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市的市中心医院,今夜一阵荒乱,谁也没有料到州京市的那位会突然来到这里。
梁妄则在这家医院设立了慈善基金,这是专门为了救助先天性心脏病患者而设立的基金项目。
医院的长廊笼罩着一股低沉的气压,几位高层战战兢兢地站在梁妄则身后。
寂静的长廊被一道粗狂的声音打破。
不远处的工作人员喊:“良希胤的家属来了吗?”
“来了。”离梁妄则众人六七米处的一位憔悴妇人走上前,她的嗓音带着哭过之后的粗哑。
“先在这里签名。”工作人员递出手上的纸张,对方接过。
【死者良希胤,性别男,出生日期xxxx年,九岁,因患心脏病去世,现由申请人......提出尸体解剖的申请......家属同意签字......】
妇人颤颤巍巍地签字:“好了。”那字歪扭不成形,就像此刻她乱如麻的悲切心情。
一份尸体解剖家属同意申请书,由良希胤的亲人来签字。
等签完字之后,卫智渊在梁妄则的眼神授意下上前和那位妇人交涉一些事。
梁妄则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那双阴鸷而冷寂的眸子中在酝酿什么无人知晓。
关于心脏移植手术的一切步骤,梁妄则了然于心,这次是接近百分百的手术成功率,最好的主刀医生,匹配完美。
那个孩子做手术之前的所有事项全都安排妥当,然而手术当场失败,患者立刻死亡,一切发生得都太快了,快到像是有人刻意为之......梁妄则不相信这渺小的概率是意外。
只能等待解剖,要查下去,今晚就查个彻底。
梁妄则像个妖孽修罗站在这里,没有任何人敢懈怠。
没等多久,结果出来很快。
负责解剖的医生带着检验报告单上前汇报:“梁总,原先的供体不是这颗心脏,这颗不是人的心脏,这是——”是猪的心脏。
后面的话对方没说完,但是意思已经很明确:本该属于良希胤的资源被调走了。
梁妄则眸子幽冷一沉,嘴角泛起一丝冷意,“嗯,知道了。”
梁妄则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中,左侧兜子里的手轻捻着平安福,指尖烫到有些生疼。
“梁总,一切都安排好了。”卫智渊按照梁妄则的吩咐安顿好死者的家属。
“走吧。”这事做得很隐蔽,如果不是有庞大的关系链在其中相护,调换资源这种事不可能做得如此顺利,医院里有不干净的手,和外面的人相接了。
几个医院高层都知道梁妄则,其中某位高层后背的汗已经浸湿衣服。
他们医院的医疗设备都是梁妄则大手笔投资,还有医院里的慈善基金每年都有对方上亿的投入,谁都料想不到今天梁妄则会出现在这里。
今天还发生一场这么大的事故,众人心里有些胆颤,等梁妄则一行人走远之后大家才意识到是自己可以呼吸的。
原定计划明天回州京市的行程,因着这件事又耽搁了十天左右。
接下来的时间梁妄则都在各个部门协同下,一起调查这件医疗“意外”,他倒是要看看背后的大手是谁的手,胆敢在他手中掉包资源。
夙市就这么大,想揪出人来也很简单,几天之后卫智渊拿着调查出来的资料呈递给梁妄则。
卫智渊:“是李氏建材集团的老总,他的儿子李桀新,今年十二岁在昨天已经顺利完成手术,副院长安排的人。”
听到这个结果,梁妄则也不意外,他将手中阅览过后的资料甩到桌上。
梁妄则生气的时候会笑,笑不达眼底,阴恻恻的:“让他拿整个集团来赔吧,一辈子的心血换他儿子的一条命,他应该的。”1
“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不该拿。”这句话说得很低,似乎是在说别人,又像是在警醒自己。
卫智渊不小心望见梁妄则深遂黝黑的眸中泛过一丝嗜血的阴冷,他觉得自己的后背有些发冷。
良希胤。
那个小孩有个好名字,只可惜,也是一位命短福浅的......
——
那天梁妄则在市医院待到天亮才离去,因着姜应雪在医院,附近有不少狗仔在蹲点,他这么个显眼的大人物自然是被拍到了。于是两人被捆绑话题上了一次热搜。
狗仔也是不怕死的,要钱不要命,反正谁有流量有话题就拍谁,先捞一笔再说。
一个星期后,梁妄则回到州京市,恰好姜应雪和他同一个航班,一切都是那么凑巧,不少记者都在机场蹲点,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的场面又被记者偷拍到了。
这两个人单开话题度就很高,更不用说眼下还多次同框了。
这下新闻可有得写咯,今年他们的kpi估计可以提前超标达成。
只不过,梁妄则周围的保镖看起来十分冷酷骇人,加上他本人阴冷,邪佞又极强的气场,没有任何人敢上前打扰他。遗憾地目送梁妄则离去之后,记者们迅速采访落后的姜应雪。
这一天,州京市天空上还积压着厚重的乌云,临近傍晚下了一场细小的雨,好在八点半的时候雨停了,不影响出行。
今天是秦蓝橙的生日,她和男朋友一起给办公室的人请客,大家聚在新开的一家酒吧里,为她庆祝23岁的生日。秦蓝橙和男朋友都是本地人,他男朋友家开的小公司,两人其实也不差钱,在这个比较高级的地方还是能消费得起。
摄影部门,今晚除了外出拍摄的几人不在,到场一同庆生的有将近十人,也差不多齐全了。
一群人年纪也没差多少,年龄最大的关棠棠也才三十七岁,算是部门的主负责人,“来,小橙,祝你生日快乐,越活越美丽!”
她们办公室的氛围还是很不错的,“谢谢棠棠姐!”秦蓝橙敬酒。
许归拂将礼物送给秦蓝橙:“小橙,生日快乐啊。”
秦蓝橙笑嘻嘻接过:“谢谢拂姐,我以后一定会更加认真工作的!”
“小橙,天天开心!”
“生日快乐——小橙姐。”年纪最小的李曲是前段时间刚刚招进来的实习生,还有几个月才毕业。
“恭喜恭喜,早生贵子。”有人喝多后,话都开始说混了。
大家都是出外景拍摄多,平时不怎么碰得上面,今天趁着秦蓝橙生日,组里成员差不多聚齐了。
顺着许归拂的举动,大家纷纷把礼物递上并且道祝福。
许归拂是他们办公室的第一把手,她除了能捕抓放大模特身上特有的灵性之外,拍摄的照片还具有极强的个人风格。她在校期间曾经拍摄的几组照片都获过好几个大奖。
只是,进入娱乐圈拍摄之后她低调罢了。在工作上许归拂是出了名的“严格冷傲美人”,她长得美艳但是整体的气质又有点冷清,因着这样矛盾又和谐的存在,没什么人敢和她搭讪。
气氛到了,大蛋糕呈上,众人早早唱完生日歌,分了蛋糕,
夜越深,酒吧里的热情就越燃爆,昏暗的酒吧里谁也分不清何时清醒何时醉。
许归拂喝了一点酒,她酒量虽然一般,也不至于一杯就倒,酒劲上头就想去趟厕所,哪曾想这一转头就看到始料不及的人。
隔了两个座位,在她身侧六点钟的方向,坐着梁妄则和他的朋友。
许归拂根本不知道梁妄则今天回来了,嗯,他没有和她说。
在这里看到梁妄则,许归拂还是有点意外,他也没发现她。
许归拂默默地遥望那边的动静,眼神中带了几分冷僵。
姜应雪是那边唯一在场的女性。
一开始看到姜应雪的出现,许归拂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等再看见她呈着蛋糕摆放在梁妄则的面前时,许归拂浅色的眸子泛起愕然,随即黯淡下去,面色也是苍白如纸。
那边的卡座,好像在给梁妄则补办生日,气氛很欢乐的样子。
“生日肯定要和特别的人一起过嘛。”有一道肆意嬉笑的声音劈开了酒吧中的嘈杂声,穿透进许归拂的耳中。
许归拂有点恨自己的耳朵如此灵敏。
“特别的人......”
【特别的人之所以特别,是因为被某人赋予了特权。】许归拂当时心里不知怎么冒起这个念头。
今天这个局是郁辰组的,他腿伤还没好,坐着轮椅也要拉梁妄则出来喝喝酒。
平时难约的人竟然松口答应了,梁妄则真的是令人看不透。
周逐惊腿伤已经恢复个七七八八,早就不需要轮椅:“则哥,生日快乐。”周逐惊老老实实祝贺。
郁辰烦死了,不知道是谁泄露消息出去,告诉周逐惊他们今晚在这,他的语气很不快:“谁请你来的?”
在姜应雪面前周逐惊一直保持斯文有礼且大度的人设,今晚他不想和郁辰吵:“则哥的生日,我当然要来庆祝。”
谁不知道梁妄则的生日早就过了,这小子就是想来套近乎:“虚伪。”郁辰愤愤地说。
梁妄则没有去管他们,或者说梁妄则根本就没有听他们在说什么。
他冷沉着一张脸说:“我不过生日,蛋糕拿走。”梁妄则今晚只打算喝点酒,其他事一概不理。
姜应雪披散着长发,头上带着个黑色的鸭舌帽,在梁妄则说完这句话之后她脸上的尴尬都要把帽檐掀翻。
郁辰假装好人,试图缓和气氛:“仪式感嘛,毕竟男人27也是一枝花!”
梁妄则没出声,就这么慵懒地坐在沙发上,他人手长脚长的,自己就霸占了一张宽大沙发,没有人敢近身。
他面无表情,不怒自威,也没有回应任何人的话,场子僵硬了几秒钟,周逐惊为了不让女神尴尬,便主动上前把蛋糕端走了。
郁辰耸肩,反正不关他的事,
“二哥,你手上拿的是什么?”郁辰八卦,什么时候梁妄则身上带这个东西了。
一个普通的平安福。
梁妄则声调轻微:“没什么,一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罢了。”
许归拂刚走到这边,听到的就是郁辰和梁妄则的这一个对话,她顿住脚步,看向沙发上那个引人瞩目的男人。
不值钱......小玩意儿......
所以,她虔诚求来的祝福,在他眼里就是这般廉价吗?
他这句冷情的话在许归拂的心间剜了一个血口子,引起阵阵抽疼。
梁妄则也发现她了。
喝过酒之后的梁妄则带着一股魅惑人心的侵略气息,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梁妄则紧锁眉眼,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懒懒地往后一躺,仿佛看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他没做任何表示,更没什么开口的想法。
许归拂调节呼吸,紧攥拳头让指甲刺痛手心清醒冷静,她没再停留地往前走,转身的时候嘴角挂上了一抹苦笑。
不过一瞬间,许归拂的身影就消失不见,郁辰都没来得及打招呼,“二哥,她......”
梁妄则一道狠厉的眼神睨过去,郁辰想问的话被堵在喉间,不敢再作声。
洗手间内,许归拂眼眶中闪动着细碎的泪光,将落不落的,很是惹人怜爱。
哭,难受。
不哭,压抑。
怎么做都是痛心的,怪酒太容易令人情绪敏感多变。
许归拂用冷水洗着脸,大口呼吸再竭力咽下泪水,在她低头调整情绪时,再抬头看向镜子,姜应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
对方穿着一件黑色性感吊带修身连衣短裙,腰部中间镂空,露出白花花的腿,她脸上的妆有点浓厚,和本人平时在荧幕上的大气形象很不搭,看出来她是想往妩媚方向靠拢。
然而,无论姜应雪如何在自己身上下功夫,一旦有了更美的参照物,她在许归拂面前都暗淡许多。
许归拂仅仅素净着一张脸,就能将人吸引住,她的容貌与身姿都无比耀眼。
许归拂无视她,看到姜应雪她的心情说不上好,是极度不好。
姜应雪对镜涂口红,意有所指:“你的眼睛长得太碍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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