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场考试结束, 加上官府分批次放里面的考生出来，等顾熠到考试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他站在原地停了一下, 向着远处爹娘可能所在的方位看过去，就耽误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 旁边就有人刻意大声的说话, “光朗兄，这次府试, 你肯定才是案首, 你可是我们那边名副其实的神童。”
“对啊对啊，可不是随便哪个地方的小野人就能够比的, 这次府试案首, 非光朗兄你莫属啊。”
顾熠侧头看过去，不是他自作多情, 实在是这些人说话都朝着他说的。
看似这些话是在恭维那个站在中间的男子, 但实际上言语中的酸气都掩盖不住了, 明摆着就是在刻意捧杀那男子。
现在话说的那么满, 到时候如果没考上怎么办？
下一秒，拉踩的话更是指名道姓了，“我们光朗兄可是有过目不忘之能，这不知道哪来的人竟然都敢称自己是小神童了, 这不是拉低我们光朗兄的神童称号嘛。”
说话的人，那神色丝毫没有对男子的尊重, 满是恶意。
那光朗兄也是人才, 他一脸倨傲, 下巴高抬, 眼神还向顾熠看过来, 不屑的又哼了一声，看起来那些人的话他听得是相当当真。
顾熠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向着爹娘那边走去。
这蠢样，感觉跟这样的人计较脑子都会被拉蠢了。
看着顾熠云淡风轻的眼神，元朗兄跳脚：“你、你这是什么眼神？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我告诉你，别看你年纪比我小，我虽然比你大四岁，但我只是先前没认真学，这才这么晚才来考府试！”
要是他认真，肯定早就考上了。
也不至于让这么小的孩子跟他同一场考。
他也是另外一个地方的县案首，之所以考中了之后还来参加府试，自然是因为他想拿下六元及第的好兆头，他得要创下本朝的记录！
他都已经看过来，附近几个县的县案首，只有他和顾熠都来参加了府试，其他几人都是有了秀才功名就懒得继续来考了，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参加考试要花费的银子不少，家境不太好的能省则省，就不来考了。
顾常林他们在那边也远远的看到自家孩子的身影，发现儿子似乎跟别人起了冲突，几个人连忙冲了过来，“小羊你没事吧？”
一边问，顾常林一边看向元朗兄几个。
顾常林虽是读书人，但身形高大，那几个人没敢过来，顾熠摇摇头，“没事，我们回去吧。”
走了有段距离，顾熠都还听到后面的人在说什么有人开了赌盘，赌他们谁能拿到案首，那几个人说自己投了那位元朗兄，让元朗兄不要让他们赔钱。
顾熠问道：“城中有赌坊赌谁考中案首？”
顾常林道：“有倒是有，开的盘一般不大，如果有那种盛名的人物参与进来，才会搞得比较热闹，怎么，小羊是想买自己吗？”
“没有。”顾熠道：“就是听说有这么回事，就想问问。”他可没觉得自己一定能考第一，这种试卷成绩的判断主观因素太强，还是算了。
说话间，几人就回去了。
接下里就是等待府试结果了，一般来说，像顾熠这种县试考了案首的，只要他府试不是太离谱，都会榜上有名，重点就是看他的排名能在第几了。
这个答案，不光是顾熠想知道，私塾里的一群学子们也想知道，毕竟只有顾熠自身的水平够高，他的教学能力才能得到更加的认同。
当然也有很多连县试都没考上的，觉得顾熠能让人考上县试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了。
在大家焦急的等待中，府试终于快要到了放榜的时候了。
伍元亮三人跃跃欲试的想要一起陪顾熠等，就像上次那样，有小厮挤进去看，用不着他们在外面操心，但是被顾熠给坚决拒绝了，“你们给我在私塾老实上课，规定要背的东西都背完，回来我检查。”
说着说着他忍不住道：“你们几个怎么一点自觉性都没有，学过的东西过不了多久就忘的一干二净，现在还好意思想请假去玩……”
噼里啪啦的，伍元亮三人被骂得狗血淋头，但三人早就习惯了，坑坑巴巴的表示自己一定认真。
最后，伍元亮期期艾艾的说道：“那要不我让白砚去帮小夫子你看榜吧。”白砚是伍家府里的一个下人，经常跟着伍元亮跑的小厮。
上回看榜就是白砚去看的。
伍元亮可知道，那看榜的时候，人可多了，有的人为了能够早点看到结果，凌晨就去那边占前排的位置了。
“不用了。”顾熠缓和下语气，“我们自己看就行了，也不着急。”
要不是他确实有些好奇，爹娘也在等着，他都想直接等明天上完课顺道去那边看一眼算了，横竖榜单就在那里，又不会跑。
见顾熠拒绝，伍元亮也就只好作罢了。
第二天一早，顾熠家里又是全家出动去看榜，到了的时候，周遭人山人海，所有人的声音汇在一起，嗡嗡嗡的，这人数，竟是比上次县试的人数还要多上两倍。
顾熠看着眼前这一切，哑然道：“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慢慢等吧？”
顾常林手脚比划了两下，确认自己的身板挤不进去，“算了，咱们还是等人少些再来看。”
也不用去哪吃东西了，大家刚吃过早饭过来的，吃什么都吃不下，还不如回家去等呢。
但是回家的话，也没其他的事，走了半截，顾熠道：“爹，咱们去私塾上课吧，课上了过来看。”
天地良心，他昨日虽然也想过等课上完，人不挤了再过来看，但那只是想想而已，行动上他其实没想真的这么做，但他也没想到今天挤在那边的人有那么多啊。
顾常林沉吟片刻，“那里的人估计一时半会儿是散不了的了，咱们回私塾吧。”
今年的院试在八月份，现在已经是六月底了，多回去看些书才是最好的，小羊都已经是县案首了，府试考得好不好问题不大。
朱巧娘听到父子俩的对话简直是瞠目结舌，就没见过这样的，但想想那地方也确实是挤不进去，只能默认了。
朱巧娘和顾翠已经在城里住了很久了，周遭的环境都很熟悉，城里并不是龙潭虎穴，他们这一带路上街边的人都很多，年轻的女子单独行走都没什么危险，他们家离这也不远，朱巧娘她们不需要人送，双方各自朝着自己要走的方向分开。
而他们另一端，齐彦几个官差今天是贴榜的，发现顾熠的名字在上面之后，齐彦想着顾家人肯定要来看榜，就顺着周边找了一圈，想直接告诉他们结果，也省得进去挤了，但没想到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
没办法，齐彦只好算了。
上次县试他们去恭喜过了，还拿了喜钱，这次可不好再凑上去了。
没找着人，他也回衙门办差了。
……
当父子俩回到私塾的时候，私塾里已经在上课了。
顾熠在门口喊了一声，跟夫子打招呼要进去。
看到他们出现，郑夫子乃至班上的人都惊住了，郑夫子示意他们进来，又忍不住问：“你们这么快就看完府试的结果了？”
“回夫子的话，还没看到。”在上课时间，顾熠跟夫子说话没有那么随性，“我们去了之后那里人太多了，挤不进去，回家也得等半天，干脆就回来上课了。”
郑夫子：……
同班的其他学子：……
不是，就这个时间，你读的进去吗？就算是要等，也该在那边站着等啊，你好歹往里挤一挤啊，怎么就还走了！
简直让人无语住了。
之后班上的学子们就更无语了，因为这父子俩还真在这种时候都读得进去，顾常林多少是因为不是他自己的成绩，加上本身儿子已经是秀才了，顾熠就是一做事就撇开其他情绪，相当专注。
反倒是其他人脑子里东想西想，定不下来。
两堂课上完，顾熠感觉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就跟他爹一起准备去看榜了，最后这节自习就不上了，毕竟他们先前就已经向夫子请过假了，这会儿不上也没问题。至于伍元亮三个，没有跟来，顾熠给他们布置的作业是一上午的，还有今天夫子课堂上教的也要消化、记忆，他们多耽搁，就完不成。
那到时候可就不好过了。
父子俩到了看榜的那边，发现人依旧还是挺多，但跟先前那挤得人脚都放不到地上的情况相比，就要松很多了，顾熠拒绝了他爹让他在外面等的要求，直接跟着一起，他还没亲眼见过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红榜上呢。
前面不断有看了的人出来，顾熠他们也顺着人流慢慢的靠近里面。
不多时，两人就站在了榜单前面。
顾常林心里多少有数，以前在找自己排名的时候，他都是从后往前看，他要是能考上，基本应该在后排，但是轮到找儿子的名次，虽然他一直嘀嘀咕咕儿子不可能那么厉害，但还是相当从心的从最开始往后看。
这不巧了，第一个就是他儿子的大名，还有儿子的座位号这些。
他一把抓住儿子的手，惊喜道：“小羊，我看到你了，你在那你在那，你又是第一名啊，你是府案首。”不管是县试第一，还是府试第一呢。
顾常林感觉有些飘飘然，这是他儿子考的啊，他儿子有这么厉害啊！
他自己当年考府试，都是运气好考了个吊车尾。
周遭听到声音的人都不无羡慕的看了过来，在他们边上还有一个人呆呆的看着榜单，鼻子一抽一抽的。
顾熠看了一眼，这可不就是鼻子坏了老冲他哼哼的人嘛。
他之前只听到其他人在喊这人元朗兄，具体姓什么不清楚，但这会儿，顺着座位号，他就找到了这人的信息，他一字一句的念道：“张元朗。”
自己的名字被人叫起，还在伤心欲绝的张元朗下意识的看了过来，然后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灿烂的笑脸：“哟，这怎么才第三啊，你不是要考案首的吗？神童？”
张元朗脸红了白，白了青，迫不及待的落荒而逃了。
顾常林自然没忽略儿子的动静，他奇怪的看向那人：“那是？”那天好像就是这人和小羊起冲突了。
顾熠道：“坐我后面的那个人，被一群人吹捧的想考案首，现在没考上。”别说是案首了，那人连第二的位置都没坐上。
只是不知道先前奉承这人的那群人在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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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 第 72 章
看完榜, 两人就出来了。
先前县试的时候，就已经给家里人报过喜了，秀才的功名都有了, 这府试就是考出个花来，那也还是秀才。
所以这个时候倒是用不着给其他人报喜了, 只自己小家里知道就差不多了。
等之后放月假回家了, 也能顺便提一提。
他们刚走出人群，就看到朱巧娘和顾翠也往这边来了, “娘。”
顾熠立时朝她们招手。
朱巧娘快步走过来, “你们这是已经在里面看过了？考得怎么样？”她和翠翠先前也来过两次，但是每次人都还是很多, 而且里面都是男子居多, 她们俩也不好跟着去挤，只能暂时罢休了。
“看了。”顾熠点头, “考了第一。”
哎呀, 朱巧娘顿时惊讶一声, 一双眼睛笑的都要看不见了, “好，好，咱们小羊考的不错，过两月就要考院试了, 到时候咱们还考个第一。”
“好。”顾熠答应下来。
朱巧娘招呼道：“走走，回家吃饭了, 这个点你们估计也还没吃, 我在家都把饭做好了。”她和顾翠簇拥着顾熠走了。
顾常林在落后半步, 心里各种思绪难辨。
儿子能考到府试第一, 他虽然惊讶, 但也很是惊喜，可这股情绪之后，以前有过的那些纠结也全都涌了上来……
唉。
他内心叹着气，满腔的心思无人能诉说，因为他知道，他要是把这话说出去，多的是人骂他不要脸，刻意炫耀。
但他真的无心炫耀，也是真的不甘一辈子被儿子压在下面。
他不甘于平庸，更不甘于当谁谁谁的爹，他只想让自己的名字散发出独特的光来，让所哟人认识他，只是因为他是他。
唉，儿子怎么就那么着急，非得跟他这个当爹的赶上同一年科考呢，要是晚上那么两年多好。
顾熠回头看了他爹一眼，不知道怎么了，他总觉得他爹的情绪不大对。
回到家后，顾熠就单独把这话问了出来，“爹，我看你之前好像是有什么烦心事？”
一双疑惑的眼睛充满了探究，就像是要看进人的心里似的，顾常林心里咯噔了一下，万一要是让儿子知道，自己这个当爹的不单纯为了他的成绩骄傲，反倒是还有别的想法，不会让儿子生气吧？
通过这么多年的相处，顾常林倒是不觉得儿子会真的对他如何，但这并不影响他害怕。
毕竟谁也不知道孩子是怎么思考问题的，像他儿子这种重感情的人，要是发现父亲和想象中不一样，会不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就算儿子一直隐藏的很好，但顾常林也没忘记半夜儿子的房间里有时候会不见人，他在这院子里还发现过几次那条毒蛇。
他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也就想到了，那蛇绝对是当初掉在了周世奇身上的那条，指不定还是想杀杜柔时用的那条。
他一开始因为孩子年龄小，不敢摊牌，现在孩子长大了，他还是不敢。
而且他的这些想法说出去也挺不好意思的，因此顾常林只是叹了口气，摸着儿子的脑袋心疼的说道：“爹只是在想，你还这么小，读书太用功了，爹怕你身体承受不住。”
这一点倒是真的，几年前儿子突然开始用功起来，顾常林在高兴之后，就一直怕他身体受不了。
小孩子认真学习是不错，但也得适量才行。
他劝了不少次，还是后来时间长了，看着儿子确实能消化得了，这才放下心来，时不时的也会劝着孩子多用点心思在玩乐上面。
当然，他那时并没有担心儿子超过自己，他可从没想过儿子有朝一日真的能赶上他的，他那时候是单纯的关心儿子。
他接着道：“你考上秀才是很好，但是咱们家现在日子也宽松了，家里有爹在，你不用把自己逼得太紧，小孩子就该享受小孩子的快乐，不然等以后长大了，你发现自己以前的记忆全是读书怎么办。”
考秀才考不过儿子也就算了，再这样下去，他该不会连考举人都要落后儿子几步吧。
顾熠没听出顾常林的小心思，在日常的相处中，他能感受到父亲对他的关心和爱护，所以他对顾常林并不会生出防备，也不会探究对方的方方面面。
人人都会想要有自己的隐私。
他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爹你放心吧，我不累，学习也挺快乐的，而且我都是和爹娘在一起，就算是以后回忆起来，那也都是美好的回忆啊。”他一点也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多枯燥，只觉得每天睁开眼就又是幸福的一天。
而且爹以前也说了，想和他一起考秀才考举人，他现在终于跟上了爹的脚步了。
看着儿子灿烂的笑容，顾常林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深了。
一场谈话就这么悄悄的过去了，家里依旧是以往的模样，只是顾常林在心里更紧张，对读书更慎重了。
在院试的时候，他必不可能输给自己的儿子。
他……他尽量。
顾常林觉得现在自己就是砧板上的鱼，虽然知道挣扎没有什么用，但还是忍不住想要板两下。
下午，他们回私塾继续上课。
这一回可就跟上午不同了，顾熠考中了府试第一的消息，在私塾已经人尽皆知了。
这回考府试，私塾里也有其他学子去了，只不过人家没有顾熠父子这么心大，在放榜的时候，没看到榜单就回来继续上课，他们是在那边硬是等到挤到了榜单前，看完了之后才回来的。
说实话，耗时极长，顾熠当时和他爹走了有一会儿，那些人才回来。
身为府试第一，那些人当然也是一眼就看到了顾熠名字的存在，于是乎，在他们回来了之后，顾熠名次的事情就在班上传遍了。
伍元亮三个凑在顾熠身边，“小夫子你就是厉害，我早就猜到了，你肯定就是第一名，等下下个月的院试，你肯定还是第一。”
顾熠这段时间听夸赞都听腻了，简单的道：“那就借你吉言了。”
他考试在意的不是名次，他只是想要获得和爹爹同一场考试的资格，这是他们父子俩当初约好了的。
这样的事情，只要想想，就让人感觉美好。
当然，在读书以及考试上面，他也会全力以赴，有个好的名次自然更好，他娘喜欢他考好，先前还说想要让他院试考第一呢。
以他的性格，虽然不一定非要第一，但也受不了自己做的不好。
伍元亮三人美滋滋的，他们的小夫子是府试第一了，那他们身为小夫子的学生，小夫子肯定也能让他们考上府试，然后就是院试了，想想自己以后能成为秀才，让所有人刮目相看，他们就感觉轻飘飘的要飞起来了。
贾茂得意的道：“以前班上这些人还看不上我们跟着小夫子学，背地里笑话我们，这下子他们怕是要羡慕死了。”
确实是羡慕死了，哪个走上科举路的不想自己一路考上去啊，这科举哪里是那么简单的呢，多少人考到白发苍苍都还是个童生，或者连童生都不是，没有谁想把自己的青春全都耗在这上面。
熊春道：“我听说好些人都想让小顾夫子教他们。”
他们这个私塾的收费属于在全城范围内中等偏上的水平，会把孩子送到这个私塾来的，除了听到郑夫子的水平好咬牙进来的人之外，不少家境其实都还不错，不说像伍元亮家里那种大商人，但是每个月五两银子的费用还是拿得起的。
伍元亮一听，立刻道：“咱们四个就够小夫子上心的了，再来人不得把小夫子的时间占完了，人家小夫子自己都还要学习呢。”他才不想让其他人来跟他们一起。
顾熠也摇摇头，伍元亮几个的声音都不算小，顾熠看到周围不少人都在偷听他们这里说话，在先前伍元亮三个通过县试的时候，就有不少人意动，现在顾熠府试第一，证明了自身的学识水平，蠢蠢欲动的人就更多了。
早在之前顾熠就发现了这些，这会儿他也是说给其他人听，“除了你们四个，我不打算再收其他的学生了。”
他现在也已经不差钱了。
要不是跟这几个感情不错，他也有点强迫症，想把几个人都带出来，他早就撒手不管了，好在四人平时是真的听话，就算他嘴毒骂了些话，几人也完全不放在心上，把他当真正的夫子一样敬重，从不记恨，顾熠看他们也挺顺眼的。
教室里的很安静，顾熠的话很多人也听到了，瞬间不由得失望起来。
但也有人不愿意放弃，那可是关乎自己的未来啊，来人走到顾熠的跟前，语气倒也温和：“小顾夫子，你真的不能再收下我一个吗？也不用像他们那样细致，只要偶尔抽一些时间指点指点我就行了。”
人家能把三个普通纨绔带成这样，想必别有一番能耐，能指点一些让他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也好啊。
“束脩我可以按照他们的给，更多的也可以。”
顾熠还是摇摇头，“抱歉，四个人已经太多了，我真的不打算再收人。”想也知道，这所谓的指点不是学子之间那种互相解答的交流，而是相当于帮人理清薄弱点，该怎么去解决等等。
除了不每天布置作业，花费的心思其实和程峰岩四个都差不多。
一下午，哪怕顾熠是去上个茅房，都有人羞答答的凑过来表示钱不是问题。
顾熠：……
还能不能让人好好上个茅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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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 第 73 章
在下午上完课之后, 顾常林就和儿子跟在夫子身后走了。
郑夫子走了几步感觉不对劲，回过头来就看到了两人，不禁哑然失笑, “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顾熠立刻小跑上前，“夫子~”
夫子嘴角翘了翘, 自然是知道顾熠父子两个来是有什么事, 顾熠考上了府试第一，肯定得和他这个夫子聚聚, 上次县试之后也是如此, 他无奈的说道：“去吧去吧，你师母早就在念叨你了, 今天晚上就一起吃个便饭。”
顾熠瞬间乐了, “好，多谢夫子, 我就知道师母肯定是想我了。”
这些年, 郑夫子家的饭, 他可没少吃, 跟郑家一家子熟的不能再熟了，他爹都没他在郑家过得自在，经常他自己被郑夫人叫过去吃饭，他爹自己回小院那边去吃。
跟着夫子说了一路话, 到了郑家住的地方，顾熠就果断去和郑夫人说话了, 许是因为前世对父母的执念, 这辈子他对这种温柔充满母性的妇人完全没有抵抗。当然, 这也是因为有他爹在后面追着为他善后, 所以顾熠才万事不操心。
该怎么拜谢夫子, 送什么样的礼，他爹往往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这会儿正在他爹背着的书箱里装着呢，顾熠每次只需要听他爹念一下就行。
吃完饭，天色渐渐的暗下来了，不过好在城里到处灯火通明，街上到处都是人，热闹的紧，回去的路并不让人害怕。
之后的时间，绕是顾熠早就已经在班上说了，除了程峰岩四个之外，并不会再收其他人，但大家都不甘心，已经被顾熠拒绝了的，也都是如此，在大家看来，只要有足够多的筹码，肯定就能够打动顾熠。
就连周世奇这等人都免不得有些许的动心，但他也就只是心动了那一会儿，仔细思考之后，周世奇就放弃了，毕竟伍元亮三个是跟着学了四年半才考上的县试，就算顾熠肯收他，难不成他也要那般的去认真学四年半？
四年半之后他还是只考中县试，等到府试和院试通过，还不知道要几年呢。
他都已经快三十了，费这些时间挺没劲，他也没有那种坚持下去的毅力。
所以周世奇的心动很快就瘪下去了，他想着，不过就是个县试而已，伍元亮三个也不知道在嘚瑟什么，指不定这辈子都考不上秀才呢。
现在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罢了，县试本就比后面的考试简单。
但他无动于衷，不代表其他人也是如此，尤其是张开择。
张开择在家里生意破产之后，就急切的想要通过读书来东山再起，他也恨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的陆升，他想要报复回去，对于他们家来说，想要报复陆升，唯一的办法就是当官，只有拥有了权势，才能有报复回去的可能。
于是他开始拼命的读书，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读书上面。
以前他想着，顾常林不过就是奋起学了一年，就通过了府试，那他为什么不可以呢？
事实证明，他真的不可以。
学了这么久，他感觉自己越学越乱，完全理不清方向了，交上去的功课也反响平平，这让他越来越慌乱，越来越压抑。
但伍元亮三人的横空出世，瞬间就让张开择看到了希望，私塾里的人都知道这几年伍元亮三人的学习方法，完全就是无脑的按照顾熠安排的步骤走，顾熠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以前大家还笑话三人，觉得顾熠自己都才在开始学，居然就狂妄自大的开始教其他同窗了。
那三家还得每个月拿出不少的银子给顾熠，简直就是冤大头也不为过了。
可谁能想到，人家天才就是不按常理出牌，顾熠当真把人家给教出来了。
张开择自觉自己也有这样的毅力，他也能听顾熠的安排，保证把每天的任务完成的妥妥当当的，他眼神火热的盯着顾熠，他有预感，要是跟着顾熠学的话，他肯定能成功。不就是学费吗？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家拿得出来。
顾熠可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恶心玩意惦记上自己了，他一下课就赶紧离开私塾，私塾里的人不敢在他认真读书的时候打扰他，但是在他放学的路上，甚至他回到家里之后，还有找到他家里的人。
顾熠干脆自己躲着，让他爹去拒绝。
张开择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找过来，顾常林听到他的话之后都惊呆了，他眼神神奇的看着张开择，忍不住问道：“你还记得我是谁吧？”
当初这几个少爷组合，就张开择和周世奇最是喜欢为难他，甚至周世奇有时还会忘了他，但张开择不会。
张开择才是对他恶意最大的人，说话也尖锐，总是会拱火，让周世奇看他更是不顺眼，有时自己下场羞辱他。
就这样的人，现在找来说想要让他的儿子教科举，顾常林都气笑了。
张开择脸色不好，他自然知道顾常林说的是什么意思，“我知道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打要骂我都绝无二话，只要你愿意让顾熠教我，我什么都能做，当年的一切你全部还在我身上都可以。”
为了以后，张开择觉得自己忍辱负重一下也并无关系。
在来之前，他早就知道这关不好过，也都已经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了。
顾常林收了笑容，眼神打量着面前的人，昔日总是喜欢羞辱人的少爷如今神情疲惫，没有家世装点，本身就不怎么好的面容更是变得异常的落魄不起眼，丝毫看不出曾出身富贵人家的样子，顾常林看着看着，一下笑了。
“张开择，你该不会以为道一下歉，以前的一切就真的烟消云散了吧，你家生意破产，我没有在你面前如何，只是因为我儿子在身边，不想让他看到这些不好的事，你以为我什么不做就是我不恨你或者我性格胆小懦弱？”
张开择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其实顾常林不去对付落魄后的张开择，一方面确实是因为儿子的存在，还有一方面就是因为张开择一直在周世奇身边，周世奇这个知府侄子虽然没保住张家的生意，但这个名头还是很能唬人的。
顾常林暂时不敢招惹。
不过他也不会忘，等他以后有本事的时候，多的是时间来计较这些。
“你。”张开择有一瞬间的生气，他在顾常林面前耀武扬威惯了，以前顾常林就是他随手可以欺压，也是最喜欢欺压的那个，谁叫这人看似卑微，实际上真的欺负狠了，也能看得出屈辱不甘来呢。
看着这样的人挣扎才有意思啊。
但到底张开择知道，顾熠这可能是他唯一的出路，所以他还是压下了自己所有的情绪，眼里破釜沉舟般，他跪了下来。
他低着头，“是我欠了你的，只要你能够原谅我，我什么都可以接受。”
顾常林没有说话，看了看张开择，一会儿之后他把门关上，只留下淡淡的一句：“你既然要跪就跪吧。”
关了院门，顾常林就往里走。
朱巧娘在里面门口看着这边，走到顾常林身边压低嗓音问道：“那人怎么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当年欺负顾常林的人。
当初街上的那一幕，她记得清清楚楚，连带着那人的面容也记得。
顾常林不知道自己受人欺负的小可怜样早就被知道了，他安抚了一句：“是想来找小羊读书的。”
“那怎么能行。”朱巧娘不愿意了，这人真是不要脸，“小羊自己时间都不够用，哪还能去教那么多人。”
尤其还是这种人。
“嗯。”顾常林道：“就让他跪吧，估计一会儿就走了。”
安抚好朱巧娘之后，顾常林就往书房去了，顾熠正在里面，外面的闹剧他同样听得一清二楚，他笑着问：“爹怎么不好好骂骂他？”
儿子跟自己在一个私塾，知道自己跟那些人不对付，所以顾常林在顾熠面前就没有那么隐瞒了。
只见他脸上带着狡猾的笑意，“光是骂也没劲，骂的太严重，他以为完全没希望就走了怎么办？”
看到张开择跪下的时候，他心里是痛快的。
但光是一跪，也抵不了他受到的那些长时间的屈辱和排挤，张开择可得多跪跪才行，这才哪到哪啊。
再说了，也不能光在这么私底下对他赔罪啊，他当年可是被张开择和周世奇当着大家的面肆意羞辱的，张开择可不能省略了这些步骤啊。
说来说去，反正他也没给张开择明确的答复，就让张开择自己折腾着吧。
吃完饭，睡了一个午觉起来，顾熠和顾常林父子俩该去上课了。
打开门的一刹那，顾常林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往后蹦了一截，他忘了外面还跪着一个人了。
没想到张开择居然这么能忍，居然还真是跪了这么久。
他脑子里琢磨着，该不会这人是在他关门后就起来了，听到声音了就又跪下吧？
“顾大哥。”张开择看到顾常林出来，张嘴虚弱的叫了一声，嘴皮子都泛白了。
腿一动，就麻的表情扭曲。
顾常林心道，看来是实打实的跪了一中午了，嗯，很不错，心情更好了。
他看了看，把院门关上，招呼儿子去私塾了，没理地上的张开择。
张开择扶着墙，等腿上的麻意减弱，这才跟了上去，他是学子，肯定也是要上课才行。
接连许多天，张开择都在想办法，但是顾常林除了刚开始还跟他说过话，之后完全都不理，这让张开择很是焦虑，难不成这条路真的不行？
但这是他唯一的一条路，他轻易放弃不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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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 第 74 章
院试在八月份, 距离现在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顾熠和顾常林都要参加八月份的院试。
其中尤其以顾常林的压力最重，毕竟他儿子要和他同场竞争, 而且十有八九儿子肯定能考上。
还有村里，老宅那边的大孙子也是今年下场考院试, 人家比他年纪小一岁, 他还是人家的长辈。
这要是考不上，他相信哪怕自个儿子早就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 老宅的冯婆子也不会放弃到他娘跟前去说些风凉话, 具体就是他年纪大了考不上之类的。
真要是比，其实老宅是比不过他们家的, 但他家的所有荣誉不都是他儿子带来的, 顾常林虽然以前在儿子面前胡咧咧，劝儿子好好学, 说什么要是自己考不上, 儿子考上了, 那村里流言也不会那么难听, 家里也有面子。
但实际上，顾常林简直是在乎死了，他超在乎自己比不过其他人！
哪怕他有个超神的队友，不是他自己赢的, 那就不算赢！
到了私塾，他的心神就从张开择身上转过来了, 也没心思多作弄张开择了, 天天认真读书。
顾熠看了看偷偷摸摸过来听的人, “爹, 你要不过来一起听？”
顾常林把脑袋摆正, 严肃的摇头，“下次吧，爹的功课还没做完。”
行吧。
顾熠也不强求，他知道自己父亲虽然不算天纵奇才，但在读书上面也比较有天分，郑夫子跟他说过，他爹的水平院试应该差不多能拿下。
大人总是会有这些小别扭，他能够理解。
一个多月的时间转瞬就到，院试要开始了。
院试三年两次，由学政主持，今年考试的地点就在他们城里，有时候会在省内其他府城，轮着来。
院试考两场，分为正试和复试，主要是考八股文，还有试贴诗。
当天，天还未亮，顾熠和顾常林就出现在了贡院的外面，这次依旧是全家一起上阵，不同的是，上次大家是送顾熠一个人，现在父子俩就都要进去了。
朱巧娘想想这个场面，就觉得高兴，“有你爹陪着，总觉得就不用那么担心小羊你在里面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儿子年龄小，一个人进考场，朱巧娘就很担心。
虽然知道考场很大，真要是有事，父子俩也不一定就能知道，但感觉是不一样的。
顾常林忍不住叹了口气，“儿子好着呢，他又是府试第一，他的座位肯定在学政大人跟前，那位置都是好位置，娘子你要担心也该担心一下我。”
在学政大人前面坐着，虽然一般人可能会有压力，但他敢保证，自己家这个心思不同于旁人的儿子，是绝对不会感到紧张，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我还不知道自己坐在哪呢，要是坐在茅房跟前，那臭气熏天，能不能考上还不一定呢。”
顾常林原本还一脸愁苦，说出来之后却突然灵光一闪，要是真这样的话，他没考好不就有了理由了。
当然，他这个念头转瞬就被他忽视了，毕竟比起这个，他还是更愿意坐在一个正常的位置，坐臭号那可是很可能真的考不上，只要能考上，面子什么的暂且先放一放也好，他知道自己想考过儿子，可能性真的不大。
朱巧娘笑了一下，“臭号就那么几个，哪可能有那么巧，你就被想太多了。”
到了地方，顾熠和顾常林去找了私塾里其他和他们一起考试的学子，给他们担保的廪生也都站在一块，然后等候着学政的到来。
在学政的主持下，他们排着队，开始由官差们检查身上的衣服还有考篮里的东西有没有夹带。
人多，官差们的动作难免就有些粗暴，但轮到顾熠和顾常林的时候，就稍微要好些了。
毕竟，衙门里的官差他们大半都认识啊。
他们也极尽配合，该脱衣服的时候就赶紧脱，绝不耽误时间。
检查完，收拾好，他们就拿着东西进去找自己的座位了，顾熠的位置很好找，顾常林先是把儿子送到了那边，然后就开始找自己的，找到之后，就坐下了。
这会子大家都挺紧张的，考场内也没什么人说话。
一段时间后，一切就绪，准备开始考试了。
学政在一个大板子上把题目写好，官差举着大板子把题目给各个考生看，顾熠记清了之后，把题目写在了纸上，为了以防万一，他又核对了一遍。
嗯，没错。
这次考的是八股文，用四书的范围来作答，顾熠相关的题刷过不少，也写过不少的题目，想到得到一个好名次，首要的破题就得要夺人眼球。
先在脑海里构思着，然后顾熠开始在草稿纸上写，偶尔会删改那么几句，等所有的都琢磨好了之后，再一一誊写在卷子上。
顾熠这边一切顺利，顾常林那边注意力也高度集中。
他在草稿纸上不断的琢磨怎么写才更好，突然，鼻尖一缕臭味袭来，顾常林……
他听到周围有人直接yue了一声。
可恶啊，臭号真的轮到他了。
下午考完交卷出去的时候，顾常林还有些神思恍惚，其实刚开始臭号那边也没有特别臭，但架不住人多啊，一人过去尿一尿，拉一拉，这还是在八月的大热天，他脸不绿就怪了。
“爹，”顾熠喊着他爹，走近看爹飘忽的眼神，还有身上淡淡的味道，他迟疑的说道：“爹，你该不会真的坐到了臭号了吧？”
顾常林对儿子扯起一抹坚强的笑容，轻飘飘的说道：“走吧。”
然后率先走在了前面。
这个时候，朱巧娘和顾翠自然是在外面等着父子俩的，看到门口人出来了之后，两人就走了上前，走到跟前的时候才听到自己儿子正在苦口婆心的安慰着：“爹，你别担心，下场复试的时候会重新安排座位的，你肯定就不会再在臭号坐了。”
“那也……”顾常林条件反射的就想说那也不一定，但想到自己早上乌鸦嘴的下场，他愣是给忍住了。
朱巧娘都呆了，“你真的在臭号坐了？”这也太巧了吧。
这贡院就那么一块地方是臭号。
好在不管是坐在哪，家里朱巧娘早就已经把热水还有饭菜都准备好了，顾常林回家狠狠洗了一通，才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他发誓，要是最终成绩他考的不如儿子，那肯定就是因为他坐的臭号，现成的理由都有了。
第二日，复试开始。
这一回，小心翼翼找到了座位的顾常林发现，自己终于远离了臭号了。
心情瞬间飞扬起来。
而顾熠还是老样子，坐在学政大人的眼皮子底下。
他也确实如顾常林先前想的那样，哪怕学政走到他身边看着他写题，他心里也丝毫不慌，拿笔的手停都没有停一下。
考试结束之后，就是等结果了，这个预计得要大半个月的时间，毕竟他们这里参加考试的学子实在是太多了。
阅卷需要不少的时间。
顾熠和顾常林父子也重新回到了私塾里，顾熠还是每日按部就班的学习，辅导那四个人功课，而和儿子相比，顾常林就要坐立不安一些了，他整天满脑子都在想自己到底考没考上，完全学不进去。
就连晚上做梦都在操心这事。
在焦急的等待中，院试要放榜了。
顾熠他们又是提前一天请好了假，全家上阵去看院试的结果，不过朱巧娘长了一个心眼，她拿了一个大荷包装上了喜钱。
上次儿子被官府报喜，他们当时因为太意外，没有提前准备喜钱，但这一次可就要准备好了，院试考上的人都会被官府报喜，都是要给喜钱的。
到时候可没那么多时间给他们回来拿。
他们家有两个人去考，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反正不管顾常林考不考得上，朱巧娘觉得自己的聪明儿子肯定能行。
再次去了熟悉的放榜地方，还是熟悉的人山人海。
先前儿子的因为太稳，所以能忍着不去看，但这回顾常林日思夜想了自己的成绩有大半个月，此时面对人山人海，顾常林一撸袖子，决定去挤一挤。
然后，他挤了半天都没挤进去。
顾常林：……
顾熠凝神细听了下，喊道：“爹你要不先等一下吧。”
顾常林心说这可不兴等啊，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结果，结果他胳膊被儿子一拉，就像是有一股巨力袭来，他愣是毫无抵抗力的被拉了出来，顾熠指了一下前面，示意道：“爹，那些官差好像是给人报喜了，咱们再等等。”
只见官差们敲锣打鼓的吆喝着名字，他们这些考生都有登记住址，籍贯地址和住的地方，但这会儿大部分考生估计都在这附近等着看榜单，所以官差们看到是本地地址，那就要去家里报喜，毕竟那是一家人的荣耀，热热闹闹的，也好让你的邻居街坊都知道，你有出息了，考上了。
这年头考上秀才在一整个村都是大事，所以官府规定了必须要去籍贯所在的地方报喜。
有的一看地址就是外地的，住在客栈，那么直接就在这喊几声，要是人在这，也就一起报喜了。
也免得到了客栈那边倒找不着人了。
当然，外地的考生等考中的消息传回当地县衙的时候，当地衙门也会派官差前往他们的籍贯所在地报喜。
顾熠他们籍贯以及住址都有登记，不过报喜的官差里面有很多都是他们的熟人，只要一碰面，他们考没考上一下就清楚了，也就用不着费尽心思的挤进去看榜单，那速度还没有这个快。
果然，在喊了一些名字之后，报喜的官差就往他们这边来了，顾熠的眼神和里面的官差对上了视线，果然，那边的官差相互小声交流了一下，看了下榜单，就面带笑容的朝着他们过来了，“恭喜大河村顾熠顾公子荣获院试第一名。”
高高的嗓音响起，大家的目光都朝这边看了过来，这可是院试第一名啊。
官差们高声喊着，唢呐声和鼓声让气氛变得更加的热闹。
顾常林心中各种感觉复杂，他的儿子真的考中了第一名了啊。
齐彦等人也知道顾常林也考了，清楚他的心里着急，于是也没有多卖关子，直接就报了，“恭喜大河村顾常林顾老爷荣获院试第三十五名。”
这声音一出，顾常林感觉一股巨大的喜悦从自己的心头涌出，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角已经咧的大大的了，浑身上下跟吃了仙丹似得，无比的舒爽快活。
而官差们也没有吝啬诸多溢美之词，对两人夸耀不已，顾常林乐呵呵的，这才响起自己应该给喜钱，他和小羊是两个人，给的喜钱也应该加倍才是。
但他摸了摸，才发现自己这段时间太紧张，压根就忘了这件事了。
好在朱巧娘还是靠谱，直接把准备好的荷包递了过来，顾常林连忙把里面的碎银给散了出去。
朱巧娘为以防万一，准备的不少，顾常林在巨大的惊喜下也没有吝啬，他们家现在可不缺钱，这点银子给出去还算不上心疼。
但是对于官差们来说，这钱也是不小了，双方都其乐融融、喜笑颜开。
官差们说了一些吉利话，还有别的考生要去报喜，也就不耽误了。
临走之前，齐彦说了一下，等会儿还会有人去他们村里报喜。
他们人已经在这，但是报喜其实在本地都得去家里才行，除非他们全家都搬家了。
村里有顾老太太他们都在，他们也没有在官府登记分家，那衙门肯定还是要去村里报喜一次的。
这样下来，他们就要付两份喜钱了，不过只要能考上，两次就两次吧，半点也不会减少大家心中的喜悦。
“走走，咱们回小院收拾一下，然后回村报喜去。”顾常林笑着催促道。
小羊是早在县试的时候，就因为考中第一，有了秀才的功名，但他可是这次才有的，很是值得一次报喜。
对了，也不知道老宅那边他那个也下场考试的大侄子，不知道考上了没有。
他们回去带上东西，又到肉摊买了些肉，这么大的喜事，回家肯定是要庆祝的，族长估计还要开祠堂祭祖，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在全村大肆庆祝，不过不管会不会，他这肉买回去也没什么，到时候一并用了就是。
一家人脚步轻快的往家走，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村口。
这时候村里有不少人都在地里劳作着，今年，因着顾家两个都要去参加院试，老宅那边的那个也同样下场，村里对这场考试的结果可是高度重视着呢。
毕竟顾常林和顾家老宅那边的大孙子，辈分差了一轮，但年龄其实只差了一岁。
老宅那边和顾家的关系微妙，顾老太太和冯婆子两个妯娌相互较着劲，顾老爷子和那边的大哥也一般。
谁都想压过谁。
这可不就让村里人把两家比照着起来了。
这会儿看到顾常林他们出现，立时就有人向他们打招呼，“常林、巧娘，你们都回来啦。”
“对。”顾常林难得兴致这么高昂的和人打招呼，“回来了。”
那人立马按捺不住好奇的问道：“你们今天院试放榜了，看常林你这高兴的模样，你这是……考上了？”
问是这么问，但心里多少也有些不相信，那科举哪是那么好考的。
更何苦顾常林以前在私塾什么样，村里也有风言风语传出，对于他能不能考上，大家的期望不大。
顾常林大声道：“叔，你咋猜的就那么准呢，对，我就是考上了。”
嘶，那人倒吸一口凉气，“你真的考上了？”
顾常林肯定道：“考上了。”说完他眼神扫过一旁安静站着的儿子，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心道他这情绪好像有些太飘了啊。
人家儿子连续三次考第一都没说话，他一个考倒数的倒是在一家人面前嘚瑟起了。
是的，院试就录取四十人，他是第三十五，也就是倒数第六。
他悄悄瞄了一眼妻子和女儿，发现她们神情没意识到不对，这才松了口气。
转而把自己儿子找补上，“我们家小羊才最厉害，他这次考了第一呢。”
“啊？”这人倒是不知道顾熠也去考了，忙道：“小羊都已经是秀才了，怎么还去考了呢？”他记得当初说是小羊可以省去后面两场考试，直接当秀才，大家都觉得小羊这也太幸运了。
说到这，顾常林倒是无师自通的说道：“这也没办法，孩子太聪明了，人家就想每场考试都试试，结果每次都考第一。”
顿时，听到的人羡慕不已，要是自家的孩子有小羊这么出息就好了。
“叔，我不跟你说了，我得回家给爹娘说一声。”
“对对。”那人挥挥手示意他抓紧回家去，“你这都三十多了吧，好不容易考上，得快点给你爹娘说一说，让他们高兴高兴。”
其实说这话，他完全没有别的不好的意思，也没有阴阳怪气，就是单纯的觉得顾常林三十多才考上，确实是件大喜事。
可也正是因为他的真诚，凡尔赛一通的顾常林反被噎的一下说不出话来。
他默默的带着一家人赶紧走，朱巧娘对自己的枕边人可谓是相当熟悉，她放慢了步子，使劲抿住嘴唇，生怕她当着顾常林的面直接笑出了声。
好在很快，就又有人发现了他们的回来，先前的对话换汤不换药的再次重现，他们回了家，家里没人，于是又去地里找。
顾家的地就那些，在村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大家估摸着在哪也都猜得到，没多久他们就找到了，得知了消息的顾老太太等人都高兴不已，这以后，他们顾家可就是有两个秀才了啊。
放眼村里，可就他们顾家有秀才，还是两个。
顾老太太拉着顾常林的手，感慨不已：“好在你今年总算是考上了，对了，那边……”老太太示意了一下方向，压低声音道：“老宅那边的考上了没？”
顾常林摇摇头，“这个我不知道，我们听到了报喜之后就回来了，等会儿官兵还会再来报喜，要是他考上了，官差就顺便也会一起说。”
到时候考没考上，一下就知道了。
他心里暗暗祈祷，如果那边的真要考上，请名次千万不要考在他的前面，不然他这张老脸还往哪搁啊。
顾老太太显然也想到了这茬，问了一下顾常林名次，随后琢磨了一下，“也行吧，再怎么考也考不过我的乖孙。”
至于自个儿子，那就懒得指望了，就那个倒数的排名，一定也不靠谱，不能让她稳赢妯娌一头。
顾常林：心痛。
纠结完，老太太又招呼着众人，“走了，回家了，今天先不干活了，老二说待会儿还有官兵要来报喜呢，咱们回去换身干净衣服收拾收拾。”
这种大场面，就这么脏兮兮的可不行。
大家一听，赶紧往家里跑，等大家收拾妥当，唢呐声也从村口那边隐隐约约的响起了，族长族老们也听到了其他人的消息过来了，这会儿已经问过顾常林一遍情况了，听到唢呐声，大家又眼巴巴的站在那看着那边。
得了，那些进村的官差们一看这情况，就知道往哪走了。
这次的官差不是在城里给顾常林他们报喜的那一批，衙门里分了几波，分头行动。
不过里面也有他们熟悉的人。
顾常林熟练的听完了他们的恭喜，然后笑容满面的给大家喜钱，族长还想把官差们留下大家一起吃顿庆祝饭，不过这回被拒绝了，“今天还有好些人要去报喜呢，就不留了。”
上次那是单独给顾熠这个县案首弄了一下排场，这回考上秀才的人可就多了。
不过众多官差们心里也在嘀咕着，看看人家养孩子怎么就这么厉害，养出来的儿子次次都考第一。
这要是自己的孩子能这样，估计就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把人送走了之后，族长豪爽的一挥手，“今天咱们村里多了一个秀才，大家等会儿去开祠堂祭祖，今天也庆祝一下。”
大家都欢呼起来。
村里多了两个秀才，以后大家出门都不怕事了，还有就是，今天又有肉吃了，真好啊。
一时间，大家都想这考试多一点，把顾家的小娃娃弄去天天考，这样大家就能天天有肉吃了。
大家都忙活了起来，顾常林也不好意思光占族长的便宜，幸好他今天买的肉多，也都全拿出来，今天一起做了。
流程和上次差不多，顾熠上次有了秀才功名，已经祭过祖了，但鉴于他这次考得更好，族长可是有见识的人，知道他这种三次都考第一的，可是被叫做小三元，这不是谁都能行的，尤其是在他们这种大地方。
于是让顾熠也跟着再次祭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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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 第 75 章
祭祖完, 全村人在一起吃饭庆祝。
老宅那边，冯婆子偷偷去问过那些官兵了，她的大孙子今年没考上, 因此她也不往上凑，专门的躲着顾老太太。
顾老太太还沉浸在喜悦中, 满村的人都来找她说话, 恭维着她，一时半会儿, 当真没想到先前还在她面前挑衅的冯婆子。
今晚, 顾熠他们一家也留在了村里住了一晚，第二天才赶往城里。
顾熠看他爹那喜滋滋的模样, 不由得道：“看来爹这下可以静下心来继续上课了？”
顾常林也笑, 在考试成绩没有出来之前，他确实定不下来心, “确实, 考上了秀才, 下面就是乡试了, 还是不能停啊。”
得要一步步往上考，他才能考上进士，当上官。
现在放松还太早了。
他叹了一声，暗戳戳的明示：“要不是这次坐了臭号, 估计我的排名还能再高一点。”
朱巧娘心说你排名再高也比不上儿子，但好歹没有说出来。
顾熠倒是煞有介事的点头赞同, “夫子说爹读书很有天分, 要不是意外, 应该确实能考好。”他爹虽然比他努力的早, 但私塾里好好学了十多二十年的人也不少, 他爹能在回头后考上，确实是有天分。
顾常林抿着嘴笑了笑，心头舒服。
他确实骨子里就认为自己不比任何人差，此时这种夸赞的话从自己的天才儿子口中说出来，显得更加的有说服力，也更让人开心了。
虽是从村里往城里去，但因为提前计算好了时间，夏季天亮的也早，所以赶到私塾的时候，私塾里还没有开始上课。这也是顾常林计划好了的，他们从家里拿了一些谢礼准备送给夫子。
他想着提前来，也不耽误上课，刚刚好。
显而易见的，郑夫子在见到他们之后，都夸了一番。
而后，快要上课了，父子俩就回去了。
进了课堂，两人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应该是说顾熠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早在他得了府试第一的时候，大家就对他的教学能力趋之若鹜，如今他得了院试案首，大家心头也就更加火热了，尤其是顾常林也考上了秀才。
虽然大家平时没见顾常林在私塾跟顾熠学，但人家是父子俩，万一回了家，顾熠给顾常林开小灶也不是不可能啊，放着这么好的小夫子不去用，谁会这么暴殄天物啊，所以顾常林这秀才考的，其中肯定有一大半是顾熠的功劳。
顾常林还不知道自己幸幸苦苦学了这么多年，一朝成果出来，就被儿子被动的拿走了一半。
顾熠教出了三个县试，一个秀才，实在是难得。
课上，郑夫子也再次夸了两人一遍，督促其他学子上进。
下了课郑夫子就走了，而这时，一个人突然走了过来，直接在顾常林面前跪下了。
顾常林一开始看书没注意，伍元亮给他指了一下之后，他转过头看了一眼，然后就被吓了一跳，这怎么张开择还在他跟前跪下了。
教室里这下当着是都看过来了，不少人还直接走过来看热闹。
顾常林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他心情不太好，先前张开择只是私底下讨好他，跪过他，顾常林心知估摸着张开择是舍不下脸面，当时心里还在嗤笑，当初张开择羞辱他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把他的脸皮扯下来扔到地上，如今轮到张开择自己了，倒是开始懂得要避着人了。
他确实想过让张开择在所有人面前低下头，但他没想到张开择这么嚯得出去，直接就给他跪下了。
还是在全班人的面前。
他之前想的时候，可没想到这一步。
也正是如此，他才脸色难堪，让人下跪是一件极其侮辱人的事，看起来兴师动众又格外严重似的，张开择当初只是对他说话刻薄，刻意为难了些，但又没让他跪下，这下张开择跪着请求他的原谅，他能说不同意吗？
可他就是不愿意，不想原谅啊。
哪怕只是口头上的原谅，他也不愿意。
果然，张开择开口了，“顾常林，我知道当年我因为嫉妒你能耐住性子读书，对你多有针对，自从我家败落了之后，我才知道，你那样才是正确的，这么久以来，我心里一直都对你心存愧疚，今天我想真诚的和你道个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说完，张开择期待的看着顾常林。
他知道这样做，不一定能达到目的，但他天天在父子俩跟前讨好下跪，也没见人家有多余的反应，所以他才一咬牙决定这么做，他也是没办法了，不剑走偏锋的话，顾熠永远不可能教他。
他想借助其他人，让顾熠不得不教他，甚至是让周世奇用知府的压力压着顾熠教他。
所以干脆就激怒顾常林，也好随机应变，顾常林越是报复他，同情他的人才会更多，总比先前人家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强。
当然，更多的，张开择也觉得自己做的够多了，姿态也放得很低，顾常林真会原谅他也不一定。
到底还是没将自己从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少爷身份上走下来，觉得自己能做到这些已经很了不得了。
一些不太关注顾常林这一群的人窃窃私语，“我记得不是说周世奇看不惯顾常林吗？怎么现在变成了张开择？”
有人道：“张开择也一样，自己不学也不想看到别人学，当初可没少拱火使坏。”
“他这也是活该，当初看不上顾常林读书，现在轮到他自己了。”
要知道看到张开择俨然变成了当初顾常林的样子，想要好好读书，却不得不抽出时间应付周世奇，一些人背地里都笑喷了。
这就是现世报啊。
风水轮流转。
还有人道：“张开择这些年也挺惨的，生意没了之后就想好好学，在班上就没看他歇息过，不过一次都没考中，连县试都过不了。”
等等，说到这里，这人有些回过味了，这瘪犊子不会是想偷家让小神童教他读书吧？！
瞬间，眼前这个看着可怜的人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还没等他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那边张开择见顾常林没说话，不由得继续道：“这次我是真心想向你道歉的，只要你能够原谅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当初你遭受的那些，你都可以还到我的身上来，我绝对毫无怨言。”
他这么说，有一些人确实是觉得他可怜了。
毕竟先前的张开择多嚣张啊，可是这四年多，将近五年以来，张开择一直沉默寡言，奋力学习，却一直考不中，不少人看过他崩溃的样子，所以潜意识里，张开择的印象在大家心中改变了太多了。
家里生意被人恶意搞没了，想苦心读书报复回去，也丝毫没有希望的样子。
太惨了。
改过自新，浪子回头这些事，在人群中流传不绝也说明了群众的喜好，大家不是顾常林，不知道张开择的针对对他来说心理上的压力有多大，有多伤自尊等等，不免有人想着，不过就是被说了一些话，但顾常林从那些少爷手中拿到的好处也不少啊，张开择都老实五年了，现在也已经跪下，真心悔改了，似乎也还不错。
算是一个圆满的结局了。
当然，也有些人冷眼看着，并不觉得道个歉就该原谅了。
但这段时间顾常林替儿子拒绝其他人，有时候因为别人屡次不放弃，难免话就说的坚决了一些，因此觉得伤了面子，这会儿看不惯顾常林的也不少，还有一些当初的那些跟班们，知道拼不过班上其他人，顾熠不可能教他们，也不抱任何希望，看着顾常林现如今日子的美好样子，心中嫉妒。
于是乎，刻意起哄道：“顾常林，要不这事就这么算了吧，男子汉大丈夫，心胸宽广一点啊。”
顾常林眼神看过去，那些人也不慌，直接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刚要说话，就听到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家破产五年，你今天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前来道歉？”
见顾熠真的肯搭理他了，张开择忙激动的道：“其实在我只能有读书这一条路可以走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顾常林当初的处境了，我已经深刻意识到了自己对他的伤害，这些年，我一直在反省我自己，直到今天我想我该正式的给他道歉。”
“当然，我现在做的这些可能也无法弥补他受到的伤，但我愿意去补救，以后你们想让我端茶倒水，随意打骂都行。”
顾熠在私塾里并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每天老老实实的读书，不怎么跟其他人交流，加上外貌上的长得乖巧可爱，让人轻易的就能忽视他性格上的棱角，只把他当做一个什么都不太懂，跟在父亲身后的小孩子形象。
张开择就想和顾熠搭上话，毕竟要糊弄小孩子可就容易多了。
顾熠神情迷茫的问道：“我爹当初什么处境？你对我爹做了什么？”
张开择心里一松，心道果然这小孩子就是单纯。
他面上一副痛彻心扉的样子，道：“当初你爹突然开始读书，经常拒绝我们的活动，我那时年轻气盛，看不惯他这样子，就对他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
顾熠道：“就这？”
顾常林都在面前，当初那群一起活动的人也在，在他家倒了之后，那些人可也看不惯他，所以他也不敢在话语中隐瞒，免得让顾熠觉得他不老实，不真诚。
所以他继续道：“除了针对他说话难听，还有有时候还没下课，他不想跟我们一起吃饭，一起出去活动，我也非逼着他去，耽误了他很多读书的时间，那时候听说你们家让他第二年考不上就不能去读了，可是我一点也没有体谅到他，现在我落到了和你爹同样的处境，我才知道他当初的想法如何，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恶心。”
许是因为这些年周世奇对他颐指气使的时候不少，他确实是沦落到顾常林一样的处境了，特别的能感同身受，所以张开择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特别的有感情。
大家都看出来了，张开择确实觉得当初的自己很恶心。
但是……大家默默的转头看周世奇，同样的处境……行为恶心……这张开择还真是敢说啊。
发觉到大家齐刷刷的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周世奇脸色黑的更锅底似的。
张开择一心都扑在想要接近顾熠，想要让顾熠教自己学习上，确实没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他到底还是有抱着想让顾常林原谅自己的心思，所以细心钻研过，势必要认错认到位。
完全没想过周世奇顶替了他当年的角色，成为了他口中应该被口诛笔伐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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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 第 76 章
周世奇不是一个能忍的人, 张开择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整个人就被人从地上拎了起来，周世奇咬牙切齿的问道：“你觉得是我在耽误你？”
如果说是当初的顾常林, 那周世奇好歹还知道都是自己在找茬，当然, 知道归知道, 像他这种的纨绔子弟，除非家里垮了, 否则他是绝对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看不顺眼你, 那就整你怎么了？
一如当初的张开择。
但对于张开择，周世奇的感想就不同了, 要知道因为当初没能帮到张开择, 让张家生意落败，周世奇心中也隐隐有些愧疚, 所以对张开择就还不错。张开择以前在私塾得罪了多少人, 要不是他还让张开择跟在他的身边, 怕是对张开择落井下石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了。
张开择还能过上这样安稳的日子？
好不容易做个好事, 还被人在背后嫌弃，周世奇别提有多火大了。
张开择在看到暴怒的周世奇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他结结巴巴的道：“世……世奇, 你、你听错了，我不是说你, 我、我是……”
他清楚的知道周世奇是个多难缠的人物, 当初顾常林得罪了周世奇之后, 周世奇就没少刻意找人家麻烦, 羞辱顾常林。
现在轮到他了, 对方同样也不会手软。
而且比起顾常林，他在私塾得罪的人更多，少爷身份没有了，想踩他的人多着呢。
“来，你说，我听你解释。”周世奇恶狠狠的看着张开择。
张开择张了张嘴，事发太过突然，得罪了周世奇的惶恐压住了他，让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正在这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们，郑夫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周世奇，张开择，你们到我书房来一趟。”
郑夫子心知，估计又是周世奇惹出的什么事情来。
两个事情的主人公走了，大家自然也就散了，不过是还是有些意犹未尽的看向门口，不知道后续该怎么发展。
同时，在这场闹剧当中也不乏聪明人，大家私下议论着，估计张开择是想借着大家强行让顾熠教他读书，听到这消息的人纷纷呸了一句，“也不看看他是个什么东西，没道理咱们私塾里大把拿着银子好声好气送上去的人顾熠不收，反倒收他一个欺负过自家爹的人，简直就是笑话。”
“之前还看他有些可怜呢，没想到他竟然藏着这样的坏心思。”
等张开择从郑夫子那边回来的时候，全班人都基本已经知道他打的到底是什么心思了，看他的眼神都格外不同。
张开择也不傻，很快就察觉到了班上的变化。
再说了，看到他得罪了周世奇，其他一些早就看他不顺眼的人这会儿自然也敢嘲讽他了，“就你还想让人家顾熠教你，做梦去吧你。”
张开择知道，自己的计划被发现了。
但是没关系，发现了也一样可以进行。
顾熠还以为他刻意引导张开择说出那些话之后，周世奇就会跟张开择两个狗咬狗，一嘴毛，但没想到周世奇这个废物，脑子竟全是草包，竟然第二天就和张开择和好了。
两个人如同先前那样，相处着。
别说是顾熠了，全班等着看热闹的一时都傻眼了，周世奇竟是这么好糊弄的人？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顾熠些微有些失望。
在搞定了周世奇之后，已经在班上暴露出真实目的的张开择也不再遮掩了，反正这也是迟早的事，他从未想过真的能瞒过所有人。
在自习时，他也不顾班上人都走，直接就往顾常林他们那边走去，伍元亮怼了一下顾常林，示意他往那边看，顾常林看到张开择，顿时表情就耐烦了，“你又想来干什么？”
张开择讨好的笑了笑：“常林，我之前说的都是真的，只要你愿意让顾熠教我，我什么都能答应，随便你想怎么把当年的羞辱还回来，我都没有意见。”
“你知道我家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很惨了，我只有读书这一条路了，我不如你聪明，我坚持了这么久，也没看到一点希望，顾熠真的是我唯一能看到希望的，求你让他收下我吧，我知道顾熠收的束脩，这些我也可以给，求求你了，好不好？”
说着说着，他又跪了下来。
许是因为张开择和周世奇和好了，不知道是不是有周世奇的授意，反正那一群跟班都跟着起哄让顾熠收下张开择。
张开择原本是冲着顾常林跪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改冲着顾熠跪下，还冲着他磕头，“小神童，你就看在我和你爹当初处境一样艰难的份上收下我吧，我只有你这一个希望了，只要你肯教我，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顾熠稳稳的坐在座位上，半点没有被人磕头的慌乱。
爱磕就让人磕吧。
砰砰砰的声音响起，张开择的额头开始出现了血渍。
顾常林大惊，去拉他，大声的吼道：“你这是做什么？强行想要逼我们答应是吧？小羊还那么小，你就冲着他磕头，你这心思可真够恶毒的。”
在当下，这磕头可不是谁都能受的，尤其是一个大人对着一个孩子磕，万一折寿可怎么是好。
再说了，儿子逼着同窗跪下磕头请求教导，要是还是不答应，这样的名声传出去能好？
顾常林又气又急，简直恨不得把张开择的骨灰都扬了。
张开择不肯起，一直磕着，一声声祈求着，教室里原本大家都在看热闹，但慢慢的看着鲜血糊了一脸的张开择，也沉默了下来。
一个人不忍的看了一眼，对着顾熠道：“人家张开择当初不过是嘴上不饶人了些，他都已经这么惨了，顾熠你收下他又能费多大的事？”
程峰岩几个当即就不能忍了，但被顾熠给制止住了。
顾熠看了看那名学子，又对着张开择道：“你先等等。”
张开择晕头转向的听到了正主发话，立时欣喜若狂，顾熠这是要答应他了吗？
也对，这样的阵仗下，这小孩再是有读书天分，也该吓傻了吧。
顾熠开口问道：“你之前说，束脩你会给的是吧？”
“是，是。”张开择忙不迭的点头，虽然上次顾熠的问话把他带进了沟里，让他得罪了周世奇。
但因为那问话太过自然，顾熠又一直都是那副乖巧的形象，所以张开择并未想到面前这个小孩的危险性。
顾熠道：“可是我的束脩在上次县试之后，就已经涨到了每个月二十两银子了。”是的，伍元亮他们几个的学费都涨了。
这不是顾熠自己提到要涨的，但他把伍元亮三个带的过了县试，他自己又成了县案首，伍元亮几人背后的家长自然也会有所反应。
以前顾熠没有考中之前，伍父几个只当自己孩子是跟着顾熠在瞎胡闹，但不管怎么说，几个孩子每天回来都是在认真的背书、写功课，所以纵然儿子在跟着一个孩子学，听说了这孩子也是好的，他们也就默认了下来。
每个月五两银子的束脩也给了，这点银子并不多。
但这胡闹出了真本事，他们自然也就要注意了，首先学费就要提高。
在他们所在的这座大城，一般大户人家请了夫子上门单独教自己的孩子，一个月就是八两束脩左右，比较有名气的就是十几两一月，而那种极具名声的就要另算了。顾熠不是单独教他们的孩子，但也算是小班授课了，几家人一琢磨，就一个月给二十两好了。
比一般的夫子还要多些，也足以证明他们的重视了。
至于程家，程峰岩天天张口闭口都是小羊，顾熠考县试，以及后面其他人学费涨了，程家立刻就知道了，学费也就跟着涨。
但这些班上的学子们却是不知道的。
不过他们听了这个数字呆了一下，再一想，觉得提到这么多也合理。
张开择也觉得合理，没有怀疑这是顾熠为了为难他，故意说的假话，他想了想，咬牙答应下来，“行，只要小夫子你肯收下我，二十两束脩也没问题。”
顾熠抬头看向先前说张开择惨的学子，“你听到了吗？”
“什……什么？”看着顾熠平淡的眼神，那学子结结巴巴的说道。
顾熠好心给解释了一下，“你口中很惨的人，一个月五两银子的束脩拿得轻轻松松，一个月二十两银子也随便能拿，你要不看看自己袖口打的补丁再来心疼他？”
那学子的袖口是用花纹绣了竹子，但仔细看也能看出来端倪。
那学子霎时间脸涨得通红，而听到了这话的张开择脸色则苍白了下来。
他看向面前情绪依旧很稳定的小孩，对方坐在椅子上对他的跪拜不躲不避，这不是不谙世事的单纯，人家是根本早就看穿了一切，在看他继续演呢。
张开择只觉得浑身都没有什么力气了。
顾熠则继续慢条斯理的说道：“我记得先前私塾里有讨论过，陆升只是让你们无法做生意，但没有让你们背上债务，倾家荡产，看你这日子过得这么潇洒，拿束脩也拿得这么痛快，可见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们家家底还是不少啊。”
“只是，你这么费劲力气的非要让我教你，连下跪磕头都在所不惜，誓要考官报复，你说……陆升知道你对他的恨意这么深吗？”
张开择身形一歪，直接倒在了地上。
他惊恐的看着面前的小孩，这才知道，眼前这人才不是什么单纯善良的人，而是彻彻底底的魔鬼。
他无法忘记当初陆升对付他们家，家里父母那疲惫痛恨的脸，陆升是出了名的下手狠，从不会小觑任何人，要是让陆升知道他这么恨，怕是对方真的会再对付他家。
这么一想，张开择简直要打起哆嗦了。
顾熠看了眼四周，觉得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太过，只好叹口气，一副亲切的模样苦口婆心的安抚道：“要我说，你也别费那劲考了，当初你家出事你不是早就求过周世奇，连知府大人都不愿意和人敌对，你说说你，你能有知府那本事？你就省省心，有那力气，把那银子收收，过你的富贵日子，不是比交给我好？”
“我又不是神仙，可不能保证教的每一个学生都能考中，我教程峰岩最多，他现在不还是没到下场的时候。”
这些话就像是一道雷直接劈在了张开择的身上，直接将他所有的勇气和信心都打碎了。
但围观的众人只觉得顾熠说的很有理，人家知府都对付不了的人，你以为你读个书就能行了啊，也不看看自己都多大年纪了。
私塾里可不是个个都是有钱人，意识到了张开择家里比自己富贵多了的人，再也不觉得张开择可怜了。
被他勾起了同情的众人只觉得他可恶。
顾熠威胁说出陆升的时候，也没人在意，反倒觉得是人家小神童想的细，说的也完全对。
这么为了张开择银子着想的小孩，怎么可能是什么魔鬼。
张开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反正私塾里大家都在讨论他又想利用大家的同情搞事，猜测他的家底等等。
他跪着给顾熠磕头反倒成了他诡计多端的又一个佐证，倒是没人觉得顾熠有什么不对。
隔了一天，大家听闻，张家房子夜里起了火，人没事，但是东西全烧了，据说那张家人在废墟里哭的肝肠寸断，说是银票珠宝那些全烧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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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第 77 章
张开择更憔悴了。
这下, 他家是真没钱了。
私塾里大家看他的眼神也很诡异，哪有那么巧，前一天才说了那些, 后一天张家就被烧了。
大家一致认定，肯定是陆升知道了张开择的事。
大家纷纷讨论, 张开择这小子可真是给家里招祸, 明明人家陆升也不算是赶尽杀绝，他偏偏要死要活弄这么大阵仗, 那人家能不弄你？
还连累了家里日子不好过。
指不定之前就是他招惹了陆升才对。
在张开择能答应拿出二十两银子的束脩的时候, 就再也没有人觉得他可怜了。
至于会不会是顾熠去告状，大家没这么想, 没准是张开择自己闹太大, 传到了人家陆升耳朵里呢，再说了, 这私塾里张开择得罪的人可不少, 想看张开择倒霉的人多得是, 指不定就是谁跑去传了一下消息。
张开择的神情更阴郁了, 他答应拿那么多束脩，也不是不心疼，但他只想着要是自己学的快一些，可能就不需要花费太多, 反正就是先把好处拿到手再说，剩下的以后再纠结。
可没想到, 现在一切全完了。
他走进教室, 一双眼阴沉沉的看着里面正在读书的顾熠, 哑着嗓音道：“是不是你们干的？”
这会儿顾常林去了茅房, 不在教室。
程峰岩在一旁不高兴的站起来, “你在谁面前耍横呢？”仗着自己跟周世奇关系好，就不把人放在眼里了是吧？
周世奇是知府大哥的儿子，他还是知府小妹的儿子呢，怎么就单怕周世奇，不把他放在眼里。
家里钱没了，张开择已经是破罐子破摔，完全没理会程峰岩的威胁，按照平时，他是不敢跟程峰岩这么嚣张的，他只眼神阴霾的盯着顾熠，重复着问道：“是不是你们父子干的？”
程峰岩担心的抓着顾熠的手，这张开择的眼神、语气，真的让人心里有些发毛。
顾熠却没有任何的害怕，他脸上露出一个纯粹的笑容来，看着张开择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的事物，真难得，有人来跟他比耍狠呢。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再单纯不过的笑容，张开择却心里打了个冷颤。
顾熠好以整暇的说着：“明眼人一看都觉得是陆升干的，我们父子俩都是村里人，哪会真的去干这种事，但你却一大早的来质问我们，嗯，你已经去找陆升质问过了吗？”
气氛沉默了下来。
看着顾熠好奇的表情，张开择嘴角蠕动几下，说不出来话。
他当然没有去问陆升，也没敢去。
细想之下，其实他自己也不认为事情真是顾熠他们干的，但他的情绪太压抑了，需要找个宣泄口。
程峰岩也听懂了，“合着你还专门挑软柿子捏呢，怎么着，我程家就不足以让你忌惮了是吧？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小羊一根毫毛，我绝对让你家吃不了兜着走。”当谁不会威胁人似的。
伍元亮几个也刚从外面进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张家的事他们都已经听说了，再一听程峰岩这话，就大致猜到了，顿时也立马站在了顾熠身边，牢牢盯着张开择：“怎么，你还想使坏？”
私塾里已经来了的人也看到了这边的动静，也是议论不已，“张开择可真不是个好东西，他不去找真正动手的人，跑来找小神童一个小孩？”
“真是够没出息的。”
“欺软怕硬。”
“人家小神童也不软啊，那程家、伍家那几个，不把人家当宝贝护着就怪了。”
那可是这几家孩子能上进科考的重要珍宝啊。
总体来说，大家都对张开择看不上，哪怕你去找顾常林放狠话呢，偏偏找顾熠，十四岁的顾熠在一众二十多三十的人眼中，可不就还是个孩子呢。
而且还是在大家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小孩。
在众人虎视眈眈中，张开择只好后退两步离开了。
顾熠垂下眼睫，掩盖了眸光的冷意。
顾常林晚了些才回来，才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他整个人义愤填膺，“欺负他的周世奇、陆升他屁话都没有，偏偏就对我们两个什么都没做的凶是吧！”
他骂骂咧咧的，真情实感的觉得自己父子俩实在是冤，就那么一点时间，自己家有没有做这种事，他能不知道吗？
内心诸多活动不停的演变，骂着骂着，顾常林的表情一顿，偷偷瞄了一眼儿子，这事……真的跟他们父子无关吗？
他以前有察觉过儿子半夜屋里没人，但他不敢去问，也不敢打破，毕竟这可是一个能砍下他脑袋的人，还是一个生活在温馨环境下都能变得那么诡异的人，天生恶种啊，他哪怕关心儿子，也知道儿子对他有感情，也不敢直说。
后面他就一直装作不知道，但他心里猜测过，儿子暗地里没那么简单，就连那个据说是有救命之恩的陆升，应该也不会只那么一次就断了联络。
所以，这事还真有可能是他儿子找陆升去干的？
这么一想，顾常林也骂不下去了，脑子里翻来覆去的琢磨着，也没琢磨出个结果中。
未来儿子的能力，儿子平时的那些轨迹，以及儿子的岁数交缠在一起，让他在相信和不相信中徘徊。
儿子毕竟才十四啊！
他们整天待在一起，儿子实在是一直都很乖巧，太难以让人相信他背后会做什么，或许也就是一些小孩子的小爱好罢了，至于半夜不在房间，说不定是出去遛蛇了呢！
白天不能陪那蛇玩，晚上培养培养感情也正常吧。
也不一定真去做什么事了。
在儿子这方面，顾常林不爱为难自己的脑子，反正他胆子小，想出什么也不敢说，所以他就转而想到了其他方面。
中午回到家后，顾常林将张开择的事情说了，朱巧娘也是皱眉，“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我们做的，他怎么还能恨到我们头上？还去恐吓咱们小羊？”
她心疼的拉着儿子，仔细打量着：“小羊没有被吓到吧？”
顾熠笑着摇摇头，道：“没有，有程峰岩他们都护着我呢。”
也对，想到那几个人，朱巧娘放心了些，那几个都是家世很好的人，有这些人护着，小羊不会有事的。
顾常林道：“张开择家上有老，下有小，按理来说不一定会走极端，但他丢了这么大的脸，家里钱也没了，万一他气不过，真的要报复的话，家里只留你们两个女子在家就不太安全了。”
他和儿子一整天基本都在私塾里，家里就只剩朱巧娘和女儿顾翠了。
两个弱女子，顾常林放心不下来。
朱巧娘也觉得谨慎一些没大碍，“要不我和翠翠回村里去住一段时间吧？”
顾常林道：“伍元亮他们都回去会找人盯着张开择的动静，暂时性应该没事，但这个也不长久，我是想着我们干脆搬家吧？”
“搬家？”朱巧娘惊声道。
这个想法她倒是从未想过。
顾常林点头，道：“对，我们买个大宅子搬家，到时候买几个下人，你们出行也有人护着，就不用再担心了，咱们家银子村里不少，上次伍家那些给咱们送礼，其实背地里肯定有人议论，有心人都知道咱们家钱不会少，咱们住这个小院子里，没准就有人偷摸着进来想要偷走。”
“上次我就想把这些东西妥善处置一下了，但小羊还有我要准备科考的事，才一时没有时间想，现在时间空出来了，就一次性解决了的好。”
这说的也是实话，朱巧娘原本还有些抵触搬家，但顾常林一说起家里存的那些东西，她瞬间也就认同了。
她自己每天想到那么多珠宝金钱在自己家里，也是感觉不太安稳。
把这些换成房子，至少房子的价值摆在那，也不会被人随便就偷走了，如果以后有需要，再卖出去也就是了。
她问道：“那咱们现在这个小院呢？”
顾常林道：“这个小院就留着，到时候租出去也就是了，这边位置好，有好些私塾在，不愁没人租房子，也算是给咱们家一个稳定的进项了。”他当年买这院子也是赶巧了，一般时候可买不到这附近的房。
朱巧娘也赞同的点点头，手里银子太多，不如换成房子，每个月拿一些租子更让她感觉安心。
顾常林说完之后又问了一下儿子，“小羊你有其他什么意见吗？”毕竟买房的银子大多都是儿子挣得，当然在做决定的时候问一下比较好。
当然，他也知道儿子估计不会反对。
果然，顾熠摇摇头，“我都听爹娘的。”
银子是儿子挣得，女儿年纪也大了，所以顾常林和朱巧娘商量银子、买房的时候也没有避着他们，顾家现在光是现金就已经有两千多两了，其中大半是顾熠做家教挣得，他当初教程峰岩的时候，程家怕给钱侮辱了顾熠，所以不怎么给钱，也就过年的时候给过一百两银票，其他都是给的东西。
而后在伍元亮三个加入进来，并且每个月给五两束脩，程家后来知道了这事，便也开始给束脩。
也就是说，顾熠一个月都要挣二十两。
这每月二十他挣了四年半，这就是一千出头的银两了。
然后就是从三月开始，伍元亮他们过了县试，束脩变成了一人二十两，程家那边知道了也跟着提，四个人，一个月就是八十两。
现在是八月，这就是四百多两银子。
还有就是县试那会儿，伍家、贾家、熊家，因为感谢顾熠让他们儿子过了县试，一家送了三百两的银票，加起来就是九百两。
这只是银钱，还有一些送的礼物等等没有算钱，就算是在他们这里的大城，他们都够资本在繁华地带买上一座大宅子还有剩余很多的了。
顾翠在桌边听的都傻眼了，她知道家里有钱，毕竟伍家送礼那会儿，礼物是一家人一起打开的，她知道那时候就有九百两，平时顾熠每月的束脩她也知道，但这些全都加在一起还是让她震惊了。
她每个月做绣活都只能卖个几十上百文。
她凑近顾熠，小声的夸赞着：“小羊，你也太厉害了。”能用自己的力量让家里过上好日子，曾经她也有这样的梦想。
她知道娘亲想让弟弟读书，但是家里供不起，那会儿她就努力的练绣活，想着要是自己能更厉害一些，供起弟弟和爹爹多好啊，让娘能不为银钱发愁，也不用因为爹爹读书用了公中的银子读书，而让娘在家中要让着大房，干活也不能躲懒。
现在她虽然还是没做到，但好在弟弟足够聪明，直接做到了她想要做到的事。
顾熠也凑近温柔的姐姐，“姐姐别怕，我这个月的束脩也快要下来了，要是他们把银子用完了，我再给姐姐存。”
他很喜欢自家这个温柔又关心他的姐姐。
现在姐姐的亲事还没有定人，等到定亲，再到成亲，时间还早着呢，到时候肯定能给姐姐准备一份体面的嫁妆。
他打算背着爹娘，到时候再拿一部分银票，或者拿商铺的契书送给姐姐压箱底，要是姐姐以后嫁人了想做生意可以，不做生意就拿租金也可以。
他听说前世在末世来临之前，人们都喜欢买房子收租，然后躺平。
现在这个古代的世界，因为是大城人多的缘故，他们这里的房地产生意也还算不错，拿租金的主意也不错。
顾翠闻言心头甜蜜的笑了，“好，那姐姐就等着了。”
一家人一起成长，相互了解，顾翠也没和弟弟划分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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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 第 78 章
另一边。
张开择也不知道天亮之后自己急匆匆跑到私塾里是想得到一个什么结果, 是啊，他家里的火怎么可能是顾家父子放的呢？
人家父子两人双双考上了秀才，明眼人都知道他们前途远大, 且不说顾常林未来是否能有什么大出息，光是顾熠这个神童, 三次第一就足以说明了对方的潜力不止于此。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半夜跑过来在他家放火呢？
只是他当时想起先前那个魔鬼般的小孩, 总觉得事情或许和顾熠脱不开干系，那双带笑却冷漠的眼睛, 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他走回家, 一家人正在收拾东西，张父看到他回来, 顿时皱眉问道：“大早上的, 你这是去哪了？”
张开择道：“没去哪。”
走一趟，但还是不知道结果, 总归不是人家顾家父子亲自动的手。
他看着面前的几辆马车, 问道：“爹你这是？”
张父道：“我和你大哥他们商量过了, 以后回老家去了。”
“啊？怎能会……”张开择没有料想到这个结果, 而且家里做下这个决定也完全没跟他商量，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事不是还没查清楚吗？”
事情到底是不是陆升做的都还不知道呢。
“不走，不走等着你再把这个家给毁了吗？”一道嘲讽的声音传来。
“行了, 你在说什么呢，这放火的人都还不知道是谁呢。”一道男声劝着。
张开择抬起头, 就见自己的大嫂一脸怨愤的看着他, 听到人劝说之后, 还不满的说道：“哪有这么巧的, 他前脚跟人吵完架, 后脚咱们家就出了这事，以前他就在私塾里一直耀武扬威，这多年也没见他学出来过什么，要我看，真要是咱们家不小心哪里招惹了陆升，说不定问题就出在他那。”
“惹了陆升还不算，隔了几年，咱们家终于好起来了，他又开始折腾了，再折腾下去，我看咱们日子也不用过了，我带着孩子回娘家算了。”
先前家里被陆升打压的事，就一直没有结果，但这回烧火的事就有端倪了。
因为当时张开择情绪激动，说要报官，知道肯定是有人报复，然后把在私塾里的事给说了，又涉及到陆升，等张开择跑走了之后，两口子就找人打听了一下私塾的情况，然后把张开择语焉未详的话给打听清楚了。
这么一看，这家里被烧一事，要么是和陆升有关，要么就是跟仇恨张开择的人有关，对方趁着这个机会插了一下，当真报复了他们家。
可是真要是报官，陆升他们肯定是得罪不起的，而顾熠不单单是一个小孩，人家还是小三元的秀才，说人家秀才父子半夜来放火，那岂不是在说笑话。
想也知道，估计是抓不到人的。
但抓不到，并不意味着这场祸事没有罪魁祸首，要不是张开择想要算计逼迫人家，家里就不会有这场飞来横祸。
甚至张大嫂觉得，说不定当初也是自己这个小叔子在外面得罪了人，才引得陆升动手的。
毕竟他们那段时间已经反复回想了，实在是没想通过自己和陆升之间的关系。
陆升背后那组织不喜欢过于嚣张跋扈的少爷们，还出手管教过几个狠的，联想到张开择身上，竟然还挺合理。
张大嫂将这些猜测说了，张家其他人也都半信半疑，其实心里也比较相信都是张开择的过了。
所以这会儿张大哥虽然在制止自己的媳妇说话，但实际上也没多大的力度，只是嘴上拦拦罢了，他心里也不是没有怨气的，当初家里日子过得多好，先是生意做不成了，后来这几年他们也算是重新稳定下来，他也去了一家酒楼当大师傅。
但转眼间，家里就被烧了。
他们的绝大部分积蓄都没了。
眼看着他的孩子都一天天长大了，自己家却连房子都被烧没了，他能不心急？
张父在大儿媳妇说完话之后，才叹了口气道：“行了，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了，咱们先收拾东西吧。”
张家没被全部烧过，里面有些东西找找还是能用。
张大嫂哼了一声，远远还听到她在和张大哥说等回去之后分家的事，要是分了家，不住在一起了，这小叔子的事总不至于还会连累到他们吧。
她反正越想越觉得这事情都是小叔子招来的。
不然陆升真要是看不惯他们大房，这几年张大哥出门去人家酒楼做大师傅，也没见陆升再出手如何啊。
她这个只知道从家里拿银子的小叔子早就有不满了。
留下张开择站在原地，家里原本是开酒楼的，他大哥以前是少东家，不过因为对厨艺感兴趣，从小就在学，但他却是什么都不会，如今家里银子烧没了，分家之后，他又该怎么办呢？
……
没过多久，张开择就从私塾里消失了。
从陆升那边传来的消息，张家是回老家了，张开择的妻子带着女儿和张开择和离了，张开择以前混得花，后来家里败了，也没少跟着周世奇去花楼，夫妻感情一般，这时候顺道就离了。
只剩一个人了啊。
顾熠笑了笑，让陆升继续盯着。
张家人的离开，伍元亮他们自然也给顾常林说了，不过这并不影响顾常林买房子的计划。
一家人趁着空闲时间就去看法，最终买下了一处大宅子，以及两个商铺。
搬新家的时候，请了顾家一大家子都上来温家吃饭。
这回这处大宅子是真的给顾老太太和顾老爷子留下他们的房间了，“以后爹娘你们想上来了，随时都可以上来。”
“好，好。”顾老太太看着这大房子满是激动，这一回她没有像是当初的小院那般拒绝了，那时候怕给儿子儿媳找麻烦，现在自己不再是麻烦了，她当然也想偶尔在这样的大宅子里住住。
这要是睡上几天，她回去能跟村里的老太太显摆一辈子！
大房和三房的人看着也是满眼的羡慕，还是人家会养儿子啊，再看看自己的儿子……
毛蛋可没有自己爹娘那么感触良多，他进到这么漂亮的院子简直是高兴疯了，几个小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别提有多开心了。
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大家也就各自散了，顾家人没留在城里。
顾常林看着宅子，颇有些感慨，“这院子大了，人一少就显得有些冷清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皮蛋咋咋乎乎的声音。
顾常林：……
朱巧娘一下笑了出来。
顾家其他大人走了，毛蛋和皮蛋可没走，他们俩都是在城里读书的人，如今几个孩子在外面玩的正起劲了。
几个小孩一起长大，不管大人如何，小孩子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张开择从私塾里转走了，但很快，私塾又转来了一个新学生。
顾常林只看了一眼，就立刻往自个儿子那边看了。
郑夫子领着人站在上面，道：“这是班上新来的学子，赵安，大家认识一下。”
然后安排了一下赵安的座位。
顾熠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这可不就是杜柔的儿子赵安。
他已经很多年没看到赵安了，当初杜柔和方宏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人贩子事件之后，村里就禁止让杜柔这种人出现在村子里。
顾熠也知道对方跟着方宏在城里生活。
只是他也没有刻意去打听什么。
但是……看到赵安的时候，他表情都忍不住有点失控，合着都这么多年了，你们还没去京城啊！
那侯府世子这么多年，该不会孩子都生了一堆，个顶个的高了吧？！
他当初就是拦了一下杜柔进京破坏婚礼的时间，没想到这一拦，竟然就是这么多年。
顾常林可不敢多看台上的赵安，他可没忘记自己当初和杜柔之间的那点子事情，生怕让自个的儿子误会了什么。
而台上的赵安看着下面的顾常林，却是露出了笑容来。
真是好久都不见了。
当初赵安就一心想让顾常林成为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么多年，看到顾常林依旧高大俊朗的模样，他只觉得自己当初的眼光一点都没错，以前他娘还嫌弃顾叔没本事，但他看来，顾叔可有本事着呢。
这不，对方真的就已经考上秀才了。
只可惜当初因为那件事，让他们家和顾叔家完全撕破了脸。
顾熠丝毫没有错过对方看向自己父亲的视线，赵安的目光也从低着头的顾常林身上，移到了前排面无表情的顾熠身上，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人对视着，任谁都能看出他们之家的气氛有些不对。
伍元亮悄声嘀咕着：“这人谁啊，和小羊认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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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 第 79 章
作为伍元亮的询问对象, 顾常林默默的把身体往外移了一些，离伍元亮远了许多。
他能怎么说，难道跟伍元亮说, 当初赵安他娘就是用小羊去引诱的人贩子，自己还和赵安他娘有过一段暧昧的过往？
他可不敢。
伍元亮以为顾常林对这些事不太了解, 上课时间内, 也没有再多问。
台上郑夫子正要给赵安安排位置，赵安开口道：“夫子, 可以让我跟顾叔一起坐吗？”
郑夫子还没说话, 顾熠就已经站起来了，“不可以。”
这下大家都看出来了, 这个新转来的学生和小神童认识, 而且看起来还有过节。
顾熠没有替赵安隐瞒，或者因为他当时还小就不牵连到他的意思, 直接说道：“当初赵安被人贩子抓走了, 他娘就偷偷下药迷晕了我, 把我放在墙角当诱饵, 让人贩子把我也抓走了，要不是我运气好，我都回不来了。”
“所以希望夫子不要把这种人放在我身边，挺晦气的。”
这话一出, 全班都震惊了。
这世上，酒鬼赌徒的孩子还能让人心生同情怜悯, 但人贩子的孩子绝对不会, 甚至会因此让人连带着厌恶他们一家, 赵安他娘的行为和人贩子也没多大的差别了, 虽然事情是赵安他娘做的, 但本身这种事就极为让人厌恶，赵安还是一切的根源，大家看他的眼神瞬间就不一样了。
赵安的脸上的笑容再也绷不住了。
他没想到顾熠会说这些，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当着全班人的面直接说出来，他那时候明明还小，事情也不是他做的。
“该不会赵安他娘就是几年前那个和方家少东家混在一起的女人吧？”
“那个女人可厉害啊，听说迷的那少东家把自己的儿子都拿出去当诱饵了，可惜那时候官府正追查的严，所以那儿子才安全下来。”
“小神童确实长得好，难怪人贩子知道是诱饵也动手了。”
“……”
除了偶尔有人提两句相貌，大多时候大家都是在说杜柔的蛇蝎心肠，还有她和方宏的事，以及赵安到底是不是方宏的儿子。
下面不停的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教室里闹哄哄的，还有人干脆直接大声说出来了。
赵安的嘴角压了下去，但他长这么大，当初他娘的事闹得那么大，他的一生中不可能完全避开这些流言蜚语，他以前读书的地方也被人说过，一直在这种流言中长大，现在教室里的这些话他依旧听得不开心，但也不至于忍不下去。
郑夫子也没想到自己招进来的竟然是这样的学生，早知道就不收了。
但现下既然都已经收了，而且那事情严格来说是对方父母做的，孩子也勉强算无辜吧，不好再把人给赶走。
他继续安排座位，“那赵安你就坐那边的位置吧。”
他示意着最后排的位置，离顾熠他们远远的。
在顾熠和这个新同学当中，他当然还是偏向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的。
而且现在这个情况，把赵安安排到任何一堆人中间都不太合适。
赵安也没有再说什么，背着书箱到了后面。
郑夫子开始继续上课了，班上安静了下来。
可能是因为顾熠说的话确实给赵安带来了不少冲击，下课之后他也没有找过来，相反，他不动，班上的人可都趁着下课的时间没少讨论他的事。
自习结束，上午的课就彻底结束了，顾熠他们该要回家吃饭了。
父子俩走在前面，赵安就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顾常林简直如坐针毡，光是看赵安的样子，就知道这些年这人过得不太安稳，顾常林很早之前就知道，赵安想要让他当父亲，当时他没有在意，还想着赵安和他感情好，以后回到侯府他利用起来也更顺手。
但现在这份感情就成了烫手山芋了。
出了私塾，顾常林看到一个女子在不远处正看着私塾门口，赫然就是当初的杜柔。
看见顾常林出来，比起当年的落魄阴暗，举手投足疏朗俊阔，意气风发，可见日子过得很好了，也对，顾熠的名气就算是她没有刻意打听，也都知道，顾家日子怎么会不好过，这么多年的等待，杜柔早就在怀疑自己的选择了。
要是是自己嫁给顾常林的话，现在享福的就该是她了吧。
这次来见顾常林，明面上是为了儿子读书，但实际上，杜柔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抱着什么样的思绪。
种种想法一闪而过，杜柔脸上盈上一抹温柔的笑容，“常林……”
顾常林拽着儿子就跑。
杜柔错愕的待在原地。
顾常林跑了一段路，才回过头来看，见杜柔没追上来，他才松了一口气，放开了拉着儿子的手，对着儿子一副你要为我做主的表情道：“小羊，爹每天要么就是在私塾和你一起读书，下课了咱们就回家，和你娘和姐姐待在一起，可真的没有和杜柔见过面，我也不知道她这么多年怎么还来见我，你可得跟你娘说清楚，这可跟我无关啊。”
当然，给朱巧娘解释是小事，他跟朱巧娘心灵相通，不会轻易因为这些就会误会。
他回去之后也会跟妻子提前说一下。
但关键是儿子你可要听清了，爹这天天可都和你待在一起，完全没有机会出去搞事情，你别随便把脏盆子扣在我头上了。
杜柔死不死的无所谓，他反正不能死！
顾熠被顾常林这么搞笑的模样一下给逗乐了，他其实知道，事情确实如他爹说的那样，当初他爹就对杜柔没有感情，现在杜柔没有利用价值，自己家还蒸蒸日上，他爹就更不会和杜柔拉扯在一起了。
他笑道：“爹你放心吧，娘要是骂你，我绝对帮你说话。”
看儿子笑得乐呵呵的，顾常林也跟着乐了起来，他揽着儿子的肩，“行，爹就知道咱儿子讲义气。”
父子俩乐淘淘的往家里走。
回到家，顾常林就把赵安转学以及大门口看到杜柔的事情都说了，朱巧娘确实没生气，她早就清楚顾常林是怎样的人，她思考了一番，道：“她该不会是冲着小羊来的吧？现在想让小羊教读书的人越来越多了。”
院试之后，顾熠的名气就是一种井喷似的增长，大家越打听见这小三元的神童，就越能知道他一开学就教孩子，人家大户人家每月拿那么多银子请他的事，还有张开择当初跪着磕头想让顾熠教他。
本来张开择是想用舆论逼迫顾熠，但现在只觉得顾熠确实太厉害了，才会让同窗把他当救命稻草一般。
嗯，顾常林的秀才，不出意料大家也都认为有顾熠的原因。
刚知道的时候，顾常林都无语了，不过自己成就了儿子的一部分名气，倒是让顾常林有种莫名的成就感。
这段时间以来，越来越多的人想让顾熠教自家孩子读书，这些人还不是他们私塾里的，而是城中各个大户人家都有，所以朱巧娘才会在知道赵安转学之后，立刻就想到了这上面。
顾常林想了想，觉得以杜柔的脑回路，没准真认为他会答应。
他顿时没好气的说道：“真是挺不要脸的，咱们都不要理她，跟门房说一声，要是她找上门，就把她打出去。”
现在他们换了大宅子，基本的门房还有厨娘都有，不是随便什么人敲敲门，就得朱巧娘亲自去接待。
不得不说，朱巧娘他们都真相了。
但事情也不等发生到这一步，发生就放月假了。
换了大房子之后，顾常林和朱巧娘每个月还是会在放月假的时候回去住，这个月自然也不例外。
前脚顾常林他们刚回去，后脚杜柔也就回去了。
这么多年来，杜柔基本没回过村里，这次她回来，瞬间就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在大家的议论声中，村里来了一伙骑马的人在打听杜柔的住处，村里的议论顿时就更多了。
就连顾家也听到了这事，她们一边在地里干活，一边凑在一起，眼神看着杜家的方向，“这些人看着就不一般，怎么会来村里找杜柔？”
以前还能说是杜柔招惹的一些桃花，比如说那个方宏，但现在杜柔孩子都那么大了，年纪不小了，大家一下就猜不出来了。
总不至于还是桃花吧。
“该不会她惹了什么事吧？”
宋氏脑子里倒是冒出来一个想法，“该不会是她当年京城里的那个人找过来了吧？”
村里不知道杜柔私下定终身的那人身份具体如何，但大家都知道，那个人是京城里的权贵人家，据说很有地位。
宋氏这话一出，其他人顿时惊道：“这……这不可能吧，这么多年没找来，怎么现在过来了？”
“看那些人骑着马，风尘仆仆的样子，难不成杜柔还认识其他在外地的人？”
他们这边离城里近，一般来说少有人骑马来这。
看打扮都能看出肯定不是城里那些衣着不俗的公子哥。
大家于是觉得可能真是京城那边找来了。
顾熠此时也跟着他娘在地里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干活，嗯，主要是闲着到处溜达，在看到那些骑马的人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京城那世子终于恢复记忆了吧！
这可真够慢的。
可能是因为没有女主的刺激吧。
在剧情当中，世子因为救了被人贩子抓住的孩子，对孩子心有好感，留了信物，许诺要是有事可以去京城找他，而后赵安回家就把事情给杜柔说，杜柔认出了那人很可能就是世子，于是带着孩子一同上京。
到了京城，刚好就是在世子大婚的那一天。
杜柔冲进了侯府，阻止了世子拜堂，和世子说了他们曾经的恩爱，世子虽然当时没有恢复记忆，但看家里人脸色，也知道自己可能真的和杜柔有过一段。
于是婚礼告停。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世子恢复了记忆，之后就继续是杜柔的各种宅斗之事了。
但这一世，因为杜柔向他爹提出要以顾熠为饵，原剧情中可能没成功，但这一世顾熠提出进城买东西，当真给杜柔和方宏创造了机会，把顾熠给迷晕带走了。
于是后面人贩子自然就很快解决了。
也就没什么世子和儿子碰面留信物的事了，世子回京成亲的时候，杜柔正因为偷走顾熠的事受了族法处置，躺在床上养伤呢。
顾熠都没想到杜柔能在这里留这么多年，他以为就算侯府那边世子没有恢复记忆，杜柔也会想办法打听侯府的事情，毕竟她一直坚信世子没有死，这一打听，可不就能打听出来了。
然后回京就顺理成章了。
但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估计其中又出现了别的方面的问题。
……
杜家，那群人确实是来自京城，来自侯府。
但来者也并非都是善意，杜柔坐在椅子上，明明听到了世子没死，真的活着的消息，但也高兴不起来。
一个老嬷嬷样的人物，在杜家屋里到处看着，满眼都是不屑，看了一圈之后，她又盯着赵安和赵念不知道想些什么，一会儿之后才说道：“行了，世子恢复记忆想起杜姑娘你了，既然如此，你们就商量商量，尽早就跟着我们一起进京吧。”
老嬷嬷撇着嘴，生了孩子又有什么用，主母又不是没生孩子，可受老夫人喜欢了，这两个贱种回去也没什么用。
杜家人讨好的接待着人，杜柔失魂落魄的回到了房里。
赵念和赵安跟在她身后，“娘，你不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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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 第 80 章
杜柔确实高兴不起来, 她没想到世子没死，还娶了府上的那位表妹。
甚至人家连孩子都生了。
这么多年的时间，他们成亲、有了小孩, 应该也有了感情，那她怎么办？
曾经杜柔是真的喜欢着世子, 那样的有能力有家世长相也英俊的男子, 她很难不动心，他们是两倾向于。
曾经对方还许诺过, 只要她一个就够了。
明明能够拥有最好的, 现在却让她看到对方和其他人孩子都有了，甚至她回去都不是对方的妻子, 而是一个妾室, 这让杜柔怎么能甘心？
可现在这些全都晚了。
她明明让方宏帮忙打听过的，怎么一直都没消息, 那段时间方宏手里还有钱有人才对。
方宏是故意在瞒着她。
杜柔头一次恨自己这么讨人喜欢, 否则的话也不至于让方宏瞒着她, 她知道方宏一直都想真正和她在一起, 尤其是在和妻子离了之后。
只是她却对方宏没什么感觉，一直都止步不前。
她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笑了下，“娘怎么会不高兴, 你们爹终于要来接我们回家了。”以前那么多年的相处，世子都没有喜欢上那位表妹, 就算是成了亲, 她相信对方也依旧是如此。
否则那婆子也不会对她厌恶至此。
现在对方已经恢复记忆了, 等他们再次相见,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杜柔决定跟着人前往京城, 赵安倒是一直想着让顾叔当自己的爹，但他心里也知道，当年没有在一起，现在相隔这么久了，就更没有可能了。
赵念倒很是迫不及待，她想做侯府千金。
侯府来人在村里歇了一晚，第二天就找了马车过来，一行人前往京城去了。
杜家原本因为杜柔一直在村里抬不起头，现在杜婆子倒是天天喜气洋洋，说着自家姑娘是去侯府过好日子了。
是不是好日子暂且还不一定，但村里人也不敢当着面说些什么，嗯，背后讨论不算。
顾家自然也听到了这些消息，杨氏咋舌道：“没想到当初杜柔救回来的那个男人是侯府世子啊。”
“这怎么就有人还能失忆这么多年呢？”
大家一直生活在村里，听到这些简直就跟是天方夜谭一样。
顾常林在确认了杜柔一行人真的走了之后，默默的松了口气，他还真怕杜柔那个小心眼的女人报复他们。
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家有什么对不起杜柔的，相反是杜柔对不起他们，但万一杜柔不讲理怎么办？
他都这么多年没和对方联系了，以前刻意维护的那些情谊，怕是也随着儿子被人贩子抓走一事消散的差不多了，所以顾常林还是挺怂的，那边毕竟是侯府。
蹲了一段时间，发现一切安好的顾常林，彻彻底底的放松了。
家里开始商量起了顾翠的亲事。
这些话避开了其他小辈，但是没避开顾熠，顾老太太说道：“你们家现在也算出息了，老二和小羊都考中了秀才，翠翠也能跟着说一门好亲事，倒是有人来跟我提过，但我也知道你们肯定看不上，没答应。”
“不过我和你爹、嫂子还有弟妹他们，都是村里人，认识的人也不多，翠翠的婚事还是得你们自己操心，看看是在私塾还是其他地方找找看。”
顾老太太也不知道二房想给翠翠找个什么样的人家，她只提了提几个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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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的，城里的人。
回到家之后，朱巧娘也操心上了，琢磨着还是让顾常林上心，毕竟在城里她也不认识几个人啊。
顾常林转头让顾熠也开始上心，毕竟他结识的人就那些，都不是什么好良缘，反倒是自己儿子虽然杀伤力大了点，但身边的人都还不错。
像是伍元亮他们，当初他跟着人家混的时候，那就是群纨绔少爷，没有跟他有什么冲突，只是因为人家眼里压根都看不上他罢了。
相反这几个跟了自己儿子之后，那叫一个乖巧懂事听话，一个个争当好青年，每天除了学习就是规规矩矩待在府里，一扫当初的纨绔气息，俨然是三个杰出青年。
所以他相信，不管是好是坏，只要到了自己儿子手中，肯定都坏不了。
上学的路上，顾常林跟儿子商量着，“你看伍元亮他们三个怎么样？这么多年也还没成亲，要是你提的话，他们肯定听你的话。”这三人都二十多岁了，早就到了孩子满地跑的年纪了，只不过这几年一直都被繁重的学业压着，可能也有人家家里不缺孩子的缘故，所以家里也就没催着非要成亲。
虽然这三家都是大商人，但顾常林知道自己儿子未来有多能耐，完全不会觉得自己家配不上人家。
再说了，儿子都中了小三元，未来前途肯定不错，伍家几个只是商人，未必不会愿意。
顾熠皱眉，“他们太老了，比姐姐大十多岁呢，要是以后死了留姐姐一个人怎么办？”
顾常林：……
顾熠道：“再说这事还得问问看姐姐喜欢什么类型的。”
顾常林道：“也对，得依照翠翠的心意来，那你回去之后问问她，爹一个大男人也不好跟她讨论这个。”
顾熠答应下来。
到了私塾，大家继续学习。
少了一个赵安并没有引起大家的重视，杜柔跟侯府的事情没有传那么开，基本上都不知道此事。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继续。
顾熠和顾常林父子在为明年的乡试做准备，伍元亮三人痛苦和习以为常的进行着日常，因为顾熠想让他们明年参加府试和院试，所以任务也布置的比较重。
好在他们仨依旧是怕三人组里自己只剩自己被丢下，而且等顾熠考上了举人，未必就会在这里读书了，万一真就一路考下去，那他们可就没人教了，在这种紧迫下，三个人也卯足了劲。
程峰岩倒是还挺稳，他想的没那么多，只要每天完成任务就行。
回到家中，顾熠当真问了姐姐喜欢什么样的男子，说了自己的意见，“不过你要真喜欢他们那样的也行，程峰岩的话，他好像小了点，天天跟没长大似的，咋咋乎乎，还有陆升，他也不错，家里就一个娘亲，他也没成亲，就是性子狡猾，不一定会对人付出真心，但他娘还不错，会刺绣，陆升孝顺，要是你跟他娘相处的好的话，他也不敢对你怎样了。”
“但我不喜欢你嫁人就要去讨好别人的娘，你在家过得自由自在，没有拘束，我希望你嫁人后也依旧可以随心所欲。”
要么就双方相互都对对方好，或者该其他人来讨好姐姐才对。
“姐姐，你放心，我很厉害的，你喜欢谁都可以，要是以后他对你不好，我去教训他，或者你们也可以和离，回家后就跟我们一起过就行了，家里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你要是不想嫁人也没问题，我愿意养你一辈子。”顾熠补了一句，他记得好像也不是所有人都想成亲。
顾翠原本还有些羞涩，但听着听着又感动又想笑，倒是不害羞了，她笑道：“嫁人还是要嫁的。”
世俗本来就是如此，她也从未想过真要出格的一辈子不嫁人，对于未来，她也有过期许。
年纪越大，也有过忐忑不安，她知道自己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
不过顾熠的话确实让她心里安稳了不少，她道：“我倒还没有喜欢的人，只是想着那个人得脾气好一些才行，长相也要不错，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
她知道在家里有了两个秀才的情况下，爹娘会为她找的人在家世和能力上也不会太差，总得要占一样吧。
她自己性格温柔，另一方只要别太差，她感觉应该都能相处好。
顾熠一脸严肃的点点头，虽然姐姐的要求不多，但他感觉像是遇到了什么世界难题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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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翠翠嫁人是要找新人，还是在出场过的人里面选一个。感谢在2023-09-05 19:36:06~2023-09-05 23:53: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吉力丁 126瓶；V、长歌暖浮生 20瓶；灯 10瓶；雅凝、Adeline、巷尾、小淨、看到我请喊我去学习、苑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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