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她是你的女儿啊”


    客厅的落地窗开着, 风穿堂而过,原木色的地板上有一只小乌龟迈着老态龙钟的步伐缓慢地往前爬,来到一个男人的脚边。


    男人蹲下/身, 摊开手心让小乌龟爬到手里。


    小乌龟异常敏捷地往上攀爬, 动作十分娴熟, 看得出经常做这种事。


    其实不能叫小乌龟了,‘长生’已经长大成龟,刚到家时只有男人的拇指那么大点,现在已经有能力占据整个手掌,它可以在水箱里随意进进出出,熟悉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包括隔壁的画室。


    它还能听懂主人的话, 每当许青沉叫它的名字时,只要它不犯懒, 基本都会给予回应,有时会伸出头左右晃, 或者慢悠悠往人脚下爬, 不过多数时都保持高冷范。


    就像它的主人一样。


    俗话说的好, 什么样的人就能培养出什么样的宠物,性格相差不离。


    许青沉百无聊赖地陪‘龟儿子’玩了一会, 临近傍晚的时候, 门铃忽然被按响。


    他皱了一下眉, 眸中闪过一丝不解。


    这么久以来, 除了海丝特以外没什么人会来登门找他, 要么是快递, 要么是物业。


    近期他都没再网上购物, 快递员的可能性不大。


    他放下喝水的杯子, 信步走到门口,手碰在门把手上,静静地等了几秒钟。


    外面的人等不及了,再次按响门铃。


    “叮咚~”


    许青沉拧开锁,不慌不忙地把门拉开。


    门外是物业的管理员,一张马脸,头发浓密,对待住户很热情,看见许青沉的一瞬间,立马喜笑颜开。


    “许先生,给您送信。”


    “信?”


    管理员把手里的白信封递给许青沉,含着歉意道:“一周前就到了,他们不敢打扰你,还想着海丝特小姐来转交给她,放在办公室就给忘了,真抱歉,我一想起来赶忙给您送来。”


    “好的,谢谢。”许青沉随意扫一眼信封的背面,冲着管理员微一点头。


    管理员回了一个微笑,转头走了。


    门被关上,屋子里恢复之前的宁静。


    许青沉把信封夹进一本书里,随后把书夹在腋下,先去餐厨倒了一杯白兰地苏打水,然后端着酒杯和酒瓶走到落地窗前,打开拉门通风,往门边一坐。


    ‘长生’高傲地从他身边走过,一人一龟谁也没搭理谁。


    一杯酒下肚,许青沉才懒洋洋地把书拿到膝盖上翻看,他把信封放在眼前仔细看看,发现上面的邮寄地址是来自瑞士。


    信封被他缓慢地拆开,里面没有什么值得震惊的东西,只有一张充满少女心的可爱的心形卡片,上面有三个字,是加粗的黑体中文:预防针!???


    许青沉拿着卡片翻来覆去看半晌,并未找出其中的奥妙,想不通是谁大老远给他寄封这样的信件。


    很快,这张卡片被随意地丢在一旁,他猜测是某个极端分子把他家的地址扒出来了,上面写着预防针,是让他做好挨骂的准备吗?


    神经病都不会这么玩。


    他嗤之以鼻,完全不当回事。


    当夜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许画家的门铃又被熟悉的节奏按响。


    许青沉顶着好似被灌铅的沉重的脑袋,带着起床气,两步一晃地走到门口。


    他简直是个优雅的酒鬼,为什么会这样形容,因为他干净而清爽,身上散发着檀木香,但是眼神不太好,迷迷糊糊中带着点被打扰的戾气,看着就像喝醉了。


    君子醉酒,不过如此。


    门被打开,门外站着昨晚见过的管理员。


    “许先生,又有一封信,今早刚到的,我怕耽误您的事儿,赶忙给您送来了。”管理员把信双手奉上,一脸‘请笑纳’的表情。


    许青沉脸色缓和许多,拢了拢身上宽松的浴袍,打个哈欠,慢吞吞地接过信。


    瞅一眼,依旧是瑞士那边寄来的。


    送走管理员,他坐在客厅的垫子上开始拆信封。


    这次他抱着‘长生’一起看信的内容,当他从管理员手中接过信封时,就感受到不同寻常的厚度,猜想这次一定不是简单的卡片。


    果不其然,里面没有卡片,而是五六张彩色照片。


    许青沉先看第一张,画面清晰又温馨,是婴儿的小脚丫,圆乎乎,胖嘟嘟,粉嫩至极,一双脚丫陷在柔软的羊毛毯中。


    他蹙了蹙眉,将这张照片放在一边,看下一张。


    轮到婴儿的小手,依旧是圆乎乎,胖嘟嘟,粉色接近透明的皮肤。


    还蛮可爱的嘛。


    许青沉在心里叨咕一句,照片甩在一旁与刚刚那张重叠。


    剩下的三张是婴儿躺在胡桃木摇篮里熟睡的照片,闭着眼吸手指,不同角度拍的几张,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照片中看不见婴儿的整张脸和头部,胖乎乎的小身子倒是没少上镜。


    到底是小怪物,还是小天使?


    许青沉对世间上的小孩的定义很模糊,也很少关注,他的作品只有少数中出现孩童,而且站幅度很小。每每走在大街上,他的视线多数是放在成年人身上,对人来人往中的孩子没多大兴趣。


    整体感觉总结下来可以说是:不喜欢也不讨厌。


    到底是哪个整蛊专家往他家里寄孩子的照片,是提醒他该多画画小孩子吗?


    许青沉随手一扔,决定置之不理。


    他的头高高扬起,全然不屑人们可能对他怀有任何的成见。


    然而照片落在地板上的刹那间,他看见有一张照片的后面竟然写了字。


    他赶忙捡起来,仔细查看上面的内容。


    这回不是打印字体,是龙飞凤舞的手写:【好看不?胖乎不?可爱不?想养不?是不是特别想抱抱,别急,你会如愿的!】


    几行字,没有署名。


    狐疑的阴云笼罩在头上,许青沉的右眼皮蹭蹭蹭地跳,胸膛里的心脏也在怦怦乱跳,就像失去节奏的鼓点。


    他隐约觉得某个人要回来了。


    这个想法犹如蓝色的火焰在脑海燃烧,血管里的血液在不安分地涌动着。


    他阴沉着一张俊脸,两步走到电话机跟前,扯起话筒在座机上一通乱按,不出片刻,打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海丝特,我要你帮我打探瑞士的一些情况。”


    海丝特问都不问原因,直接拣重点说:“皮特的私人侦探价格翻了两倍。”


    许青沉摆出暴发户的姿态:“钱不是问题,大不了把那幅画送给他。”


    “你可真会白给。”海丝特一阵无语,谈好价格后才问发生了什么事。


    许青沉将前因后果快速说了一遍:“我最近几天收到瑞士寄来的信,沾点恐吓的意思,神神叨叨的不正常,还有婴儿的小手和小脚,会不会是□□搞事情,你帮我查一下具体原因,等会我把邮寄地址给你。”


    海丝特急忙叮嘱:“如果有人往你的住所邮寄死老鼠之类的东西,你就先报警。”


    “报什么警,找个风水宝地埋了,老鼠到底得罪了谁。”


    “”海丝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还好身体素质够硬。


    许青沉忽而一笑,对着话筒说了“谢谢”和“拜拜”,语气比刚刚接电话时温和多了。


    “钱到位,三天之内给消息。”


    海丝特挂电话之前给出承诺。


    岁月辗转如歌,时光飞逝如花,很快来到三天后的早晨。


    照常来说海丝特不会在这个时间段打电话,她知道颠倒时差的许青沉可能还在床上休息,不过这次不同寻常,她接二连三发起夺命连环Call,终于把许青沉从床上轰炸起来。


    许青沉赤脚走出卧室,像阵风一样冲到落地窗前,原地转两圈,终于找到画板后面不停发出噪音的无线固话。


    他抱着座机,站姿笔直,糟糕的脾气在他体内就像低烧一样挥之不去。


    “海丝特,你最好有事。”


    “瑞士那边有消息了。”


    闻言,许青沉睡眼惺忪的模样打起几分精神,“哦?什么情况?”


    海丝特隔着电话传来一声感慨加惊讶的叹息,这声叹息足足持续两秒,里面包含的情绪和内容太多。


    “劳伦斯,我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许青沉顿时蹙眉:“什么意思。”


    “我还是先说一句恭喜吧。”


    许青沉更糊涂了,脑子里思绪纷飞,血管里的血液又开始躁动起来。


    就在他想继续询问下去时,门口传来阵阵铃声。


    他对电话讲:“你先稍等一下。”


    然后把固话先放在五斗柜上,听筒摆在旁边,没有挂断。


    他信步走到门口,心中开始猜测这回又能收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信封。


    门被打开,一股微妙的气氛随风飘进。


    有事将要发生的预感再次降临到许青沉的头上。


    他开门后,抬头没见到人,低头一看,一团黄白色的小影子像只猫似的蹿到他的脚前。


    那个黄白的小团子,伸出两只肉乎乎的小爪,不分青红皂白的抱住他的一只腿。


    “嘿嘿!抓到你啦!”


    一道清脆悦耳的童声在整个廊道里回荡,飘远后又飘回来。


    许青沉被眼前的状况搞得一阵恍惚,定定神,低头看着抱大腿的小团子。


    小团子适宜地抬起头,露出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比樱桃还小还红润的小嘴唇,张开小嘴,冲他粲然一笑。


    这不是猫,这是个奶娃娃,高度只有两尺多,头顶戴着黄色遮阳帽,白色长袖衫外面套了一件牛仔背带裙,精致的小脚丫套在一双小巧的皮鞋中,肩膀还背着一个小小的玩具包。


    可爱,有趣,神奇,还有——来历不明。


    “你是谁。”许青沉的语气有点干巴巴。


    奶娃娃冲他笑得更甜,眼睛一眨,瞳孔中溢出柔和的绿色光芒,奶声奶气重复刚才那句话:“我抓到你啦!”


    抓什么抓!哪里来的小肉团!


    许青沉感到困惑地揉眉心,还没来得及问出下句,耳边传来一道轻慢的脚步声,仿佛是一种本能的生理反应,他脖子上的脉动变得更强更快了。


    他循声望去,视野里多出一个颀长的身影,正对面两米外的位置,发现一个失踪人口。


    果然回来了!他的预感一向准确。


    沈煦川双手抱肩倚在大理石墙壁上,嘴角噙着熟悉的笑,优哉游哉地与许青沉对视。


    他们有默契地给对方几秒时间,安静地互相打量。


    一切好像都未曾改变,至少外表没有变。


    亦如初见,青年脸庞稚嫩显得年轻,一身潮流显得时尚,站姿随意显得酷帅,他还是那个他,三年前上门找许青沉算账的自称情敌的家伙,只是这回多带来一个喜欢抱大腿的小团子。


    “好久不见,许大画家。”沈煦川勾起唇角,露出闪亮的牙齿。


    许青沉面无情绪,嗓音冰冷刻薄:“你哪位。”


    “”沈煦川喉咙底下感到阵阵抽痛,别开脸掩饰一下眸中闪过的忐忑,随后装作无所谓的模样耸耸肩,“这丫头太淘气,我管不了。”


    许青沉瞄一眼底下的小家伙,将冷酷进行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是你的女儿啊。”沈煦川的语气纯熟的令人发指。


    就好像他们从未分开,眼下的小团子也早就融入其中,三人同框的这一幕经常发生。


    许青沉的第一反应是——原来是个女孩!


    第二反应是——废话!人家穿着小裙裙呢。


    像是接收到了某种信号,小团子忽然撒开许青沉的腿,张开两只小胳膊,仰起脸,奔着许青沉的高度跳两下,欢快地说:“爸爸!爸爸!鹅终于见到你啦!”


    许青沉伸出一根手指横在中间:“别乱叫。”


    “爸爸,你是窝的爸爸,白头发的爸爸”小团子并不气馁,两只小手一直往上抓,显然是希望男人能把自己抱起来。


    许青沉却往后退了一步,将自己退回安全的地方,然后手把住防盗门,抬起目光朝对面看去。


    他和沈煦川几乎用了同一种表情看着彼此。他们的脸上没有笑容,没有久违的喜悦,眼神深邃晦暗,充满了试探,愤怒,伤感


    还有属于许青沉独一份的冷漠。


    他亲眼见证沈煦川的眼尾一点点泛红,心中不由得生起一团火,好半天只挤出一个冷笑:“别来沾边。”


    说罢,防盗门一关,发出不轻不重的“啪嗒”声响。


    廊道里骤然鸦雀无声。


    小团子不明所以,笨拙地拽了拽头上的小黄帽,先看看眼前黑红冰冷的门板,再回头瞅瞅身后有些失魂的男人。


    她那独特的灰绿色瞳孔中溢出小小的疑惑,她转过身面对男人,小大人似的摊开两手,问道:“这是为什么呀?奔奔!”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03 16:55:36~2023-09-03 23:3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0瓶;允薰 3瓶;Lying、、沐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爸爸开门了,快去!”


    “老许!你把门打开!”


    “她真的是你的女儿!”


    “许青沉, 我带着亲子鉴定来的!”


    门铃接二连三地被按响,后来又改为用手敲门。


    沈煦川丧心病狂地擂门,嘴里发出的声音类似低吼又夹杂着呜咽腔。


    屋里一点回应都没有,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许青沉走了进去, 都要怀疑家里没人了。


    “许青沉, 你可真够狠的!”


    “好好好我就不应该带着女儿来找你。”


    “你是一个没有同理心的人!你是怪胎,怪胎!全天下没有比你更怪的人了!”


    听到没有,我这么吐槽你,你还不快点开门跟我理论,就像从前那样,我们总是乐在其中的斗嘴


    沈煦川整个身子贴着防盗门可劲嗷嗷, 空虚感穿透他的身体, 他本是乐天派,可每每面对许青沉, 他都变成了偶尔耍赖又耍宝的疯子派。


    “奔奔”


    他的裤子被人轻轻拽了一下,他低头, 看见女儿胖嘟嘟的小圆脸。


    女儿笨拙地用指头掏耳朵, 噘嘴道:“奔奔, 你吵得窝耳朵痛痛”


    “哎”沈煦川长叹一口气,背靠着门身体缓缓往下滑, 坐在了地上, 他把两条长腿屈起, 胳膊搭在膝盖上, 低头瞅着反光的石英石瓷砖, 小声道:“你爸爸他变了, 他以前挺好哄的”


    小家伙听不懂, 小手搭在他的手臂上, 歪头看着他。


    他耷拉着脑袋,觉得有一团热乎乎的东西堵在喉咙:“有什么事当面说清楚嘛,干嘛不让人进门,老许,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了,也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奔奔,”女儿软软的童声打断他的思绪,“白毛爸爸,什么时候再出来呀。”


    “是白发,”沈煦川纠正道,“当面可别这么叫,就叫爸爸,别着急小家伙,你爸爸那个人我太了解了,他是天生的高傲,不然也不会成为鬼才艺术家,爱耍点小脾气也正常啦,等他消气了,很快会让我们进屋,到时候他会抱你,亲你,把你举高高。”


    前面的基本没听懂,小家伙对后面的话似懂非懂,听见亲亲和抱抱就满足了,开心地跳起来:“等爸爸出来抱。”


    “来,宝贝,”沈煦川张开双臂露出结实可靠的胸膛,“我先抱抱你。”


    小家伙向只快乐的小比熊冲进他的怀里,两只肉爪爪熟练地搂住他的脖子,不停地亲吻他的脸颊——


    相对屋外的温馨,屋内的气氛可不太妙。


    许青沉还没倒出时间去消化小肉团子的事儿,他的思绪始终萦绕在‘那家伙竟然回来了’这方面。


    小疯子在门外呜嗷喊半天,他硬是半点没动。


    现在外面安静了,许青沉怀疑对方已经抱孩子走了。


    这个想法刚萌生,门外就传来沈煦川怄气的声音:“老许,你不开门把话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


    许青沉脸色铁青,狭长的眼睛遍布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最终落在五斗柜的无线固话上。


    才想起来,海丝特还在那里等着呢。


    他两步走过去,拿起话筒说:“还在吗?”


    “当然在。”


    此等大瓜递到嘴边,哪有不吃的道理。


    海丝特耐心十足地等了他整整二十分钟,一点也不无聊,刚才的两大一小之间的对话断断续续从电话传到耳朵里,聪明的海丝特几乎能幻想出那个画面。


    “恭喜你,劳伦斯,你当爸爸了。”


    许青沉捏着话筒的手一紧,沉着脸问:“是真的吗?”


    “真的,别怀疑。”


    “他找人代孕?”


    “呃不是。”海丝特好像在翻看着什么文件,话筒里传出轻微的‘沙沙’声,听得许青沉心烦意乱。


    在他要发火的前一秒,海丝特及时开口:“有些事沈家并没有刻意隐瞒,我觉得还是让当事人亲口告诉你比较好,情况有些复杂,我在电话里一两句解释不清楚。”


    “沈家”许青沉的眉头皱成川字,若有所思地看向门口,“你把资料发给我。”


    “OK,没问题,”海丝特一口答应下来,“我整理一下皮特给的信息,一次性全部发给你。”


    “好,我等你。”


    “我还是要再说一句,恭喜你,劳伦斯,我相信你会是一个特别的爸爸。”


    不敢说好,但绝对特别。


    许青沉在听到‘爸爸’这个称呼时,总觉得血液里有什么东西在澎湃,他安耐不住,忐忑又刺激,这种情绪出现在他眼里实在罕见,可以说是人生第一次,有些事情一旦不受他的控制,他便心神起飞。


    “我说过,我人在C市,叫我许青沉。”


    他冷硬地结束通话。


    另一边的海丝特张开嘴,对他没事找茬的举动感到非常可笑,通话已经隔断,她只能跟上帝抱怨:“天哪,搞什么!把他睡了再睡最后跑掉的人又不是我,无欲无求的许画家现在学会情绪转移了。”——


    此时此刻,门外安静,屋里更静。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如果遇到这种抓马的故事情节,早就迫不及待地冲到门口把门打开问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许青沉不是正常人,他不着急,他就不开门。


    他要让沈煦川深刻地记住,许仙儿家的门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正好也让沈煦川想清楚,为什么别人不能进,当初却让他进了。


    这两个问题同样重要。


    一门之隔,两股劲暗中较量,很难分出胜负。


    沈煦川抱着女儿坐在门口,决定将苦肉计进行到底。


    女儿缩在他的怀里,半张脸贴在他的胸膛,脸上的肉把小巧的鼻子都挤歪了,漂亮的眼睛半阖,吧嗒着小嘴,好像在做美梦,梦里肯定有她最爱吃的美食。


    沈煦川将女儿的小黄帽往后扯,低头,一吻落在女儿的额头,轻声说:“我女儿最可爱了,长得最好看。”


    像谁呢?


    当然是像那个没良心的家伙。


    越没良心基因越强大,这个世界真不公平。


    小家伙眯一会儿就醒了,顽皮地在沈煦川的怀里动来动去,她玩着沈煦川的衣服领子,小嘴边笑边咕哝:“奔奔,奔奔”


    “行啦,小话痨。”沈煦川拍拍女儿的额头,抬眸往上瞅,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奔奔,”女儿搂住他的脖子跟他贴贴,“等爸爸,窝没有抓到他,我灵盖抓到他,他就不会跑啦。”


    娃娃还小,说话不是那么的清晰利索。


    婴语十级的沈煦川却听得很明白,一阵剧痛挤压着他的心脏,他摸着女儿的小脸,温柔地说:“这不怪你,你已经抓到他啦。”


    “白毛爸爸,不喜欢宝宝?”小家伙瞪圆眼睛,满脸问号,“他不抱宝宝。”


    “是白发爸爸,就叫爸爸,”沈煦川缓慢地摇头,“他喜欢,他就是嘴硬,宝贝,他很快就会出来抱你啦。”


    话音刚落,门板后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霎时间,沈煦川的脸荣光焕发,他惊喜地看着小女儿,女儿也惊喜地看着他。


    爷俩互相眨眨眼。


    他赶忙抱着女儿站起身,退后两步,紧张又期待地盯着防盗门,眼睛闪着灼热的光芒。


    一、二、三


    数到五,门开了。


    开门的动作非常缓慢,导致门铰链发出□□般的吱呀吱呀声。


    僵持了两个多小时,这扇门还是为他们开启了。


    许青森*晚*整*理沉臭着一张脸站在屋里,好似极不情愿。


    沈煦川才不会管他愿不愿意呢,弯腰把怀里的小家伙解放,扯了扯女儿的小黄帽,督促道:“爸爸开门了,快去!”


    小家伙特上道,颠着两条小肉腿灵活地跑进屋里,与上次一样,快活地抱住许青沉的大腿,扬起小脸边叫边笑:“爸爸!爸爸!奔奔没有骗我!”


    许青沉的视线与小娃娃的视线撞在一起,看见那熟悉的瞳孔颜色,绚烂的犹如孔雀石,多么美丽而生动,真是世间少有,这让他呼吸一滞。


    他没法将孩子推开,他觉得那样太残忍了。


    他是缺少同情心,可不代表就是个恶人。


    “嗯。”面对小家伙的热情,他只能不冷不淡地点了下头,表情生硬而奇怪。


    虽不是恶人,但他也不会跟孩子相处。


    小家伙对他的冷淡并不在意,没有感到失落,更不会害怕,只会紧紧地抱住他,就像抓到宝一样,一边对他笑一边用纯洁无瑕的大眼睛瞅着他,嘴里时不时吐出“白毛”和“爸爸”的字眼。


    许青沉任她抱住大腿,目光抬了抬,从孩子的身上转移至门外。


    沈煦川两手扒在门框,一只脚已经踏进房门。


    见状,许青沉半眯眼眸,家中主人的气场十足,丢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好像在说:你敢,让你进了吗?臭不要脸的,你进来试试?


    沈煦川还真敢,迈大步进屋,顺手把门一关,熟练的就跟回自己家一样。


    若是别人对上许青沉此时冷冽的眼神,绝对会望而生畏,不进反逃,可在沈煦川看来,男人是在狐假虎威,故意吓人。


    两大一小站在玄关处半天没动弹,小家伙保持抱大腿的姿势,一双眼睛来回打量许青沉的下巴和有光泽的头发,越看越觉得新奇。


    剩下两个成年人则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相互抗衡,他们眼中都夹杂着点隐晦的端相,注视彼此的改变,身上的细节,面部的表情,还有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彼此都心知肚明,他们有接近三年未见了。


    沈煦川一双眼睛乌黑明亮,就像停落在栀子花上的甲壳虫。他的眼睛本来是褐色,当焦虑或兴奋时就会变得乌黑。


    这让许青沉想起在某些旖旎的夜晚里,总能见证这双眼睛变化的时刻。


    最后是沈煦川先败下阵来,他别开脸一两秒钟,整理好情绪和面部肌肉,又把脸转回来:“你一直看着我干嘛。”


    许青沉立刻给出回应:“我不看你,还能看谁。”


    “有些事说来话长。”沈煦川理亏地低下头,看见脚下熟悉的地板颜色,又偷偷抿嘴笑。


    怎么办,老许还是那个老许,表面装的再狠,心中永远会留出一块柔软地带给某个特定的人。


    “那就慢慢说,”许青沉一副哄不好的样子,“我有都是时间。”


    “嗯嗯!”沈煦川重重点头,脸上绽放久违的笑容,“许青沉,我就知道你会把门打开”


    “我开门不是为了你,”许青沉毫不客气地打断,然后低头瞅一眼几乎是趴在他腿上的小肉团,“不管怎么样,她只是个小孩子,你耍伎俩玩苦肉计,别累着孩子。”


    沈煦川的笑容僵在嘴边,脸颊迅速浮现一层恼怒的红晕,使劲扣着手指说:“我没有”


    “进来。”


    许青沉冷冷地丢下一句,弯腰架起小孩的两只小胳膊,提溜着走进客厅。


    客厅不再当做画室,一些画板被挪走后,整个空间好像被放大了,中间的空位多了一排灰色的懒人沙发。


    许青沉把小孩提溜到沙发上,让孩子坐好。


    小家伙眼睛晶亮,咯咯地笑,觉得特别好玩,还想让他再提溜一遍。


    沈煦川进来后直接坐在女儿身边,一只胳膊习惯性地做出维护的动作,搭在女儿身体的后面。


    许青沉在一张主人椅落座,优雅地叠起双腿,情绪平复了些,脸上的寒意不知不觉褪去,他像一位得道高人那样神圣而庄严地看着对面的父女俩。


    “许青沉。”


    为了缓和僵硬的气氛,沈煦川甜滋滋地叫了一声男人的名字。


    许青沉瞪着他,嘴角微微抽动。


    假冰山要比真冰山融化的快一些。


    沈煦川整个人松弛下来,笑着捏捏女儿的脸蛋,说:“看面相就知道她是你的女儿。”


    小家伙眨眨眼,好像很喜欢被捏脸。


    许青沉知道孩子小听不懂,故意很刻薄地嘲讽:“谁家的孩子敢放你身边,家长不要命了?”


    沈煦川改为抚摸女儿的脸,带点愠意又请求的语气说:“在宝贝面前别用这种冷冰冰的语气讲话,就算她听不懂,她也能感觉到,咱家宝贝可聪明了。”


    “”许青沉真是有气没处撒,忽然就理解了海丝特在面对他时的那种无奈的心境。


    沈煦川得逞地笑笑,想着法的活跃气氛。


    “老许!你知不知道!”他忽然两眼放光,夸张的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发现了新大陆。他抬手摘掉女儿的小黄帽,露出可媲美天鹅绒的白色发卷,不过此时被帽子压成了蘑菇型,他在那可爱的形状上揉了一把,“女儿出生后我才发现一个问题。”


    许青沉冷淡道:“什么问题。”


    沈煦川惊喜万分:“原来你的白头发不是染的!”


    许青沉:“”


    许青沉摁住太阳穴,恼火又无语:“这是重点吗?”


    沈煦川委屈地撇嘴:“你别板着一张脸行不行,会吓坏宝贝的。”


    “别拿孩子当挡箭牌,”许青沉不留情面地拆穿他的小把戏,“小肉团跑过来抱我,是你教的吧?”


    沈煦川这次真不乐意了:“什么小肉团,她有名字,许青沉你能不能别这样。”


    许青沉眼神微晃,嘴唇开启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合上了。


    这时候,天真又胆大的小肉团举起了小手手,嗓音透亮地宣布:“我要拉臭臭!”


    “哦,等等!”沈煦川一秒恢复阳光开朗大男孩的本来模样,抱起女儿往卫生间跑。


    一边跑一边说:“宝贝,坚持住!”


    宝宝在他怀里咯咯地笑:“爸爸和我一样白。”


    “是滴,你遗传了他的基因。”


    许青沉望着洗手间的方向,脸上那副神情不可估量,淡薄却锐利的眼眸缓缓流动在空气中,看着像不在意,又感觉很珍惜,无论是言语,还是思想,都无法表达。


    父女俩在洗手间笑嘻嘻的还不出来,许青沉静静地等了一会儿,随后转头看向窗外,无数情绪汇集到一起,化为一声叹息:“怎么就当爸爸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03 23:32:55~2023-09-04 15:0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哒哒p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赋予的 5瓶;迟来 2瓶;吱喳啾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男人可以生孩子”


    小肉团拉完臭臭之时, 也是海丝特急件送到的时候。


    沈煦川抱着女儿站在那看许青沉拆快件,厚厚的一沓文件用牛皮纸包裹,上面有英文, 也有中文。


    急件的邮寄人是海丝特。


    沈煦川隐约猜到了里面的内容, 心中有些激动, 喉咙里堵了一大堆话,马上就要像洪水决堤那样脱口而出。


    他一点也不紧张,反而有急于分享秘密的欲望。


    女儿柔软的小身子贴在他的肩膀和颈窝,蘑菇型的白色短发在失去小黄帽的镇压下慢慢变得蓬松柔软,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他的脸颊,很惬意, 宛若小猫爪子挠痒痒。


    “奔奔”小家伙张开小嘴, 打了个哈欠,“窝困, 睡睡觉”


    “嗯,乖宝, ”沈煦川在女儿的小脸上重重亲一口, “先喝奶, 然后让爸爸哄你睡觉觉。”


    小家伙笑着点头,已经困得迷迷瞪瞪, 眼睛只能半张, 还是努力打起精神回应爱自己的人。


    “宝贝, 小宝贝。”沈煦川怎么亲都亲不够, 亲完女儿的头发又亲她的小鼻子。


    孩子身上香香的, 那种香味蕴含着纯洁、无暇, 只有孩子才会拥有的味道。


    沈煦川有时候会想, 他的女儿是世界上最好的宝贝, 就像她爸爸那样独一无二。


    “许青沉,”沈煦川看向还在摆弄资料的男人,“你等会再看,咱俩先哄她睡觉,完事后咱们坐下来好好谈。”


    许青沉并不抗拒这个提议,正好懒得看这么厚的资料,不如让当事人亲口所述来的容易。


    “OK,你先让她睡。”


    “我得先给她冲奶粉,”沈煦川用下巴指了指沙发上的旅行包,“东西都在那里面,你拿出来。”


    这就开始指使人了?


    许青沉摆着一张臭脸,不情不愿地放下手里的文件,站起身,拿过对面的背包开始翻东西。


    他分不清什么是什么,干脆全部拿出来。


    两大一小移步到落地窗前,将需要用的东西摆在餐桌上,这时候的小肉团已经眯着眼睛睡着了,整个小身子很放松很信任地趴在沈煦川的胸膛。


    许青沉低眸看一眼孩子的小脸,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要不等她醒了再喝奶?”


    “不行,她会饿的。”沈煦川轻抚着女儿的脊背。


    许青沉有点担心,只是没表现出来,用淡然的声音说:“你等会吵醒她,不怕她哭?”


    沈煦川笑了:“她很少哭,她爱笑,小家伙胆子也大。”


    许青沉放心了。


    他这个人喜静,笑声尚能接受,哭声想想头都大了。


    接下来是烧水,测量温度,奶粉的分量,检查奶嘴干不干净等等。沈煦川对这些流程手到擒来,熟练度特高,他一手抱孩子,一手干活,两样都不耽误。


    许青沉只能站旁边看着,越看越觉得不真实,这个画面有点梦幻。


    谁能想到有一天,一个男人会抱着一个九十厘米的小孩站在他的餐厨里冲奶粉,还告诉他这个小孩是他亲生的。


    “沈煦川,你平时就给她喝这种奶粉吗?”许青沉指着装奶粉的袋子,看见上面的标签是来自澳大利亚,心里还是信不过。


    沈煦川耸了一下肩膀,嗔怪地瞥他两眼:“放心,你女儿是在牧场长大的,她的爷爷每天起早给她挤牛奶或者羊奶,她一直喝鲜奶喝到现在,这次回来只能买几袋奶粉给她喝,我感觉还不错,她也爱喝。”


    “那你”不能怪许青沉乱看,任谁都会往那方面想,视线落在了沈煦川的胸口。


    “我可产不来奶水,”沈煦川用一种稀疏平常的语气说着别的男人会感到难以启齿的话,他不觉得窘迫,甚至夹杂着一丝炫耀,“女儿出生以后,我仅用三个月就找回了腹肌。”


    许青沉听得直拧眉,一下子信息量太多,脑子转不过来了。


    沈煦川冲他顽皮地眨眼:“别着急,等女儿睡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小家伙被沈煦川用温柔的声音唤醒,漂亮的眼睛半阖,主动张开小嘴咬住奶嘴,咕叽咕叽地使劲嘬两口,然后保持半睡半醒的状态趴在沈煦川怀里,直到他们打开卧室的门。


    一股好闻的檀香味扑鼻而来。


    小家伙起了点精神头,好奇地睁大眼睛观察周围的环境。


    “你不过来学着点吗?”这话是沈煦川说的,他走到卧室门口,特意回头叫许青沉,不准对方逃避。


    许青沉:“???”


    学什么,有什么好学的!


    作为一个男人,高傲的男人,怎么可以轻易低头。


    小肉团的眼睛在他俩之间来回扫量,敏锐地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于是把奶瓶还给沈煦川,转而冲许青沉张开小手。


    “爸爸,抱抱。”


    见面这么久,爸爸还没抱她呢。


    她是人见人爱的小宝贝,大家都喜欢拥抱她,她也喜欢所有人的怀抱,她最期盼的就是白毛爸爸的怀抱,幻想爸爸的胸膛会有多温暖。


    可惜许青沉始终没动,眼神清冷,双腿笔直得如年轻公鹿的腿。


    小肉团一头雾水地抓抓脸颊,对沈煦川委屈地说:“爸爸不喜欢我。”


    “胡说,”沈煦川用那种读童话书的语气说,“爸爸没有不喜欢你,他只是不善于表达。”


    “真的吗?”


    “真的!”


    沈煦川暗自咬咬牙,有点急切地催促:“老许,你快点过来啊。”


    后面那个“啊”字的调调,仿佛触碰了许青沉的某根神经,让他想起当初沈煦川说“你快点抱我进去啊”或者是“你快点亲我啊”之类的话和某些片段。


    小肉团的召唤他尚可忍耐,可这家伙撒起娇来就很磨人。


    为了少受点罪,他抬起脚,迈着些许僵硬的步伐朝那父女俩走近。


    小肉团见他走过来,开心的笑容在脸上瞬间绽放,两只小手在空气中来回挥舞,兴奋地叫着“爸爸抱抱”。


    有那么一瞬间,许青沉竟然后悔没有早点过来。


    “给你。”沈煦川都没等他适应,直接把小家伙往他怀里一扔,就像扔一袋子水果似的。


    许青沉第一次抱孩子,两只胳膊有些僵硬,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表达此刻的心情。


    之前抱大腿的小肉团,现在改为抱脖子了。许青沉身上散发着晒干的杨树叶的清新味道,小孩喜欢这种味道,清淡不刺鼻,他给孩子的印象如春天的悬铃木一样洁净。


    “白毛爸爸”小肉团高兴地嘟囔,主动亲吻男人的下巴。


    许青沉的心脏怦怦的跳,他能感受到孩子呼出的气息扑在脸上,与孩子肌肤接触的感觉令他惊讶,小孩的头发比棉花还软,比鹅的后羽柔软,脸蛋比丝绸还光滑,肌肤是那么的柔嫩,感觉一碰就会坏掉。他的手轻轻还住孩子的后背,生怕弄疼了她的小内脏。


    这一刻,许青沉才清楚地感受到生命的奇迹。


    几秒钟后他恢复如初,拖住孩子的背部,转头看向沈煦川,质问道:“白毛爸爸是什么意思,你教的?”


    “”沈煦川摸摸鼻子,没有回答这个尖锐的问题,两只手按住男人的肩膀往卧室里推。


    这些举动在外人看来没什么特别,就连许青沉也不觉得意外。


    但是沈煦川的手在碰触男人衣角的瞬间,心脏跳的比男人第一次抱孩子的心跳都快。


    他有多久没碰老许了,感觉还是那么的惊心动魄。


    许青沉进了卧室,轻手轻脚地把孩子放到床上,然后接过沈煦川递来的奶瓶,再把奶瓶还给孩子。


    小家伙抱住奶瓶,打个小哈欠,说:“我就知道爸爸喜欢宝宝,唔我一直想爸爸,亲亲。”


    “她很期盼和你见面,自从她开始认人,我就经常给她看你的照片,还有为数不多的采访视频,”沈煦川在旁边充当翻译,将女儿想说的话都替她说出来,“老许,你放心,女儿和我一样大心脏,她的想法浪漫又天真,我跟她解释爸爸去哪儿了,她都开心地等待,不哭不闹。”


    许青沉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女儿的小脸,强压着怒火问:“你跟她怎么说的,我去了哪里。”


    “呃你去挣钱了。”


    “”


    仔细想想,这也不算谎话,近三年的时间,许青沉确实一直在创作。


    “爸爸,亲亲”小家伙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不忘刷存在感。


    许青沉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渐渐地俯身,亲吻了小女孩的额头。


    果然是大心脏,小肉团抱着奶瓶,堪称一秒入睡。


    许青沉从床上站起身,期间估摸了一下孩子的身高,躺下来后好像比站着的时候显得要长,整个小身子圆滚滚的,小胳膊和小腿都有一层层的小肉圈,白色的头发留到耳下,带点自来卷,蓬松可爱,除了发色意外,发质和发型都完美地继承了沈煦川的特点。


    小孩的五官非常柔和,遗传了沈煦川微微噘起的漂亮饱满的嘴唇,高鼻梁则是传承了许青沉的气质,带有不可高攀的意味。


    这小家伙有点胖啊!


    许青沉得出这么个朴实的结论。


    “她不是胖,她是婴儿肥,像我小时候。”仿佛能看出他的心似的,沈煦川掩嘴小声解释。


    许青沉转身,对沈煦川做个手势,示意一起出去。


    卧室的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孩子的呼吸声。


    两个男人重新回到客厅,坐回原来的位置。


    小肉团不在,气氛逐渐微妙起来。


    从现在开始说话就不需要注意语气和用词了。


    大战一触即发。


    许青沉拾起海丝特传来的急件,翻开资料,慢慢地皱起眉头,边看边问:“你是首富的儿子,你有两个爸爸,一个是C市首富,另一个是S市富三代。”


    “恕我直言,”沈煦川忍不住打断,“你这消息有点过时,十年前是首富没错,后来不是了,资产转移,股权转让,股东大换血,全家移民瑞士等等,现在最多排前二十。”


    许青沉不在乎这些,刷刷刷翻到后面,有一页用黄色的英文标注,他知道是海丝特的杰作,意思是这份文件的内容才是最重要的。


    他眯起眼眸看了半晌,好像一位老师在检查学生的作业。


    片刻后,他向沈煦川投去一个不解的眼神:“这个何斯体质是什么意思。”


    “哦,这个啊,”沈煦川苦恼地挠挠头,不过脸上的表情是自豪的,“很牛逼的基因体质,一句话两句话跟你说不清楚,你也看到那份文件有多厚了,要我跟你说得说三天三夜,我就一句话给你总结到位。”


    闻言,许青沉目光变得专注。


    沈煦川盯住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男人可以生孩子。”


    “我没听错吧。”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老兄!”沈煦川随意地叠起双腿,神情落落大方,没有一丝忸怩的意味,“我就是何斯体质,我遗传了我阮爸爸的基因,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老爸就告诉我,只有我先接受自己,才能让别人也接受并认识真正的我,想获得别人的尊重,从自我尊重开始。大道理我就不跟你多讲了,总之我的体质非常好,看看宝贝就知道了,她是何斯宝宝,从来没有生过病。”


    “生没生病我不知道,”许青沉冷哼着调侃,“但她一定遗传了你的话痨。”


    “什么话痨,她是开朗的小天使,”沈煦川手臂交叉放在胸前,翘起的唇角预示着他非常骄傲,“女儿出生那天是晚上八点多,她生下来就有头发,白白的一层,吓得我老爸以为我跟外星人睡过,小家伙发育得极为健全,皮肤粉红,哭声胜过男婴,可顽强了。”


    “她叫什么名字?”许青沉像听故事似的,不急不躁,他喜欢这种娓娓道来的感觉,可以让他慢慢消化。


    何斯体质,男人生孩子,两个男人有一个白发女儿,这些古怪事并没有在他心里掀起太多波澜。


    首先他和海丝特通电话时就有了心理准备,再者说,他本身就是古怪的祖师爷,谁见了都得评价一句“怪哉”,越怪的事他越感兴趣。


    “沈九斤。”沈煦川说出女儿的名字。


    听得许青沉再次皱眉:“什么意思?”


    “她出生的时候整整九斤。”


    “这么随便的吗?”


    “胡说,这可不随便,她可喜欢了,喜欢别人叫她小九斤。”


    “她可能以为是金银珠宝的金。”


    “”


    话聊到这里,双方忽然静了下来。


    他们互视片刻,打量彼此几眼,随后又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每个人都需要思考的时间。


    午后的光晕在地板上缓缓移动,一眨眼的工夫,就从左边跑到右边。


    他们从男人可以生孩子的话题拐到女儿出生时的样貌,然后聊到了女儿的性格和爱吃的食物。


    谁也没提三年前的事,没问为什么走,又为什么回来。


    沈煦川见许青沉没有追问的意思,心中暗暗松口气。


    关于这方面,沈煦川变成了慢性子,认为有些话不能一次性吐干净,容易产生不良反应,虽然现在也没好到哪去,不过这种慢节奏有利于事态的发展。


    沈煦川清了清嗓子,轻声打破宁静:“许青沉,你想再进去看看她吗?”


    这回许仙儿没有矜持,直接站起身,用行动来回答。


    他们回到卧室,女儿还在熟睡。


    沈煦川把奶瓶从宝宝怀里拿走,放在一旁,然后亲吻孩子的睫毛。


    许青沉站在床边,沉静地看着这一幕。


    沈煦川回过头,笑了笑,小声说:“你是不是觉得特别不真实,我能理解你,我当初也是毫无预兆的被人送到我老爸面前,说来他比你惨”


    “所以这种‘先生后奏’的逻辑是家族遗传?”许青沉没好气。


    沈煦川一点也不生气,开玩笑道:“对啊,一代一代的在改善,轮到我这里明显进步很多。”


    许青沉不想跟他贫嘴,也害怕把孩子吵醒,冷笑着没说话。


    确定孩子不会从床上滚下去,他们看了一会儿便出来了。


    沈煦川在卧室门关上的那一刻,抓紧时机,立马抓住许青沉的衣袖,压低嗓子黏糊糊地说:“老许,我知道你喜当爹特别刺激,我也是第一次做男妈妈,你可以排斥我,怨恨我,觉得我不是啥好人,这都没关系,但是我希望你能对女儿好一点,她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她看见你的照片挪不开眼,小小年纪就对你充满兴趣,我知道,这是血缘关系的伟大之处,你们是血亲,有着天生的吸引力,你不要让她失望,好不好?对她好一点,就一点点,拜托。”


    许青沉看着他,半天憋出来一句:“别撒娇。”


    “”沈煦川不情不愿地把男人的衣袖松开。


    许青沉抚平上面的褶皱,保持一贯的冷漠:“所以,你今天来的目的,你是想怎么样?”


    沈煦川有点难过地把头低下,踌躇着说:“我想让你见见女儿,还有就是,我回到C市基本上都是在俱乐部留宿,最近赛事频繁,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我有自己的团队要管理,空不出太多时间照看女儿,让她跟一些大老爷们在一起我也不放心,磕磕碰碰怎么办。”


    许青沉面色不改,心里已经猜出他接下来想说什么。


    “你帮我照顾她,你是她的爸爸。”明明是事实摆在眼前,但这话沈煦川说的没底气。


    许青沉依旧没有讲话,几不可闻地冷哼一声。


    但这已经足够。


    沈煦川知道他的沉默就是答应的意思,于是放宽心,语气变得轻松:“你放心,女儿性格好,她不会给你惹麻烦的,趁此机会,你们培养培养感情。”


    “那你呢?”许青沉终于开口。


    沈煦川眼睛一亮:“我我当然可以回来”


    “你不行,”许青沉没有一点人情味,修长的手指指向门口,“孩子可以留下,你走。”


    我靠!老许,你至于嘛!


    沈煦川差点叉腰吼出来,慢慢地,脸颊浮上一层可疑的红晕,不知道是因为羞耻,还是因为气愤。


    他这一抹红,差点救了他的命。


    许青沉喜欢他脸皮泛红的样子,也喜欢捏他的脸,最好是捏红的。


    理智终究占了上风。


    许青沉一脸没得商量的冷酷劲,彻底粉碎沈煦川心底的那点期待。


    “走之前,我要跟女儿交待两句。”


    “可以。”


    天在一点点变黑,外面的街灯被点亮了几盏。


    沈煦川温柔地唤醒女儿,贴着她的小脸,感受她的体温。


    “奔奔”名叫小九斤的宝宝一边笑一边痒痒的抓脸。


    沈煦川把她的小手攥在掌心,小声说:“宝贝,我要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九斤乖巧点头,懒洋洋打个小哈欠。


    “我们之前说好的,”沈煦川露出神秘的笑容,好像在说悄悄话,“需要什么就跟爸爸讲,不要害怕。”


    正巧许青沉走到了门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往里瞅瞅。


    真奇怪,刚睡醒的小孩不是最容易哭吗?


    “爸爸人非常好,”沈煦川摸着女儿的碎发叮嘱,“如果想嘘嘘或者想便便一定要跟爸爸讲,他会帮助你解决问题的。”


    “奔奔,窝知道”


    沈九斤就是个小大人,不像是两岁的孩子,按照她聪明的程度,说是六岁都有人信。


    嘱咐完孩子,沈煦川开始叮嘱大人。


    他把自己带来的旅行包交给许青沉,告诉对方里面都有什么,全部是九斤平时用的吃的玩的东西,还有换洗的小衣服,以及纸尿裤。


    好家伙,果然是有备而来。


    “小马桶明天才到,你早点起床,明天会有很多快递,”沈煦川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低声说话,这一刻他失去了往日的快活劲,变成了儿行千里母担忧的男妈妈,“你要看着点她,画画用的颜料别让她吃进嘴,还有还有,她睡前要听音乐的,至于吃饭的时间,她现在基本可以跟成年人同步,其他的细节我会告诉海丝特,让她转述给你。”


    许青沉应声:“好。”


    “那我走了。”


    “走,还犹豫什么。”


    “”


    沈煦川偷偷撇嘴,最后再看一眼女儿的方向,然后抬脚离开。


    他脊背挺直,像一位侠客那样潇洒离去。


    防盗门被打开,又快速关上。


    许青沉站在厅中间,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盯住门口。


    这家伙竟然没哭没闹,没有撒娇耍赖,就这么安安分分的走了。


    很好,三年了,足以让一个人变得成熟。


    可这是沈煦川,那个总跟他撒娇,总是拽着他胳膊要这要那的长不大的幼稚鬼。


    许青沉安静地等待一两分钟,门口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是真的走了。


    他轻轻挪动脚步,不声不响地来到门口,先从猫眼里看看外面,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影,随后拧动门把手,将门打开一道缝隙,犹豫了一下才将脸探出门外。


    眼睛一转,一张俊美非凡的脸突然从门后冒了出来。


    沈煦川目光炯炯地看着他,笑得那叫一个灿烂:”老许!我就知道你是刀子口豆腐“


    许青沉顿时这个后悔,万年不动的脸上竟然透出一抹尴尬的红晕,他一边推搡一边关门,“滚滚滚”


    门合上后,他靠着门板闭上眼睛,心里重复一句话:大意了,大意了,真是大意了。


    第24章


    “崽崽要洗泡泡浴”


    外面, 夜幕迅速降临。


    屋里的小家伙一点动静都没有,许青沉不确定她是醒着还是熟睡。


    会不会哭?


    会不会因为想念沈煦川而嚎啕大哭?


    会不会吵着闹着找妈妈之类的?


    一想到那些可能发生的画面许青沉有些头大,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毕竟第一次接触小孩, 还是个这么小的孩子。


    他怕惹哭小肉团, 不敢离得太近,也不敢走远。


    来来回回地在卧室门口踱步,脑子里想着有关创作、何斯体质、沈家等等乱糟糟的烦心事。


    “唔”


    一道极其微弱的小哈欠声从狭窄的门缝里飘出来。


    许青沉驻足,打起十二分精神,悄悄把卧室的门拉开一道缝,朝里面看去。


    小九斤盘坐在床中间, 一头浓密的短发像白羊毛似的蓬乱, 两只小脚丫藏在毯子里,怀里抱着奶瓶, 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眼神惺忪略显呆萌, 不哭不闹, 只是盯着某一处发呆。


    她在想什么?


    她会哭吗?


    许青沉暗暗揣摩, 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盯着自己的脚尖思考。


    要不要现在进去, 问她饿不饿?


    他没太犹豫便做出决定, 早晚要面对, 何必一拖再拖。于是, 他将门缝推至更宽, 再次朝里面望去。


    刚刚还坐在床上思考人生的小家伙, 一转眼的工夫, 竟然不见了!


    许青沉赶忙把门打开, 一双眼眸在房间里四处张望。


    下一刻,他的大腿被熟悉的力道和触感抱住,他低眸,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笑眼。


    他比孩子高出的距离不是一星半点,小九斤必须仰着脖子才能看见他的眼睛,嘴唇快乐的几乎合不拢:“爸爸!我抓到你啦。”


    “你还真是只猫啊。”


    许青沉不自觉地笑了,微微弓身,一只手放在孩子的头顶,不敢用力,只是敷在上面。


    这世界上没有比小九斤的头发更软绵的东西了。


    手一碰,心顿时就软了。


    小九斤第一次看见他笑,感觉好神奇,小嘴一张一合,不要钱似的甜甜地叫:“爸爸!爸爸!爸爸”


    “嗯,又是个小话痨。”许青沉就像一位和蔼的幼儿园园长,摸着小姑娘的头发,摸完头发摸摸小手,更亲密的举动暂时没有。


    猝不及防的喜当爹,放谁身上都得适应适应。


    “饿吗?”


    “唔喝奶,吃玉米”


    “OK,我叫一份儿童餐,我们一起吃。”


    “好哦!好哦!


    大半夜将近十二点,外卖才送到。


    小九斤断断续续地喝了半瓶奶,吃了点水果,终于等到主食。


    许青沉架起孩子的胳膊,直接把孩子抱到餐桌上,一边往出拿餐具一边观察孩子的小表情。


    睡了一整天,小九斤精神头十足,眼睛睁得溜圆,在灯光下变成了翠绿,仿佛藏着整个森林的生机。


    许青沉很少照镜子,就算刮胡子也是半闭着眼睛刮的,这是他第一次认真注视这双跟自己同款色号的眼眸,以前不觉得怎样,此时突然发现它是如此的美丽,比黑夜里萤火虫发出的银绿光还美。


    他给孩子叫了瘦肉和香蕉,还有小家伙心心念念的蒸玉米。爷俩儿面对面开始吃东西,时不时地说上几句话。


    当然,基本是小家伙一个人在说。


    一会儿叫“爸爸”,一会儿又改口叫“奔奔”,或者发出可爱的笑声。


    他俩一个用勺子,一个用手抓。


    女儿会举起沾着食物残渣的小手腼腆森*晚*整*理地说:“脏脏,奔奔会舒脏脏。”


    她的爸爸会回道:“没关系,别咬到手指就行。”


    “为什么叫奔奔呢”许青沉知道这个称呼属于沈煦川,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叫,孩子叫他爸爸时音准是非常正确的。


    小家伙人不大,食量倒不小。许青沉给她的那些吃的她全部吃完,吃的小肚子鼓鼓,像一口小锅。


    吃完东西,许青沉又给孩子榨了一杯果汁,为自己煮了一壶咖啡。


    他问小肉团困不困,还想不想睡觉觉。


    小肉团用圆溜溜的大眼睛回答他,小手拽住他的居家裤,看样子是想跟着他。


    他的作息本就不规律,孩子不困,他就更没理由睡觉了。


    他先让小家伙上厕所,在这方面小九斤已经不需要大人抱着,只要把她放在马桶上就好,完事后,她主动要求洗小屁股。


    许青沉异样笨拙地完成了这个任务。


    他总是害怕,害怕把孩子的皮肤碰坏。


    磨磨蹭蹭到后半夜,他领着孩子来到隔壁画室,他将孩子安置在身旁,给了一堆拼图的小卡片,他则是拿起那份厚厚的资料,开始了解什么叫做何斯体质。


    顾名思义,史上第一个自然受孕的男人叫何斯,医学专家便以这个男人的名字命名这种特殊的体质。


    许青沉从小就懒,不愿意辛苦自己的手和眼睛,捡重点地查看一些信息,大致明白了这个体质的来源和特点。


    拥有这种体质的人要比常人健壮,聪明,更富有天赋,学习能力非常强,简直是进化的新人类。


    许青沉了解完这些,就把资料放下,迫不及待地拿起沈煦川的个人体质报告。


    竟然只有简单的两页。


    介绍了名字和出生地,国籍,年龄,爱好特长等等。


    有关何斯体质这方面没有太多解注,只是写了一个“天性症状”。


    聪明如许画家,他立马联想到沈煦川口中的“老毛病”,感觉就是这个症状引起的,吃药或看专家都不管用,敏感期发作没有时间规律,只有在孕期会频繁出现。


    他闲的没事又往后翻一页,这一页的内容有点简单粗暴,刻意用人手写了有关沈煦川天性症状的重要特征:


    【独占欲强,强到偏执,在症状发作期间谁敢跟他抢人/宠物/玩具就干他丫的!同时极度缺乏安全感,需要有信任的人陪伴在身边。特此说明:症状发作者并非精神崩溃,反而有超强的主观意识,通常情况下会寻求爱人帮忙。】


    许青沉:“”


    怪不得,那时候的沈煦川总是紧张兮兮地抓住他的胳膊,时刻强调一句话:就咱俩!


    许青沉把手里的资料放下,转头看向窗外灯火辉煌的城市。


    他在想沈煦川怀孕时的模样,对方在孕育生命的时候,有没有想起他。


    究竟是自愿产下这个孩子,还是迫不得已?


    “哦哦哦哦哦!爸爸!爸爸!”


    一串童声打断许青沉的思绪。


    他为之一振,急忙把脸转向声音的来源处。


    小九斤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身边离开,跑到画室的另一个角落,蹲在那里看乌龟爬行,短胖的小手指指着乌龟,满眼的惊奇与兴趣。


    “它叫长生,”许青沉温柔地解释,“它是你妈爸爸,沈爸爸,他带回来的,现在长大了。”


    “它好漂浪!”小九斤好奇地用手指碰了碰乌龟的龟壳。


    许青沉依旧是温柔地教导:“不要用手去打扰他,小心他咬住你的手指,过来,到这边来。”


    长生很有灵性,从不咬人,但许青沉还是有点担心。


    如果换成是沈煦川,那就无所谓了。


    小九斤听见爸爸叫自己过去,立刻原地起跳,快活的像只小蜜蜂,嗡嗡地朝许青沉飞过来。


    许青沉只是叫她过来坐好,可她却亲密地一头扎进他的怀抱,动作非常纯熟,可见平日里没少往沈煦川怀里冲。


    “爸爸,你香香”小九斤窝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身体不再乱动。


    许青沉的两只胳膊僵硬了几秒,语气有点生涩:“谢谢。”


    一夜未眠。


    东边的天空隐隐出现微光,外面一片铅灰色。


    玩卡片玩了好几个小时的小肉团终于困了,哈气连天,小脑袋枕在许青沉的腿上,懒洋洋地嘟囔:“爸爸,宝宝想喝奶。”


    仅用一天的时间,许青沉得出一个结论,小九斤说想喝奶,意思就是想睡觉,每次睡觉前都得先喝奶,他为自己的发现感到得意。


    他随意收拾一下画室,抱起孩子往隔壁走。


    期间,孩子的两只小手不停地挥舞,“爸爸,我想泡泡鱼。”


    “什么?”许青沉完全不懂其中含义。


    “呼啦呼啦呼啦”小九斤做着撩水的动作。


    许青沉猜测道:“想嘘嘘?”


    九斤摇晃小脑袋,两条腿兴奋地踢了踢,“泡泡鱼,泡泡鱼!”


    许青沉觉得自己就算猜一天也猜不出答案,不如直接走捷径。


    回到屋里,他把孩子放在沙发上,找到无线固话,犹豫了很久,按下一串号码。


    “老许!你还记得我的电话号码!”沈煦川透亮而富有感染力的声音顺着电话线传过来。


    许青沉不由得冷下脸,对电话讲:“有什么用。”


    听到熟悉的声音,小九斤立马把小脸凑过来,小耳朵竖起来,两条短胖的小腿向外伸展,嘴里嘀咕一些许青沉听不懂的话。


    沈煦川的音量一下子变小,很委屈似的说:“我这张卡只在C市用,其实我之前给你呃打过”


    “哦,”许青沉淡漠地接过话,“经常往我家打电话,接起来又不说话的那个‘变态’原来是你啊。”


    “喂喂喂!什么经常,这种事我只干过两次,剩下的那些可不是我等等!难道除了我还有其他人给你打电话?是谁!是不是网络上的那些极端分子!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给我闭嘴,”许青沉受不了的吐槽,“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到你嘴里非要扩张到十句。”


    “你又嫌我啰嗦,”沈煦川不高兴地哼唧,“打电话干嘛,是不是因为小九斤。”


    许青沉直接了当地问:“泡泡鱼是什么意思。”


    沈煦川秒懂:“是泡泡浴,她要洗澡,要好多好多泡泡。”


    “知道了。”


    “老许你把电话给小”


    许青沉报复性地直接把电话挂了。


    “爸爸!泡泡鱼!泡泡鱼!”


    小家伙真给力,不嚷嚷着找奔奔,一心只想泡泡鱼。


    许青沉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看起来心情特别好,他抱起小九斤,摸摸孩子的头发,轻声说:“泡泡鱼马上就来。”


    家里的圆形浴缸,自从许青沉搬进来就没用过。


    他研究了一会儿才把水放到中间的位置,试了试水温,刚刚好,不凉也不热。


    他用泡泡浴球制作了很多白泡沫,看起来像棉花堆。


    小九斤本来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此情此景,她兴奋地欢呼起来:“爸爸!泡泡!爸爸!快快快”


    “好,不急。”


    许青沉做什么都不慌不忙,安抚孩子的语气也不着急,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气定神闲的模样。


    他把孩子抱到洗漱台的大理石上,让孩子坐好,他开始给孩子脱衣服。


    解开小背带,露出里面的小衬衫,然后是纸尿裤。


    趁此时间,他开始认真打量女儿的小身体。


    从沈煦川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几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给了男妈妈,现在才倒出眼睛和精力给小九斤。


    他要好好看看他的女儿。


    白皙柔嫩的皮肤,一摸都是肉肉的小胳膊和小腿,可爱的小脚丫,精致的小手指,吃得鼓鼓的小肚子,圆圆的脸,漂亮的大眼睛,高傲又坚挺的鼻梁,永远挂着甜蜜笑容的小嘴唇。


    许青沉觉得小九斤更像沈煦川,除了发色和瞳色以及性别,其他部位简直是缩小版的沈煦川,笑起来的样子像,转眼珠想事情的样子像,噘嘴撒娇的时候像,就连睡姿都一样。


    许青沉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一些温馨的镜头。他想起沈煦川靠在他怀里睡觉的模样,坐在他腿上吃饭的模样,总是咬他肩膀的模样。


    他想起一长串快乐的事,思绪飘回到过去的岁月。


    真奇妙,那个长不大的男孩,任性的男孩,竟然偷偷地为他生了一个女儿。


    这就是他的女儿,他一点也不怀疑。


    他相信海丝特,相信沈煦川,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将光溜溜的小家伙放进浴缸,往她身上涂抹泡泡,看着孩子开心的笑了,他也不由自主地笑了。


    “爸爸,喜欢”


    “嗯,喜欢。”


    他还是不太会跟孩子相处,他不着急,喜欢一切都顺其自然——


    许青沉没找到孩子能穿的小衣服,只能用浴巾裹住孩子的身体,将孩子抱出浴室。


    这时候小家伙已经呼呼大睡,呼吸间发出软糯的鼾声,而外面的天艳阳高照。


    他把孩子放到床中央,垫了一块尿布,找到小毛毯盖在上面。


    小九斤的睡姿非常豪放,四仰八叉,不穿衣服,小毯子只盖住肚子,四肢慵懒地露在外面。


    安顿好孩子,许青沉也困了。


    他躺在阳台的躺椅上,舒卷身体每一块肌肉,半阖双眼培养睡意。


    约莫半个小时后,海丝特来了。


    海丝特直奔卧室,推开门,一眼就见到床上的小天使。


    “哦!天哪。”


    海丝特捂住嘴,轻手轻脚地朝床铺靠近。


    她低头看着孩子熟睡的小脸,忍不住伸手碰碰那粉红健康的脸蛋,低声感叹道:“她太漂亮了,劳伦斯。”


    “那是当然。”许青沉毫不谦虚的声音从遮阳帘的后面传来。


    海丝特要歪着头才能看见他的半边身子,但是他在海丝特眼里已经不重要了。


    “上帝对你真好,赐你才华,还亲手妞捏造了小天使送到你身边。”海丝特羡慕不已,亲吻了孩子的额头。


    许青沉按了手里的遥控器,遮阳帘自动卷起,他整张脸都出来,侧目看着海丝特。


    海丝特笑着说:“你搂着宝宝一起睡啊。”


    许青沉淡然道:“我不搂孩子睡觉。”


    他的语气平淡温和,没有嫌弃的意思,这就是他的真实想法,他觉得没有必要那么做,孩子应该睡在摇篮里。


    海丝特对他调皮地眨眼:“哦对,你的怀抱只为口香糖敞开。”


    意外的,许青沉没有反驳,轻轻地把眼睛闭上了,似乎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海丝特掩嘴低笑:“说起来,他真是胆大,就这样把孩子交给你了。”


    许青沉慢悠悠地掀起眼皮,一脸不服:“怎么,难道我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吗?”


    “我的意思是,”海丝特脾气超好地解释,“你不懂得如何照顾小孩。”


    “所以叫你来了。”


    “”


    她看上去很像保姆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04 15:31:39~2023-09-06 14:18: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血狐 20瓶;烨烨、喝杯花茶冷静下、禅 10瓶;L 8瓶;?、福西西 6瓶;打烊、陌上sakura 5瓶;星星之林 4瓶;念青、二十、允薰 3瓶;迟来、Lying、片面辰光 2瓶;君兮沃、霜降、、99、不吃香菜、吱喳啾啾、Mamik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为了许青沉而回来”


    晚上不睡白天不起, 阎王在梦里夸你身体好。


    一宿未眠的爷俩梦周公去了。


    海丝特把卧室的门关严,免得吵到他们。


    整个上午,海丝特没做别的, 只顾着收快递。


    各种婴儿用品和儿童家具, 样式繁多, 细看还真是一件都不能少。


    穿的,用的,还有小衣柜和小马桶。


    海丝特充当了许青沉的角色,帮孩子把东西归纳好,盘点一番后,用记事本把缺的东西记录下来。


    做完这些, 她穿上外套, 打算给孩子买点礼物和换洗的小睡衣,她发现邮寄来的衣服都是出门穿的裙子或连体裤, 没有在家可以穿的衣服。


    走到门口的时候,恰巧门铃响起。


    她以为是快递, 开门时说了句:“快递先放门口, 谢谢。”


    “不好意思, 我早就不做快递员了。”


    几声朗笑从高处传来。


    海丝特一抬头,迎上一双明亮带有笑意的大眼睛。


    “你是沈煦川?”


    “没猜错的话, 你就是海丝特吧。”


    他们几乎同时开口, 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就猜出彼此的身份。


    通过电话, 了解过彼此的私生活, 但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


    “老天!我终于见到你本人了!”沈煦川按住海丝特的肩膀, 兴奋的恨不得像对待兄弟那样晃两下, “你真漂亮, 海丝特!”


    “谢谢, 你也一样帅气。”海丝特并不觉得他的举动有多冒失,眼睛只顾打量他的长相,心里连连感叹。


    “你知道吗?海丝特,我一直想见见能够忍受许青沉的人。”


    “我快要忍不了他了,同样,我也一直想看看到底是哪路神仙能把许仙儿给睡了。”


    “哈哈哈还好吧,我睡他还是比较容易的。”


    “这点我不否认。”


    海丝特和沈煦川两个人,可以说是一见如故,三句半不到,他们就已经熟到把酒言欢的地步。


    “咱俩真应该早点认识!”


    “谁说不是呢。”


    他们在落地窗前的餐桌落座,一个拿果酒,另一个拿点心,就这样面对面吃喝了起来。


    海丝特把外出采购的事抛在脑后。


    沈煦川把来这里的目的暂时忘掉。


    两人相谈甚欢,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你为什么离开了劳伦斯?”海丝特问出内心最想知道的问题,不拐弯抹角,就像朋友聊天那样很轻松地提问。


    沈煦川嘴边的笑容瞬间收敛,指尖摩擦玻璃杯的杯底,眼底出现悔意;“海丝特,实话跟你说,不是什么值得同情的理由,说再多都是给自己找借口,确实是我的问题,不关老许的事。”


    海丝特想了想,作为过来人猜测道:“你当时想不通?”


    闻言,沈煦川彻底沉默下来。


    他盯着杯子的虚影,思绪仿佛飘出头脑,飞到了很远的地方。


    他半天没说话,沉默就代表默认。


    海丝特觉得这种事不该由她来问,清了清嗓子,换了一种愉悦的语气:“其实时间也不算久,他也没闲着,创作出一幅惊世的好作品,而且我敢肯定,他的创作灵感来源于你,或者说是来源于你那段时间带给他的感受,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他母亲去世的那段时间。不过呢,你就那样草率的离开,不怕劳伦斯被别的什么人拐了去?”


    “不可能,他不会。”沈煦川十分笃定,兴奋的心情从他发红的耳朵表现出来,“除了我,没人能踏进他的家门,我以前认为这很容易,后来才想通是怎么回事,其实一点也不容易,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闯进他的世界。”


    这话说完沈煦川轻微地皱了下眉。


    他怎么觉得这话有点耳熟呢?


    很快他便想起来是从什么人嘴里听过——


    质疑何金越,理解何金越,成为何金越。


    他现在甚至超越何金越。


    不过他并不是盲目自信,他的自信是许青沉给的,事实证明了他的豪言壮语,除了他以外,再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踏进许青沉的家门。当然,小九斤除外,成年人的世界小孩子暂时不参与。


    “与其纠结过去,不如畅想未来。海丝特,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像以前那样任性,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许青沉,我这个人是行动派,有些事想通了,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就会去争取,我知道这个过程或许没有那么容易,但是我不会放弃,我们之间有了小九斤,她让我和许青沉重新串联在一起,幸运的是,许青沉不排斥这个孩子。”


    海丝特忍不住插嘴:“那是他的女儿,他怎么会排斥呢,我了解劳伦斯,他对外人确实情感淡薄,几乎不会管别人的闲事,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不过我确定一点,他只对他在乎的人好。”


    九斤应该会成为许青沉在乎的人。


    沈煦川心里这样想,神情忽然变得腼腆,笑容含蓄:“海丝特,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许青沉。”


    海丝特对沈煦川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膀,半是玩笑半是戏谑道:“说真的,你伤害他也没关系,我从十年前就开始盼望,能有一个人出来整治他,他全身上下都写着傲慢与偏见,我还没见过有人能打倒他,他的内心太强大了。”


    “这倒是,”沈煦川感同身受地附和,“看得出来,海丝特,你在他这里没少受气。”


    “我咽下去的气,不是一般人能懂的。”


    “我特别理解你,他属于那种用嘴杀人的,比如你正说的声情并茂,他会突然往你脸上泼一盆冷水。”


    “没错,他就是这样!”


    两位受害者有默契地碰了下酒杯,各自喝下许青沉为他们酿造的苦酒。


    “哦对了,海丝特,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沈煦川放下杯子,胳膊搭在桌上,用他最喜欢的坐姿往海丝特那边凑了凑,“你为什么会选择留在许青沉身边?”


    海丝特笑道:“我和劳伦斯是亲戚,别看他只比我大两岁,按辈分他是我的叔父,他父亲是我祖父最小的儿子。”


    沈煦川有点惊讶:“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你是因为亲戚才肯为他工作?”


    “当然不是,按照家族关系来说我和他之间根本不熟,”海丝特伸出纤纤玉指,冲着沈煦川摇晃三下,“我会留在他身边,有三个原因。第一,我喜欢收藏艺术品,第二,我喜欢钱,第三,劳伦斯很会赚钱。”


    沈煦川微侧着头,孩子气地嘟着下巴笑,竖起大拇指:“这就对了!亲戚什么的都无所谓,赚钱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你回来了,你要督促他赚奶粉钱。”


    “那是当然,到时候五五分成。”


    “四六也不错,”海丝特像调皮的少女般眨眼,“毕竟你是一大一小。”


    两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再次碰撞,伴随着两人的笑声,发出一串清脆的乐声。


    他俩像极了分赃均匀的江洋大盗——


    午后,海丝特离开了。


    沈煦川一个人在客厅转悠好几圈,屋里没有一点动静,爷俩睡得特别香。


    犹豫了片刻,沈煦川还是没忍住,悄悄拧动卧室门的门把手,先朝里面瞄一眼,确定没有异样后,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他本想先看看女儿,可惜两条腿不听使唤,越过床铺直奔着阳台去了。


    遮阳帘的后面,许青沉安静地躺在躺椅上,双目闭合,身上穿着一件白色棉麻的居家服,一缕日光横在男人的鼻梁上,他像极了被太阳偏爱的天使。


    沈煦川尽量不发出任何动静,非常迟缓地在男人身旁半蹲下来,用从下往上的角度去欣赏对方的睡颜。


    他真特别。


    从第一次见面,许青沉留给沈煦川的印象就不是有多俊美,而是极为特别的一个人。


    就这样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沈煦川开始上手,先是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许青沉的衣摆,然后逐渐变得胆大,试着去碰男人垂下来的手,他把对方的手翻来覆去,欣赏地打量着,仿佛是他刚意外发现的珍宝。


    这双手特别柔软,柔若无骨一般,根本不像男人的手,但作起画来行云流水,饱含世界上最强的力量。


    沈煦川摸着男人的手指,细细地观察上面的指纹,内心感叹真特别。


    废话!每个人的指纹都是独一无二的。


    沈煦川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但脸上却露出满足的笑容。


    他把脸颊贴在许青沉的手背上,感受对方的温度,这种情景让人觉得分外美好。


    三年前,同样是在这间屋子,他趴在许青沉的怀里,肆无忌惮地摆弄许青沉的手指,玩完还喜欢在上面留下牙印。


    那时候的许青沉虽然皱着眉头,但从不开口制止,有几次被他咬疼了,许青沉就捏他的脸作为惩罚,捏的脸颊通红,然后他就看见许青沉的眼神变了,变得贪婪而火热。


    接下来,许青沉就会用‘独家游戏’来惩罚他,直到他的眼泪从眼尾流淌出来。


    许青沉喜欢把他欺负哭,喜欢他被捏红的脸,这比他主动亲吻更有效果。一个性情古怪的人,癖好也是如此的古怪。


    “你摸够了吗?”


    眼睛还闭着的男人,在身体没有任何反应的情况下,忽然间开口说话。


    这使沉浸在回忆中的沈煦川直接吓出一个屁股墩,条件反射地骂道:“靠你醒着呢不早说。”


    许青沉悠悠地掀起眼帘,低眸注视坐在地上的男人,意味深长道:“你俩笑得那么猖狂,我还没怎么样呢就想着分配我的财产,不想醒都难。”


    沈煦川习惯性地撇嘴,拍拍裤子上的褶皱,慢腾腾地爬起来,“老许,我来看看你和女儿。”


    “不光是看吧,”许青沉抬起那只被玩弄许久的手,“摸得尽兴吗?”


    沈煦川扬起下巴,像不给钱的嫖客一样嚣张,“还行吧,体验感一般。”


    许青沉冷哼,重新闭上眼睛。


    沈煦川再次靠近,蹲下/身,两只手像小狗爪似的搭在躺椅的扶手上,眼睛湿漉漉的,仿佛刚刚哭过,“你和小九斤相处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


    “别说气话,”沈煦川一巴掌拍在男人的大腿上,后知后觉地看一眼床上熟睡的女儿,音量瞬间调小,“喂,你怎么回事,她怎么白天睡觉,你带着她一起颠倒时差?”


    许青沉不以为意,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那又怎么样。”


    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沈煦川是真的烦,但又拿他没有办法。


    “行吧行吧。”孩子是自己送过来的,任何结果都得受着,沈煦川叹口气说:“反正她刚回C市没多久,慢慢适应吧。”


    许青沉微微直起腰,视线落在盖住孩子的小毯子上面,语气变得正经:“不要强迫她,要顺其自然,她想做什么就让她去做。”


    “老许,咱可不能这么惯孩子,”沈煦川抓住他的手腕摇晃两下,像是要把他从梦中摇醒似的,“我们要教育她,培养她,让她变得懂事。”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触到许青沉的雷区了,只见他的眉头皱成川字,像一只鹰一样仔细审视沈煦川的整张脸。


    沈煦川很少见他露出这种表情,下意识地松开他的手腕,不知所措地与他对视。


    “你听好,”许青沉冷硬的态度异常坚决,“我许青沉的女儿不需要懂事,她只要懂得道理就好。”


    原来‘懂事’这个词语是许青沉的雷点,真是半点听不得。


    沈煦川用牙齿咬着光洁的嘴唇,思考着发出“嗯嗯”的声音。


    嗯了半天也没嗯出一句完整的话,他没法跟这样的许青沉辩驳,下场只有输,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女儿’这个称呼很自然地从许青沉嘴里说出来了,这让他暗自窃喜。


    许青沉一旦认真起来,没人可以改变他的立场和思想,就算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也没用。


    “好吧,”沈煦川低声嘀咕,“龙生龙,凤生凤,许仙儿的女儿会画图,你等着瞧吧。”


    许青沉当正经话听了,接过话说:“这要看她的天赋,她不喜欢这方面,就不能强迫她。”


    “不,她喜欢,”沈煦川神秘一笑,有点痞坏的意味,“还专挑晚上画。”


    许青沉心中顿时生起不详的预感。


    “她用什么画?”


    “多数时是用床单。”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06 14:18:25~2023-09-06 23:32: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夏天真的好热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破解吧 40瓶;星椰 14瓶;允薰 3瓶;嘻嘻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老哥,你轻点”


    “奔奔!奔奔!”


    “我们要开心起来, 小宝贝!”


    “找爸爸!爸爸!”


    “不行,就咱俩玩,你爸爸画画呢。”


    还记得有人在画画?


    许青沉无奈地扔下画笔, 斜过身子, 看向身后的房门。


    一门之隔。他在画室创作, 另外的一大一小大白天在书房里蹦迪。


    近期沈煦川来的特别频繁,嘴上说是为了小九斤,不停地往家里送东西,搞得许青沉不得不为女儿空出一个房间来专门做玩具房。


    女儿还小,何况被诊断出有多动症,活泼好动他可以理解。


    不过沈煦川这个家伙可是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 为什么还不如小孩子稳重呢?


    许青沉简单收拾一下颜料箱, 起身,走向画室门口穿外套。


    沈煦川好像后脑长眼睛似的, 耳朵敏感地抖动一下,立刻回过头, 通过书房的门缝, 看见了许青沉往外走的身影。


    他赶紧关了音响, 抱起孩子撒丫子往出追。


    所幸许青沉是个慢性子,外套刚刚穿好, 正准备出门。


    “干什么去!老许!”沈煦川上来就问。


    怀里的小家伙学着他的话说:“干什么爸爸!”


    许青沉空出一只手去摸孩子的头, 超有耐心地解释:“爸爸去给你订购婴儿床, 这样你睡觉就会更安全。”


    “我也去!”沈煦川此时的模样让人想起教室里积极发言的学生。


    许青沉与他相视时立马变脸, 满眼嫌弃:“你去做什么, 在家看孩子。”紧接着又换了一种说法, “是在我的家, 帮我看孩子。”


    “不要, 一起去吧,”沈煦川玩着小九斤的小手指,有意忽略了许青沉排外的话,“带女儿逛逛家具城,她还没去过呢。”


    “不行。”


    “我也没去过。”


    “我说不行。”


    “老许”——


    磨蹭到一点钟,两大一小出门了。


    家具城和公寓楼只隔了一条街,C市博物馆的右侧。


    许青沉花了好几年的时间终于把附近的线路摸透,这次他来做领路人,走在最前面,步履轻快又不失气派,沈煦川抱着孩子跟在后面。


    小九斤有多动症,还是话痨体质,小手爱到处乱抓东西,小嘴时刻嘟哝着只有沈煦川才能听懂的话。


    “奔奔,奔奔!爸爸唔好快啊。”


    “好啦小家伙,出门就别乱动了。”


    “奔奔,爸爸不喜欢你呢“


    “胡说,他超爱我!”


    不是,这家伙哪来的自信?


    许青沉放慢脚步,回过头看着他们,说:“沈煦川,你欺骗一个两岁的孩子,可不可耻。”


    沈煦川拖住孩子的头,亲密地和女儿贴脸,笑得有点没心没肺:“你管呢,我自己愿意。”


    小九斤也跟着咯咯笑,听不懂,就是单纯的快乐。


    “许青沉,你抱一会儿,我去前面看看。”说完,沈煦川就把九斤往许青沉怀里一丢,两只脚跟踩了风火轮似的,飞一般地往家具城的门口跑。


    女儿一到许青沉怀里就变乖了,不再乱动,害羞地看着爸爸的眼睛。


    许青沉亲吻她的额头,声音还算温和:“那个小疯子,不及你一半可爱,他又去凑热闹了。”


    家具城门前支起一个大棚子,里面是各种促销的产品。


    沈煦川一看见花花绿绿的儿童用品就走不动了,围着一个上下铺转好几圈。


    在许青沉抱孩子走过来时,他坏笑着问道:“老许,买回去我和女儿住怎么样,我睡下面一层,小九斤睡上面。”


    许青沉一个眼神都没施舍,抱着九斤径直走入商城的大门。


    只留他一人在原地不乐意地撇嘴。


    两天前,许青沉来过这里,为女儿定制一款实木摇篮床,又宽又长,足够小家伙在里面翻跟头。


    自从女儿来到身边,差不多一周的时间,女儿一直睡在他的大床上,他只能睡沙发,后半夜不放心,经常从睡梦中醒来。因为海丝特总是吓唬他,如果孩子从床上掉到地板上会摔死的,灵魂会回到上帝的怀抱。


    对付他这种人,海丝特一向简单粗暴。


    他惦记是回事,有空闲就过来打听生产进度。


    售货员告诉他,订单还在排队,要十天以后才能送到。


    许青沉一想还要连续失眠十天,心里很不高兴,板着脸说:“我给你加钱。”


    售货员哭笑不得:“先生,价钱已经谈好,合同都签完了,这种事不是加钱就能办到的,我只能给你加急。”


    “许青沉,你偶像剧看多了是不是,”沈煦川从身后冒出来,一手落在许青沉的肩膀上,轻轻捏了一下,“装什么霸道总裁,耐心等待,小九斤可以等的。”


    许青沉没搭理他,轻微地勾了下唇角,又一次将视线对准售货员的眼睛:“那我不要了,你退给我。”


    “别啊,”售货员立刻换了说法,“先生放心,我现在就给库房的管理员打电话,应该有现货,保证三天内送到。”


    “好,就三天。”


    许青沉友好地伸出一只手,在售货员想接住他的手时,却被沈煦川抢先了。


    “他对人过敏,我替他握。”沈煦川张嘴胡来,握住售货员的手摇两下,嘴里连着说好几声“谢谢”。


    道完谢,一回头,许青沉抱着孩子走出去十几步远。


    沈煦川气鼓鼓地追上来,恨不得给男人的背后来一拳头。


    “许青沉!你等等我。”


    “不等。”


    “你把九斤还给我。”


    “不还。”


    许青沉油盐不进,抱着孩子慢悠悠往前走,看都不看沈煦川一眼。


    “你怎么知道可以三天送达?”沈煦川好奇极了,他这森*晚*整*理副模样不像九斤的‘妈妈’,而是九斤的哥哥。


    许青沉淡然道:“我不知道,我刚才确实是那么想的,如果不能早点送,我就去找另一家能送到的。”


    沈煦川为销售抱不平:“你太欺负人了”


    许青沉脚步一顿,转过头认真看着他,打量几秒钟,说:“我就是这样的人。”


    沈煦川张了张嘴,眼神有些恍惚,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许青沉低沉着嗓音又道:“沈煦川,我和你不一样,我可没什么同情心。”


    “好吧”沈煦川扯住男人的衣角,“家里总得有个互补的嘛,你没有,我有。”


    “谁跟你互补。”许青沉傲慢地甩开,“我自己一个人很好。”


    这番话含着一丝埋怨,似乎在控诉消失的三年。


    沈煦川拿出诱哄的态度,抓住男人的小手指捏了一下,很快又松开。


    许青沉用冷眼瞥他,明显不吃他这一套。


    “你确实缺少共情能力。”被冷落的小疯子开始委屈。


    “我不是缺少,我压根就没有。”许青沉对自己的定位特别清楚。


    话落,他拖住九斤的背部,稍微加快了步伐朝前面的沙发品牌走去。


    沈煦川看着他的背影,思绪微微凌乱。转瞬间,沈煦川收起苦脸,脸上重新焕发光彩。他用最短的时间解开心里的小疙瘩,又不是今天才认识这个古怪的男人,他早该明白许青沉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没同情心,没良心,没好奇心,什么心都没有,但有一颗爱心。


    这样的男人,只关心自己喜欢的人,正好搭配犯病时独占欲超强的自己。


    沈煦川露出一脸找到珍宝的表情,飞快地跟上男人,抿唇偷偷地笑:“老许,你不需要有多善良,你只要不干犯法的勾当就成,你看看,我多包容你,你还上哪去找这么好的人。”


    他的目光给人以新生的感觉,像夏日的天空一样晴朗。


    许青沉看得心软,垂目浅笑:“满地都是,还用找吗?”


    “胡说,他们有我好看吗?”


    “脸都不要了。”


    “不要脸,要你!”


    这句话似乎是无意中脱口而出,却让许青沉和沈煦川同时愣住。


    他们互相望着彼此,眼睛里的情绪太多,氛围逐渐变得尴尬。


    小九斤适宜地打破这种气氛,拍着小手有样学样:“脸都不要了。”


    “”——


    第二天,沈煦川又来了。


    他是晚上来的,正好赶上饭点。


    许青沉在给九斤切火腿肉,是海丝特阿姨从远道送来的一根熏制过的火腿。


    九斤一边吃一边笑,看见沈煦川来了,兴奋地喊“奔奔”。


    “等一下,我马上来。”沈煦川冲女儿挥挥手,然后轻车熟路地钻进许青沉的卧室。


    许青沉觉得不太对劲,往常沈煦川会直接走过来跟他斗嘴斗几个回合,这次一反常态。他轻微蹙眉,低声交代女儿坐好别乱动,看见女儿乖巧地点点头,他便站起身往卧室走。


    沈煦川坐在床头,侧身对着门口,军绿色的外套只脱掉一只袖子,低着头,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窜进许青沉的鼻子里,他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


    难道又翻车了?


    他推开门,将卧室的灯开到最亮,光照如昼。


    沈煦川被他吓一跳,埋怨似的瞪一眼,扔掉手里的棉签,重新把外套穿好。


    “老许,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衣服脱掉。”许青沉两步走到跟前,严肃地看着坐在床上的男人。


    沈煦川笑嘻嘻:“做什么,想玩游戏了?”


    “玩什么玩,”许青沉的手落在沈煦川的肩膀上,一点力气没用,但气场足以把人镇压,“你又受伤了?”


    沈煦川用轻松的语气说:“没事,小磕小碰。”


    “什么叫做有事呢?”许青沉话音一顿,意味深长地接着说,“为了何金越从高空坠落才算有事?”


    “”沈煦川有些窘,“拜托,老许,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咱就别提了。”


    “衣服脱下来。”


    “好吧好吧,脱脱脱!”


    沈煦川乖乖地把外套脱下来,里面是一件黑色短袖,衬托他的皮肤更白更亮,可惜手臂的外侧有两道细长的刮痕,微微红肿,上面刚刚被他涂抹了消毒水。


    许青沉一把攥住那只胳膊,拧麻花似的往自己这边拧,手臂上的肌肉像强壮的巨蛇一样拧作一团。


    “老哥,你轻点”沈煦川撇嘴,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不是不怕疼吗?”许青沉冷哼,嘴上不饶人,但动作温柔很多,“我以为你是刀枪不入,开膛破肚都不会叫一声。”


    “如果换一个人在我面前,我当然不会叫,”沈煦川下意识地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现在是你在我身边,我控制不住,只要有你在我就玛德,我在说什么鬼话啊”


    太丢人了!沈煦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毛茸茸的脑袋低头最大限度。


    许青沉从鼻息里发出一声哼笑,捏住沈煦川通红的耳尖,惩罚似的拽了拽。


    “我告诉你,我可不是什么弱鸡,”沈煦川要在许青沉这里找回点男子气概,有必要透露一些雄伟事迹,“小九斤出生的前三天,我还在马背上放飞呢,我是何斯体质,超强的。”


    许青沉脸色微变,一双手往下移,从沈煦川的耳朵滑过,扶起那瘦削的下巴。


    沈煦川的脸随着他手中的力道慢慢地抬起来,两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相遇。


    有关孩子和特殊体质的话题并不是第一次在他们之间摊开讲。沈煦川虽然不抗拒这个话题,但总是摆出随意又无畏的态度,就好像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许青沉心里清楚,这一点也不容易,光是想象一下就知道有多艰难,孕育一个生命,并不是随口说一句“我生了”这么简单。


    只是沈煦川性格好,不抱怨,凡事只看美好的一面。


    “别说傻话,在我这里你可以做真正的自己,不用强撑着,”许青沉颇为正经地做出承诺,“你跟我倒苦水,跟我撒娇,跟我耍性子,我虽然厌烦,可也习惯了。”


    本来挺感动的,听到最后沈煦川冲灯翻个白眼:“老许,你真的烦吗?”


    许青沉挑眉:“我烦你这件事,不是有目共睹吗?”


    “去你的吧。”沈煦川低头,咬住许青沉的手。


    许青沉的心绪平静,只是微笑:“别咬了,据说小疯狗在受伤期间咬人会传染狂犬病,我真怕被你传染。”


    “许青沉!你可真烦人。”


    “别乱动,你这样处理伤口不行的,我来帮你。”


    “不用,离我远点!”


    “闹什么闹”


    小九斤在门外等了半天,心里好奇,爸爸和奔奔怎么还不出来。


    她用小手拍门,羞答答地说:“爸爸!我饿饿饿,吃肉”


    对哦!孩子还没吃完饭呢。


    沈煦川乖乖不动让许青沉快点为胳膊处理伤口,伸脖子说:“小九斤,你先进来。”


    九斤的小身子从门外挤进来,看见奔奔和白毛爸爸一坐一站,身体紧挨着彼此。


    她胖乎乎的手指比比画画,“爸爸,肉肉,宝宝是小鸟,肚子空空”她咿咿呀呀的开始唱儿歌来表达自己的需求。


    沈煦川仰头笑,眼珠往上转,发现许青沉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胳膊上,面无情绪,一言不发地为他重新处理伤口。


    “老许,跟你商量个事儿。”


    许青沉说:“我不想听。”


    沈煦川自顾自地讲起来:“你对我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冷冰冰。”


    “不能。”


    “为了小九斤,我们和平相处不好吗?”


    “就是为了孩子,我才让你进来。”


    “”


    沈煦川一下□□灭火了,独自生闷气好一会,咬着压根说:“那我要是把孩子接走,你会去找我吗?”


    许青沉停下为他敷药的手,抬起眸子凝视他,半晌才开口:“你想知道?”


    沈煦川忙不迭点头。


    许青沉恶意勾唇:“我不告诉你。”


    “姓许的!你是真的烦人,还说我幼稚,你也好不到哪去!”


    沈煦川愤愤地咬住嘴唇,睫毛灵活而快速地扑闪两下,忽然又笑了:“好吧,那咱们就继续保持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现在流言四起,反正我不介意。”


    “闭嘴吧,唠唠叨叨的,胳膊不疼了?”


    话刚说完,许青沉手中微微用力。


    只听沈煦川娇嗔地叫了一声,身体使劲往回缩,“你妹的,都说了轻点,想疼死我”


    许青沉抽动着嘴角:“注意措辞和语气,吓到小孩子。”


    其实沈煦川没有夸张,他是又疼又委屈,看见许青沉这张脸,他一点也不想装坚强,“是你让我别硬撑。”


    “那也不能叫成这样,你难道不觉得很色吗?”许青沉有意回头看一眼小九斤。


    孩子站在门口,好奇地看着他们,她就算再加上五岁,估计也听不懂他们之间的对话。


    沈煦川的脸有点发热,嘴上依旧不服软:“想哪去了,你真猥琐哎呦!疼疼疼!”


    许青沉眯着眼睛:“谁猥琐?”


    “你!”沈煦川气急,因为胳膊上酸爽的痛感而咧嘴,“猥琐和油腻,你选一个吧。”


    “我选择不跟你一般见识。”


    “呸!这一点也不好笑。”


    他俩不觉得好笑,小九斤觉得很好笑,咯咯地根本停不下来,笑得小身子扑在床尾,一脸天真地看着他们。


    “老许,再跟你商量个事儿,”沈煦川看一眼活泼的女儿,再看一眼许青沉,兴奋地两眼放光,“周末带小九斤出去玩啊,去参加S市的草原音乐节。”


    “不去。”


    “去吧。”


    “不。”


    “爸爸!去去去!”


    作者有话说:


    好消息!这几天会不定时加更,谢谢小伙伴们的支持!存稿足够多,可以放心追!


    补充一点阅读指南:


    这篇文是糖浆,没有虐心和激烈的冲突,没有追夫/追妻火葬场。攻佛系,受任性,都不是完美主角,他俩心里只有彼此,绝对的双箭头,除了宝宝其他配角都是工具人。


    攻和受之间没有什么误会,有关川导离开和回来的问题会在后面的剧情中说开(攻的性格是不会为这种事焦虑,所以他不着急,受急他都不会急)。老许和川导是意外地滚到一起,又是在意料之中重逢,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后期会结婚,二胎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不管怎么样也要让老许看看奔奔的大肚肚,嘿嘿!


    大矛盾没有,小矛盾和拌嘴是日常,这对于他俩来说是情趣。喜欢看甜甜的日常 、快活的养崽、聪明的萌娃、偶尔出点小意外或小惊喜剧情的小伙伴可放心阅读,后面基本都是这个调调,笔芯!——


    感谢在2023-09-06 23:32:16~2023-09-07 23:57: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绯夜 50瓶;嗨嗨嗨 10瓶;白鹭鹭 6瓶;梦兮、小宝不怂、真琼 5瓶;允薰 3瓶;念青 2瓶;饭团零食乱步宰、安闲、不吃香菜、君兮沃、4672667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爸爸卖艺,绝对能养活你”


    周五的午后, 天气凉爽宜人。


    一家三口从C市出发,前往S市周末举办的草原音乐节。


    沈煦川提前两天开始准备旅行用品,各种吃的用的, 露营需要的所有必备品, 衣物或美食。他喜欢出去玩, 对这类事太熟悉,做什么都手到擒来。


    他提着一个旅行包上楼接人,里面装的是成年男子的衣服。


    “赶紧脱下来。”他见到许青沉的第一句话就充满了嫌弃意味,指着对方身上的工装夹克,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赶紧的, 真是太丑了, 穿的跟老干部一样,白瞎你的气质, 我可是时尚先锋,你这样怎么跟在我身边”


    “行了, ”许青沉一抬手, “我换还不行嘛, 你可别叨叨了。”


    沈煦川得意地勾起唇角,将手里的旅行包扔给男人, 笑着说:“我给你准备的衣服, 放心, 不是大尺码, 不用再担心掉裤子。”


    许青沉抱着旅行包返回卧室, 开门, 关门, 里面发出轻微的窸窣声。


    进去五分钟, 出来后,整个人焕然一新。


    之前是绛色的工装外套,虽然没有沈煦川形容的那么夸张,不过颜色偏深,看着不够有活力。这回换上一身年轻的装扮,浅色简约运动裤配上刺绣卫衣,还有橙色的多口袋冲锋衣,一下子变得年轻有朝气,有点魅力在身上,想让人搂住脖子狠狠亲几口。


    沈煦川抑制住心里的冲动,没有这样做。


    他递给许青沉一个潮牌斜挎包,让人背在肩上,里面装的都是小九斤需要的东西。


    许青沉一听跟女儿有关,并没有拒绝,直接把带有卡通图案的背包斜挎在身上。


    物品集齐,整装出发。


    从C市自驾到S市,路程需要三个小时。


    沈煦川开来一辆改装后的吉普车,后备箱加长,车身极宽,驾驶这种大型车走在路上,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一路上,动感的音乐伴随左右。


    沈煦川负责开车,许青沉坐副驾驶,小九斤则是窝在后座的儿童安全椅里面。


    头一个小时,九斤还特别欢快,好奇的小手指指那或指指这,小嘴咕哝出画眉鸟般的声音,有时还跟着车里的音乐哼唱起来,后来就困得东倒西歪,抱着奶瓶缩在她的小座位里睡着了。


    许青沉把车室内镜的角度调好,这样方便观察女儿的动态。


    他觉得小九斤和别的小孩不一样,九斤很少哭,自从来到他身边只哭过三次,第一次是因为乌龟,第二次是在床上画图,小屁股湿哒哒的特别不舒服,缩在小毯子里嘤嘤嘤的哭。第三次,也就是今天早晨,小家伙被噩梦惊醒,抱着爸爸的手臂哭得一抽一抽的,嘴里嘀咕着“有老鼠追”。


    许青沉只用五分钟就把孩子哄好了。


    还有比九斤更讨人喜爱的小天使吗?


    肯定没有。


    反正他的女儿就是不一样。


    “我说,老许。”被冷落两个小时的沈司机忍不住开口抱怨,“你能不能把注意力稍微往我这边挪挪,她都睡着啦,还有什么好看的。”


    许青沉慢腾腾转移视线,看着沈煦川把住方向盘的两只手,听语气有点不高兴:“你的手怎么又添新伤了,为什么总是小伤不断。”


    “昨天晚上试新车,不小心刮的,你知道Barry吧,他比我惨多了。”沈煦川一点也不在乎这些小伤,用那双有刮痕的手熟练地转动方向盘,只要提起有关赛车的事,他整个人绽放光芒,眼里的兴致可不是装出来的。


    许青沉深知一个人喜爱一项事物的那种感觉,他理解沈煦川对赛车的热爱,就像他对画画的热爱一样。


    于是他闭上嘴,将原本要吐槽和警告的话咽回肚子里。


    一个人对一件事终极热爱的最基础的表现,就是迎难而上。


    临近傍晚,吉普车抵达终点,停在S市著名的银狐公园。


    银狐坐落在郊区,占地面积宽广,有湖,有小岛,还有专门露营的草地,露营区域被隔开,拐个弯就是音乐节现场,那边正在搭建舞台。


    沈煦川照旧带着小九斤去凑热闹,许青沉照旧懒得动,一个人留在原地搭帐篷。


    在沈煦川眼里‘生活不能自理’的许画家,果然是干啥啥不行,等他玩够带孩子回来时,许青沉的帐篷还没有支起来。


    “你别动了,我来。”沈煦川看不下去,叹息着摇摇头,将孩子放进许青沉的怀里,然后自己动起手来。


    他这种露营行家,做这类活根本是小菜一碟,三两下的工夫全部搞定。


    干完活,他就开始吐槽许青沉的无能:“以后真要带你出来走动走动,你简直是什么都不会,很难想象,海丝特是怎么忍受你的。”


    出乎意料,许青沉没有顶嘴,默默地低下头,摆弄女儿的小手,女儿小小的指甲干干净净,卧在指肉里。


    沈煦川抱怨两句就完了,说多了怕许青沉下次不跟他出来。


    帐篷搞定后,沈煦川开始搭建用来烤肉的架子,从后备箱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牛肉和鹿肉,还有一些小孩子能吃的食物。


    “爸爸,我想喝超美奶。”小九斤仰起脸,对着许青沉撒娇。


    许青沉抬头看向那抹忙碌的身影,说:“沈煦川,超美是什么意思。”


    沈煦川说:“她想喝草莓奶。”


    “车上有吗?”


    “没有。”


    许青沉低眸,目光落在女儿的小鼻子上,从不心急的他这会竟然有点着急了,他对沈煦川提高了点音量:“你想办法给她找一瓶。”


    沈煦川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来,看着他说:“园门口就有卖的,你去买。”


    许青沉说:“我没带钱。”


    别说钱了,他连手机都没有。


    沈煦川抖着肩膀笑:“什么都没有你就敢跟我出来,不怕我把你卖了?”


    “你可以试试看,有没有人买。”


    “哼,美得你。”


    这种傻事沈煦川想都不敢想,他把身子扭过来,乐呵呵地继续干活。


    小九斤在许青沉怀里伸了伸腿,软糯地哼唧:“爸爸,我想超美”


    “等等。”许青沉安抚地摸着女儿的头发,让孩子坐等片刻,然后站起身走向沈煦川。


    他来到沈煦川的身后,没犹豫,毫无羞耻心的伸出手:“给钱。”


    沈煦川无语:“那也是你的女儿。”


    许青沉有点不耐烦:“先垫付,我会让海丝特转给你。”


    “不好意思,我借什么也不会借钱。”


    沈煦川笑得一脸欠揍,肚子里的坏水跟开了锅似的呼噜呼噜往外冒。


    他今天必须治治许青沉身上的那些臭毛病,不然以后怎么过日子。


    “我会还利息。”许青沉用一种商量的态度。


    沈煦川手臂交叉放在胸前,扬起下巴道:“真巧,我钱包丢了。”


    “你觉得我会信你的鬼话吗?”许青沉不由冷笑,“现在在国内还需要带钱包?”


    沈煦川瞪大眼睛:“我的天,我没听错吧!一个出门一分钱不带的人竟然敢质疑一个出门带钱包的人?”


    许青沉:“”


    “皮夹子里有小九斤的满月照,我当然要随身携带。恕我无能为力,你自己想办法吧。”


    说完,沈煦川耸耸肩膀,不再搭理男人,心情很好地哼着歌,像只筑巢的麻雀在吉普车和帐篷之间来回忙碌。


    许青沉站着没动,用余光瞥一眼一脸期待的小九斤,心里很不是滋味。


    下次出门,一定要带足够的钱,不能让沈煦川这小子找到机会捉弄他。


    见他半天没挪步,沈煦川肚子里的坏水又咕咕响起来,假装好心地提议道:“老许,看在你是孩子爸的份上,我教你一招。”


    许青沉目光忽明忽暗,已经猜到绝不是什么好主意。


    沈煦川指了指不远处的园门,嘴角浮现调皮的笑意:“你可以去那边赚点外快,学学公园里给人画像的大爷们,他们一张要一百元,你算是小有名气,那就收二百,你给人画五张,咱们明天的午饭都要着落了。”


    他知道自己在激怒许青沉,这让他感到一阵痛快。


    一直以来在吵架这方面他就没怎么赢过,今天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许青沉脸色有些发灰,语气很生硬:“我不给人画像。”


    “随你便,那就渴着呗。”


    他俩较劲,可苦了小九斤。


    九斤来到爸爸身边,抱住爸爸的大腿,噘着樱桃小嘴,委屈的不行。


    她就想喝草莓奶,她有什么错。


    许青沉弯腰抱起孩子,抬脚朝吉普车走去,他打开后备箱,一手拖住孩子的身体,另一只手从里面拿出他需要的东西。


    一个长方形的简易画架,素描专用的画笔,还有几张上等的画纸。


    他提着这些东西,牵起女儿的小手,朝着另一方向去讨生活。


    就像很多流浪艺术家那样,潇洒而不羁。


    沈煦川抿嘴笑,对着他们的背影喊道:“喂!老许,别走太远,我怕你走丢。”


    许青沉头也不回,扬起高傲的头颅,径直地往前走。


    高空聚集着一团团云朵,像一堆堆粉红的棉花,一大一小的身影仿佛走在云端,这简直是一幅美丽的风景画。


    许青沉和小九斤的穿着像亲子装,同样是橙色的外套,白色的遮阳帽和棒球帽,浅色运动裤,父女俩的装扮明显是沈煦川有意搭配。


    不得不承认,沈煦川在吃穿玩这方面很有自己的想法。


    许青沉没急着去赚外快,先找到景区售货亭,想要给女儿‘赊’一瓶草莓奶。


    “你好。”他礼貌而冷漠地开口。


    售货亭里的大妈一抬头,看见一个长相异域的男人抱着一个雌雄莫辨同样异域的小孩。


    大妈笑着问:“想要什么?”


    许青沉面色不改道:“想赊一瓶草莓奶。”


    “啥?”


    “草莓奶多少钱?”


    “二十五。”


    许青沉指了指不远处的湖边,不卑不亢道:“我女儿想喝草莓奶,我忘记带钱了,等会我去那边卖艺,赚到钱后会还给你。”


    大妈打量他,笑得合不拢嘴:“年轻人,你可真幽默。”


    许青沉微微一笑:“我是认真的。”


    小九斤兴奋地挥舞两只小手,冲着大妈甜甜地叫:“奶奶,奶奶!我要超美。”


    许青沉翻译道:“她说的是草莓。”


    大妈笑着摇摇头,转身从货架上取两瓶草莓味的酸奶,放到台子上,开玩笑地说:“看你也不像缺钱的主,先拿去喝,这小孩真的太可爱了,你看看这大眼睛闪闪发亮,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许青沉拿走其中一瓶酸奶,“我只要一瓶。”


    “哦,是混血儿吧,长得真漂亮,”大妈非常热情,“这瓶也拿走吧,一瓶也是赊,两瓶也是赊。”


    许青沉只要一瓶,他对大妈颔首,抱着女儿离开。


    他的身影弥漫着某种古里古怪的诗意,是大妈无法形容的诗意。


    他走到湖边,先帮小九斤把草莓奶的瓶盖拧开,看见小家伙小口地嘬着,露出甜美的笑容,他也笑了。


    “爸爸卖艺,绝对能养活你。”


    可惜这里人流量不多,不知道能不能赚到钱偿还债务。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话不过时。


    小九斤坐在爸爸身边,好奇地看着周围,玩着爸爸给的画纸,在上面一通乱涂,一点也不觉得无聊,也不会想起奔奔。


    许青沉摆好摊位,实在张不开口吆喝,只能用笔在板子上写几句广告词:【画像,二百一张,看心情出图,要求是保持安静】


    路人看了会翻白眼的程度。


    没有生意上门,许青沉开始画女儿,带着遮阳帽的小九斤,不过不是现在的九斤,而是第一次抱他大腿喊道“抓住你啦”那时候的九斤。


    女儿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柔和、对一切充满信任。


    印象太深,他早就想画下来了。他是打心底喜欢九斤,就算不是他的女儿,他也单纯的喜欢这个孩子。


    他一边回忆,一边用铅笔描出九斤的轮廓。


    他不着急出图,奈何熟练度太高,没几下就画出女儿的五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画到第三张九斤时,一道黑色的影子停在画纸上,好半天没动。


    许青沉缓缓抬头,看见一个拿着蒲扇的老大爷,正眯着眼睛看画板上的画。


    大爷与他对视,不由得一愣,觉得这双眼睛藏着死亡的魔力。


    这位年轻人的目光很像探照灯,视线专注,是一束冷光。


    大爷看得心颤,忍不住以长辈的身份教训起来:“就这水平,你要二百?”


    许青沉:“”


    今天不宜出门,四处碰壁。


    大爷一边扇扇子一边吐槽:“人家门口的画师画了半辈子才要五十,你这也太黑了!”


    许青沉低头继续修饰女儿的帽子,声音很平静:“我就要二百,看不惯可以走。”


    大爷说:“岁数不大,还挺横。”


    然后大爷溜达的走了。


    后来又有几个人好奇地凑过来看看,主要是看孩子,九斤走到哪都吸引人眼球。


    在这漫长而慵懒的几个小时里,许画家卖艺失败,没挣到钱还欠了钱。即便如此,他也没有降低价格。


    他将九斤的画像收好,换了一张画纸,开始画眼前的风景。


    画了一个售货亭,里面有一位热心肠的大妈,笑容真诚而幸福。结束后,他在画纸的角落里留下自己的简称。


    他收拾好东西,牵着九斤的小手原路返回,路过售货亭时,他把自己的画交给大妈。


    “我没有赚到钱,这幅素描画送给你,希望能抵一瓶草莓奶。”


    大妈快速扫了一眼画,因为素描的质感太好,乍一看还以为是单色调的油画,大妈从画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有些受宠若惊,擦了擦手,笑道:“不用不用,有一个帅哥已经帮你付过款了。”


    许青沉跟随感觉转过头,一眼就看见沈煦川。


    树叶被染成了纷乱的潮红色,沈煦川站在树梢的下面,冲他摆摆手,笑得那叫一个好看,比天边的晚霞还要灿烂。


    许青沉感到一阵心悸,不自觉地攥紧小九斤的手,他不容拒绝地把画纸放在售货亭的台子上,说:“送给你,不喜欢你可以扔掉。”


    大妈开玩笑地问:“年轻人,我要是卖的话,能卖多少钱?”


    许青沉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我不卖,卖能卖几个钱,”大妈迎着晚霞的余晖对他热情地微笑,“我把它裱起来挂在这里,我还是头一次碰见你这种人,真够怪的嘞。”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07 23:57:57~2023-09-08 14:31: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夏天真的好热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姐姐 20瓶;L 13瓶;梦兮、二十 5瓶;迟来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老许,你吻我了”


    草地立着一张野餐用的矮木桌, 几乎掩映在松树林里。


    沈煦川将烤好的牛肉和鹿肉摆在桌上,还有炸鱼,热玉米饼, 煎香肠, 以及野蔷薇浆果酒。


    若是以前有人问许青沉, 除了赛车方面沈煦川还有哪些本领。他肯定答不上来,现在有了答案,沈煦川还会变魔术。


    在最短的时间内,变戏法似的搞来这么多美食,冷食热食都有,几乎是按照许青沉和小九斤的口味来安排。


    许青沉对沈煦川有了些钦佩之意, 以至于对方指使他把牛肉捣成碎渣他都没拒绝, 老老实实地把活干完。


    天色暗淡下来,许青沉点亮一盏夜灯, 旁边放了一个驱蚊神奇。


    两大一小围坐木桌,屁股底下是凉席, 凉席底下是青青绿草。


    在群星闪烁的天空衬托下, 许青沉从沈煦川的眼睛里察觉到了异样的美。


    沈煦川在喂小九斤吃东西, 九斤放松地坐在他怀里,他用小勺喂孩子吃捣碎的牛肉, 时不时抬起头来, 冲着许青沉微笑。


    许青沉心里想:笑得这么甜, 小心捏红你的脸!


    “奔奔, 吃唔”九斤伸出短粗的小手指, 指了指桌上的果酱。


    沈煦川拿起果酱抹在白面包上, 掰开一小块递到女儿嘴边, 女儿张开嘴, 开心地咬住,然后发出满足的笑声,像百灵鸟在唱歌,因为很开心,总是在沈煦川怀里扭动,两条小腿伸直或弯曲。


    许青沉难得的主动挑起话题:“为什么叫你奔奔?”


    沈煦川说:“这是我小名,家里人都这样叫,小九斤耳濡目染,她学会了,她喜欢这样叫就随她去,正好能跟你区分开,不然她叫爸爸,咱俩都分不清她想找谁。”


    许青沉微一点头,表示很认同这番话。


    “奔奔,很好,人如其名,笨蛋。”


    “去你的吧,”沈煦川小声埋怨,“要不是有九斤在,我和素质又远了。”


    “笨蛋,给我倒杯果酒。”


    “你是真的烦人。”


    “当然,早说不是仙人了。”


    “呵,一点也不好笑。”


    晚上九点多,周围掀起片片野光,远看很像萤火虫,来这里露营的不止有他们三人。


    九斤吃完晚饭就开始犯困,许青沉把她抱进帐篷里,让她躺在柔软的毯子上面,身上盖着小棉被。


    许青沉学会了一首儿歌,每天晚上都要唱给九斤听,九斤喜欢他缱绻呢喃的低音,仿佛有一双强大的手温暖了她的小心脏。


    “有爸爸在身边,你不用惧怕黑暗的夜晚,也不用担心未知的明天。”


    许青沉在孩子的额头落下一吻,看着女儿睡熟的小脸,这一刻,似乎理解了什么是责任。


    帐篷的帘子被人拉开,在外面疯够的沈煦川回来了,身上还带着那种不容忽视的喜悦的氛围感。


    沈煦川跪爬着凑到许青沉的背后,温热的气息扑在男人的后颈上,语气十分快活:“老许!我刚刚在那边碰到喜欢同一个乐队的粉丝,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很有名的失控玩偶乐队。”


    许青沉明显对这方面不太感兴趣,说出了那句久违的口头禅:“你小点声。”


    “你怎么啦,一直爱搭不惜理的样子,”沈煦川顽皮地把脸从许青沉的左肩移到右肩,“难道你还在为卖艺的事生气?”


    许青沉懒得搭理他,目光始终停留在女儿的脸上。


    沈煦川笑道:“一分钱没挣到,伤你自尊了?”


    许青沉微微侧目:“我又不是你,没那么容易破防。”


    沈煦川怼了男人的后背,嘴里嘀咕:“傲慢的家伙。”


    许青沉不以为意,掀开碍事的衣物,躺在了女儿的身边。


    他第一次挨着九斤睡觉,他能听到孩子一来森*晚*整*理一回的呼吸声,他把手放在女儿的肚子上,那里吃得鼓鼓的。


    脚下不断传来“沙沙”的声音,他知道沈煦川在脱衣服。


    沈煦川把外套和裤子全部脱掉,只穿了短袖和舒适的短裤。


    许青沉随意地瞥一眼,看见两条又白又直却很坚实的大长腿,立马回忆起过往的某些片段,他轻轻地闭上眼睛,声音低沉微哑:“你不冷吗?”


    “不冷啊。”沈煦川说完就凑过来,没有去九斤左边的空位,而是挤在许青沉的身后。


    许青沉侧躺着,脸对着九斤,后背完全暴露给沈煦川。


    “滚去另一边。”许青沉拿出冰冷警告的态度,试图吓退身后的人。


    沈煦川一点也不惧他,知道他是什么德行,也就嘴上厉害。


    “别这样老许,你的外套分我一点。”沈煦川低声笑,扯过许青沉身上的外套,往自己这边拽了拽,“我穿的少,大腿根冰凉,不信你摸摸。”


    “”许青沉心里默念,天灵灵地灵灵,王母娘娘快显灵。


    快点来个神仙或者道士把身后的妖精抓走。


    帐篷的宽度正好可以容纳三口人,沈煦川硬生生躺在了许青沉的背后,导致他不得不把小九斤往帐篷边缘挪一挪,自己再往九斤的方向靠近。


    沈煦川得了便宜还卖乖,不仅抢他的外套,还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真好,许仙儿身上有阳光留下的香味。


    两具温暖的躯体挨着,久违的悸动萦绕在他们心头。


    沈煦川虽然如愿以偿地抱住了男人,但是他的手指尖在发颤,心里十分忐忑,他害怕许青沉对他凶,无情地把他推开。


    他表面好像很坚强乐观,其实心里还是脆弱的。


    如果许青沉真的把他推开,哪怕是用胳膊肘轻微地抗议,他该怎么办?


    还好许青沉没有,可能是忍了又忍,终究是不忍那么对待他,放任了他的小动作和勾引人的小把戏。


    遐想使沈煦川紧张的心情不知不觉地松弛下来。


    “老许”沈煦川软乎乎地叫,抱着许青沉腰身的那只手更紧了,“你真好,你哄九斤睡觉,我来哄你。”


    他的腿和脚丫总是不老实,可能觉得冷,试图往许青沉的腿缝里挤。


    许青沉感觉心口有什么东西燃烧起来,一阵酥痒的快感集中在背部,仿佛他们之间没有衣服的阻隔,这种感觉会驱散人身上的疲惫。许青沉压住那股不知名的热量,控制情绪说:“别说蠢话。”


    沈煦川的脸埋在他的颈后,轻微打个哈欠,说话带着软糯的鼻音:“什么蠢话,我说真的,我要哄你睡觉。”


    说话间,沈煦川的手做出轻拍的动作,就像哄孩子那样。


    “嗳,许仙儿,海丝特说你会长久的留在C市生活,你现在属于事业稳定,居住点稳定,孩子也有了,你仔细想想,你还缺什么?”


    他话里话外的暗示,不要太明显。不止如此,他还用脚趾轻轻地戳着许青沉的小腿,一下一下的跟小猫挠痒痒似的。


    “我很容易满足,有这些就够了,保持现状最好。”


    说完,许青沉下定决心,从现在开始闭嘴。


    沉默会令人胡思乱想,沈煦川认真地舔了一下嘴唇,似乎有重要的话要讲,但又难以启齿。


    刚放松下来的身体又开始绷紧,仿佛有一根生满铁锈的锥子扎进他的心脏,压迫得内脏紧张,惶惶不安。


    “许青沉,你想不想知道,当初症状发作的时候我为什么会去找你,后来又为什么离开”


    许青沉紧闭的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缝隙,心里迅速盘算着,如果自己点头答应,那么按照沈煦川滔滔不绝的演讲风格,这一晚上他俩都别想睡觉。沈煦川温热的身体一直在考验他的理智,他不想在孩子面前做出奇怪的事,于是努力酝酿出点睡意,一口回绝:“不想。”


    沈煦川:“”


    沈煦川生气又无奈地叹息:“好吧好吧,出来玩就不应该翻旧账,我们来日方长。”


    时间随风流逝,夜灯因为用电过度而变成了微弱的暖黄色。


    耳边的呼吸声均匀,温暖,有着令人心安的频率。


    沈煦川稍微抬起头颅,试探性地摸了摸许青沉的脸,发现对方呼吸的节奏未变,便大着胆子慢慢低头,吻住了男人的耳垂。


    这应该是许青沉身上最柔软的部位,就像他的心肠那么软。


    最要命的是,他的心只对一个人软。


    “许青沉,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了。”——


    次日清晨,景区的太阳似乎比城市的太阳上班时间要早。


    四点多天蒙蒙亮,沈煦川爬出帐篷,精力充沛地围着人工湖跑两圈,然后回到吉普车和帐篷附近准备早餐。


    他提前备好牛奶和面包,还有许青沉爱吃的海苔寿司。他干起活来轻巧又迅速,一点不觉得麻烦,快乐的像只早起筑巢的鸟儿。


    帐篷里忽然出现几声异样的响动。


    沈煦川转头看去,帐篷的帘子被拉开,许青沉抱着睡眼惺忪的女儿快步走出来。


    若不是许青沉性子沉稳,估计可以用跑的。


    “有虫子。”在沈煦川疑惑不解地注视下,许青沉灰着脸憋出三个字。


    沈煦川无语至极,撸起袖子往帐篷走,路过许青沉身边时,说:“瞧你那点出息,闪开。”


    许青沉抿紧唇不说话,抱紧九斤跟在沈煦川后面。


    沈煦川一马当先进入帐篷,弯腰翻找,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可能在毯子下面。”许青沉好心提醒。


    沈煦川顺势掀开毯子,果然看见一条无害的爬虫。


    “就这?”沈煦川不可置信,嫌弃地瞥一眼大惊小怪的爷俩,然后用手抓起那条多腿的爬虫,好奇地研究了一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条蜈蚣,还是一条未成年的蜈蚣,小可爱,这么可爱的生物竟然会遭人嫌。”


    许青沉看得头皮发麻:“你能放下它吗?”


    “不能!”沈煦川嘴角浮现一抹坏笑,抓住那只蜈蚣慢慢站起身,“来,老许,或许能激起你的创作灵感。”


    “沈煦川,你不要命了。”


    许青沉抱着孩子往后退。


    沈煦川钻出帐篷,像恶魔一般步步紧逼,“想不到啊许画家,你还怕虫子,我实话告诉你,你的画比这恐怖多了。”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的画可没有这么多条腿。”


    “可是你画过一串人头!”


    “我画头可以,它长腿就不行。”


    “我的天,大自然要围着你转吗?”


    “”


    许青沉无言以对,别开脸,不愿意去看沈煦川手里的东西。


    他不怕爬行动物,相反,他喜欢蛇或者是蜥蜴,他经常画美杜莎,但受不了腿多的生物。


    沈煦川偏偏不遂他的意,好不容易找到他的弱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思忖了片刻,沈煦川提出一个条件:“老许,你亲我一下呗。”


    这种要求不需要动脑子思考,许青沉毫不犹豫地勾勾手指,厉声道:“把那玩意扔了,你过来。”


    沈煦川本来没抱希望,想不到竟然威胁成功了!他立马放生爬虫,两步飞到许青沉面前,“你真的唔”


    话还未说完,许青沉臭着一张脸抓住他的衣领往前拽,然后张开嘴,惩罚似的咬住了他的上唇。


    咬一口,立马松嘴。


    沈煦川都来不及享受,只能靠唇瓣那轻微的刺痛感来回味。


    天生容易被满足的他还是开心的笑了,”老许,你吻我了。“


    许青沉纠正道:“那是咬。”


    “我不管,反正你的牙齿碰到我的嘴唇了。”


    “”许青沉赶忙用手捂住九斤的小耳朵,“小疯子,你说什么呢。”


    “事实。”沈煦川抬起下颌,“对吧,小九斤?”


    九斤拍拍小手,欢呼道:“虫虫,虫虫”


    她咿咿呀呀的童音使清晨显得格外欢快,仿佛春天已经来临。


    虫虫立功了。


    草原音乐节两点准时开始。


    现场人山人海,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们共同欢呼,好多人拿着各种乐队的旗帜挥舞,还有抱着吉他等待偶像签名的乐迷。


    这种场景让许青沉想起那次在C市举办的赛车运动,他当时是抱着好奇心去找沈煦川。没错,他就是为了沈煦川,他从不欺骗自己,但是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沈煦川。


    如果跟对方说自己去看赛车,凭借沈煦川那‘自恋’的性格,指不定怎么作妖呢。


    “老许,走走走!跟紧一点。”


    沈煦川一只胳膊拖住九斤走在前面,另一只手拽着许青沉的衣袖,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通过安检,终于抵达靠近舞台的贵宾区。


    距离舞台只有五米远,这样可以方便沈煦川为自己喜欢的乐队加油呐喊。


    他是如此的兴奋,小九斤同样的兴奋,搂着他的脖子开心地笑。


    许青沉负责观察,进来后眼睛就没闲着,左看右看,发现周围的人几乎都像沈煦川那样年轻充满朝气,嘴里高喊“某某摇滚乐手或某某rapper牛逼”这样的话。


    音乐节随着众人的欢呼声逐渐热闹起来,人与人说话要脸贴脸才能听见。


    “哇呜!老许!”


    轮到沈煦川喜欢的乐队上台,他激动地握着许青沉的手向上蹦,连带着怀里的小九斤。


    “老许!跟我一起喊,跟着大家一起喊,失控!失控!失控玩偶!”


    许青沉:“”


    他不想失控,他想稳重。


    不管沈煦川怎么带节奏,周围的人蹦出去多少米,许青沉说什么也蹦不起来。


    他觉得这样太傻了,这样下去脑浆会蹦出来。


    周围都是青春的力量,他能体会、理解,但无法融入其中。


    他找个机会凑到沈煦川耳边,尽量抬高嗓音:“水喝多了,我去厕所。”


    “我陪你去。”沈煦川立刻脱离乐迷的身份,一脸紧张地看着许青沉,似乎怕他生气或者离开。


    许青沉不想扫兴,他喜欢看沈煦川快乐的咋呼,也喜欢看见女儿凑热闹的笑,有意舒缓了语气:“你不用管我,继续在这里蹦,我去洗手间。”


    “你能找到吗?”沈煦川贴脸问,“我怕你走丢。”


    许青沉眸中闪过一丝不确定,逞强道:“丢不了,结束去帐篷那里找我,看住小九斤,别玩疯了把孩子扔下。”


    “放心吧,不会!小家伙六个月大的时候就跟我走南闯北了。”


    “”


    许青沉根据安保的指引,挤过人群离开现场。


    他顺利地找到洗手间,又顺利地从里面出来。


    他站在围栏外面往里瞅,隐约在人群中看见了沈煦川的身影,这家伙激动的把小九斤举起来了,一阵欢呼后又把九斤稳稳地抱在怀里。


    摊上这么个爱玩的爸爸,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幸运。


    许青沉宛若一尊洁白的雕像伫立在围栏外面,视野宽阔,神情悠然自得而神秘。他的气质太另类,身上散发出的情绪与音乐节欢呼的人们格格不入。


    不怕帅哥高,就怕帅哥又高又不驼背,他站得笔直,像巨人那样观察着狂欢的人类,很难不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一个男人独自踌躇许久,终于决定上前搭讪。


    “你好,是许老师吗?”


    许青沉闻声转头,看见一个戴眼镜的瘦高个,手里拿着一款相机,肩上背着黑色双肩包。


    眼镜男笑了笑,再次开口:“许老师,我想我应该没认错人吧。”


    “我不是老师,”许青沉不喜欢别人这样称呼自己,“我是许青沉,你没有认错。”


    “你好,许先生,”眼镜男反应很快,“我是XXX传媒的记者,想不到会在这里碰见您,如果您有时间的话,可以聊聊吗?”


    许青沉往围栏里的人群看一眼,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他跟男记者往自家的吉普车方向走,过程中,男记者总是试着跟他搭话,问些没用的问题,他不太想说话,只发出“嗯”或“不”这样的字眼。


    男记者后来识趣地闭嘴了。


    回到帐篷附近,许青沉就好像到了自己家,找来两只户外椅,邀请男记者落座,还把仅剩的冰柠檬水分享给对方。


    男记者接过柠檬水连连道谢,用余光观察他的神色,衣着,还有样貌,觉得他真的不太一样。


    “你想跟我聊什么?”坐下来后,许青沉叠起一只腿,身上的白色潮流卫衣一点也不耽误他散发艺术家该有的气质。


    男记者面带笑容道:“您别多想,我们随便聊聊,我不会瞎报道的。”


    “随你。”许青沉才不在乎呢。


    “那好哈哈”男记者干笑两声,“许先生,能问问你的真实年龄吗?网上的年龄可能不准确,大家都在探讨许仙儿的真实岁数。”


    许青沉思考地蹙起眉头:“三十一不对,我女儿刚满两周岁,我应该是三十二,没错,三十二周岁。”


    男记者有些惊讶:“您您有孩子了?”


    “是啊,”许青沉的话带有明显的轻蔑,“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那您爱人”


    “没有。”


    “哦那”男记者第一次采访这样的名人,有点接不住许青沉的话。


    许青沉忽然换了种语调:“暂时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哈哈,是的。”男记者只能干笑,在记事本上刷刷刷地记录重点。


    “你问点别的。”


    “我问什么您都会回答吗?”


    “看我心情。”


    “”男记者心里吐槽,果然是古怪的尽头。


    男记者想起网上的一个段子,评价许仙儿的特别之处就是他一视同仁,不是单单瞧不起张三或李四,而是全都瞧不起。


    “跟您说实话,”男记者暂时合上了记事本,“我是无意中发现了售货亭挂着的一幅黑白画,上面有你的签名,我听售货亭的阿姨形容,感觉就是你本人,今天想来音乐节现场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见到你了。”


    许青沉记得有这么回事儿,“嗯,这也算是一种缘分。”


    “那是当然!”


    男记者站起身,显然是想结束采访。


    许青沉并不讨厌他,礼貌地朝他伸出一只手:“回去蹦吧,其实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不会,聊得很多。”男记者抓住他的手,心跳忽然快几拍。


    这可是许仙儿!很少接受采访,握住他手的人能有几个?


    男记者一时心中澎湃,莫名其妙的化作迷弟,像个超级粉丝那样热情地拥抱住许青沉。


    “许画家,我真的非常喜欢你,今天很高兴见到你!”男记者激动地说,“祝福你和你的孩子,希望你以后创作出更多的好作品。”


    一句祝福孩子,打消了许青沉想把人推开的念头,“谢谢你,我替女儿收下你的祝福。”


    “哦!原来是女儿,我还是想知道,您真的没有结婚吗?”


    “没有。”


    “那您有喜欢的人吗?”


    流畅的对话戛然而止。


    男记者感到疑惑地放开了许青沉,抬起眼眸,对上了许青沉诡谲而带笑的目光。


    他性感的薄唇微启,对男记者说:“你回头,往那边看。”


    男记者下意识转过身,看见一个穿火龙果色牛仔外套的男人抱着一个带黄色棒球帽的小孩快马加鞭地往这边赶,身上仿佛缀着团团火焰。


    隔着老远,男人就发出质问:“带眼镜那小子,你的手放哪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08 14:31:15~2023-09-08 22:37: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允薰 2瓶;walnuta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我只给你一个人生小孩”


    来者不善。


    男记者抓起双肩包, 两条细腿使劲捣鼓,风一般地往另一个方向走远了。


    等沈煦川赶到许青沉身边时,那记者早没影子。


    “那是谁?”沈煦川没好气地问。


    一股怒火在他胸中熊熊燃烧, 灼热的血液流遍全身。


    女儿从他怀里脱落, 灵巧地落在草地上, 接着就张开小手奔向许青沉。


    “爸爸!我抓到你啦。”小九斤抱住许青沉的大腿,还以为在玩捉迷藏游戏。


    许青沉把孩子抱起来,摸着女儿肉嘟嘟的小胳膊,冷静地说:“不认识。”


    沈煦川妒火攻心,开始阴阳怪气:“不认识就让人家抱,你好随便, 也没那么高冷嘛。”


    许青沉的眼里流露出怪异的神色。


    “让你出来, 是想你多陪陪我和小九斤,”沈煦川郁郁不乐, 转过身,背对着许青沉坐在那儿生闷气, 像孩子那样憋屈的嘀咕, “竟然有闲心跟不认识的人聊上了, 聊天也就算了,还动手动脚。”


    他简直是无理取闹。


    许青沉决定不搭理他, 温柔地问女儿玩的开不开心。


    女儿腼腆地笑了, 小幅度地点下头, 头发又被帽子压成了蘑菇型。


    “喂!许青沉, 你哑巴了。”沈煦川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 就很容易生闷气, 完全不受控制。


    对此, 许青沉一本正经地点头:“是, 哑了。”


    沈煦川觉得自己的脸一定被气成了猪肝色,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撸袖子一边冷笑:“呵呵很好!既然如此,那我也要放飞自我,刚才看见几个骑机车的小伙,其中有一个冲我抛媚眼,我现在就去问问怎么回事,远看着还挺帅呢,等我走近了看清楚,长得好就亲一口!”


    许青沉相信小疯子能干出这种事。


    在沈煦川赌气转身的一瞬间,他手疾眼快地抓住对方的手腕,脸色渐渐变黑:“不许去。”


    沈煦川眸中闪过一丝得意,语气凶巴巴:“凭什么。”


    语气虽凶,但完全没有要挣脱的意思,任凭许青沉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腕。


    对峙的硝烟逐渐变味,慢慢变成了撒娇埋怨的味道。


    这很沈煦川,一言不合就耍赖。


    许青沉不敢松力,怕抓不住他,强硬性地把人往自己这边拽了拽,就像家长教育不听话的小孩一样,“让孩子看见不好。”


    沈煦川心中的委屈更盛,认为许青沉更在乎小九斤。他知道不能跟孩子吃醋,道理懂,可现实中很难做到。


    以前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许青沉的眼里只有他。


    “你也知道不好?”他红着眼睛愤愤地控诉,“你担心九斤的眼睛,怎么不担心我的眼睛呢,看见你和别人搂搂抱抱,我眼睛都要熏疼了,真是辣眼睛!”


    疼不疼不知道,不过确实委屈的红了。


    不怕小疯子大笑,就怕小疯子掉金豆。


    许青沉的态度立马软下来,赶紧把小孩放在一旁,决定先哄大的。


    “沈煦川,你怎么回事,太莫名其妙了。”原本是想说几句示好的话,可一张嘴就变味了。


    沈煦川甩开男人的手,“不知道咱俩谁莫名其妙。”


    “哎呀!”


    小九斤忽然叫了一声,小大人似的皱起漂亮的眉头,两只小手捂住耳朵,嘟起下巴,好像很不开心,“嘤嘤嘤吵吵”


    “”


    刚才音乐节现场的DJ都没让九斤捂耳朵,可见这两个爸爸有多烦人。


    沈煦川逐渐恢复理智,眼底流露出惊讶,觉得方才的自己确实有点不正常,竟然像小孩子那样耍赖皮,既幼稚又可笑,说实话,小九斤有时候都比他成熟。


    许青沉从旅行包里翻出耳机,插入平板电脑,调出播放量最高的动画片,然后塞到小九斤的怀里。


    哄完孩子,许青沉把目标转向大人。


    “别胡闹,先坐下来歇歇,蹦的脑子都不正常了。”他拉着沈煦川并排坐在小九斤的身边。


    九斤窝在户外椅里,他俩坐在草地上。


    沈煦川决定先发制人,俊脸凑到许青沉的耳畔,说:“老许,你要学会换位思考。”


    许青沉偏头注视他,目光深邃难懂:“你在乎吗?”


    沈煦川愣住,敏感的眼尾又浮出一抹红,心里狂喊‘当然在乎’,嘴里憋出几个模糊的字:”你是我的“


    “你疯了吧,”许青沉脸上的表情令人费解,“你现在走病娇路线了吗?”


    “反正我不管,别人碰你就是不行。”


    “你凭什么这么霸道。”


    “我不管。”


    “这可由不得你。”


    “我不管。”


    “你太自私。”


    “我不管。”


    无论如何输出,沈煦川只用一句话应对。


    许青沉有点想笑,于是真的笑了:“小疯子。”


    沈煦川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你不一样,别人碰你一下我浑身起鸡皮疙瘩,感觉你脏了,被人玷污。”


    “你才脏了,”许青沉无语,忍不住抬手拍了一下沈煦川的脑门,“你病的不轻。”


    “我确实有病,你忘了?”


    许青沉移开视线,声音有点冷:“是,我忘了。”


    “老许”


    “撒娇请左拐,那里有医院,专治黏人精。”


    “”——


    沈煦川确实有点不正常,一闭眼睛都是许青沉被人拥抱的画面,怎么甩都甩不出去。


    因为他的不正常,原本三天的假期提前结束。


    休闲自得地来,匆匆忙忙地走。


    回去的路上,三人的位置不变,依旧是沈煦川开车。


    许青沉发现他的状态好很多,眉眼间轻松愉悦,还哼着歌。


    “沈煦川,你是不是真的要犯病了,”许青沉思索了一下接着说,“就是天性症状,会让你的精神状态变得不好,会变得敏感多疑。”


    沈煦川一怔,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先是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后若有所思的点头:“真有可能,一定是我回来见到你太激动,老许,你也觉得我不正常,对不对?”


    “不止是我,”许青沉回头看一眼熟睡的女儿,“九斤也觉得你不正常,悄悄对我说,奔奔要跟她抢玩具了。”


    “”沈煦川露出心虚又窘迫的表情。


    许青沉不可置信地眯起眼眸:“真的吗?你会跟孩子抢玩具?”


    “我没有。”沈煦川嘴很硬,发红的耳朵却出卖了他。


    许青沉缓缓摇头:“这是成年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沈煦川又委屈上了,“就一次,小家伙记性也真怪好的。”


    “抢的什么?”


    “其实不是玩具”沈煦川吞吞吐吐的,“就是一张照片。”


    “谁的照片?”


    沈煦川飞快地扫一眼许青沉,随口胡诌道:“失控玩偶的主唱。”——


    天黑到达C市。


    两个大人的任务分配均匀,一个拿包,一个抱孩子。


    小九斤睡了一路,回家了还不醒,睡得头发一绺绺地粘在一起,谁也不忍心叫醒她。


    沈煦川把孩子抱进卧室,亲了亲,释放着无言的爱。


    他现在非常后悔跟九斤吃醋,这不是一个爸爸该有的表现,他不该把不好的情绪转移到女儿身上。


    他吻着九斤的小手,出神地看着女儿的睡颜。


    肩膀忽然被人轻拍了一下。


    他抬头往后看,灯光下,许青沉站在他的身后,神圣庄严的姿态很像家人的庇护神。


    许青沉递给他一杯柠檬水,然后指了指浴室间,示意他进去洗澡。


    沈煦川喝口水说:“不用,我回俱乐部。”


    许青沉神色微变,低声说:“今晚你可以留下来。”


    “真的?”沈煦川眼眸一亮,笑意里掺杂着调侃和怀疑,“你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这可不像你。”


    许青沉解释道:“你这种情况,出去不太安全。”


    “什么意思,我又不会”沈煦川忽然理解了许青沉的用意,开心的同时又有些惆怅,“哦,你是怕我的症状发作。”


    许青沉没接话,代表他说的对。


    沈煦川烦躁地扒拉一下头发,“不行老许,月末有省级赛,我得抓紧时间组织车队训练。”


    “你可以退出比赛。”


    “哪有说的这么轻巧,我为什么要退出,好多人买票是奔着我来的,我要对喜欢我们车队的人负责。”


    沈煦川怕吵醒小九斤,于是拉着许青沉来到客厅。


    两人面对面站着,在昏暗的灯光下注视彼此的脸。


    许青沉从沈煦川眼里看见了开心。


    后者却从前者的眼里窥探出了担心。


    意识到这点,沈煦川心情大好,表现出一副无所不能的快活样:“放心吧老许,不会有事的,我还有整个团队要养,我不像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老爸把俱乐部交给我打理,我可不能辜负他。”


    “什么俱乐部?”


    “FY赛车运动俱乐部,总部在S市,很有名的哦。”


    “C市分部的地址给我。”


    “你等等!”


    沈煦川乐颠颠地去找笔和纸,在上面写下了俱乐部的详细地址和电话。


    他把地址交到许青沉手上,看起来非常高兴:“许青沉,想不到你也会有对赛车感兴趣的一天。”


    不是对赛车感兴趣,而是对开车的那个人不放心。


    许青沉并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平静地收起写着地址的纸张,不容置疑地留下一句话:“今晚不准走。”——


    夜色薄如罗纱,一轮残月挂在天边,清凉而高远。


    许青沉失眠了。


    他躺在客厅的懒人沙发上,不想画画,没有兴致看书,思来想去决定喝一杯酒酝酿睡意。


    然而他喝了半瓶红酒,还是无法入睡。


    此时夜已深,卧室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沈煦川和九斤躺在里面的大床上,相拥而眠。


    不知过去多久,画面一转。


    许青沉确定自己没有喝醉,可当他缓过神时,人已经走进卧室,站在了沈煦川的身边。


    他看见九斤睡在床的另一侧,沈煦川背对着九斤,两只腿骑在被子上,睡姿缺乏安全感。


    整个晚上他都在思索有关沈煦川的天性症状,问过专家,查过资料,确实无法用药物来控制,只能靠个人的意志力。


    许青沉无法想象沈煦川因焦虑而投向别人的怀抱,就像当初那样,逮住他就使劲往他怀里钻。


    “老许”沈煦川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不太确定是不是在梦中,于是伸出手去抓许青沉的衣服。


    真的被他抓住了,他的意识瞬间苏醒,小声地惊呼:“你怎么进来了,睡不着?”


    许青沉低头,清冷的容颜如月亮那般高不可攀,声音也带着凉意:“我怕你睡觉碰到九斤,我不放心,进来看看。”


    沈煦川半坐起身,打个哈欠挠挠头,撇嘴道:“我就知道,你是为了小九斤”


    听他这样说,许青沉感到莫名的心烦,板着脸转过身,打算离开这里,“是,你能这么想最好。”


    “老许!”


    沈煦川忽然提高了点音量,语调也从懒散转为兴奋。


    他从床上迅速爬起来,一个起跳就顺利地攀上许青沉的背部,亲密地搂着男人的脖子,边笑边哼唧:“骗人,你是担心我,担心的睡不着。”


    许青沉撑住身体站直,任凭他像猴子似的挂在自己身上,故作高冷道:“美得你。”


    “我知道,”沈煦川坏心眼的往人耳朵里吹气,笑容里夹杂着来之不易的幸福,“我都知道,你心里想着我,你在想如果我真的犯病了,会不会有危险,会不会像当初缠着你那样去缠着别的男人,然后给别的男人生小孩。”


    刹那间,许青沉脸都绿了,头一次没把握好音量,厉声道:“你敢。”


    沈煦川调皮地撇嘴:“逗你的,我是猛一。”


    许青沉有些粗鲁地拧过他的下巴,逼视他的眼睛。


    他浅浅地笑了,嘴唇贴在男人的脖颈后,声如细丝:“我只给你一个人生小孩”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08 22:37:26~2023-09-09 22:27: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记她”、禅 10瓶;筱筱嫒瑷 7瓶;vjrm 5瓶;顾唯卿 3瓶;迟来、芷爱余生 2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你是来捉奸的?!”


    九斤的儿童床到货了。


    这天上午, 许青沉利用一个小时的时间装点完九斤的小床铺。


    红杉木颜色的实木床,一边挨着大床,一边偏向阳台, 围栏挂着一圈小巧可爱的毛绒公仔, 小被子是粉色的, 小枕头也是粉色,枕头旁边是每晚陪伴九斤睡觉的白兔子。


    孩子开心地围着许青沉转,小肉手总是牵住他的衣摆或者裤腿,小嘴很少闲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有时还会哼儿歌。最近跟他混熟, 小九斤不像最开始那样拘谨, 现在会缠着他要奶喝,好奇的问东问西, 对他的怀抱也不再感到陌生和奢侈。


    “奔奔奔奔嘻嘻”吃午饭的时候,小九斤抱着鼓鼓的小肚子笑, 一脸期待地叫着沈煦川的小名。


    那家伙自从上次从这里离开, 已经连续四天没有消息, 人没来,电话也没有。


    难道在跟我玩欲擒故纵?


    许青沉很快否定这个想法, 依照他对沈煦川的了解, 沈煦川的钓人方法一向很直接, 没有闲心玩这一套。


    他猜测, 沈煦川应该在忙赛车运动的事。


    “爸爸, 奔奔呢?”小九斤想念奔奔, 时间长见不到会难过, 虽不至于哭出来, 但眼底已经出现类似泪花这种晶莹的东西。


    许青沉不再犹豫,即刻做出决定:“爸爸带你去找奔奔。”——


    FY赛车运动俱乐部。


    下午两点钟,日头正烈的时刻,许青沉牵着小九斤的手找到俱乐部的入口。


    这里是一座产业园,独立的办公楼类似高档的独栋别墅,园内环境极好,中央广场有一池湖水,有小拱桥,有花园,宛若身在仙境,每家企业间隔的距离也恰到好处。


    许青沉漫不经心地环顾一圈,再低头看看迫不及待的小九斤,说句:“我们进去。”


    九斤疯狂地点着小脑袋,手森*晚*整*理指指向俱乐部的顶层,明显是以前来过这里。


    “聪明的九斤。”许青沉暗暗感慨,孩子的记性幸好没有遗传他的基因。


    他领着小九斤踏入俱乐部,前台没有人,走过一段短小的台阶,往左拐个弯,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一层大厅停放无数台限量版跑车和赛事专用赛车,还有老板独家的改装车。


    一眼望去,眼花缭乱。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车迷尽折腰。


    若是爱车之人看见这场面,肯定走不动道了。


    可惜来的人是连驾照都没有的许画家,何况许画家还是见过世面的,不是一个喜欢大惊小怪的人。


    他粗略地扫过全场,逮住几个零星的人影。


    大厅的左侧,有几个年轻人倚车而立,有说有笑地在谈论新出厂的发动机,还说什么省级赛参赛名额之类的话题。


    忽然,一阵“叽叽”的引擎声响起,持续了五六秒,随后那几个人爆发笑声,其中有一个人说道:“还得是川导,国内找不出第二个人能买到最新款发动机,听听这声音!真给力啊!”


    有人接过话说:“最起码要三百万。”


    “烧钱啊,赢得奖金都不够回本的。”


    然后又是一阵属于年轻人的爆笑。


    许青沉抱起九斤,朝着那几个人的方向走过去,步伐缓慢,庄重。


    他没有走太近,停在一辆蓝色的跑车后面,只要那几个年轻人稍微侧身就能看见他。


    最先发现他和九斤的人是Barry,先是愣住,随即惊讶地瞪圆蓝眼睛,“我没眼花吧!你是许先生?”


    说话间,Barry放下手里的安全帽,灵巧地从两台车中间走过来,视线在许青沉和九斤的脸上来回切换。


    九斤似乎记得他,挥舞两只小手管他叫“大鼻子叔叔”。


    “天哪!小九斤,好久不见!”Barry热情地跟九斤打招呼。


    九斤开心地蹬蹬腿,然后害羞地搂住爸爸的脖子,将小脸藏了起来。


    “我找沈煦川。”许青沉直接说明来意。


    “我带你去他的办公室。”


    Barry以熟人的态度对许青沉挤挤眼,转头跟另外几个年轻人草率地交待几句,最后一句话是:“这是川导的男神,鼎鼎大名的许仙儿。”


    对于这个老外的话,许青沉没有放在心上,从进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只有两个目的,一个是自己见到沈煦川,另一个是让九斤见到沈煦川,其他人不再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Baary带他穿过一条宽阔的长廊,进入升降梯,按了五层。


    “我叫Barry,川导的好朋友,”Barry热心地做介绍,有信心他还记得自己,“我们之前见过的,银石赛场,我送你上车,我当时说我们还会再见面,果然被我说中了。”


    名字有印象,但长相的细节许青沉记不清,于是说:“有点眼熟。”


    Barry:“”属实是自作多情了。


    电梯升到五层,Barry结束了单方面的尬聊。


    沈煦川的办公室里没人,Barry解释说川导在训练场试车,距离分公司开车需要二十分钟,已经打过电话,很快就会回来。


    许青沉点头,对Barry道谢。


    Barry刚要离开,许青沉用话拦住他:“等等,有个问题。”


    “许画家,你问。”Barry一脸愿意效劳的模样。


    许青沉思索着说:“最近几天,沈煦川的状态怎么样?”


    Barry认真回忆,有些不明所以:“挺好的,就是总惦记小九斤。”


    “没有异常?”


    “什么异常?”


    Barry被问得一头雾水。


    “哦!难道你是来捉奸的?!”Barry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夸张地把嘴变成O形。


    这回轮到许青沉发懵,什么捉奸,哪有奸可捉。


    Barry牙齿一闪,露出一个神秘又下流的笑容:“就是那个新来的车手,不过你放心,川导对他没意思,那人虽然性格皮了点,但车技很好,不管怎么说已经和俱乐部签过合同,暂时还不能把人赶走,您就别多想,他构不成威胁的。”


    许青沉忽然沉默下来,隐约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那沉默带着些揶揄,还有一丝隐隐的压迫感。


    他表面上没有多大反应,看一眼身旁的小九斤,伸手轻抚孩子的头。


    很久以前,他就从何金越嘴里听到过,追求沈煦川的人很多,各行各业的人都有。


    他此时的模样称不上有多冰冷,但Barry还是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匆匆说句“拜拜”后转身就溜了。


    屋内安静下来,只剩许青沉和小九斤。


    许青沉开始观察办公室的装修,非常酷炫的风格,很符合沈煦川的气质。


    “爸爸,娃娃,宝宝的娃娃。”小九斤拽住他的衣袖,惦记着自己的小玩具。


    许青沉从包里拿出一个粉色的洋娃娃,塞到九斤手里,安慰孩子说:“奔奔很快就来。”


    “嗯嗯!”九斤乖乖点头,抓住小娃娃掰着玩。


    父女俩在这里等了十几分钟,办公室外面的走廊出现一阵骚动。


    沈煦川回来了。


    回来的匆忙,身上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一身黑色赛车服,上面沾着汽油和栀子花的混合味。


    他迈大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发现有几个队友在门口那里来回晃悠,一见到他,立刻露出暧/昧的笑容。


    “川导,回来啦。”有人笑着搭讪。


    还有人不怕死的调侃:“呦呦,老板,这么早就回来,急着见男神?”


    “川导,那就是许仙儿?”


    “去去去”沈煦川粗鲁地推开挤在办公室门口的队友,“大老爷们儿怎么这么八卦,看什么看,都给我滚。”


    “川导,我们关心你啊。”


    “放屁!走远一点,别打扰我们,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白头发的人吗?去看仙侠剧啊!”


    话落,沈煦川打开办公室的门,迅速进来,再马不停蹄地把门关严。


    门外的队友一哄而散了。


    沈煦川转过身,视线与许青沉撞个正着。


    还来不及开口说话,旁边的小九斤先叫起来:“奔奔!奔奔!”


    九斤抛下洋娃娃,捣鼓着两条小腿从椅子上滑下来,奔着沈煦川的方向跑,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他半跪在地上,抱住女儿的身体,亲吻孩子的头发和脸颊。


    “小九斤,最近好吗?”


    “奔奔!窝想你。”


    “我也想你,见到你太开心啦!”


    “窝也是,奔奔!”


    一大一小聊的火热,不过大人们之间有一种无言的默契,是小孩子无法理解的。


    许青沉在打量沈煦川,而沈煦川虽然抱着孩子,但心思很快转移到许青沉的身上。


    他俩的心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了。


    这是许青沉第一次看见身穿赛车服的沈煦川,整体气质都不一样,感觉像变了一个人,与许青沉印象中的青年相差甚远。


    上次见面,沈煦川还趴在他背上撒娇呢。


    今天的身份是俱乐部老板,圈内顶级赛车手。


    “老许,你来找我啦。”一开口就露馅了。


    沈煦川凑到许青沉身旁,让九斤坐在两人中间,表情和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孩子般的稚气和得意。


    “九斤很想你。”许青沉淡然开口。


    沈煦川又往他跟前凑近一点:“那你呢?”


    “我一般。”


    “一般就是有点想喽!”


    沈煦川装作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眸中却闪过失落之意,转瞬即逝,像流星划过,像轻风吹过。


    许青沉看着他的衣服,表情,头发,心里想的是Barry刚才说过的话。


    “哦对了,老许,一直忘了问你,”沈煦川拍了下脑门,“你的头发是怎么白的?”


    许青沉道:“天生的。”


    “那这么说”沈煦川看看男人的头发,再低头看看九斤的头发,露出不解的神色,“那不对啊,如果是少白头,眉毛什么的也应该是白的吧?”


    “我不是,”许青沉轻描淡写地说,“我母亲见过五名专家,问了很多权威医生,他们都没有说出具体原因,我想应该是基因突变吧,这种事无所谓,不影响寿命。”


    “那倒是,”沈煦川努着嘴,手欠地捏住小九斤的脸蛋,“就不知道女儿上学以后会不会受到影响。”


    许青沉有些不悦地挑眉:“何斯体质影响你了吗?”


    “当然没有,老子最牛逼,上学的时候没一个能跟我打的,”沈煦川骄傲地抬起下巴,很快又把头低下,“对不起小九斤,奔奔又粗鲁了,咱们左耳进右耳出。”


    许青沉莞尔:“女儿也一样。”


    沈煦川眼里是满满的担忧:“这不太一样吧”


    许青沉讨厌这种还没开始就先认输的态度,脸色稍微变冷,语气十分严肃:“为什么要活在别人的评价里,我的女儿就是独一无二,有我在,她永远是自信的,她是掌上明珠,生来就是要受别人爱戴。”


    沈煦川扯了扯嘴角:“老哥,咱是不是有点太目中无人了。\''


    许青沉的目光从沈煦川脸上散漫掠过,又返回来,聚焦在沈煦川的鼻子上,一本正经道:“像你这种讨好型人格,是绝对不行的。”


    “谁是讨好型”


    “总之你记住,女儿不需要去讨好任何人,她就是她,她懂得道理,分辨是非,认识这个世界,以她自己的方式好好的去生活,她是来经历的,体会爱或恨,你不需要给她灌输那些官方大道理,不要按着她的头让她成为别人口中的道德典范。”


    许青沉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说出这种话,听得沈煦川一愣一愣的。


    后者双手拖着脸颊,仿佛看见偶像,“天哪,你太会洗脑,我都快成你迷弟了。”


    许青沉捏住他的鼻子,轻轻地拽一下,忽然就笑了:“有关九斤的教育我们不着急,先来说说你。”


    “唔干嘛。”沈煦川躲开那只手,气恼地揉着泛红的鼻子。


    许青沉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味,眼神看起来有点诡谲:“川导,我是来捉奸的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09 22:27:26~2023-09-10 12:15: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纯爱战士官配党 10瓶;那颗一等星 3瓶;迟来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图片    (请.收藏.魔蝎.小说网 www m o x i e x s com 丨 MOXIEXS.COM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