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观影体(7)
面对父母和弟弟们对约翰的集体讨伐, 威廉识趣地选择不吭声:虽然他对约翰的痛恨可能没有其他人那么强烈,但相对应的,他也没什么多余的情感去怜悯他现在的处境, 毕竟约翰的所作所为确实对得起他现在的苦难。
还是看戏吧,他想,而电视机屏幕上,他看到塞萨尔不知何时已经换了法国贵族的衣服, 正在和以威廉·马歇尔为代表的英格兰贵族们就亨利三世的摄政问题扯皮,布列塔尼的埃莉诺为什么也在场?“上帝已经允许了他们的结合,此外, 我要纠正一点, 不是里奇蒙女伯爵, 而是英格兰的女王, 如果你们执意认为亨利三世是第一继承人,那他的母亲将会成为摄政。”出于本能, 他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他开始摩拳擦掌打算看热闹, 于是不动声色地调大了音量, “我, 塞萨尔·塞萨罗亚, 理查一世之子,阿基坦公爵, 英格兰的摄政王,在此代表安茹家族在英格兰的所有领地向我的君主效忠, 天佑埃莉诺女王!”
当威廉把音量调到最大的那一瞬, 塞萨尔刚好说出了“天佑埃莉诺女王”, 这个振聋发聩的称呼终于把全家人的注意力从约翰身上转移到电视机前。“发生了什么?”埃莉诺问, 生平第一次,杰弗里感到全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别这样看着我,他心想,他觉得可能他还是更习惯被忽视和边缘化,而不是做全家人的显眼包。
但事态的发展不会受到他们心态的影响,全家人保持诡异的沉默,看着塞萨尔舌战群儒帮助小埃莉诺确定权威,然后所有英格兰贵族都向女王宣誓效忠。“我有儿子,有两个男性继承人,他们怎么能拥立女王?”约翰挣扎着站起身,不甘地咆哮着,“女人怎么能够独自统治国家?塞萨尔到底想干什么,他答应了我——”
“他只是答应了你帮你处理你留下的烂摊子。”杰弗里回过头,女儿的处境转危为安(大大超过了他此前最乐观的预想,他现在真的非常感谢理查的儿子,他果然是整个安茹家族的希望),他现在终于可以跟约翰算他掐死自己儿子和囚禁自己女儿的旧账了,“你觉得,我的女儿会比你更差吗?”
在经历了全家人的痛殴后,约翰又即将独自承担杰弗里的怒火,从个人角度,他得罪最狠的其实是杰弗里,只是约翰一直忽视了这件事。其他人反而能够相对心平气和地看待英格兰的政局变化,塞萨尔的次子马上就要成年了,一切总不会比约翰在位时更糟。“前提是我确实甘心做一个普通的封臣,但如果我说,我想要诺曼底和安茹呢?”为了关注一下自己二孙子的成长动态,理查一世调了个小窗,但他很快后悔这个决定了,“缺乏整合的基础,英格兰国王迟早会失去他们的祖传领地,如果诺曼底和安茹迟早会易手,为什么不交到我和我的后代手里?我知道,您一直仇恨着安茹家族,您应该也不喜欢我的祖父和我父亲,但我和他们都不同说不定,我会帮您完成复仇呢?”
当腓力·塞萨罗亚说出那句“我想要诺曼底和安茹”时,所有人的目光就集中在了小窗上,直到谈话结束,所有人都鸦雀无声。“次子都是这样。”威廉喝着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肥宅快乐水,感叹道,“而且腓力二世很擅长蛊惑第二顺位继承人对付第一顺位,都有叛逆期嘛。”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点点头,然后又不约而同地盯向理查一世:次子,腓力二世,叛逆期这三个关键词似乎和他关系更加紧密。
“明白我的痛苦了吗,我的好儿子?”亨利二世的目光尤其幽怨和愤恨,“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在反思了,在反思了。”理查一世默默地试图通过蜷缩身体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知道在这个问题上,他最亲爱的妈妈也会和父亲一起同仇敌忾地揍他,我为什么要爱腓力,他心想,他觉得爱过腓力二世已经成为了他的黑历史,他被反复鞭尸的缘由——他当年到底为什么那么想不开啊!!!!!!!!!!!!
但现在他只能肉疼地看着他的二孙子跟腓力二世越走越近,甚至同意卡佩家族的军队借道利摩日进攻图卢兹,塞萨尔靠谱太久,以至于他们没有想到他会在教育问题上掉链子:“至少他是我们的后代。”埃莉诺倒是对此看得很开,她状若不经意地瞟了一眼约翰,“我更希望继承诺曼底的是理查的后代。”
约翰什么都不敢多说,安静如鸡。
也罢,现在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腓力·塞萨罗亚能够把诺曼底也收入囊中,然后他的后代可能因为领地太大被法兰克国王再次针对(亨利二世比较希望他们干脆直接取代卡佩家族得了),现在的变数在于当路易八世进攻图卢兹时,埃莉诺女王能不能偷家布列塔尼:“奥托为什么不能快一点!”杰弗里盯着屏幕,为女儿操碎了心,“这也不能怪奥托”理查一世说,然后他看到他那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弟弟为父则刚狠狠瞪他一眼,想到自己二孙子的行为,他觉得毕竟还是自己理亏,因此难得地默默地忍受了下来。
不过他好像还有个孙子也来法国了,他要小心一点,千万不要被误伤。出于对孙子的爱和关系,理查一世给理查·塞萨罗亚开了个小窗,然后他看到他正在阿基坦的小道上连夜疾驰:“他在干什么?”理查一世疑惑地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理查·塞萨罗亚身上:很显然,他在招兵买马,打算去救援埃莉诺女王——不是,他这么靠谱的吗?
“对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来说,他太冒险了。”亨利二世摇摇头,第一次对塞萨尔产生了轻微的不满,他的教育看上去也不太成功,反而是杰弗里精神一振:至少应该分散路易八世的注意力,他想,这样他的女儿可以借机脱身,或者能等到奥托四世到场,至于理查的孙子的安危他根本不在意,他又不是没有父亲,大不了让理查的儿子给他孙子付赎金,或者干脆冲冠一怒远征法兰克,他现在对除他女儿以外的所有人倒霉都喜闻乐见。
但局面和他们想象的不太一样,肉眼可见的速度,理查·塞萨罗亚的军队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庞大,并且他还能维持这支军队的阵型和秩序,他真的只有十四岁吗?“你的孙子穿上你的盔甲后是真的挺像你的。”小亨利感叹道,他现在对理查·塞萨罗亚非常有信心,而当理查·塞萨罗亚的军队插入法兰克军队中时,冲天的“理查国王”几乎要将他们的耳膜震裂,“他们在叫你吗?”杰弗里不确定地问,而理查一世面色抽搐,他觉得他当年捞到的圣徒头衔终于有点实际作用了——现在的局面对人间的人来说怎么不是圣徒显灵啊!!!!!!!!
在圣徒显灵的加成下(圣徒本人正在啃烤肉派并狂灌啤酒),英格兰军队势如破竹,而奥托四世也终于抵达了现场,风卷残云兵临巴黎,迫使路易八世签订城下之盟,现在看来安茹家族的统治应该能稳固相当长一段时间。“早该这样。”亨利二世终于松了口气,扬眉吐气道,早知道他孙女也这么靠谱他当年就不该生下约翰(最好也不要让杰弗里生下亚瑟)。
是的,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英格兰有埃莉诺,德意志有奥托,希腊有塞萨尔,这个堪比古罗马三巨头的联盟毋庸置疑将统治整个欧洲,而且塞萨尔的继承人看上去也很优秀。“德意志传来不幸的消息,您的表兄,德意志的凯撒去世了”当小亨利点的火锅又一次送到时,他们忽然听到一个噩耗,“奥托怎么了?”理查一世焦急道,然后他们开始观看德意志的剧情回放,奥托四世正和野猪搏斗,獠牙贯穿了他——“他为什么要突然迷恋打猎?”亨利二世咬牙切齿道,奥托四世打猎的启蒙人此时正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而亨利二世现在也只想仰天长啸:为什么快乐总是这么短暂啊!!!!!!!!!!!!!!
现在的状况就是很无语,非常无语,刚刚建立好的大好局势就这么前途未卜:“谁继承德意志王位,腓特烈吗?”理查一世问,他觉得这样也很好,“是谁都可以,但最好不要是腓特烈。”埃莉诺幽幽道,“有时候,立场并不是因为情感决定的。”
还没等理查一世琢磨出母亲的意思,他就看到他的儿子脚下一个踉跄,直直栽倒在地:等等,他怎么了,他也要死了,不,不是,他为什么这个时候生病——儿啊你快挺过来这个家不能没有你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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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观影体(8)
在塞萨尔昏迷不醒的两个星期, 安娜很焦急,并且恐惧,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 她丈夫的全家人比她更焦急,以至于暴躁,当塞萨尔终于醒过来时,亨利二世甚至喜极而泣:天堂和地狱真的只是一瞬间啊!!!!!!!!!!!!!
“但他的麻烦并没有结束。”埃莉诺遗憾地说, 而很快其他人就明白埃莉诺的意思了,之前的两个星期,他们只顾着担忧塞萨尔是死是活, 因此忽视、或者根本不愿意设想如果他真的去世了他的帝国该由谁继承, 名义上, 他的妻子也是女皇, 而且他的长子也快要成年了,但他们并没有足够的威望像塞萨尔一样统治着这个复杂而庞大的帝国, 一旦有挑战者存在, 那局面势必会滑向不可控制。
挑战者是腓特烈二世, 如果他再娶了埃莉诺·塞萨罗亚, 那他完全可以与理查·塞萨罗亚竞争皇位, 他在塞萨尔昏迷的时候利用自己曾在君士坦丁堡生活和接受教育的经历安抚贵族, 这样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对理查·塞萨罗亚的威胁,讽刺的是, 他本人或许还意识不到这一点。
“就算我成为了德意志的国王又怎么样?我对你的爱不会改变,对教廷的恨也不会改变, 如果这一次您真的去世了, 我做理查的邻居总比其他人好!”当腓特烈二世如此控诉的时候, 就连理查一世都有些不忍地闭上眼:太天真了, 他心想,和曾经的他一样。当奥托四世活着的时候,塞萨尔和腓特烈二世当然可以父慈子孝,甚至更进一步结为真正的姻亲,但当腓特烈二世成为德意志国王后,他们联盟的基础就不再存在,塞萨尔需要和腓特烈二世划开界限,哪怕他真的将他当做儿子——作为被放弃的次子,理查一世会愤怒,会痛苦,会恼羞成怒地反抗父亲,但代入自己儿子的视角,他好像又能理解这样的选择了。
人果然都是偏心的,他想,殊途同归,涉及到继承人问题,合格的君主应该做出理智的选择,区别只在于塞萨尔和腓特烈二世曾经对彼此的结局有过幻想,并且不论是言语还是行为都真正深爱着对方。
但爱是无用的,或者说是不那么重要的。“在我们保持友好关系时,我尊重你的权威,在我们成为敌人后,我也会毫不留情地抓准机会削弱你,在适当的时机背叛你,这是一位君主的基本素养。而当遵守信义的前提与理由不复存在时,信义亦没有必要遵守,君主的真实想法常常有违他人前的品格。”他听到塞萨尔说,“朋友和敌人不是一成不变,理智与情感亦不是不可共存,腓特烈,这是我教你的最后一课。”
朋友和敌人不是一成不变,理智与情感亦不是不可共存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腓力二世,他一开始就深谙这个道理,并且付诸于行动,从这个角度上看,也许腓力说他爱着他并不是假话,只是他一开始就是一个合格的君主。再抬头看着塞萨尔的眼神时,他忽然有些惊慑他那近乎平静的冷酷:毋庸置疑,这是一个合格君主的素质,为了这一天,塞萨尔已经准备了很多年,他一直这样,不论面临多么艰难的选择他的情绪都始终平稳,好像没有什么能够真正打击到他的事:可你不痛苦吗,不孤独吗,命运给予你的任何打击你都能承受吗?今天你可以舍弃你视若亲生的孩子,那未来你会不会舍弃你的亲生骨肉呢?
他心情复杂地望着塞萨尔,在对儿子的爱和期望之余,他对他多出了几分陌生的复杂情绪:他应该庆幸安茹家族有这样一位英明而冷静的君主,但作为父亲,他总觉得他的儿子不应该承受这么多,他也不希望塞萨尔的子女发现曾经疼爱他们的父亲变得陌生冷酷,像亨利二世一样。
剧情开始波澜不惊起来,或者说不论是塞萨尔横扫保加利亚还是埃莉诺女王征服爱尔兰,安茹家族都毋庸置疑走在上坡路上,偶尔刺激到他们的是一些意料之外的爱情戏码,比如理查·塞萨罗亚的原地求婚,或者狄奥多西的出柜:“你的孙子们真的都很像你。”亨利二世幽幽道,理查一世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现在最害怕有人提起他的黑历史:如果你不会驾驭你的情感,你最后不要去触碰和渴求一些危险的情感关系,总结下来就是珍爱生命,远离腓力。
当塞萨尔把退位提上日程后,众人也都纷纷起身活泛筋骨,小亨利打算再点一顿火锅,提议全票通过,他们开始下单,就连约翰也斗胆点了一份嫩牛肉。“为了权力,至亲会成为仇敌,以至于拔剑相向,我的父亲建立了如此煊赫的功业,却没有贪恋这一切。”理查·塞萨罗亚正一边骑马一边感叹道,而他的随从也应声附和,“是的,您是最幸运的皇储。”
亨利二世感到又有两道不善的目光瞪向他,小亨利和理查一世一言不发,但仿佛说尽了千言万语:“我真想有这样的父亲。”小亨利幽幽道,理查一世也重重地点点头。
“是,是我的错。”亨利二世有气无力道,但他心里也疯狂尖叫那是因为塞萨尔的长子确实是他最优秀的儿子并且真的能做到又听父亲的话又有自己的主见,你们两个想有这样的父亲为什么不想反思一下你们是不是这样的儿子呢!!!!!!!!!!!火锅外卖送到的声音拯救了他,他赶紧起身去拿外卖,并开始铺在餐桌上,刚刚把大餐布置好,他就听到一声尖叫的“殿下”,他不受控制地抬起头,正好看到理查·塞萨罗亚被马蹄踩断脊背的那一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亨利二世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跌倒在地毯上,无意识转动的眼珠子发现他的妻子和儿子们也都怔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也接受不了这样的变故,而就是在这一瞬间,屏幕瞬间一黑,“故事结束了。”威廉站起身,将亨利二世重新扶上了沙发,“对故事满意吗,我的家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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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故事吗?
“故事总要有一个结尾。”埃莉诺最先回过神,她望着威廉,脊背不知何时已经紧绷,在不确定他的目的前,她不会将他当成是儿子,“我们总要知道理查会不会死,他死后塞萨尔怎么办,他们都还没有走到人生的终点。打开电视,威廉,我们总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知道了又如何呢?也许他活得足够长能够再培养一个优秀的继承人,也许继承危机会导致帝国四分五裂,但只要他还有后代,我们便总会悬心接下来的发展,即便他的后代死了,他的国土还在,或许将之称为故事并不恰当,这是历史,历史是不会停止的。”他微微俯身,“但历史会存在多种可能,比如有没有一种可能,塞萨尔没有出生,或者他没有这么优秀,那安茹家族的命运就是在约翰手里丢掉在欧洲大陆几乎所有的领地,在历史的洪流中彻底淹没,或许后代中会有昙花一现的杰出者,但他们建立的帝国永远不会是我们期望的安茹帝国,。”
“你见过几种可能?”亨利二世也回过神了,他和埃莉诺不着痕迹地对视了一眼,默契地向威廉索问,“在我们到来之前,你到底在做什么?如果真的存在无数种可能,你为什么选择这一种?”
“因为在无数中可能中,我最喜欢这一种,许多人都曾有过改变世界的机遇,但他们只改变了自己,只有他真的让未来的世界变得更好了。”威廉说,他的头发微微垂下,给他的脸孔蒙上一层隐约的阴影,长久以来,他一直活在影子中,“唯一的遗憾是这种可能里没有我的存在,你们都忘了我,我死去后我就被真实地遗忘了,我们都会被遗忘,洪水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我们能做的只是在有限的人生里完成自己所能接触与预测的事,不必在乎那一切,现在我们的故事结束了,我们也该去我们该去的地方。”
“那你到底是谁?”理查一世忍不住问道,他感到心头一颤,一种原本飘移游离的情绪将他越缠越紧,他无法释然这种未知的困惑,“你什么都知道,可你什么都不在乎,如果你真的不在乎这一切,你又为什么会介意这种可能里没有你的存在?”
然后他看见威廉笑了,这样的笑容很熟悉,当他在这个房间醒来看到威廉时,他就是这样笑着的,他施施然起身,随意地揉了揉理查一世的头:“我早就说过了,我是你哥。”
作者有话说:
观影体结束,下一个番外是现代篇,也是最后一个番外了
第183章 千年之约(1)
塞萨尔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 他感到自己的意识一直在漂泊,他清楚自己是谁,做过什么, 可这样的意识是朦朦胧胧的一片,他始终没有真实的、落地的实感。这样的漂泊持续了很久,直到他断断续续听到了争吵声,而眼前的景物也开始清晰, 睁开眼的一瞬间,他感到他浑身上下都是尖刺般的疼痛,但即便是在他如此痛苦时, 耳边的争吵声也没有停止, 他依稀能判断出是一男一女的两个红发白种老人, 时不时还夹杂几个红发的中年人试图劝阻, 但完全无用。
“你们不要吵”他试图阻止他们,他现在真的只想要一个清净的环境让他缓一缓, 但那两个老人似乎并没有住嘴的打算, 他感到他的心跳正急剧挑动, 以至于影响了他的呼吸, 而比争吵声更刺耳的警鸣声将他本就混沌的思绪再度打乱, 好在那两个老人终于不再争吵, 他终于可以缓口气了,接着是各种陌生的人和陌生的仪器乱七八糟地凑上来, 他感到自己像个布偶娃娃一样被各种摆弄,时不时还夹杂着几声惊叫——他发现他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语言, 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只能从他的身体反应和周围环境判断, 他应该是受了很重的伤, 而现在,他在医院。
当他的身体稍微恢复一些后,他才终于弄明白现在的状况:塞萨尔·德·安茹,罗马人民共和国阿基坦行省普瓦捷区人,十八岁,因车祸入院,全身多处骨折且内脏受损,中度脑震荡,疑似因脑震荡引起失忆症和失语症,对语言和文字都出现一定程度上的感官紊乱——以上信息全部来源于他好不容易看到的连蒙带猜勉强看懂的双语病历单。
医院几乎每个带有文字的标志都采用了两种语言,他觉得这两种语言应该就是拉丁语和汉语,但和他第一次穿越前的世界相比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偏移和扭曲,而读音更是偏移得十万八千里。“你对中文的印象更深刻些。”唯一一个有时间陪伴他的亲人在纸上写到,“只要你还记得一种语言,复健就会很快。”
是的,虽然对于塞萨尔·德·安茹来说,中文应该是第二语言,但鉴于中文的特殊性和稳定性,虽然这个世界的中文对他来说简繁夹杂(还时不时蹦出一些他从没见过的字),但他还算能看懂,他无比感谢汉语的稳定性。“你是我的叔叔?”他在纸上写到,对方朝他微笑,一边写一边很慢很用力地念着他写的字,“对,我是你的叔叔,我的名字是威廉·德·安茹。”
威廉·德·安茹,历史上,亨利二世和阿基坦的埃莉诺确实有一个早夭的长子威廉,在现代科技下,他确实很有可能活下来。在确认他恢复健康后,亨利二世和埃莉诺就打道回府(他们目前处于分居状态,塞萨尔真是谢天谢地他们离开了他真的不想每天被迫围观夫妻吵架,谁懂啊两次穿越都是被爷爷奶奶吵架声弄醒的人真的麻了啊啊啊啊啊),留下他的叔叔威廉陪他,据威廉说,他是小说家,这导致他的时间相对自由,不像他的弟弟们一样需要忙于工作(约翰除外,他是无业游民,据说亨利二世正策划让他去工厂打螺丝)。
不过他的叔叔显然身体不算多好,隔三差五就得住院输液疗养,考虑到现在家里还有另一个病号(还是一个需要重新学习语言的半文盲),威廉干脆跟他住了同一个病房帮他复健。
“我不太理解你为什么只记住了书面中文,难道是因为之前申请大学时走火入魔了吗?”经过半年的复健,他已经掌握了一些基础词汇,可以跟人进行交流,“论文太多。”他说,在他醒来之前,他靠强悍的科研履历刚刚保送君士坦丁堡大学(他也很惊讶他居然能在高中阶段发表双语顶刊),但一场车祸把他从全家的希望变成绝望的文盲。
在安茹家族中,能出一个进入君士坦丁堡大学学习并且有望在学术上有所建树的崽还是很值得高兴的,毕竟亨利二世当年以一分之差没能考入君士坦丁堡大学,这一点在他成为全欧闻名的法学教授后仍然难以释怀,儿子们也都没有完成他的心愿和梦中情校贴贴(根据威廉转述的信息他另外两个叔叔分别是足球明星和金牌律师,总之都不可能走学术),当他志得意满准备联系自己多年未见的前死党托马斯·贝克特(曾经的挚友并成功考入君士坦丁堡大学,后同亨利二世因学术意见不和决裂)炫耀一番时,他得知他的孙子车祸入院,并且可能,脑子坏了。
好消息是录取通知书仍然有效,坏消息是以他的文盲现状和身体状况,他至少得两年以后才能正式入学。威廉点点头,认同了他这个解释:“琼也这么说,不过这是件好事,有一个锚定物你重新学习语言会快很多,希望不要影响你以后做学术研究,可怜的孩子。”
琼是医生,在他刚刚醒来时,他的上一辈在现场劝架的三个人中就包括琼。“不会的。”塞萨尔说,他很清楚他的脑子其实没有受损,只是忘了这个世界的一切,如果不是琼一直压着他不许他过度学习,他可能已经学会现代拉丁语了。
对此威廉也爱莫能助。“你的身体指标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了,只要不受什么刺激就不会有问题。”威廉说,“知道你无聊,给你带了本书解闷,别让琼发现了。”
他说完便起身离开到花园里散心,衣袖不经意拂过他的床头柜,塞萨尔看向床头柜,那里是一本书,他能认出来封面上的七个汉字:塞萨罗亚王朝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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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让塞萨尔看书!现在他该做的是休息,休息,不是学习!”
当闻讯而来的琼劈头盖脸地训斥威廉时,塞萨尔正半瘫在床上生无可恋:不是,为什么,怎么能,他不明白为什么莎翁要给他编一部他爹和腓力二世其乐融融结为儿女亲家的爱情剧,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安娜扯进紫袍加身这件和她真的毫无关系的事,他更不理解为什么腓特烈二世能把他的家庭关系搞成亨利二世2.0(顺便还让他儿子和埃莉诺演了一出贤者之爱),当然最令他窒息的还是西蒙——他临死前打破脑袋也想不出他能在他死后不到十年玩出一夫一妻一儿一女,不,西蒙,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谁影响了你,狄奥多西吗????!!!!!????!!!!!!!
《塞萨罗亚王朝史》他才看了六分之一,但他已经没有勇气读下去了,他感到他的心跳在加速,以至于下一刻就要骤停,在琼到来前他最后的勇气是看向最后一页,想看一眼他这群子孙的结局:看上去亡得还算体面,谢天谢地。
“你小时候看电影的时候就总是控制不住情绪,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老样子。”威廉坐在他床边唉声叹气,而塞萨尔只是痛苦地闭上眼睛:他怎么可能能够镇定,他心想,电影里的人可能是他的直系后代,甚至是他本人,他都不敢想象在正史已经如此离谱的情况下影视剧能编出多少更加可怕的剧情。我怎么活下来的?他哀叹道,他真的不会在小时候被送进精神病院吗!!!!!!!!!!
“事实证明,让你远离任何专业相关的东西都是有必要的。”琼在一边写病历单,塞萨尔出生时,作为当时家里唯一一个未婚女性她承担了大量育儿工作,因此对塞萨尔的奇怪特质有深重的了解和心理阴影,“对了,理查昨天给我打电话了,他明天过来看你。”
“他终于想起他还有个儿子了吗?”
“这也不能怪他,一开始可能是负罪感,但后来是因为他在剧组脱不开身不过好消息是,他不打算复婚了。”
“谢天谢地,他终于清醒过来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情去出席他和腓力·卡佩的婚礼。”威廉感叹道,而琼重重冷哼一声,声讨道,“是,大冬天喝醉了去巴黎圣母院抱着和前夫同名的墓碑哭得惊天动地,被路过的游客举报送去威廉·马歇尔那里,然后分配的律师刚好是前夫的律师事务所,旧情复燃后找儿子商量结果导致儿子受刺激出门散心被车撞——跟卡佩一家只要扯上关系就不会有什么好事!”
“杰弗里不是还活得好好的,要不是他理查能被分配给他和腓力开的律师事务所吗?”威廉感叹道,他忽然反应过来塞萨尔一直没有对他父亲的感情生活发表意见,他下意识扭过头,塞萨尔十指紧紧抓着床单,脸色惨白,两眼外翻,疑似不测
“给他吸氧!”琼当机立断道,而塞萨尔只是痛苦地别过头:他觉得,在经历这一轮世界观刷新后,不管是他女儿和他养子的儿子演贤者之爱,还是他孙子搞一夫一妻,他都再也不会被刺激了
作者有话说:
现代篇别名SSR的受难史,以及狮心抱着的墓碑其实是腓三的,此时九泉之下的腓三和腓力同时无语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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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千年之约(2)
有关理查的感情史和他的复婚风波, 安茹家族上下已经闹过好几轮了,在塞萨尔养病的这半年里,他们也不止一次间接提到并痛斥理查不争气, 因此他们想当然地默认塞萨尔对此已经习惯性免疫——但他们忘记了,过去半年时间里,他一直是个听不懂拉丁语的文盲,是以在拿到录取通知书后被亲爹出柜暴击后, 他又经历了一次世界观的颠覆,并且很显然,这是一次对他的心脏很不友好的颠覆。
“在完全康复前, 你是真的不能再受刺激了。”琼严肃道, 塞萨尔和刚刚到场的理查一起痛苦点头, 其实我现在不是很想见到你, 塞萨尔心想,虽然理论上他应该很想念父亲也很希望在现代和理查一世再续父子情谊, 可他现在已经不能直视他父亲了。
原来那些被他无意识忽略的理查一世在亨利二世和腓力二世之间的神奇操作其实是因为爱情吗!在这样的前提下, 他看金雀花家族的很多人和事都不由惊悚且狐疑起来, 比如亨利二世和托马斯·贝克特, 并且他不受控制地联想到他们会不会也是一对到了现代还相爱相杀的恨海情天, 救命以后他全家人他都无法直视了啊啊啊啊啊啊!!!!!!!!!!!!
“都是亨利·霍亨斯陶芬的错!”理查得知前因后果后不由咒骂道, 是的,路过并举报理查的两位日耳曼热心游客就是亨利·霍亨斯陶芬和利奥波德·巴本堡, 塞萨尔都不知道他是该吐槽绑架事件虽迟但到还是痛苦于他父亲半夜跑去死人坟头痛哭的行为(据威廉描述他好像还拜的是腓力三世的坟头),对了亨利·霍亨斯陶芬还是腓特烈的父亲, 所以如果这辈子他又见到腓特烈他的开场白是什么, 你爹把我爹送进局子吗!!!!!!!!!!
塞萨尔忽然觉得他在医院里继续待着倒也不算什么坏事, 至少他不会持续被各种乱七八糟的社交关系创飞, 他只会被自己的家人创飞。“如果不是你大半夜跑到巴黎圣母院,亨利·霍亨斯陶芬也不会举报你。”威廉在一旁削苹果,“你的出入特许证就是用在缅怀你逝去的婚姻上的吗,大导演?”
是的,理查的现代职业是退役军官转行导演,公认的战争片之王,该说不说,结合他的文艺青年人设和调兵组织能力这个职业还挺适配的,不过“能不能不要提您的婚姻”塞萨尔微弱道,对不起,他真的没有办法把理查一世和腓力二世和“婚姻”联系起来,“我没有干涉您的爱情和婚姻自由的意思,可您需要给我一些时间”
“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理查现在看起来更痛苦了,顶着琼警告的目光,他仍然勇敢地开口,“事实上,我之前和他结婚更多的是想要刺激父亲,达成目标后,我就和他离婚了”
“这就是你被骗了五十万海培伦所以一年拍了七部电影还债的理由吗?”威廉凉凉道,理查看上去更痛苦了,“是,当时我还需要给塞萨尔的母亲付赡养费和学费,我就找鲍德温借了钱,被亨利和居伊误会了然后腓力认为我是婚内出轨,他掌握了证据,所以我需要付给他更多的钱”
“如果你一定要搞同性恋的话,对象是鲍德温我其实挺能接受的。”威廉插嘴道,而塞萨尔显然关注的是另一件事:等等,他母亲!
“我母亲还活着?”塞萨尔震惊道,琼差点一耳光扇过去,“你母亲当然还活着,她在蓬莱,三年前告诉我们她结婚了,为了她现在的生活考虑,我不建议你联系她。”
那也挺好的,塞萨尔心想,不过他很快捕捉到另一个信息:“蓬莱是哪里?”
“蓬莱就是蓬莱啊。”理查奇怪道,威廉默默地从平板上调出一张世界地图,塞萨尔差点又被震惊得心脏病发:这不是美利坚吗?
美利坚你经历了什么塞萨尔觉得他有必要补习一下这个世界的近现代历史,前提是他不要又被他的不肖子孙气得心脏病发,这边,理查仍然在试图解释他的感情史:“我真不明白腓力在想什么,我们已经离婚了,他为什么这么在意我跟阿尤布教授的交往我们只是在探讨艺术和哲学!不过我们确实重新联系上了,我们的孩子都成年了,如果我们都有搭伙过日子的需求,那婚姻确实是一种保障我没想到塞萨尔这么在意这件事!”
“那你为什么半夜跑到巴黎圣母院抱着腓力三世的墓碑哭?”琼难以置信道,这任谁不觉得是他对腓力·卡佩余情未了啊!而理查抓着自己的头发,一副不想解释却又不得不解释的样子,“那是意外!巧合!我只是不知道我新电影有个情节怎么拍,所以到巴黎圣母院想找一找灵感都怪那两个日耳曼人!”
“他们大概是害怕你半夜纵火,巴黎圣母院不能被烧第二次了。”威廉说,是的,不论是哪个时间线,巴黎圣母院都逃离不了失火的命运。“不管您和腓力·卡佩到底有过什么复杂的感情,以后都不要在我面前提到他了。”他反正不相信两个直男会因为刺激父亲和搭伙过日子这样的原因考虑结婚,看到儿子的反应,理查更加用力地强调道,“我们以前没有感情,以后也不会有!”
虽然他的语气真的非常诚恳,但他的哥哥、妹妹和儿子显然都不相信。“腓力·卡佩一直都不肯放弃和我们建立关系。”理查和琼走后,威廉感叹道,“他向琼求过婚,投资过小亨利的广告,和杰弗里一起开律师事务所,理查就更别说了,他最不肯放过理查,可怜的理查,如果他一定要通过同性恋来刺激父亲,为什么要选择腓力·卡佩呢?我们的表叔鲍德温不好吗?或者萨拉丁·本·阿尤布也不错。”
不希望弟弟和母亲前夫的儿子搞基,所以希望弟弟和表叔或者一个大他几十岁的老头搞基,我看你也挺癫的。“他为什么放过了你”塞萨尔虚弱道,威廉耸耸肩,“哦,大概是因为我和他母亲结过婚,所以我其实是他继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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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他的身体健康考虑,塞萨尔觉得他最后不要再继续了解安茹家族和隔壁卡佩家族复杂的情感关系,这对他一个十八岁的半文盲来说过于沉重了!等到他终于康复出院,安茹家族已经敲锣打鼓(这个比喻被威廉用字正腔圆的中文说出来他总觉得有些奇怪)准备欢庆八月节了。
“这个节日最早起源于奥古斯都,后来被波拿巴·拿破仑定为官方节日,1956年和中国的春节一起被定为全球共同的两个公共假日,所以每年的八月和二月都是最快乐的。”威廉向他简单介绍了节日的由来,这令塞萨尔更加急迫地想要弄清楚在他死后这个世界到底经历了什么,不过在此之前,他首先需要应付他的亲戚们。
事实证明,不管是他印象里的东亚文化还是现在面临的西欧文化,应付亲戚都是一个非常头疼的问题,尤其在他的亲戚们他很多都对不上脸时。“怎么样,塞萨尔,听说你脑子坏掉了,噢,幸好你已经取得高中毕业证了,不然我真担心你拿不到高中毕业证”还没等塞萨尔把眼前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年人头和人名对上,他亲爱的叔叔兼病友已经凉凉道,“但亲爱的亚瑟,如果你考不上大学的话,那鉴于你约翰叔叔的前车之鉴,你很有可能会跟他一起去澳大利亚的农场哦。”
老亨利这些年被约翰折磨得身心俱疲,而澳大利亚作为开发程度较低的地区之一,毫无疑问是锻炼孩子的最佳去处。听了威廉的话,亚瑟立刻蔫头蔫脑乖乖坐好(威廉小声吐槽他真没想到弟弟们中脑子最好使的杰弗里居然能生出亚瑟这么蠢的儿子)。
“今天是我们一家人团聚的日子。”午饭开始前,亨利二世用严肃的目光扫视一圈他的子女们(约翰除外,他已经被送去非洲了),“在过去的一年中,我们经历了很多始料未及的事,但所幸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希望未来我们能一直相亲相爱下去。”
饭桌上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最给面子的还是玛蒂尔达和杰弗里),但塞萨尔心里还是感受到一丝难言的温暖,一种归属感,这是个大家庭,是他此前的两辈子都没有体会过的三代同堂大团圆。“他们都喝醉了。”散顿后,威廉说,作为体弱多病和大病初愈的两个病号,他和塞萨尔享受了不用喝酒的待遇,“我知道你一直想知道我们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现在你可以补习了,不过前提是,你确定你的心脏能承受得住。”
“我准备好了。”塞萨尔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坐到了电视机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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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千年之约(3)
有西蒙的一夫一妻珠玉在前, 塞萨尔觉得他对他子孙后代能整出怎样的花活都有了充分准备,但当他面容呆滞地看完塞萨罗亚王朝的纪录片时,他还是为他后代的离谱程度深深震撼:不是, 你们,你们怎么能,他不想评价让自己的私生子和妻子的私生女结婚的骚操作,他也不想吐槽你一代枭雄大帝为一时之气不打神罗打罗斯还激情杀子一个人演完伊凡雷帝和拿破仑的戏份, 他甚至都能接受受不了母亲和叔祖的精神压力活生生把自己弄得抑郁病死的刘盈操作,可改信天主是怎么回事,我奋斗一生把教皇打成异端就是为了把家业留给神棍嚯嚯的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了你的心脏考虑, 我建议你晚点再看罗什舒亚尔王朝的历史, 你只会更生气。”威廉幽幽道, 而塞萨尔也觉得他确实没有耐心再接受又一轮打击了, 因此他只草草扫了一眼罗什舒亚尔王朝的前期历史(多年后他真的非常庆幸他此时没有细看这几位君主的人生经历),然后开始努力将世界历史与自己的认知接轨。
他在西边奋斗的那些年, 东方的历史也在发生变动,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十分不幸地折戟于十三翼之战, 虽然种种蝴蝶效应下狄奥多拉仍然遇到了拔都, 但蒙古铁骑和他的认知相比还是烈度还是减轻不少, 与此同时, 东方的汉人政权也没有沉沦到底,而是崛起了一个全新的后秦政权, 并在塞萨罗亚王朝末期和罗什舒亚尔王朝初期有了密切而友好的交流。
在相对稳定的政治环境和丰厚的财力的支持下,罗什舒亚尔王朝初期便大肆出击, 塞巴斯蒂安一世荡清了撒拉森人在西亚和北非的势力, 兵锋深入印度河畔, 君士坦丁十一世则对西欧发动了再征服(介绍说他和他第一任妻子打了四年内战, 他不清楚细节,但他觉得一定是对他的心脏很不友好的事),同期为了对抗罗马对东方贸易的垄断,西班牙开始试图开辟新航路,最后再征服战争由第四任君主瑟蕾拉女皇完成收尾,新航路开辟的成果也被女皇照单全收。
作者不吝笔墨夸赞这位女皇的睿智、公正、英明与美貌,他看着也觉得心里美滋滋,想着他后代里总算出了个正常人,但写到女皇的中晚期经历后,作者笔锋忽然一转,开始批判她发动的两次远东战争。
他来自中国,他的后代却发动了对中国的战争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真正意识到他死后的塞萨罗亚王朝和后续的罗什舒亚尔王朝同他已经没有直接的关系,他只是历史的旁观者。“诚然,两次远东战争促进了两个大帝国的交流,使双方都无法在对对方的存在视而不见,《碎叶条约》作为两极格局的开端更无法被忽视,但我们同样无法忽视这两次战争对帝国带来的巨大灾难,在东方,宣靖帝的英年早逝和南洋舰队的覆灭导致‘棠华新政’以失败告终;西方,痴呆的阿兰三世无力掌控帝国,他身边围绕着野心家,这使得罗马在事实上形成了虚位君主秦历318年(公历1632年),后秦末代皇帝退位,巧合的是,同一年罗什舒亚尔王朝的最后一位君主与直系后裔亦因病去世,两个帝国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迎来了崩溃与重生。”
像两晋南北朝和三世纪危机一样,伟大的文明总是一起倒霉,塞萨尔心态复杂地看着地图上裂成一地的欧亚大陆,草草略过了“大空位时期”的各种魔幻操作来到了下一个章节:“在17世纪后期、18世纪前期的混乱后,欧洲出现了矛盾的思潮,一方面,他们怀念新罗马时代的繁荣和强盛,另一方面,日益高涨的民族主义也促使他们开始谋求自身的独立,而非被陌生且频繁更换的军阀统治混乱中诞生了新的英雄和秩序。”
陌生的历史中终于出现了一个熟人,望着那张很有辨识度的脸,他在心底浮起了一丝久别重逢般的欣喜,和他此前认知不同的是,油画上的拿破仑并未身着西欧的加冕礼服,而是穿着更接近东罗马风格的紫袍,并且作者还特意强调了这副近似罗马皇帝的画像并不代表这位近代罗马国父有意称帝,他终生拒绝□□。
“18世纪中后期,欧亚大陆重新恢复了稳定,为了恢复凋敝的经济,中国和罗马重新建立了官方贸易通道,并且于1798年正式建立现代意义上的外交关系,与此同时,一种全新的思潮开始席卷亚细亚与欧罗巴,他们认为战争唯一的作用便是制造伤亡和消耗财富,国家的存在和民族的差异则是制造战争的源头,出于预防战争和消解差异的目的,1856年,《拂菻条约》签署,条约规定两国政府均不得主动发起战争、中文和拉丁文成为国际通用语言、在医疗、卫生、文化、教育等领域展开全方位合作、建立更高层次的常备对话机构等,这一协议奠定了今天的世界格局。”
他曾经熟知历史,认为这是了解现实的手段,但在他对历史本身并不足够熟悉和了解(他甚至也不算了解现实)的情况下用片面且粗浅的认知得出的结论无疑谬之千里,但同时,他心里也燃烧起了另一种火焰,关于重新认识这个世界的渴望占据了他的心,他猛然抓住威廉的手:“我要去博物馆!巴黎博物馆,拿破仑纪念馆,罗马,大皇宫,我都要去!”
他身边,他的叔叔像是被吓愣住一般只能缓慢地转动眼珠,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温柔地摸了摸塞萨尔的头:“我很乐意陪你,但亲爱的塞萨尔,八月是公共假日,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也不例外,半个月内,你就别想去博物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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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参观博物馆的计划受限于严格执行的假期胎死腹中,去著名人文景点熏陶氛围的想法也被琼一票否决(八月的欧洲人口密度对一个大病初愈的人来说很不友好,何况安茹家还出了理查因涉嫌破坏文物蹲号子的丑闻,短时间内最好不要动用大导演的出入许可证),但塞萨尔仍然有快速捡回知识的办法:带孩子。
“腓特烈最近很头疼他孙子的教育问题。”亨利二世说(塞萨尔还是比较习惯以中世纪的称呼来分辨祖辈),他口中的腓特烈是亨利六世的父亲腓特烈一世,听起来他和亨利二世关系还算不错,“他养子去希腊了,他孙子现在需要一个家庭老师,知道塞萨尔被君士坦丁堡大学录取后,他一直希望让塞萨尔去辅导一下他孙子”
如果这个孙子是腓特烈的话,他其实并不介意,就是可能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别忘了他儿子刚把我送进警察局!”理查立刻抗议,而他的姑父狮子亨利也提出了反对意见,“我见过他那个孙子,那孩子太任性了,很难想象有人能管住他,以塞萨尔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说,他不适合受刺激。”
“也不适合出远门。”杰弗里接口道,他的目光略显疲惫地扫过他的三个孩子,小埃莉诺一向不怎么需要他操心,莫德虽然没有姐姐聪明但一向很听话,但亚瑟“亚瑟更需要他,我不希望他将来和约翰一样。”
和约翰一样成为家族之耻,虽然现在看来这是十有八九的事。“就这么决定了。”亨利二世一锤定音,而塞萨尔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怎么政府层面搞文化融合所以东亚式的家长权威和卷生卷死的考试制度也传到法国了,哦不对,没有法国,法兰西已经改名高卢几百年了,“你不要指望我乖乖听话。”家长走后,亚瑟立刻戒备地盯着他,塞萨尔很明白他对自己的敌意来源,试问哪个学渣受得了自己有个学霸堂兄,家长还整天把两个人放在一起比较,“如果你没有把我教好,那当然是你不够用心的缘故——你不是什么都会吗?”
不过对付孩子,他前世今生都不缺经验。“我不觉得我能够把你教好,我也没有这个打算。”塞萨尔同样不怀好意道,他放下书,捂住自己的心脏,看上去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但亚瑟心知肚明他就是在伪装,面前,他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堂兄盯着他,半带胁迫地恶魔低语道,“可你别忘了,我现在是个脑子坏掉的病人,如果你惹我生气,让我本就脆弱的心脏雪上加霜以至于进医院——那你别中考了,直接去澳大利亚投奔约翰叔叔吧——我相信,你们一定会相处得很好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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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千年之约(4)
对付熊孩子, 如果你没有特别强的教育动力,那放置play无疑是最合适的办法。八月假期的前半截,塞萨尔秉承任亚瑟如何作妖他自岿然不动看书刷题的态度熬过了整个辅导期, 而他的好叔叔也跟他站在同一战线时不时拎着亨利二世过来遛弯:学习氛围是多么浓郁啊!
但等大部分公共设施都恢复营业后,塞萨尔是真的再也待不动了,这时候埃莉诺建议他去普瓦捷参观自己工作的艺术馆,正好他叔叔小亨利在普瓦捷有一场比赛, 可以顺便一起看了,塞萨尔这才知道埃莉诺是欧洲知名的艺术策展人,曾策划了多场著名展览, 并直接推动了将现代艺术与古典展馆相结合的“博物馆革命”, 她最得意的作品是位于君士坦丁堡的大皇宫博物馆区, 据说她和亨利二世就是在那里相遇的, 虽然在埃莉诺的描述里,她宁愿将他们后来在巴黎的见面当成他们的初遇, 毕竟君士坦丁堡那次路易·卡佩和托马斯·贝克特都在场。
突破了中世纪的限制, 年过七十的埃莉诺仍然打扮时尚、妆容精致, 非常符合他曾经刻板印象里的优雅法国老太太, 并且即便已经退休, 她也仍然活跃在艺术界不断推陈出新, 只是偶尔抽空跟亨利二世重复争吵与不欢而散的循环——他们几乎见面就吵架甚至大打出手,但就是不离婚。
对于父母的感情纠葛, 安茹家族第二代基本已经习以为常,威廉甚至还跟他八卦了一嘴据说当年埃莉诺和路易·卡佩离婚就是受不了路易的亲戚和老师们试图劝说她回归家庭, 而路易·卡佩婚姻不顺显然不是埃莉诺的原因, 因为他的后两任妻子也都因为相似的原因和他离婚了。
最终的行程安排是上午去艺术馆参观、下午去看足球赛, 陪伴他的仍然是他亲爱的叔叔威廉, 没有前世记忆(或者历史记忆)的负累,他其实更倾向于和威廉建立叔侄情谊和革命友谊(上辈子唯一跟他有过长期相处的叔叔约翰人在澳大利亚种田,短期内应该是见不到了)。
威廉的身体是真的不怎么样,从普瓦捷的家到艺术馆,塞萨尔健步如飞还时不时打量一下周边风景感慨一下经过魔幻扭曲后这个二十一世纪的普瓦捷更接近他印象里的苏联美学风格,回头一看叔叔还在自己身后十几米开外气喘吁吁,只好又倒退回去亦步亦趋跟着威廉走。
“你冬天的时候支气管最容易发炎,怎么还陪塞萨尔过来?”玛蒂尔达心疼道,虽然威廉非常倔强地表示他可以坚持,但玛蒂尔达仍然勒令他坐门口休息,自己亲自带着塞萨尔参观这座埃莉诺倾尽心血的艺术馆,她继承了埃莉诺的衣钵,也做了艺术策展人。
“这里收藏的很多展品很多都是妈妈的私人收藏,还有她自己的一些作品,这是她在西西里的拍卖行里花八十万海培伦买下来的腓特烈二世定制的画,《鹰与塔》,这是蛋彩画到油画变革时期的作品,抛开历史意义在艺术价值上也是很出色的。”塞萨尔对着简介中腓特烈二世一连串的唬人头衔正无语凝噎时,玛蒂尔达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奥托刚刚跟我打了电话,他下午也要过来。”
在他还是个快乐(且gap中)的准大学生时,奥托表哥已经即将成为被捶打的社畜,最后的倔强就是在八月假期的末尾回普瓦捷看一场舅舅的球赛。塞萨尔不太能理解球迷的狂热,但选择了理解和尊重,等奥托跟他们在场馆外会合时,他首先关心了一下塞萨尔的身体状况,得知他刚和威廉一起从艺术馆出来后顿时大为放心:“我就知道你脑子肯定没问题!放心,多看几个展,你肯定跟得上大学进度的!”
“”
知道他们要来,小亨利直接让他的经纪人带他们去了视野最好的包厢,鉴于他现在的拉丁语水平还不算特别娴熟,语速又快又含大量专业词汇的球场解说对他来讲并不算很友好(何况他还不怎么熟悉本位面的现代足球规则),不过有威廉和奥托在身边时不时帮他解释几句,他还算能够看懂比赛,跟随小亨利的七号球衣移动视线也算能够弄清楚嗨点在哪里,虽然多少也有点假嗨的意思。“七号抢到了球!他绕过了右侧的防守,侧钩,超高难度的侧钩,球进了,漂亮!!!!!!!!!”
赛场上,小亨利正兴奋地爬起来和队友拥抱,震耳欲聋的喝彩声在包厢里也穿刺力十足,何况旁边还有一个奥托跟着喝彩,在高处,塞萨尔面色呆滞地看着观众席上歇斯底里的众生相,第一次对君堡市民看车赛看得大打出手以至于想推翻皇帝的情绪有了直观认知。
小亨利,恐怖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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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假期一结束,理查就打报告原地消失,据他所说他是要去做一个保密项目,但从亨利二世和埃莉诺到塞萨尔都不太相信他这套说辞,受不了全家人的死亡凝视,理查终于暴躁道:“跟腓力没有关系,我要去耶路撒冷,你们要怀疑也应该怀疑鲍德温或者萨拉丁!”
“在耶路撒冷多待一段时间也很好,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欢那里。”威廉用一种温柔且小心翼翼的腔调开口,而理查已经放弃解释了,自暴自弃地告辞。本位面,鲍德温四世和他的两个姐妹仍然生活在耶路撒冷,并且西比拉和伊莎贝拉都已经结婚了,有时间的话塞萨尔其实挺想去见一见亨利表哥的。
于是一度热闹且拥挤的家里一下子空旷冷寂下来,塞萨尔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彻底恢复了,不过琼还是勒令他不要对知识过分饥渴以至于熬夜学习,塞萨尔嘴上答应行动上却我行我素。现在普瓦捷的家里是他和威廉相依为命(或者狼狈为奸),即将中考的亚瑟和高考的小埃莉诺也留了下来(杰弗里仍然不放弃希望亚瑟能在姐姐和堂哥的“正面影响”下发愤图强的机会)。
根据威廉的回忆,他和亚瑟的矛盾是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的,五岁之前,亚瑟一直和父母与姐姐们住在布列塔尼,直到父母离婚后才来到了阿基坦,习惯作为唯一男孩众星捧月的亚瑟根本受不了老家还有一个比他更聪明更优秀的堂兄,在杰弗里屡次勒令他学习堂兄后索性破罐子破摔进入了叛逆期,鉴于塞萨尔也不会惯着他脾气,矛盾自然愈演愈烈了。
“我为什么要忍耐他的脾气?”塞萨尔无语凝噎道,如果是中世纪,作为私生子的他可能确实需要对亚瑟避以锋芒(这还是建立在他被父亲承认且从小在祖母身边长大的前提下),但都二十一世纪了谁还在乎父母有没有结婚证啊!
不过杰弗里的教育方式明显也是存在问题的,塞萨尔怀疑他多多少少有些意难平他作为亨利二世的儿子们中相对聪明的一个儿子却如此不争气的现实,尤其理查显然还没怎么对儿子的教育的教育上心,但当他以亚瑟讨厌的人作为亚瑟的榜样时,他的行为显然会助长亚瑟的叛逆,并且会间接地给他造成困扰,比如现在。
“你怎么不去写作业?”下楼拿水果遇到亚瑟时,他随口问了一句,而亚瑟一下子像受了什么刺激,对他怒目而视,“作业很重要吗?你就写了作业吗?”
“对你来说确实挺重要的。”塞萨尔说,以他没有通过高考而是直接保送君士坦丁堡大学的事实来看,他确实不太可能是那种会乖乖完成作业的好学生。他打算结束对话,上去跟威廉一起继续看电影,但亚瑟却不依不饶:“是,对你来说不重要,因为你可以用其他方式得到关注,你就只知道讨好别人,去祖父喜欢的学校,去祖母的艺术馆,从小到大你什么事都要做到最优秀,你就喜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你身上的感觉。”他忽然冷笑一声,像找到了塞萨尔的痛处,“可你怎么不讨好你妈妈呢?哦,我忘了,你没有妈妈,你妈妈生下你以后就去蓬莱了,她为了钱生下你,为了钱不要你,她不爱你也不要你”
“我们的母亲就很爱我们吗?”
小埃莉诺本来在书房里自顾自学习,但她无疑对客厅里的纠纷都心知肚明,只是不闻不问。她摘下耳塞,抱着手臂站在门框边,目光在塞萨尔和亚瑟之间梭回,一字一句道:“如果你自己做不了优秀的、让家人自豪的人,你就不配责怪别人做得到,你觉得我们努力学习是在讨好别人,可有没有一种可能,追求优秀和卓越是人的本能,心安理得地做一个废物才是例外呢?”
“你——”
“塞萨尔,过来。”威廉也从三楼下来了,他之前已经听到了他们的纷争,此时他靠在楼梯的把手上,幽幽道,“你的时间很珍贵,不要浪费在无意义的事上,埃莉诺,你也是。”
小埃莉诺轻轻点点头,再次戴上耳塞回了自己的书房,跟着威廉一起回到顶楼,塞萨尔忽然道:“你知道我母亲在什么地方,对吗?”得到默认后,他终于鼓起勇气再次开口,“把她的地址告诉我吧,我想见一见我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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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千年之约(5)
在第一次远东战争中, 罗马海军在南洋诸国皆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从后秦东南沿海登陆,是以战争结束后,后秦武宗便派遣船队向极东航行, 最终抵达了一片富饶大陆,欣喜若狂的船队以为这是传说中的蓬莱仙山,故将其命名为“蓬莱”。
有关蓬莱的归属问题引发了第二次远东战争,最终在《碎叶条约》中瑟蕾拉女皇承认后秦对蓬莱的权益, 在今天,他印象里的北美和南美在地图上的名字是蓬莱和印加,以巴拿马运河为界(这一地区早在西班牙还活着的时候就被命名了, 因此神奇地没让他产生地名上的割裂差异)。
根据威廉的介绍, 按照《拂菻条约》的规定, 蓬莱和印加分别属于中国和罗马的势力范围, 不过在《拂菻条约》签订快两百年后的今天,差异其实不是那么显著, 由于蓬莱良好的自然条件, 近百年来中罗政府投资兴建了不少大学, 甚至鼓励本土学者移民, 教育性价比极高, 所以很多在欧洲本土出于种种原因卷不过又不想去澳大利亚种田的人会选择去蓬莱发展。
得知他要去蓬莱后, 威廉本来打算陪他去,但鉴于他的身体过于柔弱该提议一经提出就被全票否决, 最后是奥托表哥忍痛牺牲他本不富裕的假期陪他坐了八小时飞机。“我见过你母亲。”察觉到他心情不好,奥托试图说些什么活跃气氛, 看到塞萨尔的目光转向他, 他更加绞尽脑汁地回忆道, “她很漂亮, 也很温柔,你出生后其实外公和外婆是希望她跟理查舅舅结婚的。”
“后来呢?我父亲不同意吗?”
“是你母亲不同意,她说她更想去蓬莱读大学,所以外公让理查舅舅支付全部费用,然后她就走了。”奥托显然很遗憾,“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做我们的家人不好吗,如果她想要读大学也可以在欧洲继续读,为什么要抛下她的孩子背井离乡到蓬莱去?亚瑟经常嘲笑你没有母亲,我知道你不是不在意,可你本来应该有母亲啊。”
“你知道我的父母是怎么认识的吗?”
“我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她是外婆一个员工的侄女,刚刚高中毕业,她怀孕后外婆才通知了理查舅舅。”小时候他可能不懂这些内情,但现在他已经可以大致拼凑出一个不算光彩的故事,奥托不禁有些懊悔,搜肠刮肚地试图安慰,“不要难过,塞萨尔,我们都是爱你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奥托。”塞萨尔稍稍低下头,“如果我的母亲其实并不期待我的出生,她当然有权利把我托付给父亲,再选择她想要的人生我也只是想看一眼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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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茹家族这边掌握有关他母亲的信息截止在三年前,在大学毕业后,他母亲就拒绝理查继续支付学费和抚养费了,但威廉仍然定期写信向她汇报塞萨尔的情况,三年前,她难得主动地给安茹家族写信,表示自己已经结婚并有了新的生活,过去的事她早已彻底遗忘,希望以后安茹家族也不要再提醒她。
威廉给他的地址是她三年前的地址,他也不确定这是不是他母亲现在的住处。“就算她已经搬家了,这里至少也是她曾经住过的地方。”到了那栋三层高的联排别墅外后,奥托有些迟疑道,塞萨尔没有回答他,而是观察着这所庭院:这个社区是高卢人聚居的社区,外观上和普瓦捷的民宅也颇为相似,有一只金毛犬正趴在狗窝里打盹,门口的信箱边镂刻着两个名字,弗朗索瓦·蒙尼尔和克洛德·洛朗,奥托下意识绷紧了身体,在他浅薄的记忆里,塞萨尔的母亲似乎确实叫克洛德。
“他们应该不在家。”奥托谨慎道,而塞萨尔轻轻摇摇头,奥托这才注意到主栋的大门是虚掩的。“你想再等等吗?”他放低声音问塞萨尔,塞萨尔的眼神更加迷茫,他盯着那道门缝,“我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对于母亲,他的印象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和索尔兹伯里的墓碑,他好奇他的母亲,可在意识到她很可能就在离自己一步之遥的地方时他忽然又近乡情怯:她为什么要给威廉写那封信?她已经开始了新生活,她不想再被打扰,既然已经知道她还活着,过得很好,那他其实应该尊重她的心愿消失在她的生活中,而不是因为自己的执念给自己徒添困扰。
“我们走吧。”他忽然又说,奥托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但他很庆幸塞萨尔没有再纠结了,转身的一瞬间,他不小心碰到了门锁,动静立刻惊醒了原本在打盹的金毛犬,它立刻大声吼叫起来,塞萨尔脚步一僵,一点做贼心虚的迟疑束缚着他没有立刻落荒而逃,而下一刻他听到了门推开的声音:“是谁?”
隔着铁栏和台阶,他和那个陌生又熟悉的中年女子四目相对,他心里知道这有违他此前的想法,但他还是情不自禁想多看她几眼,找寻他们是否有什么相似之处,他确信那个女人也看清了他,因为下一刻她试探性地问他道:“塞萨尔?”
“是我。”他反而松了口气,而克洛德已经主动打开了铁栏门,“进来吧,孩子。”
这应该是他最局促的一次拜访,尽管对象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他母亲去了趟厨房,过了会儿端出两杯果汁(奥托没有进来)。“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她气定神闲道,“我丈夫在钓鱼,等他回来后,我会告诉他你来过的。”
“他会介意这件事吗?”
“他知道我有一个儿子,并且这个儿子的家人都是有名的人物,他还是你叔叔的球迷。”克洛德将其中一杯果汁递给他,“好了,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其实没有什么。”塞萨尔低声说,如果他想要知道父母相识和分开的细节,问安茹家族的人,他们不管情不情愿都会如实告诉他,但那并不是他的目的,“我其实只是想见您一眼,抱歉,我知道您不希望我打扰您现在的生活,我本来打算看一眼就走的”
“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塞萨尔。”克洛德温柔地说,而塞萨尔保持缄默,又想起亚瑟的话,也许亚瑟说的是对的,他习惯去做一个优秀的、令家人骄傲的人,不仅仅是因为他确实想要追求卓越,也是因为只有这样他所享受到的家人的爱才能让他觉得是理所应当的,他从不承认他有这样的想法,但前世今生这种隐隐的不安一直存在,“我希望开启新的生活,是因为我认为过去的一切不需要我再付出精力了,但如果你仍然为母亲的事困惑苦恼,我也有义务和责任帮助你,我毕竟是你母亲。”
“那我是怎么出生的?”塞萨尔问,他的五指紧紧攥住,“是因为我父亲需要一个儿子吗?”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克洛德一怔,她很快猜到他这一想法的缘由,轻轻叹了口气,正视着塞萨尔的眼睛,郑重其事道,“不是,塞萨尔,虽然我和你父亲的事一开始是个意外,但我想生下你只是因为那时候我爱着你父亲。”
她单手撑着下颌,另一只手握着那杯果汁,双眼微合,陷入了久远的回忆:“我读高中时,我父亲就去世了,我们从小相依为命,失去父亲给我带来了很大的打击,所以最后我没有考上大学,只能投奔我的远方姨母,她是你祖母艺术馆的经理,帮我在艺术馆里找了份工作。年轻的时候,我还算漂亮,而且身边围绕着很多浪漫多情的人,一次聚会中,我遇到了你父亲。”
“他当时刚从军队退役,虽然不像现在这么有名,但更加促成了我们接近他的野心,他们开始起哄,然后你父亲果然吻了我,我知道他喝醉了,但我无法抗拒和他发生亲密关系的诱惑第二天他很后悔,不断念叨着一切都完了,我很失落,在他提出要用金钱补偿我时我拒绝了,我希望能够找一份新的工作彻底忘了这件事,但我怀孕了。”
“先是我姨母,然后是你祖母,最后所有人都知道了,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你父亲那时候已经结婚了,对象是你祖母前夫的儿子,这件事把两个家庭都闹得鸡犬不宁我的存在让你的祖父母看到了解决问题的希望,他们让你父亲和他当时的丈夫离婚,然后娶我,威廉先生和琼尽量避免我知道你父亲的态度,但我很清楚他并不情愿离婚。”
“他们让我等待,可我并不是毫无自尊,所以在你父亲终于同意离婚后我表示我不愿意和他结婚,而是希望能够在你出生后带你离开。你祖父坚决反对,他认为你父亲很可能只会有你一个儿子,而他的孙子也不能流落在外,你的祖母则仍然希望劝说我和你父亲结婚,并保证你父亲会成为一个好丈夫。”
“就在这样的僵持和拖延下,你出生了,因为大出血,我差点没有走下手术台,等我醒来后,你父亲终于向我求婚了坦白说,我那时候是心动的,但我很清楚他想和我结婚只是出于责任和愧疚,他不会爱我,我是他儿子的母亲而非他的妻子,他出身名门,长相英俊,才华横溢,他的家人和朋友都是那样地优秀,而我只是个勉强高中毕业的贫困女孩,我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相配的婚姻很难获得幸福,而我也不想我的余生都活在寂寞与患得患失中,所以我提出放弃你的抚养权,并由他们资助我来蓬莱读书。”她忽然有些自嘲地笑了,“看起来很像一笔交易对吗?事实上,我也不能否认我存在私心,我做不到在差点死去后抛下我的孩子一走了之,但我一开始的目的确实是希望我能通过读大学增长见识,成为能靠灵魂吸引你父亲并与他相匹配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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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千年之约(6)
“这不是交易。”塞萨尔说。
他知道, 人性很复杂,理想的情感与现实的理智是共存的,哪怕客观上他母亲确实在生下他后拿着补偿的金钱远走高飞也不代表他母亲真的把他当成一个交易品, 而他相信真相确实是这样。
克洛德叹了口气,握着他的手:“如果一开始,我还想过独自抚养你的话,那在意识到安茹家族能给予你的生活条件和对你的重视后, 我开始意识到带你离开或许对你也不公平,当时看来,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安排, 即便我当时和你父亲结婚了, 你的祖父母也会鼓励我继续读书, 只要有你的存在我和你父亲之间似乎就永远会有斩不开的联系, 威廉先生后来告诉我,你祖母的原话是‘让她去读大学, 越好的大学越好, 反正她和理查迟早会领结婚证’。”
“你的父亲抗拒和人发展亲密关系, 但你的存在让他有了一个必须进入婚姻的理由, 我清楚这一点, 所以我更加渴望能够成为一个像你的姑姑们一样优秀的人, 只有那样的人才能够做你父亲的妻子和你的母亲,可当我真正进入了大学, 见识到那些我曾经在画报和杂志上都见不到的风景,感受正常的大学生活后, 我开始意识到我此前的认知太过狭隘, 这些东西也许是你的家人们出生时就可以够得着的东西, 但对我来说确实是脱胎换骨。”
“一方面, 我意识到我和你父亲的差别并不能依靠成年后的教育来弥补;另一方面,我开始滋生出新的想法,那就是我没有必要一定要成为像你的姑姑们一样优秀的女性,和从前的我相比,我可以靠我自己找到能养活我的工作,而身边那些追求我的人或许没有你父亲那么光彩耀眼,却是真正爱我、会费尽心思琢磨我的喜好以获取我关注的人,我开始反思,我有那么爱你父亲吗,我是爱他还是爱他身上那些耀眼的光环,我有没有必要牺牲我自己的喜好和我习惯的生活方式去做一个让他勉强满意甚至永远不会接受的妻子?”
“到大学毕业时,我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告诉你的家人们,表示我不会回到高卢,我也不会和你父亲结婚,我在蓬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就当我在生下你以后就已经去世了吧。他们接受了我的想法,但威廉先生仍然给我定期写信告知你的近况,我的离开看似是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安排,除了你,渴望父母的爱是人的本能可你一出生就没有母亲,威廉先生清楚这一点,他试图告诉我我的缺席并不会影响你的成长,从而减轻我的负罪感,他愿意这样告诉我,我也愿意接受他叙说的这种可能,并相信这是真实的。”
“可你还是来了,塞萨尔,不管你是像你说的只是希望看我一眼,还是有更多的渴求,都请告诉我并向我索取吧,这是我应该做的,停止了对你的爱和想念不代表我不承担母亲的责任。”她轻轻吸了口气,“我不后悔生下你,以我当时的生活方式,不是你父亲,也会是其他人,如果是和我阶层相仿的人,也许我们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结婚了,我不会上大学,不会见识到更广阔的世界,我也不会遇到真心爱我的人,威廉先生说你非常优秀,我也很为你高兴,塞萨尔,我希望你能够幸福,我更不希望你的苦恼有我的原因。”
“没有,我很感谢您,我也理解您。”塞萨尔低声说,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虽然对于我来说可能有些遗憾,但如果忘掉我更有利于您此后的人生的话,就请忘掉我吧。”他忽然有些哽咽,“我很高兴,您过得很好,您应该有幸福的人生”
他知道他有些失态,他不能这样,可他确实克制不住他感到有人在替他擦拭泪水,他抬起头,克洛德已经站起身,轻轻抱着他:“我很幸福,过去、现在和以后都会幸福,你也是。”
“我会的。”塞萨尔说,他也站起身,不动声色地结束了这个拥抱,“能问您最后一件事吗,是否是您给我起了我的名字,家族里没有叫塞萨尔的人。”
“是的,是我。”
“能告诉我我名字的由来吗?”
“是我的父亲,我想要纪念他,很高兴你的家人们同意了我的想法。”
“我知道了,谢谢您。”
他将桌子上的果汁一饮而尽,和自己的母亲告别,和奥托一起离开了这个社区。七十四年,两辈子,他终于看到了母亲的样子,也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叫现在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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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萨尔觉得这个世界的人颇有大一统强迫症,具体体现在欧亚非三洲统一的中高考时间和题目,只是录取分数上受地区限制略有差异。
去了蓬莱一趟,他深刻感受到了本位面双语教学的贯彻之深入,好消息是他在重新学会汉语和拉丁语后到全球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语言障碍,坏消息是本位面中高考全部双语出题双语答题。两种语言,意味着双倍的工作量,等全家严阵以待迎接小埃莉诺出考场时她几乎要去了半条命,亚瑟就很轻松,甚至容光焕发——毕竟白卷不用双语。
中高考在五月,出成绩是七月,杰弗里的这个七月过得堪称冰火两重天:先是亚瑟惨不忍睹的成绩刷新了约翰创下的家族最低分,亨利二世震怒之下不顾反对将孙子直接送去和叔叔团聚(高中还是要上的,目前欧亚非已经完成了高中教育普及),连带着杰弗里这个当爹的也抬不起头,好消息是小埃莉诺本就优秀的成绩超常发挥被君士坦丁堡法律系录取,为此亨利二世兴奋地一蹦三尺高跑到大街上载歌载舞——虽然孙子保送去历史系确实很让他骄傲,但法律系才是他当年的梦中情系啊!!!!!!!!!!!
鉴于从查士丁尼开始的传统,法学一直是君士坦丁堡大学的强势专业,全球每年能被君士坦丁堡大学法律系录取的人寥寥无几,加上有亚瑟的对比,杰弗里觉得果然还是女儿更靠谱,而他也不太想去关注他的废物儿子了。
到了十月份,塞萨尔漫长的GAP终于结束,而他跟小埃莉诺正好赶上同届入学,因此杰弗里在送女儿时把他也捎上了。送归送,但也不要指望他叔叔能帮他什么,法学院和历史学院的宿舍分别位于学校的北面和南面,等到了大门口他就自觉提出让叔叔先送妹妹不用管自己,自己拖着行李箱慢慢往宿舍楼的方向走。
再回到君士坦丁堡,他发现印象里的大部分建筑都相对完整地保留了下来,只是现代科技肯定还是留下了一些痕迹(据威廉说狄奥多西墙上还开了个蹦迪舞厅),不知道他最熟悉的大皇宫现在怎么样了。君士坦丁堡大学位于古城区外围,布拉切奈宫的部分花园也被规划为了教学用地,他依稀可以辨别他的宿舍楼的位置正好是狄奥多西和狄奥多拉以前最喜欢一起玩耍的一堵花墙,不由勾起嘴角笑起来。
宿舍是双人间,条件还算不错,住过东亚鸽子笼和中世纪阴森古墓的塞萨尔对此万分满足,他前脚刚放好箱子,后脚他的室友就进来了,并且看起来相当眼熟:“我是卡米勒·穆罕默德。”
“塞萨尔·德·安茹。”塞萨尔总算想起他莫名其妙的熟悉感的来源了,正当他纠结面对撒拉森人该采取什么见面礼节时,卡米勒已经相当自然地抱着他来了个贴面吻:是的,本位面接吻是跟握手微笑点头一样的基本礼仪,他已经记不清二度穿越后他主动被动吻过多少人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礼节无形间有助于拉近距离,使他可以自然而然地和卡米勒聊天并分享彼此的家庭状况,确信他的父亲和叔叔确实分别叫萨法丁和萨拉丁后,塞萨尔也摊牌了自己的亲爹,而卡米勒的反应比他想象的还大:“你是理查·德·安茹的儿子!我超喜欢他的!我还有他签名!”
塞萨尔保持礼貌微笑,他知道他的炫父版本已经从我的圣徒父亲迭代到我的导演父亲了,而卡米勒已经急匆匆地丢掉行李在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塞萨尔凑过头看过去,很遗憾,他只认得出他亲爹:“这是我叔叔,这是鲍德温·德·安茹,当时他们在《天国王朝》的拍摄现场,我父亲居然不带我去剧组!”
原来是著名的麻风王,该说不说,看到理查一世、鲍德温四世和萨拉丁同框真的有点破次元的感觉。“等我父亲有了新电影,我们一起去。”塞萨尔说,想起理查口中那个耶路撒冷的项目,他还真的蛮想去看一下二十一世纪的鲍德温四世和萨拉丁的。收拾完东西,他跟卡米勒准备一起去食堂,但宿舍楼下有个意想不到的人在等他。
“幸好没找错。”小埃莉诺说,高中毕业后她的穿衣打扮愈发放飞自我,此时她上身是一件塔夫绸质地的红色无袖上衣,下身一条不规则剪裁的黑色连衣裙,红唇卷发遮阳帽,加上高贵冷艳的气质,站在树荫下视觉冲击力极强,塞萨尔总觉得有不少双眼睛都暗暗盯着他,并且显然不算善意。小埃莉诺将一个手提包递给他,语气仍然不咸不淡:“你忘在车上的,我父亲让我帮你拿过来。”
“好的。”塞萨尔下意识接过来,“杰弗里叔叔呢?”
“他在等我吃完饭,如果你有需要也可以过来。”
“我跟我室友一起。”塞萨尔说,而小埃莉诺的目光也顺带移到卡米勒身上,她稍稍点头示意,随后没说什么就转身离开了。
“我得回去放下东西。”塞萨尔也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不知为何,他现在面对小埃莉诺总有微妙的不自在感,而卡米勒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是谁啊?”
“我堂妹,怎么了?”
“堂妹啊”卡米勒喃喃道,回想起刚才的场景,虽然只是礼节性地打了个招呼,但那一瞬间,卡米勒仍然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心动的气息,他情不自禁拽了拽塞萨尔的衣袖,无意识道,“你妹妹还单身吗?”
作者有话说:
历史上狮心真的曾经试图拉郎过小埃莉诺和卡米勒(没有说他俩现代篇一定是CP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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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千年之约(7)
离开学还有三天, 卡米勒建议他们去大皇宫的博物馆区参观一下,塞萨尔正有此意。
“我觉得两个人可能有点少”做好行程规划后,卡米勒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塞萨尔立刻警觉,“埃莉诺对博物馆不感兴趣,而且我叔叔还在君士坦丁堡。”
“好吧。”卡米勒还是悻悻道,为无缘和一见钟情对象同游的自己鞠了一把同情泪, 不过他很快又打起精神把话圆了回来,“不过我有个朋友对大皇宫很感兴趣,我们可以摇他。”
塞萨尔没意见, 他本身还是挺想去认识一些新朋友的。再次仰望他曾经生活了几十年的大皇宫时, 他微妙地体会到了溥仪进故宫还要买门票的心情, 为了缓解他的复杂思绪, 他拿胳膊碰了碰卡米勒:“你朋友呢?”
“他说他在售票处,我问一下具体地址。”卡米勒正低着头跟他朋友发消息确认方位, 而塞萨尔只能百无聊赖往售票处附近打量, 仿佛是一种心灵感应, 当他目光不经意扫过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时, 他猛然倒回来细看一眼:“腓特烈?”他颤声道, 而几乎是与此同时, 卡米勒也用力挥着手,“腓特烈, 这里!”
然后他看到一只手牵住了腓特烈,他慢慢抬起眼睛, 看到了另一张和青年时的腓特烈二世一模一样的脸:“腓特烈”他重复道, 脑海里一片混沌, 他的世界观又被刷新了, 听到他叫他的名字,大的那个笑而不语,小的那个则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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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叔侄。”
在大皇宫门口的奶茶店里(本位面奶茶是全球流行的饮料top),腓特烈如此介绍着他们的关系,小腓特烈正在一边快乐地翻着甜品单,卡米勒则到点餐处等他们的三杯饮料做好。面前,相比刚刚经历三观刷新还有些惊魂未定的塞萨尔,腓特烈显得自在很多:“我曾经以为我来到了未来的世界,但历史和我的认知有些不同,我一度以为我的记忆只是一个梦境,或者是威廉·德·安茹的小说,直到我遇到他和他的父母。”
“他的父母还活着?”
“不止他的父母,还有他的祖父母和叔叔们,真羡慕他,前世今生他都比我幸福得多。”腓特烈轻声说,而这时候小腓特烈终于决定了他今日份的甜点额,他大声宣布道,“我要果仁香草布丁,加焦糖液!”
“不许加糖。”腓特烈无情地说,而塞萨尔相对心软地提出了一个折中方案,“其实可以加三分糖,尝尝味道。”
“三分就三分!”小腓特烈生怕他反悔,立刻抢答道,他想道谢,但盯着塞萨尔,他发现他好像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腓特烈替他回答道,“塞萨尔·德·安茹,安茹教授的孙子,你爷爷本来希望让他来当你家庭教师的。”
“那你为什么不做我的家庭教师?”小腓特烈大惑不解道,“之前生病了,不能出远门。”塞萨尔说,他轻轻拨了拨小腓特烈的头发,内心五味杂陈,“很高兴认识你,腓特烈·霍亨斯陶芬。”
“是腓特烈·欧特维尔!”小腓特烈纠正道,而腓特烈耸了耸肩,无奈道,“他外祖父一开始反对把女儿嫁给日耳曼人,但他父亲的决心很坚定,所以最后协商的结果是可以结婚,但孩子要随母姓。”
行吧,看来亨利六世注定是入赘的命运,以及虽然长相非常相似,但除了年龄之外,两个腓特烈气质上的差别也非常明显,看着小腓特烈,他很容易重新带入他以前带孩子时的心境,但腓特烈二世有着成年人的隐隐压迫感,抛开他作为季庭柏时对他的崇拜心理,他对这样一个人也显然生不出轻视或者摆弄的心思。
正当这时,卡米勒也端着奶茶回来了,面对一无所知的非穿越人士,他们还是默契地没有聊魔幻话题,而是开始谈论各自的情况。腓特烈表示他是孤儿抚养权七拐八拐拐回霍亨斯陶芬本家,中途还经历了各种洗脑教育坑蒙拐骗,身世魔幻程度连塞萨尔都要掬一把同情泪,回到霍亨斯陶芬家族后他开始发奋图强,十六岁时就通过了君士坦丁堡大学严苛的入学考试(和高考不同,可以理解为少年班或者自主招生)进入医学院学习,所以虽然他比塞萨尔和卡米勒都要小,但他们都得叫他一声学长。
至于跟卡米勒的关系则始于网络,网络一线牵千里来相逢,今天其实算网友面基现场。“有机会的话能不能把你叔叔和你父亲聚在一起,我真的很崇敬他们。”腓特烈真诚地说,本位面理查是享誉全球的大导演,萨拉丁则是著名哲学家,抛开对历史人物重名好奇的因素腓特烈二世提出这个要求也合情合理。
虽然曾经历史上的腓特烈二世和狮心王理查看似没有直接交集,但间接联系非常多,塞萨尔觉得他以后可以私下问问腓特烈对他父亲的看法,虽然这种珍贵的访谈资料是不可能写成论文的。喝完了奶茶,三个男大学生加一个小学生便一起朝大皇宫进发,大皇宫只有部分区域以博物馆的形式对游客开放,还有一部分承担了政府办公用途,所以塞萨尔遗憾地发现去自己以前办公的地方参观的心愿居然搁浅了。
但还是有些地方似曾相识,或者说故地重游。“我觉得这里很眼熟。”小腓特烈突然停了下来,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房间,大部分摆设都被栏杆隔断,因此很多游客只是草草扫了一眼就离开,可小腓特烈却停了下来,努力伸长脖子好奇地打量着。“是的,很眼熟。”塞萨尔轻声道。
即便摆设大多都更换了,但他还是能够轻而易举辨认出这个方位,这是他养病时住的房间。在这个地方,我逼你签下放弃西西里王位的声名,告诉你该如何做一个真正的君主,我爱你,我渴望阻止我们会彼此敌对的命运,割舍你的时刻我的心同样鲜血淋漓,可我还是做了这个决定,并且不曾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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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不管世界线怎样变换,腓特烈作为医学生是永远会头秃的。把来看望叔叔的小腓特烈送回他母亲手里后(塞萨尔再三保证假期时一定来西西里给他当家教他才肯乖乖上车),腓特烈二世就再次回到了和学习死磕的日子,而塞萨尔和卡米勒也终于要开始上学了。
历史学和法学大一都要学习古典希腊语,卡米勒跃跃欲试希望塞萨尔问一下小埃莉诺要不要跟他们一起上课,塞萨尔表示你饶了我吧且不说他跟小埃莉诺谈不上多熟如果他真的帮卡米勒追到了小埃莉诺他的下半辈子就活在杰弗里的迫害中吧。
不过到了教室,他们发现小埃莉诺已经坐在第一排了,看到他们,小埃莉诺将她放在旁边座位的书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暗示毋庸置疑,塞萨尔还在想道谢的工夫卡米勒已经迫不及待地坐到了小埃莉诺的旁边,而塞萨尔也只能无奈地跟上去坐在卡米勒旁边。
离上课还有几分钟,塞萨尔又翻看了一下教材,作为前中世纪土著(?),他有自信他的古典希腊语水平在这个世界绝对顶尖,区区本科课程在了解了考试规则后完全不在话下,他以后其实可以考虑利用希腊语课的时间做些其他事,或者干脆翘课吧“老师来了。”卡米勒小声提醒他,“哦,哦。”塞萨尔下意识收好书,往门口看了一眼。
就在那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狂喜和激动几乎让他停止呼吸:“安娜”他失魂落魄的站起身,完全没意识到他的行为在周围人眼中是多么地离谱和疯癫,他现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怎么办,他怎么会在今天遇到安娜,他出门的时候应该换身衣服,不,昨天晚上他就该去剪个头,换个帅气的发型,他觉得腓特烈的发型就不错,他今天这个位置也选得不好,他应该正对讲台的,啊,安娜怎么没去讲台,她在看我,啊,她离我越来越近了,救命我还没有准备好啊啊啊啊啊啊——
“你叫什么名字?”他看到安娜停在他面前,温柔地开口道,她亚麻色的卷发扎起一半,露出两边优美的轮廓,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发现安娜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以至于他不是很能分辨她现在的眼神。
“塞萨尔塞萨尔·德·安茹。”他下意识地回答道,他最后的理智是没有说自己是理查一世之子、罗马人的皇帝、奥古斯都、埃及国王和阿基坦公爵塞萨尔·塞萨罗亚。
“好的,塞萨尔。”安娜仍然温柔地笑着,她拿出一个本子,刷刷刷写下两笔,声音转瞬冷酷无情,“塞萨尔·德·安茹,扰乱课堂纪律,扣十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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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千年之约(8)
“你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在上第一节课时向老师求爱的?”
食堂, 腓特烈一边切他的馅饼,一边真诚且不解地询问道,而塞萨尔仍然陷在失恋般的悲痛和恍惚中, 听到腓特烈的疑问,他至少痛苦地摇了摇头:“你不懂,腓特烈,你什么都不懂”
“我懂, 爱情嘛。”卡米勒反而跟他共情了,腓特烈和塞萨尔同时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就懂爱情了!正当这时,卡米勒的爱情翩然而至, 塞萨尔刚想提醒, 他的爱情也紧随其后——等等, 她们认识?
“埃莉诺”塞萨尔下意识叫住她, 小埃莉诺回过头,充满不解地看着他, 塞萨尔这才想起来他根本没有一个可以叫住小埃莉诺的借口, 在小埃莉诺耐心耗尽前, 他的余光扫向他的室友, 急中生智道:“呃, 其实, 我朋友想加你联系方式”
卡米勒:“??!!??!!!!!???”别这么突然啊喂!!!!!!!!!!!!!!!
“你哪个朋友?”小埃莉诺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她堂兄现在怎么变得跟他弟弟一样蠢, 塞萨尔感觉自己的胳膊已经快被卡米勒掐废了,他下意识做出一些补救, “呃, 不, 其实我是想问问你杰弗里叔叔身体怎么样了”
完了, 他绝望的想,他感觉小埃莉诺和安娜现在的眼神宛如在关爱智障。“是我。”腓特烈终于还是出手救他们于水火之中,他站起身,彬彬有礼地对小埃莉诺道,“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我不会经常打扰您的。”
小埃莉诺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他几秒钟,最后还是拿出了手机,塞萨尔刚松了口气以为涉险过关,安娜却突然开口:“杰弗里先生昨天刚回巴黎。”
“啊,好。”塞萨尔下意识答道,他差点都忘了这个他刚刚拿出来应急的话题了,但很快他又注意到另一件事,“你怎么知道我叔叔的事?”
“你忘了我父亲和安娜的舅舅是能合开律师事务所的交情吗!”小埃莉诺忍无可忍道,她现在严重怀疑她堂兄的脑子是真的被车撞坏了,“就算忘了我父亲,你总该记得腓力先生是你父亲的前夫吧,我建议你以后上希腊语课时不要再做让我们所有人都尴尬的事,我们家的家庭关系已经够混乱了!”
她说完就拉着安娜扬长而去,徒留三人在原地风中凌乱。“你的家庭关系是真的很混乱。”腓特烈真诚道,而卡米勒已经从刚才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并开始痛悔莫及自己为什么没有鼓起勇气要小埃莉诺的联系方式,看出他的心思,腓特烈凉凉道,“放心,我报的你的号码。”
“真的?”卡米勒惊喜道,他没想到腓特烈居然如此靠谱。
“我的经验很丰富。”腓特烈说,配合他的历史形象和他风流倜傥的气度,他这番话相当有可信度,“你加油,努力给我的小说提供一点素材。”
“小说?”塞萨尔一怔,他发现他越来越不懂腓特烈了。
“对啊,我的爱好。”
“你不是学医吗?”
“可我总得给我找点乐子啊。”腓特烈无辜地眨眨眼,“没办法,学医可救不了罗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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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塞萨尔仍然在为白天的事辗转反侧:看小埃莉诺和安娜的样子,她们显然很熟,如果安娜是因为腓力·卡佩的缘故认识的小埃莉诺,那为什么他完全没有和安娜有关的记忆、威廉他们也从没有提到安娜呢?
他很确定,只要他见过安娜,在他失忆前也显然拥有前世记忆的情况下他不可能不去接触她,可他能找谁打听呢“塞萨尔?”接到来自希腊的电话却不是自己宝贝女儿打来时,杰弗里显然是失落的,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打算应付一下侄儿,“有什么事吗?”
“腓力·卡佩在吗?”
“他不在。”杰弗里镇定自若道,而一旁的腓力已经走了过来,杰弗里打开了免提,电话那头,一无所知的塞萨尔松了口气,问道,“我是想问一下,腓力先生和我父亲是哪一年结婚的?”
“你出生的前一年。”杰弗里不明白他侄儿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而一旁的腓力已经黑脸了,“那腓力先生后来结婚了吗?”
“结婚了。”
“他有孩子吗?”
“有一个儿子,离婚的时候跟他妈妈走了。”
“他有女儿吗?”
“有一个外甥女,现在也在希腊。”杰弗里实在不明白塞萨尔为什么突然对腓力这么感兴趣,不过说到腓力的外甥女,他倒是想起另一件和塞萨尔有点关系的事,“如果你好奇你父亲的感情状况,有件威廉他们都不知道的事倒是可以告诉你,在你母亲和腓力的妹妹都去蓬莱以后,我曾经建议他和理查干脆复婚一起带孩子算了,不过那时候理查觉得你母亲随时有可能回来,没有答应我,所以后来腓力也结婚了。”
复婚,带孩子,带他和安娜,他们会一起长大“腓力先生什么时候回来?”腓力皱起眉头,他在想理查的儿子到底想找他干什么,他直觉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杰弗里刚想把手机给腓力,就听到塞萨尔在听筒那头冷不丁抛下个重磅炸/弹,“您能不能帮我问下他,他现在还有动力跟我父亲复婚吗?”
杰弗里:“”
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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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安娜:
距离你回希腊已经过了三年了,听说你已经开始担任助理讲师了,我很自豪,同时也有些担心,我难以想象你是怎么看懂那些天书般的希腊语和撒拉森语,你一定付出了很多努力吧?放宽心,你已经足够优秀,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阿格涅丝最近搬家了,在一个高卢社区,她说她很喜欢她的新邻居,我试探性地跟她说了你的事,她给了我回应,不过她最近刚刚结婚,正是最忙碌的时候,明年二月节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看望她,如果你有意愿的话。
我有时候不太理解阿格涅丝,为什么她如此沉迷于爱情带来的快乐,即便明知结局是痛苦,我跟杰弗里分享了我的苦恼,他表示赞成,他现在十分担心小埃莉诺也会在青年时期即被花言巧语迷惑,作为一个漂亮女孩的父亲,他时常需要操心很多问题,我起先不算在意,但他成功地向我传播了焦虑,我因此开始担心你。
你母亲和你爱丽丝姨母都为爱情付出了巨大代价,以至于失去了自己人生的更多可能,作为你的舅舅,我十分担心你可能也遗传了我们家族女性的一些浪漫的基因,以至于做出不理智的行为,我没有女儿,安娜,你就是我的女儿,我很清楚你能在事业上达到的高度,我很期望你能够成为享誉全球的杰出女性,我因此更加害怕爱情会阻碍你。
大学里有很多危险的诱惑,有的诱惑很直白,有的则伪装得很高明,如果你有谈恋爱的想法,我希望你最好选择人际关系简单些、干净得像苹果派一样的好孩子,当然,这只是我的意见,我希望你能活得幸福,任何意义上的。
爱你的舅舅,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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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舅舅:
感谢您的关心,请放心,我已经达到了毕业要求,我规划过我的学习和工作,助理讲师的工作不会给我带来太大的压力,顺便,请不要因为我的缘故去试图学习古典希腊语,您可以考虑继续尝试考一考律师执照,二十岁考不过的考试四十岁未必如此。
不要打扰母亲,尤其是因为我的缘故,她有权利选择她想要的人生,更自由的生活和真正的爱情,如果她认为我会打扰她,请您转告她她尽管放心,我的生活很充实,她可以全心全意地爱她现在的家庭。
也请转告杰弗里先生,不要担心埃莉诺,她是一个足够坚定、目标明确的女孩,也许他将来操心的方向会是女儿太过坚强独立,以至于不需要任何情感支撑。不要将大学当成索多玛,这本质只是我们人生中的一个阶段,我们可以在合适的年龄思考和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家长对子女的爱也许会同时给彼此带来烦恼,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适当遗忘一部分呢?
关于爱情,我一直秉持着这样的原则:我欢迎任何人爱我,我也有可能爱上任何人,但我对任何人的爱都不能违背我个人的原则。不用担心我会在爱情上犯错误,我相信我的心,我也相信我的选择是正确的,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会带着我选择的爱人来见您,也许是今天,也许是好几年后,我相信您一定会祝福我的,希望我们都能幸福。
爱您的外甥女,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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