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房门外的一众吃瓜群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目瞪口呆。
好家伙,原来真是被老婆赶出来的?
那还表现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愧是秦总,这种时刻都能从容淡定,被老婆拽回去的身姿也是无比的潇洒,无比的玉树临风,就是话都没能反驳一句
几个人默契地不再提,互相说着其他话题离开了,生怕让秦罹记住他们回头找他们麻烦。
现在想想,外界传言果然不可信,再疯批阴沉的大佬背地里都得乖乖听老婆话,还有那个长相漂亮气质温和的医生,哪是什么乖软可欺的小情人啊,发起火来那架势他们都不敢吭声
此时房间内。
许昔流强硬把秦罹又扯回房间里,深觉把对方留在外面丢人现眼是件做的最错误的事。
他要知道秦罹是这样的,他就该把人留在房间里,他自己出去透气。
许昔流脸上还挂着好看的微笑,桃花眼里却盛怒不减。
秦罹好不容易重新回房,立马锁门拉人一气呵成,生怕待会自己一个回答不对,又被打包丢出去。许昔流瞥见,嘴角一抽,心想锁门有用吗,跟他开不了似的,看来刚才被关在门外男人的确急了,急的智商都下降了不少。
他没好气,抽了抽被秦罹握住的手,没抽动,反而更紧了。就皮笑肉不笑开口:“秦先生这是在做什么啊?”
“强迫我啊?”
秦罹闻言,动作顿了下,面色还有些被关在外面的阴沉,黑眸深的吓人。但是瞥见眼前青年气的眼睛都红了点的模样,又不由自主的心软,和缓下来,有些头疼,百思不得其解。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把人气成这样?
他一手攥住许昔流的手腕,不叫人逃脱,另一只手轻轻摸了下对方的眼尾,生怕一个不小心,对方气哭。
“不是,怕你又不理我,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说实话,青年这样,比皮笑肉不笑的时候还令他慌张。因为秦罹清楚自己的医生是个擅于伪装的人,常年脸上挂着笑容,而对方面无表情冷冷的时候,就代表着对方非常生气,十分生气,以至于连装都懒的装了。
秦罹心头慌张,但还是强作淡定。
许昔流闻言翻了个白眼,冷怒不减。
他想起什么,开口:“我看我们这样,也别冠冕堂皇搞什么睡眠治疗的了,秦先生都认为我暗恋你了,我喜欢你喜欢的要死,再睡在一起,万一我晚上对你图谋不轨可怎么办呀?”
秦罹懵了下,顺着许昔流的话想了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俊脸微红,轻咳一声:“真对我做什么也是可以的”
许昔流哽了下,奋力甩开男人拉住他的手,当即就去收拾被子。
他抱着被子到了沙发上,整理。
整理的动作一看就是压着火气的,抿着唇。
秦罹直觉不对,赶过来赶紧摁住他的动作。
“做什么?”
“为什么要把被子放在这里?”
许昔流动作不停:“当然是因为我要睡在这里。”
“秦先生晚上睡眠挺好的,不需要我再在旁边守着了,所以要分开。游轮上我也没办法再开一个房间,所以暂时睡沙发,懂了吗。”他若无其事的道。
秦罹一愣,嗓音霎时间阴沉又极为不解:“我又说错话了??”
许昔流一顿。
憋了憋,还是没憋住心头的火气,又阴阳怪气了一句:“哪敢啊,秦先生怎么会说错话?我怎么敢和你生气,万一不能喜欢秦先生了,我到哪哭去啊?”
秦罹被绕来绕去,绕的都有些晕了,下意识顺着哄道:“不会的,你喜欢我的,我知道”
说完,室内安静了一瞬,安静的让秦罹头皮发麻。
“呵。”许昔流冷笑一声。
“”
秦罹心里一紧,眼疾手快的又摁住了青年放被子的动作,阴沉着脸梗着脖子先声夺人:“我睡沙发,我睡沙发!”
他成功从许昔流手里夺下被子,丢到一边,暂时止住了对方突然之间要分床的念头,此时此刻,秦罹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办,比当年被秦章远暗算不得不从老宅搬出来浑浑噩噩的时期还要令他头疼。
但是头疼之中,又有一丝诡异的甜蜜。
只要一想对方平时在外人面前温和疏离带着假面,但是却可以无所顾忌的对他生气,秦罹就有一种对方是在撒娇的感觉。
秦罹用身体遮掩着团成一团的被子,不叫对方看见,嘴上却是道:“到底是怎么了?别生气,和我好好说说。”
他再度试探性地拉上青年的手,轻轻摩挲了下,动作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讨好。
明明之前还是正常的,影院里甜蜜接吻,他也按照对方所想的主动了,据他观察,对方也很享受,也很开心。秦罹脑子里飞快将发生的事过了一遍,没发觉什么异常,虽然计时接吻时间有点奇怪,但是作为小情趣也不是不可以,可后面青年就好像是突然上火了似的走掉。
秦罹纳闷,该不会许昔流不喜欢他吧?
这不可能,没道理不喜欢他还和他亲吻
他想着,眸光又垂下来,继续盯着眼前人。
许昔流听完男人的话愈发没好气,但对方那句睡沙发,倒是令他心情稍微好了点。
和你说,再和你说两句,他能气的升天。
不过
许昔流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人又暂时恢复了平静,微笑:“好,那就再说两句,你给我认真听着。”
“嗯。”秦罹答应,顺手拉着人在旁边坐下,殷切。“我在听,慢慢说。”
许昔流没拒绝,一屁股坐下了,冷静开口:“之前你说,是我先喜欢上你,暗恋你的是吧?”
“是。”
秦罹立马答应了,眸光柔和了一瞬。
他马上就回想起了那时山庄里的生活,他的医生一面违抗他叔父的意思,一面悉心照料他,只是他发现的太晚,前面多少有些委屈对方了,以后要加倍补回来
秦罹陷入了甜蜜的困恼,可马上就听见坐在他旁边的青年语气冷静的反驳:“不是。”
“什么?”秦罹恍然出声。
“我说不是。”
许昔流微笑重复。
秦罹闭上了嘴,试图从青年眼中看到开玩笑的意思,但是只看到了认真,还有没完全消退的冷怒。
他忽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许昔流又出声了,在男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再度暴击:“没开玩笑,我那时没暗恋你,更没喜欢你。”
“甚至觉得你事逼,烦人的很,要不是给钱给的大方,我早走人了。”
“”
秦罹没说话了,抿着唇,眼神逐渐从震惊走向困惑,紧紧盯着他。
不可否认的,对方瞳色很黑,这样死死的盯着人,很有一种被凶兽盯上马上就要被撕扯喉咙的后背发毛感,但许昔流被盯的多了,都快习惯了。
他一看男人眼神就知道这人又要反驳他,连忙一鼓作气把剩下的话都说出来,不给对方创造奇怪脑回路的机会。
“我的意思是,我没有因为暗恋你,才对你好。对你好关心你那些,也是基于你是我的病人,我作为你的私人医生,有必要关心你的身体状态,你的日常饮食,你有没有着凉生病,这是正常的,懂了吗,秦先生,我没有暗恋你。”
许昔流一字一句,“而你,却是实打实的暗恋我,虽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我的确是前几天才察觉到。不仅情难自禁抱我,亲吻我,而且你自己也承认了,你喜欢我。”
“是你,先喜欢我,暗恋我的。”
他注意到这句话说完,男人愈发震惊的眼神,也感受到对方攥住他手腕的力度都不受控制大了点,知道对方终于把这段话听进去了。
于是感到心头的憋屈感终于抒发了出来,前所未有的轻松。
许昔流情不自禁笑了下,眸底的冷怒消失,整个人又恢复到了往日那种温和清雅的模样,笑眯眯的。
“所以,不是你所以为的那样,明白了吗。”
随着这句话过后,屋子里陷入了沉寂。
安静到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许昔流知道男人此时此刻是在消化这个“炸裂”的信息,也颇有眼色的不去开口打扰对方。
好半天秦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阴郁喑哑:
“你没有暗恋我。”
“对。”
许昔流终于把心里话全都说出来,心情挺好,也不在意一遍又一遍的给男人解惑。
“你那时也没有喜欢我?”
“嗯。”许昔流点点头。
男人又没声了。
许昔流见此,勾了勾唇,抽出自己的手,轻轻在男人脸上拍了一下,笑眯眯的:“乖,秦先生好好想一想,我先去洗个澡。”
这件事可算是弄清楚了。
一身酒气的。
难受死了。
许昔流进了浴室,进去之前回头看了眼,发现男人还是维持那样一个姿势在沙发上坐着,对方身后掩着揉乱成一团的被子。秦罹坐在那里,两腿开着,手肘撑在腿上,微垂着头,一动不动,僵硬的可以。
好好的一个大帅哥,活生生坐成了一个“沉思者”的形象。
许昔流差点没绷住笑出来,觉得对方消化完还要一段时间,就心情极好的去洗澡了。
而另一边,感受着身边青年无情走掉的秦罹,抬眼,看着更加无情关上的浴室门,终于理解了对方那段话的意思
所以,许昔流那时候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他?
他误会了?一直在误会?
对方对他好,也不过就是出于照顾病人的心理,完全没有掺杂一丝一毫的私人情感?
甚至对方还亲口说了,觉得他脾气差,事多,要不是工资开的高早就走人了??
秦罹越想心越凉,越想血越冷。
他也终于弄明白对方为什么在生气,是因为自己说青年暗恋他,但事实却不是这样,所以对方生气了,不是他所以为的撒娇和闹脾气
随着这个结论艰难得出,他整个人都僵住,也可以说,自从青年说完那番话开始,他就不对劲了,好像整个人都冻上了一般。秦罹喉结晦涩的上下动了动,脑子里不停的回放“他不喜欢我”几个字,越想脸色越难看,越想眸底越恍惚,最后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一切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对方根本不喜欢他。
秦罹如坠冰窟。
与沙发这边气氛截然相反,许昔流在浴室里哼着歌洗澡。
了却心头一桩大事,他很放松。
再加上之前为了不动声色撩拨秦罹刻意多喝了一点酒,导致他现在身上全都是酒味,许昔流有点忍受不了,和男人说开后就马不停蹄洗澡。身体放松,澡也洗的时间长了点,过了半个多小时后许昔流才美美洗完出去。
因为还是白天的缘故,他没穿睡衣,而是随性裹了身浴袍。
出去前还记挂着外面当“沉思者”的秦罹,出去后第一时间往那边看,却见对方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坐着,长腿支着,和他洗澡前几乎没有变化。
许昔流愣了一下。
心想,还挺哲学。
打击这么大的吗,动都不动了。
他好奇的喊了一声秦罹的名字,人也往那边走。
男人听见了他的声音,半晌缓缓抬起头,僵硬的可以,像尊迟缓的木头人。许昔流和对方对上视线,顿了顿,心下一沉,脚步加快了点,连忙赶到对方身边。
“秦罹?秦罹??”
没回应。
男人面无表情看他,俊脸阴沉,那双冷厉的黑眸有些涣散,一眼就看出是在恍惚状态。而这种状态,分明是发病的时候才有。
发病?
怎么突然之间就发病了?
受什么刺激了?
许昔流纳闷,忽而间灵光一闪,又有些不可置信。
不会吧,不会是因为他说自己没有暗恋对方给刺激的吧?
似乎从他说完之后男人就不吭声了,诡异的沉默,没吵没闹。当时他没管,洗完澡再出来就成这样了
坏了,给孩子打击到发病了。
许昔流心下好气又好笑,心急对方猝不及防又发病了,还是在游轮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好笑则是,他一直以为秦罹发病的刺激源是关于父母或是关于反派的事,没想到对方居然能因为这件事而钻牛角尖给自己整发病了,也太离谱了。
一时之间许昔流也不知道是该感慨自己的能耐,还是该唏嘘这件事在男人心目中的地位。
这是不是能说明,对方真是爱他爱的死去活来,以至于一点小事斤斤计较成这样?
许昔流脑子里冒出个不正经想法,脸一红,又飞速打掉,恢复冷静,着眼于目前。
“秦先生,还能认出我吗?”
他试探着问。
许昔流坐在一旁,试探着伸手在男人眼前挥了挥,看见对方眼珠子跟着他的动作而转动,有些恍惚的目光定在他脸上,隔了几秒吐出晦涩低哑的一句:“许医生”
许昔流心放下来一半。
还好,还能认出他,没严重到那种地步。
幸亏他早有打算,上游轮之前就把药箱也一块带来了,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游轮上虽然也有医生,药也不缺,但有反派先例在前,许昔流不敢用,生怕一个不对,进到男人肚子里的是催命符。
他朝男人温和安抚地笑笑,打算起身去给对方拿药,先把药吃了,稳定情绪。
后面的话他们可以慢慢聊。
也是他的错,光顾着一时意气,话撂那就去洗澡了。如果他能再等等,注意到了男人的反常,或许对方就不会一个人钻牛角尖把自己搞恍惚了。
思及此,许昔流作势起身,谁知屁股刚离开沙发面就被攥住胳膊摁了回去。
许昔流一懵,抬头看过去,对上男人既阴沉又恍惚还莫名有些委屈的眼神。
“许医生说他不喜欢我”
低沉沙哑的话语吐出,狠戾中含着委屈。
秦罹自从青年说完没有暗恋他喜欢他并无情离开后,脑子就一直稀里糊涂的。对方的话仿佛电视剧一样在他耳朵里轮播,他逐渐陷入自己的思绪,不知不觉的,眼前闪过小时候的经历,发疯的母亲以为他是罪魁祸首,每每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恍惚的恨意,他被所有人厌弃,很多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一个人待在黑暗处,无人问津。
就连他所以为的温暖,以为自己的医生倾心于他,也是幻想,根本不存在,他其实一直都在黑暗里,像小时候那样,独自一个人缩在阴暗的角落里
这个念头占据了上风,秦罹眸光恍惚,冷笑一声,语气发狠:“呵,我不过就是潮湿发霉角落里的阴暗蘑菇!”
被男人拉回甩到沙发上,浴袍凌乱的许昔流呆了瞬。
随即,没绷住笑了出来。
虽然这时候笑很不道德,但是许昔流真的没忍住。
他望向男人的目光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怜爱,重新坐起身,随意拉了下凌乱敞开的浴袍,伸手轻轻摸了摸男人的脑袋:“好好,阴暗蘑菇先生,先乖乖待着,我去给你拿药,然后我们再说好不好?”
他的手因为刚洗完澡出来的缘故,还很热,暖暖的温度抚上秦罹脸颊,顿时引来了男人注意,秦罹阴狠恍惚的看着他。
“他并不爱我”语气喃喃,委屈,然后又开始发狠,“发霉的东西都该死,你也要来摧毁我吗?”
许昔流试探着轻轻扯开男人抓住他的手,不然他真的没办法去拿药,药箱放得隐蔽了,密码只有他知道。
但显然男人并不愿他离开,两人较劲间,许昔流泄气,打算就这么拖着对方去拿药箱,毕竟药总得吃的。
然而起身时一个不注意,前方圆形茶几上放着的东西被他的浴袍衣角扫落,咔哒一声,跌落在地。
许昔流一瞅,是个白色瓶子,盖子没盖紧,跌落出来几个白色小圆片。
秦罹也看见了,眸光依旧恍惚,顿住。
许昔流正犯愁自己是先近距离捡起来自己的糖瓶,还是先就这么拖着男人去拿药箱,旁边男人冷不丁的又说话了,语气阴沉震惊:“这是什么?难道是我的孢子?”
“”
许昔流立马做出决定,微笑着先把自己的糖捡起来藏起。
防止男人再思维发散胡言乱语。
没了糖瓶,秦罹视线收回去了,但是手还是紧紧抓着许昔流的,许昔流耳朵边传来对方恍惚的低喃。
一会儿是清晰的“他不爱我”,一会儿又是一连串的胡言乱语。
光这一小会儿,许昔流耳朵里就听见好几声他不爱我了,可想而知对方心底到底惦念到了什么程度。
许昔流人瞧着温和镇定,实际上却是心里发紧,耳朵根不知不觉通红一片。
好好好,知道你在意这件事了!
别念了!
他受不住了,抿唇回身瞪了一眼秦罹,但看见对方恍惚委屈的样子又不觉心软,啧了一声,停下来,决定先和对方掰扯清楚。
许昔流张张唇,在男人不太清醒但又莫名期待的视线中酝酿了一会儿,两人无声对视了一阵子,半晌,许昔流尴尬的轻咳一声,红着耳朵又闭上了嘴。
秦罹的脸又阴沉下去。
许昔流揪了下身上的浴袍,有些纠结,想归想,真要说了他又觉得不太能说出口。
可是平心而论,他对秦罹其实也不是没有感觉,争谁先喜欢谁是一码事,他咽不下这口气,因为他那时候真没对方想象的爱得死去活来,他自己都不知道,又哪来的这回事?而且,事实明明与之全然相反,分明是秦罹喜欢他,还非要嘴硬,他肯定是咽不下这口气
可非要说的话,他对对方,那可能还是有一点点的好感的,说不太清楚,但是最起码不讨厌。
许昔流沉思的一小会儿,处于恍惚状态的男人又念叨开了,许昔流浑身一紧,连忙眼疾手快在对方又一次念叨出他不爱我之类令人头皮发麻的话语前,捂住了对方的嘴。
他面对男人阴狠恍惚的眼神,抿了抿唇,小声:“没有不喜欢你。”
男人的眼神一下子就定在他身上了。
许昔流嘴角抽了抽,心道这时候倒是反应快,可心底还是受用的,软和一片。
他还记挂着目前对方的精神状态,趁着对方怔愣的这关头赶紧抽出来自己的手,飞快跑去开药箱拿药,找到平常男人吃的药后又赶紧回来,将药片放在对方手心,倒了杯水。
可能是刚才那句话起了作用,对方现在不念叨什么爱不爱的了,也不胡言乱语了,整个人除了目光恍惚,很是乖巧。
许昔流弯弯眼,桃花眼一片温和,语气也软和下来,摸了摸男人有些凉的侧脸,道:“乖,先把药吃了,等你清醒了,我们再好好聊聊。”
秦罹垂眸看着手心药片,许昔流注意到他的动作,立马补充:“不许直接吞,喝水送服!”
对方顿了下,吃了。
许昔流确认男人咽下去了,才松了口气。
转头自己也一屁股坐在床上,拿过来自己的糖瓶,随手丢了两粒到嘴里,放松一下。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从下午看电影,又到和秦罹掰扯来掰扯去,再到对方钻牛角尖发病,他急急忙忙给人安抚好,折腾到现在,都快天黑了。
许昔流瞥了眼外面,确实有点黑了。
夜幕和深海连成一片,从游轮上看过去,景色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但是目前许昔流却懒得去看了,他把男人赶到床上休息,好发挥药的效果,自己收拾了一下药箱,也有点困了,索性也跟着上床,睡一会儿。
至于晚饭许昔流迷迷糊糊的想,饿了再说。
他扯了扯被子,睡着。
晚上九、十点钟的光景,吃了药后药效发作沉沉睡着的秦罹醒了,睁眼的时候,已经没了那种恍惚的感受,眸底一片清明。
他感受到自己睡在床上,有点茫然。
但随即下午发生的事闯入他脑海中,令他瞬间反应过来,一骨碌坐起。
许昔流呢?
然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寻找的青年就睡在他旁边。
身上还穿着浴袍,侧着身子面向他,睡的很熟。对方难得有这样不顾形象的时刻,他印象里,对方睡觉时穿的必是整齐的睡衣,穿着随时会散开的浴袍倒头就睡,简直是从没有过的事。
看见这一幕,秦罹紧绷的身体舒缓下来,脑子里第一反应是,他没被赶到沙发上去睡觉。
第二反应才是,他的医生否认喜欢他。
想到这,秦罹又抿唇起来。
他好像下午的时候因为太过震惊又精神恍惚了,那么必然是青年照顾的他。对方似乎对他说了什么,但是记不太清了
想到这,秦罹心里又是甜蜜又是苦涩,甜蜜于他的医生还是那么体贴那么温柔,苦涩则是,对方说不喜欢他。
天色黑了,房间里没开灯,窗户外是无边无际的海。游轮虽然行驶平稳,但是外面却可以听见海浪的声音,在夜晚时刻,很是浪漫。
秦罹支着身体看旁边仍旧睡的香甜的青年,脑子里闪过影院里双方的甜蜜纠缠,红酒混着玫瑰荔枝的味道,喘息纠缠隐没在影片声之下他忽然想到,对方说不喜欢自己,却主动亲吻他,是为了什么?
黑暗里,秦罹面色忽地有些难看,忍不住捏起青年的下巴,嗓音低缓,阴恻恻:“所以,许医生,我只是你的玩物是吗?”
玩一玩,就丢掉。
他心里震荡苦涩,就忽略了许昔流睡眠时的防御机制,冷不丁地就挨了清脆的一巴掌。
做噩梦,梦里都是十几个秦罹转着圈唐僧念经似的对他哼哼他不爱我,耳朵边又有人在哼哼唧唧吵来吵去,许昔流很快就被吵醒了。
他有些不爽,睁开眼看见就已经清醒的男人捂着脸既阴狠又委屈又难以置信的样子,刚想发作,就怔了怔。
“你好啦?”
下意识的拉开男人捂住脸的手,轻轻摸了摸对方黑暗里依旧帅得出奇的脸颊,没发觉什么异常,许昔流放心了,又把支着身子的男人拉下来继续躺着。
闭上眼迷迷糊糊威胁:“乖点,我再睡会儿,等会儿我们吃饭。”
再度躺下,被摸了摸脸,又被青年主动往怀里钻,他下意识的伸手把人搂住。
怀里人温温热热,挨的很近,几乎是靠着他胸膛的模样,很亲密的姿势,睡姿可爱,呼吸都是甜的。
这就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吗?
秦罹眸色阴冷,镇定的想
该死,他居然觉得这甜枣味道不错。
第62章
许昔流说完那句话就又睡了过去。
他还是挺困的,毕竟一整天和男人勾心斗角“谁先暗恋谁”,下午到傍晚时分又匆匆忙忙处理男人发病,花费不少精神。刚被吵醒的那一刻下意识是想发脾气的,但是念及秦罹精神刚刚恢复,又忍了下来,算是他现在对男人的偏爱了吧。
秦罹不知道许昔流心里的想法,侧躺着,看着怀里人,俊脸上神情明明灭灭。
床上原本有两条被子,他和青年一人一条,在这之前都是各盖各的互不干扰,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中间也隔着很大的空隙,各占一边。但是今天,下午时其中一条被子吵架时被青年气鼓鼓的丢到沙发上了,也没拿回来,床上仅剩一条,他们俩现在就盖着这一条被子,体温都融在一起。
秦罹自己是不太清楚为什么会这样的,但是也能猜到,估计是他恍惚时期吃了药后睡觉,而青年不知为何也躺了上来,睡在他旁边。
也就是说,这一条被子,是对方给自己盖上的,而且,对方明明可以把沙发上的那条拿回来,却没有做,而是选择了和自己盖同一条。
秦罹想着,胸腔中不由自主地涌动着一股酸涩的甜蜜。
既然不喜欢他,却要和他亲吻,还和他盖一条被子做这样亲密的事,究竟是为什么?
秦罹想不通,但是不可否认的,现在这种亲密的滋味,令他感觉无比的好。
尤其是这样亲密的现状,不是他悄悄凑过去促成的,而是青年自己钻过来的,乖乖巧巧钻到他怀里。他忍不住想,如果真的是把他当成玩物,是这样的主动玩,听上去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秦罹脑子里胡思乱想,一会儿想这个一会儿想那个,眸光倒是自始至终都定在睡在他怀里的许昔流脸上。
以前对方都是规规矩矩的平躺,这样侧躺还是头一回,秦罹不用支起身体就能看清对方的脸。一半脸埋在松软的枕头里,鼻头蹭着他胸前的衣襟,几乎是贴着的姿态,黑发微乱,金丝眼镜放在床头,那双灵动的桃花眼闭合着,褪去了平时的温和疏离,令此时的秦罹有一种对方是在依赖他的感觉。
是错觉吗?
秦罹还维持着被许昔流拉下来睡着的姿势,一只手在被子底下搂着对方的腰肢。他已经睡过了,清醒后就不再困,却也不想起来,贪恋这样的亲密。
他心潮澎湃想再搂紧点,但随即就想起来了自己刚才才猝不及防挨的一巴掌,人就有点僵,眸色阴沉。
主动触碰会触发对方的防御机制,但是现在情况是对方主动凑过来,他再动手动脚,应该不会再触发了吧?
触发了也不能怨他,毕竟他都当玩物了,碰一下怎么了?
思及此,秦罹理直气壮,动作却小心翼翼的搂了下,掌心按在对方的后背。绷紧心神等了一会儿,没挨巴掌也没被骂,青年还是睡的老老实实,顿时秦罹就胆大起来,嘴角勾了勾,又克制的抿直。
被他这样一搂,两人贴的更紧,他能感觉到贴在自己身上的躯体,温温软软的。对方洗过澡,沐浴露的清香混合着淡淡的若有似无的玫瑰荔枝味,令人上瘾,秦罹禁不住喟叹一声。
搂着躺了一会儿,秦罹又有些蠢蠢欲动。他发现许昔流身上的浴袍动作间蹭的乱了些,锁骨乃至胸膛那一片有些敞开,再往下,腰间的系带也有些散开了。秦罹眸光往下瞅了几眼,入目是一片的白,他人顿时僵住。
没发现还好,一旦发现,秦罹满脑子都是对方贴在自己身上的是软软的皮肤。
顿时心里热热的,身体也热热的。
他在“自己玩物当都当了偷偷摸一下有何不可”,和“不行他是个正人君子不能干这样偷鸡摸狗的事”斟酌了几秒,选择当一个正人君子,俊脸微红,一只手悄悄替对方系着浴袍带子。
可惜,他替人做这种事的经验实在少的可怜,又是一只手,折腾半天才堪堪系了个无比丑陋的结,而浴袍衣襟却还是敞开着,这结系没系简直没有区别。
秦罹有点懊恼,正思量着要不要再来一次,冷不丁地却对上了青年的眼睛。
昏暗的房间里,静谧宜人,游轮外的海浪声时不时的传来。一张被子笼罩着两人,而青年的桃花眼就在这样的温馨时刻睁开着,含着淡淡的笑意,微笑着看着他的动作,不知道看了多久。
秦罹登时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窘迫,整个人都僵住。
一时静默住了。
许昔流挑挑眉,看了眼自己的衣服,索性坐起来,开了床头灯,懒懒靠在床上,随手拢了下衣襟,好整以暇问:“秦先生在做什么呢?”
他睡是睡着了,但是吧,被吵醒再睡,睡的就有些不踏实。
与其说是再睡,不如说是眯一会儿。
于是许昔流迷迷糊糊之中,就感受到了身边男人的一系列偷偷摸摸的动作。抱着想看看对方做什么的心理,他没打断,闭着眼感受着,越感受越想笑,直到对方替他打蝴蝶结最后却失败,彻底没绷住。
思及此,许昔流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系带,那个结不能说是丑,只能说是抽象,三岁小孩打的结都比秦罹的好看。
许昔流心里轻哼一声,心想幼稚死了。
手却是没碰那个结,只是拢了下松散的浴袍衣襟,任由那个丑陋的蝴蝶结横亘在他腰间。
他微笑着望着眼前男人,想看看对方能说出来什么。
秦罹人还是僵着,看见青年坐起来,也跟着下意识坐起身,听见对方语气淡淡的质问,抿了抿唇,尽量保持平时的沉稳,道:“看见你带子开了,帮你重新系上。”
“是吗,”许昔流不置可否,给出暴击,“那秦先生脸怎么这么红啊?”
“是不是趁着我睡着偷偷干坏事啊?”
秦罹又是一僵。
他看着眼前青年懒懒倚在床头,一手拢着衣襟,两条白皙长腿从浴袍底下伸出来,随意搭在床上的姿势,心里越是澎湃发热,脸上神情也越是晦暗难言。
他盯着自己医生微笑的神情,敏锐觉出了对方眼底的戏谑,顿时心情就更复杂了。秦罹心想,对方刚刚睁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自己的动作对方很有可能尽收眼底,但即便这样,青年却还要刻意再问一遍,语气是和平时温和截然相反的轻佻,是为什么?是因为他在对方心里就是个可有可无的玩物,所以在羞辱他吗?
然而即便这样,秦罹发现自己也依然放不下。
他有些泄气。
半晌,硬梆梆道:“你躺在我怀里,我当然会把持不住,可我也真的只是给你系了一下带子。”
他黑眸盯着许昔流。
许昔流一听,也跟着愣住。
他本以为男人会如同以往那般嘴硬说什么是因为热的,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把心里话真的说出来了。
直球什么的
他同对方视线对上,发现男人俊脸阴沉,身体僵住,整个人却是莫名有点委屈巴巴的,头顶笼罩着不知哪里飘来的情绪低落的阴云,真像角落里无人问津的阴暗蘑菇,不由动作顿了顿,有些想笑,可耳尖却有点红。
就轻咳一声,干巴巴:“原来是这样啊”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古怪,两人不约而同记起来下午时发生的事。
许昔流回想起男人发病时嘴里念叨的东西,暗自思索要不要趁机把事情说明白,虽然对方发病的时候他小声反驳了一句对方似乎有反应,但不知道这会儿清醒的时候还记不记得,要是不记得回头又钻牛角尖可怎么办
想着想着,余光发现身前男人靠近了一点,黑眸沉沉盯着他,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他于是闭上嘴,微笑颔首,让对方先说。
谁知耳朵里劈里啪啦传来一串:“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没有暗恋我,却还要同我接吻,维持这种亲密关系,是想要我做你的玩物”
秦罹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对方在他面前与旁人不同轻佻的语气,明知他没做坏事却还要质问他,还有主动随意的姿态,种种证据都指向一个
秦罹想着,心口苦涩,脸上却是阴沉狠戾,黑眸泛冷,忍不住捏起面前人的下巴,盯着对方有点懵的漂亮面容,恶狠狠一字一句道:“要我做你的玩物也可以,但你不能冷落我。”
“”
“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做出来什么。”
“??”
一片静谧。
许昔流眼睛瞪的比牛大,震惊出声:“什么??”
他一时舌头打结:“你要给我当狗???”
听这恶狠狠的语气,拿捏到位的阴鸷大佬的风范,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方要做什么恐怖的事情,谁知传进他耳朵里的却是那样?这就是以最狠的语气说最怂的话?许昔流算是见识到了。
不过
秦罹要给他当狗?
是他疯了还是对方疯了??
许昔流怀疑自己的认知,桃花眼瞪的溜圆,一时半刻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秦罹听了也是震惊。
玩物还不行,居然要他当狗!
怪不得之前对他嘬嘬,拿唤狗的方式唤他!
秦罹依旧捏着许昔流的下巴,看见青年震惊的目光手指收紧了点,面色难看,感到难言的羞辱和苦涩,咬牙:“哼,明知故问,你不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么。”
“我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想法了?”许昔流感觉被冤枉。
“你的所作所为都表明了!”秦罹阴狠,但委屈。
许昔流还是感觉很炸裂。
看着身前男人恶狠狠的表情恶狠狠的目光,张了张唇,说不出话。
他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很明显,男人的脑回路不知道又歪到哪里去了。估计对方发病时自己说的那句话对方没听清,他本想尽快解释了的,谁能想到就这短短的小一段工夫,对方的脑回路居然能歪到给他当狗上面去。
堂堂大佬,不要面子啦?
许昔流又好气又好笑,眯着一双桃花眼看着眼前阴狠盯着他的男人,气势冷的跟要弄死他似的,实际上却是等着他回话,不由心软的勾了勾唇。
他轻轻拿脚尖踢了踢对方的腿,无奈:“想好了,正经男朋友你不当,你当小狗?”
“秦先生的爱好挺特别。”许昔流戏谑了一句。
秦罹愣了愣,捏着许昔流下巴的手指发紧,听见青年吃痛的啧了一声,又松开,下意识的给人揉了揉,迟缓问:“什么意思?”
许昔流无辜眨眨眼:“当然是字面意思。”
“没有说不喜欢你,”他轻咳了一声,舔了下嘴唇,“刚开始确实对你没意思,但是现在还是有一点的,只是你一直说是我暗恋你令我很不爽,所以找证据证明了一下而已。”
他确实有认真想过,意气用事归意气用事,有感觉也是确实有感觉,不然找证据的时候,他也不会头脑一热直接拉过来男人接吻了。虽然有点虎,但是吧,结果是好的。而且现在秦罹和主角受的剧情全面崩盘,根本连关系都没有,也对他造不成阻碍。
最重要的是,秦罹喜欢上他之后,他后续的工具人剧情直接消失了!这不爽翻?
许昔流说完,又靠在了床头,好整以暇调整了下坐姿。
一双桃花眼含笑望着秦罹。
秦罹整个人都愣住了,青年的话语在他耳朵边一个字一个字地回放好几遍,他才终于听清了对方的意思。
嗓音哑的可以:“当男朋友?”
许昔流一挑眉:“怎么,不愿意?”
或许他自己都没发觉,说这句话时的语气神态和秦罹的有多像,一样的漫不经心,一样的睥睨与胜券在握。
秦罹感到僵住的身体回暖,苦涩的心口沁上甜意,头脑发热。
他想,果然,他的医生还是喜欢他的。
虽然不是他所想的那般一开始就喜欢上,但是对方现在亲口承认了,没有不喜欢他,还是多少有点意思的,而且,对方还要他做男朋友,不要他当可有可无挥之即来的狗。
秦罹喜滋滋,许昔流果然是爱他的。
他忍不住把人从床头拉过来搂到怀里,抑制唇角上扬的弧度,尽量维持平日的沉稳风范,哑声道:“再说一遍。”
“嗯?”
“再说一遍你喜欢我。”秦罹重复,顿了一下,若无其事,矜持:“还有,证明给我看。”
许昔流被拉到男人怀里坐着,不自在的动了一下,也便放松下来懒懒靠着了。虽然一时还有点不太适应,但是仔细想想,他和对方的这种微妙的搂搂抱抱都不知道做过几回了,亲都亲了还在意这些。
可是耳朵里听见男人又嘴硬矜持上了,许昔流禁不住嘴角一抽,背对着男人翻了个白眼:“那你还是当小狗去吧。”
“秦小狗。”
“回头下了游轮我就给你整个配套的项圈。”
秦罹一听面色黑了点,身体却很真诚:“别,当男朋友。”
他顿了顿,轻咳一声,耳尖微红漫不经心又补充:“我自己证明。”
“证明什么?”
许昔流满头问号,下一秒就被人转过来下巴吻住了嘴唇。
这个吻比起之前影院里的更缠绵更动情。在黑暗的环境里被遮蔽了视觉,人的其他感官会被放大,会觉得刺激,觉得心跳失衡,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感知对方。然而现在,开了一盏夜灯,暖黄色柔柔的光晕浅浅铺开,异常温馨,足以令许昔流看清正在亲吻他的男人的表情。
以往那张俊脸上都是冷漠阴沉的,现在却温柔的可以,许昔流只看了一眼就承受不住睫毛轻颤的闭上了眼,推在对方胸口上的手犹豫了一下,攀上了对方肩膀,全心全意投入进去。
哪怕不用计时,他都感觉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许昔流觉得,有两个十六分八秒那么长。
最后是许昔流受不了了,推开,才结束的。
许昔流摸了摸自己被亲吻的泛疼的唇瓣,摸到个牙印,心想这狗男人真是属狗的。
秦罹心中喜悦,意犹未尽,抱着人不愿松开。
“溪溪”
他又喊上了。
许昔流听了,耳朵红了红,但没吭声,也没拒绝,态度是默认了。
“怎么不带眼镜?”秦罹问。
手也摸到了许昔流的眼尾,轻轻碰了碰。
“洗澡的时候摘下来了。”许昔流发觉对方真的很爱摸他的眼尾,以前的时候就是了。他没好气:“谁睡觉的时候还带眼镜,也就出门才戴。”
“戴也是为了装逼。”
许昔流补充。
秦罹嘴角一抽,心想他的医生还有这种模样。
但还是一派满足,眯了眯黑眸:“在家的时候就别戴了吧,溪溪不戴眼镜也好看。”
不戴眼镜,只属于他。
只有他能看见对方惑人的模样。
秦罹心想。
许昔流倒是无可无不可,闻言就无所谓的点点头:“行啊。”
他身上还穿着那身松松垮垮只有腰间有一条系带的浴袍,被拉到男人怀里,又接吻,搞的凌乱了点,肩头随时随地都能掉下去。中途许昔流是感觉敞开大片掉下去的了,但是被秦罹又给拉了上来悉心拢好,没碰到他一下,也没趁机占便宜。
许昔流拨弄了一下腰间丑陋的蝴蝶结,勾起唇轻笑了一声。
行吧,这男朋友还挺有道德。
身后抱着他的人黏黏糊糊的,一边在他颈窝里蹭,一边唤着溪溪,那动作,真和狗没什么区别了。
许昔流于是也就抬手,手法极其粗糙地在男人头上呼噜了一下,作势起身。
“行了,先起来,还没吃晚饭,我饿了。”
他想起来什么,顿了顿,又微笑道:“以后有什么想法不许憋在心里,要和我说。”
“苦果你自己也吃到了。”
差点当狗了,还不苦吗。
许昔流真替对方羞耻。
秦罹闻言也想起了自己的那些话,僵了一僵。但成功抱得美人归的喜悦还是冲散了那些尴尬,令他低咳一声,示意自己听进去了。下一秒,便开始恢复往日的正经,眸光一瞥,又是一副沉稳大佬的模样了,只是享受起来新任男朋友的做派,没让许昔流动手,自己亲自打电话叫餐。
许昔流也没阻拦。
他们俩晚上的时候谁都没吃饭,折腾到现在,都快午夜了,也懒得再换衣服去餐厅,索性直接叫餐,会有人把餐食送到他们房间。
不多少,餐食来了,许昔流粗略一扫,除了主食,还有很多甜点。
他眉头一挑,看见男人矜持了一番,朝他道:“我记得你喜欢吃甜的”
一副讨赏的姿态。
许昔流温和笑笑,也便冲对方勾了勾手指:“过来。”
然后在对方脸颊上亲了下,作为奖赏。
秦罹心口一荡,很想继续下去,撇过头就要追着亲。但被一通电话打断了,青年也随即被吸引过去心神,一边拿起手机,一边微笑着眼神警告他不要再动手动脚。
秦罹眼眸一暗,阴沉的盯着手机,心想谁打过来的,是男是女,是人是鬼,哪来的小妖精
然后就看见青年转过头,似笑非笑对他说:“你叔父。”
“”
咳。
原来是秦章远那个畜生。
在游轮上甜蜜太久,秦罹都快忘记自己上游轮的初衷了。
他矜持的一颔首,示意接听,但手还是搂着许昔流不放,赖在许昔流跟前。
许昔流虽然对反派大晚上来电很不爽,但也耐着性子接听了,脸上随即挂上标准的温和微笑。
“许医生,要你做的事怎么样了?”秦章远按捺不住先行问。
许昔流瞥了身边黑脸的男人一眼,笑笑:“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是什么意思?”秦章远不满,他不是为了听这样寡淡的回复。
“一切正常意思就是,他又发病了。”许昔流语气温和,听不清异常,表情却漫不经心。毕竟他也没说谎,秦罹确实又发了一次病,还是因为他,吓了他一跳,虽然有惊无险。
“是吗?”秦章远立马心情就激动起来了,“状况如何?为什么媒体没有报道?”
原来是安插了媒体吗。
许昔流心想。
怪不得这游轮上媒体那么多。
他看了看身边的男人,再度出声:“他很痛苦,很难受,状若疯癫,阴暗爬行,还说自己是蘑菇。”
许昔流说着,回想起当时情景,差点绷不住笑。
这丝笑意虽然很小,但也被身边的秦罹敏锐察觉到了。
他掐断那边秦章远的喋喋不休,直接挂断,转头回来眉心皱的能打结,眸光晦暗问许昔流:“我什么时候说自己是蘑菇??”
“嗯?许医生,说清楚。”
许昔流唇边依旧挂着一丝笑,桃花眼温和的可以,定定看了秦罹半晌,忽而伸手轻柔拍拍男人俊脸:“很遗憾,没有证据,我该拿录音录下来的。”
妥妥黑历史。
秦罹眉心皱的更紧,脑门冒出问号。
那边手机又不依不饶响起来了,许昔流顺手接通,里面传来反派怒不可遏的咆哮:“你敢挂我电话?!”
秦罹阴沉的目光顿时锁定手机,看表情很想把电话那头的秦章远弄出来掐死。
许昔流身为打工人对这种事件倒还适应良好,原本摸着男人俊脸的手顺势移到前面捂住男人的嘴,防止对方出声,他自己则是还温和回复,就是态度上漫不经心还带着一点恶劣:“哎呀,实在抱歉,游轮上有条小狗在打扰我,我不能再继续”
说着,许昔流一顿,微笑:“被小狗咬了一口,秦先生再见。”
无视那边反派不可置信的声音,许昔流利落的挂断,然后设置静音,把手机丢远,然后看了看自己手指上新鲜出炉的牙印,啧了一声。
第63章
被丢到旁边的手机设置了静音,屏幕还在亮着,足见对面人的暴怒与不可置信。许昔流瞥了一眼,又把手机翻了个面压下去,这下彻底清净了,至于还在不依不饶打电话的反派,被两人默契的无视了。
许昔流摸了下手指肚上的牙印,含笑看着眼前男人,等着对方给个说法。“为什么要咬我啊秦先生,真变成小狗啦?”
秦罹冷哼一声,伸手揽过人,俊脸上还是阴沉沉的,不以为意:“没必要和秦章远废话。”
他和许昔流的大好时光,本该甜甜蜜蜜的,秦章远非要横插一杠,秦罹怎么能看得顺眼?收拾他的好叔父的名义又多了一条。
“本来也没想和他多说。”
许昔流无奈,却也是被揽着去吃饭。
餐食送过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再不吃就凉了,况且他也饿了。
不过
许昔流突然微笑出声:“你不好奇自己为什么是阴暗蘑菇吗?”
秦罹一僵,眸光冷幽幽的,刚开始听还很疑惑,后头反应过来大概是他发病时的胡言乱语,很明显知道这是个对他来说不太好的话题。就扯了扯唇,嘴硬:“不好奇。”
许昔流轻笑了一声,慢悠悠:“不好奇最好,以后想事情别钻牛角尖,我可不想我的男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换了个物种,一会儿是阴暗蘑菇,一会儿是小狗,一会儿又成了下水沟的老鼠。”
秦罹听的嘴角一抽,但明白他的医生这是在关心他,黑沉的面色和缓,应了一声:“嗯。”
许昔流满意了,安静吃饭。
大概是突然从“玩物”身份晋级成男朋友,秦罹虽然没表明出来心绪,面上仍旧是沉稳大佬风范,但是动作上却暴露出来不少。不仅要缠人的挨着许昔流坐,还非要殷殷切切的喂食,垂下来的黑眸深处认真,那感觉,像是把他当成人偶伺候,小时候玩过家家那种。
想必秦罹这天之骄子牛逼大佬的童年也没玩过过家家,许昔流原谅了对方沉稳中透着幼稚的举动,欣然接受了对方的投喂。
晚饭叫的是中餐,做的很精致,每一道都尽显游轮上的奢华。
吃着吃着饭,许昔流瞥了眼被他丢到那边的手机,不知道一段时间过去后那边的反派消停了没有。现在他在游轮上天高皇帝远对方没法当面找他麻烦质问,但是游轮上事情一过,反派瞧见秦罹生龙活虎能吃下两头牛一点事没有的样子,估计会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继而找他麻烦。
之前他一直都是半真半假的搪塞对方,这件事过后,估计反派再蠢都要起疑了。
看来他的糊弄生涯要到头了。
思及此,许昔流勾了勾唇。
想着,许昔流手肘轻轻怼了怼身边的男人,问过去:“你叔父要搞你,你就没有什么感想?”
反派打电话那句,秦罹也听见了。
原本许昔流还疑惑反派要怎么动手,现在听了对方漏出的话语,再结合自从他们登上游轮时就如此多的媒体,许昔流猜想,反派应该是两头准备了。
一方面是他这里,借用他这颗棋子来促使秦罹发病,还是很严重动静很大的那种,到时对方的第二手准备——若有似无藏在他们附近的媒体们,便会一拥而上。猝不及防之下,即便秦罹有所准备了,但在那样的时刻场面闹大了根本无法收场。游轮上虽然有医生但没有专治秦罹的药物,他猜这些医生多少也被反派插了人。
于是男人发病时的丑态便会被立即拍下第一时间发到外界,更别说反派是抱着让他彻底在这里把男人搞到痴傻的恶毒念头的,秦罹人都毁了,哪还有工夫去在乎名声,到时候简直是反派的天下。
不得不说这是个很妙的计谋,只是秦章远没料到,他这个私人医生早就不受控制了。
许昔流将自己的猜测讲给了男人听,秦罹闻言还是眸光垂着,手上细致地给他夹菜,语气却阴恻恻的。森寒无比:“嗯,我知道,在上游轮的时候保镖也跟着了,张力他们也在。”
“你知道啊?”许昔流惊讶。
然后又是惊讶的一声:“保镖也在?我怎么没看见。”
“当然不能和我们一起,让他们提早上来了。”秦罹耐心解释,“游轮行驶会经过多个港口,让他们提早一天上去了,提前查探完,然后才是我们。”
“这样啊。”许昔流佩服。
好一个高瞻远瞩。
还好自己最开始的选择立马倒戈秦罹,不然后头真的骨头渣都不剩。
“至于秦章远的动作,也能猜到。”秦罹抬眼,又道。瞳仁黑沉沉的,语气嘲讽,“秦章远想掰倒我,要么彻底弄死我,要么让我没有竞争力,就这两种可能。游轮上这种场景,能动手的机会不多。”
说到这秦罹就闭嘴了。
他看见青年果汁喝没了,又给续了点,放到对方手边。中途瞥了一眼许昔流,发现青年眨着桃花眼专注听他说话,看见他停下来又眨了两下作势催促的可爱样子,心就软了软。
不由自主继续:“在游轮上弄死我的可能性不大,平时他都没有得逞,更别说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容错率太高了。相比之下,让我坐实‘疯子’这个头衔,身败名裂彻底退出秦氏的操作要来的容易的多,只需要一点药物,他又不是没有前科。”
话到这,许昔流也想起刚穿书没多久男人雷霆手段清扫山庄眼线的举动。
“好吧。”他放下来一点心,点评:“那你叔父还真够锲而不舍的。”
一个手段一直用。
真不怕别人看出来?
也不对,目前情况就是,秦罹确实早有准备了。
秦罹也冷嗤一声:“这种下作的手段我的好叔父可是一直乐此不疲。”
两人在“反派下作”这件事上得到了一致。
许昔流端起果汁喝了几口。
这里的果汁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好像是好几个水果混合在一起,滋味意外的和谐,酸酸甜甜的,在许昔流心目中的地位仅次于那个樱桃甜酒。
他看秦罹一直照顾他,感到无奈又好笑,催促对方也吃。
毕竟饿到现在的又不只是他一个。
秦罹见状乖巧点头。
本来话到这就该结束了的,毕竟饭桌上提起反派,真的有些倒胃口。但许昔流思绪一个走歪,冷不丁的从“锲而不舍”四个字中品到了一点其他的东西,登时浑身一凉,惊吓之下悲惨地呛咳住了,闷咳了好久,手还一直拍着秦罹胳膊着急想说些什么。
他忽地记起了之前秦罹给他说的,母亲的事情。
“怎么了?”秦罹一惊,连忙拍着许昔流后背,看见青年咳嗽到脸颊泛红的样子忍不住心疼,“别急,缓一缓再说。”
“咳意外,意外。”许昔流清了清嗓子,示意自己没事。
他马上想起来自己的灵光一闪,生怕这灵光跑到。可是话临到关头,他又顿住了,欲言又止:“我说了你先冷静啊,别冲动。”
他可是知道男人这疯病刺激源多少与身世、与父母挂钩,自己的猜想着实有些惊骇,可也并非完全无厘头,别一说出来,又刺激到对方了,那他可真不是人。
秦罹闻言一怔,乖巧点头:“好,我冷静。”
许昔流舔了下嘴唇,再度确认:“那你深呼吸。”
秦罹挑眉,不动。
许昔流啧了一声,催促:“快点,我没开玩笑。”
秦罹瞧着眼前青年满眼为你好的不赞同目光,觉得好笑,心想这小狐狸一惊一乍的模样还真没见过,怪新奇的。虽然错不开眼,但也老老实实如对方所说的那样,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勾着抹笑屈指蹭了蹭青年的脸颊,低声:“现在可以了吧,有没有达到许医生的标准?”
“别笑。”许昔流立马捉住对方的手指拢在手心,桃花眼温和且认真:“我有一个猜测,只是猜测啊,关于你母亲的。”
话一出,男人唇边的笑就落了不少,眸底也有些冷凝。
但还是目光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许昔流。
许昔流心知踩到了男人底线,但是话说都说了,他也就硬着头皮继续了下去,捏着男人手指,安抚的捏了捏,道:“刚才说到秦章远一直想借助药物让你彻底疯掉,也说到对方很喜欢耍这个手段,那有没有可能,他其实不止对你做过?”
没等男人有反应,许昔流就自顾自的将自己的猜测全盘托出:“我是说,你母亲当年的突然发疯看起来很蹊跷,突逢意外刺激是有,但是打击不至于那么大对吧?爱人虽然去世了,可你这个他们两人爱情的结晶还在,按道理来说,就算是为你,她也应该会很快走出悲伤。”
“可她对你的态度真的很古怪,她之前那么爱你,性格还那么柔和,是个内心强大坚定的女人,没道理之后突然大变是不是?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她是被人用药物控制了呢?”
“就像之前那个薛管事对你一样,精神类药物一点一点的控制,不由自主,悄无声息的让人疯掉。”
许昔流一字一顿。
话落,周围陷入一片寂静,仿佛空气都跟着凝固。
秦罹抿着唇,一动不动,眸光平静森然,但许昔流却知道对方并不如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动于衷。这个猜测如果成立,那将会完全打破男人的认知。他感到对方的手有些抖,连忙两只手都握住,给予对方一点温暖。
他补充:“这只是我的一点猜测,当然,需要证据。”
虽然他不是专门的精神科医生,但也知道,存在这类精神类药物。而且,正常人长久的□□神类药物,确实会不正常,就算没疯也会疯了,那对身体的危害不是一星半点。
许昔流一边说一边用医者目光谨慎观察男人状态,知道对方很容易深陷入自己思维钻牛角尖继而发病,就嘴里喋喋不休道:“冷静啊,深呼吸,想想阴暗蘑菇,你也不想那样对吧”
情绪勉强正常的秦罹闻言心里一梗。
瞬间什么阴暗的心思都没有了。
他看着眼前青年担忧的目光,既无奈,又温暖。
良久,秦罹出声了,有些疲惫,嗓音有些哑,但状态还可以:“我没事。”
“好。”许昔流放心了。
人也放松下来不少。
这个猜测是他灵光一闪出来的,原书剧情他知晓的不多,但也知道反派一直想扳倒秦罹无非为的就是权势。对方既然都对秦罹出手了,那么在更远的过去,对秦罹母亲动手也不是不无可能。而且药物控制这类事,显然反派目前做的得心应手,一直用这个手段很难不令人怀疑对方以前做过、且成功了才这样笃定且自信。
秦罹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他声音发沉:“我也有所怀疑,只不过当年的事如今查起来有点难,一直没有消息。”
“没事,我也只是提供了一个方向,具体还是要看证据。”许昔流宽慰。
“嗯。”
“别担心,我会陪你。”许昔流搓了搓男人的手。
秦罹又应了一声,嗓音回暖了许多。
不知是不是这回身边有人陪着,他的心情竟然要好很多,没有以往那种失控的感觉在,甚至,说出那句话也没有他想象中的艰难。
秦罹感受着手被人握住,暖意从对方手上传过来,森冷的眸光也跟着柔和。
冷不丁的,唇边被抵住了一个凉凉的东西。
秦罹一怔,定睛看去,发现是一个杯子。
许昔流笑意盈盈:“心情不好喝点甜甜的。”
他把自己的果汁分享出去,抵在男人唇边要他喝一口,甜的东西有助于多巴胺产生心情变好是一方面,更多的,则是想转移对方注意力。毕竟男朋友嘛,当然要自己疼。许昔流虽然嘴上说说只是一点点好感什么的,可潜意识里,已经把人划了进来,还是很护短。
秦罹微愣,他虽然对甜食不感兴趣,但还是在青年的坚持下喝了一口。
喝完反应过来这是青年的杯子。
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许昔流见此,才弯弯眼,彻底放心下来。
两人默契地将对话翻篇,温馨十足的吃完这迟来的晚餐。
晚饭吃的本来就晚,吃完后收拾完都午夜了。但由于两人傍晚时分都睡了一觉,现在就很精神。许昔流还是头一回作息这样不规律,仿佛回到了穿书之前拼死医研作息颠倒要死要活的时光,顿时死鱼眼。
他微笑着看了一眼同样精神满满犹如暗夜王子的男人,心想以后决定要压着对方按时睡觉早睡早起。
防止对方在他眼皮子底下成为秦·冷殇·洛·欧昊辰·布尔斯沙特罗·幽冥烬天·(此处省略一千字)·罹。
那样他真的会觉得窒息的。
秦罹不知许昔流想法,怀抱着隐秘的心思悄悄将之前丢到沙发上的另一床被子卷起来塞到看不见的角落里,这才若无其事的回到了床边。
一回来就听见青年嘴里小声嘟哝着什么话语,他只听见了一点,纳闷问:“什么暗夜王子?”
难道是哪里冒出来和他抢人的小妖精?
秦罹顿时就警惕起来了,冷酷无情地将许昔流转了个身,一边搂着人,一边捏起对方的下巴,睥睨:“许医生解释一下?”
许昔流无语了一瞬。
微笑:“简单来说,就是半夜不睡觉的人。”
“进一步解释呢,就是半夜不睡觉,越到深夜越精神,享受深夜,赞美深夜,到了深夜眼睛亮的像灯泡,身体里还有某种冲动,感觉整个世界尽在掌控,爽的要死的人。”
许昔流被捏着下巴,懒懒的,桃花眼含着温和的笑意。
他给对方留了点面子,没有指名道姓。
但即便如此,这指向性也很强了。
秦罹感觉自己膝盖中了好多箭。
秦罹轻咳一声,放开了青年的下巴,装作若无其事:“是吗。”
他不由反思了一下。
他有这样吗?
虽然多少沾染了一点,但没这么夸张吧。
思及此,秦罹假装不在意的问了一句:“那你会喜欢这样的人吗?”
许昔流一听就知道这男人抱着什么心思,闻言耸耸肩:“想听实话吗秦先生。”
“很遗憾,答案是,不会。”
他微笑。
秦罹顿时就梗了一下,满腹阴云的捏着眉头沉思。
许昔流这时候从窗边走回。
他原本是站在窗前看外边,说实话,大晚上的从游轮往外望实在没什么好看的。海上的夜晚格外黑,天与海连成一片,都是黑糊糊的,倒是海浪的声音还挺好听,但估计没有哪个傻逼会在窗户前听一晚上的海浪声。
许昔流瞧见男人陷入自我怀疑的模样,感到好笑,走过去怜爱的摸了摸对方那张帅到出奇的俊脸,把对方转了个弯,推向床的方向。
“好了暗夜王子殿下,现在,上床。”
“就算不困也给我酝酿睡意。”
“和我一起睡觉,你以后半夜熬夜,我真的会把你踹下去。”
许昔流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说出的话语却是攻击性很强。
秦罹稀里糊涂的被推上了床,转眼房间的灯就关掉了,只留下一盏不是特别亮的柔柔的夜灯。
随即,他的怀里钻进来一具温软的身躯。
秦罹下意识把人一搂,顿时思路敞亮了。
笑话,晚上有老婆抱着睡。
谁还熬夜。
他美滋滋的把人搂紧。
第64章
次日清早,许昔流算是差不多把作息调了回来。
这一天他和秦罹好好在游轮上四处玩了一下,当然,也发现了不少秦章远安插进来、鬼鬼祟祟的媒体。不知道秦章远吩咐了什么,这些媒体假装和那些正常的一样是在拍摄游轮内奢靡的装饰与享乐,但他和秦罹出现后,便登时对准了他们,估计是不愿放过一丝一毫秦罹有可能不对劲的机会。
不过再怎么努力,传回去的也是秦罹完好无损生龙活虎的影像。
再加上秦罹的人提前盘查过,这些人除了拍摄没别的作用,就没理了。虽然总是悄悄被拍有点烦人,不过嘛,一想到回头反派翻来覆去看他们快乐玩耍的影像时难以置信气急败坏的神情,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
许昔流又戴上了那副装饰性的金丝眼镜,瞥了眼隐蔽的镜头,脸上笑的温和。
然后冷不丁地,他们撞上了一个还算熟的人。
“许医生”金子裕惊讶,被眼前青年的美貌闪了下眼,然后才后知后觉看见美人身后阴沉沉的男人,顿时一个激灵,“秦总也在。”
他自从在甲板上直播不小心拍到许昔流他们后就一直小心再小心,后面就没再怎么直播过了,虽然那次秦罹没追究但不代表他可以再犯。那次之后金子裕就没再见过两人,没想到这回又突如其来的遇见了。
金子裕顿时招呼起来:“两位玩的怎么样啊?”
许昔流见身边男人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就自己回答了:“还可以。”
他也认出了眼前这人是他们刚上游轮没多久就登门道歉的那个,后来听男人说,是金家的三少爷,还是个混娱乐圈的公子哥。
他见对方没有恶意,也便一直态度温和。
“那就好。”金子裕松了口气,笑道,“虽然游轮宴是我大哥一时兴起,不过来都来了,还是宾至如归的好”比起和有疯名的秦罹交谈,当然是和气质温润的大美人聊天要舒服的多。
不过美人身后有恶狼盯着,说不了几句金子裕就觉得背后发毛,连忙道:“今天晚上宴会厅有舞会,算是假面舞会那种,一点乐子,侍者会到房间询问是否前往,如果去,就从侍者手里拿面具,不想去的话打发人走就行,不是强制的。”
“我看秦总和许医生应该会感兴趣,所以提醒一下”
许昔流含笑听着,时而点点头。倒是站在许昔流身边一言不发的秦罹突然出声了,不咸不淡:“宾至如归还差点,如果金家能注意到游轮上混进来的一些惹人心烦的虫子的话。”
说着,目光瞥了眼周围摆弄着摄像机的人。
金子裕一愣,后知后觉也发现了。
他们家虽然请了媒体,但不会没完没了的对着人拍摄,他也注意到跟着这位秦总的人的不对劲。秦家的混乱争斗他们也都有所耳闻,但这不代表他们愿意被当枪使,更何况,秦罹这个人他们也惹不起意识到这之下的含义,金子裕不由面色白了点,却也一秒正经起来,郑重其事给出回复:“好,秦总放心,我去查查,这事金家没有参与过。”
秦罹淡淡颔首,金子裕瞥了眼周围,也待不住了,打了声招呼就着急走了。
许昔流瞅了瞅对方一秒冷汗下来的模样,手肘轻捣了捣身边男人:“你吓唬他干嘛?”
秦罹顺势搂住他的腰,俊脸上阴沉稍缓,冷哼了一声:“不吓唬他能注意到?”
“这是金家的地盘,自家地盘里神不知鬼不觉混进来脏东西,他们该比我们着急。”
许昔流闻言也点点头,琢磨了一下:“看这位金家三少的模样,似乎和秦章远没有牵扯,不过也不排除这位混娱乐圈的三少不喑世事被保护太好的可能。”
“他们没有。”秦罹一边揽着人走一边低声解释:“金家和秦家没太多牵扯,不过我那个叔父最喜欢玩借刀杀人,最初他引诱我上这个游轮,在上之前我肯定要查背后人的身份,金家和我和他都没过多牵扯,能让我放松警惕。”
“但是人家金家人也不是笨蛋是吧?”许昔流笑眯眯接话。
“是。”秦罹也笑,眸底透着丝丝愉悦,“金家人回去发现平白无故差点被当枪使了,打脸的事,那不得恼羞成怒?他们要是聪明的话,就该知道这一出谁是螳螂谁是雀,快点把这些人收拾掉,当作诚意。”
“至于始作俑者,我的好叔父,那不得被记恨上?”
秦罹说到最后,又冷笑了一声。
秦章远不好过,他就高兴,再说了,这一切也都是对方作出来的,他只不过是原封不动的送回去。想必之后秦章远被金家人隐隐针对,又看到他完好无损,在病房里一定会笑出声吧。
然而做这些还有其他考量。
不希望这些媒体继续偷偷拍摄影响他和许昔流之间甜蜜是一方面,更多的则是,这些影像多数会传回到秦章远那边。虽然他的医生偏向于他迟早会被注意到,但是能尽量混淆秦章远的视听就尽量混淆,他得为青年的安危早做准备。
这些秦罹都没说,只是眸底闪过一道冷芒。
许昔流也听明白了,心道秦罹果然心黑,不过反派也不值得同情,就心情很好的继续拉着对方玩了。
傍晚的时候,果然有侍者来到房间送了面具。
秦罹问他想去吗,许昔流斟酌了一下,点点头:“来都来了,去看看呗,不好玩咱们再回来。”
秦罹就颔首,从侍者带来的一个小箱子里仔细挑了个精致的红狐面具,递给许昔流,他自己则是随便拿了一个。
许昔流等人走了之后才打量自己手里的面具,发现是个红色狐狸,半脸,尖尖的嘴和尖尖的耳,眼睛部位用金粉勾勒,没有过多的装饰,但神态很传神,做的很精致神秘。
他试探着覆到自己脸上,朝男人眨了眨眼。
一双桃花眼在面具后含着笑意:“怎么样?”
秦罹失笑:“好看。”
“是小狐狸。”
小狐狸戴小狐狸面具。
够可爱的。
“你的呢,让我看看?”
许昔流扒拉了一下男人手里的,发现对方随手拿的似乎是个狼,还是个黑狼,不知道什么材质,黑漆漆的,也是半脸,神态看上去像是目露凶光正要呲牙的模样,一看就很凶。
他愣了愣,勾唇:“你还挺会挑,挺符合你的。”
“这些面具好像都是动物的,可惜了,刚才我该看一眼的,给你挑个小白兔的戴上,软萌的那种。”他调笑。
秦罹也笑,顺势道:“那我把那人叫回来,让你重新挑挑?满足一下许医生的要求。”
“还是别了吧,我就是随口说说,”许昔流见男人真要去,忙把人拉住了。小兔子面具可爱归可爱,但他还真想象不出来秦罹戴上的样子,就算戴着白兔面具,也是个披皮兔子,后面藏着猛兽。他道:“现在这个挺适合你的,帅的呢,不用换。”
秦罹一听,心里暗爽。
心想他的医生果然喜欢他这身皮囊。
许昔流摆弄了一下手里的面具,忽而意识到一个问题:“舞会这都舞会了,是不是得穿礼服啊,可我带来的衣服全是常服。”
秦罹从脑子里的漫无边际的想法里抽离出来,轻咳了一声,漫不经心道:“没事,我给你带了。”
“嗯嗯嗯??”许昔流惊讶,“你给我带了?给我??”
他刚开始听,还以为男人说的没事是指无所谓穿常服也可以,却没想到对方说的没事意思是给他带了礼服。
给他带了?这合理吗?
上游轮之前他和秦罹还是正经关系,对方居然就给他带衣服了?
许昔流表示震惊。
秦罹看上去倒还状态良好,一本正经:“顺手就带了。”
他打开行李箱,里面确实有一套定制礼服,浅色系的一眼就和男人衣物区分开了。款式还是许昔流未曾见过的一种,明显是对方偷偷准备的,他是一丝一毫都不知晓。
许昔流拎出那套衣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似笑非笑地盯着男人看。
“早有预谋吧秦先生?”
秦罹被盯的俊脸微红,人却还是站的沉稳。只是伸手轻轻盖住许昔流眼睛,任由青年的睫毛在掌心茫然的眨来眨去,低声道:“许医生再这样看我,我要以为你是在讨吻了。”
许昔流一顿,没好气地把他的手扒拉开。
晚上的时候,两人如约去了宴会厅。
出乎意料的,里面的人格外多,不过认不出来谁是谁,因为大家都戴着面具。许昔流粗略一眼扫过去,能看见很多动物面具,熊,虎,豹等等猛兽,还有许昔流心心念念的小白兔
可能是戴了面具的关系,所以这舞会也要比别的气氛来的活跃。大家都好像是放开了一般,借着面具遮掩,更能袒露所想。
许昔流是和秦罹一道来的,进场的时候,当然是两人一块。
一进来,便有不少目光大胆的落在了他们身上,准确来说,是落在许昔流身上。
礼服将青年的优越身材完美的展现出来,长腿,细腰,肩背,无一不贴合。浅色的颜色相当温润清艳,然而不同的是,对方脸上却戴了一只狐狸面具,火红火红的,上半张面孔遮掩着,只留下精致的下巴,以及天然含笑的唇。
漂亮的桃花眼从面具后面露出来,被勾勒的多了丝狡黠和艳丽,很矛盾的表现,但意外的和谐,一看就是美人。
有人好奇美人所属,自然就有人好奇美人身后的男人是谁,只不过两人谁也没有搭理,一来就去了角落里,并不想出风头。
然而即便如此,还是有猎艳的公子哥想捡漏赢得美人芳心,趁着男人离开上前搭讪,又被匆忙回来的秦罹逼退。
戴着凶恶黑狼面具的男人明显要比面具本身更加阴沉更加不好惹,冷厉双眸掩在面具后面,瞳孔黑的可怕,手轻轻揽上青年的腰肢,雄性动物圈地盘的味道很浓重,淡淡道:“你确定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脸上覆着熊面具的公子哥一僵,讪讪离开。
这么一来,放在他们这里的目光减弱了不少。
美人虽然好,但有恶狼在侧,也难得手。
更何况聪明人已经在暗暗揣测男人身份了,身边带着人,又不好惹,消息灵通的知道秦家那位来了这里,这几天还带着那名宠爱的医生大肆玩乐,全然不在意旁人眼光,那么这两位是谁,已经很明朗了。
于是更不敢上前,顶多目光注视。
秦罹冷哼一声,十分不爽,脸阴阴的,脾气也臭臭的:“我不过是离开了一秒,就有人闻着味过来。”
许昔流失笑,没好气:“怎么说话呢。”
秦罹不改,搂着青年的手力道重了一点,附耳低声道:“我说的不对吗,许医生的魅力很大,一眼看不住,就有狂蜂浪蝶往上涌。”
许昔流听出来了这话里酸溜溜的意味,就含笑定定看他。
他知道男人这性子阴沉别扭又多少有点傲娇,得顺毛捋,就道:“可我看不上他们,全场只有秦先生最得我心意。”
秦罹听了果然心里一阵暗爽,面上却还装作淡定:“就知道溪溪是爱我的。”
许昔流无奈轻笑。
宴会厅里一直放着舒缓的乐曲,这个假面舞会本质上来说还是用来交际的,年轻的男女看对眼了就跳一曲,或者是纯粹用来谈公事。不过这对许昔流和秦罹两人来说完全没有作用,他们俩纯粹就是来玩的。
见此,许昔流悄声问了一句秦罹:“要不要跳一曲,你会跳吗?”
秦罹垂眸看他,薄唇一张,很淡定很气质恢弘地吐出两个字:“不会。”
许昔流愣了一愣。
几秒后惊讶的瞪大眼睛。
“不会?我以为你会呢。”他像是刷新了一下认知似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男人,想了想,道,“你不也是豪门出身吗,一般这种豪门公子哥,不都是从小都会?”
秦罹淡淡:“谁说豪门公子哥都会了?”
“我就不会。”
许昔流桃花眼一瞪。
秦罹看见青年面具后的眼睛瞪的溜圆的模样,再加上脸上覆着的红狐面具,真像一只惊讶的小狐狸了。忍不住笑笑,心软的一塌糊涂,手蠢蠢欲动的想捏对方脸颊,又被躲过,秦罹看对方实在好奇,就解释了几句:
“一般那些家族倾心培养的二代,家里长辈会要求他们学这些,不止是舞会上拿得出手的华尔兹、探戈那些,像马术,射艺之类,也会涉猎。不过我一个也不会,我从小学的是如何快速简洁,雷厉风行的掌控一个家族,一个企业,那些没人教我。”
这倒是实话,如果他父母健全,幸福的长大,大约也会如同一般公子哥那样兴趣使然去学习各种各样的技艺。然而现实并不如此,他在秦章远的恶意中长大,在祖父评估未来继承人的冷漠目光中长大,根本无暇去学习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每一天每一秒学的全是各种手段,各种有效能看得见成果的手段。
不过这些血腥又肮脏的东西就没必要说了。
他怕吓着他的小狐狸。
许昔流听男人说一个也不会时牛逼哄哄的态度像是在说我全会,愣了又愣。
忍不住表情古怪。
好清新脱俗好不做作的霸总。
许昔流佩服。
好好。
这是真大佬,不是草包。
秦罹闷笑,语带威胁:“怎么,我的医生觉得我拿不出手吗?”
“我可没
说。”许昔流挑眉。
他也大约能猜到,对方的童年是真的苦。小小年纪拼命学习本不应该承受的东西,也不过是如同溺水攀木,努力抓住希望的尾巴罢了,最终长成站在他面前声名煊赫的男人,自信沉稳说“那些我都不会”。
“你可比你想象中的厉害。”听着对方语气平淡的说这些,许昔流心里有些酸楚,却还是笑的温和漂亮,冷不丁的凑近,轻轻在男人唇角亲了一下,“奖励我们的秦先生安然无恙的长大了。”
秦罹一愣,搂着许昔流的手紧了紧。
眸光更深,更火热。
许昔流被他盯的脸热,疑心对方现在脑子里的全是少儿不宜的想法。他含笑道:“既然我们俩谁都不会,那就装呗,随便跳几下。”
“兴许他们会看在你这秦总的地位上,认为这是新兴的什么舞步。”
秦罹一怔,看进许昔流透着狡黠的桃花眼里,又跟着勾了勾唇,心中明朗愉悦:“好。”
于是两人兀自玩的愉快。
尽兴后,许昔流也便没在这继续待着,出去后碰到了匆匆路过的金子裕。这位金家三少明显一肚子火气,但远远看见许昔流和秦罹,还是停下脚步过来认真道:“人我大哥已经都找着了,看起来了。”
这些人是谁彼此都心知肚明。
他们也都明显感觉到拍摄的媒体少了不少,立竿见影的程度。
秦罹也没难为人,淡淡颔首。
金子裕这才放松不少。
看了看许昔流手上捏着的面具,又道:“如果许医生秦总喜欢这面具的话,带走也无妨,当个纪念。”
人家放出的善意许昔流当然不会拒绝,就温和笑笑,说了句好。
此后两天,许昔流和秦罹也没提前下去,而是在游轮上待了个痛快。虽然后面那些可疑的媒体被金家看管了起来,但是此前拍摄的,已经传到了秦章远那边。在许昔流他们愉快玩耍的时候,秦章远正对着一众影像皱眉头疼。
这其中的一些影像已经提前得了他的授意放了出去,但之后的,则是没有。因为之后那边也没有影像传过来了,像是被人掐断了一样。
可是按照计划,秦罹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彻底发病了才对。
秦章远一只完好的手愤怒的来回翻看着影像,愣是没找着一丝一毫秦罹不对劲的画面。
他现在已经察觉到事态在朝他预期之外疯狂发展。
原定的以私人医生为刀,加大药物令秦罹发病失控被媒体拍下宣传出去舆论加以诱导的方向彻底改变,医生答应的很好,可秦罹却没有出问题,后面的影像又被恶意掐断,一切表现的都像是他的目的被人看穿了一样,如今传回来的这些影像男人勾起的嘴唇都像是在对画面之外的人嘲讽。
秦章远恼怒的青筋直跳。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医生的动作已经被发现了,还是他这个侄子在故弄玄虚?
他阴沉且焦急的想着,余光却瞥见已经发布出去的影像网络上对此的评论:
【真像是在度蜜月啊(感慨)】
【许医生好漂亮,怎么会有人死亡角度也美的要死要活的啊,他这颜值,当医生真的可惜了,进娱乐圈造福大众多好】
【楼上美的你,秦总第一个不愿意,没看见人家都是把医生藏在山庄里,走哪带哪的吗】
【这个游轮是哪个啊,我现在上去还来得及不,能不能偶遇一番?】
【虽然但是,秦总真的宠啊,这眼神都要拉丝了】
秦章远阴沉着脸看了几条,突然把手机拿起来,仔细的一条一条的看。他忽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搜关于秦罹的事,果然找到不少对方的花边新闻,且无一例外是与那个自己安插到对方身边去的医生。
这些他之前都没关注过,乍一看,惊奇大过惊讶。
看了有一会儿后,秦章远放下手机,愤怒的心情忽然平缓了不少。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他这个好侄子,爱上了他安插过去的棋子?
这可真是好的很!
秦章远坐在轮椅上大笑。
他突然反应过来了,刚上游轮时医生信誓旦旦,然后又突然像是遭遇困境似的消息中断,一连几日都没有消息,很有可能是秦罹从中作梗。加上这被阻断的影像,他猜秦罹或许是猜到了他想做什么提前做了准备,以至于计划没有成功,而那个医生,也被对方看管了起来以至于无法和他联系。
医生暂且不谈,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医生,被自己捏在手里,手上又给秦罹下过药,秦章远不担心对方会倒戈。
但他这个侄子就有趣了,喜欢上害过自己的人,真是扭曲的疯子。这么想他安插过去的那个小医生,好像还真的长的不错,能入了秦罹的眼也有几分道理。或许医生在秦罹那已经暴露,又或许这医生还费心掩藏着被秦罹怀疑,但现在最确定的,是他这个侄子爱上了人家,以至于投鼠忌器,不敢动手。不然依秦罹多疑阴沉的性子,这医生早该如最初的薛管事一流,被对方处置了。
没想到他这侄子,居然还是个情种。
秦章远越想越兴奋。
自己的这场计划失败又如何,还不是让自己找到了对方的弱点?这可比疯病来的有意思的多。
秦章远思量着,试探着拨了医生的号码,那边显示无人接听。
但秦章远眼中已经没了一开始的愤怒,即便拨号没通,看着手机也很顺眼。
打不通没关系,秦罹不可能把人永远的藏起来。
再过几天就是清明,秦墨徊的忌日也在最近,有老爷子发话,他不信这人不回来。而他对秦罹的了解,如果他真的对那个医生上了心,多数会把人带在身边,究竟如何,到时候一看就知道了
秦章远饶有兴致的一遍遍拨打无人接听的号码,好像是从中得到了乐趣。
与此同时,许昔流看着反派打来的电话,无语了一瞬,重新把手机静音装回口袋里,假装看不见。
秦罹皱眉:“他又打了?怎么不拉黑?”
“拉黑不就表明我已经不对劲了嘛?”许昔流解释,“现在这种情况是最好的,你完好无损什么都没发生是既定的事实。在他眼里,你好好的,等同于我失手了,我如果不做点什么怎么骗过他,我还想着以后再从他那里套出点什么呢。”
秦罹闻言依旧皱眉,在他眼里,青年的安危可比从秦章远那得到消息要来的重要的多,这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
他不赞同:“这太危险了,你没必要”
“诶诶,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许昔流打断他,他对自己的处境看的很清楚,“我在他眼里是颗棋子,失败了就失败了,你暴怒之下自然会处理了我,秦章远根本不用费心动手,他也不会在意我。”
许昔流注意到男人听见他说“处理”时眉间更深的皱痕,被那双阴沉的黑眸注视,他安抚的笑笑:“这是你没有喜欢上我的假设。”
“但是现在问题是,咱俩在一起了啊,你当然不会对我动手,回头秦章远看见我依旧安好,他能不察觉到是我耍了他吗?这一察觉到,恼羞成怒起来,绝对会视我为眼中钉。”
“所以我说,还不如好好利用一下,装一装,再从他那里套点东西。”
许昔流瞧见男人面无表情时十分吓人的模样,拉了拉对方的手,笑的温和好看,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眨了两下。
“所以,秦先生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秦罹被他一缠,叹了口气。
揉了揉眉头。
“当然。”
他们俩现在已经下了游轮,山庄里的车提前等着,接他们返回。
车里许昔流偷偷捏了下男人的手指权当讨好,结果却被秦罹一把抓住。秦罹看着眼前一脸无辜的青年,感到头疼,他知道自己的医生是个胆大也狡猾的人,有自己的主意,从一开始就是,但是他还是不愿对方涉险。
对视了几秒,秦罹败下阵,恨恨地捏了一把许昔流的脸。
道:“你可以这样做,但是有些事,得听我的。”
许昔流乖乖眨眼。
示意他说。
秦罹沉声:“出门要注意,不能自己一个人,要么跟我,要么身边带保镖,今天起,我会让张力负责跟着你。”
说完他盯着青年,看许昔流的反应。
人身安全的事,许昔流当然不会不同意。
他很乖的又眨了下眼。
然后道:“还有呢?”
秦罹紧绷的声音和缓了些,但仍是一字一句:“还有,我会给你装定位。”
定位?
许昔流挑了下眉。
这个要求听上去有些霸道,还有些控制欲强,不过仔细想想,也没什么。
一方面是反派那边他在对方眼里真的是眼中钉,和主角走在一起,不得被反派一块记恨上?他自认自己只是个普通医生,真搞起来,只有被搞死的份,还是老老实实听秦罹这个专业的人比较好。
另一方面,他知道男人多疑且没安全感,还容易多想钻牛角尖,如今喜欢上自己,自己要是出事了,对对方也不是一件好事。一个对他没什么影响的定位系统,换得对方放心,挺不错的。
于是许昔流很利落的答应了:“没问题啊。”
听见这话秦罹才放松下来。
“即便如此,也别放松警惕。”
他真的不能容忍对方出一点差错。
许昔流点头:“明白。”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山庄。
离开前他还是秦罹的私人医生,再次回来后,就变成了对方的亲密之人。这种身份的转变其实还挺让许昔流不自在的,尤其是在熟悉的人面前,尤其是在管家面前,他和秦罹之前有好几次都被对方误会。
但很快,许昔流发现好像也不是那么的难以适应。
因为整个山庄的人,似乎都对他和秦罹的亲密举动没多大反应,或者说,他们早就默认了自己和男人是一对。
秦罹牵着他的手从山庄正门一路招摇而过到别墅书房,中途遇见了不知道多少人。但这些人,连同管家在内,看他们俩的目光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欣慰之态,看得许昔流满腹疑云。
这种疑惑一直持续到他进到秦罹书房之后。
他问秦罹:“你是不是提前给家里通过信?为什么他们看见我们在一起,一点都不惊讶?”
“没。”秦罹应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就是觉得挺奇怪的。”
许昔流想着想着,忽然灵光一闪:“是不是你暗恋我,他们早有察觉,所以才一点也不惊讶?”
秦罹动作一顿。
他知道青年在这个问题上莫名的好胜心,为此,自己差点当狗。
于是默了默,也应了:“应该吧。”
认下这个,和失去老婆,哪个更重要他还是分得清的。
再说了,暗恋就暗恋,也确实是事实。
许昔流满意了,也不纠结了。
秦罹转身从办公桌上取来一个盒子,拿出来盒子里面的东西,转而拉起来许昔流的手腕,给他戴上。
许昔流定睛一看,是块手表。
很漂亮的款式,低调奢华,整体白色为主,表盘是珍珠母贝。
简而言之,就是一看就很贵的那种。
他老老实实任由男人给他戴上,但还是好奇问:“怎么突然送我手表?”
秦罹一边戴一边解释:“不止是普通的手表,里面我让人装了定位系统。”
许昔流惊讶:“你动作这么快?不是在车上才提起的吗?”
秦罹轻咳了一声,给青年戴完,抬眼淡淡道:“在游轮上的时候,就已经吩咐人去准备了。”
许昔流闭嘴了。
好好。
忘了对方是个行动派了。
他抬起手腕欣赏了一下,表上镶嵌了细碎的钻石,阳光下一闪一闪的。许昔流眯着双桃花眼欣赏片刻,忽而笑笑,戴着手表的那只手,摸了摸男人的侧脸,微笑道:“你送了我东西,我都没有送你。”
“你已经送了。”秦罹蹭了蹭他的手。
黑眸微垂,注视着眼前人。
许昔流愣住:“什么?”
他送了?
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秦罹侧过身子,露出端端正正摆在办公桌上的一只二哈狗头闹钟。
这闹钟自许昔流住进山庄后,就一直老老实实被摆在桌子上。那时候秦罹就算看其不顺眼,也没丢出去过。他想,他可能从那时候开始,就不自觉的喜欢上他的医生了吧,在“睹物思人”。
虽然仓库里还有一箱子一模一样的闹钟。
秦罹勾了勾唇:“许医生送了我这个,难道不知道吗?”
“这可是定情信物。”
他一字一句。
许昔流失笑。
过去伸出手指戳了两下贱兮兮的二哈。
然后实诚道:“虽然但是,我那时是抱着膈应你的想法送的。”
“谁叫你那么事逼。”
秦罹闻言一噎,心想果然如此。
但他也只是眸光深沉了一会儿,嘴硬:“不管,反正这现在就是定情信物。”
许昔瞥了他一眼,桃花眼里漾着笑意。
他忽而伸手把男人往桌子跟前一推。
秦罹猝不及防被推到办公桌前,手往后撑着桌面,愣住了。
“怎么?”
“没怎么,”许昔流含笑,依旧很温和,一派温润清雅的模样,手却是轻佻的扯了男人领带,扯了下来,随手丢到一边,“我就是想着,你送了我礼物,那我也小小的回一下。”
他盯着男人黑眸,勾着唇,手却是往下,按在了男人腰带上。
轻轻一勾,解开了。
秦罹顿时整个人一僵,沉稳之态霎时间没了一半,俊脸微红,手搭在青年手背上,紧了紧,想推开但又纠结,喉结上下滚了又滚,声音一开口就哑下去了:“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说了小小回个礼。”他无辜眨眨眼。
秦罹大脑宕机了。
许昔流微笑着慢条斯理将男人皮带从腰间抽出来,将那条皮带虚虚环了下,调整到合适的尺寸,而后在男人疑惑且直勾勾的目光里,将皮带环在了对方脖子上。
秦罹微顿。
许昔流笑意更浓,欣赏了一下,道:“游轮上说下来了给你买个项圈,可惜,没空,用这个先代替一下。”
他手指勾了勾皮带环成的简易版项圈,微笑,像是宣布什么事情一样一本正经道:“好了,秦先生现在是有主的了。”
第65章
秦罹衬衫上的领带早就被许昔流摘下来丢到了一边,顺便衬衫纽扣也解开了两颗,露出一小片性感的锁骨和胸膛。半指宽的黑色皮带被随意卷成了个环,扣在男人脖颈上,喉结在其后若隐若现,跟随着主人紧张的情绪而上下滑动着。
许昔流好整以暇欣赏片刻,目光又往上,对上男人黑沉的眸子。
“溪溪”
秦罹低声,手还按在被骤然抽出了皮带的西装裤沿上。
说话间,喉结又不禁滚动了几下,气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沉了下去,低低的,一双黑眸眨也不眨地盯着眼前人。
许昔流含笑且纵容:“秦先生有什么指示吗?”
“没。”
秦罹清晰的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说话间,猝不及防被青年推到办公桌边,又见对方含笑瞥了眼他,手直奔他某处而去,秦罹一瞬间是有被惊吓到的,心想这小狐狸这么直接这么迫切这么主动吗?直到对方冷不丁的抽了他皮带,西装裤一下子松了些,叫秦罹不得不手动抓着裤沿,防止裤子掉下去。(不是,真看不懂假看不懂,单纯抽皮带!抽皮带!抽皮带!)
紧接着前一秒还在他腰间待着的皮带,下一秒就出现在了他脖子上,卷成环项链一样,还被青年用手勾着,耳朵里也传来对方的话。
项圈
秦罹只觉得身体里窜起的暗火,终究还是奔着某处去了。
他眼神直勾勾的。
许昔流就笑,一点也没有惹祸上身的自觉。
他手还勾在男人脖子间的皮带上,手指勾住,从里面若不经意的蹭了下男人时不时滚动的喉结,又往上,轻轻挠了挠对方的下巴,桃花眼含着温润如风的笑意,轻声道:“秦先生,你是我的什么呀?”
秦罹又吞咽了一下。
着迷的盯着眼前笑的狐狸似的青年看,黑眸深幽的可怕,半晌心荡神摇般低低开口:“我是你的小狗。”
许昔流笑的更好看了:“乖乖。”
秦罹忍不住了,低喘了一下,伸手抓着许昔流拉向自己,低头就要凑过来。
许昔流就笑着往后躲,男人往左他往右,对方往前他往后。他像是块绝顶美味的肉骨头一般,吊着饿狼似的男人一路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这才不闪不避,不紧不慢地被男人亲上,热烈的含住唇瓣。
宽大舒适的办公椅就一个,许昔流面对面坐在男人腿上。
秦罹拉着青年的手,压着青年的后脑,吻的比哪一次都要来的粗暴激烈。许昔流也没拒绝,笑意盈盈的接纳了,顺从的张开唇,让男人进来,顶多是在唇瓣被咬的疼了点的时候轻轻哼两声。
他低头捧着男人脸颊,放开了环在对方脖颈间的皮带。本就是虚虚绕着的皮带一旦被松开,就掉落了一半,还剩一半搭在秦罹脖子上,半落不落,挤在两人身体中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堪堪停了下来。
许昔流摸了摸自己的唇,觉得热辣辣的。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从唇瓣上移到了别的地方,顿了顿。
他对上眼前男人仍旧聚着团暗火,还很情动的黑眸,又隐晦地瞥了眼底下,镇定,似笑非笑:“哎呀,秦先生真不禁逗。”
男人的西裤失去了皮带,就有些不太听话,两人厮磨磨蹭间,拉链都开了不少,许昔流随意一瞥,能瞥到对方里头的衣物,还是灰色的。
他意味深长的笑笑。
秦罹不言,一语不发地拉过来许昔流紧紧抱着,不让他继续胆大妄为的看。手按在青年后腰,搂着对方身体严丝合缝朝自己恶狠狠压了几下,才埋首在许昔流脖颈之间喘息了几声,稍稍解了解馋。
许昔流自是能感应到男人动作,嘴上虽然逗了两句,但身体却老老实实没动,怕一个不小心,让这把暗火彻底燃起来。
他感觉差不多了,才从秦罹腿上起来,秦罹也果然放开了他。
许昔流站起身,看向靠在办公椅里面的男人,衬衫衣领大开,脖子上还搭着半落不落的皮带,西裤也开着,一看就很糟糕的模样。只是男人周身萦绕的深重气势冲淡了这份感觉,以至于一眼看上去,竟然有种被盯住的悚然。眉眼压着,黑沉沉的眸子还盯着许昔流的方向,荷尔蒙扑面而来。
许昔流笑笑,体贴的把对方脖子上的皮带收回来。
看着男人下意识抓着裤沿的模样,又忍不住笑笑,拉着对方起来,然后把手里的皮带又原封不动的绕回对方腰上,道:“来,我帮你。”
秦罹垂眸,注视着青年白皙修长的手指握着黑色皮带翻飞,失神了一瞬,不知道想到什么,喉结又难耐地滚了滚。(握着的就是皮带,别想歪!)
皮带上的银扣碰在一起,发出嗒地轻响。
响在安静的书房内,伴着秦罹尚未完全平复的低喘,莫名的有一份旖|旎。(没do,这是形容!)
许昔流替男人扣皮带的动作微微一顿,这时候也如梦初醒似的反应过来自己这遭跟聊斋里破庙里勾引男人吸男人精|气的狐狸精没什么两样,耳尖偷偷红了一下,随即继续若无其事地给秦罹扣腰带。(没do,单纯扣腰带而已)
就是动作从游刃有余,到莫名带了丝暴躁。
秦罹低笑,察觉到了,手覆上许昔流的手背:“这时候知道害怕了?”
“害怕什么?”
许昔流微笑,手上轻轻一紧,把男人后半句话勒的没有了。
秦罹倒吸一口气,面色黑了一点,但更多的是无奈,眸光深深的望着许昔流,手轻轻按了下青年手背,示意剩下的自己来,然后轻咳一声,漫不经心道:“许医生,项圈,可以有。”
许昔流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
于是也跟着勾了勾唇:“好啊,当然要满足秦先生的愿望。”
两人一回来山庄,就腻在书房待了好长好长时间,最后出去的时候,也是一同出去的,许昔流瞧见管家脸上表情更欣慰了,笑眯眯的,一派慈祥,他头一回觉得不想出门。
和他对比,秦罹就显得自如多了,甚至还从眼角眉梢透出一股愉悦,冷不防地牵起许昔流的手,淡声道:“钟叔,以后溪溪就住在我那间房了。”
许昔流一愣,耳朵唰一下就红了。
站在男人身侧,微笑着伸手在后面拧了一把对方腰间的肉。
睡一起就睡一起,还特地说出来!
还溪溪!
秦罹被掐软肉,身体僵了一下,但还是云淡风轻的稳住了。
面对管家投来的笑眯眯的目光,许昔流也只好硬着头皮笑回去,开口:“钟叔,我”
所以,他该怎么解释自己从私人医生的身份转换成了现在这个?
所幸管家没叫他为难,只是欣慰的一个劲的点头,那表情,像是他们俩已经走入婚礼殿堂了一般,嘴里连声道好。
许昔流看见,话又吞了回去,心想这样就这样吧。
反正在旁人目光里他和男人关系早就不清不楚了,那也没必要多此一举解释。
接下来几天,许昔流都是懒懒散散待在山庄里,而秦罹则是按时到秦氏上班,处理事务。
看上去和以往的生活没什么不同,然而区别还是有的,两人会时不时地手机聊个天,频次非常高,和之前许昔流公式化的“秦先生记得按时吃药”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甚至中午的时候,两人还会抽空视频通个话。
秦罹挺想许昔流和他一起到秦氏的,哪怕青年如同最开始那样,在他的办公室里睡大觉也可以。但是许昔流拒绝了,比起在办公室里玩,不如他在山庄里玩的快乐,山庄后面还有温泉,他最近迷上了这个。
于是秦罹只得作罢。
虽然两人没有昭告天下,但是秦氏上下,还是觉察到了一点异常。
比如这次开会时,他们的秦总就有一搭没一搭地瞥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会议室里,男人西装革履,没什么表情的听着汇报。俊脸还是阴阴沉沉的,眉心常年微蹙,一看就是不高兴的模样,气势深重,偶尔黑眸淡淡一瞥,都叫人背后一凉。
汇报的人兢兢业业,半点不敢分神,生怕说错了点什么挨骂。但是与会的其他人,却是注意到了一点奇怪的现象。
他们秦总,看似是在听汇报,实际注意力却一直若有似无地落在桌上的手机。
手机老老实实的放在那,能有什么好看的?
但男人盯着手机,就好像那不仅仅只是一个手机,更像是个炸|弹那般,手上的钢笔轻轻点着,随着时间过去,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好像会议室更压抑了一点。
直到安静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亮起。
这好像一个征兆。
随即,他们看见一直面无表情玩着钢笔的男人顿了顿,若无其事的拿过手机查看,好像是在看什么消息一样,以至于眉眼间冰雪消融,甚至嘴角还轻轻勾了一下,连带着整个人都不阴沉了。
紧接着,整个会议的气氛就为之一变,刚才压抑的感觉好像是幻觉一般,变得相当和谐,汇报的人说错了一个关键点,他们秦总也没骂人,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说下不为例,就轻轻放过了。
这可真是稀奇。
怪事每天都有,直到一个人点出关键,第二天,整个秦氏都在悄悄传言,他们秦总陷入热恋了!
未来老板娘还特别黏人,时不时的查岗,他们秦总一点都不生气,把人纵着,在他们秦总心里地位可见一斑。据说就是他们秦总唯一一次带到秦氏的,那个长相漂亮气质温和的医生。
对此,庄桉表示,你们知道的太晚了。
身为秦罹的秘书,他最能直观地感受到他们老板的变化。以往上班除了工作就是工作的人,现在爱玩起了手机,且十有八九都是在回消息,陷入热恋的状态简直比高中生还要青涩黏糊。
但是他不敢说,他只敢默默的看着,并为之感到牙酸。
庄桉特地挑了个秦罹不在打电话的时间里敲门进去。
“秦总。”
“嗯。”秦罹没在看手机,因为刚才青年说他要睡个午觉,“怎么了?”
庄桉立马进入工作状态,如实汇报:“上次那个事情有消息了。我们的人查到,二十多年前,秦章远手底下的一个人曾被送出国,那人的身形样貌,和老宅里退下来的那名佣人口中的基本吻合。”
秦罹顿时神情一凛。
“属实吗?”
“嗯。”庄桉点头,又把手里东西递给秦罹。“这是那个人的部分资料。”
秦罹接过,看了看,半晌发出一声短促冷笑。
他一直在查他父亲当年车祸的真相,因为他不信那是一场意外,前脚他刚被绑架逃出来,后脚他父亲就车祸身亡,很难不让人与之联想在一起,而他怀疑的对象就是他叔父秦章远。
之前他查到一点线索,老宅里已经不干了的佣人,看见过秦章远的人出现在他们大房的住处附近,还是在车祸发生的当天,这点很可疑。
他当时直觉其中有东西,抓着这点要继续查下去,果然让他等到了。
秦章远手底下的人出国了,还一连二十多年没有回来,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为了堵嘴被送出国的,为的就是擦干净屁股!
秦罹思绪越走越远,眸底阴鸷起来,禁不住又冷笑一声。
吩咐:“继续下去,去国外,那人要是活着,就带回来。”
“死了的话,那也应该留下了痕迹,都找出来。”
庄桉明白这件事在老板心里的在意程度,恭敬应了:“是。”
他领了任务又悄声出去,没在这时触老板霉头。
办公室里短暂来人了一下又沉寂下去。秦罹安静地坐在办公椅里,手边放着一叠资料,面无表情地望着落地窗外的景象,黑眸阴沉沉的,浑身肃冷,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这样一坐就坐了好久,直到放于旁边的手机又倏地亮起来。
男人像是被勾动目光似的,眸子缓慢地往那瞥了瞥,闭了闭眼,周身聚而不散的阴鸷肃然无声消散。
他捏了捏眉头,转而拿起手机,查看新的消息。
秦罹索性一通电话拨了过去。
那边青年明显刚刚午觉醒来,整个人透着股惫懒,连惯常温润利落的声音此刻都透着一股软和,和下午时明媚柔和的阳光分外相衬。秦罹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只抱着蓬松尾巴懒懒打滚的小狐狸,抿直地唇角轻轻扬了扬。
“溪溪。”他情不自禁喊。
“嗯?”
许昔流还躺着,懒懒应了。
经过一段时间,他已经摸清了男人习惯,对方平时叫他还是习惯性的叫许医生,但是不自觉私底下撒娇的时候,却是会叫他溪溪。
可爱的习惯。
他笑了下,问过去:“怎么了,你怎么听起来不太高兴?”
秦罹抿了抿唇,没把这些糟心且还没有定论的事告诉对方,只是缓了缓后,沉声道:“快要清明了,我父亲的忌日也在这两天,得回一趟老宅。”
这个也确实是。
很久之前,老爷子就打过电话,半是威胁半是商量的叫他回去。
他虽然不愿再回到那种地方,但父母的牌位都还在。
许昔流闻言清醒了大半,温声:“知道了,我陪你一起。”
秦罹勾了勾唇。
萦绕在胸腔中的郁气消散了不少。
他又与青年聊了会儿天,才挂断电话。
这会儿秦罹已经没有之前那般心情糟糕了,处理完工作之后,想了想,给他的医生定了束花,因为对方很喜欢这类花花草草,之前送去的玫瑰,反响也很不错,这次收到,应该也会开心的吧。
秦罹脑中划过对方含笑的模样,心情更好了。
他很快挑好,正想放下手机的时候,却不知点到了哪里来的小广告,跳转到了某宝。
秦罹很不耐烦,正想关掉,视线却在触及屏幕上的东西时顿了顿。
一套狐狸样式装扮。
红色的尖尖耳朵发箍,还有一条皮毛水滑的蓬松大尾巴。
这种东西很明显就是某种时刻的装扮,可秦罹看见后,退出去的手却是顿住了。
半晌,鬼使神差的搜索了关键词,并加购了一整套豪华版。
然后才像是做贼心虚一般,悄悄关掉了手机,放在了旁边。
与此同时。
山庄别墅里刚午睡起来的许昔流喝了半杯水,一边喝一边想男人嘴里的秦家老宅,并试图从自己脑子里扣出来一点原著与之相关的信息。
但是,很遗憾,他知晓的本就不多,唯一清楚的,就是这老宅算是男人的梦魇地,噩梦一般的存在。
而对方提出要回去,还是在父亲忌日那样的时刻,回到那种地方,心情能好才怪。甚至他还怀疑,在老宅,可能稍有不对,就会勾起男人记忆深处不好的东西,如果情绪再控制不住的话,再次发病也很有可能。
事到如今,只有他多照看着了。
尽量避免那种可能性。
许昔流思索着,忽而思绪又偏到了反派身上。
自从几天前从游轮上下来后,反派就没有再联系过他了,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还是在暗处偷偷憋什么坏心思。虽然现在已经和原著剧情偏的妈都不认,但是反派还是反派,没指望对方会变好,而且他可知道,最近秦罹的动作也没放慢,不出意外的话,反派的势力已经被侵占了大半,对方不跳脚才对。
但现在却安安静静的。
俗话说,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这反派也不像是会闲着的类型,必定没安好心
许昔流陷入了沉思。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转眼间到了傍晚。
许昔流没想通,也懒得再折磨自己,他估摸着秦罹好像快下班回来了,才从待了好久的电竞室里出来。
果然,没多长时间,便看见有熟悉的人影朝他走来。
对方西装革履,依旧俊美逼人,但今日不同的是,对方手上拿了一大束花,看上去好像是洛神玫瑰,团团簇簇粉粉嫩嫩的,被包扎的很漂亮。
许昔流讶异了一瞬,下一秒,这束花就到了他怀中。
“喜欢吗?”
秦罹看着眼前青年捧着一大束粉色玫瑰,浅浅淡淡的粉色衬着对方白皙的手,又是与艳丽至极的红色不一样的感觉了,感到心中欢喜。
“挺喜欢的,很漂亮。”许昔流眨眨眼,摸了摸大团的花朵,“不过你怎么想起来给我这个?”
秦罹揽着人往里走,“你喜欢花花草草,讨你开心。”
许昔流一挑眉。
正想说什么,忽然发现刚才的对话有一点熟悉。
他想起来很久之前,男人也曾送给他一大束玫瑰,还是红色的,足足99朵,超级大的一捧,名义是感谢他这个医生的悉心治疗。当时他还奇怪为什么突然送他花,还是送的玫瑰,现在回想起来,估计那时对方就已经对他动心思了吧,鬼鬼祟祟地送玫瑰。
许昔流失笑,为自己现在才发觉。
不过花嘛,他确实是喜欢的,谁不喜欢好看的东西。
他收下的很开心。
秦罹悄悄观察着青年的反应,看见对方如他所料那般笑眯眯的,桃花眼微弯的愉悦模样,就知道自己送对了。
果然喜欢。
要不要以后每天回来都带一束?
秦罹思考了两秒,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两人到了房间,秦罹把手机随意放在桌子上,西装外套脱下搭旁边,又扯了领带。
许昔流则是笑眯眯的抱着花放到桌子上,随手拨弄了两下。
他正想回头与秦罹说些什么,余光却瞥见桌子上的手机突然亮了,弹出一条信息:【亲亲,您关注的店铺上新啦~~】
许昔流没在意,瞥了一眼就掠过。
可下一秒,却是整个人顿了顿,目光重又看了过去,最终停留在下方小字“情趣”二字上。
他意味不明的挑了下眉。
那边男人还在一无所知的换衣服,许昔流拿起对方手机,笑眯眯的凑到男人跟前,很温和的拉起对方手,抬起一根手指摁在屏幕上解了锁,又懒洋洋的倚在旁边,光明正大慢悠悠的查看。
秦罹对他的动作没多大反应,放任了。
直到青年拿着他的手机低笑了一声,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手机也怼到他跟前:“秦先生,这是什么,解释一下?”
秦罹一头雾水的去看。
入目是一套几个小时之前他曾看过且加购的小狐狸情|趣套装。
毛绒绒的耳朵,毛绒绒的尾巴,尾巴上连着的东西很吸睛。
还收藏了。
秦罹霎时一僵。
第66章
手里拿着手机,屏幕里显示着男人不知何时加购且收藏还顺便关注了店铺的情趣套装,许昔流心里觉得有趣,可说完那句话后也没着急催促对方,只是倚在一旁,微笑着等待对方解释。
一副从容淡定,没多在意的模样。
然而秦罹熟悉他的医生,越是笑的好看,越是云淡风轻,这事他要是解释不出个所以然,后果也越严重。他经历过数次这样温和的微笑,以至于在手机怼到眼前,视线触及青年那双微微弯着好整以暇的桃花眼时,脊背就开始发麻。
秦罹僵了又僵。
这东西他在办公室里偶然刷到,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看到的那一刻,心里也确实想过这套装扮穿在他的医生身上有多好看,甚至还遐想过对方戴着毛绒绒狐狸发箍和尾巴,乖乖巧巧坐在床上的场面然后就鬼使神差加入了购物车,想着哪一天会用上。
谁知当天就被逮到了。
秦罹对上许昔流温和的目光,老老实实交代了:“是我加购的。偶然看见,觉得很适合你。”
许昔流闻言挑挑眉,利索地将怼到男人脸前的手机又收了回来。
“想看我穿?”他笑眯眯问。
秦罹微顿,没说话,像是在判断许昔流这番问话有几分真心实意。但是看了几秒没看出来什么,只看见青年无辜好看的神情,于是挫败的揉揉眉心,再度老老实实交代:“想。”
想归想,但是计划暴露,估计实现的可能性不大。
他和青年才刚在一起没多久,这时候就暴露出他想看人家穿狐狸套装,多少显得他有点心急,不沉稳,估计在对方心中的形象也会大打折扣。
最重要的是,秦罹觉得依照他的医生那样狡猾又好胜的性子,估计不太会同意。
他心里懊恼的叹了一口气。
谁知道许昔流突然出声了:“想看我穿也不是不可以。”
秦罹一愣,感到峰回路转:“什么?”
许昔流笑眯眯地摇了摇手机:“但是吧,有个条件。”
“回老宅的那几天,如果你能好好控制住自己情绪的话,回来我就穿给你看,怎么样?”
许昔流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他总感觉回老宅那几天,男人心情会不好,回到厌恶的地方,随时随地被刺激,很容易回想起一些糟糕的事情,继而发病。不管是作为对方私人医生的身份,还是作为男朋友,他都不希望看到这件事发生。
所以他要男人在心底留个标记,当作情绪抽离的插销。
“真的吗?”秦罹确认。
“当然。”许昔流一挑眉。
是个圈套。
但是他心甘情愿掉进去了。
秦罹顿时喜滋滋答应了:“好。”
两天后,将至清明。
许昔流和秦罹提前一天出发,离开山庄,前往秦家老宅。
不知道是不是快要清明的缘故,天气阴阴的,望不见一点日光,天边大团大团的阴云沉沉压下来,平白让人觉得烦躁。
许昔流偷偷查了下天气预报,没说要下雨,但这几天都是阴天。
他有些担忧,担心这会影响到男人心情。
实际上从离开山庄坐上车开始,许昔流就注意到身边秦罹不太对劲了。男人虽然还是坐在那老老实实的,和往日的沉稳之态没什么区别,但要是仔细去看,便会发现对方的身体莫名紧绷着,眉心下意识蹙着,黑眸沉沉,望着一个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昔流握上对方的手。
手上传来温暖的热度,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侵入过来,秦罹一顿,如梦初醒般从那些混乱纷芜的思绪里走出来,抬眸看向身边人。
对上青年略显担忧的视线,他笑笑,捏了下青年白皙的面颊:“许医生这是在担心我?”
许昔流却没笑。
他望着眼前男人即便勾着唇但依旧积压着浓重化不开的阴郁的黑眸,没好气地撇了下脸。“别笑了,笑的丑死了。”
秦罹一噎。
他不可置信:“我丑?”
明明他的医生最喜欢他这张脸。
许昔流定定看他,这才露出个浅浅的笑:“没说你丑,我是说,你不开心就别笑,不然笑的怪扭曲怪吓人。”
他伸手过去,摸上男人英俊的侧脸。
而后又顺着摸到男人唇角,展示一样手指摁着对方唇角往上提,顿时就提出一个扭曲上扬的弧度。
“像这样。”
秦罹于是笑意落下来,顿时那张俊脸就拢上了一层浅淡的阴翳。瞳仁黑漆漆,定定看人时有股阴鸷的疯劲,虽然许昔流知道对方现在要比最初好多了。他也回视过去,脸上依旧待着温和的神采。
秦罹微叹一声,把许昔流搂到自己怀里,小心调整了姿势,没叫青年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碰到自己而被硌到。许昔流也没挣扎,靠在男人胸膛上,能感受到对方皮肉之下沉稳的心跳。
“我没事。”秦罹道,“就是觉得有点闷。”
许昔流抬脸看他:“那不开心要和我说,不许一个人瞎想。”
秦罹笑着答应了。
车子一路行驶,很快周遭景色就变成了许昔流没见过的,最后他们身下的车一路开进了一个大园子里。
这就是秦家老宅所在了。
下车后,许昔流默不作声打量了一下,秦家老宅整体看上去很像是座园林,假山流水竹林小楼,雕梁画栋,满是金钱的味道,奢华低调。然而仔细看去,能看出现代的痕迹,融合的恰到好处,使得这座园子不至于过于古朴。
只是不知是今天天气太阴光线不好,还是从男人嘴里得知了一部分这座老宅曾发生过的事,许昔流一眼看过去,觉得这处地界有点不太舒服,檐下生阴,令人生闷,透着股大家族肃然之下的闷。
他看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
有人像是早就知道他们会来一样,等在了一边:“少爷。”
许昔流闻声望过去,看见一个老伯,年龄比山庄里的钟叔还要大,穿着整齐讲究,微微敛着容,话也是直接对秦罹说的,对站在男人身边的他一眼没看。
许昔流忽然升起了几分兴趣,不由得猜测起对方身份。
看年纪,像是爷爷那辈的,但是如果真是秦老爷子的话,不可能孙子来了还规矩恭敬的迎出来,所以他猜这人,应该也是这座园子里头管事一类的人物。
这样对方对秦罹的称呼也有解了。
管事瞥了眼男人身边戴着金丝眼镜,笑意盈盈的青年一眼,仍旧没说什么,只是又对秦罹道:
“老爷子让您过去。”
秦罹没什么表情地扯了扯唇:“不去。”
自从踏上这块土地,他心里就一阵烦闷,连带着周身的气场也更加躁郁阴沉。听见对方捎带的命令式的话语,顿时就牵扯出一些不太美妙的记忆,令他气息也跟着沉了沉,面无表情。
“可”
“明天。”秦罹打断他的话,表情阴沉,黑眸泛着森寒的冷意,“不用再说。”
管事一噎。
秦罹也没再多说什么,带着许昔流径直往一侧方向走。
许昔流自然是乖乖跟上,他顺从的转过身,感到后方有一道视线停驻在自己身上。
许昔流一顿,一边走一边问身边男人:“刚才那个人是谁?”
“是我祖父的身边人,一直跟着我祖父为他做事,也打理着这所园子,姓高,我小时候喊他高伯伯。”秦罹简单解释了,阴沉的面色因着青年凑近的悄悄话而缓和了些许。
在他五岁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时候,一切都还很平和。祖父虽然严厉但也对他很好,高伯作为祖父的手下人,也对他和颜悦色,他和对方的关系不错。然而之后,祖父愈发严厉,看他就像是在评估一件工具,高伯作为老爷子忠实的拥趸,自然也继承了老爷子的意志,他看透了这些,便渐渐疏远开来。
思及此,秦罹不由皱眉:“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没有,”许昔流眨眨眼,“就是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
许昔流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但绝不是单纯的好奇。
秦罹闻言放松了些:“没事。”
“你跟我着我过来,又是生面孔,他多少会看你几眼,而且,这是我第一次带人回来。”
许昔流一听挑挑眉,笑意加深:“原来是秦先生的第一次,那我还挺荣幸。”
秦罹也勾勾唇。
想了想又沉声道:“他回去后应该会将今天的事告诉老爷子,祖父有可能会派人来让你去见他,不用搭理,反正基本上你我应该都在一起,明天清明扫个墓,过后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许昔流老实点点头:“知道了。”
听起来有点像小说里写的,大家族的长辈发现年轻一代从外头带回来了人,挑剔不满,于是私底下趁小辈不在,把人叫过去甩下几千万,说拿着钱离开我孙子。
他被自己的脑洞逗的笑了笑。
回过神来发现他一直跟着秦罹沿着小路往里走,距离他们原先下车的位置已经走出了老远,周边都是各种花草树木,很有种曲径通幽的感觉,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迷路。
不由扯了下男人的袖子,好奇问:“我们去哪啊?”
“去我们住的地方。”
许昔流眨眨眼。
“到了。”秦罹低声。
眼前是一座中式两层小楼,掩映在假山林木之间,很清幽漂亮,占地颇广。
“老爷子一共就两个儿子,我父亲是老大,大房二房虽然没有明显的分家,但是在老宅也是分开住的,这片是大房居住的地方,位于老宅东侧,也是我从小住的地方。”
秦罹一边开门一边解释,声音平淡,听不出来说到小时候居住地方的欢喜,比起那个,他更像是在平铺直叙。
“二房在西侧,秦章远就住那。”
他顿了顿,语气难掩嘲讽:“这么多年了也没搬出去,不知道的以为他多孝顺。”
许昔流拍拍他的手,状若安抚,倒是对这里多看了几眼,感叹:“住在这里,方向感差的话,一天都能迷路十几次吧。”
这转来转去的小路。
还有东一个西一个的假山石。
秦罹听了一愣,无声勾勾唇:“还好,我小时候都把这里跑遍了。”
说完,他眯了眯眼,注视着这座小楼的内景。
许昔流也跟着看过来,外面看古色古香的小楼,进到里面其实也和一般的住宅没区别,很现代化,该有的都有。
他跟着男人进到里面,去了秦罹的房间。
秦罹坐在沙发上,吐出一口浊气,没什么表情的打量着他的房间。在山庄里住惯了,再回到这里,居然有一种陌生感,好像这里不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而是别人的房间一样。然而盯着看久了,又会发现这里到处充满了他曾生活过的痕迹,不管是书桌上的刻痕,还是被翻过身盖住的相片。
他的目光从那些物件上挪开,转而移到了进到这里后便挂着温和笑意好奇打量开的青年。
“很好奇?”他问。
“当然了,这毕竟是你小时候住过的地方。”许昔流回道,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温柔的弯着,眸底划过一丝狡黠,“我可是看过你照片的,小萝卜头一个,还耍酷呢。”
秦罹一怔,轻咳一声:“小时候难免幼稚”
许昔流心想你现在有些时候也没成熟多少。
但他没敢说,这话一说对方肯定会跳脚。
他狡黠的笑笑。
许昔流头一回来,倒是新奇的多。
得到男人首肯,便放心的四处逛开了。
这里即便秦罹不回来,也有人定时打扫,所以一来便能入住,没多大影响。
他们是下午时过来的,避免了被老爷子请去吃午饭。然而傍晚的时候,还是有人过来了,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高伯,对方特意避过了秦罹,径直找到许昔流,恭恭敬敬,淡笑:“许医生,老爷子有请。”
哟。
这么快连他是谁都知道了。
面对面,近距离,许昔流倒是瞧清了这位老爷子身边人的脸。
很平凡的长相,但大约是大家族里做事的人物,身上带着分利落。面容虽然显得和善,但绝对不是钟叔那般纯粹的善,更多是则是一种经历众多练就出来的圆滑的和善。
反正他敢说,这位高伯此时此刻就对自己没多少善意。
连带着对方身后站着的人也是。
看上去声势挺浩大,又是做足了姿态,初来乍到本就客气疏离,这话一出来很容易架的人心生胆怯,稀里糊涂的跟着就走了。
然而许昔流最不缺的就是淡定。
这丝恭敬做出来,有几分真心彼此都心知肚明。
他从从容容站在原地,脚步都没挪动一分,脸上依旧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
心里想归想,他面上却是滴水不漏,温和地拒绝了:“抱歉,我是秦先生的私人医生,贸然离开,对秦先生的病情不太好。”
蠢货才离开。
这里他又不熟悉,路又奇奇怪怪,迷路了都不知道。
再说,反派也在这里。
高伯蹙眉,也不退让:“只是说会儿话的工夫。”
“抱歉呢。”
许昔流依旧微笑。
客客气气。
“许医生还是走一趟的好”
他还没来得及说下去,就被人打断了。秦罹从远处大步过来,裹挟着一身的寒气,明显是发现了异常,到了就站在青年旁边,冷笑一声,俊脸上蒙上一层阴翳,已然是十分不虞了:“要带我的人去哪?”
“老爷子说,想和许医生说说话。”高伯不敢大意,如实说了。
秦罹给了对方说话的时间,末了阴恻恻:“是吗,单纯说话还是敲打?”
“我说了,明天。”他不耐烦,“不懂吗?”
男人气势深重,眸底阴鸷,压迫感很足。
就算是看着对方长大,高伯此时也深知眼前人绝不如幼年那般,甚至对方现在,一身的气势比深居在这所园子里的秦老爷子还要强,一词一句叫人不敢违逆。
他顿了顿,带着人走了。
秦罹目光冷冷地看着这些人离开。
转身就吩咐了带来的保镖。
回房的时候,男人还是沉沉冷冷的,许昔流凑过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消消气,消消气,我这不是没去嘛。”
“哼。”秦罹冷哼一声,依旧不太高兴,心底满是被人挑衅了的不爽。但看到青年温温柔柔的凑过来,还是面色缓和了些,伸手把人搂住,埋到对方颈窝间蹭了蹭,深嗅了一口浅浅淡淡若有似无的玫瑰荔枝香气,“溪溪。”
许昔流弯弯唇,摸了摸男人的脑袋。
嗯了一声。
“绝对不要离开我。”秦罹低声。
许昔流愣了愣,旋即微笑:“不会。”
“放心吧。”
秦罹听完满意了,蠢蠢欲动,就着这个姿势轻轻咬了一口青年莹润的耳垂。
许昔流顿了顿,笑容微敛,毫不客气地把人推开了。
他摸了摸自己濡湿的耳垂,没好气:“说你是小狗还真当小狗了是吧。”
秦罹凑过来亲他。
吃过晚饭,两人便窝在房里没出去了。园林幽静,到了夜晚更甚,此处又没多少人,便显得多少有些空寂。但这样的时刻,两个人待在一起却不觉得,只会觉得很温馨。
秦罹洗过澡后便靠在床头抱着平板处理一些事,还是很忙。
许昔流也没打扰对方,兀自进了浴室洗澡。
他洗得不紧不慢,洗完后又吹开了头发才出去的,然而离开浴室的那刻,许昔流听见外面动静似乎不太对。
稀里哗啦的,很杂乱,混着风声,还有树叶沙沙的声音。
他凝神听了一下,发现这是雨声。
外面下雨了。
刚才在浴室里洗澡,热水流下的声音掩盖住了其他,以至于出来的时候许昔流才惊觉到异常。外面的雨下的不小,拍打在窗棂屋檐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院子里树木又多,一下雨,树叶摇动的声音简直能连成一片。
许昔流立马意识到这之下含义。
下雨了,那秦罹
他马上过去找对方。
果然见到对方虽然还坐着,但拿着平板的手已经绷起了青筋,微微发抖,垂着头,明显状态不太好。
许昔流过去,不客气地将平板从对方手里抽出来丢到旁边,转而一把抬起男人的脸看,嘴里喊道:“秦罹?看我。”
秦罹怔怔的,平板被抽走了都没反应。
他眉心蹙的很紧,太阳穴突突直跳,一张俊脸瞧起来有些扭曲,整个人都在发冷。耳边听见有熟悉的温和声音在喊他,带着焦急,也像是隔着层东西似的听不真切,眸光挣扎聚焦了一会儿才看清许昔流的脸,低声呢喃:“溪溪”
秦罹一把把人抱住,抱的很紧,紧到许昔流差点喘不过气来。
然而即便这样,许昔流也没挣扎,顺从的揽住了男人的背,任由对方的脸深深埋在自己颈窝间,逃避无处不在的雨声。
他替对方捂着耳朵。
雨下的又大又急,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雨,还伴着隐隐的雷声。
秦罹听见,又是一僵。
他急喘了两声,眸光涣散又努力清明,使劲抵挡着一帧帧闪现在他脑海里的画面。
那个夜晚,他被绑架了刚费尽心思逃出来,弱小的身影狼狈的跑在大雨里,可跌跌撞撞回家路上,看见的却是路旁损毁的不成样子的轿车,扭曲成噩梦的形状,车下,血水连绵不断的渗出来,好像没有尽头,蜿蜒在柏油路上,不断被雨水冲开,又不断汇集
雨夜里,母亲受此打击悲伤的几近昏厥,大病一场,可等她醒来后,那时的他迎来的却是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认定了是因为他贪玩跑出去被绑架,导致他父亲心急去赎人才会遭遇车祸。
他鼻端好像嗅到了那时浓重的血腥气,也听见了女人尖利叫他去死的声音,可转眼间又被更近前的清甜花果香气和青年温润的声音掩盖。
秦罹眸光清明一瞬,埋在许昔流颈窝间,恨不得整个人都融进去。
耳边雨声连续不断传进,他被这雨声影响,脑袋有些神经性的抽痛。怀里紧抱着温软的躯体,似乎只有更紧的拥抱,更近的感受对方蓬勃的生气,才会稍微好受些。
许昔流感知到了对方的僵硬,知道雨夜算是对方的噩梦,就轻柔抚着男人的背,温声:“秦罹,别想。”
“你现在不在那时了,看见的听见的都是假的,想想你答应过我的事。”
“深呼吸。”
秦罹闷闷应了一声,闭紧了眸子,可呼吸还是略显急促,身体也紧绷着。
“溪溪”
许昔流嗯了一声。
说不担心是假的,但许昔流自己也知道他在这件事上能做到的有限。对方暂且没有发病,那么负责处理后续的他就没有了用武之地,强效镇定剂他不可能在这时给对方打,情绪上的冷静和理智,需要秦罹自己找回。
男人现在的情况说实话比最初的好上太多了,他可还记得最初那个雨夜,男人发疯的几乎都不认人,遍体鳞伤,后面有一次也是差不多,打了镇定剂才堪堪冷静。
然而现在,骤至雨夜,对方却还努力维持着理智,这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许昔流心里又高兴又担心。
他替男人捂着耳朵,时不时地同对方说着话,分散男人的注意力。
渐渐的,他感觉到身前紧绷僵硬的躯体有慢慢放松的趋势了。
“秦罹,有哪里不舒服吗?头疼不疼?”
秦罹脸还埋着,不愿意起来,闷闷道:“还行,你让我多抱抱”
头虽然有点隐痛,但比起之前好上太多了,在秦罹这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且,他觉得他的医生身上的味道更好闻了,浅浅淡淡的,令人舒心。
秦罹依旧顽强抵挡着脑中闪过的糟糕片段。
许昔流却是在思索。
他在想,转移注意力好像有点效果
他和对方说了这会话,对方逐渐放松下来不少,那么这个思路他是不是可以继续下去?
思及此,许昔流想了想,决定下个猛料。
他抚着男人后背的手收回来,逐渐往下,冷不防抓住了男人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小黄鹂鸟。
许昔流温和的轻声道:“既然不睡觉,那我们来做点快乐的事吧?”
秦罹还在闭着眼,脸深埋在青年颈窝间,一面嗅闻着清甜的花果香气缓解头痛,一面努力驱逐时不时跑到脑海里的破碎片段,维持清明。冷不丁的,重要的东西被人抓住,登时整个人就猛地一僵,混沌的神思霎时间清明了,清醒了。
他脸上的阴沉和躁郁都消散了大半,支起身子,难得露出惊愕的神色。
“你”
秦罹听见自己声音都哑了。
却也不敢动。
许昔流桃花眼笑意盈盈:“不乐意吗?”
他轻轻凑近,亲在男人唇角,歪着头观察对方表情。
秦罹脑子一懵,立马追逐了上去。
许昔流感觉到手里抓住的小不,大黄鹂鸟顿时精神了,啄他的手,不由得勾了勾唇,揽着男人脖子接吻。
暴雨还在继续,淅淅沥沥,但好像减弱了存在,化为了背景音。
一会儿后,许昔流忽然意识到了个重要的问题,低喘着退开,严肃又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忘了没有那什么油”
这会儿黄鹂鸟即便不需要他逗,也在很精神很欢快地往他身上扑腾。
僵硬不敢动的变成了许昔流。
他想,他不会成了撩火却不灭的那类人吧。
失算了。
却没想到身前的秦罹闻言低咳一声,黑眸瞥了许昔流一眼:“有的。”
“我一直都带着。”
“有什么?”许昔流没反应过来。
“油。”秦罹简洁说了,索性起身去拿。
许昔流听完从床上慢吞吞支起身子,愣了,盯着男人略显急切的背影。
心想,不是吧?
谁家好人随身携带这种玩意啊,该不会套也有吧?
这个想法刚落,便瞥到了男人手里拿着的东西,定睛一看,对方拿回来的还真有。
他登时似笑非笑起来。
屋子外面,雨滴急急打着枝叶,沙沙地一刻不停不停。一道闪电不经然划过,夜幕被照亮了一瞬,苍白,而又悄然暗下去,随即是轰然而至的雷声。
男人拿着东西乐颠颠的过来,黑眸压着暗火,半点看不出来片刻之前眸光涣散想要阴暗爬行的意思。
许昔流无奈。
好好好,干这事比谁都精神是吧?
第67章
秦罹黑眸一刻不停的盯着床上懒懒倚着的人,眸光从对方水光潋滟的桃花眼,被亲的水润的唇,一路往下,落在对方凌乱半敞的睡衣,登时觉得更上头了。
片刻前还横亘在他脑海里的糟糕血腥记忆片段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带着时不时出现两帧的幻觉,也一同消失了,他根本没工夫去想,眼睛只看得见眼前人。秦罹难耐的又凑过去,再度含住那片唇亲了又亲,从喉头溢出两声满足又带着急切的低低叹息:“溪溪”
工具齐全,应有尽有,许昔流于是也说不出来拒绝的话了,从容躺倒。
外面暴雨倾盆,屋子里倒是温馨。
他看着男人做准备工作,想了想,无辜的眨眨眼,道:
“人家还是第一次,秦先生多多怜惜。”
然后许昔流就亲眼看着男人顿了顿,眼里的火烧的更旺了。
他不由笑出来。
只是下一秒,许昔流就很难笑出来了。
全副武装的黄鹂鸟欢快地扑腾到他身上和他打招呼,一下一下的啄着他,一会儿轻一会儿重的,啄的许昔流几乎有些招架不住。
他有些恼,愤恨的咬了秦罹几口,但转念一想,这把火又是他亲手撩起来的,又只好作罢。
这场突然而至的春雨下到了后半夜,于是许昔流也就到后半夜才堪堪休息。
睡的晚,起的自然也晚。
许昔流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时候,懒懒的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上午十一点了。
他惊了惊,翻身坐起。
起来的一瞬间就僵硬了一下,因为感觉到了浑身的酸疼。
那感觉,和他去工地抗了一晚上的沙包没什么区别,唯一一点有区别的是,去工地扛沙包某处不会不适。
身上倒是蛮清爽的,干干净净,后半夜困得眼神迷离仅有的一点记忆里,秦罹好像抱着他去洗澡了。
外面的雨似乎停了,能听见檐下积水滴答滴答的声音,还挺好听。
许昔流换了个姿势坐着,张口喊了一声秦罹。
声音出来的那一刻,许昔流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嗓子哑了,以往温和清润的声线此刻低哑的可以,以至于出声的时候,他居然觉得这声音好陌生。只喊了一句许昔流就闭了嘴,不愿意再继续丢人,眯着双桃花眼神情懒散。
下一秒,秦罹就出现在许昔流视线里,坐在床边轻轻柔柔地揽着他,将一杯温水递到他手里。
许昔流一句话没说,先把水喝了,末了清了清嗓子,这才觉得好受了点。
他抬手,宽松的睡衣衣袖滑下去一节,露出一截遍布吻痕的手臂。许昔流顿了顿,拽了拽自己的衣领看了看,入目是斑驳的吻痕,足见昨晚的疯狂,他都不用继续去掀衣服,都能猜到此刻腰间该是什么光景。
不由得似笑非笑起来:“不是说了让秦先生多怜惜点吗,怎么还搞成了这样?”
秦罹盯着那截白皙的脖子,还有形状漂亮的锁骨。艳艳的红色在白皙如玉的皮肤上很显眼,像是雪地里一簇簇红梅。秦罹看着看着,脑子里就不由得回忆起昨晚的景象,差点一把暗火又烧起来。
他低咳一声,俊脸有点微红,道:“你那样说,又拿那样的表情看我,和让我多疼疼你有什么区别。”
根本把持不住。
许昔流闻言轻笑:“你还挺会引申呢。”
秦罹把人拉到自己怀里,一只手搂着对方腰肢。许昔流刚醒没多久,人本就懒散,再加上昨晚劳动了大半夜,根本就懒的动弹,被男人一拉,顺势就没骨头似的倚在了对方身上。秦罹搂着人,怀里人温温软软的,他的心里也顿时热热的,忍不住情难自禁低头又亲了亲青年脸颊。
许昔流被亲了一下就眯着桃花眼躲开了,伸手捂住对方的唇。
想起今天要做的事,不由得问了问:“别闹,今天不是清明扫墓吗,还有要去见见你祖父,耽搁到现在,没关系?”
他一口气睡到了十一点,都中午了。
虽然这有对方一半责任,但他也不由得担心。
昨天老爷子派人来请他的事还历历在目。
“没事。”人逢喜事精神爽,秦罹肉眼可见的比昨晚刚下雨梦魇缠身的时候精神百倍,连带着满身阴沉的气场都减弱不少,他嗅着青年身上清浅的花果香气,“不用那么早,下午去也是一样的。”
“至于祖父那边,我们吃过饭再去,不然容易消化不良。”说起这个,秦罹拧了拧眉,转瞬即逝。
许昔流若有所觉的点点头。
“身体还有不舒服的吗?”秦罹低声问,拿出一管手指粗细的药膏,“我昨天看了看,那里好像有一点点肿,我帮你抹下药吧。”
说着就要把人翻过去。
许昔流被这句话的信息含量震惊了一下,连忙把住男人胳膊。
“哪里来的药?”他声音拔高,“你居然还看了??”
秦罹看着怀里人瞪大眼睛震惊的样子,愣了下,解释:“凌晨你睡着了,我怕伤到你,就简单查看了一下,不太放心,让人送了点清凉消肿的药来”
毕竟也是第一次,许多事还是上点心的好。
他马上看了看手里的药,皱眉:“是不是药有什么问题?”
许昔流微笑。
药倒是没什么问题。
就是他多多少少有点问题。
幸亏是等他睡着了才看,不然若是他清醒,绝对会一脚瞪对方脸上。
思及此,许昔流感到有一股热气直冲脸颊。他强行压了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没好气,一把挪过男人手里的药膏,攥在手心,力道大的差点把药膏捏坏。
“我是医生你是医生?没问题,我好得很。”许昔流微笑,笑的很是好看,自己从男人怀里站起来,慢吞吞又十分优雅的走向卫生间,“不用你,我自己上药就行。”
“溪”
秦罹还想说什么,但被青年一个温和的眼神止住。
某种直觉让他一下子就闭上了嘴。
许昔流自己一个人到了卫生间,脸上完美的笑容这才落下来,眸底满是羞怒,半晌,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昨晚虽然疯狂,但是秦罹其实挺小心的,没有弄伤他,只是操劳过度有些肿,他自己能感觉得到。
他盯着手里的药膏看了片刻,还是伏在洗手台上,自己慢吞吞上了药,又洗了洗手,才出去。
秦罹看见青年好好的出来,这才放下心。
他也没继续提上药什么的激怒这只易害羞的小狐狸,只是决定吸取经验,下回对方睡着的时候自己悄无声息地给对方上药,省的对方自己来累到。
就揽着人:“厨房做了饭,吃吧。”
许昔流应了一声。
两个人慢吞吞又黏黏糊糊的吃过午饭,这才收拾齐整,去了老爷子那边。
上午的时候对方又来人过来催过,但许昔流疲惫睡着,睡的正香,秦罹给挡了回去。一而再再而三,当两个人到的时候,秦老爷子坐在桌子正中,脸色很不好看,视线在秦罹身上顿了顿,又落在许昔流身上,重重哼了一声。
即便一句话没说,也能让人听出来他的不满。
这丝不满对着秦罹,更多的也对着他。
许昔流从从容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跟着秦罹坐下来,自然而然大大方方的看过去。
和他想的一样,秦家的这位老人长的很威严周正,依稀能看得出来年轻时的俊朗,和秦罹有几分相似。掌权多年的威势在对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哪怕年迈,那种骨子里透出的压力依旧不少,甚至因为岁月的沉淀更重。一双眼睛还是很精明,甚至许昔流觉得,自己从门口走到这里,身上已经被对方来来回回扫射了好几遍了。
然而这种苍老的威势,在身边男人坐下的时候,很快就消弭了几分。
不是没有了,而是相对减弱了。
秦罹自从踏入这里,受心情影响,俊脸上就没什么表情,阴阴沉沉的。黑眸沉冷,低气压十分骇人,老爷子身上有的威势他身上一分不少,甚至因为更年轻,手段更狠,而带着丝干脆利落的狠戾。
他来了只干了两件事,坐下,身体挡住老爷子看向许昔流的审视目光,顺手给青年倒了杯热茶。
看也没看主座上的老爷子一眼。
比起祖孙俩,更像是针锋相对的陌生人。
许昔流目光瞥见主座上的秦老爷子见状更气了,吹胡子瞪眼。
很明显,这匹老狼压不住年轻的头狼,已经要无能狂怒了。
他唇角轻勾,借着喝茶水的动作掩饰了一下。
男人不说话,秦老爷子憋了又憋,还是忍了,因为这种经历不是没有过,对方来了在这坐了五分钟,他一句话没说等对方服软,结果到点了男人直接走了,再次来的时候就是下一年。
他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慢慢道:“自己在外住的怎么样?”
许昔流听了嘴角一抽。
很好,一来就是个大雷。
男人在精神状态非常差的时候被赶出去是人尽皆知的事,对方在山庄那些天,受疯病折磨都快不成人样了,这老爷子居然第一句话开口是问这个?身为祖父,对亲孙子不说特别关心,也别踩人痛处吧,他不相信对方不清楚男人的境遇,哪怕问一句午饭吃的什么都比这个好。
果然,下一秒许昔流就感觉身边人的低气压更低了一些。
秦罹敛着目光,语气嘲讽:“挺好,身体健全,没死。”
许昔流嘴角又勾了勾,没吭声。
他眼观鼻鼻观心地喝着男人给自己倒的茶。
秦老爷子一噎。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目光再度瞥向男人身后挡的严严实实的青年。从他的角度,只能瞥见对方拿着被子的一只手。他顿了顿,还是压下心里的不满,尽量声音和蔼:“你的病,是这位医生治好的?”
“但据我所知,许医生可不是专攻心理方面的。”
许昔流喝茶的动作一顿,他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秦罹皱眉,抬眸看了过去,从进门后目光头一回落在对方身上。
秦老爷子看着他,也不知是从男人毫无情绪的眼睛里看出来了什么,难得服软了下,苍老的声音缓缓道:“秦氏走上正轨,你也该搬回来了。还有,你找什么人我不说什么,但是底细总要查明白,不清不楚的留在身边”
砰——
不轻不重的一下,声音戛然而止。
秦罹淡淡的从桌上收回手,明显动了气,眸底阴恻恻的。
“我是疯子,疯子怎么有资格留在秦家。”他讽笑,半点不留情面,“祖父难道忘了,当初我是怎么被赶出去的吗?”
秦老爷子惊了下,随即震怒。
满是被下了面子的火气。
“秦罹!”
秦罹脸色阴沉,不咸不淡:“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秦氏被我撑起来了,你又想让我回来,顺便对我、对我的人指手画脚一番,好显示你的威严仍在。”
“你还没认识到吗,你老了。”秦罹语气愈发嘲讽,居高临下,一字一句,“你最孝顺有能力的儿子已经死了,你最温柔的儿媳也没了,现在剩下来的那个,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你也不复当年,你看重的秦氏唯一能倚仗的只有我。”
“放心吧,秦氏在我手里活的很好,这不是你一直期待的吗?”
老爷子僵住,胸膛起伏不定。
秦罹说完,像是终于没了耐心一般,站起来,俊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在通知一件事:“这次回来后,我会把我爸妈的牌位迁出去。”
无视身后被气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红的老爷子,秦罹毫不留恋的带着许昔流离开。
自来到后喝了半杯热茶,又稀里糊涂走了的许昔流眨了眨眼,牵上了身边男人的手。
秦罹一顿,脚步放慢了些,那张俊脸上也有了人气,不再那么冷冰冰阴沉沉的了:“我没事。”
主要是一来这里,他就会被勾起一些不好的回忆。
他的祖父是个成功的商人,也是个成功的家主,秦家在其手中如日中天,但实在不是个很好的父亲,也不是个合格的祖父。
对方只看重家业,对两个儿子都不太在意,将家业交到大儿子、也就是他父亲秦墨徊手中,也只是因为大儿子更有能力。后来,他父亲出了车祸当场身死,他这位祖父得知后第一时间就是封锁消息,避免秦氏股票动荡,动摇根基。
至于当时被绑架刚逃回来的他,精神崩溃的他母亲,都不在对方的考虑之中。甚至由于他母亲越来越疯,精神越来越不好,外界传言隐隐流出,老爷子担心有一个疯了的主母会影响到秦氏声誉,便再次封锁了消息,把他母亲拘在老宅,任由女人遭受精神上的折磨到终于忍受不住自杀。
秦罹怀疑过当年的事和秦章远有不少的联系,他的绑架,他父亲的车祸,他母亲的疯病,他也怀疑过老爷子其实也有所察觉。只是对方那可笑的自尊不允许手足相残的事发生在秦家,在失去一个儿子后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维护所谓名声和威严。
甚至对方还想过把秦氏交到秦章远手里,只是他的好叔父实在上不来台面,秦氏才会在他成年后落到他手里,一直到现在。
秦罹看得很清楚,对方对自己也不会有纯粹的祖孙慈爱,他能够服软,也只是担心自己这个疯子,一疯之下把秦氏作践了罢了。
所以一直敲敲打打,旁敲侧击他的意思。
思及此,秦罹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
他看了看身旁面色温柔的青年,终究还是脸色缓和,将事情给对方简短说了下,不叫对方担心。
许昔流耐心听着,听到最后,也难免惊讶了一下。
怪不得男人对那老爷子态度不好,这经历放在身上,能好才怪。
妥妥是工具人长大的。
他不由温声安慰过去:“别生气,大不了,以后都不回来了。”
“嗯。”秦罹勾了勾唇,拉着许昔流到了处房间,开了门,“这里是祠堂。”
许昔流闻言四处打量了一下。
符合他对祠堂的印象,很大,很肃穆,而且由于古典的构局,这祠堂多少带了点高门大户的阴森。
秦罹来到这后眉心蹙了下,这也是他黑暗记忆里的一处。
他曾无数次被关在这里,独身一人待在黑暗里。
不过大概是这回身边有人陪着的关系,他要好很多。
秦罹缓了缓心神,迈步往前。
供桌上整整齐齐的放着秦家人的牌位。
许昔流一眼望过去,只觉得眼花,还有点说不上来的沉闷。满室的名字他一个不认识,只识得最下方两块,一个是秦墨徊,一个是陶婉。
秦罹站在牌位前,眉目沉冷的盯着那两块看了许久,久到许昔流站在旁边,都以为对方要上个香说点什么的,忽然见对方闷不做声的伸出手,一把把其中两块抽了出来,然后走到门口,放进下属带来的盒子里,挥挥手示意带走。
许昔流瞅了瞅空了一块的供桌,又瞅瞅盒子里打包带走的东西,嘴角一抽。
这么草率?
他还以为是离开时才动手呢。
没想到是牌位先走。
秦罹回头瞥见了青年有些无语目光,一愣,心情很好地笑了笑:“现在最合适,回头老爷子反应过来,牌位已经走了,他只能无能狂怒。”
许昔流也跟着弯了弯眼。
“秦先生还挺聪明。”
第68章
插科打诨了几句,气氛似乎都轻松了不少。
供桌上整整齐齐的牌位少了两块,好像对整个肃穆的祠堂影响不到哪里去。这里还是高门深院的核心,秦家鲜有人踏足的地方,还是一个过去疯女人拘禁在此,昏黑的夜晚疯疯癫癫念念叨叨把躲在角落里的男孩拖出来要掐死,却无人光顾的角落。
但是现在一看,终究有什么不一样了。
秦罹站在祠堂门口,回廊檐下有雨水滴落,绿意青葱。男人一身沉静,眯着黑眸看着那两块牌位被下属妥帖带走,目光沉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那些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光柱落在肃穆的祠堂里,能看见空气里细小的浮尘,供桌上整齐的牌位掩在其后,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细纱,看不真切。
良久,秦罹动了,黑眸瞥了那边一眼就收回,随意的关上了祠堂的大门。厚重的大门掩上了一室的沉闷,也将过去的梦魇丢在里面。
许昔流察觉到男人情绪有点不太对,虽然对方此刻表情堪称平和,但大约是心境上的沉重。他重新牵上对方的手。
轻轻捏了捏。
秦罹扭头看他,轻轻勾了勾唇,也跟着反捏回去,好像找到了什么乐趣似的,一边感受着青年指腹上的柔软,一边道:“现在我们以后都不用回来了。”
没了父母的牌位,这里对他来说最后一丝留恋的东西都没有了。
至于祖父,对方所看重的、甚至要用人血堆砌的秦家名声,在他眼里什么也不是。
秦罹眯了眯眼,压了压心里的阴暗想法。
许昔流没察觉到别的,听了男人这句话,很为对方感到高兴。他走在青砖上,注视着脚下,小心绕过了一道积水,却差点没把身边男人挤到另一处浅浅的水洼里。秦罹揽住他的腰,叹了口气,眉宇间的郁气散了个干净。
“许医生别光看路,也记得看看我。”
他抬起青年的下巴。
许昔流瞥了眼男人的裤腿,看见那昂贵的西装裤上没有溅上水,才放下心,转而笑眯眯的望向男人。
“这里虽然漂亮,但我还是更喜欢山庄。”许昔流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眨了眨,“回去后,我们去山庄后面泡温泉吧,我上次感受过了,很不错。”
秦罹一挑眉:“这是许医生的邀请吗?”
“你觉得是就是。”许昔流微笑,意味深长。
秦罹盯着他,蠢蠢欲动,许昔流瞥见了对方眼里的意思,笑的更好看了,但动作却是不容置疑,轻轻捂住了对方的嘴。
“秦先生怎么还跟饿了几天似的一勾就上来,”他意有所指,很快便在男人反驳的关头再度出声打断,一本正经提起正事,“不是说还要扫墓吗,不去?”
秦罹被勾的心痒痒,但是他的医生愣是不让他尝一口,只得无奈的咬了咬对方的手指,恶狠狠:“去!”
许昔流笑笑,两人相携离开。
快回到东院的时候,半路上出现了不速之客。
坐在轮椅上的秦章远望着他们俩,穿的人模狗样,如果不是脚上和手臂上的石膏,大约还能让人感受到他刻意做出来的那分儒雅慈善,然而被这一衬,顿时就多了几分假心假意。
对方明显是在这专程等着,就知道他们会出现在这。
秦章远看着他打心底厌恶的侄子,还有男人旁边他一手安插过去,到如今都安安稳稳的医生,猜测彻底成真,嘴角弧度不觉更大了点。
“好侄子,怎么一来就把老爷子惹生气了?”他假惺惺寒暄,“如果不是我去劝了劝,老爷子今晚可能都睡不着觉。”
秦罹面无表情,轻嗤一声。
“你还有心情和我说有的没的,看来伤势恢复的不错。”
表面上说是伤势恢复的好,实际上两人都知道这话之下的含义。毕竟秦罹这些天一直都没松懈打压秦章远一派,从前忌惮秦罹疯病而倒向秦章远的一些手握股权的秦家旁支老人,也逐渐看清了跟着他才能安稳,他稳坐秦氏,对方此刻不焦头烂额就不错了,还有心情和他扯有的没的?
秦罹眯了眯眼。
果然,下一秒秦章远的眼神就狠起来了,带着几分恨意,但很快就被他自己压下去,脸皮有情绪险些控制不住的僵硬。
秦章远没再开口,而是目光缓缓移到许昔流身上。
他在这等了有一会儿了,远远的看到两道身影走过来,很亲密的样子。看清远方人影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想成真了,秦罹的的确确是喜欢上了这个他安插过去甚至都不怎么重视的棋子。
男人的手搂在青年腰间,低头说着话,哪怕距离不近,秦章远都能瞧见他那疯狗一样的侄子脸上居然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好得很!
秦章远盯着看着他眼神闪烁的青年,嗓音忽然和蔼了,意味深长:“没想到许医生居然也来了老宅,看来医术真的很厉害,以至于我的好侄子都离不开你。我的胳膊自打意外过后一直都有些不舒服,不知道许医生方便不方便给我看看?”
他话语不紧不慢,听上去只是普通的询问罢了,但许昔流却从其中听出来了几分威胁的意思。
尤其是反派直勾勾盯着他的时候。
秦罹一瞬间面色就阴沉下去了,阴恻恻的:“我看你的另一只胳膊和脚也不想要了。”
秦章远闻言脸色铁青,气的咬牙。
但还是坚持盯着许昔流,盯的秦罹很想上前把他的眼珠子抠出来。
许昔流知道身边的男人动怒了,他连忙悄悄从背后捏了捏对方的胳膊。
表面上却是镇定里透出几分顾忌和害怕,连听见反派的话后身体微微僵硬一下的反应都显示着他此时此刻心绪的不宁。许昔流余光瞥见反派看着他的审视目光带着点满意,心料他做对了。
自从视线里出现反派身影后,他就装模作样开了。
许昔流知道来老宅迟早会有这么一遭,于是心里也早早就做好了准备。当看到反派堵在路中间的时候,他惊讶一瞬过去后,就悄悄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动作神态,让自己看上去像是处于弱势地位。
简言而之,就是让自己看上去像是被强迫后的顺水推舟。
依照他之前几次的和反派打交道,他猜测对方多少有些自大,大约看不上自己这样一个随手可以捏死的棋子,又不得不用他。所以在当时游轮上对方交代的事失败后,反派估计第一反应不会怀疑到他身上,而是会立马意识到是秦罹看破了他的计划,并对自己产生感情,所以也没有动自己。
他还猜测,反派估计会认为自己没那个胆子背叛他,只是被秦罹控制住了。
所以他才顺势做出一副这样的情态,果然对方没怎么怀疑,还提出要借助“看病”而摆脱开秦罹和他谈谈。
许昔流一面被反派虎视眈眈的盯着,一面面对秦罹恼火的视线,索性双手握住男人手腕,转过身,一边嘴里装模作样委委屈屈:“秦先生,我、我替他看一下就回来”
一边背着反派疯狂朝男人眨眨眼。
他想去听听反派能说出来什么鬼话,反正这会儿在老宅正大光明,四处都是保镖,他又在男人眼皮子底下,自己不会出什么事。
说白了,就是有恃无恐。
许昔流特意握住男人的手,指尖悄悄在男人手腕间轻轻划了一下,暗示手表里有定位系统在,不用担心。
秦罹听懂了暗示,但听懂了不代表他愿意放自己的人去涉险。
他一双黑眸冷沉沉地注视许昔流。
两人无声对峙,气氛一瞬僵持。终于在手上力道大了一点的时候,秦罹眸光松动了一点,又气又无奈。
“最多五分钟。”
“五分钟之后,我要看到你的身影。”
许昔流眨眨眼,示意自己听懂了。
五分钟之后他要没好好出来,对方就要采取别的手段了。
秦罹转向好整以暇的秦章远,语带讽刺:“叔父有病就去外边看,现在才想起来不觉得晚了吗,搞不好要截肢。”
许昔流还装着,可男人哪怕不装,面上都是一副阴鸷沉怒的表情。秦章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被诅咒了居然也没多生气,反而眯着眼睛哼笑了一声,那意思,明明白白的。
“许医生,请吧。”
许昔流乖乖巧巧的跟着走。
他们俩没走远,只是到了旁边的一间空房间里。
秦章远也明白他在秦罹的眼皮子底下做不了什么,有这一出也不过就是想恶心膈应一番对方,顺便探探他的这颗棋子还能不能用。
进去之前,趁着开门的工夫,许昔流熟门熟路的把手机里的录音功能开了,然后又装作战战兢兢的样子,闭着嘴不说话。
进门之后,秦章远眯着眼睛打量了几番他,又瞅了几眼外面如同疯狗一样阴鸷立在那的男人,意味深长道:“许医生有一副好相貌啊。”
“难怪把我那侄子迷的神魂颠倒。”
眼前青年站在那,虽然面上有些害怕瑟缩,但容貌气质是十成十的好。身量挺拔,尤其是一双桃花眼,勾魂夺魄的很,虽然藏在金丝镜片后稍显逊色温润了些,但想必把眼镜摘下来后的某一时刻,反差十分强,也难怪秦罹那疯狗明明被这医生暗算,还又爱又恨的把人留着,看这么紧。
许昔流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
他装的这种上不来台面的瑟缩样很明显挺合反派口味,秦章远看了看,不屑道:“当初选你的时候没想到你会有这种作用,也行吧,能达成目的就好。”
“我问你,要你给秦罹下药,怎么没成功?”
许昔流早知对方会问这个,早早准备好了:“他从没信过我,我带去的药他背后都换了。”
秦章远皱眉:“那你之前怎么说他发病了?”
许昔流装的无辜纯然:“的确是那样。”
“哪样?”
“发病了。”许昔流老老实实。
秦章远哽了一瞬,看许昔流像看白痴。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话语转了个弯:“秦罹现在对你怎么样?有没有机会去他的书房?”
许昔流装的瑟缩了一下:“他把我关了起来,从没允许过我去那里”
说着,他好像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秦先生救救我!”
被求救,秦章远反倒不说话了,想想,他的疯狗侄子的确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半晌,耐人寻味地笑了下,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我说许医生,你应该认清了自己身份了吧。”
“我送你去秦罹那,就是希望你能弄死我那侄子,但是现在,你失手了,指望我救你什么呢?”他指了指半阖着的窗外,“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无动于衷,好好当他疼宠的金丝雀,但是你留在我这的把柄,你的工作室连带你的友人,将会灰飞烟灭。”
“另外一个就是,继续听我的话,想尽一切办法,用药,用你的身体,让我那好侄子去死,懂了没?”
许昔流闻言僵住,片刻后,好像是终于认清了局势一般,点了点头。
“嗯。”
秦章远满意的笑了下:“好了,出去吧。”
“等等。”
“我只是叫你过来询问了一下我的伤势,对吗许医生?”他眯着眼睛。
许昔流默了默,老老实实低声:“秦先生的小臂恢复良好,需要静养”
秦章远点点头,他走了出去。
一出去,背对着反派,许昔流脸上装出来的瑟缩顿时消失了大半,眯了眯桃花眼,不动声色地向那边男人走去。
路上他没说什么,秦罹也没说什么,直到离开反派的视线,回到东院他们的地盘,许昔流才张嘴想要说话。
但还没开口就被人恶狠狠的搂着摁在了门上。
“许医生真的很胆大啊。”
后背抵在门板上上,身前又被男人挤着动弹不得,许昔流一愣,对上秦罹黑沉沉的眸子。他感受到了对方的生气,一路上隐忍着没发作,就是在等这会儿没人。许昔流眨眨眼,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颊,温声:“没事,一点事没有,有你在,他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这句是真话,不然他绝对不会搞这一出。
秦罹抓住他的手,阴鸷未消的眸子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许昔流。
“你知道你进去的那五分钟里我在想什么吗?”片刻后,男人出声了。许昔流愣了一下,直觉不妙,果然下一秒对方就恶狠狠的继续了,咬牙切齿:“我在想要是你出了事,秦章远那个畜生可以不用活了,我也不用调查什么真相了,他就该直接去死,我会在他清醒的时候当面把他的另一只胳膊和腿碾烂,然后”
许昔流用另一只手捂住了男人的嘴。
他笑的有点心虚,因为他从男人眼里真的看出来对方生气了,刚才的话估计也不是假话。
许昔流轻轻凑上前,柔情蜜意地亲了亲对方的唇角,一边厮磨一边轻声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道歉归道歉,但如果重来,他还是会选择与秦章远谈谈。
毕竟他这身份摆在这,与反派本就有联系,他还从头到尾都在骗对方,怎么都躲不开。他可以选择躲在秦罹后面什么都不听什么也不看,但那不像他,不做点什么他不舒服。
不过这次过后,他就可以收手了,原本还以为能从反派那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没想到还是让他做老一套。
哦不对,现在还多了一点,让他以色侍人,就近下手。
真是绝了。
这话许昔流没说出来,他要是说出来,此刻只是眼底冒火的男人估计头上也得冒火,那他可就真的火烧屁股了。
秦罹被青年柔情似水的亲吻半天也没什么动静,黑眸沉冷冷的。直到对方含住他的唇瓣试探性地轻轻咬了一下,才动弹了一下,转而把人压在门板上凶狠的还回去。
许昔流也没挣扎,顺势接纳了。
直到有一会儿后,秦罹才停下,转而把脸埋在许昔流颈窝里,冷静的唤了他一声溪溪。
许昔流嗯了一声,知道对方气差不多消了。
秦罹冷声:“这是你见秦章远的最后一次。”
不是询问也不是试探,他替对方做了决定。
哪怕周围都是他的人,但是看见青年身影消失在门口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的焦躁和后怕。
如果不是对方手上有他改造的手表,他根本不会同意。
许昔流闻言愣了一下,但随即坚定应声:“嗯,最后一次,不会再有下次了。”
再和反派废话就是他傻逼了。
许昔流知道男人多疑的性子,当即拿出耳机,给对方戴上,笑眯眯道:“不好奇我和他都说了什么吗?”
“当然,只是说话,他也忌惮你在外面,不敢轻举妄动。”
许昔流给男人戴好耳机,播放自己早就录好的录音。
所幸反派轻视他,根本没想到他会有小心眼,这才让许昔流得逞。
耳机里缓缓传出刚才房间里发生的事。
虽然在许昔流看来没什么好听的,但是为了防止误会,还是听一听最好。
许昔流没戴耳机,笑眯眯的等对方听完。
秦罹也的确没什么反应,敛着眸子听着,秦章远的那些话在他这简直要听腻了,他不用脑子想都能猜到对方会说什么。
但是听到最后,秦罹还是眸光微动了一下,旋即默不作声将蓝牙耳机取下来了。
许昔流一无所觉,收好,没好气的抱怨:“我还以为他能玩出什么新花样,还想着替你规避一下,没想到还是老一套”
他说着,没想到男人冷不丁的蹦出一句:“用身体弄死我。”
“嗯?”许昔流以为自己听错了。
“用身体弄死我,这很好。”秦罹重复了一遍。
他黑眸看向许昔流,眸底冷静,转而把人扛在肩上,大步往屋子里走,意图很明显。“我倒要看看许医生要怎么用身体弄死我。”
天旋地转的许昔流:“???”
那不是他说的!
第69章
许昔流一言不合被扛着从门口往屋子里走,惊了又惊。他实在是没想到平平无奇的对话还能被抠出来这个字眼,虽然反派说的也的确是这个意思,但许昔流认为的是恶毒的搞死对方,谁知听在男人耳朵里的竟是这种。
他被秦罹扛在肩上,身体腾空,又紧张又惊慌,下意识的紧紧搂住男人脖子维持住平衡不叫自己掉下去摔着,嘴里还在替自己辩驳:“那是秦章远说的不是我说的,我没那个意思”
下一秒整个人仰面跌在柔软的床铺上。
许昔流愣了下,后知后觉是秦罹把他扔下来了。
被丢下来,摔在柔软的被子里面倒是不疼,但气氛很奇怪,相当奇怪,结合男人之前的话,令许昔流屁|股一紧。他鼻梁上的眼镜歪了点,但许昔流没工夫去扶,立马手撑着床要坐起来,紧接着又被男人给摁下去。
秦罹眸光深幽,一张俊脸冷凝,眼底还带着片刻之前尚未褪尽的怒火,这就使得对方猛地一看上去,气场非常吓人。尤其是慢条斯理松了袖口,没什么情绪,居高临下看他的时候。
秦罹缓缓俯身过来,咬住许昔流唇瓣,低声:“现在许医生可以动手了,我等着。”
等什么等
许昔流简直无奈。
找什么理由。
他看就是想趁机再搞他一顿。
不过刚才秦罹的确是气的不轻,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冷静了,心底指不定还怎么恼火。再加上又听了反派说的混账话,估计原本压下去的暗火又冒了个头,也能理解。
许昔流于是没多挣扎,老老实实被亲了又亲,估摸着腻歪一会儿对方差不多该气消了,再继续下去可能要擦|枪|走|火了的时候,许昔流连忙叫了停:“别,等会儿还要给爸妈扫墓!”
秦罹一顿,起来,幽幽地看他。
许昔流丝毫没有破坏氛围的自觉,桃花眼无辜地眨了两下:“我说的是实话,这都下午了,再耽搁一会儿就晚了”
不知道是刚才哪句话取悦了他,秦罹定定看了许昔流两眼后,忽而勾了勾唇。
他把许昔流从床上拉起来,又把对方鼻梁上歪斜的金丝眼镜扶正,指腹抹了抹青年水润的唇瓣,低笑:“吓得这么厉害,真以为我要做什么?”
许昔流眯着眼睛,心想那可不是吗,嘴巴被又亲又舔的都要秃噜皮了。
秦罹心情很好的搂着人:“不会做什么的,你昨晚才累过。”
秦章远是让他厌恶膈应,青年不顾安危大胆与对方交谈的举动也确实令他有点生气恼火。但生气归生气,他还不至于要把这股气发泄在对方身上,刚刚那样,也只不过想顺势小惩大诫,让这只胆大的小狐狸长长记性,让对方明白,他涉险了,自己会担心。
秦罹想着,又不禁回忆了起了片刻之前的事。
即便青年之前就说过,想试探一下秦章远,可真的面对的时候秦罹发现他还是不愿意放人。这次他前所未有的意识到了自己的小狐狸有多大胆,以后得更加注意把人看好。
他眸底冷了一瞬,却是又亲了亲青年。
两人磨蹭来磨蹭去,到了点了还是动身去扫墓。
墓园出乎许昔流意料,不在秦家老宅这边。
秦罹低声解释:“原本是在老宅这边,同秦家人一起,但之前,被我给迁出去了。”
许昔流闻言一愣:“这样啊。”
他没问太多,原因也能猜到一些。
秦罹见状勾了勾唇,看着他的医生不多问的样子,知道对方在顾及自己的心情,心里软了软,轻轻捏了一把对方的脸颊,继续解释:“秦家是个有点封建有点传统的大家族,有专门的墓园,秦家人基本上过世后都会葬在那里,我父母也不例外。”
“父亲先死,先葬到里面,当时我也不过是五岁,不太懂这些。后来到母亲的时候,出了点波折。”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嘲讽:“我母亲疯了之后,比较严重,到了神志不清的地步,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医生也没有办法,建议送到精神病院。但老爷子重名声,不愿意有一个在精神病院苟活的主母受人诟病,就把我母亲秘密拘在老宅,外界的流言也全部掐断,任由她折磨至死。死后为了所谓的脸面,还不愿我母亲入秦家的墓园。”
“是不是听起来很荒谬,但确实是真实发生的事。”秦罹眯着黑眸,慢慢道,“后来还是入了秦家的墓园。我当时太小,只能看着,无能为力,后来有了机会,就给迁了出来,连同父亲的一起。”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事实上当时闹的很大。
在没成年之前,秦罹一直都没说什么,因为他深切的知道当时自己不够格。但是当成年后,秦氏交到他手里,他彻底站稳脚跟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父母迁出秦家墓园,另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秦家是个污糟烂透了的地方,他猜自己父母也不愿意待在那里,不如到其他地方清净。
当时他先斩后奏,秦老爷子知道后气的半死,扬言把他逐出秦氏族谱,但后面也不了了之,因为那时的秦家需要仰仗他,老爷子也舍不得这么一个能力出众的继承人打水漂。
秦罹抱着许昔流,下巴搁在许昔流的颈窝间,鼻端嗅着对方身上若有似无的清甜香气,轻声:“我觉得他们会喜欢我选的地方的。”
许昔流静静的听着,任由自己在男人怀里当个抱枕,听到最后一句,点点头。
“会的。”
父亲暂且不提,死的太早,但那位没疯之前性格温柔善良的陶女士着实太惨了些。被精神折磨已经很痛苦了,还被不人不鬼的拘禁,死后居然还被拒绝入墓园,对方要是活着,估计得恶心死,巴不得抱着墓碑赶紧走,某种程度上来说,秦罹这个举动也算是还他们个清净了。
许昔流拉了拉男人的手,又补充了一句。
“秦先生的眼光一贯很好。”
“他们会高兴的。”
他夸了下。
秦罹笑了两声。
车一路行驶。
来老宅之前是阴天,天气预报没有显示要下雨的征兆,结果当晚就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春雨,还闪电打雷。今早雨是停了,一派绿意森然,空气里满是清新潮润的气息,太阳也跟着出来,天气令人心情变好。
结果下午时分他们要去墓园的时候,出乎预料的又下了雨,淅淅沥沥的,雾蒙蒙的小雨。
抬头一看,天边大太阳还挂着,居然是一场太阳雨。
还好秦罹车上有伞,不然两人怕是要狼狈淋湿。
到地方下了车,秦罹撑伞,许昔流连忙跟上,一边走,一边四处看着。
这处墓园环境很好,很清幽,私密性也不错,出入都有记录,还要核实身份。许昔流跟着秦罹,被对方好好的打着伞,他得以四处张望。周围一眼望过去第一印象就是干净整洁,雾蒙蒙的小雨中,看上去相当美观,心情也很宁静。
两人一路左拐右拐,最终在两个并排亲密的墓碑前停下。
上面赫然是秦墨徊与陶婉的名字。
许昔流知道,到了。
他看了看,体贴的接过了男人手中的大伞,秦罹没拒绝。
平静的看了片刻后,秦罹也没多说什么,他弯腰,将手里拿的一束鲜艳灿烂的向日葵摆在前面。
向日葵开的饱满,一朵一朵的很灿烂。
被放下的时候,瞬间花瓣上就挂上了一层雾蒙蒙的雨滴,更显得娇艳。
这样鲜妍的颜色,在几乎是黑白两色的墓园里,简直是独树一帜的存在,旁边的白色小雏菊立马就被衬得娇弱了许多。
许昔流猜,这大概是那位陶女士的爱好,果然下一秒就听见秦罹给他道:“她和你一样,很喜欢花花草草,最喜欢的就是向日葵,所以,我也没给她规规矩矩的带雏菊。”
许昔流闻言点头:“很漂亮大方。”
秦罹无声勾了勾唇。
他就这样静默地站在碑前,许昔流也就陪他站着。周边小雨蒙蒙,像细沙一样,雨丝绵绵,轻飘飘的,偶尔顺着风飘到脸上,凉丝丝的,即便是伞也挡不住,可倒也不觉得烦人。
良久,身边男人突然朝他道:“她死的时候,很解脱,看见我了,还给我说了一句对不起。”
许昔流乍一听愣了愣,第一反应是这是说的谁。
但是转念一想,秦罹的父亲是车祸意外丧生,没有什么解脱不解脱的,也留不下话。这句话指的只能是那位陶婉女士了。
他心软了下,握上身侧男人的手。
温声:“我猜,她是在为身体不好的时候对你做的事道歉。”
秦罹低低嗯了一声。
眸光依旧凝视着墓碑。
他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大概是在他八、九岁的时候吧,这个被拘禁在老宅,严格被管控周边尖锐物品疯疯癫癫的女人终于找到了机会,将不知道被哪个佣人随意丢弃的刮胡刀片藏了起来,然后趁着难得清醒的一瞬间,在那间昏暗无人的祠堂里,毫不犹豫的对着手腕狠狠割了下去。
他当时也在场,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什么表情,只记得有很多很多的血,很多很多,在昏暗的祠堂地面上肆意流淌,都变成了恶心的暗红色。
大约是疼痛给了对方刺激,女人久违的清醒的时间长了点。她看着自己生命渐渐流失,那张苍白瘦削不复美貌的脸上露出了解脱的轻快感,但在看到自己的那一瞬,变得复杂。
秦罹说实话过了这么多年,已经不太记得女人是什么表情了,但对那双眼睛记忆深刻。只记得印象里,对方静静看了他许久,那双难得清明的眼睛里,有解脱,有放松,有羞愧,还有浓浓的歉意,最终汇合成那一句他至今都很难遗忘的“原谅妈妈”。
他的眼前似乎又重现了那一幕,黑暗里卧在血泊里的女人,没有疯癫的吵嚷,也没有恶毒的诅咒,只是难过又解脱的静静看着他
他好像又闻见了那些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但下一秒,鼻端明明是湿冷清新的雨意,眼前的也不是沾血的祠堂,而是干净明亮的墓园。
他的手被旁边的青年牵着,有温暖的感觉蔓延过来,驱散了冷意。
秦罹心情忽然就平静下来了。
他其实并没有什么要说的,来扫墓,也仅仅只是来看一下。
秦罹瞥了眼身边老老实实乖乖巧巧的待着的青年,对方注意到他的视线,愣了一下,冲他挑挑眉,好像在问怎么了。秦罹顿时就笑了下,接过对方手里的伞,顺手搂了下这只乖乖的小狐狸。
道:“爸妈也看过了,我们回去吧。”
许昔流疑惑的嗯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稀里糊涂的就被搂着走了老远。
他反应过来男人刚才那句话,耳朵红了下。
却也没问对方为什么突然就离开了。
返回山庄的路上,在车里,秦罹倒是平静的多说了点,对当年的事让许昔流有了个清晰的认知。
“我父亲性格上没有继承到祖父那种的刻板,比较温厚,但也不是全无底线的好人,毕竟也是当年祖父看中的继承人。虽然不是特别重情重义,可也没亏待过我这个叔父,谁知道还是死在了兄弟手里。”
“我母亲吧,和你知道的一样,没疯之前性格很温柔。”秦罹缓声,像是在回忆,“疯了之后也有清醒的时候,但还是很糟糕。她清醒的时候,对我来说是噩梦,因为她会想法设法不顾一切的解脱,不清醒的时候对我来说也是噩梦,因为她会拉着我一起去死。”
许昔流震惊了一瞬,一时之间没发出来声音,耳旁,男人的声音又继续了下去。
“方式各种各样,曾想过掐死过我,但被人拦着,没成功。吃过安眠药,给我也喂过,被医生催吐,没有后续。也试图抱着我跳过楼,但是老宅都是园子,楼最高就两层,摔不死人。”
秦罹没什么情绪了扯了扯唇。
“最后一次就是那次了,她终于得逞了,也解脱了。”
“在我面前。”
许昔流被这真相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张了张唇,又闭上,最终只是往男人怀里靠了靠,握紧对方的手。
秦罹恍然回神,搂紧,低头轻声:“抱歉,吓到你了?”
他说这些其实心情很平静,可能是过了这么多年,再怎么深刻,记忆都会淡化很多。也有可能是,过了这么多年,人死了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个,这些事好像又不是那么重要了。直面了一看,也不过如此。
再加上他惊觉母亲当年的疯癫也许是人为,他耿耿于怀的都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恶意,那口气顿时就消散了不少。
他说这些,也只是平淡的讲述罢了,没想到会把青年吓到。
也是,再怎么狡猾胆大,也只是一只没见过血腥的小狐狸。
秦罹心软的搂着人亲了亲。
“没事,别怕,都过去了。”
许昔流闻言一愣,又气又好笑,最终化为心疼。他抬头愤愤咬了口男人的唇瓣,把对方咬的一愣,这才说道:“我没害怕,只是太震惊了而已,看不出来我是在心疼你吗。”
最初他对秦罹的印象大多来自书中的描述,一个手腕狠辣的阴鸷大佬,只知道对方有很惨的过去,具体惨成什么样,也不知道,毕竟他又没真正看过书。后来当对方的私人医生,也没探究过对方的过去,直到一天天的和对方相处久了,对方的身世一点点的在他面前浮现,直到现在。
按照对方所说的,这都是童年阴影的程度了,甚至影响到了男人精神状态,结果这人现在还在安慰他。
许昔流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然而说再多也是苍白,他只是又往对方怀里钻了钻,借着这个无声安慰对方。
秦罹怔愣完又反应过来,看着怀里默默不说话只是陪着他的青年,心底甜的一塌糊涂,残存的阴霾一扫而空,忍不住笑笑:“溪溪原来是在心疼我。”
“真高兴。”
他抿了下唇瓣被咬的牙印,意犹未尽,又低头过来要再补一个。
许昔流感受到男人轻笑时胸腔的震动,知道对方此刻其实还算平静,也没有要发病后,才放松下来。被含住唇瓣,也没拒绝,顺从的交换了一个温馨的吻。然而即便如此,在安静下来后,他还是没忍住认真的说了一句:“过往皆序章,以后我们会很好的。”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未来,他们还有很多可能。
这么说的结果就是男人眸光深了点,摁着许昔流又亲了亲,亲的前头的司机坐立难安,最后一言难尽的升起了隔板。
许昔流瞥见的时候,难得感到羞耻。
回到山庄的时候已经快是傍晚了,去老宅的时候心情不是太好,回来的时候倒还可以。
只是即便这样,在吃过晚饭之后,许昔流还是拉着秦罹去后边泡了温泉,想让对方舒缓舒缓心情,彻底忘掉老宅的不愉快。
秦罹自然痛快的答应了。
许昔流之前来了两次,很熟门熟路,先秦罹一步腰间裹着浴巾进去了。
秦罹紧跟其后,只是还没下去,倒是看着池子里的青年愣了下。
对方腰间裹着浴巾,背对着他,漂亮的肩背一览无余,在蒸腾的白色水汽间若隐若现。
这个情景让他想起了之前阴差阳错和许昔流的一次没成功的共浴,那时他也是看着对方好看的肩背,脑子稀里糊涂晕晕的,心里发热,鼻子也发热,最后
秦罹若有所觉,抬手抹了下,果然在鼻端抹到一抹红。
他僵硬住。
许昔流周身被稍微有些热的温泉水包围,很是惬意愉悦,他疑惑男人怎么还不下来,忍不住回身朝对方招了招手,喊道:“秦罹,你——”
“你怎么还不下来”还没说出口,许昔流便瞥到男人鼻端的一抹鲜艳的红色,话语登时变了个调,震惊出声:“你怎么流鼻血了?!”
第70章
秦罹闻言更僵硬了。
他只是站在岸上,多看了两眼自己医生白皙光滑的后背,脑中稍稍联想了一下,谁知道一个上头,鼻血就冒出来了。
该死的。
听见青年震惊的询问,秦罹如梦初醒,赶紧低头擦了一下。所幸流的不多,只是一点,没叫他更狼狈。他一边擦,一边尴尬的低声糊弄过去:“没事,不严重”
“怎么就不严重了?”
许昔流人还泡在温泉里,眯着双桃花眼懒洋洋的,冷不丁隔着层温暖湿润的白雾,一眼瞧见岸上的男人莫名流了鼻血,红色的十分鲜艳,登时心里一个咯噔,抓了下浴巾没想太多就上去了,着急的察看。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流鼻血?”许昔流捧着秦罹的脸,凑近细看,拿了纸巾给对方体贴的擦着,医生身份立马上线,询问:“是不是刚刚不小心撞哪了?疼不疼?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
他仔细看了看,发现男人只是一侧出血,而且也没出多少血,很快就止住后,才稍稍放下心,但眉心仍然轻轻皱着。
因为搞不清男人突然流鼻血的缘由。
秦罹被青年捧着脸,语气温柔的询问,对方没戴那只金丝眼镜,他得以看进那双白雾中更显风情的桃花眼。顿时心里热热的,一热之下差点一个激动又要流鼻血,他连忙打断自己脑子里的想法,一本正经轻咳了一声,道:“没事,别担心,我觉得应该是春天有点干燥导致的”
反正不能说是看后背看的。
感觉跟自己多是个色鬼似的。
在小狐狸心里稳重可靠的形象会大打折扣。
许昔流闻言狐疑:“是吗,我看你平时喝水还喝的挺多的。”
秦罹一噎。
许昔流歪头沉
思了一下,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道:“你这不止一次两次了吧?我记得你上回好像也是,突然就流了鼻血,还特别多,吓我一跳,而且也说是春天天气干燥”
他说着说着,忽然记起那时候是男人非要拉着自己一起洗澡,结果在突然流了鼻血后,又不由分说把自己赶了出去。他记得当时就很莫名其妙,很无语,气得自己半天都没缓过来,心里怒骂了好久。
好像这两次在他面前流鼻血,还恰巧都是和他一起洗澡的时候。
泡温泉也算是另一种程度上的洗澡吧,毕竟都快脱光了
所以,刚刚男人是盯着他的身体,冷不丁地流鼻血了?
灵光一闪想到这个,登时,许昔流脸上的神情就变得似笑非笑起来。
“秦先生,是这样吗?”
秦罹被青年微笑着盯着,明明眼前人还是很温柔地捧着他脸,眼底神色也很疼惜他,可他莫名就是心里一紧。
他莫名地从这句含义不明的问话中体会到了一丝熟悉的危险,抿了抿唇,当机立断认真道:“我觉得也有可能是上火。”
上火啊。
许昔流挑挑眉。
仔细观察了一下对方的神色,觉得这个“上火”,可能不一般。
他假装没看见男人眸底心虚的色彩,很心疼地伸出手指蹭了蹭男人的鼻下。以前身为对方的私人医生,现在兼职对方的男朋友,秦罹的身体状况如何许昔流简直一清二楚。定期做体检没什么疾病,最近精神状态又好转,原本有些虚弱的身体也变得健朗,现在堪称健壮如牛。
能因为什么流鼻血?许昔流简直不用脑子想。
他心里觉得无语,面上还是温温柔柔,装的焦急十分体贴道:“流鼻血还有其他的病因呢,或许是因为单纯的上火,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其他。比如说什么潜在鼻部疾病,什么肝肾功能障碍,或者是血液病,很复杂的,我们明天还是到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吧”
秦罹一听愣了,被这一溜的疾病名称搞得头晕。
“不,不用”
他原本还在心猿意马青年光着上半身在自己跟前晃,雪白的皮肤流畅的肌理,还有温温柔柔的态度,享受极了。现在立马被这串理智的话语拉回到了现实里,真要大动干戈去医院那还不丢脸死。
秦罹立马拒绝:“我觉得不用去,真的,我身体很好,体检单也是正常,真的只是因为天气太干燥上火。”
说着,他从旁边捞起一条备用的干净浴巾,披在青年身上,顺便岔开话题。
“溪溪冷不冷啊,你出来这么久,要不还是继续泡吧,不用担心我。”
他们俩站在温泉池旁边,温度本来就比其他地方高,雾气蒸腾。秦罹没下水,所以觉得挺热的,但是许昔流不一样,许昔流是已经下到了池子里,突然看见秦罹流鼻血又上来,身上挂着水珠,风一吹,水一蒸发,总是会冷点的。
虽然许昔流没表示,秦罹还是拿着浴巾往对方身上披上,拉到自己跟前捂了捂。
许昔流一手拽着浴巾边边,笑容依旧温温和和。
他把手从男人脸上收回,拢了下身上宽大的浴巾。可又好像失误了没抓住似的,浴巾从一侧肩上滑下来,顿时圆润的肩头漂亮的锁骨外加若隐若现的胸膛显露出来,又一瞬被遮住。
皮肤白的哪怕在夜晚都很明显,又被旁边的灯光柔柔铺上一层暖色。
许昔流敏锐的瞧见男人的眼神顺着自己动作而转动,直勾勾的,他心里好笑,心想真是血气方刚不禁撩,面上却是眨眨眼,表情无辜的很:“哎呀秦先生,你怎么又流鼻血了?”
什么??
又有了?
该死他最近可能真是火气太旺了!
秦罹脑中警钟大作,没想太多便立马捂住了鼻子。
但是伸手一看,什么都没有。
秦罹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是青年在开他玩笑。
许昔流勾了勾唇,懒洋洋的把男人披在他身上的浴巾扯了下来,兜头扔在了对方头上。待对方一把扯下来有些茫然的时候,他已经又下到了温泉里,周身被温热的温泉水包裹,眯着眼睛惬意地趴在岸边,枕着自己手臂抬眸看岸上的男人。
嘴硬的男人。
就该被治一治。
“上火流鼻血的话,还是不要泡温泉了,别再刺激血液循环加快,等会儿又流了。”他抓了抓放在旁边的手机,“我打电话给钟叔说一说,给你准备一点败火的东西喝喝。”
秦罹手拿着浴巾,对上青年稍显戏谑的桃花眼,很快便明白过来,是他的医生早就发现了他是因为什么而流鼻血,偏偏还要装模作样配合他的表演。
果然是只狡猾胆大的小狐狸。
秦罹被拆穿,僵硬了一下,俊脸微红。
他眼睁睁看着青年交代钟叔说弄点降火的东西,也没阻止,只是目光落在白雾之中温泉水之下对方的躯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许昔流打完电话放下手机又温温和和看过来的时候,秦罹才低咳了一声,认真纠正:“我觉得温泉还是可以泡的,我没问题,刚刚只是意外”
许昔流一挑眉,嘴角勾着笑没有出声。
秦罹一看他的表情,登时被勾的心痒痒,立马就下来了。
温泉水被搅动,温热的水珠迸上许昔流的脸侧,他抹了一把,微眯着眼看着朝他凑过来的男人,道:“秦先生怎么不听医嘱,万一等会儿再突发意外流鼻血的话,可不就是我的错了?”
秦罹和他对视几秒,嘴硬不下来了,挫败认输:“不会,我克制一下。”
“有许医生在,我很放心。”
他观察了下许昔流的神色,发现对方没有强硬的让他上去,就欢欢喜喜的继续往许昔流跟前凑,最终在温泉水里面搂到了人。
可能是有水流的阻挡,也可能是温泉水附加的效果,大半身体都没在水中视线被阻挡,在水下搂着人,令秦罹觉得青年的皮肤比平时的还要滑嫩,温温软软的,简直爱不释手。
许昔流冷不丁被摸了个遍,身体一僵,没好气地把对方手拍掉:“抱什么抱,好好泡你的,别凑那么近,要喘不上来气了。”
他又补充:“你泡也可以,但如果有身体不舒服的感觉,就立马乖乖上去知道吗?”
本来提议一起泡温泉就是想让对方舒缓舒缓心情的,可没有其他的想法。
在老宅那一晚,他还没缓过来呢。
秦罹闻言,老老实实答应了,留恋不舍的松开了许昔流。
许昔流顺势又靠着石壁坐下来,任由温泉水没到了下巴,懒洋洋的享受着。
秦罹也跟着坐下,眼也不眨地盯着青年看。
整个人都懒懒的,湿润润的,脸上被温泉的热气蒸得泛红,偶尔露出的肩颈也泛着粉红色,诱人的紧。但多数时间,青年还是懒洋洋的靠着石壁,下巴尖尖都没在水中,同他说话时的语调都不自觉地拉长,完全不见平日里许医生的那份疏冷温润,可爱死了。
秦罹越看越喜欢,越看凑的越近,最后紧贴着许昔流坐下来,胳膊挨着胳膊。
许昔流察觉到,抬眼睨了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勾勾唇默许了。
两个人难得泡在温泉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说的话也都是口水话,漫无边际的,什么今晚的饭菜好好吃明天还想要,什么今天的夜空没有月亮全是星星,最后甚至饶有兴致的探讨起来他们泡的温泉水能有多少度。
将近一个小时,许昔流才意犹未尽的起身出去。
他和秦罹收拾好,返回房间,准备收拾收拾睡觉。温泉泡的整个人骨头都快软了,许昔流的困意渐增。
到了房间的时候,正好遇见管家给他们送东西。
许昔流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是他之前打电话说秦罹上火,让钟叔帮忙弄点败火的东西,他接过一看,温热的两碗冰糖雪梨,清甜的梨子味淡淡弥散开。
“麻烦钟叔了。”
管家和蔼笑着摇摇头:“哪有,厨房做的有点多,正好春天干燥,大家都分了一碗,趁早喝了睡觉吧。”
许昔流应了,和秦罹一道被钟叔盯着喝完,才被放走。
两人洗漱完,直接上床躺下。
他现在算是彻底和秦罹同床共枕了,虽然仔细想想,自己睡觉的时间也不算长。许昔流懒懒散散的躺着,感受到身边男人一躺下来就凑到他身边,也没拒绝,很顺从的就被搂了过去。
“你明天是不是还要上班?”许昔流问。
“嗯,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许昔流了解了,他作息规律时起的很早,大约七点多,但秦罹比他起的更早,对方六点多的时候就起来了,往往对方起来准备上班的时候,许昔流还在睡着,自从两人一起睡之后,秦罹就无师自通了悄声起床的绝技,绝不发出一丝声音吵到许昔流,所以许昔流一般也察觉不到。
“那早点睡吧,”他手掌心覆盖男人双眼,手动帮对方闭眼,“秦总的金贵身子可不能出差错。”
秦罹低笑出声:“有许医生帮我看着呢。”
许昔流也笑,笑着笑着,忽然就记起几天前自己答应的事。
他似乎是说过如果对方在回老宅的那期间,能控制好自己不发病,他回来之后就奖励奖励对方一次穿套装的来着,就对方心心念念不仅加购而且收藏甚至店铺都给关注了的狐狸套装。
许昔流笑容微敛。
仔细想想,那几天对方确实保持的很好,面对秦老爷子没有发病,和反派对上也没发病,甚至直面身世,直面过去,也很冷静。虽然中途出了个意外,刚到老宅那天晚上冷不丁的下暴雨了,多少刺激了一下,可秦罹也记住他的话非常努力克制住了,没出什么大事。
条条例例,总归是值得表扬的,那他稍微奖励一下对方也不是不可以
许昔流一想就出了神,思绪走远又记起刚下游轮那天他还答应对方要给对方挑选一个漂亮项圈来着。
两件事堆在了一起,让许昔流一时之间有些难抉择。
秦罹将要关灯的时候注意到,捏了捏青年的脸蛋,看见对方茫然的目光飘过来,很喜欢,索性低头亲了亲,问:“想什么这么专注?”
他把灯关上,只留下一盏光线很暖很弱不碍事的夜灯。
许昔流被这一打岔,突然觉得反正是要给秦罹的东西,让对方做决定不就好了?
当然,还是要保持一点神秘。
于是许昔流想了想,就问:“你平时早上去公司进办公室,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
迈左脚对应项圈,迈右脚对应狐狸套装。
对方回答哪个他就先准备哪个,既让对方做决定了自己不用纠结,还能保持神秘感,两全其美,挺好。
许昔流来了兴趣,睁着双桃花眼,看向对方:“是哪一个?”
秦罹想了想,在青年期待的眸光里,回答:“我平时到公司了先去会议室开个早会。”
“”
许昔流的桃花眼一秒黯淡了。
扭过脸去,微笑着一双死鱼眼看天花板。
秦罹感觉到身边人在自己一句话后情绪就不对了,一头雾水,又往对方跟前凑了凑,小心翼翼:“怎么了溪溪?是我刚刚那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许昔流睨他一眼。
隔了几秒微笑:“也没什么大问题。”
“就是我原本打算给你准备惊喜,左脚对应一个惊喜,右脚对应另外一个惊喜,让你抽盲盒,反正惊喜总会有,只是不一样。”他停顿了一下,笑的更好看了,“但是你说你先开早会,所以现在,两个惊喜都飞啦。”
“”
秦罹愣住
所以是先开早会的错?
隔了几秒反应过来后着急,严肃的对着许昔流道:“我申请重新来一次。”
“再给我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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