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结果。
圣德女帝遗失的孩子,是长穗刚刚找回的兄长桓凌。
从卦象显示,桓凌历劫的这具身体自幼孤苦漂泊,活不过十五岁。大概是因遇到了长穗,如今死劫已破,桓凌的命格发生变化,官杀旺,财印相辅相成,隐现帝王之象,却危机重重,变数极大。
所以,将来会影响北凉国运的人是桓凌?
长穗细看卦盘,从中还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过于细致的窥探,使她眼睛发酸开始看不清东西,这是上天对她的警告。长穗只能收了命盘,捂住眼睛在原地缓了会儿,顺便思考该不该将这件事告知圣德女帝。
圣德女帝的身体近年大不如前,朝臣都在催促她立储,如今正是各方夺嫡争势之时。长穗深受女帝信任,身为国师,又握有咸宁阁特殊兵权,能够调令天下术士,各个以一敌十,是各方势力拉拢的首要目标。
正因如此,长穗才闭门谢客屡次冷拒赵元齐的邀约,将自己的立场表明,不允许咸宁阁有丝毫站队的迹象,这样做自然遭到了各方不满,赵元齐那边已经对她起了杀心。
如果这个时候,桓凌过了她的手,以女帝嫡出长子的身份出现在众人眼前……
长穗眉头颦起,已经意识到他们即将面临的困境,心思动摇间,清棋抱着一只黑匣子进来,“尊座,人查到了。”
长穗暗中将桓凌带出猎场一事,清棋的收尾做的极好,本不该被赵元齐察觉,更不该知道长穗对其重视的细节,只可能是她身边出了内奸。
清棋查了几日,终于锁定目标,她将手中的箱子呈给长穗,脸色不太好,“是咸宁阁的小太监,平日里在后厨帮忙,这些天秀琴煎药时,他都在旁边随侍。”
意料之中的身份,长穗扫了眼屏风,“人呢?”
清棋低下脑袋,“……死了。”
就在天降红雪的那日,赵元齐派人将小太监掳走,没一会儿尸体就被拖出去喂了野兽。
“还是晚了一步。”长穗揉了揉眼睛。
清棋有些愧疚道:“是属下办事不利。”
“不是你的问题。”长穗冷笑了声:“能在一众皇子中拔尖博得女帝宠爱,赵元齐没那么好对付。”
她打开清棋递上来的黑匣子,只见里面放了只脏污香囊,“这是什么?”
“是我在他房中翻出来的。”赵元齐做事狠辣,小太监死后连个尸体都没留下,清棋翻遍了他的房间,也只找到了这枚被他藏在衣服堆里的香囊。
见香囊沉重鼓鼓囊囊,长穗将里面的东西倒出,竟是些金锭夜明珠,绝非常人能得。
“这会不会是十二皇子给他的?”清棋猜测。
长穗摸了摸香囊上的精致绣纹,无端笑了声,“依赵元齐的性子,收买个小太监,可不会花这么大的价钱。”
最重要的是:“这香囊是我咸宁阁的物件。”
估计就连香囊中的财物,也是出自咸宁阁。
清棋愣了下,有些不敢置信道:“您的意思是,阁中还有更大的暗探?”
“恐怕比你想的还要复杂。”将箱子丢到火堆盆,半熄的火焰瞬间拔高,拢出明明灭灭的光影。望着攀跃的火焰,长穗低喃:“这么多年了,咸宁阁也该有一场大清洗了。”
“……”
同清棋谈完,已是深夜。
长穗在原地站了会儿,起身走到屏风后,内室中,暮绛雪正安稳在她榻上沉眠,气色比先前好了太多。
在榻前站定,长穗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他的唇上,少年唇薄天生色深,殷红的色泽像擦了胭脂,印在人脸上软软凉凉。长穗不由就想起那日,毫无防备的她被暮绛雪兜头罩脸亲个正着,那瞬间逼近的触感气息,让她至今难以忘记。
小孽障!!
长穗下意识蹭了蹭脸颊,想起这件事就来气,在她暴躁指出暮绛雪的大不敬时,少年茫然不解的神情,又让她满肚子气没地发泄。
算了,不和什么也不懂的小屁孩计较。
长穗盯着暮绛雪的脸看了片刻,想起日渐褪色的冰花吊坠,心情瞬间又好了起来。
刚刚同清棋谈话时,她隐约察觉屋内呼吸有变,人该是醒着的,可等她进来,暮绛雪双眸闭阖正处在沉眠状态,对于她的靠近毫无反应。
刚刚……是她的错觉?
长穗心中有疑,不由靠近细细观察,并未发现问题。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时,手腕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少年的嗓音低哑还带着朦胧睡意,“师尊要去哪儿?”
长穗猛地回头看他,“你一直醒着?”
暮绛雪长长的眼睫颤动,半阖着眼帘像是没听清长穗的话,语调模糊无辜,“被师尊这么近距离盯着看,想不醒都难。”
窸窣的衣料摩擦声响起,紧接着便是来自少年自背后的拥抱,长穗一个激灵险些跳起来,去掰他的手,“你干什么?”
暮绛雪环抱着她的腰身圈紧,用脸颊蹭了蹭她的后背,很柔软喊了声:“师尊。”
“我刚刚做了一个好可怕的噩梦。”
他说:他梦到长穗又收了新徒弟,将他赶出了师门。
在梦中,无论他怎样做,都不如新徒弟会讨长穗欢心,后来他跪在地上哀求,他的师尊却只是冷冰冰凝着他,再遇二选一的危机戏码时,长穗没有犹豫,拔剑直接刺穿了他的喉咙。
真冷啊。
暮绛雪抬起面容,伸手想去触摸长穗的脸颊,被长穗眼疾手快扼住手腕。
他眨了下眼,莫名其妙笑出声,语调轻飘用类似玩笑的语气道:“刚刚师尊看我的眼神,同梦中像极了。”
同样的冷漠麻木,满是算计。
长穗总觉得暮绛雪似有所指,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在憎恨她为了桓凌放弃了他。
在这件事上她始终理亏,想要狡辩又说不出讨好的话,便放开他的手腕,又推了他一下,“既然这么怕我,现在又为何不让我走?”
“因为,梦只是梦。”
暮绛雪像是黏在了她身上,怎么扒都扒不掉,“比起惧怕师尊杀我,我更怕师尊不要我。”
“师尊不会抛弃我的,对吗?”
对上暮绛雪黑漆漆的眼瞳,长穗下意识别开面容,“拜我门下,你生是我长穗的徒弟,死也只能是我长穗的鬼徒。”
无论生死,都只能属于他。
这句话似取悦到暮绛雪,他笑出声:“如此,甚好。”
腕上的血色冰花散出极为微弱的光,悄无声息又淡了一层。长穗注意到,心中大喜,唇边的笑才刚刚绽开,就听到少年在耳边软声低问——
“师尊能陪我一起睡吗?”
长穗:?!!
“……”
长穗觉得,她不止要掰正小孽徒的善恶观,还需教教他何为男女有别。
在灵洲界,这些她从未教过暮绛雪,半大的少年却什么都懂,反倒是她经常控制不住自己罪恶的手,总爱撩拨他的眼睫掐他脸颊,暮绛雪能避则避,避不过就用黑黝黝的瞳盯着她看,直到长穗意识到行为不妥,主动把手收回去,他才会弯唇对她笑一下,并说:“师尊,我不喜欢这样。”
所以,现在这个动不动就爱抱她亲她,现在还让她□□的小孽障是个什么玩意儿?
作为一名严厉的师尊,长穗是不可能陪他一起睡的。
但介于冰花又变浅了,长穗并未直接拒绝,而是退了一步坐在榻前,说守着他等他睡着了再走,暮绛雪同意了。
她想,总归她现在也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还有好多事要理清,坐哪儿都是坐,倒不如坐在暮绛雪榻前刷刷好感,说不定一夜过后,冰花的颜色还能变浅。
她想的挺好,顺便还摸了门规册子念给暮绛雪听,唯独没想到不等暮绛雪听睡,她先趴在旁边睡了过去。
悔恨,丢脸,气愤,自责无力抓狂,这是来自长穗醒来后的情绪。
羞恼的她趁着暮绛雪未醒,夺门而逃钻入了猎场中,现在正蹲在地上拔草出气。她怎么就睡着了呢?!
长穗认真反思,总结了多项原因:一是暮绛雪霸占了她的床榻,导致她多日打坐未眠,虽然表面上被多事烦扰睡不着,其实已经很困了。
二是她真的不喜欢看书,为了刷好感给小孽障掰三观,她折磨自己给暮绛雪念书,是极其错误的决定。
三是她的鼻子太敏锐了,因为距离太近,她总能闻到暮绛雪身上清冽干净的雪香,混合着药气,中和先前的攻击性变得温和极具安抚,大大降低了她的防备心。
长穗怀疑,暮绛雪在身上放了助眠的香囊,不然她不该这么快就睡着。
她不由在心里又默默加了条门规。
山林间草木葱郁茂盛,不知是不是因前些日的红雪威慑,圈栏的猎区中动物极少,这些天没少听那群皇子大臣抱怨。
长穗吸了口新鲜空气,吐出一口浊气,逐渐平复情绪。
此间凡世灵气稀薄,唯有身处在密林深处,她才能稍稍感受到天地灵气的运转,可惜身处朝堂高位,她没办法长久留于此地修炼。
趁着清晨四下无人,长穗挑了处干净地,调转灵力打坐入定,补足丹田中亏损的灵气。
山林的另一角,微弱的阴煞之气在雪中渗出,凝聚成一缕暗红色的光线,细如发丝。
“这就是你说的大杀器?”不远处,站立着一高一矮两道黑影。
赵元齐摘掉兜帽,凝着那缕暗红光丝颦起眉头,他身侧的黑衣人矮他一头,瘦弱的身体被黑衣包裹严实,就连脸上也覆了厚实铁面。
抬手控制住那缕光线,铁面人手腕微抖,声音穿透铁面传出,变得沉闷模糊,“这是老道在红雪中提炼出的阴煞之气,源于上古,威力无穷,对付国师,足矣。”
“你确定?”一击不成,赵元齐不敢再轻易冒险,想起长穗那隐现的异样金瞳,他谨慎道:“那可不是一般的妖女,就这么一缕煞气,可别还不够她塞牙缝的。”
要是打草惊蛇反让她抓了把柄,那就麻烦了。
铁面人没再解释,将那缕暗红光丝抓入掌心,包裹住手掌的黑手套瞬间焦灼燃起黑烟,诡异的是,伤处竟绽出一朵朵冰花。
“殿下请看。”在光丝中滴入一滴血珠,铁面人将其推入一块石头中。
巴掌大的石头,瞬间被红光吞噬,啪的一声炸成齑粉。在几息的凝滞中,地面的石块无端震颤,暗红色的雾气蔓延腾空,将齑粉吸了起来,化生成千万块黑红冰石。
“这是……”眼看着黑红冰山逐渐组成人形的庞然大物,赵元齐不由后退了几步,“这是什么鬼东西?”
“是阴煞之气孕化的魔物。”
魔物足有数丈高,拔地而起皆由石头组成,石外覆着一层厚实冰层,透出内里燃烧的黑红石块,煞气冲天。
“好,好,好的很……”看着仰天咆哮的石怪魔物,赵元齐不惧反笑,“本殿倒要看看,那妖女这次如何脱身。”
那日事败,赵元齐立刻派人将小太监抓来,准备严刑拷打逼供。
那小太监胆子小的很,稍微一吓就跪地求饶,说自己是被人利用诱y惑才来献计,只是还不等他开口招出背后之人,一条黑蛇不知从何处钻出,一口咬上了小太监的喉咙。
那是条剧毒怪蛇,被咬人瞬间毙命,若不是赵元齐反应够快,那条蛇咬上的便是他的手腕。
赵元齐已经认定了是长穗所为,心中对她的恨与日俱增。昨晚,铁面人忽然找上他,说长穗救走的畜人身份不简单,日后恐是他夺嫡路上的绊脚石,他如何还能坐得住?
这次,他不准备让长穗活着回帝都,冷笑了声下令:“给我杀!”
所有阻挡他夺嫡称帝的人,今日都要死。
.
林中的灵气突兀消失。
原本滋润富有生命力的草木,像是被什么东西忽然抽走生机,呈现颓败死寂之态。长穗察觉到不对,从入定中醒来,望向扎营地的方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砰——
猎场中,一群人正骑马追逐猎物。
不远处的异样响动引来其中一人注意,见树林沙沙晃动剧烈,鸟兽四散,他勒马停在原地,“那边怎么了?”
砰——
又是一声巨响,高树一排排倒地,露出隐在树后的石怪魔物,它甩动着石刺尾巴,双目赤红凶神恶煞,踩过之处留下一个个深坑。
“妈呀,那是什么东西?”
“怪物!有怪物!大家快跑呀!”
一时间,人仰马翻猎场乱了套,反应快者骑马朝着营帐奔去,被吓傻者来不及躲闪,被石怪一脚踩成肉泥。
长穗赶来时,石怪已经踏入营帐,烈火焚烧着周围帐篷,留守的术士们正拼死抵抗石怪的攻击。
“母后别怕,快离开这里。”赵元齐衣发凌乱,手握长剑护在圣德女帝面前,为护驾手臂已经受了伤。
看似他在提防石怪的攻击,实则在寻找长穗的身影,目光锁定在其中一间帐篷,他的手指微动,石怪动作一停,转身朝着帐篷踩去。
砰——
即将落下的巨脚,被一团光束强力打来。
清棋和秀琴护在昏睡不醒的畜人公子榻前,还以为必死无疑。忽然,耳边传来猛烈的震颤,她们听到外面有术士喊道:“尊座!”
是他们的国师大人来了。
长穗该是庆幸的。
灵力亏空后,这些日尽管她身心疲惫,却没有懈怠修炼,就在刚刚,才使丹田内重新灵蕴充足。也是因此,在看出石怪是由阴煞之气孕化而出的魔物时,她没有浪费灵力做无谓的抵御,而是咬牙祭出了本名法器,无垢绫。
众人并未看清长穗做了什么。
只见刺目的灵光而过,悬在半空的白衣少女,以极快的速度朝石怪冲去。衣摆飘动间,一条透明轻薄的纱绫凭空飘出,随着她的动作化为无形利刃,果决朝着石怪的眼睛刺去。
赵元齐只感觉眼睛一疼,有什么热流自眼缝滚落,眼前黑红一片,有些看不清东西了。
耳边传来巨物炸裂的响声,伴随着人群的欢呼声,有人大喊:“世有通仙,万国咸宁!”
长穗在灵洲界的尊号便是通仙子,在没被封为国师前,圣德女帝便唤她为通仙子。‘世有通仙,擎天捧日;首出庶物,万国咸宁’也是女帝当年力排众议,封长穗为国师时的题字,是对长穗独一份的信赖尊宠。
事实证明,女帝当年的决定是对的,这么多年过去,有长穗坐镇咸宁阁,北凉国妖物作乱的情况几近于无,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术士们拼死都拦不住的石怪,被长穗三招内斩杀成渣,不只是咸宁阁的术士们在欢呼,就连士兵也跟着喊了起来。
司星眉头颦起,刚要出声制止,圣德按住她的手臂,“让他们喊。”
岁月并未在她脸上刻画太多痕迹,圣德穿着明黄龙袍,发自内心夸了句:“北凉能得通仙子,是我国之大幸。”
司星沉默后退,无眉的面容使她看起来面无表情,高束的白发拢在兜帽中,遮挡大半。目光扫到旁侧的不对,她看向赵元齐,愣了下唤:“殿下?”
赵元齐浑身疼的颤抖,紧捂着左眼,像是没听到司星的声音。
圣德看出不对,连忙上前,“我儿,你怎么了?”
危急关头,就只有赵元齐这一个养子想到来保护她,圣德对他总是多几分偏爱。她以为赵元齐是被乱石击中伤到了脸,等将他的手拿下,却见涓涓血水自眼眶滑落,赵元齐的左眼赤红空洞,已经看不见东西。
“母后。”赵元齐用完好的右眼看着圣德,疼到极致的嗓音嘶哑难听,“我的眼睛好疼啊……”
圣德女帝跄踉了一步,司星着急喊道:“快传医官!”
“……”
赵元齐的左眼瞎掉了。
铁面人在他的左眼种了操控术,与石怪的眼睛相连,可操控石怪凭借他的心意伤人破坏。
“你不是说不会有问题吗?”
“你不是说,这次让她必死无疑吗!”
暗沉的帐篷中,赵元齐一脚将铁面人踹倒在地,揪着他的衣领面容扭曲,指着自己的眼睛咬牙切齿,“本殿那么信任你,你就是这么害我的吗?”
铁面人毫无反抗。
如同破败的纸鸢,他包裹在黑衣下的身体像失了生命力,嗓音低哑道:“她原本该死的……殿下想除掉的人都会死……”
纵使长穗有通天之能,也该没办法抵御来自上古的阴煞魔气,除非她并非凡胎,或手握能与之对抗的上古神器。
“是、是那条纱绫!”铁面人不知那是什么东西,但能清晰感知到那东西带来的纯净灵力,这种灵气,并非此间凡世能拥有,倒像是与上古阴煞魔气同出一脉的鸿蒙阳灵。
“殿下,长穗不是凡人,她能操控古界神物,并非我们可以抗衡的……我们、我们收手吧。”
“那我的眼睛就这么废了?!”赵元齐恨红了眼睛,如何听得进去铁面人的话。
他将人用力甩开,阴冷道:“想不出除掉长穗的法子,你以后不必再来见我。”
隔了数排的帐篷中,清棋和秀琴正焦急守在门外。
自石怪斩杀,长穗便将自己关在了帐篷中,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尊座,您是受伤了吗?”
“尊座,您说句话呀,您能听到我的声音吗?”两人试探着想要进入,却被结界拦了回来。
并非长穗不想回答,而是她已经用光了力气,一进屋便跪倒在地,呕出了一口血。
她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强大。
她可以用无垢绫将石怪一击斩杀,却没办法碾灭那缕阴煞魔气,为防止魔气滋生孕化更多魔物,她只能将这缕光丝封入体内,用自身的无暇灵力将其净化。
“好痛……”长穗蜷缩在角落,感觉那缕气息正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如同刀尖划破血肉。
长穗不由想起被阴煞之气灌注全身的桓凌,他当时该有多痛呀,明明已经虚弱到站不起来,却还要冲着她笑。在这种时候,长穗开始疯狂想念桓凌和灵洲界,将身子蜷了又蜷,喃喃唤了声:“阿兄……”
恍惚中,有轻弱的脚步声靠近,长穗多想这一切只是场噩梦,梦醒来,灵洲界还在,桓凌也在,还有……
“师尊?”耳边传来暮绛雪的声音。
少年从内室出来,看到蜷缩在地的长穗,轻咳着快步走近,蹲到她面前问:“你怎么了?”
“……”长穗从幻想中清醒,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险些呛气。怪她!是她太过着急乱了分寸,竟忘了暮绛雪还在屋内。
像是感应到主人的召唤,体内的阴煞之气闹腾的更欢,连带暮绛雪也受影响,动作稍有停滞,将目光落在她的心口。
长穗快绷不住了。
灵力的失控快将她逼出原形,瞳色稀释变得浅薄,忍着疼痛,她好不容易才从牙缝中挤出两字:“出去。”
不动声色看着她彻底变成金色的瞳眸,暮绛雪倾身靠近,将耳朵凑了过来,很认真询问:“师尊说什么?徒儿没有听清楚。”
长穗好想把他的耳朵咬下来,敢在她面前装耳聋。
痛到意识模糊,长穗已经彻底说不出话。眼前一阵阵发黑,在她彻底失去意识前,唇瓣嗫嚅了几下没能出声,暮绛雪通过口型判断,她应该是在骂他。
“尊座,求您说句话吧。”帐篷外,清棋和秀琴还在唤。
接住倒在怀中的人,暮绛雪用指腹蹭去长穗唇边的血渍,含入口中。
“她没事。”屋内,传出暮绛雪的声音。
清棋怔了下,听到少年温和平稳道:“师尊由我来照顾,你们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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