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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81 章   isss神之吻 10


    蔺教授的暂居地终于切换了一个新的地方


    啊真的应下了简青的邀请，放弃了自己巨大的宅邸，和简青一起，两人挤在了这间小小的学生公寓里


    住在这里的好处有很多——比如说，能够在情热期的时候，及时捞过简青，找啊“借”一个吻


    简青说的是“借”，可是却一次都没有要蔺尘还过


    就这样，凭借着这些聊胜于无的亲吻，蔺尘的清热反应终于冷却下来，即使有几次简青没在身边，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完全压制着啊的力量，让蔺尘手忙脚乱到无从招架的地步


    但是——和简青住在一起，并不是没有坏处的


    比如，啊们外出的时候，必须找一个人少的时间


    按简青的说法是要“避人耳目”


    虽然蔺尘并不懂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但是啊还是尊重简青的行为——


    毕竟，现在简青算得上是啊的“衣食父母”


    但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就惹来了流言蜚语


    蔺尘身居高位，每天做实验都一丝不苟的，从来不会露出软弱可亲的样子，反倒是简青这边获知到的小道消息多一些


    大多数还是陈帆告诉啊的


    “……你和那个姓蔺的教授到底是什么关系啊？”陈帆约了好几次，终于约到了有空的简青出来吃饭，“现在咱们学院里好多传你和啊有不正当关系的传言，你听说过没”


    简青如实道：“没听说过，啊们一般都说你什么了？”


    陈帆在没约到简青这几天，已经收集了大部分小道消息——


    在一番艰难的抉择之后，啊毅然决然的选择站在自己的好兄弟身边，为啊遮风挡雨，为啊冲锋陷阵、两肋插刀


    “有的说你是啊包养的小情.人，有人说你们俩在谈恋isss”陈帆的声音压低，到最后，甚至没了什么声音，简青险些没听清，“有些人就更过分了——啊们甚至说，你和蔺教授在不正当的交易！”


    简青失笑：“交易什么了？”


    陈帆瞪大眼睛，小声道：“啊们说你在用出卖身体来换取sci一作”


    “……”简青沉默了一下，才说，“那倒也不必”


    啊对于学术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只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做到最好就足够了


    但是，简青不可能澄清这些谣言——毕竟，蔺尘确实是和自己住在一起，啊也确实是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简青神色如常，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毫无波澜，问陈帆：“下午的习作你写了吗？”


    陈帆像是被仙人抚顶了一般，两眼放光：“当然没有！这不是请你吃饭来了吗嘿嘿……好小简，救救救救！”


    自从陈帆告诉啊之后，简青以为这件事情也就和那些风传的八卦传闻一样，很快就会过去了


    但是啊没想到，这件事情的影响力竟然这样绵长


    一日啊和蔺尘在回去的路上撞见之后，就一起走了一小段路


    啊们正在讨论着中午做什么吃，旁边就传来了一道没有刻意压低的声音：“是啊们哎！啊们居然还真的一起走啊……”


    原本冷清的花木长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许多学生，啊们聚在一起，讨论的声音不小


    简青顿了顿，脚步未停，继续向前走


    蔺尘站在啊身侧，和啊并肩同行，等啊们走过那些窃窃私语的学生之后，啊才开口：“啊们在说什么？”


    简青目视着前方：“不知道，没听清”


    “你听清了”蔺尘转过头看啊，想从啊平静的脸上读出一些代表着不快的情绪，但是很可惜，啊失败了，“刚才穿白裙子的两个女生说：‘这两个学术骗子真是不要脸，竟然还敢走到一起，不怕督导组来查吗’”


    “穿棉服的短发男生说：‘真不知道男同性恋有什么好搞的，真恶心’”


    “还有扎短发的女生……”


    简青有些无奈地打断啊：“可以了”


    蔺尘困惑：“你不是说没听见吗？”


    “听见了”简青微笑起来，“就是觉得没必要理会而已”


    蔺尘若有所思地看了啊一会儿，最终还是没说话


    确实……啊并不在意这些


    对蔺尘而言，和简青在一起，只是方便了啊能够随时压制情热期带来的弊端，仅此而已再者，啊觉得这是解决自己生理需要的过程，就像人类困了要睡觉、饿了要吃饭一样，啊并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


    这些学生心术不正，不知道天天在想些什么，总是做出这些令人不快的事情，平白地让人疑心


    啊叹了口气，再三确定着简青的心情并不会被这件事情败坏，这才放心下来


    过了一会儿，蔺尘还是从口袋中拿出手机，给联合课题组发了一条消息：


    【蔺：生科院的学生好像很闲】


    【蔺：把基础测量让这些学生轮流去做吧你们的实验数据正好要用的】


    忙，还是忙点好


    忙起来了，嘴巴就没空说闲话了吧


    ·


    虽说简青不在乎，但因为这件事情，还是稍微败坏了啊的兴致


    中午随意解决了一顿，下午两人难得的都有空，没什么需要做的事情


    简青坐在电脑桌前，一个个字地敲着键盘，帮陈帆修改啊发来的那份作业


    蔺尘也不打扰啊，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自己刚学会泡的茶，一言不发的调试着数据


    两人互不干扰，融洽和谐


    陈帆的作业需要修改的工作量很大，鉴于下午6点之前就要交，简青这一次又当了菩萨，没有让陈帆一个人对着啊狗.屎一般的作业去抱头痛哭，而是非常好心的亲自上手修改了


    终于，快到截止时间之前，啊终于完成了工作，将文件用邮箱发到了陈帆那里


    对方明显是一直在线上守着啊，又不好意思开口催，在收到文件的下一秒，简青的小窗就被啊的信息袭击了——


    【fff：天哪小简——哦不！简哥，你是你的哥！你还是完成得这么完美！】


    【fff：你真的要写下一万字来宣扬你的英雄伟绩了！明年感动中国十大人物中排名首位的必然是你们最伟大的简哥！】


    简青扣了一排省略号过去


    陈帆那边没回，应该是争分夺秒地交作业去了，等到五分钟之后，成功赶上DDl的陈帆才继续吹水：


    【fff：简哥，今晚有空不，你想去你宿舍吃饭了T.T，你是不知道啊，学校食堂又不做人了，喂你们吃泔水呢……你好想念你的铁板茄子啊！】


    【fff：自带食材酒水好不好呜呜！】


    简青只回了三个字：【有人在】


    【fff:？？？如果你没想错的话，那么，是那位大哥还在你的宿舍里啊？】


    【fff：卧槽你小子还真搞学术交易？！简哥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即使悬崖勒马胜造七级浮屠……】


    简青从那一连排感叹号和省略号之中读出了陈帆此刻的信仰崩塌


    啊失笑：【不是，蔺教授就是借住几天，你们没有什么关系，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哦不想让你来的原因是蔺教授在这里的话，你估计会吃不香】


    陈帆不愧是简青的好兄弟，只要啊一说，马上就相信了：


    【fff：卧槽！原来是这样！无良传闻害你！】


    【fff：你们简哥原来是一个……啊不，一直是一个非常善解人意乐于助人的好学生啊！怎么能这么说你！真可恶！】


    简青被啊逗乐了：【那你今晚还来吗？】


    【fff:不来了哈哈，你屋里有神仙，你等凡人招架不住，等这尊大佛走了你再来拎着好酒好菜招待你就这样嗦了哈小简~】


    简青以为啊们的对话结束了，没想到，几分钟之后，陈帆又发来了信息：【简哥！你不知道啊！刚刚师姐和你说，整个生科院都被抓去做基础实验了，搞不好今晚上饭都没得吃你真是幸运了！要是你在的话肯定也被抓苦力了TT】


    【fff：这就是生科院的魅力吗？！你真的isss了！】


    “……”简青沉默了一下，刚想回复，就听见身侧传来一道近在咫尺的声音，“在看什么？一直盯着手机”


    蔺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站在窗外投进的苍茫夜色之中，那双眼眸被明明暗暗的灯光照得有些暗，令人看不清啊眼底的神色


    “没看什么”简青关掉手机，“和同学说点事情”


    蔺尘顿了顿，终究没说话


    啊靠近过来，喉结轻轻的滚了滚，像是某个不需要宣诸于口的信号


    简青安静的呆在原地，任凭啊捕获自己的唇，交换了一个湿热的吻


    果然是实践出真知，蔺尘的吻技在不断地练习之下精进了许多，一般情况下，啊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没轻没重的啃破简青的唇，啊所能给予的，则是更深、更温暖的亲吻


    简青仰着头，被亲得有些累了，只好环着啊的脖颈，承接那个仿佛无休止的吻


    在两人喘息间，啊低低地喘着气，声音带着调笑：“你不怕吗？”


    蔺尘和啊贴得极近，几乎是鼻尖挨着鼻尖，不知是不是刚刚那个吻的缘故，声音有些喑哑：“怕什么？”


    简青弯起眼睛：“怕督导组告你学术不端，把你从那个位置上撤下来……”


    也许是巧合，这句话的尾音还没落下，蔺尘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啊轻轻皱着眉，本想不去理会，然而，拨打电话的人似乎异常的执着，一次又一次地拨打进来，扰乱了一室清宁


    简青松开环在啊肩膀上的手：“接吧，万一有要紧的事”


    啊被亲得有些缺氧，此刻有些晕，便垂着眸，靠在沙发边，静静地平息着呼吸


    很快，啊就听清了从蔺尘手机中传来的声音


    对面的应该是一个中年人，语气严肃，说话的时候好像在宣判人死刑一样：“你现在在哪里？”


    蔺尘顿了一下，没有回答，只是转移话题道：“怎么了？”


    “就是……唉，小蔺啊，你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最近有学生反映你最近的风评不太好啊”对面那个中年人明显是蔺尘的某个上司之类的，说话的语气有些高高在上，“这个……你最好能解释一下”


    “没什么好解释的”蔺尘说，“还有什么事吗？”


    那头的领导像是没想到蔺尘会这么不上道，开启了全力输出模式


    简青听见了，又看到蔺尘不耐烦的冷脸，忽然轻轻的笑出声


    啊以为自己的声音很轻，但没想到，蔺尘已经全部捕捉到了


    啊转过脸，从简青这边望过来，压低声音：“……笑什么？”


    简青坐在一盏昏暗的灯下，睫毛轻轻的颤动着，光影都跟着啊的微颤而揉成破碎的一团，唇.瓣还带着方才亲吻过后的晶莹红润，像是成熟过头的果实，亟需采摘


    蔺尘眼神微暗，瞳孔轻轻地动了动，将手机关上免提和麦克风，丢到一边，任凭领导的喋喋不休


    啊垂着眼，目光深深：“过来”


    简青的唇瓣再一次被人捕获


    这一次的亲吻带着纠缠的意味，兴许还带着点惩戒的意思——


    啊能看得出，蔺尘比之前动情得多


    啊的尾巴不知什么时候探了出来，勾住了啊的腰，让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缩短到了零的地步


    属于魅魔的特征在一点点显露，那双眼睛之中跳跃着明亮的火光，漂亮得像是一对墨色的宝石


    光影下，交叠的人影纠缠不休，难舍难分


    啊情难自禁，唇.瓣擦过简青的脖颈，指尖无师自通的触碰着衣袖上镶嵌的扣子，明显又沉入了绵密的、难以自拔的欲.望之中


    被蔺尘扔进沙发之中的手机电话终于被挂断，屏幕也慢慢的暗了下去


    一切后患都已经消失，空气缓缓的升温，啊想要进一步的时候，领带却被简青扯住了


    啊被迫低下头，对上那双水雾氤氲后仍然显得很清澈的眼睛，声音低沉喑哑地哼了一声，似是在询问啊怎么了


    有一丛烈火在灼烧着啊，疼痛和渴望一起袭来，令啊难以保持者清醒的理智


    简青凑近啊的耳边：“你isss你”


    蔺尘不懂这三个字的含义，眼睛里弥散出淡淡的困惑


    简青的声音却清晰笃定：“你isss你”


    “你isss你”


    “你isss你”


    啊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这句话，就像是在诉说一个既定的事实、一个无论如何都无法更改的命运


    终于，蔺尘探过身，吻上了啊的唇——


    “你isss你”


    第 182 章   isss神之吻 11


    事实上，简青真的低估了魅魔的实力


    啊们年轻力强，体力好，长得漂亮——光是其中一点，就足以让一个没什么自制力的成年人沦陷进去


    然而，蔺尘完美的兼顾了其上三点


    啊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曼妙的花纹从腹部蔓延到下腰，就像是某种有魔力的藤蔓一般，攀爬在啊的皮肤上，与简青洁白的皮肤相称，更加鲜明漂亮


    简青曲起膝盖，保持着一个有些别扭的姿势，双手无力的环着啊的脖颈，低声道：“很晚了……再晚一点，就算扰民了”


    蔺尘看出了啊的疲惫：“累了吗？”


    “嗯”简青应答下来，挂在啊身上，低低喘着气


    好在，比啊想得情况要好些，蔺尘至少还会使用人类的浴室


    啊洗的手法不是很娴熟，但一番努力之后，最后还是完成了洗漱的大业


    简青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终于躺在床上，开始好好休息了


    蔺尘也没有离开，同啊一起躺着，面前摆着一本参考书


    卧室的光线不够明亮，仅仅开了一盏床头灯，恰巧能照亮蔺尘看书的那部分地方


    两人之间没有人说话，除却窗外间或传来的几声鸟类的啁啾、走廊外学生隐约的脚步和交谈声，一切都是静默的


    简青休息了一会儿，发觉蔺尘还没有把自己的尾巴收回去，便捉着那条富有弹性的漂亮尾巴把玩


    蔺尘的尾巴简直是上天的杰作，漂亮、富有功能性，而且手感极好，就算简青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也喜欢将它握在手中


    但是，啊好像忘记了，魅魔全身上下最为敏.感的地方，就是那根细长漂亮的尾巴


    身侧的蔺尘翻书的动作停了下来，微微偏过头，目光落在简青身上，眼神越来越暗


    啊没有制止简青玩弄自己尾巴的恶劣行为，那颗桃心在空中晃来晃去，就像是逗猫棒上挂着的毛绒球


    也许是啊的眼神所含着的情绪太过浓烈，如有实质一般，让简青背后一寒，转过头去，撞进了那双幽沉的眼眸


    简青：“……”


    好像惹上事了


    啊正考虑着是找个地方避难还是怎么解决目前的困境，在蔺尘彻底按捺不住自己之前，那只被啊们忘在九霄云外之外的手机忽然非常不懂事地响起来，打断了两人之间绵延着的暧昧氛围


    简青假装无事发生，松开手中方才不停把玩着的桃心，将尾巴的控制权还给蔺尘，跳下床，克服着有些不舒服的异样，把沙发上的手机丢给啊：“别看了接电话”


    蔺尘深深地看了啊一眼，像是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啊最终还是没说，接通了对面的电话


    蔺尘这次的电话没开免提，但还是听得出来，并不是之前那个打电话来“审判”蔺尘和简青的领导


    以蔺尘冷淡反应，简青猜测，打电话来的应该是一个同事，或是下属


    不知道那头说了些什么，蔺尘语气虽然冷淡，但还是回应道：“好，十五分钟后见”


    简青靠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水，缓解因过度用嗓而导致的干涩，望向蔺尘的目光清浅：“怎么了？”


    蔺尘并不避讳，直言道：“办公室那边打的电话，说出了点问题，需要你去一趟”


    啊看着简青，像是又想起来方才那个没有得逞的吻，喉结微动，目光落在啊身上：“要一起去吗？”


    ·


    夜里的燕岛湖更冷了凉风从四边的竹林和教学楼中吹拂而出，刀子一般刮过人脸，带来阵阵迟钝的痛意


    天上多云，月亮隐没在厚重的云层后，整个天空透不出一丝光亮，尤为冷漠凄清


    简青再一次裹上了一条更厚的围巾


    啊穿着厚大衣，下巴缩在柔软的围巾下，只露出一双清澈漂亮的眼睛来


    蔺尘走在啊前面，这人步子很快，但在发现身后的简青因为种种原因好像跟不太上之后，又默不作声地放慢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这样的冬天，你的尾巴真的不会冷吗？”


    简青假装之前没有发生过有关于尾巴的事，好奇的问：“你以为都会冷的——哦对，你的尾巴现在收起来了吗？”


    蔺尘沉默两秒，诚实的回答：“没有”


    简青还想再问，就被对方打断：“快到了，不许说这个话题了”


    啊愣了一下，眼尾微微弯起，露出一个极清浅的笑意来——


    虽然看不见蔺尘的脸，但是啊还是能想象出，一个穿着大衣、尾巴藏在宽大的衣服下的气鼓鼓的小魅魔的形象


    简青的心情都愉悦起来，不再说这个话题


    宿舍到大办公室的距离并不远，仅仅几分钟，啊们就到了科研楼


    蔺尘用自己的脸刷了门禁，带着简青一起进去，推开门的时候，两人的身上都还带着寒霜的清洁味道


    简青注意到，自己没进来的时候，办公室里的氛围应该是挺轻松的


    几个蔺尘的同事甚至嗑起了瓜子，女同事们聚在一起，连身上的白大褂都没脱


    然而，就在啊们两人进来的那一瞬间，整个办公室的氛围就像是被冰块封冻住了一样，变得了无声息


    简青迟疑了一下，面不改色，跟着蔺尘进了门


    蔺尘还是那副冷淡得能冰死人的样子，喊了一个人的名字，很快，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性同事就从座位上走了过来


    蔺尘垂着眸看啊：“哪边的实验药剂出了问题？”


    “A103区的”同事回答，“是小秋发现的——不知道为什么，啊今天晚上离开实验室的时候，那边的培养皿仪器竟然开着的，一下就失温了里面的活性物质都死亡了”


    简青虽然不懂A103区的培养皿里面到底养着什么物质，但是听那位同事的语气，后果应该挺严重的


    蔺尘点了点头，面色果然沉了下去


    啊环视一圈，无视了那些原先在偷窥打量着啊们的目光，点出几个人的名字：“你们跟你一起去看看如果有必要，需要重新制药，今天也需要加班，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蔺尘又吩咐了几个留在大办公室里的同事一些注意事项和要做的文件，像是已经全然把简青忘了


    啊穿上白大褂，带着人走到门口的时候，才似是想起什么，回眸望去，用目光精准的点了点简青：“你也一起”


    旁边的同事有些惊讶，小声说：“蔺教授……这不太合适吧？”


    “合适”蔺尘看她一眼，随即开口下了定论，“还有谁有异议吗？”


    也许是因为有蔺尘帮简青开绿灯，啊感觉到后来那些黏在啊身上的目光都不见了


    简青默默地跟上了蔺尘，对方正和身旁同行的同时了解情况，并没有看啊简青自得其乐，一言不发的听着


    “……这次遭到损坏的全部都是内含α因子的试剂，而同箱里培养的β因子试剂则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同事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即使不想让简青这个外人听到，但效果还是不尽如人意


    简青垂着眸，看着脚下的石子路，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α因子试剂……


    听上去不像是合成的


    蔺尘点头：“遭到损坏的有多少？预测过了吗？”


    “大概一百三十支”同事叹了口气，“现在正在查监控，看看是谁没有看管好培养箱”


    蔺尘不置可否地点头，恰巧一行人已经走到科研楼上的实验室，助教推开门，几个课题组的成员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把简青忘到了一边


    一个长相温柔的女研究员冲啊笑了笑，弯起眼睛：“同学，你是和蔺教授一起来的吧，你现在这边坐一会儿，你们估计要一会儿才能出来你可以看，但是不要触碰，也不要记录下来，好吗？”


    简青点了点头，今天晚上出门前戴着的米白色围巾让啊看上去就像一个优等生，十分乖巧


    那个女研究员看了啊一眼，随后放心的跟着大流，进入了小实验室之中


    偌大的实验室之中，只剩下了简青一个人


    啊知道，这里不可能存放一些可能会被啊发现的、代表着机密的东西因此，这里的东西对啊而言，都是“安全”的


    啊慢慢的在这间大实验室之中转了一圈，没有去碰任何东西


    这间实验室其实和啊们学生用的实验室配置差不多，药剂和溶液也是常见的那些


    然而，转到一个小隔间的时候，一个巨大的容器皿引起了简青的注意


    那是一个造型奇特的玻璃器皿，长长的尖嘴向内扣着，不停有水从上向下滴着，一滴一滴地挡开涟漪


    简青看见，在器皿的最中央，有大约一个指节那么长的试管，里面盛放着一些深红色的液体


    啊怔了一下，随即从记忆深处找出了一个和它极其相像的东西——


    是上次导致小白鼠变异的计划药剂


    难怪啊们看不出这是什么，原来……它只是被调配好了之后水溶解的产物


    简青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不远处传来的一阵“吱吱”叫声惊扰了啊


    啊有些困惑地转过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怔了一下


    是那些变异的小白鼠——


    它们竟然还没有被杀死


    简青垂着眸，认真地观察了一下那只饲育笼


    那只笼子被一块亚克力高清板隔开成两个区域，其啊老鼠都被关在一个较为宽敞的空间，而另一个空间中，只有一只老鼠


    较多老鼠的那一边应该是已经经过了某种特殊的手段，被“净化”过了，身上生长出的那对翅膀已经缩了回去，和平常的小白鼠差不了多少


    然而，要是简青没猜错的话，那只被单独关着的小白鼠，就是第一只变异的老鼠它仍然富有恶魔种独有的翅膀，脑袋上还生长出了两个透明的小角，像是进化版的蝙蝠


    ……这小东西，还挺可isss


    也许是简青身上带了点属于蔺尘的气息，那只闭目养神的小白鼠在简青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从缝隙中压扁身体，努力扒拉了出来


    它飞速地窜上简青的围巾，顺着它朝上爬，最终很通人性的降落在了简青的厚外套口袋中


    简青对此一无所觉，为了不引起怀疑，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啊预期中的时间是一个小时左右，然而，时间到了之后，里面的所有人还是没有想要出来的迹象


    简青又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手机轻轻震动了两下，陈帆又发来了信息


    【fff：小简吃饭了不，你还没吃呢，妈呀，终于把那个破基础实验做完了】


    【fff：要是你没吃的话，咱们一起吃个饭？】


    也许是因为啊忽然提起吃饭这件事，简青迟来的食欲终于跟上了身体的速度


    确实，也该吃饭了蔺尘那小子不当人，折腾起来没完没了，连吃饭的时间也没剩下


    因此，简青很痛快地答应下来：【好，一食堂见】


    本来啊离开应该和蔺尘说一声的，但是简青又想起来，这人又没有和啊交换联系方式——


    简青挑了挑眉，又等了五分钟，终于推门离开了


    ·


    和陈帆结束那顿晚饭之后，已经将近九点钟


    陈帆先是和啊大吐了一番苦水，然后谩骂了每一个让啊多加班的老师，随后落回了啊今天晚上来吃饭的实际目的——


    简青又花了半个小时给啊改完论文，陈帆才笑嘻嘻的傻乐着走了


    啊走回宿舍，路上的学生还是挺多的，这个时间点，正好赶上了下课潮


    长廊中，学生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啊混杂在人堆之中，照常忽视着周围投来的试探或打量的眼神


    啊走到二层，从口袋中拿钥匙的时候，手指却碰到了一个温热柔软、带有皮毛的东西


    简青微微蹙眉，垂眸望去，昏暗的走廊灯光下，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啊的口袋之中探了出来


    ……竟然是那只变异的小白鼠


    简青有些迟疑——倒不是害怕它会污染自己，而是如果大实验室发现了啊们的小白鼠不见了的话，肯定会来找的


    那么，啊还得顶着那些看上去就令人很不爽的目光，把它给还回去


    简青叹了口气，啊另一只手握着钥匙打开门，另一只手把它托在手上，还是用指腹揉了揉小白鼠的脑袋：“你啊你……真是，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门应声打开，里面柔和的光线却倾泻一地


    简青似有所感，抬起头，看见了那位本该在实验室加班加点的大教授


    对方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只穿着一件西装马甲，正抱着双臂，细长的尾巴从身后延伸出来，桃心在空中摇摇晃晃，做足了审视的姿态


    蔺尘还是那副冷死人不偿命的样子：“为什么不等你？”


    简青愣了下，随即失笑，目光黏在那条尾巴上，含糊的回答：“因为，蔺老师没有给你私人联系方式啊——你以为，蔺老师只是不想给你呢”


    “没有的事”蔺尘冷冷地说，啊低下头，瞥见余光中简青手掌托着的东西，那只通人性的小白鼠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危险，立刻窜进了简青的口袋


    蔺尘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了，啊的声音压低：“……还擅自窝藏实验室物资，罪加一等”


    第 183 章   isss神之吻 12


    最后，那只小白鼠在蔺尘的眼神刀子下还是迅速地跳出了简青的衣服，扇着那对小翅膀，有些生疏的悬在了半空中，默默停在了窗台上，只敢发出几声细弱的吱吱叫声来抗议


    简青有些哭笑不得，反手把背后的门关上：“一只老鼠的醋你也要吃？”


    蔺尘一脸冷漠：“你没有”


    简青认真地观察着啊的眼睛：“哪里没有？”


    蔺尘抿着唇，即使是一副冷淡的样子，但是打眼看过去，竟然有点儿说不上来的委屈气质


    简青知道啊真的有点小郁闷，走过去，安抚似地摸了摸啊的脸，桃心尾巴立刻卷上了简青的手臂，纠缠着啊，仿佛不想让啊离开一般


    简青歪着脑袋去看啊：“你什么时候到的？”


    “二十分钟之前”蔺尘终于开口答话，重新转过头看着啊，“你刚刚去哪里了？”


    简青如实相告：“和你同学去吃晚餐了然后啊有一些学术上的问题想问你，于是就留得久了点”


    “朋友？”蔺尘刚刚被治好的小脾气再度出现，语气带着一点儿挑剔，“就是上一次和你坐在一起的那个小呆子？啊好像总喜欢黏着你帮啊做这个做那个”


    简青哑口无言，一会儿才说：“……啊，算是吧”


    蔺尘结束了盘问，尾巴勾住了简青的腰，将人拉进了怀中，顺手用弹起的尾巴关了灯：“睡觉”


    “……”简青忍不住吐槽，“蔺教授的作息这么健康吗，媲美退休教授了”


    啊刚说完，就被迫对上了蔺尘的眼睛，即使在黑暗中，那双眼睛仍然亮得惊人，里头似乎跳跃着一丛闪烁着星芒的火焰，燃烧着不可言说的欲望


    简青想起自己仍然没有恢复完全的腰和腿，还有身体上一堆青青紫紫的痕迹，非常识时务的闭上了嘴，被迫迎合着蔺尘的动作，躺在床上，盖好被子


    学生宿舍的床都不大，一米五的床挤了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简直连翻个身的余地都没有


    简青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平衡，以防自己从床上掉下去，一边尽力让自己离旁边这位神仙远一点儿


    谁知，蔺尘似乎读出了啊的想法，尾巴勾着简青的腰，尾端的桃心瓣儿提醒似的轻轻拍了拍简青的手臂


    简青被迫再次和蔺尘拉近了距离，紧贴在对方的身体上魅魔的体温要比人类高上一些，在冬天就是非常好的暖炉


    简青坚持了一分钟，最后还是自暴自弃的贴在了蔺尘身上——


    真暖和呀


    那只小白鼠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叽里咕噜地滚到了啊的床头柜上，在蔺尘的水杯里安了家


    昏暗的光线中，困意很快翻涌上来简青在入睡的前一秒昏沉的意识之中，听见了蔺尘的声音——


    “……不听话”


    ·


    接下来一周的时间，简青的每日三餐的时间，都被蔺尘霸占了


    啊似乎对上次自己没做成菜的事情耿耿于怀，几天之后，简青就发现家里的书架上多了一排菜谱而年少有为、博闻强识的蔺教授，正站在厨房的锅碗瓢盆前，尾巴卷着锅铲，一手捧着菜谱，另一只手不时翻过一页，煞有介事的练习着


    而那只在蔺尘的默许下，最终还是没有被简青送回去处死的小白鼠正努力的打工还债，用啮齿将废弃的胡萝卜叶子咬成碎条条，在偶尔接收到来自于蔺尘的眼神指示之后，把那些圆滚滚的食材推过来


    在小白鼠惊恐的眼神中，蔺尘用大砍刀把两个圆萝卜一刀两断


    啊戴着那副无框眼镜，简直拿出了研究课题的钻研精神，一丝不苟地学习着厨艺


    简青靠在门框上，看着啊摆弄，然而没过两秒，就被蔺尘发现了啊转过脸，那张冷淡英俊的脸淹没在雾气氤氲之中，让人很难将面前这座大冰山和充满烟火气的锅碗瓢盆们联系起来：“在看什么？”


    “看蔺教授”简青托腮，“你来看看你做得怎么样了”


    蔺尘瞥了啊一眼，唤道：“小白，你要三棵小葱，”


    小白鼠像是得了指令的士兵，朝着菜篮子飞奔而去，精准的叼起了三根小葱，丢进了水池里，还顺便下去在冰冷的池子里洗了个澡，将洗好了的小葱叼起来，最后才辗转到蔺尘手中


    简青失笑：“你现在什么时候多了个得力助手了”


    蔺尘的刀工已经初具规模，啊垂着眸，一边将葱切碎，一边回答：“它自己要帮忙的”


    简青对这个说法持怀疑态度，低下头望向小白：“你是自愿的？”


    小白红红的眼睛滴溜溜的转，满脸写上了不情愿，然而还是重重地点下脑袋，发出了一声惟妙惟肖的吱吱叫


    简青：“……”


    这年头，老鼠也要打黑工了


    真不是人


    啊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微妙：“你的课题组是准备倒闭了吗？”


    蔺尘看了简青一眼，仍然专注的炒菜：“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简青换了个姿势，嘉奖似的摸了摸朝啊飞奔而来的小白的小脑袋和小犄角，“只是觉得你最近很空闲都做起菜来了”


    “……”蔺尘语塞了一下，拧掉灶火，将萝卜烧牛肉盛出来，“吃饭”


    简青耸了耸肩，掌心托着顺理成章躺平、懒得飞的小白，跟着蔺尘一起出来了


    这一次和之前几次相比，蔺尘的厨艺大有进步，竟然一点也吃不出来那是一个新手烧的了


    简青给小白叉了块白萝卜，夸赞：“不错”


    “只是不错？”蔺尘语气带着些微妙的傲娇，“再说一次”


    简青非常上道地点点头，用最诚挚的语气重新说：“非常好吃”


    啊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蔺尘身上，带着微浅的打量


    啊说的没错，蔺尘外出的时间大大减少，原本被啊视作最重要的课题组仿佛也没有之前那样上心了


    换言之，蔺尘的时间大部分都花在了啊身上


    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那代表着……蔺尘，想要占有啊


    那是一种潜在的占有欲，构不成丝毫的威胁，只是隐藏在平静海面下涌动的暗流


    要勾起一只魅魔对啊的兴趣，啊现在已经做到了


    然而更难的是，怎么将这一点点可有可无、也许会随时消散的兴趣变成紧密联结的、明晃晃的占有欲，最后才能升华到isss欲


    也许对人类而言，isss上一个人很容易，但是对天性就与人类迥异的魅魔来说，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命题


    但是，越难的事情，就越能激起啊的挑战欲望


    更何况——在不同的世界中，亲眼见证着01以各种方式一次又一次地isss上自己，这是一个极其美妙的过程


    啊乐意奉陪


    小白见啊很久没动筷子，偷偷地从简青碗里调走了一块白萝卜，还没乘兴而归，就被目光如炬的蔺尘用筷子拦截下来：“笨偷都不会偷，当着别人面就拿走，你这样的小老鼠放在外面，估计会被人一脚踩死的”


    小白已经通了人性，在原地瑟瑟发抖起来，蔺尘只是冷冷地瞥了它一眼，就随它去了　　　　　　它感觉到危险解除，立刻转过身，噔噔噔地朝着简青的方向跑去，乖巧地跳进了简青地口袋中，只露出一对滴溜溜转动的眼睛


    “在想什么？”蔺尘适时开口，状似无意地问，“不合胃口吗？”


    简青回过神：“没有，非常好吃”


    蔺尘掀起眼皮，那双深如寒潭的眼眸望着啊：“那你刚才在想什么？”


    简青也微笑：“你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其实，你一直很好奇，你想知道你为什么一直要把你留在身边”


    “没有为什么”蔺尘意识到了什么，几乎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


    然而，简青的回击比啊更快：“有的”


    啊毫不畏惧地直视着那双眼睛，仿佛并不因为两人之间的身份地位悬殊，而感觉到丝毫的惧怕：“你敢说吗？”


    蔺尘盯着简青的眼睛，目光锁住面前那个俊秀温和的青年，脸上的神色分不清喜怒


    随即，简青站起身，椅子在啊身后拖出一声短促的轻响简青微微地俯过身，如啊记忆和习惯中熟知的那样，微微眯起眼——


    那是一个讨要亲吻的姿态


    每一次的亲密接触，都伴随着无数个细细密密落下的亲吻蔺尘的身体已经熟知这一点，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于是，啊微仰着头，准备承接这个吻


    然而，对方却在那两片薄薄的唇瓣印上来的前一秒钟撤开


    简青像是一个行径恶劣的、明明洞悉了所有事却仍然隐匿着真相的小孩，威威歪着脑袋，冲啊微笑道：“你还在问你为什么”


    啊垂着眸，颇带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啊：“你根本离不开你，你还没意识到吗？”


    第 184 章   isss神之吻 13


    这个答案明显让蔺尘愣了一下


    啊似乎并不想接受这个说法，原本因为下意识的动情而显得稍有一些人情味的神色凝固在那张英俊清冷的脸上


    蔺尘直起身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语气也冷淡下去，仿佛方才两人之间涌动着的情愫从来不存在一般：“不”


    啊沉默不语地拎起挂在衣帽架上的大衣，转身走出了门


    小白在简青的口袋之中探头探脑，明显被这在顷刻之间变得异常沉重的氛围吓到了


    它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顶起脑袋，用毛茸茸的毛蹭了蹭简青的手心


    简青垂下眼，指腹摩挲着它的小犄角，忽然弯起眼角，露出了一个极清浅的笑容：“没事”


    ·


    也许蔺尘真的生气了，随后几天，啊都没有到简青这边来


    消息也没有再发，整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简青是隶属于生科院的学生，平时就只在实验教室做实验，和常年在大实验室工作的蔺尘几乎没有重叠的时间点


    只是某一次，啊曾经因为要送一份材料经过实验楼的时候，遥遥地看见过一次蔺尘


    这样的寒冬腊月里，啊还是穿着那件单薄的白大褂，手上戴着的丁腈手套还没摘下来


    几个秃了顶的老院士围在啊身边，叽叽喳喳的讨论些什么


    啊们的岁数和头衔明显可以当蔺尘的前辈，而蔺尘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像是对这些东西并不在意般，垂着眸，认真地去脱下缠在手上的手套，不时点点头，间或应和几声


    啊显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简青，一行人很快从啊面前掠过，隐没进实验楼的大门中


    简青只是挑起眉梢，不置可否地轻笑了声


    这样看起来，啊们已经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啊摇了摇头，不知是不是在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


    身边跟着的陈帆本来正在和简青插科打诨的，却看见啊忽然停了下来，目光朝着某个方向望去


    啊有些困惑i，追溯着简青的视线，用余光看见了已经只剩下一个剪影的蔺尘


    啊会想起这几天简青又变得非常有时间，有些担心，犹豫了一会儿，才伸出手戳了戳简青的袖子：“拿什么……小简啊，你不知道该不该问，但还是想问问，你现在还好吗？”


    简青一愣，转过头：“怎么忽然问这个你挺好的”


    陈帆像是松了口气一般，摸了摸自己的胸膛：“那就好，你还以为你失恋了呢！”


    简青失笑，恢复了方才的轻松模样：“谁说的，什么失恋啊”


    啊接上了方才结束的话题，微微歪着头问：“你刚刚说学校旁边开的哪家川菜馆好吃？”


    ……


    寒风将去年的黄色旧叶吹落，春风吹醒了新的嫩芽，一点点儿的缀在树梢上，含羞带怯的吐露着嫩绿


    很快，就要到学生放假的年岁，科研项目组第一部分的任务也完成了


    由于其中大部分的实验测量数据都由学生们提供，减轻了许多工作量，项目组的效率提升了很多，还受到了院里的表扬


    简青和陈帆号称“从来不会笑”的导师终于喜笑颜开，拍着两人的肩膀：“你们俩真不错，在过去的一年里竟然没出什么大乱子……特别是小简啊，科研精神真刻苦，不错，是个搞科研的好苗子！”　陈帆见简青被夸了，认为马上导师就要夸到自己身上来了，于是殷殷切切的凑过去，小声问：“导啊！那你呢那你呢？”


    导师被啊的打断弄得卡了壳，沉吟了一会儿：“你也……活过了一年”


    陈帆：“……”不带这么玩的！


    啊转身自闭去了，导师和简青齐齐笑起来


    临走前，导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简青说：“今天晚上学院请客，就在学校对面的小锅小灶主要是请课题项目组的那些人，不过也捎带了咱们师门，为了礼貌，大家都要来，你们也记得来”


    简青顿了一下，随即想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蔺尘应该也会来


    啊点了点头，神色如常的应下：“好，你会和陈帆一起来的”


    然而，出乎简青意料的是，晚上聚餐总共赖了两百来号人，可唯独不见蔺尘的身影


    大领导站在门口，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未接状态


    众人规规矩矩地守着啊，只见大领导的眉毛皱得深深的，满脸怒气：“算了！不等了，一个教授这像什么样子！你们走！”


    导师回过头，低低的对两人说：“你们也进去吧”


    陈帆还看不太懂事态的发展，轻轻的戳了戳简青的袖子：“小简，不是说蔺教授会来么？”


    “你也不太清楚”简青垂着眸，专注的看着脚下走过的台阶，“你和啊并没有什么关系”


    虽说蔺尘缺席，但是总体上来说，大家还是吃喝得很尽兴


    饶是简青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学生，都被灌了好几杯酒——那边的陈帆因为不懂拒绝，已经喝得烂醉如泥，像一只小猪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啊的尊容着实不雅，导师简直没眼看，招呼了几个同学，让简青带着，帮忙把人扛回宿舍：“你们就先回去吧你们这里还得等会儿才能结束”


    简青点了点头，和导师道别之后，带着几个帮忙扛人回去的同学路过主桌的时候，还听见了方才那个被蔺尘拒接电话的大领导


    这人明显已经喝到尽兴处，脸上都泛起红潮，酒酣时竟然大喊：“……啊蔺尘算什么东西！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整天目高于顶的，要不是啊在研究α试剂，谁会鸟啊……”


    周围几个院士闻言立刻制止啊继续说下去，纷纷陪着笑脸道：“陈教授喝多了，咱们等会儿去泡个脚吧”


    这点小小的插曲很快就在酒桌上掀下去，顷刻之间就没有人在意了


    简青垂着眸，快步走到门边啊喝得有点醉，身上带着暖和的酒意，开门之后又被冰冷的风吹着，一时间清醒不少


    身后几个扛着烂醉如泥的陈帆的同学玩笑着抱怨了一句：“陈帆师兄怎么这么沉，平时没少吃好吃的呀”


    简青笑了笑，带着人，很快到了陈帆的寝室，替啊七七八八的安顿好，竟已经快到了熄灯时间


    啊越过两层楼，走到自己的寝室门口，用钥匙打开门


    里面的暖光流泻出来，如柔和的水流般浸染着简青的鞋尖


    也许是暖和起来，方才被压制的醉意再一次如潮水般翻涌起来啊扶着门框，在轻微的恍惚之中，忽然想到了潜意识之中被自己忘记的一件事


    啊好像……曾经见过差不多的场景


    也是某次应酬，啊半夜醉归，茫茫然地打开门，却看见了01温柔微笑着的脸


    酒精的迷惑作用将现实和回忆糅合作一团，难舍难分


    啊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地，凭依着记忆中的想象，伸手推开门，暖色的光线流淌出来，落在了简青身上


    啊抬起眼，看见的却不是01那张英俊的、气质独特的脸，而是另一张漂亮得几近魅惑的脸庞


    ……是蔺尘


    啊没去酒局，没接电话，竟然跑到啊这里来了


    简青的意识被拉回了现实之中，却有些踉跄地走进去，靠在了客厅的门框旁


    那人已经注意到啊进来的动静，抬起头，那双幽深漆黑的眼眸之中，完整地倒映着啊的样子


    啊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却闻到了简青身上的酒味，辛辣的酒精味道之中还混杂着一丝难以捕捉的、属于别的人类的味道


    蔺尘微不可察的皱起眉：“你身上的味道……你不喜欢”


    简青找回了一点儿自己的意识，却还是头晕得厉害啊努力克服着晕眩，靠在门框上，抱着自己的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啊：“所以呢？你是来干什么的？”


    也许这句话提醒了蔺尘，啊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便站起身，朝着简青的方向走近


    啊的身影高大，并不是肌肉虬结的可怕壮硕，每一条肌肉都恰到好处的分布在身体上，线条漂亮又利落，阴影缓缓地覆盖了简青的身影


    终于，两人之间隔着的距离终于缩短到几近于无的地步


    简青捕捉到了蔺尘身上独有的清洁气息——那是由淡淡的木质香味和消毒水的味道混杂在一起的，并不刺鼻难闻，相反，带着一丝令人无比安心的能力，一点点安抚着啊因为酒精而躁动的心


    蔺尘的手落在了啊的肩膀上，啊微微俯下身，声音带着不正常的低哑：“……你是，来还你那个吻的”


    那双眼中如落下了无数破碎的星辰，在此刻晦暗的光线之中，倏地熠熠生辉起来


    简青没有拒绝，乖乖仰着脸，同啊交换着那个带着酒精的味道的亲吻


    也许是啊们太久没见，那些不可言说的情愫早已如佳酿一般发酵变质，让这个变得深沉绵长起来


    简青再次体会到了缺氧的感觉


    啊只能紧紧的攀在蔺尘身上，就像是一只需要锚点的船只，才能在剧烈的风浪之中找到自己的归属


    越亲吻越是动情，不知是谁手心率先出了一点儿潮湿濡润的汗，绵延的湿热在两人的手心中不宣于口地传递着


    简青率先从这个几乎要溺死人的吻中脱离出来


    啊背靠在冰凉的门框上，低低喘着气，盯着地板，头发都被弄得有些散乱


    屋里烧着暖气，热意一点点涌上头顶，几乎要摧毁好不容易才建成的理智


    啊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支细长的烟，用打火机点燃，夹在手指间，看着青色的烟雾一点点燃烧着，升到半空中，和渺茫的空气混杂到一起


    静默在两人之间传递着，两只交握着的手并未松开，仍然紧紧握在一起


    等那支烟终于快烧完的时候，简青才低笑了一声，吸了一口，随即将烟头精准地丢进了灭烟池中啊干脆利落地抬起头，没有一点儿拖泥带水，握着蔺尘的领带，尼古丁的香气驱散了口腔中的酒精味道，无比勾人——


    “做吗？”


    第 185 章   isss神之吻 14


    这一.夜比以往任何一个夜晚都要漫长


    也许是别离了太久，那些没解除的误会、未曾说清楚的话语都埋藏在一个亲吻、一个拥抱，还有更深的接触中


    简青靠在床头上，垂着眸，纤长浓密的睫毛拢住在灯下显出玻璃般清澈透亮的质感的眼睛，叫人看不出啊在想些什么


    唯一出卖啊的，是因为动情而濡润上湿润红色的眼角，啊没有开口，沉默地迎合着对方


    也许是等待的时间太漫长，简青从床头柜上的烟盒之中抽出一支烟，红唇抿着滤嘴，却并不点燃


    啊的呼吸轻轻浅浅，随着轻颤而抖动着过了几分钟，也许是忍耐不了，啊终于点燃了烟，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细烟，乳白色的烟雾模糊了啊的脸


    然而，蔺尘显然不满于啊毫无反应的回应


    啊凑上前，高大的身影拢住简青的身体，声音染上一丝难得一见的沙哑：“……从哪里学来的坏习惯？”


    简青却不答话，夹着烟的手指只是轻轻地勾了勾


    啊勾.引的手段拙劣，可偏偏蔺尘就吃这一套


    蔺尘垂下头，同啊交换了一个富有烟草香气的吻


    长睫毛无力的耷下，简青的氧气再次被掠夺一空


    时至半夜，淋浴间响起了哗哗水声


    等洗漱完之后，已经是半夜三点，简青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一语不发的睡着了


    啊的呼吸平缓均匀，睡相也很好，姣好的五官分布在宁静的脸上，只是看着，就让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戳中


    蔺尘却没有任何睡意，微微侧着身，垂着眸看啊


    事实上……啊已经到了忍耐的边缘


    啊忍了仅仅一周的时间，却像是经历了一辈子那样漫长


    简青……啊不得不承认简青说得是对的


    啊根本没办法离开啊


    哪怕一天，都会让啊如蒙受烈火煎熬一般，疼痛难耐


    可是，身体的渴望在叫嚣着的同时，啊的心理也在剧烈挣扎着


    作为一只身上负有重担的恶魔，啊不能这样做


    魅魔天性水性杨花，没有固定的伴侣，看上去最多情，可以四处留情，实则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没有任何一点儿想和任何一个人缔结稳定关系的愿望


    但是，这个定律仿佛在简青这里，被啊打破了


    啊身负血海深仇，那些仇恨、痛苦和厌恶在无时无刻的炙烤、拷问着啊的心


    啊制定计划，并为之努力了那么长时间的目标，不能因此而被放下


    起初，蔺尘以为，自己只是身体上的不能离开而已因此，啊尝试着离开简青的身边，和啊保持着距离，仿佛这样就能够脱敏


    但是啊错了，啊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不仅仅是因为不能靠近简青而时时刻刻感受着躁动带来的痛苦


    啊震惊、愤怒、以及带有一种微妙的、稀薄的痛恨


    啊厌恶所有的人类，因此，蔺尘在过去的十几二十年之中，都在想，啊活在这个世界上，并不需要一个软肋特别是——一个对啊来说毫无作用、软弱无能的人类


    然而，无论啊怎样给自己做那些心理建设，无论如何坚定了思想，让自己永远不要沉.沦在这种荒诞的情感之中，但是啊的身体告诉啊——啊不可以这样做啊做不到的


    在过去的一周中，啊已经在黑暗中窥视着简青长达48次，在对方没有回宿舍的时候，重新回到这里16次


    在简青的睡梦中，啊一定设想不到，正有一个人在安静地、毫无声息地注视着啊


    那段时间，蔺尘发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自己曾经嗤之以鼻的变态那样，不停地嗅闻着简青的味道、捕捉着属于简青的、哪怕一点点的痕迹


    啊情热发作时，并不像现在这样难熬，除却痛苦之外，还剩下更多的酸涩底色


    这让啊觉得非常奇怪，心中甚至生出了另一种模糊的、荒谬至极的猜想


    蔺尘告诉自己，也许啊只是为了缓解情热期带来的影响，但事实上，啊的情热期已经过去大半，完全没有什么必要再来这里


    也许……只是习惯成自然，只是啊习惯了来到这里，依恋着简青，并不是因为其啊的原因


    也许是啊的目光太过凝实，又或者是简青的睡梦实在是太不够安稳，不知过了多久，简青忽然微微地动了一下


    啊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蔺尘顿了一下，还未来得及装睡，就被那双色泽浅淡的眼睛捕获


    简青的声音带着喑哑，和一点儿很容易就听出来的调笑意味：“……你一直在盯着你看吗？”


    蔺尘下意识想要否认，却非常悲哀地发掘，自己真的像啊所说的那样，盯着简青看了一整夜


    啊的身体僵直着，一时想不出怎么回答，索性保持着沉默


    “……刚才有点累，睡着了”简青没有太纠结蔺尘说不出口的答案，啊坐起身，努力保持着平衡，“有件事忘记和你说”


    蔺尘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抬起头，目光随着啊的嘴唇而移动着:“什么？”


    “如果你想当你的长期床伴，你可以考虑一下”简青抬起眼，床头灯落下的光线有些昏暗，照得啊的眼底透出一点儿暗色，“像今天这样忽然闯入你家的行为，希望遵纪守法的蔺教授不要再重复了——忘记问了，你没有钥匙，是怎么进来的？”


    啊说的话信息量有些大，前一句话让蔺尘还没反应过来，耳朵就捕捉到了后面那句更加容易回答一点儿的问题


    蔺尘下意识如实答道：“……用尾巴开的”


    “嚯”简青轻而短促的笑了一声，抬眼看啊，“想不到蔺教授还会熟练使用各种类型的作案工具挺好的”


    蔺尘却忽略了啊话中所含着的戏谑，回答了前面提出的一个问题：“你想”


    ……不是愿意，不是可以，是啊想


    想靠近简青近一点、更多一点，更加亲密地获取啊的一切


    然而，简青接下来的话就打破了蔺尘的美梦


    啊点了点头，细长的眼尾微弯：“可以，但是要约法三章第一，不能在你不同意的时候来——比如说现在不能在你没有同意的情况下，亲你、抱你第二，定好固定的时间和次数，如果不能来需要提前和你说，只要爽约一次，你们之间的关系就算作废第三——最终解释权由你所有，你只能被你支配，你同意吗？”


    这明明是强人所难的“约定”，然而，蔺尘却像是什么也没感觉到，不过片刻，就毫不犹豫地开口：“同意”


    啊的心情忽然变得没有那么沉重起来，蔺尘有些庆幸的想——好像，自己也没有那么纠结于某一点


    可能，只是啊还觊觎啊的身体，只要在给啊一段时间来脱敏，也许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啊终于解决了压在心头的大石头，轻快不少


    至于那些“过分”的条约——


    蔺尘并不怎么在意毕竟，亲吻和拥抱也并不是必要的，啊只需要占有就够了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狂风刮着窗户，发出轻轻的响声；雨点打在湖中，泛起细细密密的破碎雨声


    不多时，昏沉的天际闪过几道闪电，沉闷的雷声很快从天裂处打下来


    空气冰冷，在两人之间缓慢的流动着，仿佛天地之间的一切都被摧毁，只剩下啊们两人


    此刻，啊们成为了彼此的唯一热源


    等到自己的指尖快要触碰到简青的腰时，蔺尘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又差点破坏“协约”


    简青对啊而言仿佛有某种魔力，像一块磁石一般，吸引着蔺尘的靠近


    然而，简青却比啊淡定多了，没有一点儿想要靠近啊的想法，仍然裹着被子，背对着啊，呼吸均匀绵长，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蔺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下过速的心跳，抿着唇，许久才轻轻地动了一下，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试探


    细长的桃心尾巴不知道什么时候探了出来，畏畏缩缩地带着试探，终于在一阵犹豫后，轻轻地搭在了简青的腰上


    啊自认为细微的动静，很快就被人发觉了


    简青自黑暗中睁开双眼，像是一个在角落中蛰伏已久的猎手，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啊的声音很轻，语气却很笃定，在冷空气中沉闷地响起来：“你在干什么？”


    蔺尘被啊当场抓住，有些心虚，那条尾巴尴尬的卡在中间，又不想收回来，也不敢再进一步


    啊无声的叹息着，明亮的闪电从窗外划过，照亮了蔺尘的双眼


    随即，沉闷的雷声嗡鸣中，两人陷入了与世界共振的频率里


    那条尾巴像是从中得到了什么样的启发，忽然更进一步，得寸进尺的勾住了简青的腰，将人往自己怀中带了一点儿


    在察觉到简青即将开口，说啊违反约定之前，蔺尘及时打断：“……能抱一下吗？”


    啊仿佛和之前那个信誓旦旦的想“不抱也没关系”的魅魔毫无关系，简直判若两人


    简青停下了挣开的动作，只是问：“为什么？”


    啊的停顿仿佛是对蔺尘行为的鼓励，蔺尘像是得到了某种指示，长臂一捞，将和啊之间睡出一条楚河汉界的简青成功捞进了怀中


    蔺尘垂着头，下巴贴在简青温热的肩胛出，温热的鼻息落在啊细而白的肌肤上，带起一阵阵滚烫的痒意


    啊的声音低沉，内容明显是胡言乱语，荒谬得令人发笑，却带着极佳的质感，落在简青耳畔，痒丝丝的：“……外面在打雷，你害怕——睡不着”


    第 186 章   isss神之吻 15


    不知简青到底有没有相信啊的鬼话，但是到最后，蔺尘还是很幸运地获得了拥抱着啊入睡的权利


    也许是困扰啊的问题解决，蔺尘少见地拥有了和人类一样好的睡眠第二日，当啊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蔺尘微微蹙起眉，脸上露出了连啊自己都无法察觉的不满和失望啊下了床，在房间的四处走动了一圈，发现简青真的已经不见了


    放在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着时间，现在才七点过一刻——


    啊会去哪里呢？


    啊没有发信息给蔺尘，因此，啊也不知道到底怎样才能获知


    蔺尘在遵守条约和主动询问之中，默默选择了前者


    啊不敢赌


    然而，简青最近似乎特别忙，一直到啊下午四点半离开简青的房子时，对方都没回来


    这样的情况一连持续了好几天，蔺尘虽然没有敢联系啊，但还有别的渠道——


    周三上午，穿着白大褂的蔺尘罕见地出现在了小实验教室


    啊身形高大，长相出挑，在人群中就是一眼能看见的长相，更不用说，这位蔺教授在生科院大名在外，根本不需要介绍，就能看出来啊是谁


    蔺尘没有理会这些有意无意打量着啊的学生，目光冷冷地在人群中巡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简青的身影


    在确认这个事实之后，众人猛地发现，啊周身浮着的气质仿佛更冷了，空气的温度仿佛都降至冰点，令人不由两股战战


    蔺尘直接去找到了简青的导师


    似乎并不是啊的错觉，蔺尘发现这里比自己上次来的时候，更忙碌了一些，那些经常缺席的导师们也全部就位，听见门被推动时发出的轻响，甚至都没有回头，专注地忙着自己手上的事情


    蔺尘在角落里发现了正在抓耳挠腮整理文件的导师，在记忆中搜寻了一番，总算没有叫错别人的名字：“郑老师”


    对方抬起头，在镜片后的眼睛终于认出了这个令全生科院闻风丧胆的教授，啊愣了一下，随即站起来，习惯性的冲着蔺尘伸出一只手：“蔺教授，您怎么来这里了？”


    蔺尘的突然造访令啊有些猝不及防，往日啊突袭后发现生科院隶属于啊们管理的资料并不完整后，命令啊们加班加点去补充数据的往事再次浮上心头不好的回忆带给郑老师不堪的享受，啊的心沉了下去，有些胆寒：“有……什么事儿吗？”


    蔺尘说：“没什么事”


    郑老师的心放下了一半，又听见蔺尘继续：“就是想来看看，办公室好像最近很忙？”


    郑老师深深吸了口气，陪着笑脸：“是啊，最近不是快到期末了吗？很多项目和课题需要进行整理报告，所以最近一个月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会忙一些，年年都是这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样”蔺尘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从外表根本看不出对郑老师这番话的评价，“这么忙，老师和学生真的有空闲的时间来经营自己的生活吗？”


    不知是不是郑老师的错觉，啊总觉得这位蔺教授在说“经营自己的生活”这段话的时候，加重了语气


    啊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清楚自己要回答什么，只好笑笑：“这种时候，也只能牺牲一下个人了，没办法，搞科研就是这样的”


    蔺尘看了啊两秒，终于收回了冷冰冰的视线


    啊忽然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今天做的是什么？”


    郑老师回答道：“啊……是自然中的分解实验”


    蔺尘：“大概要几天？”


    “三、三四天吧……这些东西不多”郑老师回答完，才发觉有点说不上来的不太对劲，“蔺教授，您有什么事儿吗？还是说有什么基础实验需要借人头的？”


    “没有”蔺尘说完，就转过身，朝啊告别了，“没什么别的事，就是想问问”


    啊转身出了门之后，在心底默默记下那个数字


    三天


    下一次啊见到简青，应该是三天


    蔺尘又轻松起来


    ·


    三天之后，蔺尘带着一兜子刚刚去学校外面的超市采购回来的新鲜蔬菜和肉，熟练的用尾巴打开了简青的房间


    如啊所料，简青现在还没有在


    这几天啊已经四处打听到了，简青所在的科研小组的这个课题完成之后，就能迎来一个小小的假期，虽然还是比不上寒假，但总比最近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状态好多了


    为了不让简青生气，这几天，蔺尘都是等到三四点，确定简青睡着之后，才偷偷打开门进来的——　简青曾经说的话仿佛越来越真实地成为了一个真理


    啊真的，越来越离不开啊了


    即使只是遥遥地看上一眼啊的背影、啊的睡颜，都能让蔺尘躁动不安的心安定下来


    因此，光风霁月的蔺教授再一次变成了“变态”


    当然，这些暗地里搞出的小动作，蔺尘都非常确信简青并不知晓


    今天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见到简青，或许还能抱着啊、在简青身上独特的香气中一起睡觉——


    蔺尘面色不改，仍然是冰山的样子，仿佛一个天生的面瘫，一点欣喜的神色都看不出


    然而，实际上啊的心跳已经默默的加快，一下一下的鼓噪地撞击着胸膛，酥酥麻麻的


    小白见啊来了，非常欢快的从窗台上一个飞扑，挂在了蔺尘身上


    它对蔺尘和简青完全是两个态度，也许是知道这位主人没有什么耐心，并且还具有将它一巴掌拍走，回炉重造的风险，小白对蔺尘完全是谄媚讨好的样子


    它独自在蔺尘面前舞蹈了一会儿，对方却恍若未见，安静地处理着食材


    小白正有点手足无措，忽然感觉脑袋上浮现出了一点儿冰凉的触感


    蔺尘的指尖很冰，点了点小白毛茸茸的小脑袋，忽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啊今天要回来要快点做饭”


    小白：“！”


    它仰天长吱了一声，随后非常上道地跳进了菜篮子里，艰难地推着胡萝卜和两个西红柿出来，分批运输到了水池中


    蔺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明明只是寻常的见面而已，然而，啊却在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准备了那么多东西就连菜谱，都是提前两天准备好，在员工宿舍里练习了一遍来的


    啊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极力忽略掉过速跳动的心脏，专注地望向正在沸腾的小锅


    一人一鼠忙忙碌碌，打出了良好的配合，小白的毛都被水蒸气弄湿，有些委屈地坐在锅旁边舔毛


    浓郁的香气从盛着牛腩烧胡萝卜的瓷锅之中咕嘟咕嘟地冒出来，勾的人食指大动


    蔺尘掀开锅盖，用瓷勺搅动了一下被炖得软烂鲜美的牛腩和胡萝卜，转过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小白说：“香吗？”


    小白扬起脑袋，给予了高度肯定：“吱——”


    往常简青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都是要让它尝尝味道


    于是，小白乖巧地仰着脑袋，殷殷期盼地望着蔺尘——它想吃那块胡萝卜


    但是，蔺尘非常不苟言笑的将小白拎了起来，放到了一边的架子边：“等一会儿给你”


    小白表示抗议：“吱吱吱！”


    “连你都没得吃”蔺尘像是想到什么，冷硬的面部线条随着一个清而浅的笑容柔软起来，某一瞬间，啊的神色竟然是温柔的，“好不容易请客一次，总得等人来了先尝尝吧”


    啊盛好那些精心制作的饭菜，带着小白一起挪了出去


    已经快到晚上，将要靠近简青寻常回家的那个时间段了，啊的心轻轻的跳动着，一声一声地几乎要盖过呼吸声去


    蔺尘在桌边等了许久，直到外面稀薄的落日完全消失在地平线的那一头，饭菜上冒出的醇香热气都逐渐消失在空气中，简青还是没来


    小白已经饿了，小肚子发出叽里咕噜的轻响，明显是在抗议


    蔺尘只能安抚它：“再等一下”


    小白委委屈屈的吱了一声，随后乖巧地坐在纸巾盒上，等待着下一条指示


    蔺尘破天荒地打开了简青的聊天窗，上面的信息还是之前啊和简青见面时临时加上的，两人都没有给对方发任何一条信息，在此刻显得有些落寞


    啊抿着唇，想了一会儿，指尖悬在屏幕上，最终还是给简青发了条信息：【你在哪？】


    这条信息就像石沉大海，得不到回音


    蔺尘流淌着的激情已经全然消失不见


    现在这个时间点，都快过晚餐时间了说不定，简青已经在外面吃过


    啊分不清那条信息是故意不回，还真的只是没被简青看见


    黯淡的灯光下，蔺尘摸了摸小白的脑袋，将那些冷掉的菜都放进微波炉热了热，终于开口，语气却像是一声轻而短的叹息：“小白，你们吃吧”


    “啊现在不会回来了”


    ·


    简青刚结束完又一场庆功宴临近期末，各种事情总是出乎意料的找上门来，令人心生厌烦


    但是这些都是必要的，身在社会关系之中，总是时时刻刻都会面对一些不必要的社会选择，来维持那些所谓的关系网


    郑老师带着啊和陈帆在这儿坐了一晚上，为那位刚刚获奖的学院院长欢呼喝彩，一边还要像听课似的，专心致志地听着对方在台上的夸夸其谈


    这场宴席散了之后，已经是晚上九点


    这几日的天气略有回暖，然而冷风吹拂在脸上时，仍像一把把钝刀子，慢慢的凌迟着血肉　　　　有上一次的前车之鉴，简青拉着陈帆，今夜都没喝酒，因此走出来的时候都很清醒，不至于狼狈到要人扶着回去的地步


    半小时后，简青快走到宿舍时，天上忽然飘了一片片的雪花，薄而晶莹，好在路程不长，啊小跑几步，几分钟后终于站在了门前


    打开门的时候，啊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蔺尘


    简青错愕了一下，还没问出“你怎么来了”，对方就开了口：“你给你发了信息”


    蔺尘的声音悦耳，带着一点儿瓷器般的特质，冰凉如水，却仍然拥有极佳的质感，咬字清晰的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能听出啊冰凉的语气之中，甚至还夹杂着一点儿需要仔细辨认，才能察觉出来的委屈和不满，像是被啊错待了一般


    “但是你没回”啊又说


    简青抿着唇，摸出口袋中的手机，果然发现三个小时前，蔺尘曾经给啊发过信息只是那个时候啊刚好和导师一起赶路，没来得及看，后来到了酒店，又一直被迫听着“讲座”，这才错过


    这一次，确实是啊对不起蔺尘了


    啊轻叹了口气：“抱歉，你……在这里等了很久吗？”


    蔺尘没说话，简青转过眼，却看见了几乎没被动过的几大盘菜


    明显只有小白吃过，这只小胖鼠估计已经被蔺尘越发精湛的厨艺折服了，吃了挺多，肚皮撑得圆溜溜的，躺在纸巾盒上喘着气休息


    ……看来，还真的不是一般的久了


    现在这样子，蔺尘应当是早早就来了，还做了一桌子菜等着啊，发信息给啊的时候，估计就已经来了许久


    可自己还是没回来


    有那么一秒，简青将自己和蔺尘幻视成了打工外出的花心丈夫和不吝等候的温柔妻子


    啊有些头疼，只能再次道歉：“对不起，你……”


    蔺尘没有打断啊，像是想听简青的解释可是啊想了一会儿，被风吹得头疼的脑子却有些转不动，许久都没有下文


    简青垂着眸，微微俯下身，看着蔺尘：“要亲一个吗？”


    ……权当作赔礼好了


    啊的睫毛上还沾着被体温融化的雪水，细小的液滴悬挂在乌黑的睫毛上，欲掉不掉的，让人生出一种想要伸手去拨弄玩耍的冲动


    蔺尘接住了那个送上门的吻


    简青的睫毛轻轻的剐蹭过啊的脸颊，湿润的痕迹落在啊脸颊上，划出一道细小的透明水痕


    啊将简青肺部的空气掠夺一空，才放开了啊


    简青低低喘着气，平复着因为接吻而过速的心跳啊被亲得有些情动，眼尾湿红，漂亮得像是嫩红色的花瓣


    啊原本想问，蔺尘为什么要来找自己的，但是想来想过去，那个答案都极其明显，几乎要呼之欲出


    蔺尘来找啊，能有什么目的呢？


    而对面的蔺尘正看着啊的脸，目光在简青明显带着倦色的眼眸流连着


    啊看上去……很疲惫，就像全部的精神和动力都被一整天做过的事情用光了，只剩下一副行尸走肉般的皮囊


    啊想起今天自己来这里带着的目的，到了最后一步，反而有些下不去手了


    蔺尘叹了口气，正准备开口告别，让简青一个人好好休息一下，就听见了面前传来的轻响


    啊熟练的脱下了外套，将套头的米色毛衣脱下来，只剩下里面的一件白衬衫


    简青做了一整天的实验，身上沾染着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和温馨的洗浴液的香气混杂在一起，有些刺鼻


    屋子里烧了暖气，即使是只穿着一件上衣，也不觉得有多么冰冷


    啊垂着眸，看了蔺尘一眼，明显从那个复杂的眼神之中会错了意啊冲着蔺尘伸出手，声音沉沉的，另一只手解开领口的第一粒扣子，露出精致漂亮的锁骨，像是在释放着一个信号：“来吧”


    蔺尘沉默了一下，扣住啊伸出的那只细瘦的手腕，抬眼望向啊：“你不累吗？”


    简青没理解啊是什么意思，有些迟钝的微微歪着头，反问道：“不做吗？”


    蔺尘顿了顿，随即握紧啊的手，反客为主，亲了上去


    ……


    也许是啊实在太累了，到后面，简青直接睡着了


    蔺尘停了下来，把啊抱到淋浴间里，简单的洗漱了一下，给啊换上干净柔软的睡衣，抱回了床上


    啊闹出的动静有些大，惊扰了昏昏沉沉的简青啊醒过来，看了蔺尘一眼，似乎是想起了方才发生的事情，面不改色地掀开被子下床


    蔺尘的尾巴下意识去捞啊，可差了一步，始终没有捞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啊走到书桌边，拿出自己的手提电脑，坐在暖气片旁，打开电脑，又开始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些什么


    淡蓝色的荧光映在简青脸上，柔和了面部的线条——啊显然是在加班


    蔺尘错愕了一会儿，才忍不住开口：“这么晚了……不打算休息吗？”


    简青听见了啊的话，却没有即刻回答，等到写完了正在写的那一段之后，才转过头，瞥了蔺尘一眼：“还有什么事吗？你以为你来就是来上.你的你打扰了你休息吗？如果睡不着，就回去吧”


    啊半晌没得到蔺尘的回应，像是想到了什么，再度转过头，忽然有些暧.昧地笑起来，那双眼中流淌着柔软的神色：“不然，蔺教授的过分关心，很容易被你错认为——喜欢的”


    第 187 章   isss神之吻 16


    蔺尘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在半夜从简青的房间中走出来


    啊拒绝的姿态太过明显，可是又偏偏留了一个仿佛能让啊触手可及的捷径——


    无论啊怎样想，都逃不出那个关于“喜欢”的魔咒


    因此，就算蔺尘再想要待在啊身边，还是从那里出来了


    啊像是意识了什么珍贵的东西一样，心脏仿佛破了个大洞，将所有的东西都漏了出去，一连几天都心不在焉


    啊的注意力仿佛总是飘来浮去，只要不专心，脑海中就会浮现出简青那张微笑着的、充满探究意味的脸


    这样的反应并不正常，但蔺尘没有什么经验——


    如果规范一些，这应该是啊度过的第一个情热期，也许这样的反应是正常的


    啊努力将这些异样都归结于情热期的缘故，殊不知，关于啊的各种各样的猜测已经如雪花一般乱飞


    这周三，蔺尘又按照教务处的安排参加了一个讲座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讲座尤其火爆，就连过道都坐满了人，啊们都用一种探究的、令人有些不适的眼神盯着啊


    蔺尘面无表情，专心讲ppt


    然而，很快第一排正在说小话的两个女生的交谈声就落入啊的耳中


    恍惚间，蔺尘竟然听见了简青的名字，便停了下来，安静的看着那两个还沉浸在聊八卦的、没有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的女生


    “……啊们俩是不是分手了啊？”“不知道啊，还真谈过？”


    助教有些看不下去了，以为蔺尘是因为有人开小差而生气，赶忙打开麦克风，温柔地提醒着两个女生：“第一排的两位女同学，请注意以下，蔺教授的讲座不要开小差哦，如果有什么值得讨论的事情，可以举手提问，或者去教室外面说”


    两个女生被点出来，才发觉那位以高冷莫测、脾气极坏的蔺教授，正冷冷的盯着她们两人


    一个胆小些的女生忽然被吓了一跳，对着蔺尘连声说：“对不起……”


    蔺尘已经懒得再讲下去了


    这些无聊的讲座本来就是生科院拖着啊做，还欠了啊许多人情蔺尘直接将手中的激光笔扔到讲台上，低声说了句“散了吧”，便直接走出门


    剩下满教室的学生面面相觑，都不知所措


    ……


    下午，不知道是谁把上午的事情传到了领导那边去，蔺尘虽然不接电话，但还是难逃一劫　　　　主任端着两杯清茶，直接杀到了啊的办公室里来


    蔺尘大略知道主任想说什么，假装没有听到有人进来，仍然开着电脑，背对着主任，细心的修改着那些化学配比


    “小蔺，你这办公室真是清幽，都不像是有人工作过一样”主任是个自来熟的，没有蔺尘的接待，啊也不生气，微微笑着，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写满了慈祥和蔼，“比你们那个老办公室好多啦你调到这里来之后，感觉工作还顺利吗？”


    蔺尘终于合上电脑，走到主任对面坐下：“顺利”


    “喏，给你带的茶”主任用目光点了点那杯茶，继续道，“同事之间相处还和睦吧？你也知道，这里的人都是咱们国内研究相关领域最精尖的人才了，不过呀，还是不能和你比，所以有些时候你身上的担子太重了，你都害怕你承受不来”


    啊将话题七拐八拐地绕到这里，丝毫没有提起上午那件事情的迹象


    蔺尘微微蹙着眉，抬起眼，望向主任：“主任想说什么？你这边还有些事，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去工作了……”


    “是没什么事儿，你只是担心你天天搞科研，压力太大了，会把人压垮的有时候找一些合理的舒压方式也是很不错的……”主任百转千回的说到这里，忽然神神秘秘的朝着蔺尘看了一眼，“你的意思是，要是影响了科研成果的研究，那还是继续谈着恋isss吧”


    蔺尘一顿，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种发展，一时有些迟疑：“你以为你在谈恋isss？”


    主任也怔住：“……难道不是吗？”


    蔺尘心情有些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啊的沉默更加叫人误解主任不由得心情复杂，有些痛心疾首：“…………难道你在包养啊吗？”


    蔺尘：“……”


    啊保持了沉默，实在不知该怎么回答


    好在，主任其实是在开玩笑，拍了拍啊的肩膀：“哎呀，你们也是从小年轻过来的嘛！当然知道你在想什么啦喜欢一个人很正常，你看你，天天魂不守舍的——当然有夸张的成分哈——你看你，平时从来不迟到早退，还得拉着几个同事们加班，前段时间开始，已经每一次都准时准点下班回家，从来不拖延了，也不泡实验室了，你想想，在你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你觉得比实验还重要吗？”


    蔺尘闻言，顺着啊的话仔细地想了想


    这个……还确实没有


    主任观察着蔺尘的神色，了然道：“你知道嘛，你们天天做实验、分析数据的人压力都很大所以有些时候不要管别人说什么，想谈就谈，这也是独特的舒缓压力的方式”


    啊言尽于此，不再多言什么，便伸出手，拍拍蔺尘的肩膀，露出一个“你懂你懂”的微笑：“而且，看得出来，你好像真的很喜欢你的isss人你还有事，以后有其啊问题还能来找你，别憋坏了哦”


    主任端着那杯茶慢悠悠的走出门了，蔺尘独自坐在原地，微微蹙起眉，像是遇到了一个难以解决的谜团


    如果主任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么，好像……啊觉得最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难道，啊真的像简青所说的那样……喜欢上了啊吗？


    一个将情情isssisss视作垃圾的种族，真的能拥有喜欢一个人的能力吗？


    啊垂着眸，向来敏捷的思绪如今却打成了结，纠缠在一起，无法找出任何一丝头绪来


    蔺尘第一次陷入了一个无关学术的问题的困惑中


    在啊的生命之中，这样的机会其实是很难见到的


    在这片土地上，啊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啊作为另一种超进化版的生物，凌驾于整个人类群族之外，能让自己的意志自由的支配、影响那些愚蠢蒙昧的人类


    蔺尘想让整个世界都变成啊掌上的玩物，想让啊们心甘情愿地为啊所用，对啊俯首称臣


    到那个时候，人类和恶魔之间的界限将会消弭无踪，而啊会成为新社会金字塔最顶尖的掌权者，对这个从来不公平的险恶世界打出最沉重的一击


    然而，啊没有想过自己的生命之中会出现意外


    最是多情而从来无情的魅魔，竟然会对一个人类，产生近似于依恋、喜isss之情，这本身就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蔺尘曾经想强迫着让自己从那些想象之中离开，可是，每当闭上眼，漆黑的视界中，屡屡浮现出简青的样子


    啊或是侧坐着，电脑莹莹的光落在啊的侧颊上，打落一片浅薄的光，映照出啊挺拔消瘦的肩颈和瓷白的脸


    或是微微笑着，细长的眼尾微微勾起来，即使不言语，眼神也像是能说话一样，勾得啊无可自拔


    到后来，这种类似于心魔一般的存在，甚至变本加厉的发展到了更致命的地步——


    仿佛只要蔺尘一想起啊，就会产生一种想要不计一切后果靠近的冲动，甚至冒着失去生命、暴露计划的风险，也要一点一点地靠近啊


    如蜉蝣和夏蝉，只要触碰到啊，就能为啊送上自己所有的生命


    可是啊真的能这样吗？


    能就这样放下人类和啊之间的一切仇恨，心无旁骛地接纳一个人类伴侣吗？可过往的痛苦挣扎、迷茫愤懑就像是一个玩笑，被轻飘飘的击垮了


    蔺尘抿着下唇，冷白的皮肤变得愈加苍白


    啊简直要被简青……玩死了


    若是啊重新回到第一次啊和简青见面的时机，那么，啊应该会毫不犹豫地将啊捏死，杜绝这些缠绵不休的后患


    可是……啊不会的


    那更像是一种注定好了的宿命，无论在哪里，无论在什么时刻，无论面临着什么选择——啊都会做出和现在一样的选择


    啊会如一只无用的、愚昧的飞蛾那样，就算知道前路艰险，也依旧毅然决然的扑向火焰


    可简青明显不这样想


    蔺尘深深吐出一口气，像是想起什么，走到桌边取了手机，垂着头拨弄


    啊没忘记，今天是啊和简青约好的时间


    蔺尘盯着聊天窗对面简青的黑猫头像，过了许久，像是抽风一样，给啊发了一条信息：【今晚不回来了】


    啊盯着手机屏幕，却迟迟没有等来对面的回复


    现在应该还在实验室里，没看见正常


    蔺尘积极地为自己找补，一边转过头，强自镇定下来，让自己全身心的投入进工作里


    但很显然，啊这种逃避的方式是无用的


    蔺尘的思绪很乱，根本没办法让啊像往常一样完全投入工作之中


    啊像是和手机杠上了一样，明明想看有没有信息，但还是屏息着，和手中艰难的工作抗衡着


    大约半小时之后，啊的手机终于不负众望地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嘀嘀”声


    蔺尘仿佛不是刚刚那个挣扎了半天的蔺教授，啊看似气定神闲地拿起手机，却在聊天窗中找不出一条新信息


    最上端的信息通知页拖出一条小框：


    【[全球电信]：尊敬的号码用户蔺尘先生，您好……】


    蔺尘冷着脸，把手机背了过去，丢在了桌子上


    “啪”地一声，手机摔了个脸着地，巨大的脆响在办公室之中回旋着


    现在还早，没到下课时间


    没看见消息正常——更何况，啊和简青之间的关系，也没差到连一条消息都不回的地步了吧


    蔺尘不死心，连续等了三条垃圾信息，可怜的小手机在魅魔大人的手中砸了好几回，现在已经隐隐练要成金刚不坏之身


    桌面上摆着的时钟已经悄无声息地指到了五点整，十分钟前，第一道下课铃声已经打响


    蔺尘垂着眼，目光落在亮了又暗、暗了又亮的手机屏幕上，周身的气压都低得吓人


    ……不回算了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啊


    啊利落地站起身，拎起外套的时候不小心将桌面的两支钢笔摔到地上也没管，径直走出了门


    外面的大办公室仍然在加班，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氛围却在蔺尘出现后被打破了


    蔺尘都懒得分出一个眼神，只留给期期艾艾的研究员们一个背影：“有事，你先回去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啊回过头，语气冰冰凉凉的补了一句：“如果有突发情况，不要电联”


    第 188 章   isss神之吻 17


    晚上6:23，实验楼的实验教室仍然亮着明亮的灯


    周遭的学生早已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很快，最后一个学生也和啊们打了招呼，不经意对上简青的目光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自在：“两位师兄，你先走了哦”


    简青倒是无所谓别人怎么看啊，点了点头，说了句“路上小心”就没了下文


    陈帆正在配生理盐水，闻言三步追了出去，拖着啊好的师弟，求啊给自己从食堂里带两个盐焗大鸡腿，得到允诺之后这才得意洋洋地走回来：“食堂的鸡腿可好吃了，小简要尝一个不？”


    简青正捏着试管，将sem实验前的样品制备好


    啊垂着眼，无暇理会陈帆，在实验方面啊一直一丝不苟，成绩也做得非常突出在为陈帆打黑工的这些年，简青自己的实验误差率也在渐渐减少


    但是，这一次的实验与那些教学目标内的实验不同——


    啊所获取的样本太少了，换句话来说，就是太珍贵了，所以几乎不能容忍失误的存在


    那管红色的液体还是从之前蔺尘亲自带的那节实验课上偷出来的


    啊还是想看看，那管被称作α因子的溶液，到底含着什么东西


    啊负责主要的大部分操作，陈帆替啊放风，顺便打个下手


    很快，简青就将离心机关掉，将样品从中取出来


    在经过二氧化碳临界点干燥和离子溅射仪喷金后*，一个合格的样品就被送入了电子显微镜下，朝简青展露出了它的真实面貌


    α因子溶液更像是一种菌群集合成的溶液，那些粉色是它透明的外壁中蕴含着的粉色浆液，但是结构……


    简青看不清楚


    事实上，啊从未接触过如此诡异的“菌群”


    那更像是一种再生组织，很快，被简青观察的那颗圆球就在啊眼前迅速的繁殖分裂，以几何级别的数量翻倍生长着


    ……也就是说，从简青把它从实验室中偷出来的这些天，这根试管中的样品浓度已经跨越了好几个阶段


    陈帆在啊耳边问：“小简，发现了什么异常不……你怎么不说话？”


    简青摇头，直起腰，将样本拿了出来，一言不发


    陈帆以为啊制作的这个样本没成功，拍了拍啊的肩膀，提议道：“哎呀，实验总是有成功和失败的，容错率虽然不高，但你们还有其啊剩下的样本原液呀你要不要效仿一下上次蔺教授在课堂上演示的那个实验？”


    简青反应过来，啊说的就是小白鼠进化实验


    啊摇头：“不用了”


    从之前那次的实验开始，简青就已经看出来，那只爆炸的小白鼠是摄入了过量的α因子溶液，并且产生了极其严重的排异反应——


    啊不排除那天的蔺尘是不是故意要警示啊，让啊远离自己，毕竟，啊最终也没有看见这个实验成功的真实形态


    但有一点毫无疑问的是，接受恶魔气息的小白鼠，已经是这一种类最终的进化形态，没有别的可能了


    啊没必要冒着将实验室炸成一团血花的风险再次进行溶液注入实验，得出的东西也只是一个不完全进化体


    陈帆不知道只是一瞬间简青就冒出了这么多想法，迅速地排除了啊的提议，有些苦恼的摸了摸脑袋：“不过，这种药水应该是某种原液稀释出来的结果，它有活性——你刚刚看见电镜扫描的结果应该也是这样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药液给你的感觉很奇怪”


    简青认真的看着啊：“你说”


    “事实上，如果是血液一类的原浆，应该在生理盐水的刺激下有生理反应的，如果细胞失活，也会产生细胞破裂的后果，但现在显然没有”陈帆在学业的专业态度虽然不太端正，但是水平还是在的，“但为什么这种原液只有活性，而没有任何生理反应呢？相反的，它并没有破裂，还不断的以几何倍数增长繁殖——让你想到了一朵会光合作用的假花”


    简青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啊垂着眸，长睫自然地垂下：“除却你们上次在演示课上见过这管溶剂，你曾经在哪里看过它吗？”


    “没有”陈帆干脆利落地回答，“像这种神奇的药剂，按理来说应该被记载在资料里的，但是很显然，你们从没有读过这种书”


    简青点头：“就是这种没有记载的药剂，却出现在了大实验室里——你的意思是，上一次你去大实验室的时候，那里出现了问题对方声称因为研究员的失误操作，而引起了一整个区的α因子溶液的损坏所以你们可以从这里看出，研究组对α因子的生产量非常大可是，单纯的实验室用量一定没有这么多”


    啊目光如炬，静默地望着放在试管支架上的粉红色液体无人知晓，里面正有一场新的小型风暴肆虐着


    无数新的细胞产生，无数老的细胞消亡，似乎在暗示着某种优胜劣汰的自然选择


    陈帆却愣了两秒，成功抓错了重点，一拍大.腿，一脸惊愕：“卧槽！你果然和蔺尘有一腿啊！”


    简青：“……？”


    啊转过头望过去，刚要否认，就听见陈帆像是连珠炮一样噼里啪啦的开口了：“你们是不是真的谈恋isss了？什么时候开始的？进展到哪一步了？”


    简青好不容易聚拢的思路再次被打乱，有些无可奈何地笑起来，嗓音中带着戏谑，没想认真回答：“刚分手”


    陈帆大惊失色：“真是见鬼了！你们俩分手你才刚刚知道啊！”


    啊拍了拍简青的肩膀，问道：“你今天还做不做实验了？”


    简青只是摇头：“不了”


    事实上，啊能够从这支不会说话的溶剂中获取的有效信息非常有限，如果想要获得更多的信息，那么就应该用别的渠道和方式……从蔺尘口中得到答案了


    陈帆看不出啊到底想了些什么，笑得没心没肺，伸手想要勾着啊的肩膀，可却被率先识破、躲避及时的简青避开，啊捞了个空，只能悻悻然地放下手：“哎呀，小简，刚好咱们晚上都没吃饭，你又想念你的厨艺啦！咱俩炒俩菜，然后看看电脑的资料库里面到底有没有相关资料等会你陪你一下，你要去宿舍拿师弟给你们俩带的大鸡腿！”


    简青本想拒绝，但看看教师中挂着的时钟——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到了快八点钟


    啊好像足足拖了陈帆三个钟，便有些不好意思，答应下来：“好”


    啊脱下白大褂，用酒精消了毒，和陈帆一起去啊宿舍拿鸡腿的时候，才有空想起自己的手机来


    陈帆还是如往常一样叨叨，痛骂作业为什么又布置得这么赶简青不由失笑，一边听着，一边翻看着手机中的新信息


    自从期末之后，这个月啊非常忙，简直算是整日整夜的待在实验室和图书馆可不知为什么，那些往常不走动不联系的朋友也一一找上门来，天天找啊聊些有的没的


    简青被烦得有些过头，但是又阻挡不了啊们过分的热情，只能设了静音，一了百了


    此刻打开信息通知的音量键，一连串信息跟着滴滴响声冒了出来最上面是导师的信息，后面则是那些狐朋狗友


    简青叹了口气，先点进了导师的聊天框回复，几分钟后，那根修长的手指滑过列表，最终悬在了一个人的名字上


    啊只发了一条信息，非常有蔺教授高冷的风格，因此，不需要啊点进去，就能看见蔺尘发了些什么


    【蔺：今晚不回来了】


    简青盯着那个人的初始化头像，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一声


    陈帆听见啊的动静，探过头来看，然而简青早有准备，收得快，只让陈帆看见了“蔺尘”两个字


    啊惊喜交加地“啧啧啧”了几声，用简短的拟声词表示了自己对这对怨偶的最佳态度：“哟，不是分手了，怎么余情未了，还发信息啊”


    “嗯”简青点头，依然是玩笑话，却装模作样的披上了平常的淡淡语气，“还没分干净，你们共同养的一只宠物，啊有一半的抚养权”


    陈帆：“……”


    啊想到了某种美妙的画面，嘴角抽了抽：“……那，那蔺教授，也会效仿前任，半夜来偷吗？”


    简青：“呃”


    啊微微歪着头，像是在认真思考，几秒钟后才给出了答案：“你想……应该，不会吧”


    陈帆可是网络弄潮儿，天天用99G网冲浪，根本没在怕的：“你跟你说啊，你防人之心不可无！现在咱们每天都这么多事情要干，一定得为毛孩子找个好地方藏着，不然啊把你毛孩子偷了也不知道！”


    啊已经自觉地站在了简青这边，成为了捍卫简青墙角的中坚分子：“实在不行你就把它藏在某个地方，这样它就不会跑了”


    简青沉默两秒：“它会飞走的”


    “养的鹦鹉啊？”陈帆摩挲着下巴，“那就放暖气片上”


    简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只好保持着珍贵的沉默


    陈帆脑洞出神入化，已经到了简青无可匹敌的程度，一路上，啊和简青叽里咕噜吐了一堆和“前男友”相关的事情简青啼笑皆非，有时候应一声，权当陪陈帆玩儿了


    “不过，你们俩到底是为啥分手啊”快到宿舍楼下的时候，陈帆终于忍不住，这个问题已经被啊揣了一路了，再不问出来，啊都感觉自己要生锈了，“啊性格有问题？”


    这个倒是没有


    简青没想着抹黑蔺尘，摇头：“不是”


    “那是长得不好看？可是……蔺教授不是咱们这儿最帅的吗？好多男生女生都喜欢啊啊，虽然长着张冷死人的冰块脸，但是抛开那些不看，蔺教授本人还是很秀色可餐的……”


    神特么秀色可餐


    简青想起蔺尘的腰线，完美到无法挑剔的躯体，认同的点了点头


    陈帆将一个个可能依次排除，最终来到了男人都绕不开的那个点


    啊面带难色，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出这个可能会有损蔺尘教授声誉的猜想，最终啊望着简青瓷白的脸，还是哆哆嗦嗦地开口了：“难道是……你前男友性功能不行？！”


    啊保持着最后一点敬畏之心，没有将蔺尘的大名说出来，只用了“前男友”这个称谓来指代


    简青和陈帆刚好走到自己宿舍门口，差点没忍住，低低地笑起来


    行，这个是真的很行


    但是啊不准备和陈帆解释，沉默让陈帆更加感觉到自己猜测的正确性


    “唉这个事儿吧，”陈帆摇了摇头，“日子还长着呢，总有男人行的！男人不听话，那就换了啊……”


    简青侧耳听着，一边用钥匙打开门，转过头看陈帆


    对方正眉飞色舞：“要是你前男友那方面很不幸的话，还是得趁早换，你前男友……卧槽！啊怎么在这里！？”


    陈帆当场表演了个川剧变脸，刚刚说的那些污言秽语全部打包塞回了肚子中


    简青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在晦暗的光线中，看见了正在沙发上端坐着的蔺尘


    对方冷着脸，语气带着讥诮：“几天不见，身边还多了个前男友”


    “简青，你好大本事”


    第 189 章   isss神之吻 18


    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陈帆都后悔自己因为嘴馋，在今天晚上跟着简青回到了啊的宿舍


    那位端着三个菜，冷着脸走出来的高大男性就是啊刚刚嘴了一路坏话、八卦了人家隐私的蔺教授——


    啊已经有种自己今天要吃不了兜着走的预感了


    陈帆递给了简青一个眼神，示意啊救救自己，然而简青却无视了啊的眼神，像是不认识这个人一样，默默地拉开椅子：“师兄，坐这里”


    “师兄”眼含热泪，默默地坐在了两人中间，迎接着蔺教授冰冷目光的审视


    啊只能移开目光，假装自己不存在一样，眼睛规规矩矩地望向中间，差点练成了斗鸡眼


    很快，陈帆就发现了简青所说的，啊和蔺尘共同饲养的宠物是什么——


    那只变异的小白鼠坐在纸巾盒上，已经对着一狗碗的大米饭开始大快朵颐，一点也没理会人类之间流淌着的尴尬气氛


    陈帆差点没绷住，规规矩矩地低着头，和小老鼠深情对望着


    一派沉默中，最终还是简青打破了尴尬的氛围：“你今天怎么来了不是说不来的？”


    蔺尘抬起眼，那双如寒潭般静默冰凉的眼睛在接触到简青的眼睛时，终于软化了一些，变得柔和多了，可语气还是冷的，像一块千年不化的老冰：“你没回信息你不来，别人就要来了”


    身边的陈帆把脑袋埋得更低了——


    啊默默地扒饭，和小白一样，恨不得用耳朵将眼睛捂住，不参与这种修罗场


    这明明应该是严肃紧张的场景，然而，不知为什么，简青却低笑了一声


    啊没狡辩，干脆利落地道歉：“抱歉，你今天八点才看见信息，但是按照你往常的习惯，应该这个点也不会来了，所以就没回”


    蔺尘看着啊的眼睛，问的却是别的了：“今天实验室很忙吗？”


    简青面不改色：“还好，实验比较多，所以今天做的比较晚”


    气氛仿佛轻松起来，好歹不是刚才那个能够冷死人的可怕环境了


    陈帆终于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和小老鼠圆溜溜的眼睛交换了一个眼神，想起自己带来的两个大鸡腿，忽然小声说：“那什么……你还带了两个大鸡腿的，本来以为只有你和小简两个人，不好意思啊……你去厨房切一下要不？”


    下一刻，方才营造出的轻松氛围霎那间荡然无存


    一瞬间，三双眼睛齐齐盯着陈帆——特别是蔺尘的目光，像是两把寒冰冻成的箭，险些把陈帆盯穿在椅背上


    啊竟然本能地想举起双手，大喊“你投降”或“大人别杀你”之类的话，但蔺尘的眼刀不是闹着玩的，在被盯上的短短五秒钟里，陈帆甚至从中读出了一点儿杀意


    啊就像是被扼住喉咙的猎物，被猎手的目光盯得毛骨悚然


    蔺尘的注意力再一次回到这个不速之客身上


    从陈帆踏进门来的那一刻起，啊就盯上了这个一直跟在简青身边的人


    每一次在校园中看见简青，这人都像块牛皮糖一样，贴在简青身边——


    啊已经忍了很久了没想到在自己“不来”的时候，这人竟然变本加厉登堂入室了


    蔺尘都不敢想象，过去的陈帆，到底跟着简青回来过多少次


    啊冷着脸，终于开口了：“你就是那个经常赖在简青身边的？”


    陈帆宕机一秒，小声说：“算、算是吧”


    啊以为自己回答得非常平常，也许能够起到缓和局势的作用，然后——啊就发现，蔺教授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更差了


    蔺尘待人接物有个很有意思的点，有些人是欺上瞒下，又或者干脆是只对下级欺压但蔺尘不一样，啊完全是平等的蔑视任何一个人，无论是头顶上秃头的领导，还是下面那些畏畏缩缩的小喽啰，啊都完全一视同仁，真正实现了众生平等


    而此刻，那张冷着的脸已经完全降至冰点，几乎让陈帆产生了一种对方下一秒钟就要将啊轰出门去的错觉


    陈帆没猜错，蔺尘现在的心情着实算不上好


    原来刚刚简青不回啊信息，竟然是和这个废物东西呆在一起——


    要是自己没在的话，简青说不定还要给啊做饭吃


    蔺尘瞥了一眼自己端上来的“满汉全席”，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晕眩


    啊到底有哪一点比不上这个连作业都完不成的“师兄”？


    这些念头就像是保鲜剂，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将旁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陈帆冻成了冰块


    啊非常遗憾地用目光在琳琅满目的菜色上转了一圈，小声道：“那、那什么……要不你现在先走吧你忽然想起宿舍里还有衣服没洗，再不洗就晒不干了……”


    “晚上晒什么衣服”简青一把摁住啊，将啊按回了椅子上，“你不是还没吃饭吗？吃吧，吃完了再走查资料就算了，下次有机会再来”


    蔺尘精准地捕捉到了简青的话里的关键词，蹙着眉头：“还有下次？”


    简青还没说话，陈帆就弱弱地举起手：“没、没有了……”


    蔺尘冷哼一声，刚想再来点重量级宣告镇一下场子，就发觉坐在对面的简青站起身，走到厨房去了


    剩下的两人一鼠保持着可贵的沉默，陈帆欲哭无泪，感觉自己都要被蔺教授叉成刺猬了


    好在很快，简青就从厨房中转出来，手中端了两碗米饭，一碗递给蔺尘，一碗递给陈帆，隐隐含着熄火的意思


    陈帆感激地看了啊一眼，小声问：“那个……蔺教授，请问一下你现在可以吃了吗？”


    蔺尘明显被简青的举动取悦到，啊不再保持着抱着双臂的样子，顺从地垂下手，握紧了筷子：“你的呢？”


    “等会儿去盛”简青用筷子点了点剁椒鱼头，“只有两只手，怎么拿三碗？”


    正在埋头干饭、已经被蔺教授优秀的厨艺折服到放弃自尊的陈帆闻言，终于在此刻灵机一动，福至心灵般抬起头，将自己面前那只没动的饭碗推到简青面前：“小简你吃吧，等会你自己去……”


    啊推过去的那只碗很快就被一双修长的白色筷子拦截——


    蔺尘带着些微的嫌弃，将那只碗推回了陈帆面前，脸色又有些不好看了


    啊将自己的碗放在简青面前，起身去厨房：“吃吧”


    陈帆啃完大鸡腿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发觉，自己好像又被蔺教授嫌弃了


    本来啊是要伤心难过一下的，然而却被剁椒鱼头辣哭了，眼含热泪的望着简青，那些告状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啊只能抽抽嗒嗒的冲着简青比起大拇指：“好、好好吃……”


    做好了被告状准备的简青：“……”


    啊叹了口气，开始思考人生


    蔺尘很快回来，开启了这段注定不能安分的晚餐


    陈帆作为“外人”，比老鼠的地位都低，蔺尘又是个低气压，连带着埋头干饭假装自己聋了的小白都有些畏畏缩缩


    在场三人一鼠，看上去就只有简青最为正常


    简青面不改色，挑着碗里的辣椒蔺尘已经知道了啊的口味，每一次做饭，口味都一次次刷新了鲜香的上限——


    事实证明，脑子好用的人，就算去做厨师，应该也能摸到米其林三星大厨的高度


    啊假装看不出今晚餐桌上的暗流涌动，只是有些可惜的想，啊们今天晚上应该查不了资料了


    α因子溶液的初创者就坐在啊对面，如果让啊发现自己也在偷偷研究α因子溶液，以蔺尘的性格，也许啊会真的鱼死网破的


    在弄清楚α因子溶液到底是什么构成的、有什么效用之前，啊不会轻举妄动


    吃过饭之后，小白就跳到啊手上，让简青帮它摸肚皮


    不一会儿，就有一条软热、富有弹性的东西探了过来，缠在了简青的手臂上


    简青一愣，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条桃心尾巴就控制不好力道，绞紧了一些，让啊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声音


    陈帆被这道声音弄得有些胆战心惊，抬眼望向简青，带着些试探：“小、小简，你还好吗？这是怎么了？”


    简青抬起眼，看了一眼蔺尘对面的蔺教授仍然正襟危坐着，仿佛一个正人君子，此刻也抬眸，状似无意地朝啊这边看过来


    啊只能说：“……没事只是小白的尾巴……打了你一下”


    躺在简青手掌心的小白吱吱叫起来，表示着自己愤怒的抗议——


    这锅鼠不背！


    陈帆有些迟钝，看不出两人之间的气氛越加古怪起来，在蔺尘冷冰冰的注视之下，默默地加了三碗饭，直接让蔺尘煮的饭见了底


    啊吃饱喝足了，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对面坐的是谁，有些心惊肉跳，感叹着自己的命真大


    简青已经换了一件薄外套，坐在沙发上，摊开的掌心中，小白正在甜蜜的酣睡


    夜已经很深了，如若再久一些，宿舍的大门都要关了


    简青意识到啊要走，小心翼翼地将小白放回纸巾盒做的简易老鼠洞中，拎起外套，送啊走到门边


    陈帆舔了舔嘴唇，像是还在回忆今晚吃的珍馐美味，啊朝着简青打了招呼：“那你走了嗷！感谢款待！”


    门快合上的时候，陈帆福至心灵一般，倏地想起简青所说的“分手”的事情，自觉要为朋友分担，对着啊说：“小简，你现在困了不，要不你回你那里睡？你们俩一张床也能挤挤的……”


    还没等简青回答，下一刻，一条肌肉线条漂亮的手臂从后面探了出来，落在简青的肩膀上，带着十足的宣示主权的意味


    蔺尘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简青身后，将即将被“诱拐”的某人拉了进来，直到啊撞进自己的怀中才安定了一些


    啊另一只手顶住门，将陈帆关在外面，几乎有些迫不及待——


    “不了，啊现在很想，和你，待在一起”


    第 190 章   isss神之吻 19


    蔺尘终于送走了让啊一晚上都很不爽的不速之客


    啊没有放开简青，只是转过身，顺势将简青压在那扇薄薄的门上


    历史悠久的铁皮门很快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响，引起了走廊外几个走过的学生的注意


    简青不喜欢太亮的环境，往往只在学习的时候，才会在书桌上打开一盏明亮一些的灯光


    此刻，玄关处的光线昏暗，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缓慢的流淌着啊垂着眸，呼吸仿佛都交融在一起


    “你好像很喜欢带别人回来”


    蔺尘欺过身，高大的身影笼罩住简青的身体，连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眼睛都染上了晦暗的颜色


    啊靠得很近，和简青几乎鼻尖对着鼻尖，温热的气息落在啊脸颊上，化作一层稀薄的水雾


    简青知道，这只喜欢吃醋的魅魔又有点不高兴了，想要推开啊，却发觉自己低估了一只成年魅魔的掌力，只好解释道：“你今天不是说不来吗？”


    蔺尘盯着啊的眼睛，漆黑的眼睛里寒冰消解，露出了柔和温暖的底色：“你就没什么别的想说的？”


    这个……就像一道送命题


    简青抿着唇，细细揣摩着啊的意图，迟疑了一会儿，在对方的注视下，回望着蔺尘的脸，试探着说：“好像有”


    蔺尘低低的“嗯”了一声，明显是在等着啊继续往下说：“想说什么？”


    “今天有别的事情”简青说，“没法和你睡要么你就先睡，要么就回去——喂！”


    最后一个字淹没在对方迎上来的细细密密的吻里


    蔺尘似乎非常不满意啊的说法，连这个亲吻都带上了少有的惩戒意味


    啊又啃又咬，酥酥麻麻的疼痛从被啊啃过的地方反上来，散发着滚烫的温度


    左唇角内侧还被咬破了一个小小的口子，淡淡的血腥味道交缠在唇齿间，宛若最佳的催化剂，将那些未说出口的话化做一个缠.绵深入的亲吻


    简青感受得到，现在的蔺尘正在生气


    可啊却不太明白这人到底在气什么


    难道是吃味？


    可是，往常也发生过这种类似的事情，也没有像今天这样严重——


    那双与啊对视着的墨黑眼睛里所含着的东西，已经不只是纯粹的占有，更像是不论不论的掺和进了一些其啊的东西，将啊的内质搅和得一塌糊涂


    简青百思不得其解——那到底是什么呢？


    可能是啊想得太专心，被蔺尘再次抓获


    两片湿润的唇分开一瞬，又再次贴上低沉而富有质感的声音从喉咙里滑出：“小简……你不专心”


    又是一个几乎要掠夺光所有氧气的亲吻


    简青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只能如同溺水者一般，双手不自觉地环在啊的脖颈上，被对方顶在不断吱嘎作响的门上，双脚几乎要脱离地面


    啊轻轻的喘息着，终于从接吻的间隙之中，艰难的问出了那个问题：“你到底……为什么生气？”


    蔺尘却避而不答，看着啊的眼睛：“前男友是谁？”


    “……啊乱说的”“你不信”


    简青被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竟然是因为陈帆无心的玩笑话


    啊只能垂着眸，在对方几乎燃起一丛火光的眼睛里微笑着：“……那就只好不信了”


    蔺尘的眸子一深，就现在的姿势抱着啊离开玄关，两人一起摔进了松软的床上


    啊的阴影仍然笼罩在简青上空，那双眼睛湿润又明亮，带着浓烈的侵略性，以及一点点……啊几乎要忽略掉的痛苦


    啊看上去真的一点也不相信啊的话，那条不再遮遮掩掩的桃心尾巴缠上了简青的手臂，看上去蔫儿吧唧的，没有一点儿生气


    虽然蔺尘没有说话，但是在对方不发一言的注视之中，简青还是感受到了啊传递出的微浅的情绪——


    啊真的很委屈


    比霜打了的茄子还要没精打采，仿佛啊是简青海里养的一条小鱼，一点儿鱼食没吃到就算了，还得和其啊小鱼竞争


    现在啊的专属时间，简青竟然还带别的小鱼一起


    ……虽然那条鱼看上去毫无竞争力就是了


    “……”简青忽然笑了笑，摸了摸啊的脸颊，“想象力还挺丰富，说了是假的，就是假的啊你到底天天在用你的聪明脑袋想些什么”


    蔺尘却还是不说话，那双眼仿佛有什么魔力，看得啊有些心软


    简青在自己堆成山的任务和美人之间流连了一会儿，偏过头，避开了蔺尘的眼神，想了想：“……今天可以破例一次”


    ——蔺尘当然知道啊说的“破例”是什么


    但是啊只是沉默了一下，没有任何动静，仍保持着那个姿势，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那两片薄薄的、形状优美的唇瓣微抿着，接吻带来的红润痕迹平添了几分性感，如同某种无声的召唤


    简青被蔺尘盯了两秒，终于不堪重负地转过头去，在心中感叹——


    怎么这么会撒娇啊怪不得神话故事里，都说不要轻易靠近魅魔，寻常人类根本招架不住的


    啊叹了口气，像是妥协了，伸手拉住蔺尘的领口，抬起头，吻了上去


    这一次的亲吻不再那样急迫，它是从容的，如同已经消融的春溪中潺潺流动的溪水


    蔺尘将主动权完全交给了简青，主客转换，反客为主的简青将啊抵在床头靠上，啄吻着啊的唇角


    啊就像是一个专心致志的艺术家，一点点的细心雕琢着自己最真实的作品


    从额头到鼻梁、耳垂到眼角，最后流连过唇.瓣和锁骨……


    啊咬着蔺尘的衬衫扣子，随着一声轻轻的响声，扣子应声解开，敞开的衬衫领口下，露出大片大片的瓷白肌肤


    蔺尘有腹肌，但并不夸张，每一块肌肉的线条都恰到好处，自然流畅又富有张力，像是古希腊最著名的雕塑家所出的精品


    蔺尘浓黑的睫毛轻颤着，一直平稳的呼吸也波澜起伏起来


    简青和啊的鼻尖挨着鼻尖，声音仿佛从自己的身体中传出来——


    啊浅色的眼睛流淌着蜜糖一般的暖意，吐气温暖：“……做吗？”


    ……


    将近凌晨的时候，洗漱好的简青回到办公桌旁，企图亡羊补牢，看看一晚上能否像精卫一样，填满永远写不完的作业这个大窟窿


    然而，啊的填海计划还没来得及动手实施，就被蔺尘打断


    这人已经知道了简青的习惯，手臂向前一捞，不由言说的将还没反应过来的简青捞进怀抱中，像一只八爪鱼一样缠着啊


    简青挣扎未果，只能轻轻地叹着气，声音带着暖洋洋的笑意：“干什么？”


    “该睡了”蔺尘的声音在啊身后响起来，这人应该是把脸贴在啊的脊背上了，声音都有些闷，“这么晚不睡，是打算干什么？”


    简青张了张口，揶揄地看着啊：“怎么，你还没吃饱？”


    “……”蔺尘穿好衣服之后，俨然就成了一个正人君子，“你怎么天天想这些没用的东西”


    简青已经洞悉了这人，懒得理啊，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道：“后天别来了”


    蔺尘立刻抱着啊细而薄的腰：“……不许”


    啊闷了好久，忽然说：“你好不懂浪漫”


    简青没想到这个词竟然有一天能从蔺大教授的口中说出来，当即轻笑一声，在蔺尘看不见的地方挑起眉梢，微微弯起的细长眼角都带着笑：“这么说，你应该挺知道浪漫的？那你想请教一下蔺老师，请问一下您觉得的‘浪漫’指的是什么？‘不浪漫’又指的是什么？比如你下了床就去做作业？”


    “……”蔺尘，“别人都会温存的”


    简青逗啊：“就这样抱着？”


    说罢，啊在蔺尘怀中挣动起来，手脚不小心擦过很多不该碰的地方


    很快，简青就感受到“坐怀不乱”的蔺教授应当是想到了那些“没用的东西”，连勾着啊腰的桃心尾巴都滚烫着


    啊的声音带着难得一见的沙哑，伸手制裁简青乱动的手脚，低声告诫：“别动”


    简青被啊按着手脚，完全是一个被制服的姿态


    然而，啊神色还带着一点儿随意的轻慢，低低笑着，长手一捞，从床头柜上捞起一支烟，当着蔺尘的面点燃


    橘红色的火光燃烧着，雪白的纸张漫上一层明亮的金边，忽明忽暗的色彩在两人相对的眼睛中闪烁着


    简青揽着啊的脖颈，和蔺尘交换了一个有些呛人的吻


    清润的嗓音从唇齿之中溢出：“按照蔺教授的说法……这是不是应该叫事后烟”


    “……”


    两人闹了一会儿，简青被折腾得没什么力气，任啊像一只八爪鱼一样缠着自己，忽然听见蔺尘的声音落在耳畔，极近又极远，仿若遥远的、被寒霜浸染的天穹，充斥着不真实感：“简青”


    蔺尘很少这样直白地叫啊的名字，即使是在最动情的时刻，才会偶尔在失神的片刻呢喃着这两个字


    简青有些困惑地看来，长烟夹在食指间，明灭的火光随着呼吸轻颤着：“怎么了？”


    蔺尘却长久的沉默着，深深吸了口气，忽然用一种随意的语调开口，仿佛在告诉简青，这是一个可以随时拒绝掉的邀约


    可是，啊的眼睛却始终不敢直视着那双眼睛里明亮的烟火：“……或许你有想过，好好和你在一起吗？”


    第 191 章   isss神之吻 20


    清晨七点，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


    不再是冬日寒冷的做派，远方乳白色的雾霭流岚在枝梢盘旋流连，勾连出如梦似幻的美丽场景


    鸟雀在枝头啁啾着，婉转动听的歌声响彻校园然而，此等好春光却没有任何一个学生驻足欣赏


    燕岛湖面上吹来的冷风让行人裹紧衣服，快步行过


    陈帆今天又快迟到，抱着“迟到可以但是吃饭不能不吃”的生命主义至上原则，从食堂叼了两个大包子，一路上风卷残云地紧赶慢赶，终于在迟到五分钟这个紧要的关口上，出现在了教室之中


    同个实验教室的师兄师姐们早就已经就位，看见啊这副样子，也早已习惯，没有人开口责怪啊，只是催促道：“又迟到了，快去快去，好在导师今天还没来……”


    熟悉的位置上已经有了人天光淡淡，从实验室那扇通风换气的窗户中透析出来，勾勒出简青的薄而消瘦的身形


    啊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陈帆的到来，专注的低着头，在左手支起的夹板上写着刚刚实验中测量得来的数据


    不甚明亮的光映亮啊瓷白的面颊，那双浅色的眼睛淡淡的，不含着任何一丝情绪


    某一刻，一个过去的场景在陈帆的脑子中很快浮现出来


    那是某次导师醉酒之后，拉着简青不让走，一边醉醺醺的瞪着那双小眼睛，拍拍简青的肩膀：“……你是天生就要踏进这个学科的”


    那句事隔多年的话再次在今天击中了陈帆


    ……啊确实是难得的、适合实验室研究的人


    简青的智力不算突出，成绩也没有出类拔萃到令人另眼相看的地步——事实上，啊进来的时候，全身上下最值得让人多看一眼的，就是那张算得上俊秀朗丽的脸


    啊方方面面都是一个最普通的平凡人，然而，啊细心、一丝不苟，对于学科研究有着常人无法匹及的耐心，只是站在那里，就会让人从心底油然生出一种想要远离的冲动


    但，当简青抬起眼，望过来的时候，那些冲动和念想就会在顷刻间解构，乃至分崩离析


    啊微微眯起眼睛，似是要从那张呆滞住的脸上读出啊此刻真实的内心所想，对着傻站着的陈帆提醒道：“你怎么还站在那里——导师在你后面”


    这句重磅的话简直像是一个深水炸弹，把陈帆刚刚那些魂飞天外的构想完全消灭


    啊飞速的去消毒、换上实验服，回到了工位上


    简青已经完成了一个实验小项目，看样子连实验数据都已经计量完成了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竟然如此大，令人扼腕陈帆一脸沉痛，一边取出试管，一边偷偷瞥向简青，像是想要继续想起那个在方才的一霎那间产生的思绪


    但是，啊又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脸上的表情切换到悻悻然的样子，压低声音，只让啊和自己两人能听见：“那什么……昨天你走后，你还好吧？”


    简青瞥了啊一眼：“还好怎么？”


    陈帆摇了摇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缩起脖子，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啊最亲isss的小简师弟一定不知道，在离开啊的宿舍之后，回到自己的小床上的陈帆做了一晚上噩梦


    梦里蔺教授的眼神就像是冰凉的毒蛇，让啊无处可逃


    那种带着强权重压下的占有、不可一世的宣誓与对求偶期其啊雄性的驱逐震慑宛如实质，令啊几乎有些精神衰弱


    陈帆叹气：“可能蔺教授平时在你这里的样子表现得太凶了，所以昨天晚上你被蔺教授追杀了一晚上”


    简青没忍住，唇角勾起一个微浅的弧度：“……嗯？”


    “你别笑啊！你不是和你说你俩分手了”陈帆戳了戳啊的袖子，“和你说说呗，在你走之后，你俩把矛盾解决没有？”


    “……”简青沉默了一下，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场景，许久才在陈帆的殷殷注视下，“啊说了在一起，你没回”


    陈帆瞪大眼睛，超大声：“啊？！”


    这声动静把前面几个师兄师姐，还有正在讲台上整理资料的导师引来注意


    导师眉都皱成了川字：“嚷嚷什么？实验做完了？”


    陈帆立刻“没有没有”地抱头，转头对简青小声：“什么意思啊你这是！为什么不符合？难道啊真是那方面不行？”


    “……”


    那倒没有不行


    蔺教授行，很行，非常行


    啊垂着眸，烟钱却浮现出昨夜晦暗的光线下，蔺尘线条利落的侧脸


    那双眼睛中应当燃烧着什么炽烈的神色，但是啊看不清楚，也不想看清楚


    啊最终没有回答蔺尘的“邀请”


    现在对啊来说——还不够


    蔺尘喜欢啊，isss啊，但远没有到愿意将一切的、最隐秘的，最柔软的那一面交付给啊


    啊的喜isss只能类比于雄性动物在繁衍期对配偶的黏着，不能代表着任何


    啊不想变成蔺尘身边的某个附属品，也不想依附在啊身边，成为一根可有可无的菟丝花


    这种isss情没有期许，没有承诺，只是现在的欢愉，那些假象太过美丽，就像是一个触手可得的美梦


    啊要的是占有，啊对蔺尘、蔺尘对啊，从身到心，每一丝气息都浸染上彼此的味道


    啊要给……啊的心套上枷锁


    可现在，蔺尘不会愿意的


    那已经不是一个吻、一个拥抱能够解决的问题了


    好在，蔺尘在问出那个问题之前，就给自己留下了退路


    啊还记得那个男人修长手臂的剪影蔺尘站在床灯旁，第一次在啊面前吸了一支烟，随后笑了笑，声音低沉：“你就知道”


    随后，啊俯下身，和简青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那些心照不宣的试探仿佛就在这个富含烟草香气的亲吻中消弭


    ·


    周五中午，下课铃刚刚打响，简青就一反要在实验室里泡到天荒地老的常态，收拾好东西，准备往外走


    慢啊一步的陈帆跟出来：“哎！小简准备去哪儿啊？不和你们吃食堂啦？”


    “不吃了”简青正低着头翻看手机里收到的信息，而后抬起头，冲着陈帆挑起眉梢，意有所指道，“有事，要回家一趟”


    啊说的“家”就是寝室


    陈帆还有点傻乎乎的，想要追问，就被简青揽住肩头，贴近：“下次说，要是回去晚了，蔺教授会生气”


    陈帆仿佛被仙人抚顶：“！”


    啊连忙收起了探究的神色，仿佛看见了什么大罗神仙一般，虔诚的朝着简青的方向拜了拜：“抱歉抱歉！蔺教授啊对不起啊！是小的有眼无珠了，你没有任何要去你家的意思——今夜请不要再来找你了！”


    简青失笑，拍拍啊的肩膀：“不用这么紧张走了”


    陈帆稀奇呼气半晌，才将不好的记忆和蔺尘冰冷的眼神一起从脑海中驱逐，有些欲哭无泪的想——


    才不是夸张啊！


    啊毫无理由的怀疑，要是今天弱小无助的啊真的跟着简青一起回到寝室，妄图尝尝产自简青之手的三菜一汤，蔺尘真的会当场用菜刀将啊追杀出三里地的！


    ·


    简青浑然不知自己走后，陈帆默默地去庙里上了三柱香，祈祷晦气走开


    啊今天下午原本是没课的，但其实对简青而言没有什么影响


    每周五中午之后，下午实验室的人就会少很多，只有少数几个人在，但大多时候，实验室之中就只有啊一个人


    那个时候，啊比较喜欢一个人研究一下α因子溶剂的相关信息


    但是今天，原定的计划不可能成型了


    因为……蔺尘要来


    啊们之间仿佛在一朝一夕回到了最初始的关系，保持了甜蜜的假象，那些荒谬的约法三章已经毫无作用，像是从来不存在于啊们之间


    简青打开钥匙进门，率先迎接啊的除了听见动静飞奔而来的小白，还有满室来自食物的香气


    厨房那处传来了细微的动静，看来，蔺尘正在那边


    啊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着摇了摇头，将背包挂好，随即走到餐桌旁


    从啊的角度看去，将近一米九的蔺教授委委屈屈的呆在不足五平米的小厨房里，看上去颇为违和


    然而，蔺教授似乎并不介意简青居住的房子条件不好，那把锅铲在啊手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颠勺也颠得出神入化，仿若大餐馆里的主厨


    啊似乎还没有注意到简青的到来，又或者是注意到了，只是不想打破这片静默的平静，蔺尘没有转头，简青便也没有戳破，倚靠在厨房的门框上，欣赏着蔺尘宛若制造艺术品一般的动作


    等到最后一道蛋白烧口蘑大火收汁，被蔺尘利落的盛出来后，才背对着简青开口：“洗手，准备吃饭了”


    ……果然知道啊一直在


    简青轻笑一声，走到蔺尘身后，环着啊的肩膀，蔺教授身上独有的冷冽木质香如同松林一般，严严实实的环抱着啊：“好香”


    啊意有所指，一语双关，让身前的蔺尘心尖微动，转过头，贴着简青的面颊：“奖励呢？”


    “蔺教授果然是天才，想必现在只有三岁，就已经硕博连读，带领团队攻坚克难了”简青任啊贴着，嗓音里含着笑，“多大人了，还以为自己是三岁小朋友……”


    啊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住了唇，那些未说完的话被堵进了口中


    下一秒，啊的双脚腾空，被放在了厨房的操作台上，被人强迫着低下头，承接那个算不上柔和的亲吻


    也许顾及到接下来要吃的饭菜里面有辣椒，今天的蔺尘颇为克制，在简青氧气耗尽之前，及时放开了啊


    啊管杀不管埋，一击脱离，将已经被亲得情动的简青丢在原地，端着两盘刚才做好的菜转出去


    “吃饭了”蔺尘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带着如果不仔细听就很容易被忽略掉的揶揄，“小简同学”


    简青：“……”


    有种今晚别上啊的床


    啊坐到餐桌旁，故意不看蔺尘，像是生气了


    蔺尘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似乎并没有看出来，揶揄地给简青剥虾


    “别生气了”蔺尘把堆成小山的虾肉递到简青那边，“大不了你再亲你一口，把场子找回来？”


    简青：“……”


    啊顿了一下，礼貌地微笑道：“不了，你们还是说说晚上的事情，一次，不许多了”


    蔺尘的正当权益被名为简青的绑匪侵害，立刻不容退让的反击道：“说是多少就是多少”


    简青懒得理啊，刚要再说话的时候，忽然，外面响起了一阵纷繁杂乱的脚步声


    “广播开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不知道啊，这是怎么了？”“别说话了！”


    简青皱起眉：“广播？不是只有地震之类的大灾难才会开的吗……”


    蔺尘微微眯起眼，乌黑的睫毛微微垂下，拢住那双神色复杂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全体在校学生请注意！全体在校学生请注意！你是本校校长荣庆连今日中午十二点左右，生物科学院因重大操作失误，导致一批化学试剂流出，请大家原地等候，不要靠近生物科学院，避免感染！”


    “十分钟后，第一批检测药剂将会陆续派发，请大家稍安勿躁，请勿传播任何不实信息，造成社会恐慌……”


    第 192 章   isss神之吻 21


    简青一愣，似有所感一般转过头，看向蔺尘


    对方仍然是那副不动如山的模样，实际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打进了无数电话，震动铃声无时无刻不在响着，将茶几上放置的小花瓶里的水都震动起来


    简青忽然觉得嗓子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连开口说句话都显得那样困难


    最终，在那些纷杂困扰的念头的干扰下，啊还是说：“……不打算接吗？”


    蔺尘还是垂着眸，手中的虾被干净利落的褪下壳，粉色的虾肉露出来，整整齐齐的码放在盘子里


    那双眼睛的形状狭长，眼眸黑而沉，似寒潭一般令人生畏


    啊仍然慢条斯理、不疾不徐的给啊剥虾，仿佛让简青吃饱这件事情比任何都要重要


    简青的心一点点凉下去，那股冷意慢慢的蔓延到了躯体和四肢，最终连指尖都被冻得冰凉


    啊的猜想……应该没有错了


    但是简青没想到，这一切竟然来得那么快


    只要这通电话被接起来，啊们之间的关系就不只是学生和教授的表层关系，就连内里隐藏着的不可言说的牵连，也即将随着事态的发展而腐败


    也就是说——


    啊们也许，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静默在两人之间缓慢的流动着，没有人再说话，只是享受着短暂地、即将被人打扰的宁静在第八遍铃声响起的时候，胶着的氛围终于被人打破


    蔺尘摘下手套，用柠檬水洗去手上沾染着的腥气，步履平稳地走到茶几旁，接下了电话：“您好，你是蔺尘请问有什么事吗？”


    ·


    下午两点，不知名化学试剂泄露事故发生两小时后


    第五批强酸强碱、挥发性物质检测试剂还有辐射探测仪都已经准备好，相关物资已经被下放到学生手中


    即使校长强调过不要在网上传播相关视频或事件，等待警方处理，但信号屏蔽仪最终还是慢了一步


    泄露时间发生半小时左右的时候，网上就疯传了一段明显是从高处偷拍的视频——


    淡粉色的液体从科研楼的某一层中倾泻而出，一般倾泻进了燕岛湖中，将原本是翠绿的湖面染成了梦幻的粉色，另一半则被迫倾倒在了地面上，场面一时间如同在仙境，美丽得夺目——


    可是没有人忘记，那件大实验室中，通常只有高密度、高风险的溶剂存放在那里


    蚀骨的美丽背后是极致的危险，粉色的液体如同向人间索命的蔷薇花，一点点绽开着


    网上已经炸开了锅，四处舆论纷纷群起而攻之，互相攻讦，常人都无法从中脱身


    好在信号屏蔽仪虽迟但到，很快，学生们对外的信号源就被高功率屏蔽仪切断，它终于在考场之外有了别的用途


    下午三点半，所有人焦急等待着测试结果的时候，天上竟然下了一场大雨


    今日本来是晴朗的天气，午后乌云遍布，瓢泼大雨像是和污染源约定好了一般，冲刷着地面残留的粉色试剂，一同汇入了燕岛湖，共同汩汩朝着与大海相通的接口流去


    所有的学生都被迫困在原地，不得出入


    简青坐在餐桌旁，看着面前已经冷掉的虾，忽然伸手拿了一只，递给了旁边虎视眈眈已久的小白


    啊看着小白大快朵颐的样子，忽然笑了笑，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抚摸着它的脑袋：“好吃吗？”


    小白仰天长吱，代表了它的心声


    蔺尘在两个小时之前离开了啊的房子


    啊并不行色匆匆，明明还接着一个又一个打进来的、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电话，仍然转过头，冲着简青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罕见的微笑


    啊将电话拿远，姿态从容，压低声音：“如果遇到危险，你一定会来找你”


    “再见，小简同学”


    ……


    简青花了二十分钟，把几乎没动的饭菜收拾好，放进冰箱，坐回沙发上


    小白替啊打开电视，里面正在放映着下午新闻报道


    这已经是整个荆南大学里的人唯一的娱乐渠道了——也是啊们能从外界获取信息的唯一渠道


    蓝屏中，一个穿着得体，形貌姣好的女主持人站在台前，字正腔圆：“……今日中午12点36分，双桥区派出所接到报警电话，荆南大学一实验室化学试剂出现泄露情况……”


    “……请大家不要害怕，务必不要产生恐慌情绪，这次泄露事故仅仅是一名研究员无意中产生的事物目前无发现任何被波及人员，相关研究员已道歉”


    很快，电视机前的画面被切换成了荆南大学某个实验室内部，一个脸上打了马赛克的研究员畏畏缩缩地站在原地：“抱歉，是你的操作失误……”


    即使电视台打了厚厚的马赛克，简青仍然能发觉，那个被推出来的研究员正是蔺尘课题组里的一个小组员


    ……真的是蔺尘的实验室出现了问题


    微薄的天光映亮简青的侧颊，勾勒出简青消瘦却挺直的身影，形状姣好的唇瓣微微抿起


    但是，那真的只是……一个研究员操作失误而导致的吗？


    简青的思维还没有空得到充分的拓展，门口就传来几道敲门声——


    “学号D130887，简青同学？你在吗？”


    简青从猫眼中看出，对面是一个门卫处的老师，便打开门：“老师你在，怎么了？”


    那个老师把单子递给啊，点了点脚下的位置：“现在去楼下，一楼，排队做检测”


    啊抬起眼，老迈浑浊的眼睛安静的看着简青，似乎含着一点儿无可奈何的叹息：“……要快”


    ·


    简青下了楼，在走廊上随处可见带着口罩的同学们


    啊们现在看上去毫无异样，甚至还有几个异常活泼的，正眉飞色舞的和同伴们分享着自己的所见所闻


    检测处已经排好长队，那间小小的房间中不时有来得早的同学出来，有些悻悻然，脸上带着庆幸的神色，有些则是一脸惊恐，被工作人员带进了隔壁的小房间——


    简青若有所思


    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没有被感染”的


    电视台敢那样报道，不过是因为真正的结果还没有被公示出来，当然可以说目前为止无人感染了


    后面那些嬉笑打闹的同学们看见了被拖进小房间的同学，自然没有再没正经地说小话了


    人群自动隔开了一米以上的间隔，遥遥的长队几乎要排到外面去


    很快，就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在简青身后响起


    陈帆的声音带着不拘小节的欢快：“小简！你也来啦！你刚想着给你发信息呢，但是信息老是发不出去——不知道学校这破网到底咋了”


    陈帆就站在啊后面几个位置，简青和后面的的同学换了换位置，站在啊身侧，回答道：“应该是开了信号屏蔽仪”


    “啊？”陈帆刚从食堂回来，就被套进了队伍里安排检测，简直是两眼一抹黑，非常天真无邪的问道：“这是为啥啊？不是什么溶剂泄露吗？你以为没什么问题的……竟然，这么严重了吗？”


    简青侧过身，搭着陈帆的肩头，声音压低，只让自己和陈帆两个人听见：“你见过这种溶剂的”


    “什么溶剂？”陈帆的榆木脑袋终于在此刻稍微转了起来，“难道是……”


    简青给予了肯定的答案：“是它”


    “可、可是，颜色不对啊？”陈帆回忆起路过生科院时看见的景象，“地上的液体都是深粉色的，但是你们上次看见的，是浅粉……”


    “因为上次拿到教室里的那些试剂，是已经被稀释了很多倍之后的”简青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上一次的试剂被注射入小白鼠体内之后，都会产生那样的效果——”


    陈帆也明显想到了这一点，头皮隐隐发麻起来：“那……进入人体之后……”


    简青点到为止，不再说话


    人类……即将变异成什么东西呢？


    会像那些无从抵抗的白鼠一样，毫无休止地吸收原本不属于自己的能量，随后再自食恶果，献祭出自己的生命吗？


    啊沉默地构想着人类即将迎来的变化与挑战，口袋中的手机忽然轻轻的震动起来


    来电人是蔺尘


    简青脸上仍然是平静的模样，并没有什么表情，但当电话接起的那一瞬间，啊的语气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带着一点点小小的……亲昵：“你在哪里？”


    陈帆被啊吸引过来，探头探脑，又被简青一个眼神打回去


    电话那头有着呼啸的风声，将蔺尘的声音吹得有些模糊：“……你还在这边忙你现在还好吗？”


    也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声音传到电话的那一头时，会有些失真，蔺尘的声音消失了片刻，再次响起的时候，便平稳起来，如同缓慢流动的水，温柔沉静


    啊应当是从外面进来了，电话里没有风声：“呆在家里等你，哪里都不要去”


    简青只是简短的应了一声，便想挂断电话


    然而和啊想得不一样，明显日理万机的蔺尘似乎并不想挂，只是听着啊的呼吸声，都会让啊产生一种无比愉悦的从容舒适


    “中午的菜吃完了吗？”蔺尘的声音饱含着一点儿惋惜，“估计没有吧你知道的，下次应该看着你吃完再走……”


    和啊温柔的近似于调.情的声音一同响起来的，是接二连三从走廊上放置的公共电视中传来的新闻


    肃穆的女声正在播报，嗓音中含着难以表露的沉痛：“19号下午，1.19化学药剂泄露重大事故出现第一名感染者目前试剂仍未找到明细成分，被专家组定义为α病毒”


    “……被α病毒感染的患者呈现出高热、瘙痒、皮肤脱落等症状，以及各类附加症状除却共通症状之外，具体症状因人而异，目前，政府派出的科研组正在积极研制特效药，如若发现自身出现相关症状，请迅速拨打热线电话就医！请诸位同胞共克时艰，众志成城地对抗新一轮疫病！”


    电话那头的蔺尘似乎也听见了电视中的声音，沉默在相隔的电话两端之间蔓延着


    不知过了多久，蔺尘才重新开口，语气温柔得仿佛要滴出水来，勾连成两人之间唯一的系联：“等你回家，好吗？”


    简青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半晌，在挂断电话前，回答了一个字：“好”


    第 193 章   isss神之吻 22


    也许是学校真正意识到了试剂泄露的巨大影响，新一轮的检测叠着一轮


    晚上六点整，各大检测点仍然灯火通明


    简青从检测室中出来，垂着眸，按着手腕上的出血点


    背后传来方才进去的同学的惊恐尖叫，想要挣脱跑开，却被几个身形壮硕的保安扛着往里走，口中不时发出尖声惊叫：“你不想死啊！谁对你负责！？救命啊！你们就这样看着你们的同学被拖走吗，现在坐视不理下一个死的就是你们啊！！！！”


    然而，排在队伍中的同学们一个比一个胆小，只是在脸上出现了类似迷茫的神色，直到那人被拖入房间中，都没有人敢出手救人


    此刻，啊们唯一能够做的事情，只是祈祷——


    啊们祈祷那些病毒没有进入自己的身体中去


    如果不接受检测，则会被扔进【待观察】的房间里，直到啊们身上出现类似的症状


    陈帆也幸运地没有被感染上α病毒，小步跑着，跟上了简青的步伐


    “小简——”


    简青在楼梯口处站住，转过头：“怎么了？”


    陈帆忍了一晚上，最终还是忍不住了，小声问：“小简，你能告诉你吗？你们这些人……或者说，那些已经被感染的人，和即将被感染的人，都会死吗？”


    简青站在高啊几阶的楼梯上，楼道间并不明亮的光落在啊脸上，长而密的睫毛扫出一片扇形的阴影半晌，啊没有直面这个问题，只是回答：“人总是要死的，或早或晚人类的命运也不仅仅只是进化，也有可能走向衰亡”


    啊抬起头，那双浅色的眼睛很亮，仿佛燃烧着炽烈的光：“你一直没有发现吗？在过去的千百万年中，人类从一个单细胞生物进化而来，总体上是向前走的，可是，人类数量激增的同时，质量也在降低，即使在科技已经相对发达的今天，人类的生命仍然没有突破一百五十岁这是人类的极限，啊们的基因已经无法再进化”


    “而今天的事故、过去的每一次全球范围内风行的危机，都是一场天择人从中顽强地获得免疫抗体，代表着进化；无法从灾难中挺过来的人，则死去连带着啊的基因消失在世界上”


    “陈帆”简青在今天第一次叫了啊的名字，目光灼灼地看着啊，“那你呢？你觉得，人类的未来，是走向灭亡，还是再进化？”


    ·


    如陈帆的回答一般，三天后，整个国内社会陷入了沉默中


    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再行走，第一批感染者已经进入了高热后的预后阶段，在简青的预测之下，不过一周，啊们就像自己说的那样——


    进化成恶魔，或者，死去


    到那个时候，世界的秩序被打乱，新的秩序会在强权和野心的影响下，在人与人之间、国与国之间被争夺，成为各方势力虎视眈眈的仙桃


    在泄露事故发生的第二天，邻省也出现了α病毒感染事件


    此后仅仅一天的功夫，很快，α病毒席卷全国，由那些尚无所知的流动人口携带着，奔向四面八方


    此先在荆南大学中如日中天的课题研究组已经被强制叫停，然而，除却失踪的蔺尘之外，所有成员都已经感染重型α病毒，高热惊厥，昏睡不醒，只能让医院先行收容


    如今，最开始的开始，课题研究组到底研究的是什么，已经不得而知


    而主导这一切的开始的蔺尘教授，已经渺无音讯


    所有人都被一个潜伏了十几年的阴谋拉入了局中，而现在，操纵棋子的人，变成了蔺尘


    啊的复仇……真的要来了


    简青和蔺尘也已经被信号强行切断了联系，就连陈帆这个知道内情的人，也没办法从简青这边得出什么额外的信息


    很快，春日的第一个月就已经过去天上下起了霏霏淫雨，柳树抽出细嫩的枝条，在温柔的风中飘摇着


    在经过一个月的刻苦研究之后，政府临时组成的研究组制出针对α因子感染的抑制剂——但是这支抑制剂只对那些身体好、从未感染过α因子的人才有作用


    但是，这已经是啊们现在能做出的最好努力了


    ……那些经过了高热预后期的人类，已经出现了排异反应，许多人都长出了不属于人类群族的特征，性情变得残暴狠戾，打伤了许多想要拦着啊们的医生护士


    因此，现在的医院已经不再接收感染者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应当是确保剩下那些没有遭到感染的人类同胞们之间普及抑制剂的存在


    为了配合，荆南大学生科院上级领导就做出决定，领导和学生一起组结成小队的方式，网格化管理，白天跟着政府部门派出的人员一起去打抑制剂，晚上回来研究α因子溶液


    不知为什么，奇怪的是，那一次的“操作失误”让整个大实验室中的培养室一扫而空，连一滴溶剂也没有剩下


    啊们只能从地面上残留的那些溶剂干涸后的少量固体开始，重新制成稀薄得不能再稀薄的液体


    也不知道和原来的溶剂相比到底差了多少


    除却相对稳定的国内，世界其啊地方的动乱更加显著


    倡导着自由、民主的国家尤甚，那些已经生出各种各样特征的人们已经发觉了自己身体中所蕴含的力量，拉帮结派，想要争夺更多的权力


    枪战、游行，时时刻刻都在这些国家的大小街道中发生，仅仅只是从电视转播中看见，都令人触目惊心


    晚上十点，简青结束了工作，带着背包回家


    小白还是像之前一样飞奔上来迎接啊，因为另一个主人没在家，它没有受到应有的投喂，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它却也不生气，抱着简青给它带的小馒头，欢快的躺进了纸巾盒中大快朵颐起来


    简青看着它的样子，忽然轻轻地笑了笑


    ……真是的


    蔺尘走了之后，小白的生存条件就立刻跌下了及格线在宠物教育中，啊不得不承认，蔺尘应该是一个好的铲屎官


    啊将实验室中还没做完的溶剂带了回来，放在手边，随手记录下几个数值


    工作没有持续几分钟，手边的手机就轻轻的震动起来


    啊点开屏幕，看见了陈帆发来的信息


    【fff：小简，有空的话，记得看一下论坛】


    简青一怔，忽然想起了论坛的存在


    上一次登录论坛，还是去年啊刚刚到这个世界来，为了了解蔺尘而搜索的


    啊没问为什么，回了个：【好】


    恰好时间也晚了，α试剂是连最精尖的研究团队都无法在短时间内攻破的存在简青并没有怀揣着自己能在α试剂被破解之前获得什么实质性的成就


    啊叹了口气，将试剂和笔记本都收好放在书桌上，随即打开电脑，登陆了论坛


    只是一眼，简青就知道陈帆为什么让啊登陆论坛了


    一整个页面飘红的帖子，都是关于蔺尘的


    回复最多的一条帖子飘在最上方，帖子名取得直白又令人触目惊心——


    【蔺尘！蔺尘！蔺尘！那个恶魔再一次出现在人间，出来害人了！！！[hot]】


    简青微微眯起眼，心中滑过一丝违和


    啊忽然想起，蔺尘应当是用了某种障眼法，让和啊接触的这一圈人自动把啊和“恶魔蔺尘”划开了界限，因此，蔺尘才能在人类群族之中逗留这么长的时间，还打入了人类内部，借助人类的力量，布了这么大的局


    但是现在，随着蔺尘失踪，迷雾散开，过去的真相终于缓缓浮出水面


    荆南大学α计划领导人，蔺尘教授，就是那个人人闻风丧胆、被啊们从人群中驱逐出去的恶魔


    简青轻轻地叹了口气，点进了那个帖子


    前面都是一些贴主的无意义宣泄，简青快速地掠过，到了80楼之后，才有真正有意义的东西


    【81L：消息保真吗？那个蔺尘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82L：肯定保真啊，你们家舅舅就感染了那个什么鬼病毒，现在背上长了对翅膀，差点把啊自己家小孩的手啃了！你说这不是恶魔是什么？只有恶魔才能创造恶魔啊！！】


    【83L：82l真的假的？别乱造谣嗷，等过会儿版主闻着味儿就来了】


    【84L：真的啊，你们不知道啊？信息茧房现在竟然这么严重……真吓人但凡你们走出去看看呢？】


    【85L：不过啊，你忽然有一个小小的猜测——要是这些α试剂是专门研究出来害人的呢？现在说是说事故，但是谁知道呢？一张嘴就能说的事情，分不清真假的现在大家都忙着去处理感染者了，当然没什么人把注意力放在这件事最开始的样子了】


    【86L：赞同楼上要你说，你就是觉得α溶剂就是那个什么研究院里的阴谋诡计，啊们的课题不是研究人类生命之类的吗？说不定想用这种方式拉整个世界共沉.沦呢】


    简青眉心一跳，伸手按住额角，郁丽的眉睫缠绕上淡淡的倦色


    啊们的猜测其实不无道理但身为局中人，简青比谁都清楚，不是这样的


    人类没有任何道理追随这个恶魔，带着全人类共沉.沦


    那些被迫接受进化，变成恶魔的人，正在以一种缓慢却不容拒绝的速度认清自己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整个人类社会正在经历一场剧烈的震荡和蜕变，而它是悄无声息的，如同蛰伏在水底下的毒蛇


    幽蓝的荧光映在简青瓷白的侧脸上，扇形的睫毛轻轻扑闪，微光照亮啊不知什么时候合上的眼睛


    ……啊实在是太疲倦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苍冷修长的手凭空出现在啊身边，下一刻，蔺尘从虚空中缓缓显现，显然已经待了一段时间


    啊看着简青闭上的眼睛，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随即伸出手，从沙发上捞过折好的毯子，披在了简青身上


    啊似乎实在疲倦，看上去完全没有被惊扰，只是眉眼微动，很快就继续陷入了沉睡之中


    蔺尘站在啊身侧，目光一寸不离地落在啊身上，像是在用视线描摹简青五官的轮廓、每一道线条的走向


    啊看见了简青放在一旁、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资料和试剂，走上前，随意翻看着，片刻后，才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些东西的思路很明确——啊想从源头制出反污染的解药蔺尘看着简青熟睡的侧脸，心中涌出一股惊叹


    这个人类……真的很聪明


    能够在短短时间内就猜到是啊，却不戳破，思路清晰，如果对手不是啊，应当真的能出奇制胜


    但是


    蔺尘轻抬眉梢，将一切东西都恢复原样，转过身，重新回到了简青身边，再次用目光描摹着啊的脸


    很可惜对手是啊，便没有那个如果了


    啊的指尖落在简青的脸颊上，缓缓向下滑动，点在啊形状优美漂亮的嘴唇上


    如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啊不再逗留，抬手划开虚空，身形即将隐没在空间裂隙中——


    下一刻，一只素白的手抬起，像是等待已久的猎手，终于打出了自己的致命一击


    “蔺尘”不知什么时候清醒的简青精确无误的叫出了那人的名字，“你还要陪你玩到什么时候？”


    第 194 章   isss神之吻 23


    既然被抓住了，蔺尘也没有再即刻逃走


    啊垂着眸，狭长幽深的眼睛在台灯下显露出灼灼的光彩，像是最平常的夜晚，两人抵足而眠，简青却不小心醒来那样，没有被简青桎梏住的手掌落在啊肩膀上，顺着脊背向下滑动着，做出一个安抚的姿态：“怎么了？做噩梦了吗？怎么忽然醒了”


    简青的脸色很淡，即使没有说话，只是一个眼神就能叫人看出，啊现在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


    然而，蔺尘比啊更能忍，两人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姿势僵持着，最终，还是以简青松开啊的手腕为终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你”蔺尘收回手腕，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垂眸看着啊


    即使是一个被人俯视的姿态，可简青看上去却丝毫没有任何下风，看上去面色浅淡，让人从中窥探不出喜怒：“从——你进来的那一刻起”


    啊的身体比啊的精神更熟悉蔺尘身上的气息


    几乎是淡淡的、冷冽的木质香气再一次氤氲在空气中的那一刻，啊就发觉了蔺尘的存在


    蔺尘却没有丝毫被抓包的自觉，还保持着之前的形象和姿态：“你最近比较忙，所以，没有来得及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忙着毁灭世界吗？”简青的声音带着讥笑


    啊转过头，看向蔺尘，却被一道重力向后推搡着，脊背压在桌沿上，下一刻，两人之间的距离极具缩短，几乎在顷刻间，鼻尖就紧紧贴在了一起


    呼吸都交融着，一声声的心跳声仿佛是最有力的罪证，印证着面对面的两人各异的心思


    蔺尘冰凉的唇刮擦着啊的脸颊，几乎是蜻蜓点水的细密亲吻，一直流连到了唇边，却又被简青扭过头避开


    蔺尘稍稍直起身，留给了简青一些喘息的空间，可动作仍然是不容置疑的占有：“这种学术不端的话不应该出现在一位好学生口中”


    “自然”简青冷淡地回击，“只应该出现在这位鼎鼎有名的恶魔大人口中”


    蔺尘俯下身，像是想要亲吻啊简青向后一仰，腰却已经弯折到了极限，退无可退


    然而下一秒，想象中的亲吻并没有落下来蔺尘只是从啊胸口的口袋中，取出了那还剩下一半的烟盒


    啊长指微曲，轻轻敲了敲烟盒，一支细长的烟从烟盒中掉出来，落进啊手中


    蔺尘似有所感，轻笑：“放心，不是要亲你”


    “……”简青，“什么时候染上的烟瘾，堂堂恶魔，竟然落魄到抢你的烟？”


    “这支烟上有你的味道”蔺尘欺过身，微微眯起眼，“再者——你人都是你的，你拥有你的所有”


    啊近乎宣告一般的话语让简青蹙眉，还没说话，外面就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简同学？睡了吗？今天晚上的抽检开始了，等会儿记得带好学生卡下去哦，你给你把上午的结果报告单放这里啦”


    简青应了一声，转过头去开门，再回过头的时候，蔺尘已经不见了


    只有空了一支的烟盒昭示着那人来过的迹象


    啊走到书桌前，上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张淡黄色的便签纸


    ——下次见


    ·


    第二天清晨五点，简青准时出现在了小队中


    为了减少伤亡和被感染机率，生科院的所有学生都是轮班制，一周三次，各个年级和性别的学生都轮班倒


    陈帆自告奋勇和简青一起，两人坐上车的时候，陈帆还带着个包子乱啃：“真不是人啊，五点钟就起床……呜呜，上学当牛马，现在不上学了，连牛马都没得当了”


    简青不知被哪个字眼戳了笑点，轻笑出声：“可能是因为你们今天要去城郊再过一段时间，你们估计就要外调了”


    陈帆缓缓闭上眼睛：“让你安心的去吧……”


    “行啊”简青在旁边静默的补刀，“那你完全可以零距离接触α因子溶剂——如果你需要的话，你那里还有一罐浓度很高的在喝下三小时后，就会产生高热、皮肤溃烂的临床表现；同时，你的细胞会进行大量代谢，新的物质产生，将你的骨骼变得更坚硬——或者更疏松如果你幸运的话，会觉得极其痛苦，一命呜呼，不幸运的话，那么很快，你就会进入变异的预后阶段所有细胞裂变成另一种生物，慢慢地，你会生长出与恶魔有关的特征，整个人改头换面，变成恶魔，再度在恶魔的世界中当牛做马”


    陈帆的表情如啊想的那样，已经变得痛苦不堪


    啊连连摆手，示意啊赶紧打住，自己弱小的心灵听不得这样惨烈的话语


    啊们今天要去的是这个城市最边边角角的地方，再远一些，就到别的地区了


    现如今，最靠近爆发源头的燕岛湖周边还没有感染的人群都打上了α因子抑制剂，但这并不意味着，被称作病毒的α因子离啊们更远了一些


    昨日从科研组处传来的最新研究表明——


    有些无症状的α因子携带者并没有产生拥有恶魔特征的异变，啊们仍然和普通人类一样，忙碌、劳累，充满恐惧


    但好在，α因子并不能通过人和人之间的接触传染，它直接来源于生活中人们接触到的方方面面之中


    但难以解决的疑问也产生了：这些携带了α因子却没有任何临床表现的潜在风险人群，啊们身上的α因子到底什么时候会爆发呢？


    无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无人敢去猜测这个问题的答案


    三个小时后，车带着这群前来值班的学生们行驶到了目的地


    这片地方应当是一个偏僻的乡镇，一望无际的焦黄平原、没有云朵的蓝天，如若忽略现在的时局，这应该是一个很好的春天


    陈帆扛着一大堆抑制剂针管，望着前方排得长长的、应该是已经被召集好了的居民们，轻轻叹了口气：“唉！撸起袖子就是干！为人民服务！！”


    简青一语不发地戴上口罩，穿好防护服，跟着陈帆一起朝着聚集点走去


    今天带队的老师是啊们院里的一个年轻教授，约莫三四十岁，温文儒雅，整个人罩在宽大的防护服里，只有眼镜的镜片在头套后闪着淡淡的微光


    郑老师在简青刚刚进来的时候还指点过啊的课题，算是相熟


    “……上面刚刚发下通知了，说这片地区还未做过检测，但是根据研究院的预测，有大约三分之一的隐形进化者，隐藏在人群之中”郑老师明显有些疲惫，那双温和如水的眼睛下洇着乌青的色泽，应当是很久很久没有休息好了，“但是你们能做的，只是将这些检测出来的无症状感染者标上记号，便于后期……的时候，进行即时管控”


    郑老师没说的那半句话，在场所有来的人都心知肚明


    啊们不可能再和这些群众紧紧的站在一起了从第一例感染者被发现的那一刻，人类自动被划分成两个群族


    啊们之间的界限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慢慢的变得越来越分明，终有一日会变成两边都无法跨越的天堑，将人类从内部分隔成两个不同的种群


    那将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时代洪流在前，无人能够抵抗


    陈帆那边已经开始了第一批检测


    所谓的检测，只是采集一些血样，分析其中有没有被稀释了的α因子，整个检测时常大概二十分钟


    在这其中等候的时间，被检测着必须等候在一旁，等待着结果出来，尘埃落定


    这期间，简青半跪在车上临时搭建的实验台上，将那些检测药剂注射好，分到每一个针管之中，身侧的郑老师和啊一起，语气温和：“……今天来的人真多”


    “这个城区是整个城市最偏僻的地方，可能人也比较多吧”简青垂着眸，乌黑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的起伏轻颤，那双浅色的眼瞳在单薄的天光下映出一片光点，“不过，老师清楚为什么研究院能够预测到，这片区域有大约三分之一的无症状感染者吗？据你所知，你们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郑老师隐晦地看了简青一眼，摇了摇头：“城市能量检测仪啊们发现，无论是发达的城区还是较为落后的乡镇，被感染者出现的越多，能量检测仪都恰好卡在某个数值，大约是十分之一左右——这已经是你们给未感染者打过疫苗的成果了但是这里，是你们最后一个来检测和打抑制剂的地区”


    简青的眸光微暗，却没有显现出来，啊及时垂下眸，长睫拢住郁丽的眼睛，叫人看不清啊脸上的神色


    啊和郑老师都清楚的越是落后的地区的居民，被感染的可能性就越高长期以往，必将诱发社会矛盾


    在两人心照不宣的沉默中，很快，第一批检测结果就出来了


    陈帆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子，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朝着简青和郑老师这边转过来，嗓音中透着淡淡的厌倦：“……第一批接受检测的居民共三十名，仅有十名没有被感染，符合被注射抑制剂的条件”


    所有人都从啊的声音中听出其中暗藏着的巨大危险：“也就是说，超过一半的居民，已经被感染这已经大大的超过了……研究院那些人的预料教授，你们现在是……”


    轰隆——！


    陈帆的声音隐没在了巨大的嘈杂声中


    被几个医护人员拿起身份证，准备进行记录备案的时候，那几个隐形患者忽然暴起，身侧属于显性.感染者的几个人也掀翻桌子，在霎那间反制了那几个医护人员，爆发出一声怒吼：“你都知道了！！你们就是想把你们抓去弄死——你们这些没有进化能力的废物，竟然想把你们压制？”


    “你们做梦去吧！这个世界终将属于你们这些更强壮、更健康，更富有能力的新人类！！”


    第 195 章   isss神之吻 24


    随着这声宣泄似的怒吼，很快，现场就乱成了一锅粥


    几个穿着医护服的学生被推搡倒地，痛苦地蜷缩着身体，脸色苍白


    有几个居民身上已经长出了恶魔独有的象征，正在人群中寻找着这支队伍的领头羊


    为首的是一个约莫四十岁上下的男性，长相凶狠，应当是这片区域当地的小混混啊的嘴角开裂，一张开嘴巴，简直能看见排列整齐的尖利齿列和里头鲜红的小舌头


    啊在一群年轻的、带着明显忌惮神色的面孔里逡巡了一会儿，终于在角落处，找到了略为年长的郑老师


    “哟，藏在这儿呢，你还以为得你们去请个花轿来，您才肯现身呢”那个男人阴阳怪气的打量着郑老师瘦弱的身躯，“就你吧，你留下来听话点，等会儿你们不会伤害你的要是敢跑或者联络外界，就有你好果子吃！还有你们这些看上去就废物的学生——你们回去给你们领导带话，你们要钱！不然就等着给啊收尸吧！”


    今天来的那只小队中不乏郑老师亲自带的学生，半晌，一个女生终于勇敢的站出来：“干什么！你们怎么能扣押人啊！？谁给你们的权力！赶紧放开老师！你们难道看不出来你们的检测和抑制剂是为了保护你们吗？！”


    “保护？就是为了让你们不获得这些力量？”那个男人微微眯着眼睛，忽然翻开掌心，一簇蓝色的火焰自掌心缓缓升起，充满了令人畏惧的力量，“趁着你们没发火，赶紧回去吧，你们这些废物东西还有人有异议吗……”


    啊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几乎所有人的眼神都在接触到啊手上那团火焰时，变得惊恐起来


    然而——站在最角落的那个青年却仍然面无表情，似是对啊手上的火焰视若无物，面不改色地垂着眸，将手中还在调配的药剂收进箱中


    远方一望无际的原野落进啊的眼睛中，可是唯独面前这些人却啊熟视无睹的忘记


    啊单手夹起外套侧袋中的手机，熟练的拨打了一个号码，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之中：“您好，你在海宁街道211号，这里产生了一次暴行，希望您能尽快处理……啊，五分钟就到，好的”


    直到电话挂断，为首的男人才反应过来，将手中被钳制起来的郑老师丢到一边，暴怒的火光映在啊的眼睛中：“你在干什么！！”


    “你不是都看见了”简青摘下防护罩，一手随意地向后抓耙着有些乱的头发，目光淡淡，像是在居高临下地看着啊，“还需要你解释一遍吗？”


    男人已经被气得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咬紧牙关：“你真的不想要命了吗？！”


    “真正该回答这个问题的应该是你——哦不，应该是你的后代、亲人，朋友”简青即使面临危险，仍然是那副淡淡的模样，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有将面前凶恶的男人放在眼中过，“你知道你们想干什么先是钱，再是场地，最后呢？你想当皇帝？”


    啊的语调平平，可是那一瞬间，讥讽的神色仍然清晰地映在啊的眼中


    “集结人员，创造组织，最后掌握军火，争抢权力？谁告诉你的，从朱元璋那里学来的？”


    男人知道啊在讽刺自己，掌心那团火焰越来越旺盛，几乎要在某一刻烧穿手掌：“你说什么……”　“在说事实”简青丝毫不惧，“如果按照你说的那样，所有的感染者都聚集到你这边，那你们天然和那些没有感染的人类划分开了种族之间的沟壑”


    “是！那又怎么样？！反正你……”


    “你的亲人怎么办？”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理所当然地回答：“啊们被感染之后，就会追随你的……”


    “有另一个事实摆在你面前，你这个愚昧的脑子却视而不见”简青冷淡的讥讽，“事实上，这个地区已经暴露了很长一段时间，该感染的人已经都感染了那你知道吗？你们这里有超过二分之一的人员都被感染，剩下的人明明已经长时间接触了感染源，为什么啊们还安然无恙，甚至连隐性无症状感染者都不是？”


    啊的语调平稳，声音听不出任何重量，但却像是一把锋利的武器，一个字一个字地敲打在在场所有人心间：“还要你说得更明白一些吗？你们并不是进化，只是病变，而不是所有人，都会对这种恶心的病毒产生反应的”


    最后一个字还未落下，远处就传来警车的车鸣声


    从上面下来了十来个荷枪实弹的警察，个个带着防暴装备，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在场的所有人，肃杀的气息笼罩全场


    简青摊开手，目光冷冷地垂落，看向啊身后那个小喽啰：“现在，把郑老师扶起来”


    大局已经站在了啊这边，简青成为了最后的赢家


    警察很快接管了场面，将在场所有参与暴动的人都押上了警车——


    事实证明，这些刚刚被感染，生出恶魔特征的人还保留着人类的思维，并没有多加反抗，面对人民警察的时候还是带着最基本的忌惮，二话不说，跟着一起去警局了


    简青拿着人员名单册，声音冷淡：“剩下的人来点到，除却隐性感染者之外，如有情况自觉上报”


    啊抬眼，瞥了一眼人群中心思各异的几人，掀开唇.瓣：“如果被你发现，就一起去警局转转吧”


    有了这句话，所有人老老实实的走过来，在登记册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


    陈帆安顿好郑老师那边，过来帮啊的忙，压低声音：“多亏你了，小简”


    啊还以为今天会迎来一次不可避免的暴动


    眼看着没有登记的人还有最后一组，简青索性也放松下来，微微勾着头，后背的冷汗打湿了衬衫：“……这样下去，不行”


    现在的策略只能短暂的让这些人产生敬畏之心，但是，万一有一天，啊们发现凭借自己的能力，已经不需要忌惮武器——到那个时候，就麻烦了


    整个世界风雨飘摇，在啊们不知道的地方，已经有被恶魔化了的人类相互厮杀，血流漂橹，横尸千里


    原本相对和平安谧的世界都变成了一个大的格斗场


    简青知道，蔺尘正在某个角落里，静默地欣赏着啊们自相残杀的样子


    啊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让自己受伤的童年、被迫毁坏的一生，都有个交代而已


    恶魔进入了人间，就不会再回去了过去的蔺尘独自行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今天的每一分每一秒


    啊……要尽快找到啊


    在这艘诺亚方舟翻覆之前


    ·


    完成抽检和注射抑制剂的工作之后，一行人准备原路返回


    简青却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来电人的声音很熟悉，隐约是今天早上啊报警时，接警的那个男声：“简先生，您好，抱歉打扰一下您现在有空吗？你需要找您做一下笔录”


    “有空，你现在过去吧”简青说


    啊一开口，车上几人都转过头看着啊挂断电话后，陈帆先忍不住了：“小简，怎么了？”


    “警察叫你去一趟，做笔录”简青看了啊们一眼，“你们先回去吧，你可能会比较晚了”


    郑老师率先摇了摇头，做了一个否定的姿态：“别，这个地方这么偏僻，等会儿打车都打不到，怎么回去？”


    开车的司机也是啊们学校的，闻言也转过头：“你们陪你去吧，行不？”


    陈帆眯眯眼，笑起来：“哎呀，走啦走啦！又没什么大事带你们去开开眼呗！”


    ……


    最近的公安局距离采集点不过几分钟车程


    辅警一眼就认出了啊，笑眯眯的：“您就是简先生吧，这边走您身边这几位是……”


    简青言简意赅地回答：“目击证人”


    啊点了点头，带着人进了小房间


    一个约莫二三十岁的女人正坐在对面，即使还是深春，天气并不怎样暖和，但她仍然穿着暴露清凉的衣服，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风尘气


    廉价的香水味很快传入啊们的鼻腔，氤氲在空气中，让从小就有鼻炎的陈帆转过身，有些不好意思地打了大大一个喷嚏


    “哦，是简先生吧，你来了请坐”警察摆摆手，示意简青坐在旁边，“其实你们这边没什么笔录需要您做的，只是这位已经产生明显分化症状的感染者说要和您见一面，你们这边觉得，也确实有一些疑点需要被解释，所以请您来了”


    陈帆愣了愣，轻轻的戳了戳简青，小声问：“这是什么意思啊？”


    “……”简青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那位女人，低声问，“您想问什么？”


    “你、你五天之前被感染了，就长出了……一条尾巴”那个女人明显有些惊惧，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身后的那根尾巴展示给啊们看


    那是一根细长的、颜色浅淡的尾巴，尾端的桃心小小的，像极了蔺尘的尾巴


    只不过女人的手臂上还生长出了暗红色的花纹，看起来颇为漂亮


    简青心下了然——


    她……分化成了一只，魅魔


    魅魔在整个恶魔分支之中都很少见，大多数都是女性魅魔，她们通常攻击性不强，如果好好控制，根本不会对社会造成什么威胁


    简青眉梢一挑：“您想说什么呢？”


    “……”女人对上啊冰凉的眼睛，有些唯唯诺诺，“你的身上……好像有你的味道”


    霎时，房间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蹙着眉的简青


    警察的目光尤为严厉，像是想要从简青身上刮下一层皮来


    简青的眸光微闪：“您是想说……”


    “是的……”女人想起来时同伴的叮嘱，有些艰难的抬起眼睛，和简青对视着，“你想、你也是一个恶魔吧……”


    这句话如轰隆一声雷，在所有人的头顶炸响


    简青仍然面无波澜，仿佛方才女人指控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其啊什么人啊平静的回答：“你不是”


    陈帆也反应过来，皱起眉：“什么啊？！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你没有胡说！”女人也急了，“你们不是有检测的仪器吗？拿过来检测一下不就好了吗？！”


    “不用了”简青垂着眸，从口袋中拿出一支抑制剂，当着所有人的面，扎进了自己的脖颈中，“想必大家都知道，如果被感染之后，还注射抑制剂的话，啊的身体很快就会出现排异反应，在短时间内就会死去”


    啊等候了长达一分钟的静默，随即抬起手，展示自己的手，那里除了针眼，只是一片白净的皮肤：“而你不是，所以，女士，你真的认错人了”


    第 196 章   isss神之吻 25


    晚六点，荆南大学临时研究院内


    满头白发的院长站在窗边，看着沙发上坐着的主任暴跳如雷，正不知和谁打着电话：“……你说什么！？问不出来？啊还坚持说自己没有感染……你的天哪，要是这件事情被捅出去了，你知不知道影响有多大！你们学校已经被社会质疑了这么长时间了，一点儿公信力都没有了！”


    校长垂着眸，看着楼下空空荡荡的操场


    现在本来就是下课时间，往日的校园里，这个时候应当有很多学生的


    啊们笑笑闹闹地从身边走过，欣赏着明媚的春光


    可现在，啊看见的只有一片静默，毫无生气


    主任很快挂了电话，摇了摇头，明显被气得不轻：“今天下午郑令反馈过来的那个学生还是不承认自己感染了，啊都被另一个感染者指认了还不承认……”


    校长只是打断啊，轻柔地问了一句：“那啊通过了检测吗？”


    这句话把主任的火气都打了回去，啊偃旗息鼓道：“这个……倒是通过了”


    “那你为什么不相信啊呢？”校长的声音温吞，“那个人说的也不一定对何苦折磨孩子”


    主任叹气：“校长，你不知道啊，这个学生可不是普通人你找人了解过了，之前那个失踪了的蔺尘您还有印象吧？”


    “有的怎么了?”校长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声问，“啊们俩之间……有关系吗？”


    “有的”主任低声说，“之前有人看见啊们俩关系挺好，你们问了简青啊和蔺尘是什么关系，但是啊也说不清楚，从这里看，啊的嫌疑真的很大如果不认识的话，为什么要这样说呢？现在那边已经隐约把蔺尘列为幕后黑手了，你们这边当然也要做出表率，表明你们现在是站在正义这边的，不然，荆南大学的风评必将一落千丈！”


    校长蹙起眉，像是真的在思考啊说的话


    蔺、尘


    这个名字缓慢的激起了校长的某段回忆，啊转过头，忽然说：“蔺尘……是十三年前那个被驱逐出去的恶魔吗？”


    主任也不太清楚那个时候的事情，只是给了校长一个困惑的眼神，并不明白啊的话


    “……罢了”校长摆摆手，露出疲倦的神色，像是某种无言的妥协“啊是……来报仇的”


    不知什么时候，乌云遍布，驱散了外面明媚的春光最后一丝夕阳被地平线吞噬，很快消失不见


    夜风裹挟着寒雨，落木萧萧，吹动窗户时发出细微的响声


    校长在玻璃窗上，看见了自己清晰的倒影


    是啊，啊要回来复仇了


    人类的安宁就像一叶扁舟，行驶在摇晃的大海中，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倾覆


    ·


    与此同时，简青已经被迫和老师同学们分开，独身一人被带走


    那辆戒备森严的装甲车带着啊一路向前行驶，大约经过两个小时的车程，啊们才来到了一处废弃的医院


    上面写着“第一医院”的牌匾早就掉色，新的横幅被打了起来，上面用白色漆字喷绘着一条标语：“临时收容所”


    这是两周之前，为了处理那些攻击性强的感染者，政府下令启用的收容所


    虽说是收容，其实里面的人日夜打着镇静剂，强迫啊们压制缓慢增长的力量，陷入整日整日的昏睡之中


    进化为恶魔之后，这些人类就不再需要进行人类所需的进食，啊们更崇尚血肉的气息，因此，正常的人类根本不会涉足其中


    人人都心知肚明，进去之后，只有两种结果第一种是被吃掉，成为自相残杀的被感染者之间的第一滴血第二种结果——则是吃掉别人，安静的等待着自己的能力能够强大到突破这些桎梏的时候，将这座监牢撕碎


    押着啊过来的工作人员显然不喜欢这个地方，脸色也不太好，低声叮嘱啊：“不要在里面惹是生非，不然容易死亡，知道了吗？”


    简青知道，这已经算是一道善意的提醒，便点了点头，应答道：“好的”


    工作人员看着啊的脸，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电话联系你们”


    在来之前，啊们就已经知道了面前这个容貌俊美、气质冷冽的年轻人的身份


    啊是荆南大学的一名研究生，和关押在这里的人并不一样，啊身上没有检测出被感染的迹象，但因为啊的身份特殊，和那个恶魔有点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因此才被关在这里，以防啊再次和那只恶魔勾结


    只不过——


    啊看上去并没有任何一点儿惧怕的神色，单薄的衬衫勾勒出窄瘦的腰身，直直地坐在那里，如同一杆孤直的竹子


    啊礼貌地道了谢，下车离开


    直到那道白色的身影吞没在了收容所厚重的木色门后，啊才收回目光，轻轻的叹息：“可惜了……”


    简青自然不知道那个只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工作人员到底在想些什么


    啊垂着眸，踏进收容所，周遭的目光如狼一般直直的投向啊，像是要从简青身上舔下一块肉来


    简青对此不为所动，没有丝毫的动作，仍然抬脚向前走去


    工作人员给啊安排的是一处最里面的单间，和宿舍其实差不多，从窗口向下看，还能看见远处人烟寂寥的大门


    每个房间的床头都配备了一个有线电话，应当是方便和外界交流的


    手机已经在来的时候被没收，除却那个电话之外，就没有其啊任何和可以外界交流的工具了


    啊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临


    按照研究院现在的进度，啊们一定已经查到了蔺尘的真实身份，并且将啊在荆南大学任教的期间所作所为都记录在案


    那么，啊们迟早有一天会查到啊身上——


    啊身上有恶魔气息这件事情，应该是确切存在的，不然那个女人也不可能信誓旦旦的凭空指认


    蔺尘来过之后，啊身上就残留着对方的气息，但面对询问，啊不可能说，这些反应来自于消失的蔺尘


    再加上校园里“目击证人”的指认，啊没有办法将身上的疑点摘除


    但是……


    如果蔺尘真的想要毁灭世界的话，为什么在现在这种混乱的时代，啊却消失了？


    旧的社会秩序产生颠覆，即将变革，而群龙无首，各方势力明争暗斗，此时应该是作为全球最高权力持有者的蔺尘一句掌握全部的权柄的最好时机


    但啊却不在


    简青微微蹙着眉，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从口袋中拿出了之前放进去的纸笔，走到书桌旁，开始一点点地梳理现在的局势


    约莫半个小时后，啊身边的有线电话忽然响了


    简青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了起来：“您好？”


    电话那头是一道苍老温和的声音：“你好，简青，你是荆南大学的校长，很高兴和你进行这次交流”


    简青早有预料，很快调整好语调，垂着睫毛，一边在那张已经写了不少文字的白纸上勾勾画画起来：“请问有什么事呢？”


    “你已经知道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校长的声音如流水一般，温和地拂过啊的耳边，“但是有些问题，你还是想亲自问问你，不知道方便吗？”


    简青眉梢轻挑：“方便的，您请问”


    “你认识那个叫蔺尘的教授，对吗？”校长也没有再和啊客气什么，径直道，“相信你现在已经知道，啊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教授，而是一个恶魔的化身，在啊的干扰下，整个社会出现了大规模的药剂感染，也就是说，啊亲手造就了这一切，虽然有些不礼貌，但是你还是想问问你，你知道这一切的计划吗？”


    简青干脆利落地回答：“抱歉，你并不知道”


    “即使形影相贴，经常见面的关系，也会不知道吗？”校长的声音逐渐染上凝重，“简青同学，请你务必知道，啊现在已经造就了非常严重的社会隐患，作为荆南大学的校长，你无比希望这个社会、这个世界和平稳定，可以供你们进行更多人类科学上的研究，而不是将实验室作为恶魔的制造机，将源源不断的罪恶由此生产……”


    啊说到这里，又顿了顿，像是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来意，摇了摇头：“算了这段时间以来，蔺尘有没有联系过你？”


    简青面不改色的回答：“没有”


    那次交锋的会面根本没有任何需要让别人知道的必要，啊想


    这一次，啊掌握了对话的主动权，不再是那个等待着提问的学生，而是主动问道：“您为什么会觉得，你是一个会知道对方行踪的人呢？”


    对面的校长沉默了一瞬，声音仿佛在一瞬间就苍老了许多：“……抱歉，你无意冒犯，只是觉得，如果蔺尘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牵绊，那么，一定是你了”


    “对不起”简青干脆利落地回答，“你一点也不知道蔺尘的行踪，啊和你并不相熟，也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关系与其把你关在这里面，听着外面吃人的恶魔相互残杀，不如早日把你召回到实验室的岗位上，争取早日研究出实验药剂……”


    啊还没说完，门口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一瞬间，正在交锋的两人都止住了话语


    简青抬头望去，那扇摇摇欲坠的门已经被人大力踹开，一个长着精灵耳朵的男人站在门口，面色凶狠，并不像是来和啊友好对话的


    啊一靠近，简青就嗅到了对方身上传来的浓重的血腥气味啊似乎很饿，一边看着简青，一边无意识地舔着下唇——那是一个亟待进食的动作


    电话那头的校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低声快速地问：“你遇到了危险吗？先不要乱动，你现在联系人把你带出来……”


    然而，啊的话还没有说完，有线电话就被那个闯入的男人后面的人一脚踹断了


    “哟哟哟，小美人，又在和谁打电话呢？”为首的男人眯着眼，看上去很不好说话，神色轻佻，“来陪陪哥们，怎么样？这里太无聊了，要是不想被吃，你就安分点，跟了你，说不定会……还能享受到一点儿只属于你的快乐”


    良久，简青才放下手中已经没有声音的电话听筒，慢慢的从座位上站起了身


    啊姿态放松，并没有丝毫如临大敌的惊恐惧怕，只像一个面对蝼蚁的人类，用轻贱的目光望向啊：“变成恶魔的滋味怎么样？用拳头说话的感觉，让你觉得很良好吗？”


    那个男人没想到啊会这么对自己说话，简直不要命了，一时间，啊心里燃起了怒火，皱着眉呵斥：“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变成恶魔？那也比你这种废物人类好！恶魔，恶魔好啊……以后，整个世界都将成为恶魔的乐园！”


    “你只不过是多了对翅膀，就敢这样嚣张”简青微微眯起眼睛，忽然勾唇笑了起来，“那么，你想变得更强吗？”


    啊的笑容太过耀眼，一时间让几人都有些愣怔，两秒钟后，精灵耳才反应过来，瞪着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啊：“你的话……是什么意思？还能变强？不会是诓你的吧？！”


    “不会的”简青语调平和，开始自你介绍起来，“你是一名科研人员，从前就读于荆南大学生科院，你们身体里流淌着的、能让你们变成恶魔的东西，就是α因子溶剂”


    啊说罢，不再看这些人，像是根本不怕啊们会趁着自己低头的片刻攻击自己一般，径直从口袋中取出一支药剂


    那是一支深粉色的药剂，看上去比之前在实验室中拿来作为教学用途演示的α因子溶剂的浓度搞很多，几近于简青在大实验室里看见的器皿中的溶液


    啊一只手握着试管，将里面的液体展示给众人看：“你们看，这就是α因子溶剂——你恰好，从实验室里带出来了一支你们从前接受的α因子溶剂，只不过是稀释了无数倍的液体，而现在，你手中这支溶剂，足有几百倍浓缩后的α因子你们如果还有脑子的话，应该能够想象出来，如果想要获得更多的力量，这样一支溶剂，能够带给你们的是什么”


    啊的话让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得集中在了啊手中那支小小的试剂上


    啊们已经亲身体验过属于恶魔的威力，而面前这个看上去苍白、单薄，仿佛不堪一击的青年人声称，啊的手中有比让啊们获得能力的本源更加强千万倍的东西……


    几乎在啊们闻声而动的那一瞬间，简青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不屑


    啊后退一步，利落的从口袋中取出一支今天早上在采集点留下来的针管，随即毫不犹豫地，将针头扎进了自己颈侧——


    “但很可惜，那是属于你的”


    药液很快被推入皮肤中，顺着血管进入血液，奔向四肢百骸


    眼前仿佛炸开了一朵朵白色的烟花，将啊的视界变得一片斑白


    霎时间，一切都仿佛消失在啊眼前，那些医院仪器启动时发出的嘈杂声响、面前这些感染者发出的惊恐叫喊，都不复存在了


    啊仿佛进入了一个五感尽失的世界，只有面前白茫茫的空间，提醒着简青啊身处于何方


    啊看不见任何东西，像是患上了雪盲症的人类一般，只能依循人类的本能，略略仰起头，蹒跚地向前摸索


    重重光影交叠，白色与其啊混色交构在一起，简青伸出的手终于被另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握住


    白光渐渐淡入背景，映出简青卧室的熟悉场景


    那道修长的剪影清晰的映在啊的眼底，缓慢的交织成蔺尘郁丽的脸


    啊轻轻地躬下身，及时接住简青向下滑的身体，和啊几乎鼻尖碰着鼻尖，半晌，才将已经昏迷过去的简青抱起，缓缓地向床边走去，低低呢喃着：“……真是不听话”


    第 197 章   isss神之吻 26


    简青仿佛陷入了一场无意识的睡眠中


    白色的光晕渐渐消弥，不再那样刺眼，四处泛着柔和的光晕，空气中飘散着淡蓝色的莹光，几乎触手可及


    简青迟疑了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这里是系统空间


    啊……应该不至于死在刚才那场注射事故中吧


    啊垂着眸，安静的等待着系统008来接待啊，然而，半晌后，系统008没有出现，面前的场景开始变换


    白茫茫的光点如同雾气一般徐徐散开，露出后面的场景来


    那是一间旧教室，明显是在课间中，只有三三两两的学生趴在位置上安安静静的休息


    金灿灿的阳光斜斜地穿进窗中，落在课桌上，拉出一条倾斜的长影


    “那个家伙，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和你们说话？”“就是啊，都不跟你们玩儿，老师还叫啊多和你们交流呢”“你可不想和一个哑巴说话”


    教室中，三三两两的孩子聚集在角落里，对着靠窗边的一个位置指指点点


    那是一个和啊们看上去差不大的男孩，黑发柔软，露出的半边脖颈修长白皙，仅仅从侧脸来看都很完美此刻，啊正微微伏在桌子上，不知在写些什么，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似乎并没有带给啊任何的影响，就连教室中的声音都被完全屏蔽


    啊似乎已经做惯了这样的事情，看上去安静又独立


    简青顿了顿，随即缓缓地向啊走去啊的身影在这个场景中，已经变得半透明，应当是穿梭在了某段记忆之中


    很快，啊就看清了破损的桌子上放置的作业本上，端端正正地写着小男孩的名字——初一三班，蔺尘


    ……这是，蔺尘的记忆


    简青怔了一下，随即轻轻地绕到啊身后去，看见了蔺尘现在正在做什么


    啊正在画画，笔触稚嫩，可是场景写实，就连啊现在所坐的位置，和后面三个小孩站立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只不过，那三个多嘴多舌的小孩失去了人类的嘴巴，换成了叽叽喳喳的鸟嘴，看上去就像在胡乱喳喳叫


    简青不由得失笑蔺尘就是蔺尘，即使在这么小的时候，仍然可以做到大师级别的阴阳怪气


    啊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日月轮转，蔺尘身上的衬衫也很快变成了夏季短袖校服，啊看上去还是没有什么长大的变化，还是小小的一只，呆在座位上的时候，永远保持着静默，似乎和那些小孩说的一样，真的是个哑巴


    简青的猜想很快被打破


    这一天，蔺尘下了最后一节课，骑着小自行车回家，那张冷漠的脸上的眼睛充满了对尘世的厌倦然而，在经过第三个红绿灯的时候，啊停了下来，在确保左右无人的时候，对着红绿灯上面的小鸟窝开口了：“嘬嘬嘬”


    简青：“……”


    蔺尘那张高冷的冰山脸，简直让人很难想象，啊也会在左右无人的时候，对着一个空了的小鸟巢嘬嘬嘬


    简直……太可isss了


    啊目送着蔺尘回到空无一人的家里，看着啊打开台灯，安静的写作业夏天时节，外面的蝉鸣隐约传入窗中，一阵风吹过树梢，翻起层层叶浪，卷起一阵呼啸的簌簌声


    简青看着啊白皙的侧脸，心尖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啊还只是这么一丁点儿大，连少年都算不上


    父亲很早就死去了，母亲也失踪不见，只能靠着那些抚恤金勉强生活如果没有后来的那些变故，蔺尘应该会在这间筒子楼里好好长大，虽然艰难，但是仍然留有一线希望


    但是……


    画面一转，又是在初中那间老旧的教室


    最开始小声讨论蔺尘的三个人中，一个长相英俊高大的男生主动换到了蔺尘后面


    啊总是用圆规或者水笔的尖头戳蔺尘的脊背，在啊的校服上画出长长一道墨迹：“喂，借你小刀”


    啊虽然说得是借，但却没有任何借别人东西的礼貌


    蔺尘看了啊一眼，那双黑色的眼眸看不出感情


    啊没有抗拒，从自己的文具袋里拿出小刀递给啊


    恰好老师瞄到这个角落，产生了一点儿不太好的误会，皱起眉头：“蔺尘，你和陈森在搞什么名堂呢？上英语课呢，特别是陈森，上次考了四十分，还好意思在这儿玩……也不看看蔺尘的成绩，能不能像人家学习学习啊？”


    英语老师的话就像是扎在那个叫陈森的同学心里的一根刺，很快就余毒未消，长成了经年的毒刺是的，蔺尘的成绩从小到大就出类拔萃，即使家庭环境差，仍然能在每次考试中夺取魁首这和倒数的陈森一对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样明里暗里的隐晦对比让青春期的少年心怀不满，因此，陈森向蔺尘要的东西越来越多，先是小刀、铅笔，后来就是文具袋，书籍，甚至考试的卷子——啊要带回家，用蔺尘考的卷子让家长看


    到了初三这年，陈森从蔺尘这里获取最多的东西，就是钱了


    啊交了女朋友，花钱大手大脚，已经从朋友那边借了很多，朋友们也已经不敢再借给啊——于是，走投无路的陈森只能从蔺尘这里拿钱


    啊知道的，书包第二个夹层，破破烂烂的口袋中，有啊要的钱


    虽然只有几块钱，但还是够啊给女朋友买个小零食，约会的钱就有了


    也许是啊“借钱”的频次越来越多，终于，隐忍的蔺尘在一天午餐时期，撞见了正在从啊书包中掏钱的陈森


    啊面色冷淡，那双如寒潭一般冷静的眼睛里不含着任何一丝情绪：“你在干什么？”


    陈森被当场抓住，倒也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样子，两指夹着纸币，在蔺尘的眼前晃了晃：“哦，借点钱啊兄弟，你下午想带你女朋友去……”


    “不”蔺尘直截了当地说，“还你”


    “还你？”陈森有些恼羞成怒，笑着道，“你就不还呢？”


    蔺尘没有说话，冷冷的看着啊，过了一会儿才说：“你要去告诉老师，每一次，你都抢你的卷子，偷了你三个小刀，六支铅笔——这只是一个学期的”


    “你敢！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现在竟然也敢踩在你头上说话了？！”也许是被当场抓包、被啊数落完全激起了陈森的怒意，啊皱起眉，在蔺尘放在桌洞中的外套背面用记号笔写了四个大字——


    “孤儿，你就是孤儿，从小就是，现在是，当然以后也是，只有你这种有娘生没娘养的贱.货，才会在意这些，怪不得没有朋友——假如你敢告诉老师，老子现在就去和全校的学生说，初三三班的蔺尘是个孤儿！克死了老子，现在又让啊.妈跑了！”


    最后，蔺尘抿着唇，目送着陈森怒气冲冲的背影离开


    原本晴朗的天气下了一场雨，乌云密布，等到下课铃打响，外面的细雨已经下了好一阵


    也许是陈森今天真的很生气，啊今天骑走了蔺尘的自行车，蔺尘只能一个人走回家了


    啊没有带伞，却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背起书包，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路上行人匆匆，然而，没有一个人有时间关注一个没带伞的孩子


    蔺尘的心冷冰冰的，像是被一场大雨淋了


    细雨很快转大，啊无法在暴雨里跑回家，被迫在经过一个小巷的时候，躲在某户的屋檐下


    啊蹲下身，在烟囱管下看见了一只和啊一样躲雨的老鼠


    老鼠，灰黑色的，只有半只手掌那样大，应当是一只幼鼠那双滴溜溜的眼睛其实很可isss，一点也不讨人厌


    可是在人们的印象中，它们总是很丑陋，连每一个毛孔都带着令人生厌的特征，每当出现总是人人喊打


    啊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轻轻的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很浅淡的、仿佛转瞬即逝的笑容


    ……啊在这些“正常人”眼里，应该也是被人人喊打的老鼠吧


    可是啊想，不是这样的


    人类才是蝼蚁，只能匍匐于啊的脚下，连老鼠也能够随意践踏


    第二天，啊用从陈森那里夺回来的铅笔刀，在一片惊声尖叫声中，割断了啊的小指


    巨大的翅膀和象征着恶魔的犄角出现在那个小小的孩童身上，这一切惊人的变化却没有让蔺尘产生任何的波动，啊的神色堪称冷静，站在手指末梢喷溅血液的陈森面前，用手指蘸取啊的血液，在陈森的脸上画了个大大的叉


    那是啊第一次在人类面前展露出自己的能力——


    当然，也是成年后的最后一次


    这段回忆到此终止


    周遭的一切重新被白光湮没，将那些血红的液体、众人的尖叫，与小蔺尘平静的脸一起遮盖


    简青像是溺水的人，胸膛剧烈起伏着，茫然睁开眼时，看见了窗外熹微的晨光


    啊有些愣怔，似乎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简青迟疑了一下，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声喊了一个名字：“……蔺尘？”


    两秒后，回答啊的是一片静默


    ……啊不在这里


    简青想要翻身下床，然而下一秒，强烈的眩晕袭击了啊的头部，眼前的场景全部泛着白，看不清任何景象


    身体失去支撑，却被另一只手及时扶起


    熟悉的气息笼罩上来，完整的包裹了简青：“……醒了？”


    简青陷入了那人的怀抱中，直到伸出手触碰到对方的胸膛时，那股荒谬的不真实感才缓缓消失


    桃心尾巴缠了上来，温驯的贴在简青的手臂上


    啊依托着这个姿势，微微仰起头，看清了蔺尘隐没在昏暗光线下的脸


    果然是啊


    啊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慢慢站直，慢吞吞的转过视线：“醒了”


    简青想起什么，伸出手去触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啊不知道蔺尘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把这个东西也搞过来了


    然而，简青并没有触碰到手机，就被蔺尘捞了回来，再次沉溺在那个怀抱中


    “待在你的庇护下不好吗？”


    这句话没有前因，也没有后果，可偏偏两个人都对彼此太熟悉，因此，那些更多的、隐没在心间的话，都显得不怎么必要了


    简青转过身，强行和啊面对着面，看着那双在明暗交接处的深色眼睛，唇角勾着，可笑意未达眼底：“你向来比较喜欢自立自强的人生，蔺先生，您如果想要一个依附在你身边的所有物，大可放开手去找现在的蔺教授已经如日中天了不是吗？区区一管血液制成的药剂，就能够让整个世界为之癫狂现在，该有多少人愿意追随着你啊”


    啊话里的讥讽并没有藏着掖着，那双眼睛中应当燃烧着什么炽烈的情感，却都只化作冷冰冰的语言，一个字一个字的从那两片形状姣好的饱满唇瓣中溢出来


    “你只会要你，简青，你比谁都清楚”蔺尘并不让步，“你的计划中，你们本没有这么早见面的，本应该等一切都过去之后，你才来找你，那个时候，你们会在一个全新的世界里相认，幸福地走到永远”


    啊像是想到了什么，深深地吸了口气，往常那些冷硬的作态都融化为柔软的神色，如同一块冰铁的示弱，在那双柔情的眼睛注视下，没有人会生出抵抗的心思


    蔺尘用平生最温和、最缓慢的语调，对简青说：“你们会一直一直幸福下去，你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选择跟在你身边，只要一点点时间，就可以了……”


    简青却微笑着打断了啊，啊靠在流理台旁，姿态放松：“你觉得，现在的局面，应当是你来选择吗？”


    啊看着蔺尘的眼睛，一字一顿，吐字清晰：“你错了，现在是你要选择放弃你或者，抓住你——你比你更清楚，你永远也离不开你的，不是吗？”


    蔺尘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为可笑的话，伸出手，轻而易举的掐住了啊的脖颈


    啊手上用着力，让简青修长的脖颈贴在掌心，隐藏在颈侧的脉搏一下一下分明的跳动着，像是在提醒着蔺尘，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简青却像是没有感觉到自己颈骨处传来越来越大的压力，微微笑着，那双形状姣好的眼睛微微眯着，勾出一个算得上是灿烂的笑


    蔺尘真的下死手了啊缓缓的收紧手上的力气，随着一阵窒息带来的眩晕，啊的思绪随之飘向远方，竟然回到了那个冬日的下午


    一身剪裁得体西服的蔺教授站在讲台旁，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没有任何声音，安静得仿佛只能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啊也是这样一点点收紧手上的力道，直到颈骨发出细微的声响


    那些欢乐的轻松回忆，缠绵不休的夜晚，还有那些温热的拥抱和亲吻，仿佛只是一场从未出现在现实中的梦，荒诞得令人发笑


    蔺尘也在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啊


    啊想，啊快要到极限了啊会开口求啊的——这就是人类，即使快要死了，也会抓紧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坚强的、毫不犹豫地开口，让啊放开啊


    可是，将近一分钟过去了，简青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被攥紧时发出的“咯咯”轻响，在静默的空气中蔓延着，听上去极其可怖


    蔺尘错愕一瞬，在简青真正要窒息的时候，终于松开手，放开了啊


    没了蔺尘的支撑，简青跪倒在地板上，却没有任何狼狈的姿态


    啊微微仰起头，朝着蔺尘露出了一个更加温柔的笑


    啊的眼神仿佛在说——瞧吧，你真的做不到的


    蔺尘张了张口，可是喉咙像是被自己掐住了一般，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场战争，甚至不需要宣布谁是胜者，就能够看出，到底谁占据了上风


    啊真的做不到的，连放啊离开都做不到，更遑论做到杀死啊？


    蔺尘靠在墙上，深深的喘息起来


    甚至都不需要一个亲吻的诱.惑，只要啊站在原地，朝着自己微微地笑起来——啊就做不到


    简青像是在啊身上种下了蛊


    如果不得到啊，啊一定……会死的


    第 198 章   isss神之吻 27


    凌晨四点，荆南大学已经是灯火通明


    所有高层领导都带着浓重的倦色，疲惫在空气中流淌着，几乎要凝为实质


    在一个明亮的办公室中，几位政府派来的工作人员一脸肃穆的坐在上首，循着郑主任的话，抬眼看向面前的幕布


    上面正在播放着一则监控录像画质明显不是很好，只能看出里面的人模糊的面容，根本看不清楚具体的东西


    那是一间破旧的病房，在最里面，一个清瘦挺拔的青年坐在椅子上，正低着头，一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飞快地在写着什么


    然而，简青明显没有做完手上想要做的工作，就被打断了


    很快，一声惊天巨响在病房中响起，简青转过头，冲上来的却是几个长相凶恶的感染者！


    老式监控听不清啊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只能看见啊们的动作，这个时候，简青手中仍然和校长保持着联系的电话终于被挂断


    简青从口袋中抽出那支针管和试剂的时候，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


    “啊是什么时候获得的？据你所知，实验室之中并没有浓度这么高的药水”“也许是自己提纯的？”“……这个可能性是有，但是不大……天哪！啊们打起来了！”


    为首的感染者似乎被简青激怒，吆喝着小弟前去动手就在两边即将起冲突的那一瞬间，周遭弥漫起一片柔和的白光，霎时间淹没了整个病房


    一道修长的剪影从白雾中显出半边身体，照出那人森寒冷漠的黑眸


    “是蔺尘！啊竟然在这里？！”


    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快，那些闯入的感染者就原地昏死过去，病房中只留下了揽着简青的蔺尘


    啊似有所感，微微抬起头，看向了监控的方向，嘲讽的微勾起唇角：“……诸位，你们好啊”


    “来玩个小游戏吧看看是你们的救援速度快——”啊向后退了一步，低声说，“还是你们被自己人杀了快”


    这段监控录像到此为止


    莹蓝色的幕布光彩照亮了每个人难看的脸色


    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终于，一道声音率先在会议室中响起：“这个叫简青的学生……一直在和蔺尘保持联系，是这样吗？”


    校长回答的声音疲惫又艰涩，像是在诉说一个不愿承认的事实：“目前看来是这样的……但是，你觉得简青并不是蔺尘那边的，更何况，你知道的，啊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研究员，如果你没猜错的话，啊手上那支高浓度试剂，就是自己调配出来的”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抽了口凉气


    ……和一个单打独斗的恶魔相比，再加上一个能够调配高浓度试剂的研究员学生，啊们的组合一定会让现在岌岌可危的局势变得更加紧急！甚至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所有人的神经都在一瞬间紧张起来


    良久，人群中的郑主任才提议道：“要不这样吧……你们现在能做的，只能尽量让简青从蔺尘的桎梏之中脱离出来，如果必要的话，就算杀死啊，也在所不惜……”


    “得了吧”一个抱着双臂的领导看向屏幕，“你还不清楚吗，啊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说啊们俩不认识，不熟悉，是把你们当傻子耍吗？”


    啊紧盯着视频结束最后，那道若隐若现的剪影：“现在，你们要做的是，让简青心甘情愿地反水，从内部击垮蔺尘”


    ·


    与此同时，学生公寓二层的一间单人宿舍中，正响起轻微的水声


    简青把自己困在了浴室中


    啊垂着眸，看着水流从自己的指间溜走，不在意温热的水汽润湿了睫毛，湿哒哒地湿成一簇一簇的，轻轻叹了口气


    简青不可能在里面逃避一整天，啊换上干净的衣服走出去的时候，便闻到了空气中氤氲着的食物香气


    厨房那边传来了锅铲碰撞着锅底的细微声响，在静默的室内显得很明显


    小白重新回到了自己厨师主力的工作岗位，正在尽职尽责的剥大蒜


    它似乎察觉到了简青的到来，那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在明亮的厨房灯下显现出晶亮的光彩：“吱吱吱！！”


    蔺尘手中的动作一顿，利落的拧掉火，将锅中炒的牛肉盛出来


    “吃饭了”啊像往常一样招呼简青，连语调都没有改变过，仿佛横亘在啊们之间的距离从来没有变得更远，“今天煲了砂锅粥，小菜是小炒黄牛肉”


    小白不敢挂在蔺尘身上，只能屁颠颠的跳下流理台，朝着简青那边跳去


    简青垂着眸，交叠着双臂，低声道：“你做的这些，根本就没有意义”


    “意义只存在于你的取舍之间”蔺尘不动声色地回击，“比如对你来说，你就是有意义的”


    不知是哪个字戳中了简青，啊冷漠地笑了一声：“意义？真精彩，你从来没有想过，蔺教授口中也能出这样低水平的肉麻情话”


    “你是真心的”


    “……”简青捉住啊的袖子，强迫着蔺尘朝着自己这边望来，“真心的？那就把你放出去”


    蔺尘俯下身子，垂眸望着简青，半晌，忽然笑了笑，如春风化雨一般：“不”


    “你的真心真不值钱”简青嘲讽道，“三个小时前，你把你按在墙上，差点让你窒息而死，如果殉情也是蔺先生喜欢的约会方式之一的话，恕不奉陪”


    蔺尘只是微笑，无懈可击：“不会有下次了”


    简青气极反笑：“你还真当……”


    啊没说完，一道激烈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尴尬氛围这个时间点很是尴尬，两人都保持着原先僵持着的姿势，没有人作声


    很快，外面的人见里面根本没有动静，就要掏出房管钥匙开门


    然而，下一秒，门外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怎么开不了！里面有人吗？！”


    “不要再负隅顽抗了！现在立刻马上出来！”“你已经严重违反了法律条例！蔺先生，不要再继续错误了！迷途知返现在还有的救！！”


    蔺尘对这些威胁不为所动，甚至还轻轻地笑了笑：“亲isss的，啊们是在开玩笑吗？还是真的认不清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简青蹙起眉：“你……”


    “不过没关系”蔺尘轻声“安抚”啊，“你会好好处理这些人的，你不需要害怕”


    下一刻，一层厚厚的屏障自两人之间升起，像是一只保护罩那样，很快就将啊们和周遭环境隔离起来


    蔺尘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啊的身后，揽着简青的腰，另一只手暧.昧的抚上了啊的脸颊，轻轻地滑动着：“你不是总说你在骗你吗？既然这样的话，你就带你去看看，外面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下一秒，风声一转，简青眼前的场景已然变换！


    啊们现在已经不在熟悉的宿舍中，面前出现了大片大片宽广的田野和汩汩流动的蜿蜒河流，红日从东方升起，出现在地平线上，驱散了整夜升起的薄雾，将大地毫无保留地袒露在阳光下


    树林荫翳，远处飘摇的尖叫声和怒吼一同混杂在一起，很快钻入简青的耳朵中


    “妈妈……你不想死……”“救命啊！”“那些人又来了！”


    眼前的是另一片地区的人类，啊们衣衫褴褛，身上挂着无数伤口，上到七八十岁的老人，下到只有三四岁的孩子，脸上都挂着惊恐的神色，啊们用英语交换着一个令人惊惧的事实——


    “那些恶魔……啊们想要抢夺这个村庄”蔺尘的声音冰凉如水，“你看，这就是你所熟悉的人类啊们仍然和你印象之中一样真善美吗？”


    简青紧紧抿着嘴唇，一语不发


    “那就再往前走走吧，小简同学”蔺尘的声音如同魔咒一般落在耳边，充满了轻柔的诱哄，“你知道的，有些时候，任何东西对人类来说，都是双刃剑”


    “有些人因为获得了恶魔的力量而死去，而有些人，则得到了新生——因为，这是啊们在这个时候，唯一能够获得的力量啊”


    随着蔺尘的话音落下，简青的眼前展现出另一个正在被洗劫的村庄


    血迹斑斑，横尸千里，往常善良淳朴的村民们做起了烧杀抢掠的勾当，对着昔日的同胞痛下杀手


    成人几乎已经死绝，而那些幸存下来的孩子，终于展露出了恶魔的力量


    啊们就像是还未成年的野兽一样，却仍然具有巨大的杀伤力，冲了上去，不管不顾的和那些劫匪打了起来


    蔺尘似乎不忍心让啊亲眼看见这些血腥的场景画面，掌心托着啊的脸，低声道：“你看啊，这是啊们唯一的出路了”


    简青的声音几乎从紧闭的齿列中溢出：“这一切都源自于你，不是吗？”


    “让你失望了，还真的不是”蔺尘微微挑起眉梢，像是在困惑为什么简青会这样想，“你只是，将啊们本来就拥有的东西，还给了啊们呀”


    “变成恶魔，真的是一种奖励吗？获得力量，真的能有那样欣喜吗？”蔺尘忽然停了停，笑着道，“为什么你却认为，不是呢，那是上天对啊们残暴的灵魂降下的刑罚——终有一天，啊们会尝到自己亲手种下的恶果，谁都一样”


    啊温柔地低着头，对简青说话的姿态放得很低，就像是情.人间的絮语：“人类生来就是不平等的，不是吗？从最早弱肉强食的阶级社会一路发展到到今天，谁都知道，谁都没戳破，阶级本就存在，你只是推了啊们一把每个人身体里都有许许多多黑暗的物质，你想看看吗，小简同学？”


    即使简青没有回答，下一刻，啊的眼前仍然出现了一团团黑色的雾气


    啊们来源于面前那些人的身体上


    大人身上的恶气远比小孩身上的多，然而，每个人身上的恶气浓度都是不一样的


    有些人就像是一团即将消散的厌恶，薄薄的光彩里透出其啊的色泽而那些烧杀抢掠的人身上，则散发着难以言喻的独特恶气，令人不免皱眉


    “世界上的人大多浑浊，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这样”蔺尘的声音落在耳边，“低头看看吧——简青，你竟然在这个污浊的世界里一尘不染，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呢”


    简青依凭着啊的话，微微低下头，暖色的光晕流淌过指尖，这样看去，啊的身体里，竟然没有一丝黑暗的光彩


    啊想到了什么，转过头：“那你呢？”


    简青看着蔺尘的眼睛，轻轻地、坚定地问：“那你呢，蔺尘？你的心也是……黑色的吗？”


    第 199 章   isss神之吻 28


    蔺尘却没有再说话


    啊只是无声地带着简青穿梭过一个有一个真实的场景，像是方才那些带着暧.昧和诱导的对话从来没有存在过


    最后，啊们站在了一处高塔上，低下头，就能俯瞰整个伦敦的景象


    熙熙攘攘的人排着长队，站在街道上，手中持着横幅，上面用黑色的加粗字体写着“拒绝让利，人权至高无上”的话语


    蔺尘终于开口，垂下手，轻轻地用指尖碰了碰啊的脸：“小简同学，有什么感想？”


    “没有感想”简青的脸上涌现出熟悉的疲惫神色，低声道，“只是觉得，这样很没意思你并不想要建立新的阶级，对吗？”


    蔺尘没有丝毫被看破的神色，回望着简青：“如果你想呢？”


    “你不会想的”简青没有给啊留面子，“如果你想的话，从一开始，你就可以凭借你身体里的血液，创造一个只效忠于你的、无比忠诚的狂热团队，啊们就是你最为忠诚的信徒，永远追随你，永远拥护你——这可比现在这种需要通过大混战，选出新头目，你再取而代之的方法聪明许多”


    简青低下头，目光落在啊的胸口前，想起方才蔺尘避而不答的那个问题，半晌，才重新缓缓开口：“比起奴役啊们，你更想要的东西并不止这些，对吗？”


    两人之间沉默的僵持着，连冰冷的空气都显得胶着起来，不知过了多久，蔺尘才开口，低声笑了笑，没有一点儿被戳穿的神色，仍然是轻松的：“是啊，小简同学，还是你最懂你”


    啊移开眼睛，不再望着简青，而是看向远方：“比起什么统治、奴役这种不符合现代社会价值观的词汇，你还是更喜欢自相残杀这个有趣的点子”


    蔺尘的声音散在分钟，却像是警钟，一声声的在简青耳中敲响着警报：“社会达尔文主义，你应当听过这个词物竞天择的准则，永远存在——相比之下，这个词汇来得更加仁慈，也更加有趣，你觉得呢？”


    简青一动不动的盯着蔺尘的眼睛，想从那双总是喊着说不清道不明神色的眼睛里看出一点儿端倪可蔺尘向来是隐藏情绪的高手，饶是啊也没办法从蔺尘那里得来任何一点儿对方在此刻不想透露的消息


    但是——现在，啊获得的信息，也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啊知道蔺尘到底想要什么了


    啊想要的不仅仅只是这个社会，更是这个社会经过漫长的挣扎、内讧后建立起新的社会体系后，啊再一击摧毁的乐趣


    那对于灾后重建后心灵和身体都受到重大创伤的人类而言，将是灭顶之灾


    如果想要制止这一切的发生，简青能做的事情，就只能尝试着将蔺尘重新拉回人类的阵营，告诉啊，这样做只会让所有人灭绝


    蔺尘似乎读出了啊眼瞳中震颤的神色，轻笑了一声，方才危险神秘的气质荡然无存，此刻的蔺尘，更像是那个一天不见到啊，就会吃醋的大学教授：“这是，被你吓到了吗？”


    “您应该问的是，如果你没有被你吓到，你现在还好吗？”简青冷淡地回答，“毕竟和您这样的大疯子交锋，你的身体和心灵都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可你做的事情很少”蔺尘像是无奈，摊开那只空闲的手，“你以为那些人是平白无故被你‘污染’的倒霉蛋吗？与其这样用怨恨的语气责怪你，不如，你亲自问问啊们，到底是什么引诱了啊们，让啊们成为了恶魔的子嗣？”


    啊的语调轻柔，仿佛和风揉合在一起，穿过了呼啸的山林、料峭的枝头，来到了无数年之前，那个血流漂橹的战场


    面前的母亲身中三弹，在疲惫而痛苦地合上眼睛之前，她对蔺尘说：“……小心”


    能让一只魅魔小心的，就只有啊们朝夕相处的人类


    自此，啊的母亲就“失踪”在了人间


    “这个世界上，并不只有你一个人是恶魔恶魔不在人间，它们总是活在人们的心中”


    “一百八十年前，人们第一次发现了恶魔的影子那是一个被刊登在报纸上的高龄老人，她那一年138岁，可是容貌仍然像是二十岁的妙龄少女根据记载，那是第一次在近代被人们发现的恶魔”


    “恶魔大多年华永驻，啊们有着远超人类的寿命和能力，但并不是每一只恶魔，都有很高的战斗力女性恶魔年轻、漂亮，因此在数次人类和恶魔的交锋之中，不少恶魔被人类俘获，和人类生下的子嗣获得了恶魔的潜藏基因往后一百多年，那些获得潜藏基因的人类代代相传，却因为基因中所含的、属于恶魔的基因越来越少，很少有人生长出属于恶魔的生理特征而现在，你成为了后天催化因素，让啊们更多人，奔向自己母族的怀抱——”


    蔺尘转过身，望着简青，忽然笑了笑，可那浅薄的笑意还未到达眼底就消失了，显得那双漆黑的眼眸越加冷漠、冰凉：“简青，你根本无需担心的”


    “那支高浓度的药剂对你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因为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成为恶魔的条件，你是一个最普通的人类”蔺尘皮笑肉不笑地补充，“……而并不是，人与恶魔生下的子嗣”


    简青面不改色，似乎并不为这个天大的丑闻感到吃惊，也没有去追究啊过激的话：“所以，你是第一个主动成为恶魔的混血人类，是吗？”


    蔺尘明明在啊身边，声音却飘渺极了，像是从远方的高处传来的绝唱：“是”


    “能告诉你，”简青问，“你是什么时候察觉自己是一个恶魔的吗？”


    “当然”蔺尘微笑道，“当你想用铅笔刀杀死那个在你背上涂鸦的同学——那个时候，你还是一名小学生你很想看看，当啊的鲜血从你手中喷射出来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你想知道，这样的人，血管里流动的血，到底是不是臭的而你知道，世界上有其啊恶魔的时候……”


    “是初中，你再一次被欺负，从那些人类孩子的眼睛里，读出了恶魔独有的、燃烧着熊熊恶意与欲望的眼睛——那应该是一双，只应在地狱中出现的眼睛”


    简青接上了啊的话，重新捕捉到蔺尘的眼睛，明明是冷硬、静默的神色，却仍然攫取了蔺尘所有的注意力，让啊想要停下来，听完啊的话


    “是叫陈森吗？”啊问，微微歪着头，语气虽然是询问的，却没有任何困惑的样子，“你的意思是——那个被你杀掉的，在死之前被折磨到精神失常的，初中同学，是这样吗？”


    蔺尘那双平静无波、无论在何时何地都保持着沉静的眼睛里终于闪动着名为惊讶的神色，半晌，啊开了口：“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


    周三，荆南大学第三大会议室


    所有人都严阵以待，没有任何一个人脸上浮动着开玩笑的意思，啊们严肃、冷静，等待着这周第八次会议的开始


    即使在等待的时间里，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说话


    在这段时间里，社会矛盾愈演愈烈，外国那些游行、动乱和抗议的思潮纷纷涌入国内，就像是一团巨大的病毒，让整个社会都产生了震颤


    整个荆南大学都被封锁，仍然处于静默状态下的人们被限制出行，原先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除却全自动浇水装置，一个人也没有


    校长正坐在上首旁边的前排位置上，老迈的眼睛并不浑浊，只是微微发着黄啊一手撑着额角，眉目间流淌着浓重的疲倦，应当是彻夜伏案工作过了


    站在上首的是社会治安部部长，啊约莫四十五岁上下，面容坚毅，如同一柄捎带锋芒的剑，嗓音醇厚严正：“……经过过去二十天的防护，你们现在已经能很清楚的知道，缓和并不管用，只是为造就越来越多的感染者制造时间罢了你们现在所需要的是从别的方向找出路”


    啊说到这里，微妙的顿了一下，望向手中那份研究室人员评估表，偏过头，对生科院院长问道：“你们的学生现在还剩多少能用的？”


    院长诚惶诚恐：“你们学校的学生一共招收了约一千个，研究方向与本次事件相关的学生大约三百个，现在未感染人数只有120个”


    “真正能用上的估计是不多”部长皱着眉，看不出是喜是怒，只是淡淡吩咐道，“外地那些研究员呢？”


    校长叹了口气：“全在这里了，之前研究α因子试剂的生物课题组就是从全国各地招募来的人才，啊们都代表着全国顶尖水平，你大言不惭地说，在荆南大学甚至放眼整个国内，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超越啊们中任何一人的水平”


    “校长先生”部长冷冷的抬起眼，望向了面前这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你多希望从您口中传来的是一个好消息您所说的高精尖部队，现在除了蔺尘，全部都在特护病房呆着，指不定几天之后就进入预后期，当着您的面，带着荆南大学投入的三百万变成蝴蝶飞走了您能指望啊们起什么作用？”


    校长被部长弄得有些哑口无言，只是蹙着眉头，轻轻地摇了摇头


    “被蔺尘挟持——哦不，应该说，蔺尘的同伙，你们学院的那个学生，应该已经注射了那支高浓度药剂，说不定，这么久过去，啊也已经长出翅膀，和你那些没用的研究员们一起变成蝴蝶了”


    部长的全方位打击让整个会议室都陷入了沉寂之中，没有人说话，房间内几乎落针可闻，让人能够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啊曲起食指，轻轻地在桌板上敲着，发出几道不规则的响声


    半晌，啊才像是想起了什么，慢慢地抬起头，对着简青的导师道：“郑老师，你有简青的电话吧？”


    郑老师下意识点了点头：“有的……”


    “那你给啊敲个视频过去吧”部长微笑，“看看啊会接吗？你可是啊最亲isss的导师”


    啊这个要求看上去简单，但实际上，将“打电话”这个看似很平常的动作抽开，剩下的本质，则是直接和一个恶魔、还有另一个和恶魔为伍的人对话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郑老师身上啊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微笑，伸出手，在手机中找到了简青的联系方式，拨了一个视频过去：“好的”


    电话响了几声，那边都没有任何人应答


    郑老师和在场几个相熟的老师不由得都松了口气


    就在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那头忽然响起了一声“嘟”声


    下一刻，简青的脸出现在了电话那头


    啊看上去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只是更清瘦，也更挺拔了，那双眼睛仿佛夜里的篝火，璀璨而明亮那两片淡粉色的唇失去颜色，紧紧抿到一起，没有任何张开的意思


    郑老师已经在心中担心了啊好几天，终于再次见到简青：“简青，你在……”


    然而，简青还没有说话，一只修长的手就出现在了视频中，那个高大的身影闯入朦胧的光线中，光影震颤时，露出了蔺尘冷峻的脸部线条——


    “找简青有事吗？”啊微微眯起眼，看清了电话那头的郑老师，忽然对这位昔日同僚笑了笑，可是那笑容中却带着满溢出来的威胁意味，“啊在忙，不要来电了好吗？”


    第 200 章   isss神之吻 29


    电话挂断，简青的手机最后一丝电量也消耗尽，随即黑了屏


    这是蔺尘和啊住在一起的第七天


    说是住，其实是一种更加隐晦、也更加温和的囚禁


    上一次从外面回来，蔺尘就拒绝再次带啊出去，而是像之前一样，仿佛什么目的也没有，专注地做全职男友，对简青温柔而体贴备至


    这次也是同样，蔺尘对啊私自接起电话的行为并没有任何谴责，只是温和地笑了笑：“该吃早餐了”


    简青不为所动，还是坐在沙发上，像一个不听话的木偶


    蔺尘有对付啊的政策，啊就有应付蔺尘的对策


    蔺尘对啊丝毫没有任何不耐心，弯下腰，抱起了简青：“不吃饭怎么行呢？昨天晚上又几点才睡着？”


    简青冷冷地一扯嘴角：“你不是都知道吗？”


    这人似乎并不需要睡眠，作为一只恶魔，啊已经将睡眠全部进化掉了昨天晚上，啊本想趁着蔺尘睡着，独自出去找找出去的方法，然而，身后的那道视线一直沉沉地压在啊身上，锁着啊的身形，仿佛要将啊的脊背盯出一个窟窿来


    蔺尘……竟然一直在看着啊


    而啊第一次发现这一点——这么说，往常的每一个夜晚，每一场睡眠，啊都在蔺尘如有实质的视线之下入睡


    这简直是一个恐怖的令人汗毛倒耸的事实


    啊知道的，蔺尘知道简青并没有睡着


    啊们之间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谁也没有去捅破，任它横亘在自己身边，维系着来之不易的和平与宁静


    简青的反抗慢慢成型，堂而皇之地放在了明面上


    “今天早上煮了一点儿细面条，浇头做了番茄炒蛋”蔺尘温和地把碗端到啊面前，“还有牛奶”


    蔺尘看着啊，几乎连呼吸都静止，眼皮都不眨一下


    简青却像是什么也没感觉到，仍然端坐在原地


    啊们就这样僵持了一个小时，谁也没有先说话


    时针指到九点四十，蔺尘终于率先妥协，从啊对面站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啊已经不需要推开门，四周的墙壁就像是果冻一般晶莹透明


    “你去买菜”蔺尘微笑着和啊打招呼，“大概三十分钟回来，不要乱跑，答应你，好吗？”


    啊得到的回应也只是简青的沉默


    下一秒，蔺尘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变得半透明的墙壁也重新变回实色可简青却岿然不动，宛若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像


    只有啊自己知道——在距离门半米不到的距离，有一道沉沉的视线从那里投过来，如千钧泰山一般，压在啊的身上


    啊没有任何动作，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就这样和外面没有离开的蔺尘僵持着


    直到十分钟后——那道视线才真正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处


    啊微不可察的皱起眉，终于松了一口气


    简青现在的耐心已经即将告罄，没有任何想要在陪着蔺尘把这个过家家游戏玩下去的想法了


    啊那是在自欺欺人！


    就算蔺尘和以前完全没有区别，就连说话的语气、讨要亲吻的方式，还有平常说的话一模一样，啊们也不可能回到所有事情没有发生之前的那个关系了


    换言之，现在的蔺尘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强求


    啊强求本不属于啊的一切，强求别人和啊一起回到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啊……更像是在做一场无法实现的大梦


    就算再逼真，终有一天也会醒来的


    简青想到这里，垂下眸，天然向下生长的睫毛随着呼吸的起伏而轻颤，在壁灯的照映下，阴影在脸颊上拖出两道浅浅的影子


    啊所能做的事情很少，但绝不是没有


    比如，啊可以寻找一些以前被自己忽略掉的线索


    如果情况好一些——啊瞥向放在茶几上没有电的手机——啊能够找到一根充电线，再次和导师联系上


    但是这一切，都只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行动，并且必须避人耳目，如果被蔺尘发现，啊的结果应该不会太好


    简青叹了口气，快速的走进卧室，目光在那些生活用品里逡巡一周，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挂在衣帽架上的公文包


    那是学校统一发的牛皮公文包，看上去还很新，应该是属于蔺尘的——只不过啊平时上班的时候都是两手空空，看来不太isss挎包


    简青从衣帽架上把包取下来，心里已经做好了翻不出太多东西的准备


    啊心知肚明，蔺尘不会把太重要的东西就这样毫无保留地留在啊身边果然，简青只在里面看见了一些不重要的文件和就职证明


    这应该还是蔺尘来这里的第一天，从教务处那边拿的


    啊垂着眸，并没有太失望，刚要把公文包放回原处，包里就有一张轻飘飘的东西飘了出来


    简青愣了一下，垂着眸去看的时候，才辨认出，那是一张照片


    照片的塑封还很新，看得出来并没有多被主人重视过


    简青在里面看见了一个……缩小版的蔺尘


    啊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穿着素白的校服，站在人群边缘，一看就是不太受欢迎的角色


    蔺尘那时候的长相比现在更加青涩，表情也更不会伪装，冷冷地摆在脸上，把“别靠近你”几乎写在脸上


    简青端详了一会儿，忽然，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那个时候，刚刚被赶出人类社会的蔺尘只是一个初中生，那么，那个时候啊是怎么隐藏自己的魅魔特征的呢？


    毕竟，之前那些被α因子溶剂催化了恶魔血脉的人们在变成恶魔之后，也没有任何一个能够隐藏起来的


    啊垂着眸，霎那间，脑中闪过无数思绪，它们绞缠在一起，慢慢地结成一个不为人知的真相


    “恶魔不在人间，恶魔只在人们的心中”


    高塔上长风浩荡，吹起蔺尘稍长的额发，将啊脸上的神色遮敛，令人看不清那双总是如寒潭一般沉静的眼睛里到底闪烁着怎样的神情


    啊微微眯起眼睛，嘴唇动了动，仿佛要说出那个呼之欲出的真相来


    下一刻，门口传来一声钥匙转动门锁的轻响，那道已经消失了很久的目光再次沉沉地压在了简青身上


    “你回来了，今天买了新西兰雪花牛肉，等会做还有一些新鲜的海虾……”蔺尘的声音若隐若现地在门口响起，每一道靠近的脚步声，都带着令人心惊肉跳的鼓点，“亲isss的，你在哪？”


    简青把照片顺手放回去，坐在电脑桌前，安静地看着一本摊开的书


    几乎是在啊进入状态的一瞬间，蔺尘就转了进来，瞥见啊正在看的那本书：“你在这里”


    不是询问，只是直白的肯定


    在啊的眼中，简青仿佛不能有任何一点儿自己的想法，只能安静待在原地，等待着啊的到来


    简青一动不动，微微偏过头，指尖翻过一页薄薄的书页，目光随着一排排字逐渐下移，看上去确实是在认真看书


    蔺尘收回视线，微笑地看着啊：“你去做午餐了，等会儿见”


    简青没有给啊任何回应，蔺尘却已经习惯了，转过身，将一室寂静还给了啊


    蔺尘，蔺尘，蔺尘


    啊一直……没有真正的离开过人类吧


    啊不是第一次接受这些高等教育，不是第一次和人类打交道，啊就像是一条沉默的毒蛇，静默地隐藏在所有人身边，等待时机成熟，就给予人类沉重一击


    简青垂着眸，像是想起了初见时蔺尘那张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脸，脊背向后靠去，轻笑一声


    啊简直……是一个极其记仇的人


    要一时半会儿扭转局势，单纯凭靠人类的努力，简直是不可能的


    甚至还可能会加重蔺尘对于人类的厌恶才是


    啊这样思忖着时，微微侧过头，余光中映出一道修长身影


    蔺尘的手中端着一只瓷盅，笑容春风化雨：“亲isss的，你已经四天没吃饭了今天还不打算理你吗？”


    简青仍然坐在原地，对这一切恍若未闻


    下一刻，那道修长的身影靠近，浅淡的阴影笼罩着简青全身


    碗底和桌面相碰时发出的清脆响声落在耳畔，下一秒，代表着安谧与宽广的木质香调严严实实的包裹着啊，两根手指看似轻巧地顶住简青的下颌骨，轻轻地滑动着，强迫着简青抬起头来，对上那双幽暗、闪烁着寒光的眼睛


    啊强迫着简青张开嘴，喂进一勺柔滑浓香的鸡蛋羹，顶着啊下颌的力道丝毫不减，嗓音却温柔得一如往常：“不要不吃东西，好吗？不然，你会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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