包过饺子的蔬菜。
她不甘心!
不吃韭菜饺子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没关系,回国后包也可以。”
身后的男人搂着她的腰,下巴枕在她的肩膀上,两人亲密得像连体婴。
加上两人颜值超群,频频吸引其他顾客注意。
“可是……”她感到身后的人用鼻尖蹭她的颈窝,痒得她的脸颊浮上薄粉。“这里人多还有小孩子,你别这样。”
霍尔德轻笑一声,夺过她手里紫色的洋蓟看了看,放进她身前的购物车。“挺新鲜,今晚我给你做炸洋蓟。这是当地的一道菜,味道不错。”
唐若拉心想,回国后他便任职授课老师,能每晚回家吃饭,以后再包也不迟。
“好吧,我今晚想吃当地的意粉。”
“遵命,我的王后。”
她的脸颊更红了。
霍尔德哪方面都好,就是说情话很直接,许多时候令她猝不及防。
“顺道买提拉米苏,今晚享用烛光晚餐。”
由于等会要提着食材乘船回去,他们尽量买少一点食材。初时她觉得乘船浪漫,但日子久了,每逢出门都得乘船,她嫌麻烦。
月牙似的小艇破开河面的涟漪,悠哉悠哉地荡漾。
当地的生活节奏很慢,太阳升高的时候,居民才起床。他们慢悠悠地干活,没过两小时便吃午餐,转眼就去吃下午茶。一天下来,她觉得他们没干多少活。
一入夜,除了食肆,其他商铺包括超市按时打烊,静谧的城市只有繁星和明月陪伴。
最后一道霞光被夜幕淹没,城市华灯初上。
霍尔德穿戴围裙在厨房忙碌,唐若拉则悄悄地拿出一根在当地买的香薰蜡烛,在烛面洒下剪碎的红玫瑰花瓣。
红玫瑰的效果是催化爱情。
她扬起狡黠的笑容。
每次都是他占据主导权,这回她要主动撩。
夜色渐浓,熄灯的大厅燃起幽幽的烛光。
银色的烛台置于长桌的中间,霍尔德彬彬有礼地为她拉开座位,目光在她的紫色连衣裙上流连。
曼妙的连衣裙突显她雪白的肌肤,乌黑的卷发慵懒披肩,她还特意上了口红,简直成了一朵魅惑的蓝色妖姬。
半明半昧的烛光下,他幽蓝的眼底是深沉的欲//海。
“亚瑟,不邀请我入座吗?”
红唇微勾,暖暖的指尖掠过他的下巴。
他的眼神更深了。
“请坐。”
唐若拉轻提裙摆,施施然入座。
霍尔德拿起餐巾,俯身把餐巾铺在她的腿上,悄悄地嗅一下她秀发的芳香。
接着,他在她的对面入座。
宽松的V领衬衣显露他的锁骨,花边伞袖若隐若现他的手腕。
唐若拉无视他渴望的眼神,品尝面前的海鲜芝士焗意粉。
霍尔德垂眸,也拿起刀叉。
烛光熠熠,音响播放着《卡门》。
一顿烛光晚餐弥漫暧/昧不明的气氛,有人享受,有人难耐。
唐若拉用餐巾轻拭嘴角,眉眼含笑。“亚瑟,我突然想跳舞。”
他挑眉。
“我们唯一一次共舞是在去年的万圣节舞会上,你不觉得遗憾吗?”
“确实遗憾,那今晚……”
“你等会,我去挑一首浪漫的舞曲。”
她如同调皮的妖精离开座位,刚刚撩//拨他的心弦就走开,他努力地压下欲//望。
屋里本就烛光零星,再多一朵烛光也就明亮一点点,没有引起霍尔德的注意。
舒缓的音乐催化暧//昧的气氛,唐若拉紫色的身影染着鹅黄烛光,像神秘的暗夜精灵。
她脱了鞋子,一步一步地走到霍尔德跟前,勾着他的衬衣V领。“亚瑟,陪我跳一支舞。”
“我非常乐意。”他声线微哑。
她扬起唇角,勾着他的衣领后退;他则受到蛊惑似的,一步步前进。
听着舞曲,霍尔德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另一手牵着她的柔荑。
鸦睫藏起他吞噬她身影的目光,温和的舞步入侵她的阵地。
她浅笑反攻,像涓涓流水的舞步渗入他的防线。
被牵着手转圈的时候,她的背部故意蹭一下霍尔德的胸膛,含笑转回来挑衅他。
“若拉,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他裹挟昏黑拥她入怀,尽情地享用她散发的芬芳。
“是我胆子大,还是你胆子小?”
她迅速逃离他的怀抱,击退他的舞步。
他自然不甘落后,搂紧她的纤腰。
比起去年的争锋,此刻彼此的舞步缠绵悱恻,纠缠不清。
柔和的烛光成一层薄薄的幕布,大厅是他们二人的舞台。
外面的星辰,外面的灯火与他们无关。
不知道是不是共舞的原因,霍尔德感到格外难耐,喉结不自觉地鼓动。
见状,唐若拉抽出被他牵着的手,双手环抱他的脖子。
这个动作成了一个信号。
他也不客气了,双手环抱她的腰肢。
“亚瑟,今晚我们放肆一下。”她凑近他的唇边低语。
他一愣,后知后觉地看向孤独的香薰蜡烛,顿时恍然大悟。
他深深地擭取她狡猾的目光。
“你真是一个坏心思的女巫。”
“那你喜不喜欢呢?”
“当然。”
舞曲持续播放,他们投在墙上的影子一直没有分开。
夜色拉下帷幕,遮蔽舞台上的王与王后。
晨曦照耀,放纵的一夜结束,懒洋洋的唐若拉一醒来就能看见酣睡的枕边人,她很喜欢这种感觉,伸手去扫他的鼻尖。
不一会儿,手指被睁开双眼的他抓住。
“早安,我的王后。”
他亲了下她的额头。
“那天,精灵王和你谈了什么?”她一直好奇。
“他说我不会拖累你。”
“啊?”
霍尔德捏了一下她的鼻尖,笑道:“我的身体由建造神庙的材料筑构,并受到生命之树的祝福,我现在是黑暗生物的克星。”
“难怪我们一路没有遇到恶灵。”她打趣着搂紧霍尔德。
蜜月时光流逝飞快,两人的生活回归按部就班。霍尔德到康斯特大学任职,唐若拉继续当塞维尔神殿的顾问顺便接驱魔单子。
这一天,霍尔德授课的课室在下课后依旧热闹。
白衬衣最能体现他的贵族气质,偏偏他喜欢用紫色的绸带束小揪揪,简直是古典的油画人物活了过来,也是历史系歌剧的剧本中的王子走出书本。
礼貌而疏离地应付完好学提问的学生,他笑吟吟地凝望坐在最后一排的黑发女子。
“同学,下课了。”
眉眼弯弯的唐若拉走下阶梯,来到讲台前。“老师,你的声音真好听。”
“多谢。”
“长得也好看,难怪受学生的欢迎,座无虚席。”
霍尔德毫不避讳地刮一下她的鼻尖。“妻子长得好看,丈夫也必须长得好,因为害怕坏人把你拐跑。”
“你就是那个坏人呀。”
听着她的调笑声,霍尔德的眼神开始晦暗。“若拉,你越来越放肆。”现在奈何不了她,他无奈地笑道:“中午要陪你吃午餐吗?”
“好啊。”
心满意足的霍尔德亲吻她的脸颊。
还没离开课室的学生吃了一顿饱饱的狗粮。
他选择康斯特大学的另一个原因是,教学任务比专业的音乐学院轻松,能请假陪唐若拉出远门驱魔。
机场,鹤立鸡群的夫妻俩携手拉着行李箱到候机室,与一个考古团汇合。
两人像光明与黑暗,形影不离。
又如他们的结婚誓言,不离不弃。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情话来自网络,第二句和最后一句是原创。
估算失误,虽然没有万字但也是大肥章啦!
感谢各位一路的陪伴,我们下本或者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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