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没结婚,这个你明白不了
私宴的主人是与秦宴有私交的旧友, 是海城新贵,老家并不在这边,所以谢棠不认识。
这人的私宴是有点意思的, 据秦宴说, 这位朋友的业余爱好就是研究食物,所以一会儿他们吃的东西,应该全都出自主人之手。
谢棠随秦宴来到一处宅邸,这座宅子的装修很简单,但是建筑线条却很特别,有种怪异的科技感。
周成很热情的与秦宴握手,还与谢棠笑着打了招呼, 他给夫妻两个指了指厅中的座位,让他们去坐。
谢棠往那个方向扫了一眼, 长桌上已经零星坐了几个人,有几个是海城的熟面孔,还有两个人她不认识。
不过很明显的, 这些人都认识秦宴, 两人一落座,就全都不约而同的热情打招呼。
谢棠对面的女人指指中间摆放着的小篮子, 对两个人说:“尝尝这个, 这个饼干挺好吃的。”
说着,还朝谢棠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谢棠一瞬警惕了起来, 因为那女人嘴边的笑 , 怎么看都不怀好意。
秦宴伸出手去, 将距离他们最近的小篮子拉近了看, 见那小饼干史莱姆一样稀奇古怪的造型, 就知道周成又在做黑暗料理了。
谢棠与他头碰着头看那小篮子里面的饼干, 然后好奇的问:“这个也是周先生自己做的?”
“嗯,要尝尝么?”
谢棠知道这其中或许有诈,但还是忍不住心中好奇,她戳戳男人,说:“你帮我挑一块。”
秦宴用桌边干净的手帕擦干净自己的手,给她挑了一块,谢棠也不用手接,直接就凑上去咬了一口,然后一张俏脸瞬间扭曲。
哪个正经人家用香菜做小饼干啊!
还是她最讨厌的那种香菜!
谢棠差点就吐了,但她还记着这是什么地方,一秒回复表情,就要掐着手心儿咽下去,却听旁边人一阵闷笑,将纸巾塞到了她手里:“别勉强。”
谢棠默默用纸巾抹了嘴,然后将其丢进垃圾桶。
她怒瞪了秦宴一样,却见对方半点没有愧疚的意思,笑意都没退下去。
这个小插曲让悄悄看着夫妻俩的人也都笑了起来,坐在谢棠对面的女人说:“你看看,周成办的这叫人事儿吗,我还以为这饼干是抹茶味儿的。”
她一说这话,桌子上更热闹了,大家很轻松的聊着,因为不算商务宴会,都只是私交不错的朋友,因为秦宴的关系,这些人没把谢棠当外人,没一会儿,桌上就其乐融融了。
谢棠对自己出丑的事情耿耿于怀,非要秦宴也捏一个尝尝,可惜秦宴不上她的当。
没一会儿,周成回来了,笑眯眯的开始给大家上菜,谢棠一开始还警惕着,可她没想到除了一开始的恶作剧,后面的正餐每一样都很美味,连主人家自己酿的酒也有一种别样的甘醇,谢棠连喝了三杯,有点晕,晕晕乎乎的往秦宴的盘子里面挤了一大坨芥末,很明显的,就算是喝多了也还在记仇。
秦宴动作一顿,眯着眼睛看她,半天也没看出她这到底是不是故意的,谢棠单手托腮含笑看他,催他把肉吃下去。
秦宴转过头去,还真的把那块肉给吃了下去,谢棠小声的笑,听秦宴问她:“满意了?”
她又去看对方的表情,可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想看的,这人依然八风不动的坐在那里,眉头都没皱一下,她又不太高兴了。
明明是气氛很好的一顿饭,结果到了最后,角落两个小夫妻凑在一起窃窃私语,那气氛好的谁也插不进去,叫周成看得叹为观止,一边看还一边跟旁边的人挤眉弄眼。
秦宴向来是个不假辞色的人,什么时候见他在女孩子面前这么松弛的笑过?
周成敲敲筷子,然后扬起声音说:“我说,你们俩,这是当我们这些人全都不存在么?”
谢棠似乎被那一下给敲回了神,转过头去看周成。
秦宴也喝了一口酒,冲淡了口中浓重的味道,这才又与旁人攀谈起来,不过那眉眼中的温柔已经尽去,又变成了旁人熟悉的秦总。
谢棠一边吃东西一边听着这些人的谈话,依稀听周成说起投资新剧的事情,新剧叫《王朝》,已经开拍了。
她隐隐觉得这名字有点眼熟,但是现在脑子不太能思考,所以这年头只是在脑中一闪而过。
一顿饭散场,宾主尽欢,只不过那软绵的酒意已经随着时间慢慢如潮水一般蔓延上谢棠的脑海。
她的酒量不好不坏,喝的时候没想到这酒后劲儿又绵又长,此时劳累了一天的她彻底放松下来,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发酥,整个人就像那史莱姆小饼干一样,找不到棱角和支点,只能在座椅上瘫成一团。
只不过在睡过去之前,不知道触动了身体里的哪条DNA,还从包里摸出个口红自己补妆,把秦宴都看笑了。
他原本以为谢棠半天不动,是躺在座椅上睡着了,结果直到下车他才发现,她有点儿不对劲儿。
秦宴绕车走到她那边的门前,捏了一下她的脸,“下车了,回去再睡。”
谢棠眯着眼看了男人一眼,手一伸,整个人挂在了他的身上,脸埋在他的胸口,瓮声瓮气的说她走不动了。
秦宴被她蹭得心痒,见对方一副没骨头的模样,只能把人从车里拎出来,半拉半抱的把人弄回房间。
谢棠抱着他的腰,被放在沙发上的时候,她老公那身手工西装已经蹭上了她的口红和眼影的细闪,变得不能看了。
秦宴盯着那衣服上一闪一闪的东西看得眼皮突突的跳,见谢棠歪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就忍不住的手痒,干脆蹲下身去捏她的脸:“装醉?”
谢棠抱着抱枕,就只从抱枕后露出一双眼睛,眼珠滴溜溜的转,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对望之间,谢棠仿佛闻到了醇厚香甜的酒,那酒气氤氲着在房间的空气中想花朵绽放一样层层爆开,一下比一下热烈,一下比一下绵长。
在这微凉的秋夜之中,醇厚又霸道的流进了她的心房。
回神时,男人已经离开了她的房间。
谢棠翻了个身,仰躺在沙发上,看着头顶明亮的灯,有些失神。
她的手放在左侧的胸腔上,觉得脸一阵一阵的在烧。
一定是因为喝醉了。
*
因为宿醉,第二天被韩梦芝的电话吵起来的时候,谢棠头痛欲裂。
她痛苦的口申口今了好几声,才终于接了电话,从床上爬了气来。
昨日太累了,只草草卸妆就睡了觉,今早起来,她第一件事就是去浴室冲澡,关上花洒,习惯性随意披上浴袍,她就往楼下跑。
结果万万没想到,在楼梯拐角撞到了一个人,撞得她鼻子生疼,差点飚出泪花。
她尚未反应过来抬头去看,一股猛烈的荷尔蒙就伴随着高温蒸腾出的薄荷香劈头盖脸的将她包围,那极具攻击性的味道让她觉得更晕了。
谢棠捂着鼻子抬头看去,秦宴的呼吸还尚未平稳下去,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洇湿,眉眼浓重,淌着汗滴,因为运动而膨胀充血的肌肉带着几乎把她灼伤的温度,黑色运动衣前心口也湿了一大片,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别样的野蛮之气。
谢棠被拉了一下才站稳,但是她却觉得自己有点腿软。
秦宴似乎也没想到谢棠今天会起这么早,他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不解的看她。
只这一看,那双蜜棕色的眼瞳中,瞳孔剧烈收缩一瞬,继而幽邃。
谢棠还腿软着,就觉一阵风从身边刮过,眨眼间面前的人就上楼去了。
她胆战心惊的扶着楼梯扶手,后知后觉的低头看自己松松垮垮的浴袍,因为懒,连湿头发都没擦干,发梢正湿哒哒的贴在锁骨上,水珠一滴一滴往下落。
云姨刚好路过,见谢棠起这么早,也有点惊讶,她笑着跟谢棠打招呼:“太太今天醒这么早?”
“啊……嗯……”谢棠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韩梦芝是叫她起床做苦力的,那现在必然还是早上。
往常她醒来的时候,秦宴早就上班了,当然遇不到,可今天因为她早起了,所以他们俩就撞上了,不但如此,对方还很明显的刚晨练结束的模样。
一想到这里,她的大脑就不听使唤的想起了刚才那极其炸裂的一幕,脑子不听话的想,心脏不听话的跳。
云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乐呵的问:“那要不要吃早餐呀,快做好了哦。”
谢棠又胡乱嗯了两声,转身就噔噔噔往自己房间里跑。
刚关上房门,韩梦芝的电话就又打来了。
谢棠接了电话,因为刚才剧烈奔跑,心脏跳的厉害,一时说不出话来。
韩梦芝说:“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真的起床了。”
“嗯。”谢棠不走心的胡乱应声。
韩梦芝那边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奇怪:“你怎么了?”
谢棠捏着手机,可疑的沉默了几秒,最后用一种难以描述的感慨语气对她道:“这很难讲。”
“你没结婚,这个你明白不了。”
韩梦芝:“?”
第32章 我太太不是最专一吗
谢棠再下楼去的时候, 已经换好了整齐的衣服,头发也不滴水了。
她走近餐桌,刚才与她在楼梯口撞了个对脸的男人也已经打理整洁, 穿上了雪白的衬衫。
秦宴问了她同样的问题:“起这么早?”
两个人全都极其默契的跳过了今早的事情。
谢棠“嗯”了一声, 小口着喝粥,与秦宴说了剧组的事情。
秦宴听罢扬了扬眉:“这么说以后都要早起了?”
谢棠原本还没想到这一层,听秦宴这样一说,怔了一下,犹豫着点头:“在她找好靠谱的助理之前,大概都是吧。”
秦宴没再发表自己的看法,两个人像是真正的夫妻一样一通吃完早饭, 然后坐上开往不同方向的车。
有了昨天的经历,谢棠在陈升那里算是混了个眼熟, 一出现就被抓去梳头,最近的宫廷戏很多,需要大量宫女演员出镜, 所以梳头这个活儿还得再干几天, 好在经过昨天的兵荒马乱,大家都学会了, 这次速度还算快。
韩梦芝去拍戏的时候, 谢棠就搬个化妆师李洁给的小板凳坐在角落看她拍戏。
邓导的大制作与她当初的业余草台班子不一样,这里的演员们服装造型精良, 道具极有质感, 金属的长枪立在阳光下, 散发这冷锐的光。
邓世河坐在监视器前, 手里握着一个对讲机, 指挥着各部门配合, 一声“开始”过后,头顶挂着摄影机的摇臂随着演员们的走动慢慢往前推,不同机位像是同一时间被摁下了开始,这些工作人员及演员全都协调一致,神色严肃认真,他们做着不同的工作,却为了同一件事——共同见证一部优秀作品的诞生。
此时正在拍摄的场景是由陈润扮演的男主角正带着两队禁军走在宫中的青砖路上,在路上与他即将收服的第一个谋臣相遇。
拍起来并不复杂,陈润是身经百战的影帝,扮演谋臣的人也是个老戏骨,所以这场戏一遍就过去了,邓导喊了声“咔”,陈润和那老戏骨的神情就全都在一瞬间松懈了下来,两个人是旧识,甚至还穿着戏服站在那里开起了玩笑,引得周围人也跟着一起笑出了声。
谢棠站得太远了,并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但是她的眼睛并不在那些人的身上,她只一下就挪开了眼睛,看向了邓世秋。
邓世秋严肃着一张脸与执行导演说着什么,然后一干工作人员就开始继续忙碌了起来,邓导在人群中巡视一圈,然后将徐采采叫到了跟前,开始给她讲戏。
在外头派头再大的影帝影后在他面前也得拿出认真严肃的态度来,在这个剧组里面,邓世秋就是能够操纵一切的国王。
谢棠忽然有一种血液逆流的感觉。
那种感觉好像很熟悉,又好像很陌生,好像很危险,却又让她莫名其妙的兴奋了起来。
那边,陈润走出人群,邓世秋也已经与徐采采聊完了,临走前,徐采采还问:“邓导,周阮托我问你,倪蔷那个角色定了吗?”
陈润一听,这是没死心呢。
他也不由得朝邓世秋看去。
邓世秋却说:“不用,已经找到合适的演员了。”
徐采采一愣,惊讶的看向陈润,陈润赶紧摆手,“别看我,我不知道。”
徐采采好奇:“谁啊?”
陈润也跟着看邓世秋,很快,似是想到什么一般,他一拍脑袋:“你不会是说那个谁……咦,我昨天还看见她来着,不会就是你找来的吧?”
说着,陈润就左顾右盼的开始在人群里找谢棠的身影。
看着这两个人跟打哑谜似的你一句我一句,徐采采的心中愈发的好奇的,她学着陈润的模样左顾右盼,试图找到他们说的那个人。
邓世秋也往人群里扫了一眼,然后说:“她可能在休息室。”
“咦,你助理够能干的,还真把人给找来了?难道她真是明星?”
邓世秋说:“不是。”
说来也巧,那天,他把助理赶下车后,怨种助理远远站着一看,就认出了韩梦芝,那是一个非常敬业的演员,也不是第一次演邓世秋的戏了,只不过上次也是跑龙套,邓导那种大忙人不记得,但是小助理对她的印象却很深。
邓世秋也觉得匪夷所思,但是小助理说那姑娘是韩小姐的助理。
陈润不解:“那她答应参演了?”
徐采采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受不了的说:“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啊,谁答不答应的,难道还能拒绝老邓的戏吗!”
这话说得半点不错,哪个艺人能拒绝邓世秋的戏?
邓世秋说:“我会找时间跟她聊聊的。”
*
韩梦芝一工作起来状态就特别好,加之有刘庆恒的帮助,她与经纪人的麻烦很快就被解决了,现在除了待在剧组,她最大的任务就是尽快给自己面试一个合格的小助理。
谢棠就坐在她旁边说:“其实你也不用那么着急,我可以帮你的。”
“得了吧,”韩梦芝朝她摆手,“又不是什么好活儿,我哪舍得天天让你跟我这么累。”
谢棠双手托腮,望着前面的风景,说:“其实也还好,我觉得挺好的。”
“嗯?”韩梦芝的目光还停留在手机上,手指在输入法上翻飞着回消息,没听清谢棠的话。
下一秒,一辆豪车由远及近,韩梦芝终于闻声抬头,她一看,乐了:“接你来了,去吧。”
谢棠也抬起头来,有点惊讶,因为这车不是她常坐的那辆,这是秦宴的车。
车门打开,她果然就在里面看见了秦宴。
谢棠惊讶的说:“老板,你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
秦宴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眼神看她:“你看看几点了?”
谢棠一看,原来已经七点了。
她坐上车去,坐到了秦宴旁边,跟韩梦芝挥手道别。
秋日天短,其实现在已经笼罩了暮色,只是她想问题想得太专注,所以没有发觉。
秦宴也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于是他关上自己的手机,转头看向谢棠:“有心事?”
谢棠“啊”了一声,奇怪的回视他:“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秦宴没说,谢棠藏不住心事,她是一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
他不动声色的说:“韩小姐的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你不用担心。”
谢棠往后面的座椅一靠,撇着红唇说:“不是这个。”
“那还有什么?”
谢棠看了秦宴一眼,没说话,过一会儿,又看了他一眼,还是没说话。
如此往复,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又看了秦宴一眼。
秦宴:“……”
秦宴很真诚的在想,他太太是不是想买包了。
但是买个包至于让她烦恼成这样吗?
谢棠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样,郑重其事:“老板,我想吃一口百家饭。”
秦宴:“……”
秦老板笑:“我太太不是最专一了吗?”
谢棠羞涩:“后来发现百家饭更香罢了。”
秦老板说:“我听听是哪里的百家饭,能不能给我也尝尝?”
谢棠摆手:“不行,你吃不了这碗饭,太屈才了。”
开了这个口子之后,谢棠莫名就觉得轻松了不少,她说:“我想找个剧组打工。”
秦宴若有所思:“想拍戏?”
谢棠点点头。
秦宴说:“那不难,周成就是开娱乐公司的,你如果想做,可以找他聊聊。”
谢棠摇摇头,强调:“是拍戏,我拍,不是怕我。”
这话还真叫秦宴反应了一下,他重新看向谢棠:“那可能有点困难。”
谢棠皱眉:“你也觉得很困难吗?”
秦宴:“我只是说困难,我没说你不可以。”
他的手指无意识的点在旁边的扶手上,似乎是真的在认真想这个问题。
谢棠的耳尖动了一下,不知怎么,心跳也跟着漏跳一拍。
她看着秦宴认真思考的侧颜,忽然觉得那快要破土而出的芽被炙热的阳光照了一下,有了生长的力量。
她说:“我想试试。”
“嗯。”
她看向坐在她旁边的秦宴,秦宴没看她,但是刚才那个“嗯”好像不是她的错觉。
于是她又说:“试试又没什么损失,对不对?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嗯。”
谢棠不太满意他的敷衍,她刚要开口控诉对方,忽然想到什么,又看着他,开口道:“老板,你觉得我行吗?”
秦宴这次终于看她了,车子已经到达宅邸大门,电动门缓缓拉开,门外亮着的灯照亮了他们闭恻狭窄的空间,照亮了这方幽闭的黑暗,照亮了她的眼睛。
秦宴的眼神柔和了几许,声音沉甸甸的,却莫名有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你可以做到。”
谢棠眼睛更亮了:“真的?你是不是在安慰我?”
秦宴不理她的胡搅蛮缠,转身往家里走。
谢棠不高兴了,走上去挂在了他的胳膊上,皱眉看他,非要他再多说两句好话。
柔和的月光洒在弥漫着花香的庭院中,通向家的小路上,月光散落,人影成双。
第33章 这就开始重色轻友了
邓世秋是在第二天找上谢棠的, 虽然“倪蔷”这个角色的戏份很少,拍摄计划也在后面,可这个角色对演员有不少要求, 除了要长得一副红颜祸水的模样, 她还要在剧里跳一支舞,在开始拍摄之前,演员是需要进行特训的。
谢棠一如既往的混在陈升的造型组里面帮忙梳头,一边干活一边思考自己该从什么地方开始才好,还没整理出头绪,就被一个人礼貌的叫走了。
回来的时候,她人还是懵的。
正巧韩梦芝拍完了一场戏, 正坐在那里玩手机,见谢棠回来, 放下手机抬起头来说:“怎么样?”
谢棠奇怪:“什么怎么样?”
韩梦芝说:“刚才侯助理不是找你了吗?”
“你怎么知道他找我?”
韩梦芝咧了咧嘴:“其实你跟我一起离开酒店那天,他就找我打听来着,问你是不是演员。”
韩梦芝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毕竟她这闺蜜长得太招眼了, 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回 了。
谢棠一屁股在韩梦芝旁边坐下,有些责怪的说:“那你怎么没给我提个醒儿。”
韩梦芝耸耸肩说:“我给忘了啊, 我当时跟他说你是我朋友, 不是圈里的,你不是不想做这行嘛。”
“怎么?”她转头问, “你改主意了?他找你干嘛呀?”
谢棠说:“他们找我演一个角色, 好像叫倪蔷。”
韩梦芝震惊, 震惊之后在谢棠脸上摸了一把:“你别说, 你还真别说, 挺合适的。”
谢棠也摸摸自己脸:“那我只能再卖自己一回了。”
韩梦芝没明白:“啊?”
她惊讶:“你真要演啊?”
她惊讶不是因为别的, 是因为她了解谢棠。
谢棠把下巴戳在她的肩膀,说:“芝芝,我想试试,我说要跟邓导谈谈,如果他想要我演这个角色,那我想给自己争取一个位置。”
“什么位置?”韩梦芝没听明白。
谢棠想了想说:“什么都行,让我跟着邓导的团队打杂,他这么厉害,一定有很多可以让我学习的地方。”
韩梦芝一脸“你抽什么风”的奇怪表情看她,只觉得这事儿槽多无口,不说邓导会不会因为一个小角色答应她这种奇怪的要求,就说她好端端的在豪门享福,为什么要平白无故给自己找罪受?
但是就这几秒之间她又想通了,她知道谢棠从未对任何人宣之于口的梦想。
谢棠开始暗搓搓的琢磨:“邓导这个人固执得很,他也不是第一次启用新人了,娱乐圈那么好看的女明星都排着队等着跟他合作,可他却找上了我,起码说明我这人有一些不可取代的优点吧?如果是这样,就说明我这事儿有商量的余地。”
韩梦芝咽了咽口水,想起邓导成天板着的那张严肃脸,缩了缩脖子。
她只能说:“真有你的……”
不过,她马上就皱眉了:“秦总知道这事儿吗,你不是跟他……”
谢棠笑的很开心:“他说我可以试试。”
熟料,谢棠这话一出,韩梦芝竖起了眉毛:“你跟他说过了?”
谢棠“啊”了一声。
韩梦芝伸手就掐她脖子:“行啊你,居然先跟他讲,这就开始重色轻友了?”
谢棠:“……”
午休的时候,邓世秋终于腾出了空闲,答应与谢棠详谈,谢棠手里还端着盒饭,就被侯助理给叫走了。
侯助理出现在群演的休息室简直不要太扎眼,所以那两个人前脚离开,后脚韩梦芝就被一群人给包围了,全都在打听这是怎么回事。
事情没出结果之前,韩梦芝也不愿意多讲,两三句就给敷衍了过去。
只可惜这里的人没一个省油的灯,围在韩梦芝的旁边就一唱一和的念叨了起来,其中不乏一些酸话。
韩梦芝统统屏蔽,吃了几口饭就忐忑的等着谢棠回来。
可是谢棠一直没回来,就在韩梦芝等得快成一朵蘑菇的时候,谢棠终于回来了,回来的时候,还笑吟吟的。
韩梦芝紧张的一把抓住她的袖子:“怎么样,怎么说啊?”
谢棠坐下来,拧开桌子上的橙汁喝了一口,然后朝她眨眨眼睛:“搞定啦。”
韩梦芝瞪大眼睛:“真的?邓导同意了?”
谢棠从自己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说:“我昨晚熬夜加班写了一个简历,刚才给导演看的时候,他还夸我不走寻常路,别人都是拍戏拿报酬,我拍戏找罪受。”
韩梦芝:“……你管这叫夸吗?”
这样简陋的简历肯定不足以让她拿到邓世秋团队的通行证,但起码可以证明她不是在开玩笑。
韩梦芝合上简历,然后说:“就这样?他还说什么了?”
谢棠想了想:“他说我邪门儿。”
韩梦芝没撑住,乐了。
谢棠摸出手机,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秦宴。
秦宴没有立刻回消息,估计是在忙。
她还在那认真思考着要怎么庆祝这件事情,结果傍晚下工的时候,侯乐又来了。
雷厉风行的邓世秋已经准备好了合同,谢棠一进门,一屋子的人全都刷刷刷转过脸去看她,谢棠从前没少被这样注视,一点都不怯场,直到她离开,侯乐才暗搓搓的凑到了邓世秋的跟前:“老师,您为什么同意她的要求啊,这也太……”
侯乐甚至找不到形容词。
总之就是离谱。
邓世秋喝了口水,不紧不慢的收起合同:“她的外形真的很合适。”
他一向是个不愿意将就的人,只要能拍出心目中的理想角色,这点小要求并不过分。
邓世秋的手指点在纸张上,难得觉得有意思,他说:“你还记得那部《晚春》吗?”
侯乐想了想,点点头,这是很多年前的一个作品了,还曾因得奖上了热搜,他家邓导一直都是5g冲浪的,所以看过那部获奖微电影,还夸过这新人导演有灵气,可惜那人昙花一现,再没有下文,这才圈子里是很常见的事情,所以侯乐并没放在心上。
见侯乐若有所思,邓世秋放下了水杯,又继续说道:“当然了,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侯乐表示在认真听。
邓世秋说:“我昨晚见过她。”
侯乐疑惑:“您昨晚不是去见投资人了吗?”
“嗯,我在与何总约定好的小区门口等人,正好看见他们一起出来,我多问了一嘴,何总说她是秦总的妻子。”
侯乐的下巴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秦氏在整合资产的时候成了容天娱乐的大股东,那未尽之言相当明显了,只要能打好关系,以后肯定能派上用场,谁会嫌手里的人脉多呢?
侯乐看了一眼眼冒精光的导演,无言。
谢棠离开剧组,一鼓作气冲上秦氏大楼,她掐好了时间,彼时秦宴正结束了今日最后一个会议,准备下班。
他走下楼去,车子已经按时等在了门口,车门拉开,秦宴正专心想着白天的合同,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车里有人。
所以一个女声尖叫着扑向他的时候,他被吓了一跳,身体中的本能警惕叫他第一时间握紧了拳头,就要做出一个防守的姿势。
可是下一瞬,当那熟悉的女声通过耳朵传进脑中,熟悉的淡香萦绕鼻尖,秦宴却又马上收回了手,放松了紧绷起来的身体,搂住了她的腰。
谢棠伸着胳膊挂在她老公的脖子上,下半身还在车子,因为这个奇怪的姿势上衣褶皱,露出了半截白得晃眼的细腰。
秦宴的指腹虚停在滑嫩的皮肤上停滞一瞬,然后克制的上移,落在了衣料处。
谢棠笑得很灿烂,她抬起头看秦宴,得意洋洋地说:“老板,我的百家饭成了。”
秦宴被她的笑容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
谢棠眨眨眼睛:“芝芝忙着面试新助理,都没理我,我就是太激动了,才来找你的,没给你添麻烦吧?”
秦宴的关注点却明显跟她的不一样。
“她不理你,你才想起我?”
谢棠笑得更甜了,果断开始重色轻友:“不,其实我第一个就想起你来了。”
秦宴被她的笑容感染,声音中也多了几分轻快:“庆祝一下?”
“行呀,”谢棠相当爽快,刚想问你吃不吃海鲜火锅,话到嘴边就刹了车。
她忽然想到,火锅是她喜欢的东西,她下意识就说出口了,但是这么久以来,她都不知道秦宴喜欢什么,没问过,也没刻意关注过。
于是谢棠问:“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秦宴却说:“你请客,那你安排就行了。”
谢棠:“……”
谢棠:“那你喜欢吃火锅吗?”
“可以。”
谢棠喜滋滋:“那咱们走吧。”
正说话间,她的腰一酸,这才后知后觉,这几句话里,她还挂在秦宴的身上,保持着这个奇怪的姿势,待得久了,腰开始酸。
秦宴应了一声,正要叫她坐回车里去。
就听谢棠可怜兮兮的说:“你先别动。”
“我腰好像扭了。”
秦宴:“……”
第34章 反派夫妻坦白局
俩人最终去了一个商场, 这家商场里有个网红火锅,物美价廉,菜品很有新意。
而且店中有个很受欢迎的吉祥物, 一只咧嘴大笑的搞怪兔子, 只要消费满一定的额度就会赠送,谢棠想要那个。
但既然说了是网红,那么店中的人肯定不会少,谢棠和秦宴两个人乘坐直梯到达商店所在的四楼时,店门口已经坐了不少等位置的人。
谢棠两三步上前找外面的服务员领了餐号,也跟秦宴一起找个空位置坐了下来,这家店的翻桌率还可以,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就快要叫到他们了。
谢棠跟秦宴说了她跟邓世秋的谈话, 还说了自己在休息室里面试镜的事情,手中捏着桌号,极其悠闲自在。
秦宴仔细打量了她一下, 然后实话实说道:“看不出来你会演戏。”
谢棠呵呵一笑:“我本来也不会演戏。”
秦宴:“……”
谢棠说:“你知道那是个什么角色吗?那是个蛇蝎美人, 最喜欢欺负人,还喜欢钱和权, 所以我是本色出演。”
秦宴:“……”
秦宴停了一下, 然后说:“那你可能得收敛点演。”
谢棠:“……”
谢棠想不到现在秦宴都能跟她这么一本正经的开玩笑了,她佯怒着正要把桌号小纸条扔在他身上, 后面一个贪玩的小孩儿突然撞了过来, 正好撞在了她的后背上。
谢棠被这么猛地一撞, 就朝秦宴扑了过去, 秦宴眼疾手快的伸手将她扶住, 然后看向后面。
谢棠也挺不高兴的, 那两个打闹的小孩原本并没意识到自己惹了祸,还在后面嘻嘻哈哈的闹着,不远处年轻母亲见自己孩子撞到了人,赶紧过来轻声道歉。
那两个孩子似乎是被母亲给保护习惯了,即便被妈妈拉着胳膊,也还无所谓的笑着,一个不服气的要伸手还击他的同伴。
结果,只见那被他们撞到的两个人齐齐回过头来。
秦宴自是不必多说,本就不怒自威,常年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凛冽气势,而谢棠,今天为角色做准备,画了一个妆面较重的浓妆,黑长眉,浓眼睫,本就微翘的眼角被拉长,带着钩子,眼角还点了一颗红痣,美则美矣,不但不接地气,甚至一晃眼还会让人想起漫画里的富江大小姐。
当这对儿不太友好的夫妻面无表情朝那小孩看过来的时候,那俩原本还嬉皮笑脸的孩子一愣,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这一哭,立马就惊动了周围的人,那小孩儿的妈妈也把一句道歉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服务员赶紧跑过来查看情况,小心询问这里的事情。
那小孩的母亲理亏,赶紧道了歉就离开,后面一对大学生模样的情侣小声咕哝:“吵死了,总算走了,从刚才就一直在闹,拿这里当托儿所吗?”
显然,周围人也一直不满着,只是碍于礼貌,没人讲出来。
谢棠见那母亲道歉之后一句话的功夫也没给他们留,领着孩子转身就走,一句质问的话卡在喉咙里面,上不来下不去,她又转过头去看秦宴,忽然就笑了。
谢棠笑得直不起腰,秦宴还保持着握着她腕子的动作,不明所以的看她。
谢棠用手指小心蹭掉眼角上的笑出来的生理泪珠,然后问:“老板,你猜刚才那两个小孩儿是被我们谁吓哭的?”
秦宴无语的看了她一眼,松开了手。
谢棠摸摸下巴:“怎么办,突然觉得咱们两个好像反派。”
但是她一点愧疚之心也没有,毕竟她才是那个挨撞了一下的受害者。
或许谢棠她自己的都不知道,她这副狡诈蔫坏的模样灵动勾人,勾得秦宴的心尖儿发痒,只不过反派夫妻没来得及就这个话题进行认真探讨,前面的机器就叫了两个人的号儿。
他们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靠墙的一处落座,点了单,谢棠又看看隔壁那热闹的一桌,忽然问:“老板,喝酒吗?”
秦宴点头:“可以。”
谢棠点点头,点了一打精酿,然后说:“你酒量是不是特别好,我都没见你醉过。”
“还行。”
谢棠看他那股子云淡风轻的劲儿就很想把他灌趴下,在心里暗搓搓的想着这人醉了会是什么样儿,是不是依然是这副话少又克制的模样。
她想着想着,脑中情不自禁就开始重现那日清晨在楼梯拐角两个人撞在一起的场景。
忍不住就是一阵失控的心跳。
那时的男人与现在这副西装革履从容自若的模样完全不同,那是外人看不见的另一面。
店员已经端上了锅底,锅底冒着白烟,咕嘟咕嘟的翻滚着泡泡,隔着白色的烟雾,秦宴看不见谢棠的脸,却觉得她沉默的时间有些长了,于是便出声提醒。
谢棠回神,点击酒水下单。
新鲜的菜品马上就被端上来,调了蘸料,开了酒,秦宴夹着被烫过的雪花牛肉片,倒上了酒,喝了一口,然后放下酒杯道:“玩个游戏?”
谢棠也觉得这么干喝酒有点没意思,于是兴致勃勃的搓搓手,然后说:“玩什么?”
还不等秦宴再说,她就迫不及待的说:“你有我没有。”
相当明显的,她早就对她丈夫这个人感到好奇了。
虽说从小就认识,但那个时候他们并算不上熟悉,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更何况,对方还曾消失了十年,这十年就像是一个吸引人的谜团,谢棠现在对这个人充满了好奇。
秦宴没反对。
谢棠兴致勃勃的把烫得刚好的牛肉塞进嘴里,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一下,然后说:“我没有去国外上学。”
秦宴似笑非笑的看她,但什么都没说,直接喝掉了杯中的酒。
他放下酒杯,隔着一层浅浅的雾气,揭谢棠的老底。
谢棠气愤的喝掉一杯酒,然后夫妻俩开始针锋相对、甚至人参公鸡,互相灌了几个来回,谢棠正琢磨着从何处下手开始八卦才好,轮到秦宴的局,只见对方倒了一杯,然后看向她,快她一步,不紧不慢的说:“我没谈过恋爱。”
谢棠:“……”
谢棠凝滞一秒,默默端起酒杯,喝掉了手中的酒。
见她这样的动作,秦宴的眼神深了几许。
谢棠还没放下酒杯,就听对面那人又问:“什么时候谈的?”
她被问懵了,满脑子都在思考刚才秦宴说过的话,既然他没谈过恋爱,那她还能八卦什么呢?
因为脑子被问题占据,所以听对方这样一问,下意识就回答:“大学。”
“海城的人?”
谢棠张了张嘴,反应过来,“不对啊,该我说了,你犯规了。”
却不想刚才一直从容的男人这时倒显得不好说话起来,他自罚了一杯酒,又问:“这里的人?”
谢棠也不介意聊起这个,就说:“不算吧,跟芝芝一个学院的,好像是林城人来着。”
秦宴的眼睛眯了眯:“演员?”
“是啊,”谢棠感慨,“现在还挺有名气呢。”
要么怎么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呢,他们谈恋爱的时候,对方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龙套。
“那为什么又分开了?”
谢棠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她靠在椅背上,回忆着说:“因为他红了吧。”
这个理由似乎说不过去,对上对方疑惑的眼睛,谢棠笑着道:“他演了一个男主角,意外爆红了,多了很多女友粉,事业也开始忙起来了,聚少离多,我觉得没意思,就提了分手。”
“你提了分手,他就放你离开了?”
谢棠惊奇:“不然呢?”
秦宴点评:“听上去并不是精彩的故事。”
谢棠莫名觉得对方笑得凉飕飕的,但她还是翻了个白眼说:“你想多精彩,拿我当下酒菜啊?”
想了想,她又“嘶”了一声:“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是挺没意思的,其实我们一直就聚少离多,有时候我都忘了自己还有个男朋友。”
她都忘记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跟对方在一起了,她的追求者一直都很多,在她眼中,其实全都是一个模样的。她对爱情充满不信任,对家庭也充满不信任,所以从不将男女之间的事情当一回事,对这方面的好奇心与渴望也少得可怜。
甚至是在已经成为男朋友的那人面前,也只不过是牵牵手,不愿与外人产生再多的亲昵举动。
哪怕是分手,心中也只有一个感觉——也就这样,没什么特别的。
她至今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模样,好像从没有人能烧起过她心中那团已经枯死的火。
见她一脸兴致缺缺,半点没有伤心难过亦或是怀恋的表情,秦宴便终止了这个话题。
谢棠被问了这么多问题,有点不甘心,她严肃的把筷子杵在盘子上,然后盯着对面的人,慢慢说:“我没有动过心,没有喜欢上过任何人。”
其实她心中已经不抱希望了,毕竟看秦宴这意思,他连恋爱都没谈过。
既然如此,那应该就没什么料可挖了。
谁知,话说出口,对面的人竟然开始沉默。
谢棠也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瞎紧张个什么劲儿。
她震惊的看着这人不同寻常的反应,就只见对方抬起手,拿起手边的酒杯。
将其中酒液,一饮而尽。
第35章 意外的一吻
因为过于震惊, 所以直到玻璃杯被放回桌子上,发出“哐”的一声闷响的时候,谢棠才回过神来。
她盯着秦宴, 眨眨眼睛, 然后不确定的问道:“你有喜欢的人?”
秦宴不答反问:“你不喜欢你交往过的男朋友?”
谢棠强调:“那是前男友。”
“嗯。”
她很奇怪:“交往就一定是因为喜欢吗?”
“那你是为了什么?”
谢棠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所以竟没注意自己又被对面那人不动声色的给带进去了。
她双手托腮,眼睛不知道在盯着什么地方,红唇一张一合,轻轻笑着说:“啊,为了气死谢明祥。”
秦宴:“……”
谢棠说:“你敢相信吗,都21世纪了, 居然还有老古板觉得他们这样的人家子女必须找个门当户对的家庭联姻才能过的幸福,什么样的家庭呀, 破产清算的家庭吗?”
“那他很生气?”
谢棠点点头:“很生气啊,他看不上娱乐圈的人,更何况我当初交往的那个前男友, 家庭很一般。”
说到这里, 她不禁感慨:“也算厉害呢,靠自己红起来了。”
也不知道当初气得差点要甩她一巴掌的谢明祥现在是什么感想, 现在他们的身份完全调转了归来, 曾经被他认为只不过是一个没前途的戏子的男人变成了红透半边天、通告片酬拿到手软的顶流大明星,而自诩高人一等的他自己却变成了一个四处躲债的丧家之犬。
“不对, ”她忽然反应过来了, “现在明明是在讨论你的问题呀, 你问的已经够多了!”
她不满的瞪着对面的人。
秦宴倒是浑然不在意, 表示公平起见, 她也可以问问题。
谢棠很好奇:“你居然有喜欢的人么?”
秦宴的眼神很疑惑:“很奇怪?”
谢棠几乎脱口而出。
当然奇怪啦。
因为他这人不说冷的像冰雕一样, 但谢棠也想象不出,这人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但鉴于对方是自己的衣食父母,所以谢棠把这话咽回了肚子里。
可过了一会儿,她又实在忍不住,好奇地问:“那……老板你为什么没跟她在一起呢,她不愿意回国吗?”
谢棠暗戳戳的脑补了一出狗血大戏,等着秦宴的解答。
秦宴却挑了挑眉,反问:“谁说她在国外?”
谢棠一震,坐直了身体:“那是……爱过?”
秦宴慢条斯理吃了一块哈密瓜,轻笑着,但是没有给她答案。
谢棠见他不肯透露,不满地说:“老板,这有什么的,你看我多坦诚,你就不能多说两句吗,她知道你喜欢他吗?”
秦宴被她看着,终于又说道:“她不知道。”
谢棠试图鼓励对方大胆追爱,但是她又仔细一想,那可不行,她现在与秦宴是明面上的夫妻,如果秦宴去大胆追爱了,她不就头顶青青草原了吗?
于是谢棠非常果断的咽回了鼓励的话,只说:“以后咱们离婚了,你可以去找她,没人会拒绝你的。”
秦宴听见她这样说,确认道:“真的?”
谢棠重重点头。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点头这个动作闪到了她的脑子,说没人能拒绝他的时候,她的脑中鬼神使差的又双叒叕想起了那日在楼梯口撞到的画面。
谢棠觉得这火锅煮的太久了,煮得她有点热。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终止了这个话题,结束这一顿饭的时候,桌子上的酒全都被喝光了,秦宴的眼神少了几分清明,谢棠也有些微醺。
前台结账的小哥阳光的笑着,在谢棠扫码付款之后拦住两个人,递给他们一个塑料小挂件:“这是小店为客人准备的纪念品,欢迎两位下次再来。”
谢棠没听见,已经先一步走了,是秦宴停了一下,接过了小哥手中的钥匙挂坠。
回去的路上,两个谁也没有再说话。
谢棠想灌秦宴,结果秦宴还是没醉,她自己倒是先晕了,坐在座椅上就开始犯困。
从商场回家的路临时出了事故,被封堵住了,所以司机只能临时绕路,绕过的那条路没有大路那么热闹,也更颠簸一些,谢棠原本歪在自己的位置昏昏欲睡,结果因为颠簸和弯路,她的身体慢慢的开始朝一边歪。
秦宴眼看着她就要一头撞在旁边的窗子上,便伸出手去,拉了她一把,结果谢棠借力,顺势一歪,人就躺在了他的腿上。
昏暗车厢中的男人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低下头去,谢棠已经在他的腿上找个舒服的位置躺下了,一边眯着眼睛打哈欠一边伸手去拍捏着她肩膀的那只手:“借我靠会。”
秦宴这才伸出手去,将她散乱的盖在脸上的发丝全都理顺了,露出了半边漂亮的侧脸。
谢棠闭上眼睛的时候乖巧得像只猫咪,没有了眉眼间的那丝锋利,偶尔车子驶过路灯,白色的光从黑色的玻璃外面打进来,能一闪而瞬的照过她的侧脸,照出那明显的微醺红晕。
男人的指尖从她的侧脸划过,细腻的触感让他开始贪恋她的温度,可是谢棠却不满的抓住了他作乱的手,攥着他的手,在他的腿上蹭了一下,重新眯了过去。
秦宴的眼睛在那只抓着他的那只手上停留良久,因为酒精,他们的体温都高了一些,柔软与粗糙相贴,热度传染着热度,真实温暖到像是不断跳跃着的脉搏都开始同步起来,叫人的心脏一阵的酥软。
忽然,车子在前面的拐弯处又颠簸了一下,这是一辆性能优越的车子都无法收服的小路,秦宴的反应极快,赶在颠簸之前伸出了另一只没有被握住的手去,护住了谢棠的头。
车子终于离开了那段小路,没一会儿就载着两个主人到了家门口,这个时候,谢棠已经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开始摇晃她,跟她说已经到家了。
谢棠对与回家这件事情毫无感觉,甚至无端生起一些戾气。
又被摇晃了几下,这才终于勉强清醒,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的家已经没了,她一睁开眼睛,对上的是一双年轻且幽邃的眼眸。
许是处于一种对危险的本能,谢棠下意识重新闭上了眼睛。
秦宴见她这样,笑着将人给拎了起来。
谢棠被他捏得难受,反抗着就要伸手还击,结果车子太昏暗,只“啪”的一声响,打到人了。
她懵了一下,朝秦宴看过去。
太黑了,司机已经走了,车中没有亮灯,所以那一下,她不知道拍到了对方的手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谢棠开始心虚了,但俗话说得好,不必跟醉鬼计较,所以她身体一软,丝滑的从一个五分醉的酒鬼变成了一个九分醉的酒鬼,又软趴趴的滑了下去。
她想,她这演技,也不是不能逐梦演艺圈。
秦宴又把她接住,只不过这次捞到了她的胳膊,攥着她的胳膊把人给提了起来,谢棠软趴趴的挂在他老板的身上,迷糊的继续装:“咱们到家了?”
可她不知道,她现在正软绵绵的趴在秦宴的身上,因为刚才装醉往下面摔,被秦宴提起来之后就直接整个人都趴到了他的身上去,这句带着酒香的话因为心虚,所以说出来的时候软乎乎的,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轻轻撞在男人的脖颈,软绵却有极其有力的不停的跳动他那根几乎快被崩断的神经。
秦宴只能深吸一口气,微微仰起了头。
车门半开,凉气丝丝冒了进来,他的脖颈在夜色中拉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胸口因为平复某种情绪而起伏着,足足过了半分钟,他才重新睁开了眼睛,掩去那些过于深重、要将人灼伤的情绪。
太黑太近了,谢棠看不清他是怎么了,以为自己打了他一下,他是生气了,没有来的就更心虚了。
因为晃神,她止不住往下滑了一点,心虚的就要低头,却在这动作间好死不死的与男人低下头的动作撞在了一起,额头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擦了一下,然后有些烫、有些痒,痒到了她的侧脸,痒到了她敏感的耳根,痒到了半边身体,让她有一种从没体验过的酥|麻。
秦宴也没想到这意外的一吻,他落在怀中人腰肢上的手无意识的中了些力道,刚要开口说话,发现她又闭眼睡着了。
秦宴:“……”
秦宴认命的伸出手去把人抱起,这才发现店员给的塑料钥匙扣一直躺在他的手心里。
而灯下再看过去的时候,那咧着嘴傻乐的塑料兔子已经被他因那短暂的情绪失控捏得碎出了几道冰裂般的纹路。
秦宴一抬手,把那东西扔进了外面的垃圾桶。
谢棠给自己定了闹钟,因为今天她也要到剧组去报道,她爬起来换好衣服下床的时候,秦宴已经穿戴好一身整齐得体的西装,坐在了早餐的餐桌上,两个人极有默契的,谁也没提昨晚的事情。
可是快要喝完杯中牛奶的时候,谢棠忽然抬起了头:“昨天,店员应该给咱们发钥匙扣的吧,东西呢,店员没给吗?”
秦宴已经吃完了早餐,此时正用干净的纸巾擦手。
闻言,他面不改色的说:“给了。”
谢棠期待的伸手:“在哪?”
秦宴起身,转头:“弄丢了。”
谢棠愣住。?
第36章 现在的小夫妻可真是
“丢了?”谢棠扯着嗓子, 用拔高的语调充分表达出了她的不理解。
秦宴已经走远,消失在了玄关。
谢棠低下头去,有点茫然。
要是她没断片儿的话, 他们两个出了商场就坐上车了吧, 这能丢到哪儿去啊?
这种疑惑一直到她出现在剧组重新见到韩梦芝的时候才重新被压下去,韩梦芝带来了一个小助理,是个羞涩的男孩子,长得挺高的,人也一副精神的模样。
谢棠看了之后忍不住犯嘀咕:“看上去年龄不大,不会是大学生吧?”
“是啊,”韩梦芝低头补妆, “刚毕业呢,鲜嫩吧。”
谢棠眼皮一抽, 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该不会是看上这小鲜肉了吧?”
韩梦芝被她说的直翻白眼:“我不能更正经了好么?老娘现在可是事业上升期,哪有功夫谈恋爱。”
谢棠见她这喜上眉梢的模样,心中一动, 问:“怎么?”
韩梦芝哼哼着给谢棠看她的微信, 还真是一个工作邀约,一个电影女四号的试镜。
谢棠感慨:“那个王启发不会是克你吧, 怎么这一拆伙儿, 你就开始走好运了?”
韩梦芝咬牙切齿:“你知道吗,就这个制作人, 她亲口说的, 她对我印象很好, 我跟她合作过的, 后来有个戏, 她想要我过去, 结果是被经纪人给截胡了。”
这事儿,如果不是她重新跟刘姐联系上,她根本就不知道。
可想而知,这样的事情从前肯定不止一例。
谢棠也有点吃惊,她拍拍韩梦芝的肩:“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韩梦芝也没有办法了,只能暂且眼下这个哑巴亏,等日后再给自己找回来。
很快,谢棠就被侯乐给叫走了,两个人离开途经摄影棚的背面,谢棠还能听见邓世秋拿着大喇叭扯着嗓子狂吼的声音。
秋阳照在棚顶,落叶飘洒的树下,穿戴着一身华丽宫装的徐采采站在那里,正是入戏的状态,对对面的皇帝说着什么。
《王朝》这部电视剧重现了历史上一段惊心动魄的王朝更迭,由徐采采饰演的懵懂宫妃和处处受排挤的七皇子在宫中练手除掉一个个对手,最终登上高位的故事。
而看徐采采此时的宫服,现在拍摄的应该是二人即将接近权力顶峰的时刻,此时皇帝已经重病,男女主里应外合,牵制住了所有别有用心的人,但此时,两个人也因为最终的权力更迭而慢慢由一对爱侣走向陌路。
男主成功登位,可此时女主却对自己的位置感到不满,为了迷惑男主,她找来了有第一美人之称的倪蔷,倪蔷是个工于心计的蛇蝎美人,她辗转于男女主之间,甚至真的成功迷惑男主沉迷酒色,叫女主成功垂帘听政。
只不过她的出场太过短暂,最后死的也很惨,只不过是昙花一现。
而依照史料记载,这场权力的博弈最后两败俱伤,反倒叫新帝得了便宜。
在男女主不停争斗的过程中,王朝在二人的带领下走向空前鼎盛,而随着他们的离去,他们一手缔造的盛世又慢慢衰落,再次将这一段荡气回肠的历史卷轴揉成一张废纸,投于半点不曾停止的滚滚历史洪流,最终成为涛涛大浪中一点微不起眼的水花。
谢棠被侯乐带到了一处工作室,在那里,有两个老师正等着她,她的戏份要冬季才开始拍摄,而在此之前,她必须完成一切与角色相关的训练。
其实训练的内容并不繁琐,一切都职位贴合角色,倪蔷原本是外面的刺客,她的仪态并不需要像徐采采那样做过多纠正,最要紧的一点——她是一个天生舞姬,她走起路来步步生莲,她一颦一笑夺人心魄,那种媚到骨子里面的劲儿,她没有。
而且偏就巧了,谢棠心中很有数,她不是娇软美人,正相反,她浑身僵硬的要死,让她给老师绕着训练室跑几圈可以,让她亮几招防身术也勉强能说,但是让她跳舞?
她连一字马都下不去。
所以她就吃苦头了,而且是吃了大苦头,这一上午,工作室呜嗷的声音就没停过,在舞蹈老师“孺子不可教”的眼神下,谢棠直接毫无形象的躺在了地上。
白衣服的老师温柔的笑了两声,然后拿过桌子上的水杯喝了几口水,对谢棠说:“还别说,真叫导演找着了。”
另一比白衣服老师严肃一些的年轻女人说:“可惜上次那个舞蹈出身的演员了,就是长得差了点。”
谢棠看看俩人,好奇的打听:“谁呀?”
白衣服老师笑眯眯的说:“就是前阵子很红那个潇潇,你认识吗?”
谢棠点点头,因为韩梦芝的关系,她对娱乐圈这些明星倒也算熟悉。
潇潇确实很厉害,谢棠回想着,这人好像是在舞蹈学院毕业的,母亲曾是国家队首席,连带着的,潇潇从小就学舞,不过她与母亲不同,相比较于跳舞,她似乎是更喜欢娱乐圈的,因为这个特长,立了个不错的人设,这几年也算是当红小花。
潇潇长得很漂亮,至少谢棠觉得她很漂亮,但略微一想,她就明白了。
潇潇是小仙女那一挂的,不管是五官还是气质,大抵都与邓世秋心中的人选不符。
几个人趁着休息时间聊了一会儿圈子里面的八卦,这两个老师的工作室曾与不少圈中明星都有合作,所以说起八卦来一点都不含糊,话少面冷的女老师是性格使然,其实也并不难相处,谢棠长得贵气,但是没架子,一整天下来,三个人倒也算愉快。
只不过谢棠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离开了工作室,坐上了车子,她往座位上一瘫,身体就像是收到了某种信号,各处关节都像是被炸过的一样,又疼又酸,逛街牵连着肌肉,她连呼吸一下都觉得疼,疼得她面容扭曲,动都不敢动一下。
以至于秦宴下班回家的时候,看见旁边的车子打开着门,车子里面还有人。
他奇怪的走上前去,盯着谢棠看。
谢棠双眼发直,听见动静就稍微转过头去,正好与秦宴眼对眼。
秦宴单手撑着车门,疑惑不解:“这是干嘛呢?”
谢棠伸手抹了一把脸,然后指指自己脖子往下:“老板,夫妻是要不离不弃的吧,如果我脖子以下全都瘫痪了,你也不能跟我离婚。”
秦宴:“……”
秦宴眯起眼睛,伸手捏了一下她酸胀的肌肉,谢棠立马惨叫了一声,虚弱的抓住了他的手腕,用一副“你是不是想杀人”的眼神看他。
秦宴懂了。
他想起来谢棠昨天嘚瑟的跟他说,这个角色需要提前训练,说不定还要跳舞。
他道:“怎么,谁把我老婆给练废了?”
谢棠抓着他的胳膊说:“这个问题稍后再讨论,夫妻要不离不弃,你快帮我一把,我要回家去,这里有点冷。”
秦宴看她这副可怜的模样,毫不给面子的笑了,谢棠刚要恼羞成怒,就见车外那人弯下腰来,手臂从她的腿弯和腰后穿过,将她抱了起来。
谢棠一句“扶我一把”咽回了肚子里,很熟练的抱住了男人脖子,做完这个动作,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她不禁抬起头,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对方流畅的下颌线,这算是一个相当死亡的角度,但是在这个角度看他,她还是觉得好看。
谢棠低下头去,觉得奇怪,也说不好具体是什么地方奇怪。
秦宴把她放在沙发上,然后坐在她旁边,见她还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样,无奈伸出手去,说:“忍着点,我给你按按。”
他对这种肌肉酸胀的情况很有心得,见谢棠这副难受的模样,也是于心不忍。
谢棠听他这么说,就咸鱼一样瘫在那里任由他摆弄,结果秦宴的手劲儿出奇的大,碰她一下她就觉得要死了。
谢棠抖着嗓子试图婉拒:“要不算了……我休息一下可能就好了。”
秦宴见她这样,毫不留情的就摁了下去,还无情的跟她说:“不会好的,不按一下,你明天动都动不了。”
谢棠摆烂着说:“有什么区别吗,我现在就动不了了。”
秦宴不跟她争辩,看她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心软又好笑,只是这个时候,他是不能笑出声来的,否则谢棠可能会跳起来跟他拼命。
他的指腹落在她的小腿上,两个人的肤色形成了相当鲜明的对比,谢棠的皮肤很白,轻轻一摁就会留下红痕,娇气得要命。
谢棠被那种要人命的酸疼折磨得没辙,但是她也意识到了,被秦宴这么一摁,确实松快了不少,所以她只能掐住抱枕,咬牙忍着,忍不住就哼唧两声。
这声音没引起两个当事人的注意,可是却让想来找主人家确认明天菜单的云姨直接停住了脚步。
她抱着一个记事本站在那里,足愣了好几秒才慌忙转头离开。
哎呀,现在的小夫妻可真是……
这天可都没黑呢!
第37章 揉腰
谢棠这种半身几乎瘫痪的情况两个礼拜之后才彻底好转, 经过了小半个月魔鬼训练的她已经调整好了状态,总算可以做点别的事情了。
如期来到剧组报到的时候,邓世秋上下打量了她好一会儿, 然后给出评价:“瘦了。”
谢棠谦虚:“都是导演教导有方。”
今天要拍的是男主因被信任的人诬陷而被处斩的戏, 深秋将尽,天气原来越凉,陈润只穿了一件破破烂烂的白色囚服,囚服上是一道一道染血的大口子,萧瑟的风一吹,那件空荡的衣服就被刮得猎猎作响,隐约露出薄衣之下深可见骨的伤口和嶙峋高凸的肋骨。
陈润为了这场戏瘦了不少, 此时那凸起的颧骨和深陷的眼窝有了妆容的加成,憔悴中甚至显出一些恐怖。
刽子手提着刀站在两侧, 周围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这场戏是群戏,需要群众演员的配合, 邓世秋拍了好几遍才满意, 现在还需要补拍几个镜头。
谢棠看着跪在冰冷地面的陈润,看着对方发紫的嘴唇和僵硬的脸, 一时竟分不清那是化妆的效果, 还是真的被冻成了这样。
思及此,她下意识裹紧了自己身上的厚外套, 很巧的, 陈润的眼睛朝她这个方向瞥来, 停留了一秒又挪开。
谢棠刚裹紧了衣服, 就被侯乐叫去搬东西, 她现在也是剧组里打杂的一员了, 不是来这里享福的。
谢棠搬完了东西,那场戏也结束了,人们四散离去,只留下几个工作人员在料理道具,陈润不知是从那个方向冒出来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坐到了她的身边。
谢棠下意识道了句“陈老师好”,跟别人一模一样。
陈润也不将就,外面裹了一件羽绒服,手里捧着一杯热水,听她这样叫,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原来你认识我啊。”
谢棠一脸无辜的拍马屁:“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大影帝呢?”
陈润笑呵呵的说:“那你怎么一看见我就跑呢?”
谢棠干笑:“那是事出有因。”
陈润就是开个玩笑,没有真要找麻烦的意思,两句话的功夫,两个人聊起来了,谢棠有意配合,所以他们相处得很融洽。
她明白陈润的用意,她的戏份大多都是与陈润一起的,毕竟她要饰演的的是勾引君王的祸水,要是两个人压根儿不熟,演起来难免尴尬。
正巧此时副导掌镜,邓世秋也要休息一会儿,见两个人坐在一起,就也大大咧咧的凑了上来,因为兴趣使然,谢棠的阅片量很大很大,就连陈润刚出道时候演的第一部 古惑仔类青春片她都看过,尽管现在再回头看去,陈润本人也尬的脚趾抓地,但邓世秋却半点不给面子的笑话老朋友,一时倒也聊得融洽畅快。
掐着下班的时间,谢棠站起来离开,不是她不想在这里刷导演的好感,她今天确实是有事的。
谢棠离开之后,陈润裹着自己的大羽绒服转过头去看邓世秋:“她确实不错,你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好。”
只是,说到这个,陈润也叹道:“可惜她不想做这行,否则一定能红。”
邓世秋吃了手里的零食,终于站了起来,拍拍陈润的肩膀:“那丫头上下班坐的车比你的档次还高,还轮得到你在这给她叹气么?”
陈润:“……”
显然的,谢棠从一开始就没想隐瞒自己的背景,所以才明目张胆的坐着那么好的车子来上班,这样一来,邓世秋脑补的那些个“有钱人家大小姐隐瞒背景身份只为证明自己”的一出大戏就不成立了。
某种程度上说,她是一个很纯粹的人。
陈润被邓世秋给噎住了,半天才说:“你少吃点零食吧导演,你看看你这肚子,要不采采生孩子那场戏你上吧,不用道具也成了。”
邓世秋笑骂了一句滚,然后转身离开。
陈润又在那里坐了一会儿,难得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托这阵子魔鬼训练的福,就算刚才干了许多杂活儿,她也没有手软脚软。
她离开影视城,秦宴的车子已经等在外面了。
秦宴受一合作伙伴的邀约,参加一个基金会举办的活动,活动地点在一私人小岛,受邀的人皆是业内顶尖精英,门槛不低。
谢棠坐在车里,听秦宴说了今天公司里发生的事情。
自从查明了秦骁欠下巨额高利贷的事情,秦宴就毫不留情的不停安排人手对其施压,秦骁本就是个经不起打击的人,接连碰壁后压力越来越大,加之那边催得紧,于是秦骁就采纳了新助理的建议,在成娟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可谓是用尽了浑身的解数,终于磨得成娟心软,将手中一半股份都过给了秦骁。
于是秦骁转头就拿这些股份去抵债了,孙秘书暗中窥伺良久,第一时间收缴了战利品,将其交到了秦宴的手中。
紧接着,秦宴毫不留情的揭露了秦骁桩桩件件见不得光的丑事,并直截了当指出成娟包庇儿子,做出了损害公司利益的事情。
这件事成功策反了好几个原本站在成娟这边的高层,成娟被踢出公司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非但如此,因为其过去的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她恐会惹上牢狱之灾。
这件事算得上是既秦宴归来上位后最重要的一件大事,许多人都盯着事态的发展,许多人都会找上门来,但是秦宴懒得理这些人,所以决定趁此机会躲开,把一些烂摊子交给自己的怨种秘书。
最大危机已经解决,如果收尾工作都做不好,那就枉费他开出的高价年薪了。
谢棠一直都断断续续关注着这些事情,知道秦氏的一举一动,这期间,也有不少人找到她的头上来,甚至有人试图找她搞夫人外交,但是她白天在剧组,晚上在家里,甚少在那些娇小姐贵太太们常出入的场合露面,所以哪怕是有心人,也根本就蹲不到她。
忙碌了这么长的时间,细细想来,好像已经很久都没出去玩了,所以谢棠自己也很期待,秦宴眼尖,谢棠一上车,他就看见了她上臂的一小块淤青,遂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谢棠费劲的扭着头看去,然后道:“不小心撞到了,这个还好。”
说着,就撩开了衣角,给他看后腰那一块淤青。
自从开始受训,她身上总有这些大大小小的伤,一开始她还龇牙咧嘴的受不了,可弄到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可秦宴还是皱眉看着那块伤。
谢棠的皮肤白,红一块都显得触目惊心的,就更不要说这样紫到几乎发黑的一块了。
秦宴摁着她不让她动,伸手从车子的脸另一侧拿出了一瓶药膏,自从谢棠开始负伤,这东西就一直在车上备着,现在只剩下小半瓶了。
谢棠被他板着脸摁在座位上,感受到那带着薄茧的手从她细致的皮肤上面刮过,惹得一阵苏麻,就忍不住开始绷紧身体。
大概是从熟悉了那种疼痛开始的,自从习惯了这种疼痛,她的注意力就被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就比如……这种地方。
她开始变得无法放松,仿佛这种再普通不过的疗伤行为都变得不同寻常。
而且,她发现一个非常奇怪的事情,就连她自己都慢慢习惯了受伤这件事情,可是同样的事情不管发生多少次,秦宴都是板着脸一副不太高兴的模样,就好像受伤的根本不是她,而是他一样。
谢棠觉得不对劲儿,可她又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这个时候,曾被韩梦芝质疑的那件事情重新涌上她的脑海——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喜欢她?
谢棠心脏漏跳一拍,忍不住去看秦宴,秦宴已经收起了药瓶,擦干净了手,但是一种好闻的药香味久久在车中停留,香味如同交织起来的细网,让谢棠在那个大胆的想法中越陷越深。
在车中气氛变得粘稠起来之前,车门被打开,停在了机场外。
谢棠摘下了自己脖子上的戒指,将其戴在了手指上。
因为有时候戴着戒指确实不方便,为了防止她把东西弄丢,所以她就找了一根链子,将戒指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需要用到的时候,就会摘下来重新戴回手指上,吃一堑长一智,自上次在杜哲家中发生的尴尬事件之后,谢棠选箱子相当谨慎,这次绝对不会再让它坏掉了。
而看到箱子,她的视线就开始情不自禁的往上挪,挪上了一只戴着戒指的手,谢棠一惊,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的箱子是秦宴在帮她拎的。
瞬间,脑中那大胆的猜测踩着一路阻碍登顶,她看向男人的脸,试探性的问:“沉吗,要不我自己来?”
闻言,秦宴扫了她一眼,道:“回魂了?”
谢棠故作羞涩:“就是有点累,走神了。”
她两三步跟上秦宴,假客气道:“我行李很沉吧,要不我自己拎吧?”
她想,就试一下,如果秦宴真的喜欢她,肯定要心疼她。
那个男人肯让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受累呀。
秦宴又看了了她一眼,在谢棠忐忑的眼神下把箱子扶手塞进了她手里:“那你自己拎吧。”
说罢,越过了她。
谢棠目瞪口呆。
秦宴走了两步,以拳抵唇,无声闷笑。
第38章 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谢棠震惊几秒, 在心中一脚踢翻了刚刚登顶的那可怕想法,三步并作两步,气鼓鼓的追上丝毫不留情面一点没有绅士风度的某人, 抬杠似的把箱子往前一推。
“我不要, 我太累了,我推不动。”
秦宴看着她,谢棠就与他对视,不知何时开始,她已经学会跟秦宴抬杠了,她知道秦宴这个人,他就是看着凶, 其实只要她敢于抬杠,这人最终也还是心软。
果然, 在两个人的无声对视之下,秦宴还是拎过了她的箱子,谢棠的箱子很大, 大小姐出门要带不少东西, 可是那么大的箱子他推起来也很稳,拎起来的时候就像拎个垃圾袋子一样的轻松。
谢棠悠闲的走在他的旁边, 还得意的哼歌, 秦宴看了她那快要把下巴扬上天去的骄矜模样,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飞机横穿大海, 在大洋彼岸落地, 然后他们换乘轮船, 驶向海中那一别致的私人小岛, 远远望去, 那苍翠的小岛安静卧在深蓝色大海中, 像是镶嵌在其上的一块翡翠。
几个人像是早就得到了消息,等在码头,谢棠定睛看去,这些人穿的轻松且随意,根本就不像是来开会的,倒像是来度假游玩的,甚至有两个男人就大大咧咧的,直接穿着沙滩裤。
秦宴告诉她,西岛三天之后才会开放,在此之前,是岛主的私人小聚,就只有这些人。
也就只来得及说了这两句话,眨眼间,船就彻底靠岸了,只听几个年纪相仿的人笑着高声调侃——
“哟,宴哥终于舍得把人带出来给我们看看啦!”
“快上来吧,有老婆的人不一样是吧,都学会迟到了!”
“……”
秦宴上了岸,转身去拉谢棠的手,最前面那穿着沙滩裤的男人又是一阵起哄,秦宴一手拉着谢棠,转头就一脚踹了过去。
那男人灵活一躲,跑了,惹出一阵哄堂大笑。
见此,秦宴跟这些人多熟,谢棠就心里有数了。
她只是默默听着,从下船开始就一直都没有开口,秦宴的一只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像是一个保护的姿势,谁上来调侃都没有用。
这些人见秦宴护得太紧,而被调侃的对象也没露出半点不自在的表情,他们也觉这两口子恐怕没一个是好欺负的,只能放弃。
谢棠被秦宴抱着肩膀往小路里面走,她悄悄凑近秦宴说:“你跟他们的关系很好?”
秦宴道:“算是朋友。”
谢棠想了想:“像杜哲?”
秦宴顿了一下,摇摇头。
谢棠懂了。
她与秦宴回了房间,岛主给安排的是一个小独栋,放了行李,换了一件轻松的休闲服,他们依照指示走到了东海岸去。
此时已是傍晚,沙滩上面架起了桌子和天幕,主人家在这里搞沙滩自助,临时搭建起来的开放式厨房,吵吵嚷嚷的年轻人,沙滩上面热闹极了。
谢棠一眼看过去,有几个小孩围坐在一起堆沙堡,有的人围着篝火聊天,海风猎猎,卷起白色浪花,这会儿没风了,所以有两个人抱着冲浪板刚刚上岸,隔着很远的地方,停着一艘游艇,上面闪着光,不知那里的人在做什么,人不多,但是各有各的忙。
秦宴牵着谢棠的手,在这场合里,谢棠从来都知道配合,而且,牵得多了,她竟觉得有些习惯。
她穿着拖鞋踩在绵软的沙滩上,眼睛盯着天边快要掉下海平面的落日,刚才第一个起哄的沙滩裤朝他们大大咧咧的挥手,叫他们过去。
这人染了一头蓝毛,长得并不是大众审美中的那种俊朗,看着却挺顺眼,谢棠想,要是笑得不那么猥琐,就更好了。
蓝毛叫少君,一点都不见外,凑上来就拉着两个人聊天,谢棠指着不远处亮灯的地方问:“那边是在做什么?”
少君看了一眼说:“钓鱼呢,等他们带着大鱼回来,正好给咱们加餐。”
两个人随口聊了起来。
谢棠没认真听,隐约听见这两个人说了一个名字,那个人的名字她隐约记得,家里似乎是很厉害的制造商,还一手创办了一项国际帆船赛事,她对帆船比赛不感兴趣,所知甚少,但她清楚的意识到,这是一个她不曾接触过的新世界,这里的人个个不简单。
她又忍不住去看秦宴。
秦宴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低头问:“累了?”
谢棠垂眼,掩住心头一点心事,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故意看向别的地方。
见她不语,秦宴也不追问到底,只说:“想休息还是想玩一会儿?”
谢棠随意一瞥就看见了不远处的浪板,她的眼神停留了一下,露出一秒兴然,随即又想到什么一般,摇头。
她指指远处的浪头:“18岁那年,我跟朋友一块去海边冲浪,那时候刚学会,觉得有意思,不知死活的往大浪头里面跑,结果出了事故。”
海水看似是软的,可是当那浪头卷起来的时候,却比铁墙还要厚、还要硬,人一旦被卷进那样的浪头里,极其容易被拍进深海。
她当时被教练救上来的时候,胳膊上划了个大口子,不知道是被什么刮的,芝芝更惨,被冲浪板伤到了,自那之后,她就再也没玩过这个,也可以说是有阴影了,出去玩都下意识避开有海边的地方。
时隔这么久,再次看见有人在那种大浪头里面隐现,她还是有一种扑通扑通的心跳感觉,可却有点望而却步,不再敢轻易尝试。
秦宴的目光下意识落在她的胳膊上,多年前的伤疤早已结痂脱落,连疤痕都不剩一丝,他见谢棠目光发直,便提议:“想再去试试吗?”
谢棠摇了一下头,犹豫了一下,又点了点头,然后看看秦宴,又摇头。
秦宴笑了,两只手握在她的头上晃了晃:“干嘛呢,在里面搅浆糊呢?”
如今想想,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她都不太记得当时那种恐惧的心情了,谢棠有点矛盾。
秦宴干脆把她往艇上推:“玩个简单的,走吧,正好看日落。”
谢棠被秦宴推着走,心里还有点犯嘀咕,但是身体却很诚实的往造浪艇上坐,反应过来的时候,船已经开了。
人工浪比自然浪更加可控,现在自己身边还有一个看上去很靠谱的人,谢棠也说不清为什么,总之,如今秦宴与她一起,她就没有那么忐忑了。
即便如此,重新摸到浪板的一刹那,谢棠还是不可避免被死去的回忆攻击,拉着秦宴的衣摆,要跟他一起。
俩人跳下水去,她抓住了落下的长绳,看看船尾甩下的滚滚白色浪花,谢棠下意识就想跑,可是她已经跑不了了,因为秦宴就在她的后面抱着她,他的双臂穿过她的胳膊,与她一起抓着绳子,两个人随着海水沉沉浮浮,她整个人都严丝合缝的被嵌入了对方的怀里。
海浪声中,谢棠转过头去,大声哔哔,甚至紧张得都不喊老板了:“秦宴,你最好靠谱一点,不要让我摔下去,否则我会跟你离婚的!”
秦宴似乎是在笑,海浪的声音和船开动的声音太大了,她没听清对方的回话,但是因为后背紧贴着对方的胸口,所以那胸腔震动的声音把她半边身体都给震麻了,震得耳尖发热发烫。
肉眼可及之处,那艘海钓的游艇已经回航,几只海鸟从天边飞过,雪白的羽毛被天边橘红色的残阳染透,此时,朝海平面望去深蓝色的海面上,只余最后一小块璀璨的金光。
她紧紧抓着牵引绳,在身后人的一声提醒下,下意识的用力,成功再次站在了浪板上,瞬间,更猛烈的海风迎面扑来,可那种大海在脚下奔腾的感觉却让她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有一种释放了灵魂的自由之感,这时,耳边一个声音低低响起,提醒她,“回头。”
谢棠下意识回过头去。
就在那一刹那,海平线上的最后一点光也彻底隐没于波浪壮阔的深蓝之中,万丈光辉流转隐没,只剩余温尚存的绵云,天地在刹那被蒙上一层暮色。
但是在她的眼中,却又在那瞬间,重新亮起光芒。
亮起光芒的是身后人那双含着温柔笑意的深眸,那双迷人的蜜色眼眸像是留住了太阳的光亮,暖的让她心尖止不住的颤动,随着滚滚波涛一起,开出朵朵雪白的花。
她甚至没发现,手中的牵引绳早已掉落,浪涛之上,唯有一张窄小的板,上面站着他们两个,自成一处谁也插不进的天地空间。
海岸上,少君旁边的女人举起相机,记录下了这一幕,她本是在等日落,却不想站在她的位置,最后一点日落的光正好从那远处两个人的中间透过。
她回看自己拍下的照片,照片正中间的两个人拥抱在一起,乘着白色浪花飞扬在海与天相接的地方,女人回过头去,紧拥着她的男人正好也低着头,橘黄色的光下,她看不清两个人到底是不是在接吻。
少君从旁边凑上来,问:“拍到什么好照片了。”
女人一脸兴然的指给他看,少君只看了一眼,“嘶”了一声,别过了头去。
隔着这么远都能闻到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他才不看。
第39章 让她跟秦宴带娃?
看见那对小夫妻上岸来, 董钰举着自己的相机走了过去,给两个人看照片。
刚才玩儿的太爽,谢棠的脸上身上全都是水, 眼睫上都挂着小水珠, 见董钰举着相机让她看,她就凑过脸好奇的看了一眼,结果一看怔住了,董钰太会抓拍了,远远看过去,天边火红的云彩将他们映衬得只剩下影子,一点橘红色的灿光从他们的脸间透过来, 模糊了脸,作为当事人的她知道, 他们并不是在接吻,她只是回了一下头,但见他们那样亲密无间的拥抱在一起, 这样的亲昵与暧昧, 真的就像是在日落时分接了一个甜蜜的吻。
董钰见她盯着照片出神,洋洋得意的说:“怎么样, 我拍的不错吧, 一会儿把照片发给老秦,让他转给你哦。”
谢棠道了谢, 被秦宴带去不远处的游艇上面冲了澡, 冲掉了带着一点腥味的海水, 再出来的时候, 天色已经彻底昏沉了下去, 一下船就能闻到食物的香气。
谢棠下意识在这些人中寻找秦宴的身影, 哪怕人多,灯光朦胧,那人依旧是人群中最显眼的存在,她一眼便找到了。
似是有所感一般,秦宴也朝她看来,目光相对,他招了招手。
海钓那几个人钓上来两条大鱼,现在他们的战果已经被厨师切成了薄薄的生鱼片,安静的躺在了白色的瓷盘里,钓鱼的人叫威廉,就坐在秦宴的旁边,刚才还熟稔的与他碰了杯,见谢棠过来,也很友好的点头致意。
谢棠坐在秦宴旁边空出来的唯一位置上,秦宴将那小碟子推到了她的面前,让她尝尝。
谢棠确实有点饿了,就低头专心吃东西,她在陌生人面前话少,虽然不会觉得不自在,但是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下意识不喜欢去迎合附和别人,所以就只是专心的吃东西,只是吃着吃着,她就开始觉得不对劲儿了,因为坐下来的时候,她面前好像挺空的,可这么不大会儿,她的东西好像吃不完了。
她终于抬起头来,秦宴还在与旁边的几个人聊着,她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人将一小碟料理往她的跟前推,见她看过来,那几个人都露出了调侃的眼神,但并无恶意。
谢棠也不脸红,就指着更远处的甜点看秦宴,秦宴抬手就给她拿到了跟前。
谢棠正要低头挖下那块草莓肉,忽见对面桌子下冒出了一颗毛茸茸的头,头上还顶着两个可可爱爱的向日葵发卡。
那两只向日葵发卡慢慢慢慢的往上挪,慢慢又露出了一个额头和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大眼睛眨了眨,眼巴巴的看着她手底下那块小蛋糕。
谢棠与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对视了一秒,她张嘴,在小姑娘的面前啊呜一口吃了草莓,然后在对方震惊与不舍的目光中又插起一块,这才问她:“吃吗?”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然后又慢慢想太阳落山一样,顶着那两颗圆溜溜的向日葵发卡没到了桌子底下去。
谢棠:“……”
就在她以为那奇奇怪怪的小姑娘已经离开的时候,忽然觉得腿下一痒,谢棠吓了一跳,低头看去,入眼就是黄灿灿的两颗向日葵,然后就是一张可爱的小脸蛋,谢棠愣了一下,正犹豫着,旁边就伸出一只手来,把从桌子下面钻过来的小姑娘像拎小鸡仔一样拎了起来。
秦宴说:“你干嘛呢,又乱跑,不怕你妈妈找你?”
秀秀一看是秦叔叔,立马抱着他的胳膊讨好的笑:“叔叔,我想你啦!”
秦宴笑了一声,明显不信的模样,就见王秀人小鬼大,嘴上甜甜的说着想她,其实是在朝谢棠看的。
谢棠问:“这是谁家小孩儿?”
秦宴指指不远处举着相机四处拍照的董钰说:“她的。”
秀秀看见她妈,吓的又缩了一下脖子,可怜兮兮的看着秦宴,人小鬼大的:“秦叔叔,你别告诉我妈妈。”
秦宴一点不留情:“为什么,你不是来偷吃的?”
秀秀:“……”
谢棠懂了,换了个干净的小叉子,非常体贴的给小姑娘分了一块蛋糕,还体贴的帮她擦干净了嘴角的奶油。
秀秀非常上道,清清亮亮的说:“谢谢小婶婶。”
谢棠被这新称呼吓了一跳。
秦宴却听笑了,他问小姑娘:“谁教你的?”
小姑娘捂着嘴偷笑:“妈妈教的。”
谢棠也弄清楚了,这小孩儿为什么暗搓搓的跑来偷吃呢?因为董钰管小孩管得挺严的,每周都约定好甜食的摄入量,秀秀是个贪吃鬼,这个月的份额已经被她给用光了。
按理来说,秀秀亲近谁都不该亲近秦宴的,毕竟秦宴可不算是个和善的人,一眼看上去就不是那种会讨小孩子喜欢的人。
奈何董钰一家子全都是颜控,董钰自己是个基金会主理人,不折不扣的女强人,她自己挑的老公是那种极有书卷之气的长相,对方是书香门第,自己是很有前途的画家,最擅长的就是国风水墨画,人也像画一样,甚至担得起一句“陌上人如玉”。
结果她生的女儿与亲妈的口味完全相反,一样就喜欢上了秦宴这样的,小姑娘刚见到这群人的时候也怕生得不行,结果现在就跟秦宴关系最好。
那边,董钰拍完照,才发现自己闺女不见了,她下意识就往秦宴这些人所在的位置看,结果就看见自家闺女正缩在谢棠的怀里甜滋滋的笑。
董钰无奈,放下相机,走了过去。
谢棠右边的位置已经空了下来,董钰坐到她旁边,问:“没给你添麻烦吧?”
谢棠摇了摇头。
其实她自己不太喜欢小孩儿,觉得小孩子吵吵闹闹还特别麻烦,但是特别乖特别可爱的除外,她觉得秀秀就很可爱。
秀秀看见她妈还有点心虚,缩在谢棠的怀里左顾右盼,不跟她妈对视。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董钰一看闺女那心虚的小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过今天老朋友都聚在一起,她难得也高兴,没有追究这件事情,转而跟谢棠聊起了天来。
两个人聊着聊着还离开了餐桌一起去海边散步,董钰八卦了一下这两夫妻的结婚历程,作为交换,她给谢棠看了他们一家四口的全家福。
谢棠很惊讶,指着照片上那个只比秀秀大了两岁的小男孩:“只带来一个?”
“哪儿能呢,”董钰摇头直笑,“俩都带来了,那个在那呢。”
她一直海里不停闪烁的灯,谢棠定睛看去,那是一辆水上摩托艇。
“被少君带着疯呢,小男孩儿嘛,调皮捣蛋不肯安分。”
谢棠好奇:“那王先生没来么?”
董钰说:“你是不知道,家里有两个孩子有多麻烦,上个月我老公一直在家里带娃,今天才得了自由,被一个朋友叫去画展撑场子了,他一工作,这活儿就落到我身上了。”
董钰的眼神开始幽怨:“别那么早要孩子,真的,否则你们两个连约会的时间都没有的。”
谢棠不知道这话怎么答,她跟秦宴是不会有孩子的。
想了想,她又把话题带回到了董钰的身上:“那他忙完了画展会来的吧?”
“这很难说。”
谢棠与董钰聊得投机,闻言便调侃道:“他要是来了,你们就放心去约会吧,把秀秀交给我,我帮你带一天。”
董钰乐了:“那肯定好,我都要忙死了,大后天在这岛上还要演讲,稿子都没写出来呢……对了,咱们也加个微信吧,以后记得找我来玩,要是你以后需要筹款投资什么的,联系我,这是我的强项。”
谢棠心中一动,与她交换了联系方式。
一群人在沙滩上热闹到了后半夜才散去,谢棠与秦宴回了住的地方倒头就睡,一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来,刚醒来,还没等缓神爬起来洗脸刷牙,外面就被人摁响了门铃,谢棠一惊,下意识就坐了起来。
她推开门去,秦宴正好从她门前走过,她抓抓头发,不解的说:“这么早,谁呀?”
秦宴摇头:“我去看看。”
说着,就打开了门。
门外站了一家四口,吓得谢棠赶紧又缩了回去,换掉了自己身上的睡衣,这才敢露出头去。
刚才太过匆忙,她这才看清了,外面坐着一家四口,董钰和秀秀,还有一个眉眼与夫妻俩很像的小男孩,以及一个笑得非常温和的男人。
那小男孩而原本还一脸的叛逆,满眼都写着不乐意,结果一抬眼看见谢棠就愣了一下,那叛逆的表情凝固,耳朵都有点红。
董钰看得眼皮一抽,觉得丢人。
她这小儿子才七岁就开始拧巴的叛逆期了,看谁都像在中二的藐视凡人,她跟丈夫曾经以为小儿子与小女儿不一样,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颜控,结果怎么的,原来是因为没遇见谢棠吗?
秦宴也看得眼皮一抽,觉得这小子有点儿邪门儿。
董钰牵着丈夫的手,笑成了一朵花:“棠棠,还真叫你说中了,我老公一大早就坐飞机到了,说来陪我的,说话算话,那我们俩可就去约会了,这俩孩子先寄存在你们这里,只要不弄丢,怎样都行。”
谢棠:“……”
什么意思??
让她跟秦宴带娃???
第40章 你这是抛妻弃子你知道吗
董钰一开口, 坐在她旁边的男人也开了口,王思远确实是个温润儒雅的男人,与董钰完全是两种气场的人, 可大约是已经成了夫妻, 所以两个人坐在一起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搭调,他歉意的看着谢棠,跟她说:“我早跟孩子妈说了,这样不太好,你们夫妻两个应该难得要过过悠闲的二人世界,实在是不好意思。”
谢棠确实对董钰有好感,也觉得秀秀让人省心, 就这么点要求,实在不好拒绝。
更何况……
除了交朋友, 董钰本身就是很好的人脉资源,若将来有一天自己真的有可以用上对方的地方,那么抛开秦宴太太这个身份, 若是身为对方的朋友, 办事也更自在的多。
个中在脑子里闪过,也不过就那一两秒的功夫, 谢棠马上就露出一个笑容, 然后对王思远说:“不碍事儿的,我们夫妻两个天天都是二人世界, 正好也待得无聊了, 让孩子们过来热闹热闹也挺好的。”
董钰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幽幽的看着谢棠:“你要是这么说, 那我可就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了。”
她甚至开始嫉妒了!
谢棠呵呵的笑, 对那两个人说:“你们去玩吧, 就把孩子放这里,我们带他玩。”
于是,董钰牵着老公的手,开开心心的走了,把家里两个拖油瓶全都扔在了这里。
直到离开,王思远还一脸歉意的说:“麻烦了。”
谢棠还能说什么?
她与秦宴站在门口目送夫妻俩离开,今天也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打开门,一股舒适惬意的风就迎面吹来,真的很适合出门。
董钰挽着丈夫的胳膊,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慢慢走远,谢棠这才关上门转身。
她给两个孩子到了杯果汁,让俩人现在楼下坐一会儿,她上去洗脸,秀秀和那小男孩儿都安安静静的坐着,她说什么都听着。
谢棠人不住想起了董钰昨天晚上跟自己说的话,说家里的大儿子特别皮,真是人嫌狗厌的年纪,谢棠看着那安安静静五官也生得好看的小男孩儿,只觉得亲妈是在夸大其词。
她嘱咐了一声,就上楼去了,只不过刚上了楼,就见秦宴紧跟在后,不阴不阳的看着她,凉凉的说:“二人世界过得无聊了?”
谢棠:“……”
谢棠说:“不然我怎么说呢,我说我忙着跟老公亲热没空帮忙吗?”
秦宴倚着她房门旁边的墙,说:“如果你不这么说,你就要帮忙带孩子了。”
谢棠纠正:“不是我,是我们。”
秦宴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站直了身体就想走,谢棠忽然瞪大了眼睛,急忙伸出手去拉住了他的衣服,然后不敢置信的说:“不是吧你?”
秦宴很无情的说:“是你答应的,我可没答应。”
一想起小孩儿,他就忍不住皱眉,他可应付不来小孩。
谢棠这才急了:“喂!”
她拦住了秦宴的去路,连眼角都失落的耷拉了下来,那平时一样扫过来似乎就带着小勾子似的眼尾耷拉下来,变得有点圆、有点无辜,她说:“你不会真的让我一个人带孩子吧,我没带过,我不会带。”
秦宴沉默与她对视,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谢棠却莫名就明白了他眼神中的意思,他那意思就是“你觉得我就带过孩子么”。
两个人无声对视几秒,谢棠干脆一把抱住了秦宴,像是抓贼的那种抱法,把秦宴给勒了个够呛。
谢棠哽咽:“你别走,我和孩子都离不开你。”
秦宴:“……”
秦宴拖着她往前迈了一步。
谢棠依然没撒手,就被他拖着往前迈了一步。
秦宴迈开那一步,又继续迈了一步,不管谢棠那张小嘴叭叭的又胡扯了什么都没停下,谢棠就那么抱着他,一直被他拖到卧室的房间门口。
秦宴这才侧过头来看她,谢棠的下巴戳在他的肩上,愤怒的回望。
秦宴说:“你这是胡搅蛮缠你知道吗?”
谢棠说:“你这是抛妻弃子你知道吗?”
秦宴:“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
谢棠震惊又伤心:“不是你的你就不管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
秦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觉得这对话不对劲儿。
话赶话到了这里,谢棠已经完全入戏,见秦宴被她噎得说不出话,又开始磨人,她抱着秦宴摇晃,一边摇一边喊老公,那简直调子拐过了山路十八弯。
清晨时分,身上的居家服又薄又滑,谢棠这样紧紧的贴着人,她自己不曾察觉,但是秦宴却被她这样缠得心头火起,他闭了一下眼睛,熄灭眼中默默燃起的暗火,咬着牙根儿让她放手。
谢棠这个做作的娇撒得收放自如,见他言语中有松动的意思,立马打住,尖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说话一下一下的开合:“那你不走了吧?”
秦宴说:“你先松手。”
谢棠瞬间就又警惕了起来:“我不。”
秦宴终于笑了,他好整以暇的看着扒着他不放的人,说:“那你别走了,就在这儿看我换衣服。”
谢棠闻言,脑中瞬间划过一些意外撞到过的画面,比如对方穿着浴巾的画面;比如对方用牙齿咬着拳套半身衣服都被汗水打湿的画面;又比如清晨楼梯口滴着汗、肌肉充血鼓胀的画面。
她一脸的蠢蠢欲动:“也不是不行。”
秦宴:“……”
秦宴无声看她一秒,差点被她那开始兴奋且异常明亮的眼神烫伤,他推着女孩的额头,把她推开了一些,凉飕飕的道,“那你就在这儿待着吧。”
说完,也不搭理谢棠,真的开始从衣柜里面找衣服。
谢棠眨眨眼,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小矮凳上,双手托腮,亮晶晶的盯着他。
秦宴一开始以为谢棠是在跟他较劲,吓吓就走了,结果他都脱了上衣,谢棠依然没有要挪窝的意思。
而谢棠,那可真是叹为观止,脑中努力回忆起自己在线上线下看到过的那些个男模男明星或者别的帅哥,她现在觉得一个也不如这人。
不过分夸张的线条,但是却在舒展之间漂亮紧致,充满爆发力,许是有户外运动爱好的缘故,那些由真正的野外运动练就出来的线条,是与健身房中的精致肌排是不一样的。
她正努力回忆对比着,就见秦宴又重新朝她走来,这次还是板着脸的。
秦宴见她不但没有红着脸自己跑掉,反而还开始在这眼神发飘,已经被她给气笑了,他弯下腰来,直接端着那胖墩墩的小矮凳,连带着她整个人都端出了门去。
谢棠被晃了一下,吓得抓住了他的胳膊,开始不满的嚷嚷:“干嘛啊干嘛啊,你放我下来,我不走!”
秦宴把她端出了房间,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还坐在小矮凳上的谢棠:“……”
谢棠靠在门上骂:“小气鬼!”
门的另一边,秦宴揉揉自己胀痛的太阳穴,平复几欲蹦出胸腔的心跳。
想起谢棠刚才那模样,笑了一声,笑完又觉得来气,于是抵着额头暗骂了自己一声神经病。
谢棠不敢耽误,生怕秦宴跑了,奔回自己房间也换好了衣服,为了方便快捷,就抓了条裙子套上了,套完又在门口守株待兔。
她真的不能自己带孩子,更何况还是一带就两个!!
秦宴见她还一脸警惕的站在门口,已经被她磨得没脾气了。
谢棠见他神色松动,这才放下心来。
他拍了一下她的头,说:“下去,下面还有客人呢。”
谢棠就转身,走在了他的前面。
秦宴走了一步,就顿住了。
谢棠立马警惕回头:“干什么,又想反悔?”
秦宴指了指她的背后:“带子。”
谢棠背过手去往自己的身后摸了一下,摸到了自己的后背,这才一拍脑袋想起来,这条裙子后面还有个带子,刚才只图这裙子方便,连拉链都没有,忘了这后面有个六孔交叉绑带的蝴蝶结带子。
她摸了一下,根本够不到,于是后退了一步,退到了秦宴的面前,把自己的头发全都拢到了肩膀前面,说:“你帮我系上。”
秦宴低下头去,目光在她白皙的后颈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那件裙子上。
这是一件清新的红白格A字裙,宽肩带的设计,法式方领,简约活泼,只是后背的拉链被交叉绑带取代,宽宽的两条带子穿过金属圆孔,正好可以系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秦宴的手指被红色绸缎丝带缠住,他拉着已经穿过圆孔的丝带,收紧力道,勒出了谢棠的一把细腰,又被谢棠嘱咐说:“松一点,一会儿还得吃东西呢。”
丝带灵巧的在他手指上翻飞,他打了一个蝴蝶结,再看去,突然觉得像是自己包装了一件漂亮的礼物。
红格外的衬她,衬她白皙的皮肤,衬她明艳的五官。
漂亮的小礼物回过头来,问:“好了吗?”
“嗯。”他慢慢移开了眼睛。
“好了,快下去,孩子们要等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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