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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江独发


    “千金之子, 坐不垂堂。你堂堂太后,为了处置内侍宵小,竟敢亲尝毒药, 你数数是这朝中忤逆你的人多,还是你能喝的毒药多?”


    “下次我还有别的法子……”


    话音未落,戒尺落在掌心里, 声响清脆。


    祁令瞻握着她的手腕不让她退,又?道:“不择手段,自损身份, 岂是明君所为?传出去你还有何?威信可言?”


    照微信誓旦旦道:“有逾白盯着呢,他心细,不该传出?去的绝不会传出?去。”


    这句辩解没有什么作用, 戒尺仍然落了下来, 力道隐隐比上一记更重。


    照微捂住手心, 急眼道:“你这是公?报私仇!我既是堂堂太后,被你这样教训,传出?去岂不是更没面子!”


    祁令瞻冷笑,“你还知道丢人?我为帝师, 既然能训诫天?子, 弼正太后也无不可。”


    又?一记戒尺落下,他的力道有限,虽不算太疼,然而那声响清脆, 昭示着训诫的意味,却让照微全身的反骨都支了起来。


    她想抽出?手, 那覆着手衣的细长手指扣在她腕间,霎时竟如铁索般牢靠, 紧紧抓着她不肯松手。


    声音淡漠而固执,一如他从前教训她时那般:“先?认错,剩下的就能免了。”


    “简直是无稽之谈,”照微气得?双颊通红,瞪他:“你就是仗着我不敢真的使力气挣开。”


    祁令瞻不置可否,戒尺在她掌心点?了点?,作势又?要落下,见?她闭上眼睛往后一缩,仿佛是怕疼的样子,又?停在了半空中。


    “你连错都不肯认,叫我如何?相信你以?后会改?倘以?后再这样做,不仅自陷其身,也会带坏天?子和阿盏,难道你要教天?子将来也用这种阴谋诡计来治理国政吗?”


    照微却说道:“你说本宫阴谋诡计,你何?尝不是如此,之前你将杜思?逐逼出?永京、欺骗北金说生辰礼失盗,用的也是阴谋诡计,本宫尚未奚落你上不得?台面,你反倒来恶人先?告状,告诉你吧,本宫也都是跟你学的,你就是那根立身不正的上梁。”


    祁令瞻:“……”


    趁他无语之时,照微突然凑近他,扒着他的衣服,张嘴在他锁骨上狠狠咬了一口,直到听见?他因疼痛而嘶气才松开了牙齿。


    锁骨上印下整整齐齐两排牙印,深处青紫,虎牙的位置几乎要磕出?血来。


    照微错了错发酸的牙齿,学着他适才的样子质问他:“你可知错?”


    “不择手段,是我别无他法,使你效尤,是我教责有失。”祁令瞻抬手拢好衣襟,抬眼看?向她:“我知错了,你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照微仍不想认错,她虽然也是读书?识字长大?的,但自幼未受君子道义这一套说辞的浸染,如今也不肯认这一套行事规矩,做事只凭本心,只看?目的。


    祁令瞻见?她表情悻悻,又?说道:“你与我身份不同,我是扳倒姚鹤守后上位的,世人眼里,我已是洗不净的名声,可你不一样,你是辅弼少帝、朗月清风的掌政太后,你的声名不容有失。我方才之所以?生气,既是气你不惜身,也是气你不惜名。”


    话音甫落,照微突然扑进他怀里抱住了他。


    这番话听得?她十分心酸,令她也顾不得?生气了,低低道:“不是的,不是这样,我们是一样的人。”


    祁令瞻说:“这本也没什么,譬如为人父母,总要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个在台前一个在幕后,王化吉的事无须劳你脏了手,还有朝中那些钉子,我也会一一拔干净,只要你肯给我一点?时间,只要你愿意信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照微却固执地摇头?,“不行,王化吉的事是我挑起来的,我一定要亲自处置他。”


    “照微……”


    照微将夺过来的戒尺塞回?他手中,泛红的掌心摊开在他面前,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望着他。


    “今天?你就算打死我,这件事我也要掺和。戒尺给你,只要你不心疼,我就不躲。”


    教谕训诫之言,她辩不过祁令瞻,但她也有办法拿捏他,图穷匕见?的时候,他的刀刃总是更短一寸,心也更软一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祁令瞻摩挲着戒尺上的纹路,久久不言,他发觉更亲密的关系让他逐渐失去了作为兄长的威严。


    照微顺势握住他的手,靠进他怀里,软语如同呢喃:“我知道你疼惜我,可我已经长大?了,不是需要你送去回?龙寺藏起来的小孩子了。如今我已是太后之尊,有无上的权力,应该由我来做选择,由我保护你,你何?必再像从前那般不自惜。”


    祁令瞻道:“我想为你谋长久的安宁。”


    像照微这般霹雳手段,朝堂上却仍有人不肯归服她,不过看?她是太后,觉得?只要少帝长大?,她手中的权力就要完璧奉还。


    自古少帝从太后手中夺权后,第一件事就是清算旧政,太后在位其间的所作所为都会被重新审视。祁令瞻对武炎帝的心性有所了解,他既要竭力避免这一天?的到来,同时又?要尽力保全她的名声,使最坏的情形到来时,她不至于被推进无尽的深渊里。


    照微轻轻摇头?,“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至少眼下你我不能顾此失彼,否则空中楼阁,镜花水月,向何?处去求?”


    祁令瞻无言,默默拥紧了她。


    在处置王化吉这件事上,他还是没有拧过照微,眼睁睁看?着神骁卫手持太后令牌,在行宫内各处搜查,最终在王化吉身上搜出?了一块玉佛。


    这玉佛,是江逾白自称自幼佩戴,为表忠心而送给他的。


    王化吉收到玉佛时,因其卑陋而没有仔细赏玩,因此也没有发现玉佛经过特殊工艺的黏合,中间的镂空处藏了一块纯度极高的寒石脂。


    杨叙时率太医署的医正们轮番检验,确认是导致太后娘娘身体有恙的罪魁祸首。


    王化吉没想到太后那么早便谋划着要除掉他,提前做了这种无声无息的安排。他嚷嚷着此物非他原有,乃是太后身边的江逾白所赠,可是没有人能证明这件事,江逾白态度从容地否认了曾向王化吉赠过玉佛。


    倒是太后身边的新宠赵景庶站出?来指认王化吉,说受他威胁往太后的药里加寒石脂,否则就会把他曾侍奉大?长公?主的事向太后禀明。


    “简直是一派胡言!咱家与你、与大?长公?主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你污蔑咱家能得?到什么好处!”


    王化吉不服,当着众臣与太后的面,同赵景庶撕扯起来。赵景庶挨了他两个耳光后才得?以?脱身,俯身跪在殿中,向高座上的太后与武炎帝一揖,声音哽咽而坚定:“王都知记恨太后娘娘屡次斥责,又?有效赵高、十常侍等揽权自重之心,故教奴才蛊惑太后,见?奴才亦不能为他谋得?好处,便威胁奴才往娘娘的药中下毒,意图无声无息害死娘娘,或致娘娘损伤,使其有挟天?子自重的机会。这一切事情,皆受王都知指使,而与大?长公?主殿下无关!”


    照微听罢,转头?看?向一脸惨白的武炎帝,询问道:“陛下,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李遂满面愁容不舍地看?着王化吉,小心翼翼地问照微:“母后,您要杀了王翁吗?”


    “陛下觉得?他不该死?”


    “谋害太后,当然该死,可是,可是……可是朕舍不得?王翁。”


    说罢眼眶便红了,以?袖遮面,吸了吸鼻子。


    见?武炎帝如此反应,殿中观望的众臣一时不敢言语,既怕得?罪太后,眼下倒霉,又?怕得?罪小皇帝,以?后被记恨。


    王化吉却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膝行几步上前,伏倒在李遂的脚边痛哭不已:“陛下!陛下!救救老奴啊,老奴是被陷害的!老奴只想陪在陛下身边长大?,每日只为陛下分忧解难,想见?陛下平安喜乐。老奴既不懂朝堂事,又?怎会效仿前朝奸宦官,这都是贼人对老奴的污蔑,请陛下还老奴一个清白呀陛下!”


    李遂恨不能下座去扶他,只是碍于太后和丞相在场,怕受到斥责,一时有些犹疑。


    照微朝站在门边的神骁卫侍卫首领使了个眼色,侍卫首领另押上来一人,乃是为王化吉办事的干儿?子,他指认了王化吉与定国公?、硕国公?等皇族贵戚,以?及郑必和、周慎等朝臣有暗中往来,接纳了他们的银钱好处,并向其承诺过会为其牟利。


    定国公?、硕国公?是聪明人,听说王化吉给太后下毒被识破后,怕牵连到自己,忙两权相害取其轻,将与王化吉往来的书?信主动呈交,告罪的同时与他下毒的事撇清干系。


    照微接过书?信随意翻了翻,叫女官呈给武炎帝。她声音冷静,仿佛事不关己:“陛下也看?看?吧,王翁的笔迹,想必你不会认错。他究竟是否清白,陛下心里也该有个决断了。”


    暗中与朝臣私相授受,这确实?是王化吉做下的事,铁证如山,他跑不掉,下毒却是被栽赃的。只是因为前者,他已失信于武炎帝,失信于朝臣,谁又?肯相信他的无辜呢?


    一向是真中有假假中有真,才能叫人真假难分。


    李遂看?完书?信,不敢再替王化吉喊冤,只小声求情道:“王翁虽然糊涂,但照顾了朕许多年,他年纪大?了,请母后留他一命,将他贬去行宫里做些洒扫的活计,苟延残年吧。”


    照微抬目,见?站在下首的祁令瞻动作很轻地点?了点?头?,意思?是要她同意。


    她知道他的打算,先?假意答应李遂,饶过王化吉一命,待他离开李遂的视线,失去了天?子的怜悯和庇佑,是生是死都是她说了算,如此便可保全天?子的颜面,使他们母子之间不至于生隙。


    但照微有更深的考虑。


    她是必不会再让王化吉活着的,若是李遂知道她阳奉阴违,偷偷杀了王化吉,不仅会心中失落,也会觉得?她会欺骗他,从而兼生不满与不信任。她既然要杀,就要当着李遂的面堂堂正正地杀。


    照微说道:“今日他欲害陛下之母,陛下能饶之,以?后若有人效仿,事败不过驱逐出?宫,陛下可敢赌吗?”


    李遂眼眶愈红,几欲落泪:“不敢……可朕心里难受,王翁陪了朕这么多年。”


    “那他行刑之前,陛下可以?多赐他一杯酒。”照微默了片刻,待李遂将眼泪擦干,点?了北门承旨邓文?远:“拟旨,王化吉、赵景庶斩立决,其余郎君等廷杖六十,没为奴婢,定国公?、硕国公?褫夺爵禄,大?长公?主罚俸三年,闭门思?过一年。拟旨后,请陛下用印。”


    邓文?远领命,当即落墨于黄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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