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渝因为魏副书记提出的问题一晚都没睡好,可到了四点还是精神抖擞地起来了。或许是凌晨的静谧能让人更好的思索,困扰了她一晚的问题突然有了一丝头绪。
她整理好心情,换上了板正的制服,戴好制服帽,走到了铁门前。
微凉的晨露打不消她服务的热情,秦小渝依旧是那个会帮着老乡们搬东西上下的小妮儿,只不过渐渐地老乡们也放下了羞涩,会和她打招呼,也会跟她说说天气,也会说说自家的琐事。
特别是最近她给村子里的皮猴儿们做了可以玩的玩具,无论是这些皮猴儿们的爹娘还是爷奶,见到她就猛一阵夸,虽说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可能感受到他们的真诚。
云鼓的爹今儿要进城去卖土鸡蛋的,背了个大竹筐,还拎了个小竹篓,里面装的是两小把山蕨菜,一来车站就送到了秦小渝的面前。
“孩儿她娘上山挖嘞”,云鼓他爹黑红着一张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妹子,你放心,都洗嘞干干净净...”
秦小渝突然收到了这样的礼物,高兴地咧着嘴笑,“谢谢大哥!谢谢嫂子!”
云鼓他爹更是局促,连连摆手说道,“小鼓一回家都说你嘞好话,天天说你是好姐姐。你做嘞那跷跷板、秋千,他天天挂在嘴边,每日都去玩,真是帮了大忙了!”
“你说他们日日搁家里啥事没有,还老往河边跑。我和孩儿她娘每日都得下地,哪有时候看着他啊”,小鼓他爹不自觉地抱怨着,看了一眼秦小渝后可能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现在,现在每日都去树林里,玩得可开心了!”
旁边有人也凑过来对云鼓他爹的话表示赞同,还好奇地问道,“俺家娃说恁还要给他们做新玩具嘞,做嘞啥?”
秦小渝看了一眼放在角落里的木板,笑着说道,“大哥,这可是秘密,你知道了你娃也知道了,就没有惊喜了!”
“噫~~~城里娃嘞,还有惊喜。”那个大哥调侃了一句,不过和之前听到的不同,现在的“城里娃”是不带恶意的说法,是一种带着亲昵的调侃。
秦小渝感受到了这种亲昵,笑着眨了眨眼,“想知道就到时候来给我帮忙呗!”
热热闹闹地送走了小火车,秦小渝跟着魏副书记去了稍远一点的半月集,她们俩骑着借来的三轮摩托,在盘曲的山路上跑了个把小时才到。
半月集,顾名思义就是每半个月举办一次的集市,这集市的规模比她先前去过的那个要大很多,十里八乡的老乡们都会聚到仙人坪,因此也会叫做仙人集。
秦小渝还是第一次来仙人集,还没到地方就听到了热闹的锣鼓声,随后就看到一排穿着戏服的高个儿走了过去。
魏副书记见她嘴都合不上了,就笑着问她,“小秦,你知道这是谁么?”
怎么会不认识呢?打头倒“骑”了个驴的白胡子老头是张果老,后面跟着背着剑的道士是吕洞宾,攀着枝荷花的是何仙姑,拎着花篮往下扔花生果子的是蓝采和,横个笛子在嘴边的是韩湘子...
“真不愧是仙人集啊!”秦小渝一个个看过去,忍不住感慨道,最搞笑的是背着葫芦的铁拐李,哪怕是踩着高跷也走出了一瘸一拐的感觉。
高跷队走到哪儿,旁边都跟着一群兴奋的小娃娃们,就连来赶集的大人们也时不时会停下脚步,对着高跷指指点点,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高昂喜庆的音乐配着华丽又简单的高跷表演,还没入场就将人的情绪调动了起来。
秦小渝跟着魏副书记入了场,一股油香扑面而来,集市最前面的部分摆放的是各种小吃,有油膏、油饼、豆腐脑、胡辣汤,还有现炸的糍粑等等...
生意最好的是个卖炸火腿肠的摊子,几乎所有小娃娃们的眼神都黏在上面,只要走过就流着口水不肯走,有受宠的就拉着自家大人的腿,拖在地上不肯动。
人都说熟悉的滋味最难抵御,秦小渝看了两眼,突然也吞了下口水。切出鱼鳞片的火腿肠在黑乎乎的油里面炸成金灿灿的模样,上面的一层小泡泡状的酥皮提示着她一口咬下去会有多么的酥脆,而咸中带香的火腿肠又是多么的好吃...
魏副书记也因着刚刚的高跷笑容满面,见她的眼神离不开那油炸摊,便走过去给买了两支。两人一人一支,在一群小娃们羡慕的眼神中往前走。
再往前是一些山货和蔬菜,里面有秦小渝认识的,比如香菇、木耳、蕨菜等等,更多的是她不认识的。
“这是羊肚菌,山慈菇,冻青,山豆根儿...”魏副书记对这些从伏牛山里出来的东西却是一清二楚,毕竟每一样都能换来钱,都能让老乡们的生活好起来。
秦小渝跟着她走,只觉得琳琅满目应接不暇,这里有卖菌子的卖水产的卖野鸡的还有卖药材的,摊子上摆着不少还带着土的根须,有些就连魏副书记也认不出来,而能坐下俩秦小渝的盆子里,装的是一只只伸着头努力往上爬的老鳖,旁边还有一堆叠起来的吐泡泡的小螃蟹。
魏副书记带她来自然不只是逛集市的,而是为了让她能更多地了解这丰饶的大山给出的产出,还在每个摊子前都问了问价格。
“小秦,这集市上卖的不少东西,只要运到大城市,就能卖出十倍二十倍的价格,只是咱们这儿太偏了,老乡们也都不懂,总是被贩子们压价,辛辛苦苦的上山摘采却换不来该有的收入啊...”
魏副书记背着手,看着这热热闹闹的仙人集,眉头却皱了起来。
秦小渝将这热闹看在眼里,也将魏副书记紧皱的眉头记在了心间,她们要做的工作就是给着千年不变的大山找一条出路,让这山里的人都能过上好日子。
山里人都起得很早,这仙人集六点多就开始了,结束也不过十点多。
秦小渝他们逛到九点多就返程了,回去的路上小三轮还坏了,差点没赶上售票的时间,虽说明日小火车要检修,今晚就不会来了,不过票还是要卖的。
今日的卖票结束比较早,秦小渝从售票室出来就直奔小仓库,把小冰柜和大盆子一起搬了出来,她跟习路这帮小娃娃们约好了晚餐吃汉堡,现在就得开始准备了。
魏副书记原本是要出去的,瞧见她这么忙,问清缘由后也过来了,帮着她洗了洗菜,还将黄瓜和柿子给切了片。
“书记你可真是帮了大忙了”,秦小渝抹了把汗,魏副书记的刀工又快又好,要她来估计要切两三个小时。
炉灶中的火已经烧得很旺了,她将大铁锅的锅盖倒着放了上去,惹得魏副书记临走还夸了一句,“小秦,劲儿真大的!”
大力女秦小渝拿出一块黄油在铁锅盖上转圈圈,很快就传出了奶香味,瘪瘪的汉堡胚被她一个个扔了上去,因着运输有些潮的面包在热热的铁板上很快被煎出了焦香。
原本应该是先蒸一下再烤的,不过时间有些来不及,她也只能在锅盖上稍稍撒了点水,再用小锅盖罩起来,利用水蒸气让烤好的小面包变得松软,这样的口感才会好。
秦小渝为这一天准备了挺久,上网查了不少的资料,就是为了给小朋友们一个完美的乐园餐体验。
她从工具箱中抽出一把平铲,将面包烤好后放在旁边晾干,又开始烤牛肉饼,忙得不亦乐乎。
“小鱼姐,我们来啦!”习路他们比约定的来得还要走,看样子也是迫不及待了,一帮小娃娃在铁门外闻到车站里面的香味就开始兴奋起来。
“我类个老天爷唉,这是啥?咋眞香嘞?”云鼓两只手握住的铁门上的杆子,脑袋都快卡进门里去了,他的鼻子不停地耸动着,一开口就感觉自己的口水要掉下去了。
旁边的几个小娃也没比云鼓好多少,全都抱着铁门不撒手,一个个暗自吞着口水。
云鼓看了一眼站在最前面,在这一群人中最淡定的习路,撇了撇嘴问道,“习路,恁吃过,这汉宝宝到底是啥味?”
“啥汉宝宝?”习路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那叫汉堡包!土鳖!”
云鼓眼一横,就要上去跟他理论理论,可还没行动就遭到了个暴栗,旁边的习路也不例外,俩人都捂着脑袋看向门内的小鱼姐。
秦小渝刚烤完肉饼,身上还带着一股香香的味道,她插着腰站在门内往门外扫了一眼,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皱着眉问他们,“云招她们呢?怎么就只有男娃娃?”
习路和云鼓对视了一眼,都挪开了脸不肯说话。
秦小渝看了看表,“啊,这跟约好的时间还差半个小时呢,你们再去玩玩,一会儿再过来吧!”
“唉?!”门口的娃娃们怨声四起,习路和云鼓的眉眼也耷拉下去了,还是云堂最机灵,看了看情况就往村子里跑。
“我这就去喊招姐姐!”
女娃子们终于也到了,不过也来了个不速之客。
云建安挠着肚皮也站在了铁门外,“俺也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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