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突如其来的状况叫姐弟二人齐齐吓了一跳,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尹书寒:“遭了,应该是烧晕过去了,阿姐, 你看一下他, 我去找大夫来。”尹书寒把人抗到了后?院,随即匆匆跑出了门。
姝晚颇为手足无措,被?吓了一跳的胸腔还在咯噔咯噔的跳,身高快九尺的人生气?病来?没想到也是这般脆弱, 她小心翼翼的上前查看了一番,迟疑的还是保持了点距离,毕竟男女有别,不好太过接触太近。
但她还是出门打了盆凉水,拧了块帕子?,放在了他脑门上,昏睡过去的男子双颊呈现奇异的绯红, 嘴唇干燥, 姝晚收回了眼光, 临出去前把被子给他盖在了身上。
门微微掩着?,而她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尹书寒把大夫带回来?。
良久, 书寒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位老翁, “就在前面。”书寒为老翁指路。
“阿姐, 人怎么样了?”书寒忙问。
姝晚:“还昏睡着?。”
三人进了屋,姝晚在最后?面跟着?, 老翁上前去把了脉, 查看了一番转头对?他们二人说:“无事,积劳成?疾罢了, 受伤只是诱因,熬一碗姜汤发发汗,好休息就成?。”
“对?了,给他多喂些水,热水好得快。”
尹书寒迟疑了一会儿,“就这就行了?”听闻他们这是勋贵人家生病了找的都是宫里的太医瞧,听闻宫里的贵人们没病都要?时不时的喝个补药调理身子?,也不知这普通郎中成?不成?。
老翁有些不满:“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这公子?年轻些体格好的很?,没什么问题的。”
尹书寒闻言便放下了心?,罢了,治个头疼脑热的应该都差不多,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
姝晚主动道:“我去熬些姜汤来?。”
她转身便离开铺子?回了家中,切了些姜丝放了些枣子?,加了点麦芽糖,煮了一盏茶,倒入一个小罐子?里,把罐子?放到篮子?中提着?去了。
尹书寒还在照看着?人,他想着?不若先去国公府通传一声?,他还得去翰林院当值,阿姐一个姑娘家也不好照看着?,正想着?,门突然被?打开了,他以为是阿姐正要?说话时却发现来?人是柳世安。
“柳大哥,你怎么来?了?”尹书寒问。
柳世安探头过来?瞧:“我来?瞧你阿姐,结果人不在,怎么了这是?”
尹书寒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遭,柳世安严肃道:“人不能留在这儿,堂堂世子?爷,若是出了什么事儿你我都担待不起。”
尹书寒犹豫了:“可国公府现在估计乱作一团,因为镇北王那事,国公爷把闻大人揍了一顿,说到底跟我也脱不了干系……”
柳世安也为难了:“那……他可有好友同僚什么的?”
尹书寒细细思索:“礼部?的张春言大人?亦或是殿前司指挥使高大人,可这儿我都没有法子?见着?。”礼部?离这里有段儿距离,大约在闻国公府那边,但他也不怎能晓得,殿前司更不必说了,在宫里压根就进不去。
“就让他在这儿待着?吧。”姝晚的声?音突然出现,二人转头瞧去,姝晚提着?篮子?进来?:“既然人是因为我们而受伤,那段然没有忘恩负义的原因,寒哥儿你晚上随他住在这里,照看着?,世安你有空便过来?。”
二人闻言也只好同意了,柳世安把人扶起来?,尹书寒帮着?喂他姜汤,喂完一碗,人的脸却更红了,尹书寒小心?翼翼:“怎么瞧着?不大对?劲。”
姝晚淡淡掩嘴笑了笑:“太辣了罢。”
尹书寒无措,却也松了口气?,却闻姝晚:“再喂一碗罢。”
喂完汤他便急急忙忙的回了翰林院,只余柳世安和姝晚在,昨日二人吵架后?的余气?还未消散,姝晚不大想理他,只是专注自己手上的事,柳世安犹犹豫豫的走了过去。
“晚晚,对?不起,我昨日不该那么说,是我一时着?急,口不择言,我心?里真的不是那样想的。”柳世安如同一只耳朵耷拉下来?的犬类,高大的身影垂着?头像个小媳妇。
姝晚淡淡:“知道了。”
柳世安失落不已,恨不得打自己两个巴掌。
闻时砚昏睡了许久,待天黑才幽幽转醒,他醒来?第?一感觉便是头痛,昏胀的很?,而后?便是嘴中一股辣味,他咂摸一番,是生姜的味道,是有人给他喂了姜汤。
周遭一片昏暗,未点烛光,月色透过窗棂撒入屋内,借着?月色,闻时砚打量着?发觉这里有些陌生,这是…清帛坊吗?他急着?昏过去前倒在了姝晚的铺子?里。
蓦地院中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好似是芸姐儿的声?音,那就是了,姝晚定然也在。
闻时砚下床穿了鞋,刚刚发过汗的他身上似是被?水浸泡过了般,令人有些不适。
他大开屋子?,顺着?小路走了过去,见着?了四人在庭院中用饭。
见着?柳世安,闻时砚条件反射的额角跳了跳。
晚上的风虽不凉,但吹在闻时砚的身上,透过寒湿的衣袍,冷气?附着?在皮肤上,叫他蓦地咳了一声?。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叫院中的四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们顺着?声?音瞧了过来?,率先起身的是尹书寒,他嚯然出声?:“大人,您醒了。”
闻时砚还穿着?官服,绯色官袍衬得他眉目如画,纵然是生了病也依旧容色赛如桃花,只是眉目间有些阴郁的病气?,眼皮耷拉着?,一时间竟罕见有些恹恹。
姝晚迟疑着?,没有出声?,倒是芸姐儿童言稚语,语出惊人:“是……阿姐以前的相公。”糯糯的言语叫姝晚好不尴尬,嚯然捂着?她的嘴巴:“吃饭。”
到底是小孩子?,姝晚没法与她计较,倒是闻时砚听到了,忍不住笑了笑。
旁边的柳世安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而后?捻着?衣袍一角,说实话,昨日的事起身柳世安觉着?自己没什么立场生气?,也知晓这个闻世子?一直对?姝晚旧情难忘。
但姝晚对?他总是很?淡,非但瞧不出一丝心?软也瞧不出一丝的厌恶,仿佛与这个人是初识,疏离至极。
柳世安心?下放松了些,但还是生怕哪一日姝晚被?这厮甜言蜜语哄了去,思及此他主动出声?:“闻世子?感觉可好些了,今日听闻书寒说了您的事,在下感激不尽,您有何?事尽管吩咐,柳某万死不辞。”他正色凛然,俨然一副尹家的事便是他的事的样子?,姝晚瞧他的样子?与昨日大为不同。
闻时砚因着?正在病中,脾气?外放了些,素日里的克制寡淡也散去了,浑身充斥着?游离人间外的厌世感,听到了这话,脸色骤然难看,讥讽道:“我救人,只为晚晚,与你何?干?”
此言一出,柳世安当场愣在原地,他不自觉捏紧了拳头,未曾想到他已然这般不加掩饰。
尹书寒一阵晕厥,瞧瞧,瞧瞧,还是出事儿了,他急忙瞧向姝晚,姝晚面色也不大好看,一时生出了后?悔之意,早知如此,便不把人留下来?了。
她捂着?芸姐儿的嘴不自觉松开了些,芸姐儿已然九岁,虽还有些天真但也知晓了很?多事,她疑惑发言:“你……不是已经是别人的相公了吗?我阿姐有了相公,你怎么又回来?找她了。”
尹书寒忍不住发笑,随后?又掩下了唇角,咳了咳,呼,芸姐儿干得好,不然今日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柳世安霎时心?中郁闷也消散了些,忍不住摸了摸芸姐儿的头发。
闻时砚一滞,额角肿胀感愈发严重?,好在姝晚给了个台阶:“世子?醒了可要?用些饭?待饭后?若没事便回府去吧。”
闻时砚僵硬地点了点头:“好。”
他走了过去,坐在了寒哥儿与柳世安中间,姝晚与寒哥儿和芸姐儿挨着?,桌上的晚饭很?是简单,一碗玉米面蒸馍,一盘青菜,一碗青红炒辣椒,鲜香麻辣,还有腊肉焖饭。
姝晚知道他挑的很?,把放在一旁的清粥给他端了来?:“大人病还未好,先吃些粥罢。”粥熬的很?是浓稠,闻时砚搅拌着?粥,低声?:“多谢。”
姝晚淡淡:“您是我家的恩人,应该的,粗食简陋,您大抵是吃不惯的,劳您多担待些。”说着?往他旁边放了一双公筷。
闻时砚最受不了她这样与他说话了,好似隔着?遥远的距离,叫他一时产生怀疑过去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吗?
他垂着?头夹菜吃,并未碰那双公筷,青菜脆生生的,辣椒他没碰,尹书寒观察了几许,才了然,原是不吃辣的,难怪方才喝姜汤时那副模样。
闻时砚粥喝了两碗,胃里才觉着?慰帖些,他起身刚要?走,却瞧着?柳世安帮姝晚收拾碗筷的模样,迟疑着?停了下来?,修长的手掌拿起了桌上的他用过的碗,随着?他们二人来?到树下,尹书寒打了一盆热水,拿了一瓣丝瓜瓤过来?。
瞧着?闻时砚愣愣地站在一旁,笑了笑:“大人您放下吧,这些不用您做。”说着?接过了他手中的碗,尹书寒与柳世安坐在树下洗碗,连芸姐儿都帮着?搓自己的小碗,姝晚把今夜剩下的蒸馍放入篮子?里,而后?又坐在一旁择菜。
新鲜嫩绿的小葱,白生生的尾部?还带着?刚从地里扒出来?的湿润泥土,摞在地上,姝晚挽起袖子?,带着?襻膊,敞开腿在那里剥小葱。
闻时砚显然是第?一次见她这样,纤细的手指与翠绿的小葱交织在一起,构成?别样的景色。
他想了想,学着?姝晚一般挽起袖子?,拿了一只小葱过来?,有样学样,却不想,姝晚瞄了他一眼,没说话,最后?闻时砚瞧着?手里光秃秃的葱白陷入了沉思。
姝晚皱了皱眉头,阻拦了他又想拿葱的手:“不会便别来?掺和,你不必干这些。”
闻时砚坦然的说:“不会我可以学,柴米油盐都是百姓的生活,我觉得有必要?也学会,便于更好的体察民情。”
姝晚嗤笑,声?音低柔:“那是您的事儿。”
闻时砚听到了她的称呼又变成?了您,心?下霎时不大舒服,却又听:“不若您先闻闻您手上什么味道?”
闻时砚迟疑的闻了闻,一股冲鼻的辛辣味,呛得他眨了眨眼睛,一旁的寒哥儿洗完后?顺手在衣摆上擦了擦手感叹:“这葱瞧着?真不错,新鲜。”
说着?拿起一个剥好的葱,在闻时砚惊愕的视线里咬了一口,咂摸了一下滋味,“有个饼就好了,阿姐,好久没这样吃了,明日摊些饼成?不。”
姝晚点点头,她倒是不怎么喜欢吃这些重?口味的东西,但是寒哥儿喜欢,小时候家中没吃的了,便时常这样吃。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葱香,闻时砚感受了一下他以前都未感受过的感觉。
“大人,饭已经吃好了,您早些回去罢。”姝晚赶人了。
闻时砚波澜不惊的说:“家中父亲把我赶出来?了,原本这些日子?我想着?住衙署,但是今夜已经晚了,明日又休沐,劳烦各位容我在这儿住两晚了。”
姝晚第?一反应是拒绝,但闻时砚好似是能猜出她的想法般:“镇北王府的小王爷近几日还被?关押在大理寺,镇北王也不知会不会怀恨在心?,若是找你们麻烦可怎么办。”
果然姝晚迟疑了,尹书寒瞧着?阿姐犹豫的模样,心?下叹气?,因着?他与闻时砚二人的关系好死不死是上下属,有些话他非但不能说,还不得不听他的话,叫尹书寒实在难受。
虽说公是公,私是私的,但复杂的很?,尹书寒总是心?绪很?复杂。
他只能寄希望于柳世安,柳世安却想着?,闻时砚住在铺子?的卧房里,姝晚回家住,二人不会打照面,那也不是不行,只要?他来?的早些,让二人不能接触就可。
随后?他附和:“是啊,天色已晚,确实不好叫人走了。”
尹书寒扶额无奈,“我今夜住在铺子?里与大人有个照看,阿姐你早些回去罢。”
姝晚点了点头,“我剥完葱就回去。”
柳世安闻言便挤了过来?,把闻时砚若有似无的挤的远了些,闻时砚气?笑了,暗中狠狠瞪了他一眼,险些失了风度。
他视线一转,对?上了一旁观察她的芸姐儿,较之以前奶团子?般的模样,现在已经初具少女的姿态,且与姝晚长的像极了。
他心?头一软,垂下眼睛对?芸姐儿招了招手,芸姐儿跑了过去,把手中的苹果放在了他的大掌里:“阿姐说,多吃些苹果,病才好的快。”
闻时砚淡淡笑了笑:“谢谢芸姐儿,你还……记得我。”
芸姐儿点点头:“因为有些讨厌你,讨厌你做了别人的相公,我想让你当阿姐的相公来?着?。”童言稚语直刺闻时砚的心?扉,叫他霎时心?间疼痛难忍,最简单无心?的言语恰恰最让人听了难过。
第42章
闻时砚蹲下身, 竭力想扯出一个笑容:“对不起,我……当初做了些错事,现在我知道错了, 我没有做别人的相公?, 我只想做你阿姐的相公。”
芸姐儿瞪大眼睛,迟疑道:“可是阿姐只能有一个相公?,你…做不成了。”话里话外有些惋惜。
闻时砚忍不住笑?了,他?转头看了看二人, 确认应当是听不到这里的,他?压低了声音:“那芸姐儿想让谁做你阿姐的相公?。”
他怀有期待的等着芸姐儿说话,芸姐儿想了想,诚实说:“柳哥哥。”
闻时砚一滞,“为何?”
“阿姐与他?在一处可开心了,阿姐开心了就?给我买糖吃,柳哥哥也给我买糖吃。”芸姐儿冷静说。
闻时砚想了想:“那我也给你买糖吃, 糖葫芦、糖三角、白糖糕、桂花糕、莲蓉糕。”
芸姐儿摇了摇头, 闻时砚心一沉:“怎么?了?”
“阿姐不让我吃这么?多, 说牙齿会?坏掉。”芸姐儿的话听着?有些惋惜。
闻时砚又笑?了,温和的嗓音有着?醉人的温柔:“那就?少吃些。”
芸姐儿试探道:“我没吃过?莲蓉糕。”
闻时砚挑眉:“明日我便待你去买。”
芸姐儿一喜:“当真??”
闻时砚:“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芸姐儿开心不已, 她是个很聪明的姑娘,知道阿姐说不准知晓她偷吃甜食会?生气, 便压下了喜悦:“那……我们偷偷的, 莫要叫阿姐知晓可好?”
闻时砚点了点头。
芸姐儿喜笑?颜开的蹦到了姝晚身边,帮她剥着?葱, 姝晚肯定想不到, 短短这么?点儿时间芸姐儿已然被闻时砚收买了。
晚上闻时砚躺在床上,房间瞧的出来有生活的痕迹, 许是寒哥儿,也许是姝晚,身下是一如既往有些硬的床垫,叫他?生出了好似还在灵水村时的错觉。
鬓角的伤口?依旧在肿胀,好像是虫子在啃食般,闻时砚把被子拉在了鼻尖,轻嗅着?淡淡的味道,祈盼能寻找到一丝熟悉的气味。
在这种?复杂的安心中他?睡了过?去。
姝晚却有些心烦的睡不着?,稳定的日子被打破,那厮三天两?头来招惹,叫她忍不住怀疑回到京城是否是个正确的选择。
翌日晨起,姝晚打开了房门,昨夜入睡的迟,她便气的晚了些,晨起阳光从天际显现,层层晕染开来,闻时砚坐在庭院中与尹书寒闲聊,芸姐儿绕着?二人玩耍,姝晚恍惚的瞧着?眼前这一幕,荒唐的生出了一股亲切之?感。
闻时砚注意到了她,眯起了眼睛:“起来了?”
姝晚:“嗯。”了一声,随即她疑惑:“你不是在铺子里吗?怎么?过?来了。”
寒哥儿出声:“我喊大人过?来吃早饭的。”说完挠了挠头:“结果煮糊了粥。”寒哥儿不好意思的笑?笑?。
姝晚无奈:“我去准备早饭。”随即便往厨房拐去。
闻时砚立即跟上:“我去帮你。”
尹书寒瞧着?眼前这一幕,摇了摇头,他?总有种?感觉,阿姐是甩不掉他?了,知道姑娘家有了婚配还能赖上去之?人,毅力罕见,罢了,想做他?姐夫,各凭本事吧,尹书寒暗暗给自己定了个目标,未来几十年他?要做至一品大官,这样谁敢负他?阿姐,他?便能一拳揍回去。
姝晚瞧了跟在身后的闻时砚,拉下脸:“不必,大人十指未蘸过?春水,如何做的了这种?事。”
闻时砚仿佛没听见似的,“我来帮你生火。”,随即他?蹲在了灶台下,把一旁的木头抓了几把放在下面,用火折子点燃,拿着?蒲扇扇风,瞧着?火苗渐渐摇曳起来,心中暗道也没有那么?难嘛。
姝晚站在一旁,二人隔着?很近,闻时砚一抬头便能瞧见她的纤腰,盈盈一握,腰上围着?细细的围裙,腰身如束素,皓腕凝霜雪。
他?怔怔的瞧着?,眼神晦暗不明。
“火大了,小些。”姝晚皱了皱眉,闻时砚添了几把柴,压下了那股邪火。
厨房里弥漫着?葱香味,锅里摊着?的饼金黄带上翠绿,还有些焦黄,姝晚又煮了些米粥,拌了一碗黄瓜,清爽脆嫩。
闻时砚捧着?碗那种?热热的感觉,周边的三人都很随意,没有了国公?府的那种?肃然,哪怕是吃个饭也须得身子坐直,凉的吃几口?,热的吃几口?,什么?不能吃。
旁边的尹书寒和芸姐儿手上抓着?大饼,脆脆地咬着?,烟火气浓郁,他?也咬了一口?葱油饼,他?有些后悔,以前姝晚做菜他?从未珍惜过?,一旁的芸姐儿吃的心不在焉,频频看向?闻时砚。
心细如姝晚,她自然也是发觉了的,心下按耐住好奇,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早上姝晚摊了三张饼,她与芸姐儿分着?吃,尹书寒与闻时砚各一张,芸姐儿突然放下了饼:“阿姐,我吃饱了。”
姝晚淡淡:“怎么?今日吃的这般少,不可浪费粮食。”
芸姐儿心虚:“就?是有些饱了。”她想着?早上要少吃些,这样等会?儿闻哥哥带她出门去就?能多吃一些了。
闻时砚如何不知小孩子的心思,丝毫不见外的拿过?芸姐儿剩下的饼:“无妨,我替她吃。”
姝晚惊讶,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她记着?闻时砚说过?他?从来不吃别人碗中夹过?去的菜,更别说是芸姐儿吃剩的了,她复杂的瞧着?闻时砚,这人,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能理解。
就?连芸姐儿碗中的粥,他?也顺手倒入了自己碗里,尹书寒忍不住道:“大人,您不必这样,吃不了还有下顿。”,闻时砚摇摇头:“你阿姐既辛苦做好,还是不要浪费了。”这种?天气放久了也不大好吃,用脚都能想到姝晚说不准又自己一个人吃掉了。
国公?府有个习惯,过?饱不食,闻时砚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种?撑了的感觉已经?许久未感受过?了。
饭后,闻时砚主动把水提进来:“我来洗碗。”
尹书寒哪敢让这尊大佛动手:“不成不成,这…您哪能干这种?事。”他?涨红了脸道,哪有叫客人动手洗碗的道理。
姝晚忍不住出言:“您好歹是客人,如何能动手,放着?吧。”
闻时砚却笑?了笑?:“本就?是你们收留我,我怎好意思吃白食光吃不动。”说着?他?竟真?的像个平民百姓般挽起袖子,坐在马扎上,学?着?尹书寒昨日那边洗碗,他?身上穿着?尹书寒的衣裳,那衣裳看着?很新,料子也好,青灰色衬得他?清朗俊逸。
白皙的手背在光下泛着?红润,青紫色血管衬得手更为骨感。
结实修长?的双腿大马金刀的敞开,端雅矜贵不复存在,多了丝潇洒和痞气。
姝晚垂手怔怔的瞧着?,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哪怕他?说千句万句后悔,在她面前掉眼泪,亦或是为了她去闯镇北王府,也抵不过?这一刻像个平凡男子般,与她吃饭、洗碗,二人间的鸿沟好像消逝,他?不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汉子。
兴许,二人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现在这般也是普通日子里最平常的一件事。
她回过?神来,眼中的茫然和无措消散,又恢复了那个平静的模样。
阳光渐渐上了头,照在闻时砚脑门上,渗出细密的汗,他?的伤口?有些发痒,忍不住用手背去蹭。
“别动,纱布被蹭掉了。”姝晚蹙了蹙眉头喊。
闻时砚便不动了,耳边传来脚步声,姝晚渐渐走近:“手上有污水,不干净,纱布都湿了,我去找郎中来,给你换药。”
闻时砚一听忽然道:“不用了,等会?儿我自己去便好,你去忙铺子吧,我自己可以。”他?言语温和,像是在安抚。
姝晚点点头,也没有强求。
“对了,我带芸姐儿一道儿去吧,我瞧你白日要把她送到邻居家,正好我在,芸姐儿便交由我来带。”,姝晚却摇摇头:“太麻烦了,邻居家有个玩伴,她去了也只是玩儿罢了。”
闻时砚随意道:“不麻烦,我说了,这都是我该做的,总不能白吃白喝。”
姝晚还是坚定,芸姐儿却跑过?来撒娇:“阿姐,闻哥哥说带我去玩儿,你就?让我去吧,就?一回。”
姝晚这下被动摇了,心软了下来:“行?行?,去吧去吧,不准叫哥哥给你买糖吃。”她有些不放心的叮嘱。
闻时砚在一旁默默咂摸哥哥这二字,总觉得这二字比家中那些弟弟妹妹喊起来还要好听。二人年岁本就?差不多大,想到现在闻时砚忽然想起他?竟不知姝晚的生辰是何时。
芸姐儿在一旁欢呼雀跃,姝晚想了想,进了屋,掏出钱袋,拿了两?吊钱,装在给芸儿的小荷包里,她回到院子里,对芸姐儿说:“呐,装些钱,小心着?些,不要总是麻烦人知道吗?”
芸姐儿重重点头,在姝晚不放心的眼神中,一大一小牵着?手走出了宅门。
芸姐儿紧紧地拉着?闻时砚的手,喧嚣的早市充满了人气儿,他?从前并未在这个时间段像今日般悠闲逛市井,没有好好感受这时间,空气中混杂着?奇异的味道,以前觉着?他?们刺鼻,现在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芸姐儿突然出声:“有栗子糕。”
闻时砚瞧过?去,眉眼一弯:“走,我们去买些。”
芸姐儿犹豫了:“可是还要买莲蓉膏和糖葫芦,嵌不够的。”
闻时砚蹲下身:“没关系,我有,我以后既然想给你做姐夫,那这些的付出就?不值一提,柳哥哥是不是也给你买吃的来着?。”他?循循善诱。
姝芸想了想,是这样的,便点了点头。
“走,我们去买。”,芸姐儿如愿得到了栗子糕,闻时砚斟酌试探地问:“芸儿,你知道阿姐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吗?”
芸姐儿点点头:“当然知道啊,阿姐的生辰在下旬,八日那天,那日我们可以吃好吃的,闻哥哥你要不要来啊。”芸姐儿很是不记仇,毕竟是大人之?间的事,小姑娘不大懂,她只知道,有人对她好便是她的好朋友。
闻时砚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会?来的,给你与阿姐带礼物。”
芸姐儿摸不着?头脑,是阿姐过?生辰,又不是她,为何要给她礼物呢?
姝晚在铺子里绣着?鸳鸯戏水的荷包,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几息便扎了几个血窟窿。
也不知闻时砚会?带着?芸姐儿去哪,怎的还不回来。
直到日头大晒,姝晚差点出去要寻人时才回来,姝晚瞧着?眼前的一幕,惊愕的说不出话来,二人大包小包地提着?许多东西,大多是吃食。
她上前一扒拉,什么?栗子糕,莲蓉糕,水晶糕,糖葫芦,糖人,芸姐儿左手拿着?一个风车,右手拿着?一个精巧的陶瓷娃娃,瞧着?便价格不菲。
小脸玩的红扑扑的,却并不严重,额头被晒出了少许汗意,但闻时砚却是后背的汗濡湿了衣裳,鲜少有这般衣衫不整过?,
芸姐儿说:“阿姐,闻哥哥给我遮太阳。”说着?她学?着?闻时砚抬起袖子挡在姝晚头顶。
姝晚瞧了一眼闻时砚,起身去后头给他?倒了碗水,加了些蜜,还拿了一碗蒲扇,闻时砚接过?水,仪态很好的喝了起来,随后还稀奇的瞧了一眼碗,以前并未用过?海碗喝水,在灵水村一度瞧不上这番行?为,当初第一件事便是买了个茶盏。
虽然很是粗劣,但好在是不必拿海碗喝。
“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这么?热的天吃不了怎么?办。”姝晚皱着?眉头有些犯难。
闻时砚不以为然:“扔了也无妨。”
芸姐儿瞪大眼睛:“不能浪费粮食。”
闻时砚无奈:“我吃,你们吃不完我负责收尾。”
芸姐儿满意点了点头。
姝晚见他?眉眼染上的笑?意,一时走了神,就?那般怔怔的看着?。
“哟,这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清朗的声音响起,柳世安进屋瞧着?桌子上的东西,纳闷道。
姝晚霎时回过?神来,收回了目光。
第43章
柳世安的到来叫原本很好的气氛又重新跌回了原点, 闻时?砚眉眼沉沉,看柳世安依旧不顺眼。
芸姐儿笑靥如花:“是闻哥哥带我买的。”
柳世安一顿,笑意微敛:“这样啊, 芸儿玩儿的很开心啊。”他声音变低了, 敏感如姝晚,一下子就察觉到了,柳世安视线轻飘飘落在了闻时砚身上? ,显而易见的敌意。
她张了张唇, 却最终未说什么,芸姐儿并未察觉到这些,欢欢喜喜的拿着风车拉着姝晚去外面玩儿了。
闻时?砚瞧着二?人,唇角是若隐若现的笑意,柳世安侧目瞧了他一眼,神色冷淡:“闻大人何时?离开。”姝晚身边总是放着这个不安分的人,柳世安隔应的要死。
闻时?砚亦冷下了眉眼, 撩起眼皮望去:“与你何干?”, 他声音低沉, 如同古弦拨动,玉石相击, 避开了姝晚,他脱下了那副伪装的皮子, 露出恶劣的本性。
那双潋滟的眸子, 犹似赛雪霜寒,浑身散发着上?位者的气势, 毫不夸张, 柳世安一瞬间感受到了压力?,二?人的身份与阅历都完全不同, 闻时?砚看他似蝼蚁。
柳世安并未退缩:“姝晚是我的未婚妻,不日我们便要成婚,还望大人莫要纠缠,你们已是过?去,曾经你那般对她,姝晚还恳与你说话完全是看在寒哥儿的面子上?。”
“她心里没?你,还望闻大人莫要做这等死皮赖脸纠缠之事。”柳世安字字珠玑,言语间丝毫不见怯懦。
闻时?砚神色冷然,他缓缓站起身,柳世安本就高大,闻时?砚比他还要高半个头,一瞬间视线换位,他垂着眼皮看向他,眼神中尽是漠然,“未婚妻?怕是你的家?中人还不知我与她的过?去,若是叫他们知晓了你觊觎国公世子未过?门?的妻子,会如何?”
柳世安被?戳中了心事,当即怒意横生:“你要做什么,我警告你你莫要拿此事开玩笑,你想……置姝晚于何地?”
闻时?砚淡淡笑了笑:“我会护着她,不叫她受一点伤害,她未来会是世子夫人,国公府的主?母,诰命夫人,而不是跟着被?贬斥的你,遭家?中人嫌弃。”
柳世安涨红了脸:“你……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当初你忘了你是怎么待她说。”
闻时?砚垂下了眼眸:“所以,我更不会放手。”说完他便回了后院,进?了房内洗漱。
柳世安跌坐在椅子上?,怔怔的望着虚空,姝晚推门?而入,瞧着他这般样子问:“怎么了?”
柳世安摇摇头,情绪不大对劲。
姝晚有些担忧,但瞧他不想说的样子,也并未勉强,只是继续绣绣品。
午时?吃饭的时?候,尹书寒敏感察觉氛围不大对劲,他左右瞧了瞧,阿姐瞧着兴致不高,柳世安心不在焉,闻时?砚…素来是那副没?有波澜的神情。
今日发生什么了,他正沉思着,蓦地,闻时?砚放下筷子,攥住了姝晚的手,叫在坐三?人一顿。
“手怎么受伤了,扎的这么狠。”闻时?砚拧眉问,姝晚不自?然的挣了挣,脱开了他的手掌,低声回答:“无事,不小心扎的。”
闻时?砚却把他涂额头的金疮药拿来,强硬的拽过?她的手指,涂了药。
柳世安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我吃饱了,突然想起书院还有些事,我先走了。”言罢,起身便离开了,姝晚急着道:“我送送你。”
柳世安身形一顿:“不必。”随即便没?有回头的离开了。
而后这一顿饭,姝晚显而易见的有些低落,闻时?砚瞧着气闷不已,嘴唇绷得很紧,姝晚心不在焉的夹了一块儿鱼肉,却被?一双筷子拦在空中,闷闷的声音传来:“你不能食海鲜。”
言罢夹走了那块鱼肉,转而给?姝晚夹了鸡肉。
姝晚垂下头怔怔的瞧着碗中,半响她突然说:“等会儿闻大人便离开罢。”
闻时?砚沉默不语,最终说了句:“好。”
尹书寒诧异的不得了,竟这般好说话,吃过?饭后,闻时?砚照旧帮着姝晚洗了碗,看着她默默收拾东西。
“我走了。”闻时?砚对她说。
姝晚一顿,淡淡的嗯了一声,闻时?砚便未在犹豫,转身离开了。
脚步渐行渐远,午时?的热意蔓延到了屋内,姝晚脱力?般坐下,背后起了一层薄薄的汗意。
闻时?砚刚回到府上?,徐氏便把他唤到了紫鸣苑,屋内一角放着冰盆,徐氏怕热,分明才四月竟然已放上?了冰块,闻时?砚入了屋,便感受到了阵阵凉意。
徐氏问他:“昨儿个晚上?去哪儿了,怎的没?回府上?。”
“在衙署住了一晚。”闻时?砚随口道。
徐氏点点头,便不再管他,“头上?的伤可好些了?对了,下旬便是太后大寿,提前备着贺礼,到时?候可不能失了面子。”
闻时?砚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般,确认:“下旬哪一日?”
徐氏惊奇的瞧他:“八日啊,往年?不都是这个日子?”
闻时?砚却一愣,太后大寿,礼部主?持寿诞,届时?必然要早些进?宫,晚上?还有有宫宴,一整日都脱不得身,可姝晚的生辰恰恰也是那日,闻时?砚有些担忧。
“砚儿?砚儿?”徐氏轻声唤他,瞧着他这般心不在焉的样子,关怀问:“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
闻时?砚摇头:“那日,孩儿有件重要之事要办。”
尹府
“寿诞?”姝晚问,一旁的尹书寒低落不已:“谁想到阿姐的生辰与太后娘娘撞在一起了,不能再府上?给?阿姐庆生了。”
姝晚笑笑:“无妨的,改日过?也是一样的,每年?都会过?。”
尹书寒认真道:“那可不成,每年?的生辰都要好好过?。”
一旁的柳世安突然支支吾吾的说:“姝晚,那日家?中有事走不开,不若改日等书寒空闲下来我们四人再一起庆贺吧。”那日他走后,没?过?多久又回来了,姝晚了解他,心里有事又不愿意说出来,只得自?己?消解,待消解完了又回来了。
姝晚倒是跟无所谓,只是尹书寒不大愿意了,那岂不是阿姐生辰那日一个人也陪不了了。
“还有我,我陪阿姐。”芸姐儿大声说。
三?人被?逗笑了,姝晚眉眼染上?了淡淡的笑意,好似流风回雪般惊艳,柳世安怔怔的看着,心中悸动不已。
过?了一会儿,寒哥儿说要带着芸姐儿去街上?买糖人吃,待人走后,柳世安磨磨蹭蹭的主?动跟姝晚道歉:“晚晚,对不起。”
姝晚没?回头,已然波澜不惊的问:“为?何道歉。”
“我母亲喊我回家?去,那日有要事商议。”柳世安愧疚的不得了,姝晚却说:“你做的没?错,相较于我而言,父母才应当是放在首位的,这是孝道。”
柳世安听着她这般说还有有些不舒服,他低估了两句:“若你想让我陪你,我定是会来的。”,可惜他晓得,姝晚是不会说的,她素来便不是那种主?动张嘴要东西的人,她总是很懂事,懂事到让人心疼,柳世安宁愿她不要那么懂事。
姝晚没?说话,柳世安瞧着她的侧颜,视线落在了红润的唇上?,饱满润泽,擦了些淡淡的口脂,柳世安喉头滚动了一番,呼吸蓦然急促起来。
他微微倾身,墨发从后背滑落到肩头,高大的身躯往姝晚那边靠去。
姝晚倏然感受到一股热气倾袭,抬眸便撞上?了柳世安近在咫尺的脸庞,他的视线罕见的有侵略性的落在了她的唇上?。
姝晚不知怎的,条件反射的后退了一步,把二?人的距离拉开了。
气氛霎时?变得僵硬,柳世安凝滞的呆在原地,他们二?人彼此确定了心意已然半年?多,二?人都不是主?动外放的性子,只是相敬如宾,分寸拿捏得当,没?有过?于亲密的举措,是以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的想吻姝晚。
在她推开自?己?的一瞬间,柳世安莫名想到曾经姝晚与那人是否也这样吻过?,而姝晚又可曾拒绝过?他。
他这么想的,也这么问出来了。
姝晚后退一步才觉着不大对劲,她……是不是不应该退,姝晚迟疑的想着。
当听到柳世安问她时?,她静静的瞧着他:“你还是在意这件事,对吗?”
语气淡然,没?有失落,没?有意外。
柳世安却有些受不了:“我不该介意吗?那个男人曾经那样对你,现在却依旧对你念念不忘,于寒哥儿而言,他是不可避让之人,所以他便有了光明正大接近你的理由,姝晚我们离开京城吧,还是回江南去,好吗?嗯?”
他语气急迫的说道,眼中尽是期冀。
“那你的父母呢?寒哥儿呢?”姝晚反问。
柳世安有些挫败:“你能不能先考虑考虑我们二?人,其他人,其他人永远在我们前面排着。”
姝晚却摇头:“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这样太自?私了,我已然过?了非情爱不可的年?纪,于我而言,许多事就是比情爱重要的多,世安我希望你也成熟些,与其逃避,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解决当下。”
“所以你不想跟我成婚了吗?”柳世安问。
姝晚没?有任何犹豫的说:“顺其自?然。”
然后,柳世安离开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姝晚叹了一口气,她想自?己?对他是不是有些狠心了,可是一味的不顾及现实,只会逃避,她只觉得这样的婚事可怕。
翌日,姝晚瞧着又出现在清帛坊的闻时?砚,面色露出了罕见的冷漠,闻时?砚知晓她不想见自?己?,言简意赅:“今日来,是有正事,五日后是太后生辰,我想请你帮忙绣一副屏,一月够吗?”
听闻是正事,有生意不做白不做,姝晚面色好看了些,她想了想:“可以。”
“要什么样的?”她随口问。
闻时?砚却道:“你定便好。”
姝晚迟疑:“既是给?太后娘娘的,我这般随意,不大好吧。”
闻时?砚笑了:“你既是绣娘,由你定再合适不过?了。”
姝晚便放下心来,闻时?砚:“一月会不会有些赶?”
姝晚当他是生怕到那日会完不成,便安抚道:“无妨,我会集结清帛坊所有绣娘一起完成,大人不必担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你。”闻时?砚缓缓说。
“担心你太累了。”
姝晚一顿,疏离一笑:“做生意哪有不累的,大人不也是为?了公务日不休,夜不眠的。”
“这一月,我会时?时?来看看,你放心,不会打扰到你的。”闻时?砚凝视着她保证,姝晚被?他的视线瞧得不自?在,避开了他的视线,嗯了一声。
幸而他很快便离开了,姝晚松了口气,全身心投入到绣品中,既是给?太后过?寿,姝晚蓦然想起她方才忘了问些东西,犹豫一番,走了出去张望。
“在找我?”沉沉悦耳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夹杂着一丝笑意。
姝晚吓了一跳,回过?头去:“我…有些喜好忘了问大人。”
闻时?砚不在意她的语气,点头:“你问。”
“太后素日里喜欢什么,或者是对东西摆件儿喜好华丽还是朴素。”
闻时?砚想了想,依着他做伴读时?的回忆说:“太后信佛,不喜欢太过?奢靡,金啊银啊的不大喜欢,倒是喜欢玉,或是字画。”
姝晚心中有了计较,她点了点头:“我晓得了,大人慢走。”她屈了屈膝便回了店中。
闻时?砚失笑。
国公府,徐氏从紫鸣苑出来后便往国公府的库房而去,她寻思着想瞧瞧有什么珍奇物件儿,不巧,昭阳郡主?也在此处,且二?人的嫁妆都放在了这库房,只是不归纳在一处,如今库房又多了些,柔嘉的嫁妆也放了进?来了。
郡主?身旁跟着柔嘉公主?,依旧是那副内敛的模样,瞧见了徐氏,淡淡颔首。
郡主?拨弄着手上?的翡翠珠串,和玛瑙镯子,阴阳怪气:“你这是打算准备什么贺礼,届时?可莫要丢了国公府的脸面。”
徐氏懒得理她,随口敷衍:“你也是。”
郡主?嗤笑:“得了,就你那些嫁妆,能买得起什么稀罕物件。”
徐氏淡淡道:“礼物贵在心意,有的人只知金银珠宝,却不知何为?溪山行旅图。”
郡主?气的扬声大骂:“徐沁春,莫要以为?一副破画便自?觉比我高雅,我看你是眼睛长在脑袋上?了。”
徐氏嫌弃瞧了她一眼,施施然离开了,没?有国公爷在的场景,她倒是能打擂打个旗鼓相当。
郡主?瞧着她的背影,气的推翻了旁边的珠宝箱子,散落一地的首饰发出玲琅相击的声音,蓦地她眸中迸发出光忙,暗暗吩咐一旁的崔妈妈:“去瞧瞧,打听清楚,徐沁春和那小混账送什么贺礼。”
柔嘉在一旁听着心惊胆战,暗道不好。
第44章
姝晚把铺子里?的绣娘集结在了一起, 她打算绣一副群仙贺寿的图,上?了年纪的人总归喜欢喜庆些的东西?。
“姑娘们,时间很紧, 大家尽力而为。”姝晚只说了这句话。
清帛坊内很长一段时候都无人说话, 往日的说笑暂时收敛,姝晚打头?,绣娘跟随,配合无间。
闻时砚站在门口瞧着姝晚的模样, 他身着白色衣袍,光华内敛,浑然天成的气势引得绣娘频频往这边看来。
“唉,你瞧,那是哪个贵人,长的这般好看。”一绣娘忍不住问旁边的绣娘。
“应当是这绣屏的雇主罢。”另一位绣娘随口道?。
“雇主怎的时时有闲情来这里?。”问话的绣娘品出了里?面的不一般。
“嘶,哎哟。”问话绣娘痛呼了一声, 她指尖赫然冒出了一个血泡, 旁边的绣娘呵道?:“退的远些, 别?把血滴到绣品上?。”原本就是贺寿的东西?,自然是碰不得血的。
“长点儿心, 你的脑袋想不想要了。”那绣娘叹了一口气?,被?针扎了的绣娘叫玉娘, 是个心大的, 性子太跳脱了,小环原先是对她有些迟疑的, 方?才果然, 险些坏了事儿,当着雇主的面儿都能犯这种错儿, 轻则被?赶出去?,重则丢了这单生意。
姝晚给她包扎了一下,玉娘委屈道?:“娘子,我不是故意的。”
姝晚安抚:“下次注意些。”
姝晚虽然也是有些担心,但并没有苛责她,在座各位都是有些经验的绣娘,若是过于苛责,恐生事端。
她注意到了一直在阴影中站着的闻时砚,踌躇地走?过去?:“大人,那绣娘不是故意的,您莫要为难她。”姝晚忐忑不安,他晓得闻时砚对事情是很苛刻的。
闻时砚淡淡道?:“无妨,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姝晚松了口气?,“多谢大人。”
二人近些日子好似回到了姝晚刚回京城的那段日子,疏离至极,好似谁也不认识谁,姝晚觉着现在的状态便很好,二人合该如此。
闻时砚提醒了她一下:“近些日子要防着有心之人蓄意接近,寿宴来临,多双眼睛等着,互相看着出丑,你自己小心些。”他这般说着,语气?又柔和下来,仿佛这几日的疏离都是压抑下来的感?情。
姝晚无法回应,只是点点头?。
不过多时,闻时砚便离开了,姝晚有些心不在焉,穿线时时穿不进去?,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些空落落的。
清帛坊一阵忙碌,一妇人探了探身往里?,随后抚了抚发髻摇着身子进了屋:“掌柜的,掌柜的何在。”声音尖锐高昂,还在店内踱步,眼神飘散,似是在寻着什么。
姝晚撩开帘子从隔间走?了出来,帘子掀起,隐隐约约露出里?面绣娘们的身影,那妇人眼尖的撇见了,想往里?瞧。
姝晚不动声色的遮挡严实,“您有何贵干?”
妇人咳了咳:“我想订个绣屏,给家中老太太祝寿。”
姝晚温和问:“何时要?”
妇人想了想:“大约下旬吧。”
姝晚闻言拒绝道?:“这不大成,娘子,手头?上?海有一单活儿,您得往后排,不若您去?瞧瞧别?家?”
妇人闻言不满了:“嘿,你这小娘子,怎么这般不识好歹,你可?知我是何人,就敢不做我的生意,我给你加钱,你说吧要多少?,先做我的。”
姝晚安抚她:“这并非是银子的问题,先来后到罢了,真的不成。”
妇人啪的一下拍了桌子一声,腕上?的镯子磕在桌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一百两订金,做好后再加五百两。”这实在是一笔巨大的银子,但姝晚毫不动心,何况眼前的妇人实在不大对劲。
“真的不成。”姝晚柔柔坚持。
“什么东西?也值得你这般不给我面子。”妇人气?势迫人,叉着腰指着说:“我今日倒要瞧瞧,到底是什么破东西?。”说完就要绕开姝晚进去?,姝晚眼神一凌,当即拦在她身前:“娘子不可?,这是别?的客人的东西?,按理,您不能瞧。”
那妇人形似泼辣:“你个小蹄子敢拦我,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老娘偏要看。”说着肥硕的身躯往前一迈伸手推了姝晚一把,姝晚毫无抵抗力,一时不察被?推的直接摔在地上?,手腕扭了一下,痛意叫她没反应过来。
那妇人瞧着姝晚摔在地上?,直接便要进入隔间,刚伸出手要撩帘子,便闻门口传来一声爆呵:“你在做什么?”
低沉浑厚的声音,含着明显的怒气?,妇人手一颤,视线瞧了过去?,门口站着一道?高大的身影,极为有压迫感?,玄色衣袍叫姝晚恍惚的好像瞧到了三年前的人。
闻时砚快步走?来,衣袍翩跹,一双稳健的大掌拖着姝晚的胳膊把她稳稳地扶起来
“我……我没做什么,你是何人?”妇人有些心虚。
闻时砚却?没理她,低声询问姝晚:“没事吧?”
姝晚摇了摇头?,右手手腕往后一躲,本来是想掩饰,却?被?闻时砚敏感?的注意到了,他皱起眉头?一把拉出她的手腕,力气?略微重了些,姝晚嘶的一声,无法挣扎。
闻时砚虽不言语,姝晚却?能感?觉得到他心情极度的不悦,旁边的妇人撑起胸脯:“我可?没做什么,是……是她自己受的伤,谁叫她挡我的路。”
姝晚冷静:“分明是你抢闯隔间,我现在怀疑你居心叵测,若你不服,我们去?有司衙门走?一遭如何?”
妇人并未害怕,反倒被?激起了火爆的性子,嗓子愈发尖利:“嘿,你这小娼妇,”我还怕你不成…”,许是妇人说话实在难听?,闻时砚胳膊一闪,广袖中划出一柄匕首,霎时脱鞘而出,锋利的匕刃横在妇人的脖颈处。
妇人登时腿一软,倚在了墙上?,声音哆哆嗦嗦:“你……你要做什么,你敢杀我,光天华日,还有没有王法了。”
闻时砚气?势骇人,眸色暗如浓墨,但面庞却?是冷淡至极,气?定?神闲:“你再敢多说一句,我便割了你的舌头?,回去?告诉你主子,还想保住自己,最好不要兴风作浪。”
姝晚捂着手腕怔怔的瞧着他,妇人彻底被?吓呆了,直至闻时砚收回匕首还在打哆嗦。
她想撑着身子赶紧离开,却?被?闻时砚拦住,她胆怯的望着他以为他后悔了,又想割自己舌头?,熟料闻时砚干脆利索的拽着她的手腕,一用力,清帛坊响起了杀猪般的嚎叫。
“给你的教训,记住什么人该碰什么人不该碰。”闻时砚居高临下的瞧着妇人,眼神犹似瞧死人般令人胆寒,玄色衣袍并未助长他的气?势,反倒是压了下来,叫人觉着没那么气?势外?放。
隔间内传来窃窃私语之音,遮挡的帘子似有若无的想掀开,姝晚定?了定?神冲里?面喊:“无事,你们继续干活儿。”
闻时砚松开了她的手,自觉的保持了距离,这却?叫姝晚心绪更为复杂。
“药在何处?”他转过身问。
姝晚:“这里?没有,在府上?有,没什么事,只是扭了一下罢了,不会耽误绣绣屏。”她干巴巴的说。
闻时砚无奈:“我不是那意思,若是不及时涂药,小心落下毛病,去?府上?拿药。”他虽是吩咐的口吻,却?甚是温和,还带了一丝哄诱。
姝晚垂头?:“其实刚才大人不必那样,您身居高位,若是被?有心人拿了把柄,万一有御史台的弹劾您可?如何是好。”
闻时砚很干脆的说:“我为你出气?,是我的事,你不必有负担。”
姝晚别?扭的不行,他现在变成这样她还是有些不习惯,但闻时砚做的每一件事都叫她一点点犹豫不定?,姝晚真的很怕她哪日便撑不住了,她正出身想着眉目间俱是担忧。
突然一道?温热的触觉落在了她眉间,修长如玉的手指抚平了她的紧皱的眉心,喃喃道?:“究竟有什么事情叫你总是这般不开心。”
姝晚垂下了眉眼,鸦睫轻颤,唇角也略微往下撇,肤色呈淡淡的绯色,晕染到了眼尾,她伸手拦开了闻时砚的手掌,淡淡说:“无事,我去?拿药油。”
闻时砚没有跟着她一起去?,姝晚回到房内平静的找着药油,药油不知放在了哪里?,她寻了许久,终于在药匣内寻到了,姝晚拿开了瓶塞,淡淡的、有些刺鼻的药味顺着鼻端飘散在周围。
姝晚忽得落了泪,泪珠坠在鸦睫上?将落未落,颤颤巍巍的,滴到了药油里?,她把药油拿的远了些,任由泪水汹涌的泪意澎湃。
过了许久,她擦了擦脸颊,去?院中洗了把脸,又拿冷帕子敷了一会儿手腕,最后拿药油揉了揉,冷静下来后她试着动了动手腕,有些微微肿胀,心下叹气?,不知绣屏还能不能继续了。
时间已然过了半月,绣屏也完成了一大半,姝晚不想在紧要关头?退出,少?一个人便多几日时间。
坐了一会儿她便起身回铺子,不论如何,她都得完成这次绣品。
姝晚刚刚打开大门,便见闻时砚等在旁边,听?到了响动他微微侧头?过来瞧,视线落在了她的手腕上?,语气?不大好:“受了伤便好好休息,绣品可?以叫其他人代劳。”
姝晚摇摇头?:“不成,快到寿宴了,我不能拖后腿。”
原以为闻时砚会阻拦一番或是噎死人般说几句,谁料他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好。”
言简意赅的一个字,姝晚讶然异常,闻时砚默了默,补充说:“你想做的,我都支持你。”
简简单单一句话,叫姝晚喉头?哽塞,心神沉闷,呼之不出的郁气?窝在心间,一紧一紧的。
这人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变成这般样子,赶也赶不走?,好似就是赖定?了她,可?是她有什么好的呢?还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姝晚犹自怀疑。
寒哥儿回来时瞧见了姝晚的手,大惊小怪:“阿姐,我去?找大夫。”
姝晚:“回来,别?没什么大事,我且问你,你可?需要准备寿诞贺礼?”
尹书寒笑了:“自然是要的,但不宜冒头?,随大流罢,别?人送什么我送什么,像阿姐的群仙贺寿那是不大适合。”
姝晚:“那我便不操心了。”
尹书寒摆摆手。
国公府
灯火昏暗,前段日子的锦绣红绸已然撤了去?,只留了两盏红灯笼,序哥儿自成婚后便去?了旁边的院子,偌大的暮影居只余郡主一人,沉闷的紧。
“什么,那混账竟这般说话。”暮影居内传出愤恨的声音,郡主嚯然起身,涂着艳色寇丹的手指攥着紫檀桌边缘,那双凤眼俱是怒意。
她本就是容易炸的性子,闻时砚此番简直是算作挑衅,“这个不敬尊长的忤逆玩意儿。”
柔嘉公主在一旁犹豫的想劝阻,她这婆母实在不大地道?,分明是她不讲道?理抢闯,想知晓人家的贺礼,被?拒了却?反过来辱骂人家,跟骂街的泼妇有何区别?,但柔嘉只是这般想想,可?不敢表露一丝一毫。
她本就是个不受宠的公主,及笄后的唯一归宿便是和亲,若不是昭阳郡主瞧上?了她,她还得远赴塞外?和亲,一定?意义上?来说,柔嘉哪怕再不满,也不会去?忤逆她。
崔妈妈进言:“奴婢想,左右也是绣屏之类的,这种玩意儿一把火烧了了事,看他们还怎么办。”
昭阳郡主霎时醍醐灌醒,收敛了狰狞之色,施施然坐下:“就这么办,去?找个手脚利落干净的人去?,事情做的隐蔽些。”
崔妈妈称是。
第45章
姝晚的手在不歇着的情况下又绣了?两日, 果不其然,晨起时?,手腕肿了?起来, 疼得有些难受, 尹书寒给她热敷着一边劝:“歇歇吧,哪怕歇一日,若是?为了?这次的?绣屏落下了?病根儿?,可?就得不偿失了?。”
姝晚最终还是缓了一日, 这东西还是?急不得,有其余绣娘们顶着,还是?落不下多少?。
说来,柳世安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过来了,姝晚忙起来便未曾发现,还是?芸姐儿?提了?一嘴才发觉,她?犹豫着, 左右今日歇着也无事, 便想着去书院寻他。
书院位置有些偏僻, 多是?平民百姓们的孩子在里面读书,她?站在书院外张望着, 一身藕荷色衣裙格外瞩目,许多学子驻足瞧这格外好看的姑娘。
也有的?大胆的?学子直接上去:“姑娘可?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忙?”
姝晚有些不好意思:“你可?识得柳世安柳先?生?”
那学子点头:“自是?识得的?, 您要寻他, 不巧柳先?生这几日未来,听闻家中给他相看姑娘, 那日柳先?生的?母亲亲自来把他带回了?家中, 这事?我们许多人都晓得,许是?要成亲了?。”
姝晚呆呆的?站在原地, 刹那周遭失去了?声音,那学子见她?不说话,神情不大对劲,有些忐忑不安的?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姑娘?姑娘?”他迟疑的?唤了?几声。
姝晚回过神来笑了?笑:“无事?,多谢公子告知。”说完她?转身便离开?了?书院,回去的?路上心情也甚是?平静,意料之中的?事?情罢了?,柳父柳母本就对她?不大满意,让她?在意的?是?柳世安竟也没有告诉她?。
若是?明明白白的?说,她?不会怎么?样的?,也不会死缠烂打,二人好聚好散,做甚要做这种两面三刀之事?,她?这辈子,最恨欺骗。
姝晚冷静异常,就连回了?府,尹书寒问起来她?也只是?淡淡的?扯了?个借口,她?想,还是?要等人来了?把话说清楚才好。
这般想着她?便又松下了?心来,歇了?一日拿着药油时?不时?的?揉,热敷,第二日便不敢停了?。
待柳世安来时?又过了?两日,人不似先?前意气风发,倒有些颓丧,脸色不大好,二人之间?的?矛盾似是?到了?京城便愈发的?多了?起来。
姝晚觉着他实在是?生在桃花源太久,久到宁愿被贬斥也不愿为官场改变自己,从而早就了?许多事?与姝晚各执一词。
“晚晚。”柳世安声音有些委屈,眼巴巴的?看着她?。
这次姝晚却没在心软,直白问:“你父母给你相看姑娘了??”
柳世安登时?僵在原地,“你…你是?如何知晓的?。”
姝晚瞧着他这神色便知八九不离十:“你许久不来,我便去了?书院寻你,结果有学子说你回家相看姑娘了?,亲眼瞧着你母亲把你带回家了?。”
柳世安慌乱解释:“我……我没有答应,是?他们逼我的?,姝晚你听我解释,我只是?怕告诉你,你乱想而已。”
姝晚淡淡道:“你明知我最恨欺骗,你当真是?为了?我着想?”
“我且问你,若是?你家中逼婚,你可?有资本和他们对抗?你可?愿为了?我得罪权贵?你可?愿……为了?我忤逆尊长?你可?有法子去善后?”姝晚好似一株坚强的?梅花,声音温婉,却极为有力量。
她?反问着,似是?对柳世安说,又似是?对自己说。
柳世安张了?张嘴,怔怔的?瞧着姝晚,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最后颓丧的?跌坐在椅子上。
“你……你等等我。”,刹那间?,风欲静止,姝晚瞳孔一缩,电光火石间?这句熟悉的?话叫她?的?神思回到了?从前。
同样的?话,同样的?情景,不一样的?人,姝晚悲哀的?想着,她?仿佛是?一个巫咒,永远逃不开?这般命运。
半响,她?决定赌一把,其实她?并未想怎么?样,她?只需要一个态度也好,起码能有支撑她?走下去的?理由,姝晚狠下心:“若你做不到这些,我们便算了?。”
她?声音颤颤,手掌蓦然攥紧。
柳世安瞪大了?眼睛,嚯然起身,姝晚屏住了?气息,静静等待。
不知过了?许久,柳世安缓缓道:“姝晚,你是?真的?狠心。”
姝晚松开?了?手掌,她?知道,自己又一次赌输了?。
心口的?郁气不上不下,她?强撑着笑意:“你走吧,以后别来了?。”
柳世安心口疼得慌:“你当真一点也不顾念旧情?”
姝晚却回过身来:“对我说,我愿意与你去江南,你可?还愿意走。”
柳世安却说不出话来,姝晚笑了?笑:“我们就此别过吧。”说完转身进?了?隔间?,拿起绣针继续绣,半响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姝晚到底还是?眼眶微微泛了?红,门外却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姝晚以为柳世安又回来了?,便道:“你怎么?又回来了?,还有什么?话没说完吗?”声音有些闷,带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
隔间?的?门陡然被推开?,闻时?砚的?身影立在门前,沉沉凝视着她?。
“你哭了??”他意味不明的?问。
姝晚落下眼皮:“没有。”
“你们退婚了?。”闻时?砚又笃定道。
姝晚依旧淡然:“与你无关。”
闻时?砚头一次露出了?浅淡的?笑意,周身气势陡然一变,沉郁之色消逝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如春风般和煦的?气质。
那双眼睛,是?比春日还温和的?眸色,氤氲了?内敛的?笑意。
他负手站在门前,青袍加身,风华无两。
“手还疼吗?”叫姝晚意外的?是?闻时?砚并未多嘴问此事?,反而像是?漠不关心般,还有闲情关注她?的?手腕。
“不怎么?疼了?。”姝晚头也不抬,绣屏还剩些,只要再?也三四日,紧赶慢赶的?就能完成。
闻时?砚却突然在她?手腕上轻轻一捏,酸痛骤然传来,姝晚手一抖,针落在了?绣屏上。
“你做什么??”姝晚瞪起眼睛问。
“撒谎。”说完,他转身便出去了?,姝晚心下莫名其妙,又有些没来由的?心虚,没过一会儿?,闻时?砚手上似是?拿了?一个东西又进?来了?。
姝晚随意一瞥,好像是?一块热帕子,闻时?砚强硬的?拽过她?的?手腕给她?敷上去,温热的?暖意顺着静脉席卷了?全身,手腕的?疲乏瞬间?被缓解,姝晚没有挣扎。
皓腕搭在闻时?砚手上,静静的?感受着热意,随后闻时?砚又缓缓的?给她?揉捏着,大掌中柔软细嫩的?皓腕,他隔着帕子触在她?皮肤上,热意也随着他的?掌心蔓延到了?身上。
越揉,闻时?砚越心猿意马,姝晚被揉的?昏昏欲睡,这几日她?总是?未睡好,睡得极晚,早上起的?极早,此时?此刻她?困乏之意上来了?,倚在旁边阖着眼打盹。
蓦地,手背传来一道湿润柔软的?触感,姝晚一惊,登时?睁开?了?眼睛,对上了?将将抬起头的?闻时?砚。
二人四目相对,姝晚一阵愤恨,气的?脸色绯红,当即便要抽出掌心,闻时?砚却紧紧攥着,眼神晦暗。
不论如何,眼前的?人终究是?退了?婚,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靠近了?,闻时?砚闲闲的?握紧手不愿意松开?。
姝晚却挣扎着要离开?,他怕伤了?姝晚便松开?了?手,虽然未用力,但挣扎得有些用力,白嫩的?肤色到底泛上了?浅淡的?红意。
之后,姝晚便再?也不让碰了?,一句话也不说,面色冷的?跟冬天的?寒霜似的?,一瞧便是?不悦至极。
闻时?砚也识相的?很,乖乖站在一旁抱臂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后来葛忠进?来提醒了?他好几次吏部事?务繁忙才把人叫走,姝晚悬着的?心骤然放松下来,随后她?回过神儿?来,方才的?难受确实是?散了?大半。
姝晚把这个归结为自己对柳世安并没有太深的?感情,二人说是?适合更不为过,柳世安人很好,待她?好,姝晚是?真心想跟他过一辈子的?,但是?,再?好,二人的?家世不匹配,以后终归还是?要吃亏的?。
姝晚摇了?摇头,不想再?去想这些了?。
姝晚自认自己拿得起放的?下,柳世安却犹犹豫豫,他时?时?徘徊在姝晚门外,到这时?他觉着姝晚不过是?同他赌气,二人是?有感情的?,他不信姝晚这般狠心。
但他生怕见了?姝晚姝晚会赶他走,对他生气,是?以只敢暂时?在门外徘徊。
“你还来做什么??”柳世安身后响起了?低沉的?声音,他回身望去,闻时?砚眸色不虞地瞧着他,柳世安看见他便心烦气闷:“姝晚是?我的?未婚妻,我为何不能来。”
闻时?砚淡淡说:“听闻你家中已经给你相看了?姑娘,家世不错,既如此,你还来做什么??”
柳世安面色涨红:“我不会娶她?的?。”
“但你也不会忤逆你的?父母对吗,你只会拖,逃避,与你父母僵持不下,或者…莫不是?你有娶平妻的?想法?”缓慢的?声音揭穿了?柳世安的?防备。
他脸色骤然大变,怔怔的?瞧着他:“你……”
闻时?砚嫌恶的?瞧着他,眼神犹似看垃圾。
“你…你以后叫我放弃了?,姝晚便会重新接受你么?,你怕是?忘了?自己曾经那般对她?罢。”柳世安也揭开?了?他的?伤疤。
闻时?砚斜眼瞧他:“我从未否认过我曾经伤害过姝晚,但,我敢为他闯入御前,在天子面前退婚,我愿意为他挨板子,遭受流言蜚语,最重要的?是?,我有能力护得住她?,叫她?不再?遭受别人的?闲言碎语,叫她?不必仰看别人鼻息,而是?别人匍匐在她?脚下。”
闻时?砚的?声音掷地有声的?砸在柳世安心间?,是?了?,这个男人比他有权有势,天子近臣,国公府世子爷,他不必依靠自己的?家族也能为姝晚挣得一片天地。
对比起来,柳世安是?个懦夫,瞻前顾后的?懦夫。
他颓丧的?坐在台阶上,这一切都被藏在墙角的?寒哥儿?听了?个正着,他低头沉思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响柳世安踉跄起身,离开?了?此地。
闻时?砚瞧着他的?背影,正要去清帛坊,却闻背后声音响起:“冠冕堂皇。”
他眉目一挑,回头对上了?寒哥儿?淡然的?视线。
“你别以为说的?天花乱坠的?我阿姐就能原谅你。”寒哥儿?冷声道,按理说,他这般对比自己品级高?的?官员说话,算是?大不敬了?。
闻时?砚却没生气,或者说他并不在意,“我并不希望她?原谅我,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再?如何也无法抹去,我只希望她?能向前看,看到我的?好,重新接纳我。”
尹书寒哼了?一声,态度罕见的?没以前那么?排斥了?。
绣屏已经快要绣好了?,姝晚正在收尾。
周遭的?绣娘们窃窃私语:“你瞧,真好看啊。”
“是?啊是?啊,这副绣屏定能在寿宴上大放异彩,我们清帛坊要名扬天下了?。”小环兴高?采烈道。
闻时?砚凑过去瞧,绣屏上十三位寿仙,或脚踏祥云,或手捧灵芝,或两两对弈,辅以青松翠柏,浮岚暖翠,青山远黛,近水含烟。
确实是?一副极为精美的?绣屏,闻时?砚侧过头去认真同姝晚说:“真的?很厉害。”
姝晚自觉总是?能从他的?眼神中瞧出他心中所想,正如现在,他的?眸色中俱是?欣赏与赞叹。
姝晚别过脸去,扬起下巴:“付钱吧。”
闻时?砚短促而低低的?笑了?声,笑意染上了?清朗的?眉眼,犹似绣屏中的?青山远黛,叫一旁的?平静的?姝晚看晃了?眼,姝晚从未见过他笑的?这般明朗,一时?怔在原地。
待其他绣娘瞧得呆在原地时?他已然收敛了?神色,昙花一现的?笑意叫姝晚心如擂鼓。
闻时?砚掏出了?两个钱袋,把余款给姝晚:“合作愉快,天下第一绣娘。”他罕见的?语带揶揄,姝晚闹了?个不好意思。
夜幕低垂,姝晚与寒哥儿?搬着绣屏回了?家,闻时?砚说要在这里先?放着,若是?带回国公府,太过惹人注目,恐生事?端,姝晚便把东西放在自己房中,亲自照看着。
只是?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出了?岔子。
深夜传来打更声,屋内传来清浅呼吸声,姝晚躺在被中,水纹纱帐垂在地上,遮掩住那道无所察觉的?人影。
夜风四起,吹着小火苗逐渐增长,摇曳的?艳色充斥在房子周围,入目已然是?一片猩红火海,浓烟冲天,很快便叫人警觉起来。
第46章
姝晚白?日累极了?, 夜晚便睡得格外沉,是以直至浓烟四起时才被熏醒,她睁眼时周身炙热不已, 浑身都是汗, 口鼻熏的话都说不出来,待她发觉不对劲时,门口已然烧成了一片火海。
她费力的磕着,慌忙想呼唤:“救命啊。”寒哥儿的院子在隔壁, 她大声的叫着:“寒哥儿,寒哥儿。”,幸而寒哥儿听到了?,他瞧见?隔壁浓烟滚滚,一片殷红时便暗道遭了?。
披着衣服赶来时,目呲欲裂,“阿姐。”
姝晚捂着口鼻道:“我出不去了?, 快去?叫人灭火。”
寒哥儿竭力保持冷静, 赶紧跑去?隔壁敲醒了?邻居, 叫对方去?唤军巡铺,而他回到院子里, 提着水去?灭火,幸而芸姐儿住在偏房, 偏房因离着主房过?近, 芸姐儿也被热醒了?。
寒哥儿没空管她,芸姐儿好似被吓懵了?, 随后便跑着出门去?了?, 寒哥儿大吼:“去?做什么?”
芸姐儿一句话也未说,寒哥儿没办法, 只得继续灭火,姝晚呛得坐在地上,她眼尖的瞧着花几旁边的绣屏已然烧起了?一点,她当即扑过?去?,把绣屏抢了?出来,用袖子扑灭了?上面的火苗。
幸而绣屏没有多大损伤,一角只是有些泛黑,只是姝晚的袖子却破破烂烂的,掌心被火潦到了?,火烧火燎的痛意后知?后觉的蔓延上来,掌心起了?些燎泡,她虚虚的抖着,心生绝望。
芸姐儿中途与?军巡铺的撞到了?,“官叔叔。”,她急急的喊。
为首的秦贤叫下属去?救火,他蹲下问:“怎么了??”
芸姐儿:“能不能帮我去?找个很厉害的人,他姓闻,是世子爷。”因着跑太急了?,额角的汗水濡湿了?她的发,脸上被火熏着黑漆漆的。
秦贤大惊:“小姑娘你去?寻世子爷做什么,我可没办法进国公府。”
芸姐儿冷静又聪明:“你只管去?寻,他肯定会?来,你就是姝晚有难,速来,我有很多银子,事成?之后我会?给你银钱的。”
秦弦犹豫一番,还是去?了?,说不准这姑娘真与?世子爷有什么关系,若他帮了?这忙,岂不是世子爷便能记他个好,仕途什么的也有了?着落。
他不敢耽误,拉了?匹快马便向?国公府而去?,大门应当是进不去?的,他便去?了?侧门狠狠的敲了?几声,很快有人开门。
守夜的是个小厮,睁着困乏的双眼不耐烦:“谁啊,大半夜的。”
秦贤一拱手?:“在下是军巡铺的,有事要寻世子爷。”
小厮莫名其妙:“有病吧,灭火的寻世子爷做甚,找错地方了?吧。”说完就要关门。
秦贤闻言一急,上前把胳膊伸进去?:“我受人之托,烦小哥通报一声,就说姝晚有难,速来。”
小厮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恐怕真是世子爷的故人有难,自己来不了?,特意托人来寻,他迟疑的放开了?门:“成?吧,我去?通传一声。”
秦贤是个上道儿的,掏出身上的一点碎银塞到手?里:“烦请快些,人命关天。”小厮果断转身,不敢耽误般匆匆往墨砚堂而去?。
秦贤双掌合十,天爷啊,这旬就这点儿银子了?,全搭进去?了?。
闻时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知?怎的今夜有些心绪难安,过?了?许久,他神志迷糊了?,却听闻外面传来禀报,是葛忠的声音:“爷,出事儿了?,尹姑娘身陷火海,托人来寻您了?。”
闻时砚嚯然起身,套入鞋子,抓上披风就走,头发都未束。
“怎么会?着火,人怎么样了??”闻时砚大步流星,面色冷硬,周身气势骇然。
葛忠随在他身侧:“具体情况还不知?,只知?道一位军巡铺的小哥来瞧国公府的门,托小厮进来唤您,说,姝晚有难,速来。”
闻时砚瞳孔一缩,大声吼:“赶紧备马。”
葛忠冷静道:“已经备好了?。”
闻时砚匆匆去?了?马厩,一跃而上,从侧门往外冲了?出去?,蹲在墙角的秦贤一愣,不敢相信世子爷真的去?了?,葛忠随后出来把他抓起来:“走。”
军训铺的人来了?,抓紧时间灭火,虽然火势渐小,但屋内断垣残壁,人已经不知?生死,尹书寒心拔凉拔凉的,腿软的站都站不稳。
闻时砚一路疾驰,披风烈烈飞扬,他眼尖的看到了?巷子口蹲着的芸姐儿,腰一弯,有力的臂弯伸下去?,把她给捞上了?马。
几息间,闻时砚看到了?尹府冲天地浓烟,把芸姐儿抱下来后便冲进去?了?。
进去?后便看到尹书寒面色惨白?,而军巡铺的在搬开竭力搬开断垣残壁。
“人呢?”他冲过?去?质问尹书寒。
尹书寒看到救星似的:“阿姐……阿姐在里面,快去?救人。”说完跑过?去?随人一道儿挖废木。
闻时砚从旁边倒了?桶水在身上,二话不说仗着身手?好,从滚烫的木头上翻了?过?去?,进入到屋子最里面,屋里还有零星火意,他唤道:“姝晚?姝晚。”
蓦然间他在一处房梁落下来后搭成?的三?角处发现了?一处粉色衣角,闻时砚过?去?后把房梁搬开,果然发觉了?里面的姝晚,她昏睡着,已经不醒人意了?,怀中却死死的抱着绣屏。
闻时砚心间一冷,手?摸上了?脉搏,发现还在微弱的跳动着,瞬间松了?口气,屋内非常热,闻时砚额上热汗淋漓,手?上和?后背却是冷的。
蓦地,房梁上传来一阵断裂声,闻时砚不待反应便把人护在了?身下,一大块带着火星木头砸在了?他的后背上,叫他喉头腥甜,气血翻涌。
这时军巡铺的人扒拉开废墟进来了?,赶紧上前吆喝着把木头搬开,闻时砚挣扎起身,后背一片伤口,他把绣屏丢给寒哥儿便把姝晚横抱起来往外走,眉头紧皱对葛忠道:“拿着我的名帖,去?陈府叫陈太医。”
葛忠妥帖道:“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闻时砚把人放在了?偏院儿,寒哥儿凑了?上来:“阿姐怎么样了?,她…可没事?”他颤颤问。
闻时砚给了?他个安心的眼神:“人还在。”
寒哥儿霎时泪落了?下来,芸姐儿也抽抽噎噎的哭,闻时砚拍了?拍他的肩膀。
很快太医便提着箱子上门了?,他急急给人把脉,又捻起姝晚的眼皮瞧了?瞧眼珠。
“性命没大碍,只是吸入了?过?多浓烟,暂时还醒不过?来。”说着太医吩咐人熬药的熬药,处理外伤的处理外伤。
芸姐儿视线落在了?闻时砚的背上和?手?上,起了?一堆燎泡,衣服也被烧烂了?,她抽抽噎噎的拉了?拉他的手?腕:“你受伤了?。”
闻时砚垂下头看了?眼,扯了?扯嘴角,“无事,我待会?儿就去?包扎。”随后他出了?门,葛忠在外候着。
“查清楚,今晚是何人纵火,我要亲自审问。”他淡漠的语气仿佛含有千钧万势的威压,葛忠心头一凛。
“给我通风报信的是何人?”
葛忠回:“是军巡铺的一个官兵,现下正?在处理火场。”
“重?重?有赏。”
葛忠抱拳:“是。”
国公府
“什么?闻时砚又把人救了??离得这般远,怎么可能。”郡主不可置信的问,她专门挑了?一个闻时砚不住衙署的时候,夜半三?更的,没有人会?注意那种地方,待人察觉后,说不定只剩下尸骨了?。
郡主气的险些晕倒,崔妈妈赶忙上前把人扶稳了?。
“那绣屏呢?”郡主缓下心神问?
崔妈妈斟酌道:“应当是烧掉了?。”
郡主闭上了?眼睛,烧掉了?就好,她就是要看着徐氏和?她儿子出丑,这样便彻底在府内翻不了?身,最好被安郎休做下堂妇。
安郎,安郎。
郡主蓦然睁开了?眼睛:“安郎去?了?何处?
崔妈妈:“国公爷去?了?秦姨娘那儿。”
郡主不耐的吧茶盏摔下了?地,淡淡道:“去?请爷,就说,我身子不适,头晕的紧。”装病这样的,郡主已然熟能生巧了?,年轻时她便时时这样。
那时徐氏与?她均是新妇,国公爷每月有二十天在后院儿,八日紫鸣苑,八日暮影居,还有四?日就在秦蓁那个贱人那儿。
而后她便回回在国公爷去?紫鸣苑时装病卖乖,把国公爷喊了?过?来,徐氏比她先生了?嫡子和?长女她本就不悦至极,偏生郎中又说她是个好生养的。
而自己,费劲力气也只有一个,此后她更是缠着国公爷去?不了?紫鸣苑,连秦蓁都有两个女儿,她只有一个。
……
姝晚醒时,眼皮仿佛被黏上了?般,喉头肿胀,发痒,她刚醒便趴在床边咳的不行,好像要把肺中的浓烟全刻出来似的。
一只大掌拍在了?她的后背,轻轻的抚着,随后给她递来一杯热水,喂姝晚喝下。
温热的水流抚平了?她的不适,姝晚缓了?缓想张嘴说话,却发觉喉咙里好似堵塞了?什么东西般,叫她无法发声。
“别急,你的嗓子受损,太医说你暂时还不能说话,待过?些时日便会?慢慢恢复。”低沉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姝晚怔怔抬起头,闻时砚憔悴的神色落入她的眼中:“你睡了?好几日,寒哥儿和?芸姐儿急疯了?,刚刚才把他们打发的睡着。”
“幸而芸姐儿聪明,去?寻了?我,对不起,让你受苦了?。”絮絮叨叨的温和?之音不停的响起。
姝晚察觉到他的手?受伤了?,包着厚厚的白?布,她轻轻的触了?触,闻时砚笑了?笑:“无事,不小心烫着的,你比我严重?多了?。”
姝晚做出了?一个口型,闻时砚瞧明白?了?,是谢谢。
他抚了?抚姝晚的长发:“和?我沾惹上关系,你总是受伤,我总说要好好保护你,其实我才是那个给你带来伤害最多的人,也许我不该来纠缠你,放任你与?柳世安成?婚才是对的。”他喃喃道。
姝晚昏沉地抬起手?指写道:“没有大人,我可能也不会?和?柳世安在一起。”
姝晚很快又睡了?过?去?,闻时砚退了?出来,他得去?解决一件事。
傍晚,姝晚被一阵痒意唤醒,她迷蒙睁眼眼睛,入目便是芸姐儿的圆眸,见?她醒了?,露出惊喜之意,“阿姐醒了?。”
寒哥儿霎时凑了?上来,“阿姐你可算是醒了?,你都不知?我们快吓死了?,那日着火,闻大哥说有人害你,咱们有什么仇家啊,为何奔着你去?而不是把我们仨都烧了??”
尹书寒喋喋不休道,神情愤恨,“阿姐莫担心,我已经报官了?,开封府的刘大人闻大哥已经打了?招呼,肯定会?把凶手?抓出来的。”
芸姐儿点点头,她说了?姝晚被困在火中,是她托人去?寻了?闻哥哥,闻哥哥果然来了?,还说闻时砚背后的伤,姝晚闻言沉默了?下来。
尹书寒忍不住呵斥芸姐儿:“瞧你,与?阿姐说这些做什么。”
芸姐儿闻言露出委屈之色,姝晚朝他嗔责的剜了?一眼:“小姑娘家懂恩情是好的,她说的没错。”
尹书寒试探问:“那阿姐~…原谅他了??”
姝晚闻言扣着被子垂下了?头:“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恩情是恩情,感情是感情。”
尹书寒则点点头自顾自的嘀咕:“对,不能太快原谅他,得吊着,叫他心痒难耐,再也离不得你。”
这番话逗的姝晚笑了?,还牵扯到了?胸前的伤口。
芸姐儿追着打他。
这段日子,姝晚对闻时砚确实是和?缓了?很多,二人不再是以前那般针锋相对的关系,姝晚不再向?先前般一味的仰视,倒像是许久未见?的友人般,又疏离又客气。
闻时砚很满足了?,二人的关系这次要慢慢来,不再向?以前那般急躁。
眼下姝晚的厢房被烧成?了?灰烬,只得和?姝芸挤在一处,幸而房间够大,也全了?姝芸晚上照看姝晚的心。
“过?几日就是寿宴了?,我把葛忠留下来,你若是有事便找他。”闻时砚对姝晚嘱咐。
姝晚淡淡点头:“大人去?忙吧,这些日子耽误了?不少事罢。”
闻时砚给她吹了?吹手?中的汤药:“没什么。”
姝晚乖乖喝了?药便睡了?。
寿宴那日,将近傍晚,闻时砚身着朝服与?徐氏一道儿坐上马车往宫内而去?,徐氏着诰命夫人的冠服,头戴翟冠,一袭赭石色云纹直领对襟衣衫,披着霞帔,雍容典雅,高贵华丽。
郡主一身红色冠服,艳丽夺目,头上的冠子坠满了?珍珠,各自的贺礼各自带着,头上的花冠子更是格外瞩目,艳色海棠,醒人夺目,徐氏则低调了?些许。
闻时砚阴沉地盯着郡主,徐氏瞧他问:“怎么了??”
闻时砚收回眼神:“无事。”
马车朝着宫内行驶,从岔口而出,一辆接一辆的马车跟了?上来,宫门已然大开,各位朝臣和?宗妇均停在了?宫门口,下了?马车步行而入。
远远瞧去?,无数星星点点的灯光亮起,金玉帘箔,风亭水榭,载歌载舞,万方奏乐。
一行人进入殿内,坐在了?紫檀如意马蹄桌前,朝臣们坐在前面,宗妇们坐在自己儿子或者丈夫的后面,昭阳郡主四?处笑着攀谈,她见?徐氏淡淡的坐在桌前忍不住讥讽:“不知?徐大娘子准备了?什么贺礼啊。”,说完又忍不住暗暗露出得意之色。
徐氏并不知?她做的事,也懒得理她,“一点儿鸿毛心意罢了?。”
郡主嗤笑:“别是拿不出来随意拿了?个东西应付吧。”
闻时砚在前面听着,端起了?酒杯,淡淡撩起了?眼皮,看向?了?旁边的侍卫,侍卫暗暗一点头。
第47章
“陛下太后到。”日暮归府, 韶光溢彩,银月四盘,阵阵丝竹之音弥漫在周遭, 阵阵击缶声仿佛闻时砚的心情般, 重重地跳动?着,随着内侍的高呼声响起,陛下和太后进入了太极殿,众臣位列在旁, 齐帝身形伟岸,气势迫人,一张面庞格外冷瑞锋利。
太后瞧着不过也?是与徐氏一般大,春风和煦的面?庞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高耸入云的发髻插满了金簪步摇,点着三白妆,太阳穴眉心唇角两侧点缀着珍珠。
齐帝身侧未跟着皇后,听闻皇后在病中, 卧床不起, 故而不能来寿宴给太后贺寿, 不过闻时砚晓得皇后并不想与太后共处一室,太后素来不喜皇后, 只因皇后娘娘出身不大好,却?得皇帝青睐, 夫妻恩爱, 举案齐眉。
朝臣起身后,太后举起酒盏, 同朝臣敬酒, 齐帝并不多言,甚至有些寡言, 反倒是太后极为和善,寒暄了一会儿,内侍开?始宣读贺礼。
“长平伯府,游仙枕一对,邱言子山水画真迹一副”,每念一家,就有侍卫把东西抬上来给太后瞧,这下攀比心便上来,谁都想在宴上得个好名?头。
“靖王府,掐丝珐琅红珊瑚双鱼嵌珠翠盆景,缠枝牡丹翠叶熏炉一个。”,珊瑚盆景一上来,浮翠流丹,霞明?玉映,叫人惊叹不已。
太后显而易见的高兴了不少。
“宣国公府,黄花梨描金嵌螺群仙贺寿绣屏一个。”巨大的屏风抬上来后直叫人震撼,并非是座屏而是曲屏,差不多四副,每一副都栩栩如生,流光华彩。
郡主?当即变了脸色,朝着身后的崔妈妈恨恨瞪了一眼,崔妈妈垂着头惶恐不已,谁知?道那么大一场火屏风竟然完好无损。
太后:“抬近些,叫哀家仔细瞧瞧,这绣屏绣的好,哀家喜欢,去,差人把哀家屋里的屏风换掉,就换成?这个群仙贺寿。”
一旁的皇帝温和道:“母后喜欢便好。”
昭阳郡主?当即道:“叔母且慢,这群仙贺寿的寓意虽好,但到底就是个花样儿,阿昭特意寻来了新奇的东西来给叔母贺寿。”她?笑的十分俏皮,太后果?然被她?的话语吸引起了兴趣,“哦?阿昭还是如此活泼,快拿上来,叫哀家瞧瞧。”
昭阳屈膝:“是。”她?向崔妈妈使了个脸色,崔妈妈便出去了,众人秉神凝息,徐氏也?是挑起了眉头,她?就知?道昭阳又要憋什?么花样儿,年年如此。
蓦地一阵鹤鸣声响彻大殿,众人心神俱震。
“是……是鹤鸣啊,竟是鹤鸣。”,话音刚落,一只仙鹤从殿外外飞了进来,通身绚烂,尾羽掠过处碎撒流金,并不是真正的鹤,倒像是一道烟花,飞过太极殿上空,盘旋在太后头顶。
“天降祥瑞,是吉象啊。”
“你们瞧它嘴中衔的是何?物?”
仙鹤嘴中衔着一个白色的玉如意,通体莹润,流光溢彩,好不华美,仙鹤飞到了太后上空,喙一松,玉如意便落在了太后的怀中。
昭阳郡主?得意洋洋的瞧着周围,国公爷亦露出了满意之色。
“神迹降临,太后鹤寿延年。”百官呼拜。
意外在此时发生,太后刚要碰把柄玉如意,却?见它从中心裂出了碎纹,太后心一沉,果?不其然,那玉如意四分五裂,在太后怀中碎成?了四瓣儿,偏生是个不吉利的数儿。
霎时,满殿皆静,昭阳郡主?笑脸一僵,不可能,绝不可能,那玉的硬度绝不可能从那么低的高度落在太后柔软的怀中会碎。
可事实便是玉碎的很彻底,太后面?色大变,当即气的胸膛起伏,皇帝到是瞧不出什?么,只是淡淡道:“郡主?,此事为何?会这样。”
昭阳郡主?当即跪在了地上,冷汗涟涟,“我……臣妇不知?,叔母定是有人陷害侄女,叔母要为侄女做主?啊。”不愧是昭阳郡主?,当即便声泪俱下。
太后却?不是个轻易被糊弄的,她?把玉如意甩在了郡主?身前:“混账,这寿礼只有你一人知?晓,方才才拿出来,什?么人会陷害你,我看是你居心叵测,想咒死哀家。”
昭阳郡主?不可置信的摇头:“没有,真的没有,叔母,侄女绝无此意。”
这时,安王也?出来求请:“太后,您是了解阿昭的,她?并非是这种人。”安王冒着被牵连的风险给自?己女儿求请,太后却?说:“住口,谁要是再给她?求情一律按同罪处理。”
太后一向好面?子,此次在寿宴上叫她?丢了人,怕是昭阳郡主?没有了好果?子吃,昭阳郡主?形似疯癫,竟指着徐氏道:“定然是你,贱人,是你陷害我。”
徐氏面?色不虞,剜了她?一眼,懒得理她?。
太后怒道:“来人,郡主?胡乱攀咬,拖下去到偏殿好生休息,从今日起,褫夺郡主?封号。”此言一出,宣国公和安王府面?色同时一变。
昭阳当即转过身抓着国公爷的裤腿:“安郎,安郎你不能不管我啊,安郎,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做此事。”
国公爷却?面?色难看,他当即跪下:“启禀太后,此事国公府并不知?昭阳准备了此等寿礼,是臣的疏忽,搅了太后的寿宴,还请太后责罚。”
昭阳泪眼婆娑:“安郎。”
太后瞥了他一眼:“宣国公可要好好管管夫人,成?何?体统。”
宣国公拱手:“是。”
徐氏暗暗冷笑,自?作孽不可活。
侍卫上来把昭阳拖了下去,大殿上回?荡着哭喊声,一飞冲天与跌落谷底就在一瞬间,众臣与宗妇唏嘘不已。
寿宴继续,却?没有了方才的气氛,大殿上鸦雀无声,太后摆了摆手叫内侍莫要宣读了。
“大家随意罢。”说完,舞姬乐声蹁跹入殿,氛围霎时变的送快了些,朝臣们也?慢慢放开?了,宫宴上有许多平日里吃不到的东西,朝臣们笑着闲聊品尝。
蓦地太后的视线落在了闻时砚身上:“宣国公府的世子爷,哀家记得你是否还未婚配?”
看似是随意发问却?叫一旁的齐帝脸色微微一变。
徐氏神色肃穆了起来,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闻时砚拱手:“回?太后,臣尚未有婚配,但已有心上人。”
齐帝面?色稍稍一松,却?闻太后又道:“哦?你倒还是个痴情的,你那心上人有什?么好的?叫你如此念念不忘,可有哀家的外甥女好。”她?神色戏谑,倒像是打趣一般。
太后的侄女便是温阁老的嫡女,温苏宁。
徐氏恍然大悟,怪到这满殿就温阁老一家带了未出阁的姑娘。原是存了赐婚的心。
“来,阿宁上来。”太后笑着对温苏宁招手,温苏宁是个柔柔弱弱又端庄秀丽的姑娘,面?容温婉,别?有一番风味,梳着弯月髻,身着橙红色对襟长襦,浅浅一笑,抿出一对儿酒窝来。
她?看了一眼闻时砚,脸颊绯红。
闻时砚却?心一沉,他对上了齐帝的视线,似是在告诉他静观其变。
“你比阿宁年岁大些,年岁大了会疼人,那些刚弱冠的小子们跳脱的不得了,沉不下来。”太后似是嫌弃道。
“不若,哀家便做主?给你们二人赐婚罢。”,国公爷闻言露出了喜意,徐氏却?是有心眼儿,太后此举是存了拉拢砚儿的心思,她?向温阁老那边望去。
罕见的温阁老的模样并不像是同意的模样,反倒有些神色不明?。
徐氏心下讶然,这番倒是有意思了,太后有心拉拢,不应当是温氏的意思嘛,不若她?一介妇人想要如何?,还想夺权不成?。
想到此,徐氏心下恍然,也?不是没可能,当今太后并非是齐帝的亲生母亲,齐帝是太后身边的侍女所生,但是一生下来便被太后抱了过去,养了二十多年,合该也?是有了感情才是。
闻时砚咬了咬牙:“恕臣不能答应。”,上方的温苏宁面?色一愣,随后浮起了淡淡的委屈之色。
太后面?色一沉,国公爷亦是拉着他的胳膊:“逆子,你疯了?敢拒绝太后好意。”
“太后,犬子并非是那个意思,还请太后莫要与他计较。”国公爷急急道。
太后却?淡淡:“哦?哀家再给你次机会,闻世子,你娶还是不娶。”
闻时砚坚定:“臣,不娶。”
国公爷不可置信,差点气歪了脸,那可是温阁老啊,“逆子……”他刚要说话,就感觉一阵钻心的痛意自?脚上传来。
原是徐氏见事情不妙,陛下的眼神已然透露着微微的不满,徐氏当即从头上悄悄抚了一下,拆下一只玉簪,藏入袖中,瞅准机会,刺入国公爷脚上。
霎时国公爷面?色涨红,差点叫喊出来,但为了防止殿前失仪,他生生抑制住了,面?色略微扭曲。
徐氏神色自?若的抽出了簪子,国公爷又是一阵轻抖,他愤恨的瞧了徐氏一眼,徐氏手一动?一道寒芒闪过,国公爷顿时不敢说话了。
太后冷笑:“好……好得很,你竟敢抗旨。”
“胆大包天,皇帝你看看你的好臣子。”
齐帝淡淡瞥了他一眼:“确实胆大包天。”虽是斥责的话语,但语气却?颇为随意。
“来人呐…~”太后刚要发落打板子,齐帝就开?口了:“母后且慢,并非闻爱卿不愿娶温姑娘,只是他已有婚约,且朕也?是知?晓的,闻爱卿这些年为朕操心劳力的,朕也?无法回?报,便只得给他们赐婚了。”
太后愕然不已:“什?……什?么?皇儿你已经给他们赐婚了?”
齐帝平静点点头:“是这样的,闻爱卿先前求到了朕面?前,朕便答应了,是新科状元郎尹修撰的阿姐,琼林宴救了朕一命的那位。”
太后不信:“哦,那哀家怎的不知?,宣国公,你可知??”
这句送命问题叫宣国公两难,一边是陛下一边是太后,无论说什?么都会触怒另一方。
闻时砚神色自?若:“太后,父亲他并不知?此事,此事臣还未通知?家中。”
国公爷冷汗涟涟:“是是,臣还不知?道。”
太后似笑非笑:“哦?你要成?婚还有不告知?父母长辈的理儿,闻世子,是不是该治你个不敬尊长的罪呢。”
皇帝:“母后息怒 ,据朕所知?,那姑娘身份普通,没有任何?家世,庶民而已,闻爱卿也?是为了保护心爱之人。”
徐氏出言:“此事臣妇也?是知?晓的,臣妇见过那个姑娘。”
太后见真有这回?事儿,便只得歇了这份心思。
忽得她?又说:“既如此,哀家倒是想见见这位姑娘了,去,杨喜,套一辆马车把闻世子的未婚妻接入宫中,叫哀家看看。”
闻时砚瞳孔一缩,糟了。
齐帝也?皱起了眉头,身后的德公公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他去寻了暗卫营首领,告诉他立刻撰写一份赐婚圣旨,盖上玉玺,往柳荫巷送去。
首领神色自?若的去了宣政殿,这种事儿他干的不少,暗卫营的存在便是为陛下分担事情,赐婚盖的印是皇帝的私印,而非玉玺,故而此事也?能偷天换日的进行?。
首领的速度很快,脚程也?比那内侍快了不少。
他先到达柳荫巷一步,敲了敲门,半响,门开?了。
露出一张极为漂亮的脸,瞧着他有些警惕。
首领出示令牌后 ,言简意赅的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且把圣旨郑重交给了姝晚。
“尹姑娘,接旨吧。”
姝晚呆在了原地,无措的拿着明?黄的圣旨,她?……这是被赐婚了?
第48章
姝晚脑子里乱的不行, 赐婚来的突然,且不?存在询问她的意见,姝晚手紧紧的攥住了圣旨边缘:“没有人问过我的意见, 陛下此举, 是否不?大妥当?。”
首领面无表情:“陛下叫在下给姑娘带了一句话,他知此事于姑娘而言不?公平,但,事出紧急, 陛下深知,姑娘与闻大人两情相悦,为弥补姑娘,陛下特赐嫁妆二十抬,让姑娘以县主的待遇出嫁。”
姝晚惊愕的愣在原地,有些不?大明白,怎么?她就跟县主一样了。
“今日寿宴, 太后要为闻大人与温阁老的嫡女赐婚, 但陛下是不?愿的, 故而才?想出了这个法子,等会儿会有太后的人来接姑娘入宫, 还请姑娘早做准备。”
首领带到?话后便离开了,姝晚呆呆的坐在桌前盯着圣旨, 要嫁给闻时砚, 这次不?是妾,不?是通房, 是实实在在的世子夫人?, 三品诰命夫人?,她瞧着圣旨上的玉玺印, 轻轻的默了默。
自从前几日闻时砚救了姝晚后,姝晚感念他的恩情不?会向以往那般排斥他了,但是二人?有没有未来还一码说,眼下就要成婚?意外总是来的猝不?及防,她沉默的有些排斥,又是这般不?顾她意愿,虽事出有因,可姝晚没有办法真的去无私的认可他的这般行径。
忽得,外面传来敲门声:“有人?吗。”姝晚敛下了心神,起身去开门,果然入目是一个陌生男子,瞧着有些老态,头上带着三山帽。
杨喜惊鸿一瞥后霎时一愣,面前的姑娘倒是出乎他的意料,虽有些朴素,但丝毫不?影响她的好容色,杨喜怪道,原的闻世子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他作了作揖道:“可是尹姑娘?杂家?是杨,姑娘唤杂家?杨宫令便好,杂家?是太后身边的人?,今日寿宴,太后怜爱闻世子,特差杂家?来接闻世子的未婚妻入宫,您请吧。”
姝晚适时的做出警惕防备之色:“太后怎的忽得要见我,我如何信你们真的是太后之人?。”
杨内侍看着她的样?子,细细的打量,忽得笑了:“姑娘说笑,您可是不?信杂家?。”他敛起了笑意,笑话 一个庶民也敢违逆太后的意思 不?想去那便绑了去。
但姝晚只是迟疑道:“容我梳洗一番,这般样?子有些不?成体?统。”不?管再怎么?不?愿,太后的懿旨她还是无法驳斥的。
杨喜颔首:“可以。”
姝晚便打开门叫人?进来,杨喜打量着周围的屋子,暗暗嫌弃,闻世子的未婚妻就给人?住这儿?这也忒寒酸了 ,杨喜怀疑的种子又冒了出来。
“尹姑娘,陛下说已经为姑娘与闻世子赐婚,太后有令,杂家?得看一眼圣旨。”
姝晚屈了屈膝:“宫令稍等?。”她转身进了屋,装作翻倒了一会儿才?拿着圣旨往外走,在杨喜的面前缓缓展开。
杨喜眯着眼接过圣旨仔细查看,末了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姝晚,见她忐忑不?安的也就放下了疑心,笑着还给了她:“姑娘见谅,杂家?也是奉命行事。”
姝晚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屋 ,关上了门,她换上了月白色绣大片折枝桃花纹直领褙子,珍珠白对襟衫打底,下面是细褶儿的月白色齐胸襦裙,衣袖领口?处用苏绣的技法绣了兰花。
双蟠髻上簪着红珊瑚珍珠簪,又细细的描了眉,染了唇脂,方才?起身出门去。
杨喜原本已然不?大耐烦,却闻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道倩丽的身影缓缓而出,杨喜瞪大了眼眸,若说他第?一眼见着姝晚是婉约朴素的美人?,现在倒真是有了几分世子爷未婚妻的神采。
朱唇一点?风姿绰约,杨喜毕恭毕敬:“姑娘请。”,姝晚被他们带上了马车,往宫内而去,说实话,她先前未接触过宫规,心里也打怵,若是殿前失仪可如何是好,也不?知寒哥儿在何处。
大约一盏茶后,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姝晚镇静的等?他们唤她下来,蓦地马车帘子被掀开,入目是一张熟悉的脸,高仕一身玄甲冲姝晚一拱手。
“尹姑娘,请吧。”
姝晚瞪大了眼睛:“是……你。”
高仕眨了眨眼:“方才?老闻托人?给我传信儿,叫我来宫门口?接你一趟,你放心,有他走没什么?事儿的。”
姝晚瞧见了熟人?后松懈了下来,杨喜:“劳烦高指挥使来亲自接一趟。”
高仕皮笑肉不?笑:“不?客气,杨宫令。”
姝晚瞧了瞧二人?,被高仕互送着进了宫门。
高仕在她旁边,低语道:“等?会儿你不?用怕,坐在上面穿棕色衣服的是太后,太后旁边明黄色衣服的是陛下,你见礼时要把陛下放在前面,再是太后,陛下万岁,太后千岁。”
从宫门口?到?太极殿有很长一段路程,高仕事无巨细的把宫中的规矩告诉了姝晚,譬如一定要不?卑不?亢,她现在是闻时砚的未婚妻,国公夫人?也是同意了的,不?需要怵太后,陛下会为她做主。
姝晚都仔仔细细的记在了心里。
把人?送到?太极殿台阶下,高仕便停了下来:“我不?能进去了,放心。”
姝晚屈了屈膝:“多谢高大人?。”
上台阶时,周遭便是许多低品级的大臣,姝晚瞧见了寒哥儿,对上了寒哥儿震惊恍惚的眼神后她垂下了眼,随后跟着杨宫令进了太极殿。
尹书寒不?自觉起身要追上去,被章程璟拉住了:“喂,你去做什么?,那是杨宫令,是太后的人?。”
尹书寒嚯然转头:“太后为何要把我阿姐带入宫中。”
章程璟也很惊异,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静观其变吧,殿内不?是我们能进去的。”
太极殿内两侧均是四品以上的官员和勋爵,姝晚一进来,无数打量视线齐齐落在了她身上,叫姝晚心间一紧,背后出了汗意。
温苏宁坐在太后身旁,视线遥遥的落在了那一抹月白色身影上。
是一位瑰姿艳逸,林下风致的姑娘,那般容貌一向眼高于顶的温苏宁竟产生了几分逊色的自觉。
闻时砚亦是心高高提了起来,眸色紧紧盯着姝晚。
太后的目光审视的落在姝晚身上,姝晚不?卑不?亢的跪下磕头:“民女尹姝晚叩见陛下万岁,太后千岁。”,说着双手覆过头顶,行了一个大礼。
齐帝淡淡道:“平身罢。”
姝晚乖乖的起身,散落在红毯上的衣裙好似一株莲花般曳开。
太后:“你便是闻是闻世子的未婚妻?”
闻时砚提起了心,心跳声剧烈的好似要跳出胸膛。
姝晚顿了顿,“是。”
一声平淡的应答叫闻时砚松了一口?气,他不?自觉的咽了咽喉咙,一旁的国公爷冷然的鳖了一眼,不?做他言。
姝晚乖觉地站在中央,似是与周遭的金玉帘箔格格不?入,齐帝倒是一挑眉,不?畏畏缩缩,沉得住气,倒是叫他讶异。
“抬起头来,叫哀家?瞧瞧。”太后声音威严,听不?出喜怒。
姝晚抬起了脸,视线下垂。
半响,太后道:“确实是姿容秀丽,耀如春华,难怪闻世子非卿不?娶,连阿宁一眼都不?瞧。”这话暗示了姝晚不?过是一空有容貌,就算是被世子爷瞧上,也只是因为外貌罢了,温苏宁这般家?世闻时砚都看不?上,可见也不?过是色迷心窍罢了。
“只是,你的出身实在与国公府不?匹配,哀家?听闻,宣国公此前便是把郡主和徐大娘子娶为平妻,哀家?瞧着闻世子亦可效仿其父。”太后不?疾不?徐的淡淡诉说。
闻时砚面色一变,霎时极为难看。
姝晚紧紧攥着手,此番可真是羞辱至极,但她不?能驳斥,若她孤身一人?,也就罢了,她的身后牵扯着寒哥儿的仕途,说错一句话,寒哥儿便会难走万步。闻时砚等?不?及了,当?即就要起身拒婚。
“太后娘娘,老臣觉着此事不?妥。”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原是温阁老突然出声,制止了太后,温阁老与太后非出一脉,二人?的父亲实则是兄弟,二人?不?过也是堂兄妹罢了。
太后面沉如水,温阁老坦然自若:“依老臣看,老臣的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了非要上赶子塞到?宣国公府,老臣的女儿就那般不?值钱?非得与另一女子共侍一夫,老臣的女儿值得更好的,我泱泱大齐俱是俊秀好儿郎,我瞧着那新科状元郎就不?错。”
温阁老的一番话叫太后气歪了嘴角,险些要把桌上的酒盏扔了出去。
姝晚一愣,圆眸不?自觉瞧了过去,这威严老头儿是何人?,瞧着地位不?低,竟瞧上了寒哥儿。
齐帝忍不?住一笑:“温阁老啊,还是那般疾言令色,你可知身边的这位姑娘,闻世子的未婚妻,便是新科状元郎的阿姐。”
温阁老一诧,随即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怪道老夫瞧着有些眼熟,令弟如此出色,想来其姐也差不?到?哪儿去,微臣瞧着与闻世子甚是相配。”
温阁老虽与闻时砚并无深交,但闻时砚甚是敬重他,深知他为人?刚正不?阿,瞧见不?顺眼的定不?会忍让,说是欣赏那便是真的欣赏,并非客气话。
闻时砚松了口?气,郑重朝着温阁老拱手:“多谢温阁老夸赞。”
太后银牙暗咬,皮笑肉不?笑:“既如此,那哀家?反倒是个恶人?了。”
温阁老不?负众望,走在训斥第?一线:“太后娘娘能这般自省也算是诚恳,微臣觉着娘娘以后还是不?要乱点?鸳鸯了,显然娘娘并无此等?天?赋。”
不?待太后出言,齐帝淡淡呵斥了温阁老:“行了,到?底是太后,怎能如此驳斥,今日是太后寿宴,有什么?事宴后说。”
温阁老适时的下了台阶:“陛下说的是,老臣失言。”
“尹姑娘便坐在闻爱卿身后罢。”齐帝对姝晚说。
姝晚应了礼便朝着闻时砚身后而去,正巧郡主的位置空了出来,内侍便把人?带到?了那里,就在徐氏身旁,徐氏侧目对她淡淡一笑,安抚性的点?了点?头。
姝晚有些忐忑,没成想徐大娘子态度竟这般好。
接下来寿宴一如往常进行,太后闭嘴不?言,瞧得出气的狠了,但为了体?面还是强撑笑颜,温苏宁回到?了温阁老身边,时不?时的往殿外瞧,不?知在瞧些什么?。
宴上的珍肴异馔、金波玉液实在罕见,但姝晚一筷子也不?敢动,只是随着徐氏,她拿起酒盏喝酒自己也便喝酒。
徐氏自然有所?察觉,她轻声道:“宫中酒液寒,不?必多喝,意思一下便好,可以尝尝豌豆黄,宫中的点?心做的不?错。”豌豆黄口?感细腻,放入口?中既不?会有残渣掉落,也可抿化在嘴里,适合垫一垫肚子。
姝晚掩着袖子淡定的吃了一块儿豌豆黄,确实味道极好。
寿宴持续了许久,大约两个时辰左右,散去时姝晚已然腿坐麻了,起身的时候不?免踉跄了一下,胳膊被一只手稳稳的扶住了。
闻时砚与她靠的极近,顺势大掌揽住了她的纤腰,拖着往前走,姝晚硬着头皮没有推开,腰上的炙热叫她格外不?适应。
闻时砚对徐氏和国公爷道:“母亲,父亲我先送晚晚回去。”
徐氏点?了点?头,闻时砚便与姝晚上了马车,车夫驾着车渐行渐远。
车上,姝晚沉下了眉眼,闻时砚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决定低头:“对不?起,此事太突然了,叫你受委屈了。”
姝晚冷笑:“不?敢,反正民女从未有过选择的权利。”
闻时砚皱了皱眉,思衬了一番,认真同她说:“若你实在不?愿,我们亦可不?成婚,只当?是顶着赐婚的名头。”
姝晚干脆道:“我不?愿。”
闻时砚苦涩的笑笑,早知是如此:“好,我知道了,只是还是希望你能同我演一段时日的戏,过了风头再解除婚约……”
姝晚斟酌道:“陛下赐婚,当?真还有转圜的余地?”
闻时砚点?了点?头:“陛下只是赐婚,却并未写明婚期,若是想些别的法子,还是能钻空子避过去的。”
姝晚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马车到?了柳荫巷,她当?即就要下马车去,谁料身旁的男人?突然箍住了她的腰身,叫她一时站不?稳跌坐在了闻时砚的大腿上,劲瘦结实的长腿散发着炙热的温度,二人?紧紧的挨在一起,身躯贴着身躯,姝晚霎时红了脸,挣扎开来。
第49章
夜幕低垂, 银月泄地,幽静的巷中?藏匿着一辆马车,车夫不见?了踪迹, 车内却隐隐约约的传出一阵轻吟低语。
闻时砚坚硬的胸膛被姝晚无力地抵着, 炙热而宽阔,他的身躯罩在姝晚的上方,娇弱的人影被他揽在怀中?,二人靠的极近, 闻时砚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贪婪的肖想这一刻的靠近。
姝晚惊诧的瞧着靠的愈发近的人,没有?疾风骤雨的凶狠,没有?□□满溢的暧昧,缓慢而坚定的含上了她的红唇,轻轻吮了吮,直叫姝晚惊异慌乱, 她软绵绵的甩出一耳光, 当?即便跳下了马车。
闻时砚克制的并未对人做什么, 那一巴掌并?未有?什么力气,他猜定然是姝晚软了身子, 使不出什么力气了。
姝晚愤然盯着他,随后狠狠擦拭了嘴, 声音愤慨, 暗含着澎湃的怒意:“你疯了,谁准你对我?这般动手动脚的。”
闻时砚神色郁郁地盯着他瞧:“对不起,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虽是道歉他却没有?一丝的歉意闻时砚压抑了太久, 一点甜头就可叫他雀跃许久。
他这般样子叫姝晚气不打一处来,气的眼睛都红了, 闻时砚却顺势更?进一步:“晚晚,不要拒婚好?不好?。”他低沉的声音中?含着浅浅的恳求。
姝晚一愣,别过了头,声音冷淡:“你……莫要想了,我?虽感恩你救了我?,此?前也救了寒哥儿许多次,我?们已然两两扯平了,我?已经不恨你了,但是对你也没有?半分情?谊,高门宅院,姝晚高攀不起。”
她说完便果断的进门了,闻时砚怔怔的垂下了胳膊,颓丧的倚在马车前。
姝晚神思不属的回到了屋内,嘴角好?似还残留着方才的炙热,却见?寒哥儿捧着圣旨神色复杂的不知在想什么,见?着姝晚回来了,他张了张嘴:“阿姐。”
姝晚淡淡的诉说了今日发生的事,末了寒哥儿震惊不已:“什么,这简直欺人太甚,亏我?还对他改观了,怎的能如?此?陷阿姐于不义之地,分明就是拉阿姐作挡箭牌。”
姝晚解释:“事发突然,身不由己罢了,况且是陛下先开口的,与他……也是无关的。”
寒哥儿担忧:“那阿姐你就这般要嫁给他了吗?”
姝晚摇摇头:“他同我?说,只?是一时的罢了,若是我?不想便不会强求。”
“可这是赐婚啊,难道他又?要同三年前那般到宫中?挨一顿板子不成?。”寒哥儿嘟囔了几句。
姝晚一愣,沉默了片刻:“说到底,我?才是无辜的。”
她似是不想再说这事了,回到了卧房里?,这几日她把?家中?的放置杂物的房间整理了出来,好?让她下榻,被烧掉的屋子已然被人整理完了,过几日便要开始休憩,寒哥儿突然敲了敲屋子:“阿姐,明日去一遭开封府罢,上次的人不知查到了什么眉目没有?。”
姝晚应声:“好?。”
手上的伤还裹着纱布,每日晚上都要换药,晚上姝晚辗转反侧的睡不着,心中?烦闷异常,脑海里?总是不自觉的想起闻时砚晚上的行径,更?恼恨自己没有?多甩他几个耳光。
而后,闻时砚回到了府上,葛忠同他说郡主已经被送回来了,听闻太后后来把?气都撒在她身上了,大了一顿板子,郡主虽褫夺了封号,但依旧是国公?爷的妻子。
身后安王府给她撑着,只?能叫她吃一次教训,闻时砚又?同葛忠说:“叫她别那么快好?。”
葛忠应下。
国公?爷现在正在忙着发脾气,没空去关心郡主,徐氏在一旁瞧着他那般呵斥崔妈妈,只?觉寒心不已,曾经那般恩爱的女人在失去了价值后便可弃之如?敝履,她曾经的眼睛到底多瞎才看的上他。
空有?样貌,实则其蠢如?猪。
“这么好?的姻缘,就这般叫你们母子二人毁了,简直是胆大包天,徐沁春我?看是平日太过纵容你们母子二人。”
徐氏不耐烦:“够了。”
国公?爷似是没想到她会发脾气,徐氏冷冷的看着他,眸色瘆人的慌。
“太后赐婚,存的是拉拢砚儿,拉拢国公?府的心思,但是陛下并?不愿意,砚儿是陛下的近臣,为陛下所?信任,若是他答应了,岂不是与陛下离心 ,国公?府还有?出头之日?”
“再说了温阁老也没有?那个心思,明显是对太后有?所?不满,官人的脑子是丢在家中?未带去吗?为官数十载竟也看不透此?事?”
徐氏畅快的骂着,国公?爷涨红了脸。
“您素日里?偏袒郡主,这不,今日给你挣得面子可好??出了事就知埋怨我?们母子,我?真是受够了,若是国公?爷不想过了,那便和离罢,我?自拿了和离书回家去,成?全您与郡主娘娘。”
“什……什么。”国公?爷万万没想到徐氏会说出这种话,“你再说什么胡话,这么大年纪了还做这种小孩子才做的事,我?们儿子都这般大了,这不叫人笑话吗。”
徐氏闲闲道:“我?是不怕笑话的,我?父亲执掌兵权,我?乃家中?嫡女,谁敢笑话我?,国公?爷便不一样了。”
徐氏说完便悠然离开了,从今日起她再也不用看谁的脸色了,包括国公?爷,她不会有?牺牲小我?成?就大我?这种愚蠢的想法了。
暮影居中?,昭阳郡主被褫夺了封号,被抬着回了院子,她本名?叫顾雪芙,现在也只?得被女使们称一声:“顾大娘子。”
顾氏哭声震天:“安郎,快把?安郎给我?叫来。”
闻时序不知发生了何事,与柔嘉公?主听到了声音后便赶到了她床前:“母亲,发生了何事,您怎的会被褫夺封号。”
顾氏哭声一顿,恨恨:“定然是徐氏那个贱人和她那个儿子人,他们陷害我?,那玉如?意绝对不会碎掉,是她动了手脚。”
柔嘉忍不住出声:“徐大娘子为何要陷害您?二哥哥又?为何要陷害您。”
顾氏眼神一狠:“你懂什么,不准叫他二哥哥,他们陷害我?是嫉妒我?,嫉妒我?得太后的宠爱,得官人的宠爱。”
闻时序与顾氏同仇敌忾:“是,就是嫉妒母亲。”
柔嘉公?主忍不住道:“夫君。”语中?暗含嗔怪,闻时序却全然听不进去,柔嘉叹气,自成?婚以来,院子里?就被她婆母塞了一箩筐的小妾通房,现在二人基本上没有?几次通房的时间,婆母还怪她怎的还未怀孕,嫡孙必须生在二哥哥前头。
眼下她趴在床上应当?是惹不出什么祸事来了,柔嘉庆幸的想了想。
只?是夫君这样的性子,实在太听徐氏的了。
顾氏差人频频去请国公?爷,理由一次比一次离谱,一会儿说伤口溃烂,一会儿说头疼脑热,一会儿竟说呕血。
但,国公?爷推脱政务繁忙,死活不肯过去,于是,暮影居哭闹了一夜,闹得最后老夫人也出来了。
暮霞院中?,国公?爷乖乖的坐在一旁,一声不吭,徐氏坐在对面,也是闲闲的喝茶。
老夫人板着脸:“所?有?的事砚儿已经同我?说了,我?原先着,你已经这般年岁了,心思是通透着的,我?便待在自个儿院子里?吃斋念佛,没想到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要为你操心。”
国公?爷赔笑:“母亲,孩儿知错了,您莫要生气,对身子不好?。”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沁春啊,当?初你与他是我?一手促成?的婚事,顾氏进门后,为着不想得罪安王府,便每每不愿出手管你们的事,没想到惹出了如?今的祸事。”
“你能否看在老身的面子上,再给安华一个机会,这次我?为你做主。”
徐氏淡淡的扯了扯嘴角,老夫人心思缜密,她怕是昨日听到了她说的那番话,心下急了,但她还是给了老夫人面子,“母亲说的哪里?的话,国公?爷若是知错能改,儿媳自然是愿意给机会的。”
国公?爷闻言一喜,老夫人点了点头:“这中?馈还是你掌,阖府上下都听你做主。”
“顾氏,叫她在院子里?禁足,好?好?反省自己闯的祸。”老夫人发话了,自有?侍卫前去守着。
“安王府的人这几日应当?不会上门。”徐氏道。
顾氏丢了脸,安王府自是等着风头过几日再上门瞧人。
翌日,姝晚同寒哥儿一道去了开封府,询问?了官差,官差纳闷:“人早就已经抓起来了,闻时砚把?人送到已经处决了。”
姝晚一愣:“这事为何没有?人通知我?们。”
官差解释:“是闻世子特意吩咐我?们不必告知姑娘,这等藏事他亲自动手就行了。”
寒哥儿试探问?:“那人怎么了?”
官差:“凌迟处死。”
二人对视了一眼,姝晚犹豫:“那人为何要杀我?。”
官差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据说是闻世子的仇家,您是被牵连的,所?以闻世子不愿告诉您,亲自去给您报仇,也是怕您迁怒他。”
姝晚叹气:“事出有?因,他救了我?,我?又?岂是那般不讲道理之人。”
随后寒哥儿谢过官差二人便从开封府出来了,寒哥儿松了口气,幸好?那人已死,不然总是提心吊胆的,生怕哪日便上门来。
姝晚回到铺子里?,发觉铺子里?等着许多人,“快,掌柜的来了。”
姝晚无措,为首的一名?男子道:“尹娘子,我?们都知您的绣屏在太后寿宴上风头无两,便前来也想定做绣品,不知能行不。”
姝晚眼睛一亮:“自然是可以的。”众人欣喜,姝晚也没想到只?是做了一个绣屏便效果这么好?。
小环兴高采烈:“看来我?们离天下第一坊不远了,尹姐姐是天下第一绣娘。”
姝晚敲了敲她的头,一盏茶便接了好?几单,姝晚心下欢喜的紧,抬眸就见?闻时砚站在门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
姝晚收敛了笑意,淡淡的走过去:“大人怎么来了。”昨夜的事她还隔应着,不大想面对他。
闻时砚掩饰般说:“你我?婚约还未解除,虽不是真是的,但还是要做做样子的,毕竟万一太后着人盯着怎么办。”
姝晚蹙眉,迟疑道:“要如?何做。”
闻时砚心下一喜:“不用你做什么,只?需我?们二人待在一处空间即可,素日里?出去去酒楼吃个饭,赏个花便好?。”
姝晚冷淡:“可我?接下来会很忙,单子很多。”
“吃饭的时间总是有?的。”闻时砚不容置疑道:“就这么定了,若你没有?空吃饭,左右衙署理想呢此?处近,我?便叫人把?饭食送来陪你用。”
姝晚见?此?也不好?说什么了,勉强道:“好?吧。”
闻时砚唇角一勾,当?即把?背后的吃食递了出来,姝晚讶然:“这…送吃食便不必了吧。”
闻时砚:“顺路罢了,买都买了。”
姝晚不好?拒绝:“上次买太多都浪费了。”
闻时砚喜欢她这般与自己有?什么说什么的样子,眉眼显而易见?的愉悦起来,蓦地想起了什么似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物件儿递给了姝晚。
“这是什么?”姝晚瞧着他手上的红绳,上面坠着玉珠串,闻时砚:“这是给你补上的生辰礼,是我?自己亲手打磨的,可以戴在手上。”他不敢送太过贵重的东西,生怕姝晚拒绝,手中?的珠串可以待在手腕上,可他却更?想亲自给他的晚晚待在脚踝上。
姝晚接过了珠串,一颗颗玉珠分散的坠在上面,戴在手腕上极为养人,通透无暇,摸着也很温润,已经许久没有?外人送她生辰礼了。
每年都只?是寒哥儿费心思帮她买个首饰,却从未有?人这般上心过,姝晚一时无言,最终只?道:“多谢。”
闻时砚见?她收下了,胸间一懈,眉目舒朗。
“我?走了,衙署还有?些事,午时再过来。”闻时砚同她道了别就离开了,姝晚本想把?手串戴着,但想了想还是摘了下来,放在梳妆台上的妆匣里?,妥帖的放到了最里?面,与寒哥儿送的生辰礼放置在了一处。
闻时砚忙完一上午后,便掐着点儿的去了清帛坊,一进门就见?一个眉眼俊秀的郎君站的与姝晚极近,在说些什么,闻时砚顿时心间一紧,恨不得上前把?人踹开。
第50章
小郎君叫季容深, 家中也是做衣料方?面?的生意,听闻姝晚的事迹后便慕名而来想与姝晚长期合作,姝晚自是欣然接受。
“在下与尹姑娘实在是一见?如故, 听闻尹姑娘的想法后便如获至宝, 醍醐灌醒。”季容深兴高采烈道。
姝晚有?些失笑?,瞧着季容深这般跳脱的模样,明显是心?性?有?些小孩子气,也不失为一种真性?情。
“咳咳。”闻时砚故意大声地咳了两下, 想引起二人的注意,因着他的动静实在有?些大,姝晚不想听到也不行了,季容深顺着她的视线瞧了过去,便见?一气度清执的男子站在门口,身着绯袍,面?如冠玉。
他以为是哪位顾客便伸手作揖:“这位兄台, 可是要寻尹姑娘做生意?”他声若朗玉道。
闻时砚扯了扯嘴角, 多此一举, 闲闲同他说:“并非,在下是尹姑娘的未婚夫。”
姝晚一滞, 惊异的瞧着他,不是说好的二人只?是挂名的未婚夫妻吗, 怎么现下又如此同外?人说。
季容深痛同样也是一惊, 呆了一下会?又连连作揖:“敢问兄台贵姓?”
闻时砚拿起了架子:“免贵姓闻。”
“闻兄,恕在下眼拙, 并未瞧出来?。”季容深有?些尴尬, 叫人家未婚夫瞧见?自己这么不见?外?。
姝晚迅速的抢在他前头回答:“无妨,我们二人不过是家中人早先?定的亲罢了, 早就不作数了。”
闻时砚霎时心?间一涩,季容深怔忪间同,不动声色的瞧了闻时砚一眼,当即确认了他对自己有?了误会?,摇头好笑?一番后,便同姝晚又说起了合作之事。
“承蒙抬爱,能与季家衣庄合作是姝晚之幸,姝晚不会?辜负季公子的信任的。”
二人聊的火热,闻时砚心?中无奈,走了一个柳世安又来?一个季容深。
待季如深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时闻时砚已然被忽略了许久,姝晚送走了季容深后听闻身后:“他对你居心?不轨。”
姝晚莫名其妙:“你说什么呢?季容深公子已有?家室。”
闻时砚一愣:“什么?”
姝晚漫不经心?的看账:“他虽比我小几?岁,却已有?青梅竹马的娘子,季家衣庄遍布天下,乃是天下第一庄,方?才他说自家娘子怀了孕,想买些绣帕回去,大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小人心?思。”
闻时砚却回想起了他的那?般神色,并未怀疑自己的眼神,看来?那?季公子也没什么好心?。
听着姝晚这般说,他反倒是有?些高兴,说明姝晚对他放下了心?防,也是有?一些信任的。
“还未用午饭吧,走,我带你去福满楼。”
姝晚迟疑着,想起了答应陪他演戏:“好吧,你等我一下。”
随即她进了隔间,再出来?时头上?带了一顶帷帽,白色轻纱遮住了脸庞,只?余一身婀娜身段。
闻时砚一滞:“你……你为何要掩起面?容。”
姝晚的声音从帷帽传出:“为了不引起麻烦而已,况且王爷这般瞩目,姝晚还是低调些罢。”
闻时砚:“好,就依你。”
再次共同出门吃饭,同样的行头却不是一样的心?境,福满楼中人生喧嚣,闻时砚把马车停在后院便领着姝晚直径上?了最顶层的厢房,二人再如何遮掩也叫人注意到了。
“唉,你们可听说了,闻世子与一平民姑娘被赐婚了,那?姑娘还是商贾出身,二人身份不般配啊。”
“那?又如何,闻世子很是敬重?她。”
“听闻这姑娘是清帛坊的掌柜,有?幸见?过一面?,貌若天仙,仙姿如玉。”
外?头的喧嚣二人充耳不闻,闻时砚给姝晚乘了一碗汤:“这汤很补,里头加了许多药材,你身子还没好,多吃些。”
姝晚接过他递来?的碗,看他那?般关怀操心?的样子,有?些不适应的回答:“多谢。”
二人沉默着用饭,闻时砚时不时的给她夹菜,姝晚忍不住道:“大人,现在没有?外?人,不必……”
闻时砚淡淡道:“我做这些是我想做,不是因为外?人。”
姝晚一怔,却听他补充:“你放心?,你不愿的我自不会?逼你。”
姝晚点了点头。
用过饭后姝晚便回去了,闻时砚亦回了衙署,晚上?寒哥儿回来?后同她说:“过些日子,番国?使臣要来?上?供,听闻那?些草原莽汉凶悍异常,且不讲道理,但他们格外?喜欢在京城闲逛,特别喜欢中原的绫罗绸缎,阿姐若是遇上?了,千万不要与他们硬来?。”
姝晚点头:“他们从草原而来??”
寒哥儿:“嗯,北狄。”
芸姐儿好奇:“北狄是哪里?”
寒哥儿刮了刮她的鼻子:“是我们的手下败将。”
芸姐儿知道手下败将这个成语是何意,顿时有?些兴奋起来?,嚷嚷着想看北狄人。
“对了,闻大哥应当会?被派去接见?使团,届时可以带着芸姐儿去城门口观看,百姓很多,又又官兵相互,无事的。”
“我要去,我要去。”芸姐儿直嚷嚷。
姝晚无奈:“若你保证少吃些糖我便带你去。”
芸姐儿点头。
半月后,使臣团要进京了,派去接见?的大臣们已然等在了外?头,城门大开,为首的闻时砚坐在高头大马上?候着。
城门内两侧均是百姓,好奇的伸长了脖子,这是北狄人第一次被降后首次进京,百姓都很好奇凶悍的草原人长的什么样,听闻他们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可以一当十。
但再如何不就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的,姝晚带着芸姐儿挤在人群中,午时的太阳实在炎热,她给芸姐儿脑袋上?扣了一顶斗笠,怀中垮了一壶水,周遭都是百姓们私语的声音。
半响她瞧到了成为来?了一队庞大的队伍,黑压压的,确实身形高大异常,身着奇装异服,骤然间她觉着空气已然窒息了一瞬。
“阿姐阿姐我要看。”芸姐儿垫着小脚,愤力仰头,姝晚安抚她:“一会?儿就来?了。”
“闻哥哥呢?闻哥哥在哪?”小姝芸挤的喘不过气来?。
城门外?,闻时砚下了马与为首魁梧的男子作揖:“在下闻时砚,是陛下派来?接见?诸位的。”
男子右臂放在胸前,生硬的中原话格外?粗粝:“在下那?慕尔。”
而后闻时砚便带着时辰团进京了,宫中已然设宴,先?去宫中拜见?齐帝再入驿站休息。
“来?了来?了,嘿我的娘嘞,你瞧那?人真高啊,比家里的门框还高,那?腿有?我两只?粗了,你瞧他们长的也与我吗们不一样,眼睛是绿色的。”
姝晚与芸姐儿目不转睛的盯着为首的男人瞧,也不知是视线太过直白还是怎的,那?男人忽得转过了头,冰冷凶悍的视线就这般直勾勾的对上?了姝晚的眸子,一下子就令姝晚打了个哆嗦。
闻时砚未注意到此,但他视线在周围搜寻着,想找到熟悉的人影。
队伍很长,北狄来?的都是男子,后面?拉着一车车的货物还有?牛羊。
那?慕尔身后的男子笑?道:“看来?中原人还挺欢迎我们的,这么热情。”
另一男子道:“切,人家是看你长的与他们不一样,好奇才看个热闹。”
那?慕尔朝他们瞥了一眼,让他们噤声。
姝晚待队伍走后便领着芸姐儿回去了,那?一眼叫她有?些胆战心?惊,那?人的视线实在可怕,叫她现在还有?些回不过神,芸姐儿却很兴奋:“阿姐,他们长的像话本子里的人。”
而后过了几?个时辰,姝晚便把此事放了下来?,认真的赶他们的单子。但万万没想到姝晚很快便再见?到了他们。
北狄人喜爱中原的绫罗绸缎,这些日子时时有?人能在各类衣庄瞧见?他们的身影,不伦不类的身躯比划着那?精巧的衣袍,还有?人抓起那?香囊凑到了鼻子下面?闻了闻,最后打了个喷嚏,然后把香囊随手扔下了。
他们来?时,姝晚正在与芸姐儿捋花线,芸姐儿年岁大了,也该是学女红的时候了。
那?慕尔进来?时便与那?日对上?视线的姑娘瞧了个正着,见?着熟悉的人,那?慕尔一挑眉,深邃的眼眸有?些戏谑。
姝晚一怔,瞬间紧张起来?,三个身高九尺的大汉进来?后似是填满了这间铺子似的,连呼吸都不畅快了,姝晚结结巴巴道:“三,三位客观想买什么。”
突然身后的大汉惊呼:“天哪,乌波你瞧,这好像真的。”
两个人凑上?去轻轻抚摸柜子上?的牡丹花双面?绣帕子。
“给苏娜带回去,她肯定喜欢。”叫人的那?个大汉傻笑?了起来?,挠了挠头。
“老板娘,把这个这个这个都给我,我要了。”那?大汉豪爽道:“那?慕尔,你不要吗?给可敦带回去,她肯定会?很高兴的。”
被叫做那?慕尔的男子闲闲的点了点头:“你帮我带几?条。”嗓音粗粝低沉。
芸姐儿亦抬起头来?好奇的看着那?慕尔,那?慕尔恶劣之心?顿起,伸出手呼噜了一下芸姐儿的头,在芸姐儿懵然的面?色中,做了个鬼脸。
乌波哈哈大笑?:“那?慕尔你还是这么喜欢吓唬小孩子。”
芸姐儿果?然在他的注视下渐渐红了眼睛,嘴角下撇,宛如一只?倒扣的碗,朝着姝晚糯糯喊:“阿姐,我怕。”姝晚登时有?些生气,护在芸姐儿身前:“这位……公子,您这般做是否有?些不礼貌。”
那?慕尔并未生气,反而从怀中掏出一块糖来?塞在芸姐儿的怀中,“草原的糖,尝尝。”
随后付了钱后便带着另外?二人离开了,待他们走远了还能听到畅笑?声。
姝晚无奈摇了摇头,刚想安抚芸姐儿却见?她已然抽抽噎噎的剥开了糖塞到了嘴里。
“阿姐,这糖的味道不一样,好吃的。”芸姐儿含含糊糊道。
姝晚拿她没办法了,晚上?寒哥儿回来?后姝晚便说了此事,寒哥儿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他们竟如此恶劣。”
“倒也不是,许是有?些不拘一格罢了,并未有?其他逾越的举动,对了你近日怎的越发回来?的晚了。”姝晚有?些纳闷,却见?寒哥儿顿时心?虚起来?,支支吾吾的:“同,同僚请我吃饭罢了。”
姝晚心?下生疑,但是寒哥儿已然是大了,她不好过于干涉,也就并未说什么。
寒哥儿吃着饭,心?思却飘到了晚上?,衙署前拦他马车的姑娘。
那?姑娘温婉秀丽,瞧着柔柔弱弱,性?子却是个直爽的,拦在他身前打量了半响:“你就是今年的状元郎?”
尹书?寒不知她是谁,但见?她衣着不凡,气度端庄大方?,估摸着不是勋爵就是上?品大臣的闺女。
他点了点头,客客气气的说:“正是在下。”
温苏宁上?下打量着他,直叫他浑身发毛,末了:“我爹爹说看上?你了,想让你做我的夫婿。”
尹书?寒霎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眼前胆大包天与陌生外?男这般说的姑娘实乃罕见?:“姑娘,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到底是何人。”
温苏宁皱了皱眉:“我姓温,我爹是温凌生。”
温……温温阁老,尹书?寒瞪大了眼睛:“原来?是温姑娘,在下失礼。”
温苏宁却笑?了:“有?点儿意思,比那?个什么世子强多了。”
尹书?寒羞红了脸:“温姑娘还是快回去罢,莫要说这种话了。”
温苏宁不在意:“无妨,我就是来?确认下你的心?意,若是可以,我便叫我爹上?门提亲去。”
尹书?寒简直要晕过去了,艰难道:“姑娘,提亲是男子的说法,只?有?我去提亲的份儿,哪有?姑娘家来?的。”
温苏宁煞有?其事点点头:“那?就你来?。”
啊不是,尹书?寒想扇自己一巴掌:“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我素未谋面?,姑娘对在下知之甚少,在下对姑娘高攀不起,姑娘还是赶快回家去罢。”
说完,尹书?寒赶紧逃走了。
温苏宁纳闷了,她回去后便向?他爹说了此事,温阁老摇摇头:“不成体统,就算我为你瞧上?了他,也不是现在成婚。”
温苏宁不解:“为何?”
温阁老叹气:“眼下那?尹书?寒只?是一六品修撰,人轻官小,他乃庶民出身,无家产,无底蕴,你现在嫁过去住的地方?都没有?,还是待他再成长几?年罢。”
温苏宁听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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