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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三更合一（万字章）


    宋知婉看着愤愤不平的吴主任。


    其实她很想解释一句。


    那么多地都是宋家祖辈积攒下来的， 当年这里还被q*略占领的时候，宋家作为南城最有钱的人家，自然少不得要虚与委蛇。


    为了跟那些q*略*者谈条件， 有些地是特意花了远超于市场价的高价买回来的，为的就是让老百姓们能安稳的在南城住着。


    宋家在赚钱的同时，还暗地里匿名输送过物资给地*X*D，虽说宋家确实是大资本家， 但宋家的祖祖辈辈，可以说都有着一颗爱国心。


    甚至于宋知婉的爷爷，就是为了不拿出物资和钱来支持敌对方，这才早逝的。


    后来国家安定，作为南城最大的商人，宋家成立公私合营， 积极响应“十六字”方针。


    发展生产、繁荣经济、公私兼顾、劳资两利。


    只是这些事情， 鲜少有人知道。


    大家都只知道宋家曾经叫宋半城，只知道宋知婉的父亲变卖家产，拿着大笔钱财远赴m国逍遥快活。


    自然认为她们家所有的财富， 都是靠通过剥削得来的， 哪里还会有人去了解事情真相。


    就算宋家说了， 也没有人会相信。


    宋知婉想到这些，其实心里是很难受的。


    钱和物， 她可以无偿捐献， 但地，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试试看能不能留下。


    如今宋知婉手里的地契其实也没几块， 不过面积都不算小， 因为难以脱手， 所以宋知婉父亲才没能卖掉。


    其他小楼她可以不管。


    但是这些地，如果可以的话，她觉得，能租是对家里最好的。


    宋知婉之前还在愁呢，能有什么办法，让地能够在二十年后还能属于自己。


    现在吴主任的话，倒是给她提了个醒。


    宋知婉想了想后问道：“这事情，你们找人谈过么？”


    “谈啥？”吴主任不解。


    宋知婉笑了笑，“你们不是想要解决住房的问题么，这么下去总不是事情啊，不仅是你们缺住房，其他厂子都缺呢，咱们南城不说你们这样的酒水厂，像大型的机械厂，纺织厂，烟厂等等，不都住房紧缺么，总得想想办法呀，得解决这件事情是不是。”


    吴主任叹了口气，“说起来容易，厂长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我能有什么办法，这一回就只有五十个名额，可我们酒水厂，没有住房的职工，至少有上千个，这怎么想都没办法啊。”


    “所以我说了要谈啊。”


    吴主任看她，“跟谁谈？”


    宋知婉笑了笑，“跟手里有地的人谈啊，趁着其他厂子还没有想到这一点，你赶紧去谈，万一人家愿意把地租给你们呢。”


    这倒是个好办法。


    不过。


    吴主任还是有些担忧，“人能愿意租给我们么，资本家可不会做亏本的买卖，我们厂子也不可能出很高的价格租地的，钱恐怕批不下来。”


    “我的建议，谈了再说，你在这里瞻前顾后，那结果肯定是成不了，但如果谈了，至少机会一半一半对不对？”宋知婉这么说。


    这么一想好像也是。


    这算是给她提供了一个新思路了。


    吴主任咬了咬牙道：“成，我回去提提看。”


    送别了吴主任之后，宋知婉回家就把这个事情给老太太说了。


    老太太一听，就听出了宋知婉话里的意思，“你想租出去？”


    “现在时局不稳，什么时候可能咱们的地，就不是我们的了，趁着目前还是我们的，先租出去不是更好么，等合适的时机还能再拿回来。”宋知婉这么说。


    她回来后，又看了一眼酒水厂附近的那块地，一共有两百亩，要造一个家属院绰绰有余，要是合理利用的话，还能造点别的。


    酒水厂属于大厂，光职工人数便有六七千人，隶属于酒水厂下面的，还有罐头厂和汽水厂，真要解决这些人的住宿问题，的确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老太太看宋知婉有自己的想法，便也就没再多问什么，只道。


    “之前我就把这些都交给你了，你怎么想就怎么做吧，地捐了也没事，这些都是身外物，没有你们几个重要。”


    老太太比谁都想得开。


    宋知婉见老太太同意，便也没有在说什么。


    心里琢磨着，估计这两天酒水厂的人就该上门来了。


    而吴主任也没让宋知婉失望，转头就去找了厂长商量这个事情。


    最近关于分房子的事情，不仅是吴主任头疼，连徐厂长都头疼，虽然事情是说交代给了吴主任去安排名单，但是上门送礼的人，攀亲戚的人，到底还是会有一些溜到徐厂长那的。


    可就五十个名额，那对于上千个没有住房的职工来说，那就是杯水车薪，给谁都不是。


    怎么分，这也是一个很头疼的事情。


    因此，徐厂长一听吴主任说起租地的事情，倒是有些心动了。


    “你的意思是，去找那边谈谈？”


    吴主任看徐厂长这么问，就知道对方肯定是也有些动摇了，她就索性把宋知婉先前和她说的话，转达给了徐厂长。


    听完后。


    徐厂长食指点了点办公桌，沉吟了一会儿，随后点头道：“成，就这么办。”


    住房问题总要解决的。


    每次都等这样的分房，永远都会有职工轮不到，一直轮不到的职工，心里就会有想法，长此以往下去绝对是大问题。


    万一能谈下来这一块地的话，不仅是职工住房问题解决了，而且他还有个更大的扩展计划。


    那块地，可不小呢！


    让吴主任走后，徐厂长就找了朱副厂长来。


    把这个事情和他说了一遍。


    朱副厂长一听让他跟资本家去谈，眉头皱了起来，“这有什么好谈的，直接让他们把地给我们用成了。”


    在他看来，那些都是资本家，要是谈租地的话，绝对要抬高价，提难以接受的高要求，不如逼得人主动把地给他们的好。


    徐厂长皱起眉头，“你这个想法不可取，你这么做，不是跟资本家一样的想法了么。”


    朱副厂长立马急了，“徐厂长，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当然知道，但这个做法肯定是不对的。”徐厂长抿了抿唇，“如果别人能主动捐给我们固然好，但若是不愿意，那也是人之常情，所以我的想法是，可以问宋家买。”


    租的话风险太大了，万一人家中途不愿意了，他好好的家属院都盖了，到时候不是麻烦不断么，所以还是买下来最方便。


    “买？”朱副厂长有些疑惑。


    徐厂长点头，“这事情你去谈比较合适。”


    如果谈不妥，他还能再去一趟。


    这就是任务了，朱副厂长虽然满心的不愿意，但也只能去了。


    客厅里。


    宋知婉给人倒了茶水。


    也没有主动询问。


    看到宋知婉这样，朱副厂长的眉头皱的都可以夹死苍蝇了，这宋家是什么意思，找个奶娃娃来和他交流，一看就不是主事的人。


    想到这，朱副厂长就觉得资本家果然‘名不虚传’。


    “我找贺南絮贺同志，她在么？”


    贺南絮是老太太的名讳。


    闻言，宋知婉只是笑了笑，“您有什么事情和我说就行，这些事情我奶奶年纪大了，已经不管了，家里的事情如今都是我来管理。”


    “你？”朱副厂长皱皱眉头，表达了不悦。


    宋知婉点了点头。


    朱副厂长是一肚子的火，但他现在是带着任务来的，心里着急解决住房问题的，也只能冲着宋知婉开门见山了。


    “我是酒水厂的朱副厂长，你还记得你们宋家，在酒水厂附近的那块地么，现在已经荒废了。”


    宋知婉点点头。


    示意朱副厂长继续说下去。


    朱副厂长看宋知婉面色似乎没什么波澜，心里的不悦更明显，但还是道：“如今酒水厂越办越大，下属的二厂就有汽水厂和罐头厂，所有厂加起来的人数便有六千余人。”


    他顿了顿，“职工多，厂子开得大，本应该是好事，毕竟我们可以说是解决了很大一部分人的就业问题，南城的发展迄今为止都算是不错的，当然这也引来了一个弊端，那便是住房的问题。”


    见朱副厂长终于引进正题了，宋知婉还觉得他说话有些费劲。


    不过面上，还是笑着点头。


    也没提地的事情。


    看她这样，朱副厂长火气有点大。


    这是几个意思？


    朱副厂长忍着气继续说，“……除了我们厂以外，其他的大厂也有这样的问题，所以我们的住房资源更为紧张，唯一的办法就是另辟蹊径，再建造一个家属院来。”


    还是没说到点上。


    宋知婉心里叹了口气，决定帮他一把，“所以你们想要问我租那块地？”


    见宋知婉主动说了他们的需求，朱副厂长板着脸，纠正了宋知婉：“我们酒水厂愿意出价买这一块地。”


    对于朱副厂长的话，宋知婉其实并不意外。


    要是能买地，谁愿意租地。


    一旦买下来，这块地就属于酒水厂了，以后想要开辟什么产业，做什么事情，都很方便，但要是租的话，这其中的变故就会有很多。


    宋知婉面色为难了几分。


    看她如此，朱副厂长拧起眉头。


    果然跟他想的一样，资本家就是资本家，压根就不愿意卖地。


    他眉间刻着深深的‘川’字。


    “你们那块地也一直荒废着，这么一大块地方，如果一直放着不用，实在是太过于浪费，我想你们家目前也用不到那块地，既然如此，不如卖给我们酒水厂，这样也算是互惠互利了。”


    其实只有惠酒水厂，利酒水厂。


    不过宋知婉还是先肯定了对方的话。


    “朱副厂长，你说的的确有道理。”


    又道：“不过我没有卖地的打算。”


    宋知婉是不可能卖地的。


    捐地都比卖地好。


    对她而言，最好的办法是租地。


    哪知朱副厂长一听不愿意卖，连宋知婉后面的话都不乐意听，直接甩脸子就走人了。


    看人走，宋知婉摇摇头。


    倒也没有去追，这个朱副厂长明显对她的身份有抵触心理，她现在追上去，人家也不会听得进去的。


    只要酒水厂住房问题不解决，自然会有人再来和她谈的。


    不是酒水厂，也会是别的厂。


    这个事情，宋知婉没有那么着急。


    等回了酒水厂，朱副厂长直奔徐厂长的办公室，把下午的谈话一股脑的说了。


    还添油加醋，“徐厂长，你是不知道，那资本家的大小姐可牛气了，对我这个长辈说话，都十分的不客气，我说要买地，对方直接就一口回绝了我。”


    徐厂长拧眉，“对方真这么说？”


    见人点头。


    “那租呢？”


    朱副厂长没问，当时就直接走了。


    但他不可能这么说，便含糊道：“对方不乐意动那块地。”


    又忿忿道：“我早就说了，那些资本家没一个好东西。”


    那看来是没得谈了。


    徐厂长叹了口气，原本还以为谈妥了，能解决掉职工的住房问题，现在看来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他也不好责备朱副厂长，只好道：“那就算了，你去忙吧。”


    这事情也只能这么算了。


    只是没想到。


    吴主任把五十个住房名额分配下去后，竟然就出问题了。


    秘书匆匆的跑来和徐厂长道：“徐厂长，厂里工人打起来了！”


    “啥！”徐厂长的脸色瞬间凝重。


    秘书看他这样，斟酌着话语，把情况快速说清楚了。


    原来是分配的名额里，有人没拿到，被拿到的人嘲笑了几句，就打了起来。


    引发到后面，变成了没拿到的人，跟拿到的人打了起来。


    打架斗殴的性质很恶劣。


    都出血了。


    徐厂长脸色铁青，“分房子本来是好事，结果闹成了这样，还真是吃饱了撑的，既然这样，那房子都先别分了！”


    秘书惴惴不安的应了下来。


    他来回踱步。


    想来想去，又看向要离开的秘书，道：“等一下，你把下午的会议给我推了，我要出去一趟。”


    这个事情不管不行。


    光他在厂子里的这些年，每一次分房，都会发生这种吵架的情况，只是这一次格外的严重，上升到了斗殴了。


    长此以往下去，人心迟早要散。


    他心有余悸，现在厂子里的效应产量都很不错，他作为一把手自然也有机会升迁，可如果因为住房问题，导致这种恶劣情节，他别说升上去了，第一个挨骂的就是他。


    这一回。


    一定要解决住房问题！


    下午，徐厂长就出现在了宋家。


    跟宋知婉一碰面，就自报家门了。


    “你好宋同志，我是酒水厂的徐厂长。”


    看到人风尘仆仆的来，宋知婉就大概心里有数了，这一回应该比上一回好谈。


    她给人倒了杯茶。


    徐厂长如今也是心急如焚，茶也顾不上喝，便朝着宋知婉道：“我这一回来，是特意和你谈那块土地的事情的。”


    “我知道，上一回朱副厂长和我聊过，想要买那块地，不过还没有谈到重点上，朱副厂长就离开了，我以为酒水厂不打算要那块地了。”


    宋知婉为难的继续道：“按道理说，你来找我，我再怎么样，都应该给你这个面子的，只是机械厂的葛厂长昨天也打过电话来找我，提出要租这块地，我这还没想好该不该租呢，徐厂长你就来了。”


    闻言。


    徐厂长面色一滞。


    心里忍不住骂骂咧咧。


    这个老朱，嘴里没一句实诚话。


    还有老葛也是，什么都要抢，明明是他们酒水厂旁边的地，关他机械厂什么事情！


    但其实他心里也清楚，那块地距离机械厂，也并不远。


    只是没有酒水厂近罢了。


    徐厂长有心想要谈。


    他勉强笑了笑，“既然你还没想好，那这事情不是还能谈么，不过要我说，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是我们先和你谈的，你肯定要优先考虑我们酒水厂对不对？”


    “这是自然，徐厂长您是真的有心，还特意跑过来一趟。”宋知婉先肯定了徐厂长，随后才叹口气道：“但是那块地呢，要说卖出去，如今对我们来说，反而是个麻烦，要是其他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要做什么呢，您说是不是？所以当时朱副厂长说要买，我直接就拒绝了。”


    徐厂长面上的笑容又凝固了一分。


    早知道就不让老朱来谈了，这聊得都是一些什么。


    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态度。


    他也不好说，那你不如直接捐给我们厂。


    这种话说出来，就太过分了。


    徐厂长想来想去，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试探的问道：“我们可以私下交易，这样吧，我去申请批款，你呢适当的降低一下卖地的价格，然后对外就说是你们宋家捐给我们厂的如何？”


    适当的降低。


    那是要多适当呢。


    宋知婉知道如今哪里都缺钱，就连建造军区医院，都还是缺钱的，要不然也不能到现在才开始动工，南城难道只有宋家的地是空着的了么。


    其实还是因为哪里都需要钱，哪里都需要地，分给一个厂可以，分给十个厂呢。


    土地局还有别的规划，当然不可能同意了。


    徐厂长来找自己谈，说是说买地，但审批下来的数目，肯定不会多高。


    更何况，宋知婉也不能要。


    她一个资本家，在这里卖地，上面领导知道了会怎么想？


    这种交易，最好的便是以宋家名义租出去。


    见宋知婉依旧没吭声，似乎还在犹豫的样子，徐厂长咬咬牙，说出了自己的底牌。


    “实在不行，那就租，不过租的时间不能短。”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主要问题还是解决当前的问题，能买下来当然最好，要是买不下来的话，那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见徐厂长让步，宋知婉便也不再吝啬，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


    “徐厂长我看得出来，你也十分的有诚意，这样吧，这块地我可以租给你，一亩地一块钱一年，租二十年，一次性付清，需要你们厂盖公章签合同，在这二十年期间，所有权归厂里，二十年后归还给宋家。”


    这个价格实在是够白菜。


    一亩地一块钱，两百亩地那就是两百块钱，二十年下来也就是四千块钱，乍一听好像是不少，但是长久下来，那绝对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二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但要能解决职工住房二十年的话，这绝对是一件好事，他们酒水厂是一点都不亏的。


    这么一想，徐厂长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但他还是要问清楚一点，“这二十年期间，你们能保证这块地不会临时要回去么？”


    “徐厂长，您要是不放心，咱们可以白纸黑字的写下来，我也是真心想要帮你解决问题，要不然我大可以再和葛厂长谈是不是？”


    宋知婉微笑着和徐厂长说。


    徐厂长得了这话，心里也松快了下来，想要买的想法也淡化了，毕竟最重要的问题，还是先解决目前的住房问题。


    至于二十年后，他还在不在厂子里干还不一定。


    人还是要看眼前，他可管不了那么久的事情。


    这事情徐厂长自己就能拍板，“成，那就这么说定了。”


    宋知婉选择租给徐厂长，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二十年后酒水厂的效益不如以往，在她重生之前，听说已经裁了一批职工。


    不仅是酒水厂，几个大厂都有这样的情况。


    虽然最后厂子到底有没有倒闭她不知道，但她能够清楚。


    在接下来的二十年期间，厂子能够替她看管好土地，等到租赁结束，她便能顺势把土地要回来。


    至少这样，产权是清晰的。


    上辈子，这些土地在那十年后，因为各种原因，导致产权变更不清晰，那时候已经很难证明是宋家的土地了。


    平反后自然拿不回来。


    这一次，既然自己有了重生的机会，她并不想坐以待毙。


    想到这些。


    宋知婉心中更坚定了，要替宋家留住一些原本就属于宋家的东西。


    徐厂长很着急这个事情。


    因此，地的手续很快就办了下来，租赁合同一式两份，宋知婉跟着徐厂长去了一趟房管局，签订了合同之后，也算是了了她一桩心事。


    到时候她打算把租地得来的钱，直接捐出去，以防落人话柄。


    徐厂长为人还是不错的，宋知婉如今愿意帮这个忙，给出来的价格也是近乎白送。


    他心里记了这个情。


    徐厂长代表厂里给宋知婉颁发了锦旗，知道宋知婉要结婚，还额外赠送了酒水厂的票。


    一张票是两瓶酒，他大方的给了二十张，连同罐头票和汽水票也各给了二十张。


    这个消息在大厂之间传递的很快，见徐厂长另辟蹊径，便也有厂子想要效仿，看中宋家手里的其他地。


    宋知婉手里一共有三块地。


    一块地已经租出去了，剩下的还有一块三百亩的，和一块一百多亩的。


    三百亩的地，机械厂的葛厂长来谈了，他比徐厂长还要来的风风火火。


    直接就和宋知婉道：“酒水厂给你什么样的价格，我加倍给。”


    怕自己给的条件不够，他甚至还想到了高考上去。


    “听说你弟弟妹妹参加了今年的高考，还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要是需要帮忙，我正好在教育局那边有认识的人，可以帮你们问问看情况。”


    以前是没发现还能有这样的办法，现在有了徐厂长的带领，其他厂子哪里还坐得住啊。


    葛厂长也怕现在不出手的话，就要被别的厂子抢走了。


    住房问题实在是太令人头疼了，如果能早日解决，最好早日解决。


    所以他直接就把自己的底牌给亮了。


    宋知婉一听这话，倒是真的心动了。


    她完全没想到这一回租地的事情，还能顺便解决掉宋知竹和宋安瑜的问题。


    这算是额外的收获了。


    她当然不会真的就要加倍，她把给徐厂长的价格，给了葛厂长。


    葛厂长大喜，不仅真的帮忙去找了教育局那边，还同徐厂长一般，给宋知婉送了锦旗，又额外给了两张自行车票，美其名曰恭喜宋知婉新婚。


    正好宋知婉如今来回都是走路，不方便坐黄包车，这两张票对她来说，还是挺实用的，家里其他人也能骑。


    两个厂长都很会做人，这也难怪他们能做到如今这个位置。


    不过由此也能看来，先前厂里的住房问题，真的折磨了他们很久了。


    宋知婉的度把握的也很好，既然人家还送了新婚贺礼，回头结婚的话，就得给人送一张请柬了。


    剩下的一块地。


    宋知婉也不慌租不出去，虽然剩下的都不像是酒水厂和机械厂这样的大厂，但是她剩下的地也不算大，正好可以给其他小厂子机会。


    八月份。


    周时誉那边的住房申请也下来了，让宋知婉可以过去看看。


    这还是两人婚后的第一次见面，换衣服的时候，宋知婉就想到了周时誉的话，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穿上了新裙子。


    一出门。


    就碰到了宋知竹。


    宋知竹看她穿着这身新裙子，忍不住道：“大姐，这是姐夫给你买的么，这颜色真好看哎。”


    然后目光往下落。


    就看到了宋知婉还穿上了新鞋子。


    一双带跟小白皮鞋。


    宋知竹啧啧了起来，给出评价，“姐，你们一个多礼拜没见，你穿着这一身姐夫买的衣服去，他看到了肯定很高兴。”


    被自己的妹妹这么说，宋知婉有些不好意思，回头就往屋里走。


    “我换身衣服。”


    “哎哎哎，你别换呀。”宋知竹知道自己大姐是脸皮薄了，她赶紧拉住了她，冲人眨眼睛，“你要是换了，姐夫一问起，还以为是我故意的呢，本来姐夫对我的印象就够差的了，可别再让我继续差下去了。”


    因为周时誉送的那一本语录，现在宋知竹也勉勉强强的对这个姐夫，增加了一点好印象。


    既然已经是一家人了。


    那她就得和人处理好关系。


    宋知婉被她这么说的，去见周时誉的时候，耳朵都还是红的。


    等到了大院。


    周时誉就过来接人。


    他现在已经可以不用轮椅了，每天都争取做一些康复训练，慢慢走的话，已经可以走上一会儿了。


    瞧见宋知婉，他就好像只剩下傻笑了。


    周时誉很快发现了宋知婉的异样，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媳妇，你怎么耳朵是红的，太晒了么？”


    宋知婉：“……”


    就你眼睛尖！


    旁边的宋知竹偷偷的笑。


    宋安瑜到了部队，一直都在到处看。


    等看得差不多了，才喊了一声，“姐夫。”


    周时誉看宋知婉不回自己，心里还纳闷着呢，摸了摸鼻子，又听到宋安瑜喊他姐夫，心情瞬间舒畅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摆出了做姐夫的架子来。


    “你姐夫我目前干不了体力活，你姐和小竹都是女同志，那些脏活累活只能交给你做了，能不能完成？”


    宋安瑜被偶像安排了工作，激动的脸都是红红的，大声道：“能！”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交代很重要的任务呢。


    宋知婉看了一眼宋知竹，对方收到眼神，便也磨磨蹭蹭的喊了一声姐夫。


    还有些别扭。


    当然也怕周时誉对她有意见，给她摆脸色。


    不过周时誉又不是那种心眼比针眼还小的人，相反的，他觉得正因为宋知竹在意宋知婉这个姐姐，所以才会对自己挑刺。


    别人怎么对他，他无所谓，对自己媳妇好的，那就是对自己好。


    周时誉带着三人，往家属院方向走，一边走一边询问：“你们的录取通知书收到了么？”


    八月份了。


    也差不多时候该有了。


    说起这个事情，宋知竹就有倾诉欲了，“收到了，小瑜被京大物理系录取了，我考上了津市大学的经济系。”


    本来以为招考无望，连宋安清出动关系去问，也是迟迟没消息，结果也不知道怎么的，录取通知书就送到家里来了。


    而且这两个学校，都非常的不错。


    其实原本学校那边也是很犹豫的，也不知道要不要招收这两个学生，后来在考察政审时，发现了宋知婉的捐款捐物，而宋知婉如今的配偶栏上，写着的是周时誉。


    加上葛厂长的人情起到了一定作用，这个录取通知书终于还是发出了。


    这一件事情，让宋知婉也很意外。


    经济系招收宋知竹还能理解，可物理系招收宋安瑜，她是完全没想到的。


    因为物理系的政审很严。


    看来自己的重生，已经开始影响家里人未来的路了。


    听到考上了，周时誉也替她们高兴，顺便问了宋安瑜。


    “那飞行员那边你还去考么？”


    宋安瑜也为这个事情在发愁，如果要去考飞行员的话，南城大学肯定就去不了了。


    可万一考不上飞行员的话，那他大学也读不了，到时候要么待业，看看有没有哪里能招人的，要么就要等明年的高考。


    可如果去读大学，飞行员就考不了了，这应该是他距离飞行员最近的一次。


    这算是宋安瑜活到现在，最艰难的一个选择了。


    宋家人也没有强迫宋安瑜怎么选择，而是让他自己决定。


    如今周时誉问起，宋安瑜叹了口气，“姐夫，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如果是我，我当然选择去考飞行员。”周时誉没想那么多，只觉得梦想更重要。


    不过被宋知婉拉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这样主观的回答。


    他轻咳了一声，“不过物理系也不错，毕竟现在你已经考上了，而且如今国家也很需要物理系人才。”


    宋安瑜听前半句还眼睛亮了起来，等后半句的时候，又暗了下去。


    其实他想法很简单，考飞行员是因为目前国家飞行员实在是太少，每一个被培养出来的飞行员，都是国家急缺的栋梁，他想要为国家出一份力。


    而物理系却也是国家需要的。


    毕竟国家如今最需要进步的，便是如何建造飞机大炮。


    如果这一次自己被安排去的是文学系的话，他一点都不用犹豫，绝对会选择去考飞行员。


    可偏偏是物理系。


    正因为如此，现在他才会陷入了两难的情况。


    看宋安瑜这样，周时誉便道：“那你就在考虑考虑，我觉得两个都挺好，重点还是看你自己喜欢哪个。”


    宋安瑜无精打采的嗯了一声。


    他也想不到。


    自己还能有这样的福气，一下子被两块馅饼给砸中。


    到了家属院。


    周时誉走到了其中一间，拿出了钥匙。


    打开门，空气里弥漫着灰尘颗粒，应该是有段时间没人住了。


    宋知婉走进去看了看，三室一厅的格局，就如先前周时誉说的一样，八十个平方，呈现偏正方形的格局，有三个房间，一个厕所，还有个是厨房。


    每个位置空间都很大，毕竟没有公摊面积。


    周时誉过去开了窗，道：“这间房朝南，通透的很，我特意挑的。”


    颇有几分邀功的味道。


    宋知婉给了他一个表扬的眼神。


    她对这套房子也很满意，往后这就是她的家了，虽然不如宋家，但她却感觉到了安心。


    至少这里。


    不会突然有一天，一帮戴着红袖章的人冲进来，把她的家翻个顶朝天，一点隐私都没有。


    几个人合力干活还是很快的。


    打扫完后，宋知婉把需要的东西给记录在本子上，等明天再去买。


    宋安瑜自告奋勇，“到时候我找人去打家具，打好了直接搬过来。”


    周时誉却道：“其他的可以，床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他准备打个非常牢固的大床。


    别人打的他不放心，万一塌了怎么办！


    宋知婉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


    周时誉冲她笑，也不解释。


    “你会木工？”宋知婉总觉得他的笑容里藏着什么。


    周时誉脸皮很厚，“只要是你的事情，我什么都能干。”


    宋知婉脸瞬间红了。


    她瞪了他一眼，“你别忘了你的腰，还是得静养的。”


    “你放心，有些活我就让小五干。”


    看她脸红红的，好像红彤彤的苹果，周时誉有些忍不住想要啃一口。


    奈何旁边还有两个超级大的灯泡，一点眼色都没有。


    趁着龙凤胎还在到处看。


    他不动声色的凑到了宋知婉的旁边，靠近她小声道。


    “你弟弟妹妹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没眼色，都不给我们单独相处的机会。”


    宋知婉有些无语，“不是你让他们来干活的么。”


    周时誉挠挠头，“这不是觉得我自己干不了什么，都让你干的话，我心疼么，而且小瑜也想来部队看看，带了小瑜，总得带小竹吧。”


    那时候没想那么多，现在才发现，这样一来她们就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了。


    失策啊！


    宋知婉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看时间不早了，也怕周时誉站着时间太久会不舒服，便让他赶紧回去休息，随后就带着龙凤胎离开了。


    周时誉叹了口气。


    突然感觉十月份也不是好日子，还有一个多月才能把媳妇娶回家。


    实在是让他望眼欲穿。


    回去路上，三姐弟还在商量要买什么买什么，买来的东西朝向怎么放，讨论的十分热火朝天。


    不过一到家，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了。


    宋知婉听到客厅里有声音，她问刘妈，“有客人来了？”


    刘妈叹了口气，“你姑姑一家三口都来了。”


    “……”


    那就是宋明珠、秦广和秦蓁蓁都上门了。


    宋知婉皱起眉头，“来干什么的？”


    刘妈小声道：“秦蓁蓁要结婚了，要邀请咱们家的人作为娘家人，去参加酒席，你奶奶和你大哥一口回绝了。”


    “那她们怎么还在。”宋知婉不解。


    刘妈：“是你姑父不肯走。”


    姑父指的是秦广。


    宋知婉更糊涂了，秦广很少登门宋家，可以说几乎不登，最早之前是气恼老太太看不上他，那点傲气让他不想来宋家受辱。


    后来是因为自己事业有点起色了，宋家却是被人看不起的资本家，他也不想闹得自己一身骚。


    这样一个人。


    竟然不肯走？


    宋知婉皱眉，“为什么不肯走，他们叫我们去参加酒席，我们都已经拒绝了，他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这可不是姑父的风格，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刘妈在宋家待久了，一句话就说到了重点。


    “他知道老太太的手里有块地。”


    宋知婉：“……”


    她懂了。


    而旁边的龙凤胎却还是云里雾里的，“大姐，祖母手里有地怎么了，关姑姑家什么事？”


    第22章 三更合一


    宋知婉看了他们一眼。


    “这块地对我们没用， 对别人来说不一定。”


    两兄妹都不是笨的，一下就懂了她们来干什么了。


    宋知竹目瞪口呆，“她们拿走这块地有什么用。”


    更何况这是宋家的地， 关秦广什么关系，这到底是怎么来的脸，敢上门来的。


    “进去听听不就知道了。”


    宋知婉隐约猜测到，秦广应该是听了机械厂和酒水厂那边的动静， 所以闻风而来。


    至于喊他们去喝喜酒什么的，也就是个说辞。


    宋家一家子老弱妇孺，又全都是文化人，秦家非要这么上门来，刘妈也赶不出去。


    于是三姐弟就进了门。


    屋里的气氛显然很紧张，老太太眉头紧蹙， 唐菲敌意的看着秦家三人， 而宋安清更是脸色铁青。


    刚一进门。


    就听到了秦广在那侃侃而谈，“妈，先前有些事情是明珠做得不对， 我也是不知情， 要不然我肯定要好好的教育她一番， 你看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你就别生明珠的气， 蓁蓁如今结婚， 也算是一件喜事，你们要是为了避嫌不想出席，我也能理解， 不过那块地的事情……”


    “我们宋家的地， 你想都不要想！”老太太沉着脸， 直接就打断了秦广的话。


    看老太太这样，宋知婉生怕她年纪大被气出了什么毛病，赶紧快步上前。


    见到宋知婉，秦广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认出来。


    上一次见她还是小时候，没想到如今竟然已经出落的如此娇媚可人。


    他心里有些难以言喻，本来嫁给薛跃进的应该是宋知婉，而不是自己的女儿。


    不过这种想法一瞬即过。


    现在木已成舟，也不能像宋明珠一样，一口咬定肯定是宋知婉干的。


    在秦广看来，就她一个唯唯诺诺的资本家大小姐，还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他反正不信。


    现在更重要的还是那块地的归属权。


    秦广朝着宋知婉又拾起了微笑，和颜悦色道。


    “是大妹回来了啊，怎么见了姑父也不知道叫人。”


    秦广在纺织厂里待了好些年头，现在又是副厂长，面相上能看出几分威严，这会儿在宋知婉的面前也是端着的，语气里还带着一些亲热的责备。


    对宋知婉的态度好，还有一个原因，像宋知婉这样的长相，哪怕成分差一些，只要宋知婉自己聪明点。


    适当的降低一下标准，那些条件好的二婚男人，还是有的挑的。


    女人漂亮就是资本，完全是能靠男人重新投胎的。


    秦蓁蓁看了一眼秦广，心里有些不高兴，她不懂为什么自己的父亲，要对宋知婉的态度这么好。


    宋知婉没接他的茬，而是突然道：“早些年的时候，姑姑为了嫁给你，已经和我们家断绝了关系，当时都登了报，要是你们忘了，我可以把报纸再拿出来。”


    话里意思显而易见。


    都断绝关系了，干什么还要喊人。


    说到底，两家人现在完全没关系。


    秦广的笑容一僵。


    宋明珠炸了毛，“宋知婉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长辈在这里说话，有你一个小辈什么事情，家里面就是这么教你的？你可别把宋家的脸面都给丢光了！”


    虽然当初宋家登了报，但宋明珠心里并不这么认为，她好歹也是老太太的亲女儿，如今老太太生的，就剩自己在国内了，难道她当妈的，还会真的不认她这个女儿？


    宋明珠只当宋家是在气头上。


    因此，等秦广有了出息后，借着生了秦蓁蓁的由头，她又重新和宋家来往了。


    宋知婉笑容端庄得体，“姑姑，宋家的脸面，早在你为了和姑父结婚，选择私奔的时候，就已经丢光了。”


    虽然如今不像古时候，非要包办婚姻，但是说到底私奔这个事情，放在任何时候，都是要遭受唾弃的。


    这得是多没有担当的人，才会干得出来？


    宋明珠当时那么喜欢秦广，可秦广呢，却在得知宋家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他之后，暗地里唆使宋明珠跟自己私奔，等到大了肚子才出现。


    这种男人，是能靠得住的？


    也就宋明珠当块宝了。


    这话一出，宋明珠和秦广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秦蓁蓁忍不住道：“表姐，你这是什么话，我爸妈是彼此喜欢，冲破了旧社会的婚姻牢笼，那叫做追求自由，你凭什么这么说我爸妈。”


    宋知婉依旧笑：“行啊，不管是追求自由，还是追求真爱，这都是个人的选择，既然有得便要有所失，你母亲选择和你父亲在一起，干什么还要上我们宋家的门，不如继续追求她的真爱，不是更有骨气么。”


    真爱果然是一张好皮子。


    但凡批了这一层皮，就能不顾礼义廉耻了。


    宋知婉不评价她们的所作所为，但前提是别来她们家找存在感。


    秦广想什么好处都攥在手里，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听她这番话，唐菲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自己这个小姑子，还真是刮目相看。


    像她这个身份，就说不了这番话。


    如今听到宋知婉说，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我看你是没有父母管教，连尊卑都不分了！”宋明珠气急败坏，完全失了平日里的教养，脸色都扭曲了几分。


    一听到这话。


    老太太眉头就皱了起来，暗叫不好。


    谁不知道，这几个小的最在意的，便是一双父母的事情，宋明珠竟然还敢拿出来说。


    没等宋知婉说话，宋知竹当场就爆炸了，指着宋明珠便开始输出：“我们家虽然没有父母在，但好歹有祖母教育我们，从小我就知道，什么样的长辈能尊重，什么样的长辈是万万不能学的。”


    “姑姑，我再说的难听一些，我们这些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却也知道，跟男人私奔这种事情，是多么的不顾礼义廉耻，呵呵，还有啊，我听说表姐也要结婚了是吧，到底是怎么结婚的，好像还真得了姑姑你的真传呢。”


    说什么不好。


    偏偏要说她们没有父母管教。


    这不是捅了几个孩子的心窝窝么。


    宋安瑜这人从小就是个刺头，别人说他没父母，他都要跟对方干仗，现在年纪大些了，才稍微稳重了一点，可这会儿见人都欺负到自家头上来了。


    他哪里还能忍。


    宋安瑜大喇喇的坐在了老太太身边，随手拿了个苹果，顺着宋知竹的话，笑眯眯道。


    “小竹，你这种话说出来，也不嫌脏了自己的嘴么，我都不稀得听这些呢，本来还以为姑姑没这个脸面在上门，没想到这一回竟然还敢厚着脸皮来，厉害厉害，果然是当初凭一己之力，得罪自己整个娘家的人。”


    龙凤胎你一句我一句的。


    把宋明珠当年那点丑事全都给瘫在了明面上。


    秦蓁蓁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当时眼眶就红了，指着龙凤胎你你你的，气的浑身都在颤抖。


    宋明珠更是被说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她自认自己是体面人，自己的娘家也是体面人，万万没想到这几个小辈，竟然能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来。


    看场面有些失控。


    秦广心里只着急那块地的事情。


    他可不想无功而返，也顾不得替自己妻子女儿讨回公道，而是对上了老太太，叹口气道。


    “当年的事情，是我的错，跟明珠一点关系都没有，蓁蓁也是无辜的，妈，我知道你怨我们，可如今你年纪也大了，身边也没有儿女照顾，总不能真的连我和明珠都不认了吧。”


    说着话，秦广又拉了一下宋明珠，“你说你，好端端的去说大舅哥他们干啥，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咱们这些在国内的人，要好好团结在一块才是，都是一家人怎么还要起内讧，还不跟妈道歉。”


    这是在示意她说几句软话。


    宋明珠也明白，自己丈夫的任务，只好收起那点不高兴，朝着老太太道。


    “妈，秦广说的没错，如今你身边就我这么一个女儿在，当初登报的事情，哪能真的当真，就算你不认我，我也是要来孝敬你的。”


    老太太对这个女儿，早已经失望。


    她难道真的就是那铁石心肠么，如果不是宋明珠这些年做的太过分，对于这块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也不会落得这么冷漠的地步。


    老太太自己可以对宋明珠心软，却不能拉着宋知婉几个一道，她很清楚，自己的态度，会影响到几个孙辈的态度。


    更何况，还有个钻研的秦广在，对这个女婿，她以前就看不上，如今更看不上。


    因此，她再怎么舍不得，对宋明珠的态度依旧冷淡。


    “你如果是真想要孝敬我，你就自己过好你自己的生活，那我就心满意足了，至于宋家的什么东西，你们就不要再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不属于你们的，怎么想都没用。”


    这是直接堵住了秦广的话。


    秦广知道这是在点自己，他深吸一口气，还是试图给自己争取利益。


    “咱们宋家的地，我当然不会去想，我这一趟来，也不是为了我自己来的，妈，这段时间，我听说咱们家，租出去了好几块地，我知道你们这是在做为人民造福的好事，心里头不也高兴么，我记得纺织厂附近，好像也有咱们家一块地，而且还没租出去，您看不如就租给我们厂？”


    说到这，秦广也不管其他人什么脸色了，索性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我们厂是大厂，厂子里的员工好说也有三四千人，如今哪里都缺地啊，刚好咱们家不是有么，这块地不说别的，有我在，肯定能帮着宋家看管着，谁也别想把这块地占了去。”


    怕宋家人不信，他还拍起了胸脯。


    “要我说，当初那个酒水厂和机械厂的地，你们租的就太容易了，万一时间一长，人家不肯还了怎么办，可纺织厂就不一样，只要有我在的一天，这块地就永远都是属于咱们宋家的。”


    果然是为了纺织厂来的。


    宋知婉对于这番话，半个字都不信。


    占地这种事情，机械厂和酒水厂不一定会干，可秦广他敢干！


    有了宋家女婿这层关系，等到以后开放，秦广能不把心思动到那上面去？


    打死秦广，她都不信！


    这一回来租地，十有八九，秦广还能从这里面捞到好处，人家这么一操作一番，到时候不知道的外人，还以为是宋家跟他联合起来，做些什么呢。


    宋知婉就算是把这块地无偿捐出去，造福人民，也不乐意让秦广占到一点便宜。


    前世的时候，为了自己家能安稳，举报宋安清和她的事情，秦广可是实名制，这笔账别人不知道，可她宋知婉重生了，却是记得牢牢地！


    别指望她在这时候顾念什么血缘亲情，对方都没把她当成是亲戚，她凭什么还要给秦广脸呢。


    他配么！


    宋知婉面无表情道：“姑父你来晚了，这块地我们已经租出去了。”


    “什么？！”秦广失了风度。


    他可是在厂长面前立了军令状的，要是这块地不租到，他还怎么回去交差。


    也难怪秦广这会儿脸色大变了。


    他急的质问道：“你租给谁了，你怎么能租出去呢，这事情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难道你不知道我在纺织厂上班么！”


    宋知婉觉得好笑，他们家的地，想要给谁，那就给谁，关他秦广什么事情。


    她似笑非笑，“姑父，你这是在指责我？”


    被这么一说，秦广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要不是太心急，也不会忘了伪装。


    他勉强笑了笑道：“我怎么会指责你，我是担心你被人骗了，咱们家的地，也就那么一些了，你说是不是，我就是怕有人来哄骗你们，所以才特意来这一趟的。”


    秦广忍不住问：“你租给哪个厂了？”


    “姑父，这点你就放心吧，如今都是国营企业，哪里还来那么多骗子，你说是不是，更何况这地我们本来的想法就不是为了挣钱，要是真的以后拿不回来了，那能解决掉目前人民的住房问题，我们宋家也认了。”宋知婉不想和秦广多废话。


    她下了逐客令，“今天刘妈也不知道你们要来，所以没准备你们的饭，我看时间也不早了，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宋明珠实在是受不了了。


    “我们好心来帮忙，你竟然还觉得我们多管闲事？这是你一个人的地么，那是属于咱们宋家的地！你姑父是为了咱们宋家来的，都是为了想要保全宋家的资产，你这孩子怎么听不进去呢！”


    老太太起身，直接道：“刘妈，送客！”


    秦广本来还想要在仔细询问的，可奈何自己妻子说的不像样的那几句，惹得老太太都要赶客了，都到这个份上了，他心里虽然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只能先回去了。


    这事情目前来看是搞砸了，可他不死心，一边起身，一边道。


    “妈，我们真的是真心为宋家考虑，你不如再考虑考虑，等过两天我们再来。”


    刘妈把三人送出了门，就直接关上了大门。


    外面天都黑了。


    秦广在回去路上，把两母女都给骂了一通。


    秦蓁蓁眼睛红的厉害，“爸，我才是你女儿，他们家都这么说你和妈，我能忍得下去么，我为了咱们家，已经嫁给那个老男人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说起这个事情，秦广也觉得愧对女儿，可他还是道：“你现在嫁过去只是权宜之计，等以后爸爸升上去了，总能想办法让你和薛跃进离婚，到时候依照咱们家的条件，再挑一个什么样的不行？”


    “可如果爸爸还是副厂长的话，怎么帮你，如今这块地爸爸要是能谈到，对咱们家绝对是有好处的。”


    虽然秦蓁蓁和薛跃进的那点事已经没什么人说了，但是秦广的厂长之路，这两年肯定是要停滞了，他只能重新想办法。


    纺织厂有想法开一个制衣厂作为二厂，到时候肯定要挑一个过去做一把手，他如果能把这个地给谈到的话，这个一把手绝对是稳当的。


    那时候制衣厂就是他说了算了，他再做出点效应来之后，秦广凭借着成绩，还有机会往上走。


    这才是秦广为什么要厚着脸皮来的原因，只是可惜，谈话并不愉快，宋明珠和秦蓁蓁去了那边，拿出来的派头，不像是有求于人的，而是去指手画脚的。


    秦蓁蓁眼睛亮了几分，“爸爸，我真的能离婚么？”


    她心里清楚，如果自己父亲真的往上走了，哪怕自己顶着二婚的名声，也有的是人要。


    秦蓁蓁不由想到了在办事处，看到的周时誉。


    她私心里不想让父母知道，宋知婉和周时誉结婚了，所以这件事情，她没跟家里人提起。


    秦广道：“爸爸能骗你？”


    他又看向了宋明珠，“我看上一回的亲事，你是得罪狠了宋知婉，不过今日我瞧见了她，出落的确实标致，薛跃进这门婚事不成，你就在帮着介绍介绍，她嫁好了，也是咱们家的一个助力。”


    宋明珠为了秦广，哪里会说不好。


    倒是秦蓁蓁一阵心虚，她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宋知婉已经结婚了。


    想了半天，还是闭了嘴。


    万一宋知婉上回，是骗自己的呢？


    哼，就她那个成分，谁会乐意跟她结婚啊！


    而此时的宋家，灯火通明。


    一家人吃完饭后，在客厅里开家庭小会议。


    宋知竹还在气宋明珠和秦广，咬着牙朝刘妈道。


    “刘妈，下回别让她们进来了，直接拿扫把轰出去。”


    刘妈应是应下了。


    却有些为难。


    她到底是个下人，还是个妇孺，哪里抵抗的了秦家的三个人。


    老太太也道：“你就别为难刘妈了。”


    宋知竹哼了一声，却也没在说什么。


    刚刚的话她只不过是气话，目前还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倒是宋知婉淡定的很，“这事情交给我办吧。”


    “你有办法？”


    宋安清都头疼这一家子，他作为男人，也不好去拦，加上他这个人不善言辞，从来不会说什么难听的话，文化人的教养有时候反而限制了发挥。


    不仅是宋安清，宋家一家人都是如此。


    所以大家才会这么头疼。


    宋知婉笑了笑，嗯了一声。


    看宋知婉这么说，宋安清虽然好奇，但也没再问什么。


    他这个大妹已经变化很多了，如今家里的事情，老太太都交给了她去做，宋安清是知道的，他乐得自在。


    唐菲看大家情绪都不佳，赶紧岔开了话题，“不说这些了，今天你们不是去大院了么，说说新房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是需要我们做的？”


    宋知婉具体形容了一下。


    房子相比较宋家当然不大，但两个人过日子绰绰有余了，而且住着还安心。


    唐菲听说要打柜子这些，便道：“我去我娘家问问，我记得我们家属院里，有个师傅的木工活做的不错。”


    “那就麻烦嫂子了。”宋知婉惊喜，忙道了一声谢。


    唐菲腼腆的笑，“这有什么，明天你们要去置办什么，我跟你们一道去，八月我都空着，把东西慢慢挑选买起来。”


    宋知婉点头，道：“嫂子你做事我放心的，你带着这小瑜和小竹去，我就不用愁了，不然我还真怕她们乱买呢。”


    说起婚事，大家自然也有了共同语言，气氛没那么压抑了。


    睡前，宋知婉把六百块给了唐菲。


    唐菲还不肯收，“你结婚，我和你大哥肯定是要出的，你这笔钱就自己留着，到时候过去了，身上还是要有点钱的。”


    “嫂子，这些是时誉让我给的，说他娶媳妇，肯定得他出这笔钱。”宋知婉解释了一句。


    当时周时誉这么说，宋知婉心里听着还挺暖心。


    她也不想让宋安清两口子出什么钱。


    唐菲见这么说，便也不好推辞这笔钱了，“那到时候多的，我再还给你。”


    宋知婉笑着点了点头。


    等回了房，唐菲就把这事情和宋安清说了。


    还没等说完，宋安清就放下了书本，皱起眉头不满道：“大妹这么说，你就要了？结婚哪里都要花钱，若是全都花了周时誉给的钱，那咱们家都成什么人了。”


    宋知婉没有父母，他这个做大哥的，就是当父亲的角色，这一回宋知婉结婚，他肯定是要出钱的。


    看宋安清急了，唐菲瞪了他一眼。


    “你以为我是心疼家里的钱？”


    宋安清没吭声。


    不过唐菲知道他就是这么想的。


    她也有些恼，“你妹夫都说了，是他娶媳妇，那木工这些，他出钱确实也是应该的，当然我们两个也要出钱，但肯定不是在这些上面去计较谁花钱，到时候等大妹出嫁了，咱们再给一笔嫁妆钱，不是一样么。”


    有时候宋安清的脑子在这方面，就是不通人情世故。


    唐菲都有些生气，都结婚好两年了，竟然这么想她。


    看唐菲不高兴了，宋安清放下了面子哄她，“这是我的错，我没有听你说清楚，就先指责你，是我太着急了。”


    “我知道你疼大妹，难道我就不疼么，别人把我当外人，你也把我当外人？换做是小竹和小瑜，你还会这么说么！”


    唐菲觉得委屈，她咬着唇道：“就因为我没给你们宋家生个孩子，所以你就这么想我。”


    宋安清看她又说到孩子上面了。


    赶紧求饶。


    “我错了，不过唐菲同志，我还是要批评你一下，这件事情跟孩子没什么关系，我们不是说好了么，孩子这个事情随缘，没有就没有了，家里没人会说你的。”


    唐菲嫁入宋家也有两年多了，但一直都没有孩子。


    她这个人哪里都好，唯独在孩子的问题上，总有些敏感。


    唐菲眼睛红红的，“祖母是不说，但是我心里过意不去，没能为宋家生一儿半女。”


    更何况她娘家那边，但凡回去就问她有没有动静了，唐菲被说了几回，心里早就委屈泛滥了，只是从来没和宋安清说过。


    宋安清哄了好一会儿，才把唐菲哄好。


    他提议：“要不咱们去医院看看？”


    唐菲看了他一眼，钻了牛角尖，“所以你也想要孩子了，只是前面一直忍着没说。”


    宋安清：“……”


    到底要不要去医院这件事情，最后也没个结论。


    第二日。


    宋知婉又去了一趟部队。


    周时誉听到她来求自己办事，还有些奇怪，“怎么突然要这个？”


    反正周时誉也不是外人，以后说不准还得跟宋明珠她们打交道，宋知婉就把昨天的事情简略的说了。


    周时誉一听就明白了，立马应了下来，“行，明天就让小五给你送过去。”


    有了周时誉这话，宋知婉就放心了。


    于是。


    在翌日清晨，宋家一家都被声音吵醒了。


    宋知竹还在睡懒觉，听到声音，立马从床上爬了下来，直奔楼下去。


    等到的时候，就看到自家阿姐，正牵着两条威风凛凛的……大狗？


    哎？


    宋知竹有些不敢上前，在门口朝着宋知婉喊，“大姐，这狗哪里来的啊。”


    不仅是宋知竹有这样的疑问，连同瑟瑟发抖的刘妈也有这样的疑问。


    一大早，她刚打算出门买菜，就有个穿军装的男同志上了门，说是替自家姑爷送两条狗来给大小姐的。


    刘妈一看人身后那两只在疯狂汪汪叫的大狗时，差点没吓得晕死过去。


    好在宋知婉及时赶到。


    小五还有事情，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刘妈不敢牵狗，便只有宋知婉牵着了。


    宋知婉看两人吓成这样，十分的满意，笑眯眯道：“我问你姐夫要的，可别小看它们，全都是经历过严格的训练的。”


    话音刚落。


    宋安瑜从二楼的窗户爬出来，看到两条狗的时候，眼睛亮的不得了，大声叫：“是部队里出来的对不对，太帅了吧！”


    说完，他就迫不及待的下楼了。


    宋安瑜猜测的没错。


    这确实是从部队里出来的狗，不过是在严格的训练中，优胜劣汰中被淘汰下来的那一批，不过就算是如此，这些也能称得上是军犬了。


    本来宋知婉还想要领养退役军犬，奈何这个手续太复杂，时间上来不及，加上还需要经过政审，想了想，被淘汰的军犬也够用了。


    周时誉说，这两条狗就是淘汰下来那一批里，最优秀的了。


    本来也是要等着被人领养的，宋知婉要的话，正好能带走。


    这也是赶巧了。


    宋安瑜已经冲到了院子里，对着两条狗简直爱不释手，他朝着宋知婉问：“叫什么名字啊？”


    “这条大一点的叫金刚，体型稍微小一点的这只叫冠军。”


    宋安瑜怪叫。


    实在是太帅了！


    金刚和冠军是被小五交到宋知婉手里的，刚刚宋知婉还陪着它们玩了会儿，又听了小五教她的指令，做了几遍。


    全场人里，自然更信任宋知婉，所以对宋安瑜的出现，还是有些警惕的。


    宋安瑜也不介意，兴奋的很，“我能跟他们玩会儿么？”


    “可以啊。”


    狗狗是通人性的，谁喜欢它，谁对它友善，一下就能感觉到。


    宋安瑜去拿了吃的，跟金刚和冠军互动，很快就混熟了。


    宋知竹还是不敢接近，看宋知婉过来，哭丧着脸问：“姐，你怎么突然想到养狗了。”


    见她这么问，宋知婉便说了。


    宋知竹：“！！！”


    她脱口而出，“姐，你也太损了吧。”


    随后下来的老太太，哭笑不得的看向宋知婉。


    “也亏得你想得出来。”


    唐菲更是拍手，“大妹聪明啊，这狗看家，看姑父他们一家人还敢来么！”


    这下家里能清净不少了。


    期间，秦广还真带着人来了一趟。


    刚要进门，金刚和冠军就窜了出来。


    它们摇着尾巴，体型凶猛高大异常，随后张开血口，眼中光亮晃动不定、忽明忽暗的看着他们。


    三人：“！！！”


    秦蓁蓁和宋明珠当场就被吓得花容失色，连滚带爬的跑走了。


    尖叫声简直响彻云霄。


    为此，金刚和冠军一战成名。


    它们十分骄傲的，昂首挺胸的守卫着宋家的家园。


    时间飞逝。


    宋安瑜最后选择了去读大学，他觉得飞行员固然很重要，但目前对于国家来说，更重要的是造飞机大炮，他能有这样的机会，怎么能不去呢。


    九月份开学，送走了龙凤胎后，宋家就全心全意的忙活宋知婉结婚的事情了。


    在十月前，都不允许两人见面。


    这可把周时誉给郁闷坏了，但也没办法。


    宋知婉把手里最后一块地，租给了烟厂，随后便把三个厂子得来的钱，全都捐给军区总院，自己是一点都没留下。


    到这里，她的心也算是彻底定下来了。


    钱、文物和地，都解决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那批大黄鱼，宋知婉开始想去处了。


    这些她没打算捐掉。


    宋知婉清楚的知道，只要熬过运动的十年，之后国家会快速搞经济，手里有钱做什么事情都方便，更何况这批大黄鱼也没人知道它们的存在。


    老太太甚至连宋安清都没有说。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不过把大黄鱼放在哪里，却成了她目前最愁的事情。


    这个地方得绝对的安全。


    不然一旦被发现，她前面所做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宋知婉打算好好想想。


    刚到医院上班。


    林国志就和她说了个消息。


    酒水厂新设立了一个厂办医院，三个月内完工，自然就需要调派人手过去，林国志去了那边能直接升做主任，他变打算带着宋知婉过去。


    宋知婉有些意外，“让我跟着你去？”


    “你要是不乐意的话就算了，我可以带别人过去。”林国志看她这惊讶的样子，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她当然没有不乐意了。


    宋知婉就是觉得自己才做助手没多久，林国志就给她这么个机会，实在是太意外了。


    她还有些担心，“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难道你还怕自己专业水平不够？”林国志瞥了她一眼。


    宋知婉当然没怕这方面，只是她现在在南城医院，虽然说已经从药房升做了助手，可到底是时间短，还没成真的医生呢。


    很多事情，是不能交给她去做的，哪怕林国志想，也不能破了规章制度，前几次都是宋知婉运气好凑到了，才有机会治疗病人，但是以后不可能一直都指望着运气过日子啊。


    她还想要去总院做医生，但目前南城医院这个情况，选宋知婉进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而林国志这一回过去，要是能做好，说不定还能升做一把手，自己跟着他的话，也能有更多的机会。


    看宋知婉还有些犹豫，林国志又道：“你也别担心，厂办医院平时也就帮忙看看家属和职工，那些人又是在酒水厂里做事，不像机械厂那么危险，一般不会有什么大毛病的。”


    如果真有大毛病，肯定还是会更愿意往南城医院送。


    宋知婉摇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


    算了，反正林国志喊了她去，她自然愿意去的。


    宋知婉问：“师傅，那咱们医院的主任位置，你去了厂办医院的话，是不是就安排别人了？”


    “我过去那边直接就是主任，你就不用操心了。”林国志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道：“你别以为厂办医院就不好了，我和你说，去了那边有的是你忙的。”


    这倒是真的。


    厂办医院是内部优惠员工的，所以比起去南城这样的医院，会更划算一些，到时候厂里职工有个头疼脑热的，肯定都乐意来厂办医院。


    换做以前，医院收费那么贵，没几个病人会上医院，全都是自己熬过去。


    林国志还道：“等去了那边，你的身份就成了实习医生。”


    宋知婉：“！！！”


    这也算是质的跨越了。


    要去厂办医院，要到十月底。


    宋知婉决定跟着林国志过去，总不能丢下师傅一个人吧，再说了，没了林国志在，还有谁会这么劳心劳力的带她，至于去总院的目标，一步一步来吧。


    她得先成为医生才行。


    总院建造好，可不如厂办医院三个月就能完工，怎么也得到明年了，她到时候再谋划谋划也来得及。


    这么一想，宋知婉的心情就放松了。


    转眼间便到了十一。


    一大早，宋知婉就起了床。


    从今天开始，她就要从宋家离开，正式的成为周时誉的妻子了。


    第23章 三更合一


    宋知婉浅浅的化了个妆。


    现在结婚的化妆， 不过也就是画个眉毛，涂个口红之类的。


    不过宋知婉胜在底子好，哪怕不化妆， 素颜都足够亮眼了。


    如今再稍微收拾一下，粉面桃腮，黛眉琼鼻，画了口红的小嘴更显艳丽。


    再穿上那套浅灰色的列宁装， 大翻燕子领，双排扣和略微收腰的设计，使得宋知婉在端庄中更添女性妩媚。


    衣服上别了个结婚的红花。


    她是长发，这会儿梳成了时下流行的双麻花辫，还有一丝俏皮灵动。


    真的要结婚了，宋知婉比起领证那天， 还要来的紧张。


    上辈子她没结过婚， 对于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人总是有一种未知的害怕，对于新的生活， 她也不知道到底会是往好的方向走， 还是往坏的方向走。


    不过显然家里面还是很高兴的。


    宋知婉下了楼。


    她和周时誉办的是革命婚礼， 没有那么多的流程，像有些人可能会办流水席， 那样的话， 还会有一顿饭留着人家吃。


    而像她们这样的，基本上就是大家热闹热闹，就跟茶话会一样， 饭就没有了。


    老太太看到她的时候， 也是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要是再早些年，咱们宋家的女儿出嫁，怎么也得大操大办，在最好的酒楼里，摆上三天三夜的流水席，让整个南城都知道，咱们宋家女儿要嫁人了。”


    只是如今，不是那时候了，什么都得简办。


    宋知婉看老太太是真的觉得有些委屈自己了，她抿唇笑了笑，“现在这样也挺好啊，家里省了不少事，而且我也不用那么累，真摆上三天，我不得累死。”


    “我就是这么一说。”老太太拍拍她，“如今你嫁给了小周，肯定要注意各方面的影响，本来咱们家就被人盯着，总不好连累了小周，我就是觉得惋惜。”


    家里结婚氛围并不算浓郁，毕竟是嫁女儿，又是简略办婚礼。


    不过在习俗上，老太太还是挺坚持的。


    比如她想要给宋知婉绣一床鸳鸯被，但宋知婉却让她简单的绣一朵并蒂莲就成。


    老太太就不乐意。


    “鸳鸯被不好么，别的咱们都简略了，鸳鸯被总得要的。”


    宋知婉解释道：“并蒂莲的寓意也不错啊，你看结婚证上就是并蒂莲呢，我就喜欢并蒂莲。”


    老太太年纪大了，绣这些太费神，可老太太又硬要绣，她想着并蒂莲比较简单，应该比鸳鸯好些。


    老太太见孙女喜欢，倒也不好拒绝了，但她很快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


    “那我和刘妈一块，给你绣一床并蒂莲鸳鸯被。”


    宋知婉：“……”


    最后还是听了老太太的。


    唐菲下了楼，看到宋知婉的装扮，夸了她两句，随后她就往宋知婉的手里塞了一个红包。


    宋知婉摸了摸红包厚度，有些诧异，“嫂子……”


    “这是我和你哥给你的，不准不要，你不知道上一回我拿了你给的钱，你大哥回头就骂我了。”唐菲说完，就看了一眼宋安清。


    今天的宋安清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戴着银丝边眼镜，上半身白色衬衫，下面是西装裤，彰显了文化人的儒雅气质。


    他推了推眼镜，面不改色道：“作为大哥大嫂，自家妹妹出嫁，总要出一点的。”


    宋知婉也不好推辞，毕竟是结婚的日子，宋安清和唐菲肯定是早就准备好了，她要是不肯收，按照自己大哥的性子，肯定又要不高兴了。


    这些钱她就攒着，往后都是用处。


    唐菲又道：“按照小周那边的要求，先前打好的衣柜、橱柜，还有桌椅板凳，写字台、梳妆台、五斗柜和书柜，前两天就全都已经送过去了。”


    宋知婉有看过那些柜子，打的还挺好看，有些上面还雕刻了花纹，算是很有讲究的人家了。


    换做是其他家，不仅没那么齐全，花纹更是不太可能。


    光这个工艺，要把这些都赶出来，两个月也算是赶时间了，要不是唐菲跟人认识，恐怕还得加钱。


    “咱们家还另外陪嫁两个嫁妆柜，还有便是脸盆之类的，那边东西应该是齐全了。”


    这些说的，算是宋知婉陪嫁过去的嫁妆。


    宋知婉点点头，笑着道：“不结婚不知道，竟然要置办这么些东西，多亏了嫂子你在，要不然我一个人肯定不行。”


    她是真的喜欢自己这个嫂子。


    跟自己大哥正好中和了一下，知书达理还情商高，相处起来很舒服，对她们几个弟弟妹妹，也很照顾。


    “都说陪嫁得陪嫁缝纫机，但我想着估计你也没太大的用处，你不是先前得了自行车票么，我就给你陪嫁一辆自行车，到时候你来回上班，回娘家也方便。”老太太补充了一句。


    听到要陪嫁自己自行车，宋知婉立马道：“这些我自己买就成了，还有一张自行车票，我留在家里，大哥和大嫂也能用得上。”


    老太太昨天晚上，已经私底下给了她一份红包了。


    数目不小。


    当时宋知婉就不肯要。


    可老太太说：“不仅是你，小竹和小瑜的，我都备着。”


    宋知婉只好收下。


    恐怕是老太太把体己钱拿出来了，现在老太太也没什么收入，先前家里的存款又都让自己拿去捐掉了，这个时候又说给她买了自行车。


    宋知婉肯定不愿意再往老太太手里拿钱的。


    老人家还是要有点钱傍身。


    对此，宋安清表示自己没意见，“祖母给你买的，你就收着，平日里家里的开销我和你大嫂都能解决，你不用担心。”


    宋安清是大学老师，唐菲是高中老师，两人的收入加起来确实不菲。


    哪怕没了宋家那些钱，她们的日子也能过得很舒坦。


    宋知婉知道，大家都是觉得自己这一次结婚，是委屈了她，所以才想从别的方面来补贴。


    可她并不觉得委屈。


    丈夫是她自己挑的，从周时誉坚持娶自己开始，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和她在一起，这对于宋知婉来说，已经是最难能可贵的了。


    如今结婚，不就是图男人对自己好么。


    宋知婉推辞不过，也只能接受下来。


    家里人都把这些，拿到结婚这天来说，恐怕就是怕她拒绝，现在这样她就拒绝不了了。


    刘妈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宋知婉这个打扮忍不住夸了几句，随后道：“今天阳光不错，感觉是个好日子，大小姐你嫁过去肯定能享福。”


    前几天天气都还阴沉沉的。


    没想到宋知婉要结婚的这天，就开了大太阳了。


    宋知婉也觉得是好兆头，笑道：“今天日子肯定不错，连小瑜和小竹都去看阅兵了，没能来参加我的婚礼。”


    龙凤胎一个去了京市，一个去了津市，本来还说十一一定要回来的。


    不过一进学校，就开始为了国庆在忙碌了，虽然两人因为各方面原因，没能亲自参加大阅兵，但是有这么一个机会，肯定都想要去现场看的。


    宋知婉想着自己领证那日，就已经算是结婚了，没必要还让她们两个往回跑一趟，就让她们不用回来了。


    因此，这一回家里只有她们几个。


    很快就有人来接她们了。


    是周时誉来了。


    等真的要走了，老太太拉着她的手，看着她就红了眼眶：“婉婉，一定要好好的，答应奶奶，一定要好好的……”


    宋知婉眼泪就掉下来了。


    一看新娘子哭了，唐菲赶紧道：“大喜的日子可别哭，等会儿小周看到了，还以为你不愿意呢，出嫁了就要高高兴兴的，小周人不错，一定会对你好的。”


    老太太也觉得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惹得宋知婉掉眼泪。


    她放软了声调，“都怪祖母，你嫁人是好事，大家心里都高兴，你也别舍不得，等空了就来看祖母，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说着，便擦掉了宋知婉的眼泪。


    宋知婉强忍住了眼泪，嗯了一声。


    大家把该带的带上，留下刘妈在家里，就走了出去。


    周时誉下了车站在门口，他一袭军装，比往日里看起来还要精神威风。


    一米九的个子照旧令人压迫，但他的衣服上还别着个红花，加上他眉眼含着的笑，顿时削减了他的凶狠冷厉。


    在看到宋知婉的时候，周时誉的心跳就漏了一拍。


    自己要迎娶的妻子，就站在他的面前，她亭亭玉立，宛如一朵盛开的栀子花，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芬芳。


    她穿着不似以往的布拉吉，此刻的列宁装将她衬托出几分英气。


    她很美。


    美的有那么一刻，周时誉的视线都无法从她身上挪开。


    周时誉的目光里有着涌动的情愫，低声道：“我来接你了。”


    没人比他更明白，娶宋知婉有多么的艰难，好在一切都熬过来了，如今她是他的妻子，是他从今往后携手相伴一生的妻子。


    宋知婉被他看的不好意思，对方的眼睛就差黏在自己身上了。


    只好换了话题。


    看到他们是开车过来的，还是队里的车，宋知婉有些诧异。


    “你怎么还开车来了？”


    这算不算公车私用啊。


    小五从车里探出脑袋来，笑眯眯的：“不打紧，特批的，咱们团里知道周团要结婚，都高兴着呢，你是不知道，周团在队里一直不结婚，惹得其他单身汉全都是叫苦连天。”


    这话说的没让人明白。


    唐菲好奇问了句，“怎么就叫苦连天了。”


    “他不结婚，那点精力都花在了团里兄弟身上，每天都是往死里操练，你说能不叫苦么。”


    小五眨眨眼道：“更何况周团这个年纪摆在那，又一直不结婚，队里肯定先要解决了他的婚事，才能帮忙解决其他兄弟的终身大事，如今周团终于结婚了，大家都算是解脱出来了。”


    周时誉瞥了他一眼，“就你话多。”


    闻言，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车的确是方便许多。


    周时誉还叫了两个兄弟来帮忙，一下车这两小伙子瞧见宋知婉的时候，脸就红了，看都不敢看她一眼，全都低着头在那干事。


    大家都是会心一笑。


    还是小五踢了两人一脚，笑骂道：“怎么见到嫂子就挪不开眼了，能不能有点见识。”


    全然忘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宋知婉的时候，比他们好不到哪里去。


    周时誉问队里调配了两辆车，一辆车坐宋家其余人，加上一些嫁妆什么的，另一辆车则是宋知婉和他坐。


    一上车。


    宋知婉因为不好意思，所以坐的离周时誉很远。


    但她没想到，周时誉一点都不怕影响不好，直接就拉住了她的手。


    宋知婉小脸染上了绯色，快速的瞪了他一眼，想要挣扎。


    可人顺着这个眼神，就凑到了她身边来，低声道：“好不容易等到办婚礼了，你就让我牵会儿手行不？”


    说着，还可怜巴巴的瞧她。


    把宋知婉都看的心软了。


    她垂下了眼眸，睫毛如同蝶翼般微微的颤抖着，手上却是没了动作，到底是从了他。


    周时誉心满意足。


    大手握着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只觉得自己都要幸福的冒泡了。


    凑近了看，周时誉更能观察到宋知婉的好看，肌肤吹弹可破，也不知道是怎么养出来的，咋就这么嫩呢，这么近看都没什么瑕疵。


    小嘴更是红艳艳的，想让人啃一口。


    他忍不住感慨：“媳妇，你今天真好看啊。”


    宋知婉瞪了他一眼，往前面努了努嘴。


    示意还有人开车。


    周时誉看她实在是害羞，也就不逗她了。


    车子一路开进了大院，把陪嫁的东西放好后。


    宋知婉几个被送到了食堂里。


    她本来以为来参加婚礼的人并不多，没想到一进场，食堂却是已经很热闹了。


    这阵仗，还真是把她吓了一跳。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新娘子来了，大家齐刷刷的往宋知婉这边看。


    宋知婉的脸顿时就红了。


    她拉了拉周时誉的衣袖，低声道：“怎么这么多人啊？”


    不是小搞搞么。


    本来还以为就那么几个人，大家一块聊聊天就算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


    周时誉笑了笑，“都是我团里的兄弟，知道我要结婚，各个都要嚷着过来，这已经是少了的，还有些还得训练呢。”


    要是只算领导的话，那肯定人不多，问题就是他别的不多，兄弟却是格外的多。


    大家都嚷嚷着要过来参加他的婚礼，说要给他撑撑场面。


    食堂里，是王主任在那边负责招待，加上还有个陆海忠，气氛都还算是热闹。


    前一日王主任还朝着陆海忠道。


    “真没想到，这两人还真能走到一块。”


    陆海忠颇为得意：“那是当然，当初我就说了，她们两个很般配，肯定能走到一块的，你那时候是怎么回答我的？说肯定不能成，现在你看看，人都要结婚了。”


    王主任看他这样，就翻了个白眼：“当初不批结婚的时候，你回来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还说周时誉这刺头被女人冲昏了头脑，简直不可理喻。”


    陆海忠嘿嘿，“这不是今时不同往日么，现在不是批下来了么，两人经过这件事情这么一来，往后的感情只会更好，反正我们这个媒，到底是做成了，明天啊，还得我们招呼呢。”


    周时誉父母来不了，在部队里的婚礼，自然只能她们两个媒人来帮忙了。


    于是，今天周时誉负责去接亲，其余的人都是王主任在那帮忙招待的。


    譬如瓜果点心、茶水这些，哪里少茶水了，她就得忙着去搞，光茶水就得不停的烧。


    这会儿，瞧见宋知婉和周时誉来了，王主任过去说话。


    “送来的份子钱，还有礼物，我全都给你们收好了，等结束了，就给你们送来。”


    宋知婉见王珍凤为自己的婚事劳心劳力的，心里自然很是感恩，笑着道：“今天辛苦你了王主任。”


    “你们的事情，也算是我和老陆牵的线，他父母又不在南城，总得我忙活些。”王主任难得开玩笑说了一句，朝着她道：“再说了，周团娶了你这么一个漂亮媳妇，大家都高兴着呢，哪有什么辛不辛苦的。”


    宋知婉被说的又不好意思了。


    陆海忠也过来，祝贺他们新婚快乐。


    很快就到了结婚的环节。


    新郎新娘站在了中心，第一个环节，需要合唱《大海航行靠舵手》。


    宋知婉有些紧张，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的军人，到底还是有些放不开的，而这个时候，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悄悄的牵住了她的手。


    好像是在安抚她别紧张。


    宋知婉用余光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他依旧面不改色，声音洪亮的唱着，似乎牵手的人并不是他。


    有那么一刻，宋知婉的心奇迹般的被安抚了，她也全身心的投入了进去，落落大方，眉目含笑的和周时誉一块唱完了这首歌。


    下面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大家都很友好的看着这一对新人。


    接下来又学了两段伟人最高指示，对着食堂里的伟人像三鞠躬，向老太太她们鞠躬，其中也包括了作为男方人的陆海忠夫妻。


    再是新人之间三鞠躬。


    最后是向来宾敬礼，开始分发糖。


    到这里，也就算是结束了。


    周时誉其余几个领导，或者是同阶级的，在看完仪式后，拿了糖很快就走了。


    周时誉说他们也是百忙之中抽空来的，今天是大阅兵，大家都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只是看着人多，凑完热闹就会走的。


    宋知婉第一次感受到被这么多人祝福，还真挺不一样的。


    特别是周时誉手底下的兵，齐刷刷的喊她嫂子好时，她感觉自己的心肝儿都被喊颤抖了。


    当兵的肺活量是真不错啊。


    唐菲凑到她耳畔道：“我这妹夫是真的重视你。”


    宋知婉：“……”


    她感觉自己脸上的红，压根不用退下来了。


    宋知婉这边还是来了一些人的，像林国志还有机械厂和酒水厂那边的也来了，这会儿林国志正跟徐厂长在那聊天。


    估计是因为要调派过去了，现在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熟悉熟悉。


    宋知婉从葛厂长那边离开后，就去了林国志那边发糖。


    徐厂长调侃道：“我说宋同志的思想觉悟怎么这么高，原来是有一位好家属啊。”


    一旁的周时誉，听了这话便笑着道：“我爱人还是有进步空间的，到时候还得多麻烦你们这些领导，要是她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就要多说说她，她年纪小，有些方面考虑不到这么多。”


    他听宋知婉说过，到时候她就要从南城医院，调到酒水厂的厂办医院了。


    这话的意思很显然。


    徐厂长怎么能听不懂呢。


    他意味深长的对上了宋知婉，“你眼光不错。”


    仪式结束后，宾客就走了一大半了。


    一直到四五点的样子，人才走得差不多，剩下的都是之前帮忙的人，周时誉给人准备了加了鸡蛋的面条，大家凑合的吃完了晚饭。


    周时誉安排了人送走了宋家人后，就带着宋知婉回去了。


    小五几个刚帮着搬完东西到新房。


    有胆子大的。


    看他们回来，硬要拉着周时誉喝酒。


    说是难得热闹。


    周时誉哪里想跟他们几个喝酒，这会儿都六点多了，天都要黑了，他还急着干大事呢，喝酒什么时候不能喝。


    这几个笨蛋！


    他看向宋知婉。


    可宋知婉却是回错了意，还以为他是怕自己不高兴了，想了想就道：“还有些瓜果茶点，我都带回来了，你们正好继续喝，不过家里没菜，下酒菜估计做不了。”


    “没事没事，有酒喝就成。”其余人摆手。


    周时誉：“……”


    就答应了？


    他的脸臭臭的。


    而宋知婉没瞧见，这会儿已经十分贤惠的摆出了瓜果茶点，又去把先前从酒水厂那边用票买来的酒拿了出来。


    还真就让他们喝个痛快。


    随后，她就独自一人去了房间。


    客厅里，大伙喝起了酒来，那就放开了。


    周时誉一声不吭，就一个劲的倒酒。


    酒过三巡后，小五就有些醉意了：“周团，你真厉害，你看嫂子虽然是个资本家大小姐吧，可一点都不摆架子，贤惠的很，果然是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周时誉不想听这些屁话。


    看着酒喝的差不多了，就问了一句，“喝够了么？”


    小五等人不明所以，但点了点头，有些茫然的看向周时誉。


    见他们点头。


    周时誉扯了个笑，剑眉压下来的时候，那双狭长的眼眸，带了几分危险气息，微微眯起眸子。


    “那还不走人？”


    屋内。


    宋知婉看着到处都彰显结婚气息的摆设，与她第一次来的空荡完全不同，这会儿已经家具俱全了。


    正对着窗户的位置旁边，摆着一个衣柜，旁边是她的两个嫁妆柜子，隔开一段距离后，便是梳妆台。


    上面都贴着大红的喜字。


    不过这个房间最引人注目的。


    并不是这些，而是有些格格不入的双人床。


    上面放着大红色的并蒂莲鸳鸯被。


    怎么说呢。


    宋知婉就只有一个感觉，这床好像有些大……


    外面还有人在喝酒，宋知婉也不适合去洗澡，只能坐在床上。


    这里相对而言，对她来说还是比较陌生的。


    大概是心里紧张，想到要和周时誉单独相处，她就有些想逃避，所以在小五几个提出要喝酒的时候，她顺势就同意了。


    等到了屋里，一个人了才自在许多。


    不过没想到，没多久，房门就被打开了。


    宋知婉吓了一跳。


    一抬眸就瞧见了周时誉。


    男人站在门口，高的那门梁都快抵到了，瞬间给人产生了一种压迫感。


    宋知婉下意识往后坐了坐，整个人紧绷了起来。


    她的嗓音发干，“都走了？”


    周时誉走了进来，一边解扣子，一边回道：“嗯，都打发了。”


    说起这个，还有些委屈，“你没看我不想喝么，你怎么还答应他们？”


    见周时誉坐到了自己的身边，宋知婉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轻声道：“我以为你想喝，所以就答应了，我总不好刚和你结婚，就让别人以为你妻管严吧。”


    “妻管严就妻管严，比单身汉强！”周时誉嘀咕了一句。


    他又不是傻子，好好的媳妇不陪，非要陪那帮臭小子，要不是今天是自己新婚，他铁定要把他们几个骂的狗血淋头。


    周时誉把衣服脱了，剩了里面的白色背心，他肌肉不算是很发达的那种，而是恰到好处。


    虽然到处都是疤痕，却一点都不显得难看。


    因为这是英雄的象征。


    不过宋知婉显然这会儿，并没有心情去崇拜。


    因为周时誉已经凑过来了。


    他的眸色很黑，眼睛里的欲*念已经盛出来了，他就像是捕捉自己的猎物一般，紧紧的盯着她。


    随后低声喊她：“媳妇……”


    周时誉这么靠近她，呼吸都喷洒在了她的面颊上。


    本来宋知婉就面皮薄，这会儿更是红的宛若水蜜桃。


    娇娇嫩嫩的，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像是受了惊的小兔子，却又让人想要去欺负。


    这样子的宋知婉，就差把可以任人□□这一点，写在脸上了。


    宋知婉有些慌乱的推了他一下，“你去洗澡。”


    周时誉不满的皱眉，“我来接你的时候就洗过了，你闻闻，可香了。”


    “不行，你再去洗一洗，一天下来，你肯定到处都是汗了。”宋知婉态度很坚决。


    周时誉只好听她的，不过还试图给自己争取福利，“一起洗？”


    回应他的是宋知婉的白眼。


    周时誉摸了摸鼻子，只好去洗澡。


    他洗的很快，估计顶多五分钟，就跑进了房间里，想要去搂宋知婉。


    宋知婉睁大了眼睛，“你怎么这么快？！”


    对快这个字，周时誉有些不满，“洗个澡还能多久，又不是干别的。”


    宋知婉：“……”


    她很怀疑，“你打肥皂了么？”


    “打了。”


    宋知婉不信。


    周时誉凑过去，就让她闻，“真的打了。”


    一股淡淡的肥皂香味，宋知婉姑且相信了。


    她站起身，“那我去洗了。”


    周时誉怕她洗太久，“你别洗很久啊。”


    还欲盖弥彰的解释了一句，“热水没剩多少了。”


    宋知婉瞪了他一眼。


    到了洗手间里，倒是犯了难。


    在宋家洗澡是很方便的，有喷头可以直接洗，但是大院里就不行了，热水还得自己烧，然后倒到洗浴盆里，这样勉强洗一洗。


    要不是宋知婉上辈子，更恶劣的环境都待过，这会儿肯定要委屈了。


    还好还给她留了一壶热水。


    勉勉强强的洗一下吧。


    饶是如此，宋知婉洗澡还是很精细的。


    洗干净了睡觉也舒服。


    没多久，外头就传来了周时誉的声音。


    “媳妇你洗完了么，怎么这么慢，要不要我帮忙啊？”


    宋知婉：“……”


    不理他。


    又过了一会儿。


    “媳妇，你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弄点吃的？”


    宋知婉：“……”


    家里哪有吃的，也就一些她带回来的点心，还有就是面条了。


    不过厨房里她看过，油盐调料这些都没有，总不能吃白水煮面吧。


    想到这些，宋知婉有些开小差，明天还得去买这些。


    外面又在喊了。


    宋知婉匆匆擦干了身子，“就好了。”


    真会催。


    宋知婉穿上睡衣，洗漱完后，磨磨蹭蹭的走了出去。


    外头周时誉就在那守着，看她终于出来了，埋怨道：“怎么这么慢。”


    宋知婉瞥了他一眼，“我这叫爱干净。”


    “我也爱干净啊，但我就比你快。”周时誉觉得自己要批评批评宋知婉了，难道不知道时间很宝贵么。


    宋知婉不服气，“你洗的肯定没我干净。”


    哪知周时誉眼珠一转，道：“真的么，那我来检查检查。”


    宋知婉：“！”


    她躲进了房间里。


    周时誉看她这样，不免觉得好笑，“行了，忙活一天也累了，赶紧睡觉吧。”


    就这么放过她了？


    宋知婉扑闪着水杏眼，还有些不敢置信。


    但周时誉都这么说了，宋知婉也不好继续问下去，不然人家会错意了怎么办。


    她躺到了床上。


    整个人都是紧绷的状态，第一次和一个男人一块睡觉，这感觉太陌生了。


    周时誉把外面的灯给关了，才上了床。


    两人板板正正的躺在床上。


    半晌后。


    周时誉问：“我把灯关了？”


    宋知婉嗯了一声。


    他又起身关房间的灯。


    陷入黑暗中。


    两人继续这么躺着。


    不过她们其实都睡不着。


    周时誉开了口，“现在八点不到，还挺早的。”


    “你们平时几点睡觉？”宋知婉问了一句。


    周时誉：“八点。”


    宋知婉：“……”


    怎么她来了，就变得挺早了？


    又陷入了沉默中。


    宋知婉试图缓解尴尬。


    “这一次，来参加咱们婚礼的人，份子钱有给五毛的，也有给一块的，还有的送礼物过来，算起来应该也有不少了，到时候别人结婚，咱们还得还回去。”


    “嗯，这些你记着就好了。”


    “我奶奶给我买了一辆自行车，还给了我一个红包，我大哥大嫂也给了，钱不少。”宋知婉跟周时誉说道。


    周时誉想了想道：“给你就收着，等以后老人家有什么要花钱的，咱们主动一些，我爸妈也给我邮了一些钱过来，等明天我给你，这些你自己看着怎么处理。”


    说起这些，宋知婉感觉自己没那么紧张了，在黑暗中都能听出她声音里的放松。


    “那我明天再去买一些厨房用的，你这里什么都没有，这样下去可不行，我也不好老跟着你去食堂里吃。”


    周时誉觉得有些稀奇，“你还会做饭？”


    宋知婉听出他的质疑，颇为谦虚道：“会一点。”


    其实还挺会，不过宋知婉还是很低调的。


    宋知婉还想要说什么，哪知人突然扑了过来。


    被这么一闹，她吓了一跳，怕吵到别人，只能压低声音道：“你干嘛？！”


    周时誉叹了口气。


    “媳妇，我一点不想聊这些，好不容易把小五他们打发走了，等你洗澡又等了半个多小时，还听你念叨这些，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么？”


    宋知婉心软了。


    也知道这一回是躲不过去了。


    但她就是浑身紧绷的厉害，没法控制自己放松。


    周时誉在黑暗中，脱了自己的衣服，又摸索着把她的衣服脱了，还嘀咕了一句。


    “怎么不穿柜子里那条睡裙。”


    那个多方便啊。


    宋知婉：“……”


    哪知周时誉竟然还把灯打开了。


    宋知婉忙闭上了眼睛，脸红的要命，“你干嘛开灯！”


    她躺在床上，麻花辫已经散开了，黑色在红色底下，衬得她的肌肤更是莹莹如玉。


    “媳妇，我想好好看看你。”周时誉的眸色越来越暗，拉着她的手，牵引着握住。


    宋知婉颤了一下。


    他低声道：“你这么害羞干嘛，你感受过的。”


    宋知婉感觉自己要死掉了。


    她就是因为感受过，才会这么紧张。


    她……


    她怎么承受得住！


    周时誉俯下身，十分耐心的亲吻着她。


    等差不多了，才按耐住心里的激动，望向她的眸色深邃，“媳妇，你准备好了吗？”


    感觉到对方的动作。


    宋知婉猛地睁开了眼睛，“等一下！”


    周时誉不解的看向她，但还是听她的话，停了下来。


    随后就见宋知婉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个针灸包，迅速往自己的身上扎了几针。


    做完这些后。


    她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眼睛一闭，心一横。


    “你来吧！”


    周时誉：“？”


    第24章 （修改）


    三更合一


    宋知婉还是失策了。


    周时誉第一次感受到别样的快乐， 兴奋的翻来覆去，堪堪到了天亮才睡觉。


    而宋知婉扎的那几针，本来是想要让自己少受点苦， 可没想到疼是好受点了，但正因为如此，这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毕竟在那个时候。


    她没感觉多痛，还能为此和周时誉彻夜畅谈了关于人类的奥秘。


    不过现在后遗症就显出来了。


    宋知婉试图动一下， 又是倒吸一口气，果真是哪哪都遭罪。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门口传来周时誉低沉的声音。


    宋知婉看了过去。


    只见男人站在门口，阳光洒在他的脸上，露出一张英俊冷厉的容颜来，身上的军装穿的整整齐齐，一如昨日的意气奋发， 不， 是比昨天还要来的神清气爽。


    说着话，周时誉就走了过来。


    宋知婉想到了一些画面，不由脸红了几分。


    她想到昨晚上， 周时誉还以自己腰没好全的理由， 和她探讨着关于如何能更轻松的举动。


    哄着她做让他高兴的事情， 她有些不敢看周时誉，翻了个身想要装作自己并没有睡醒的样子。


    不过她的动作， 却是无意间将黑发滑落在枕间， 露出了光滑的肩头在被子外面，肌肤白皙如同玉瓷般，其中点缀着妖艳的红点。


    周时誉的眸色暗了几分， 喉结滑动。


    这样的宋知婉， 娇软可人， 身上香的离谱，也让他忍不住沉醉。


    周时誉俯身问她，“还想喝水么？”


    闻言。


    宋知婉绷不住了，小脸瞬间红得一塌糊涂。


    昨晚上。


    她喝了整整一壶水。


    嗓子干哑不说，浑身都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不过饶是如此，宋知婉昏昏迷迷间，还记着要洗澡。


    周时誉好声哄她，“没热水了，等明天再洗好不好？”


    “不行，这样不卫生，容易生病的，人一定要爱卫生，我不要生病……”


    宋知婉光洁饱满的额头上，渗着细细薄薄的汗，眼睛还是闭着的，睫毛微微的颤着，上面挂着泪珠。


    说话的时候还有点小念叨，反而因为欢*愉过后，只剩下了软媚。


    看她反反复复的说爱卫生的事情。


    周时誉没办法，只能去烧水。


    烧着水的功夫，他放心不下宋知婉，转道回去房间陪她，可陪着陪着，又开始探讨人类奥秘了。


    宋知婉趴在他的肩头上，及腰的长发随着动作有了波澜。


    她变成了小唠叨，一声一声的喊着他的名字。


    周时誉却是越来越起劲，哄着她喊自己。


    “叫哥哥。”


    宋知婉喊不出口，皱着眉头发出小猫似的声音。


    瞧见这样的她，周时誉更是想要占有，想要让宋知婉独属于他一人。


    宋知婉狠狠的咬住了他的肩膀。


    洗澡的时候。


    宋知婉浑身没力气，周时誉趁着她漂浮在云端时，凑在她耳畔说话。


    “我家婉婉可真是水做的。”


    宋知婉瞬间小脸通红，再也睁不开眼睛去看他，只能无力的被对方抱住。


    她……


    她也不想的。


    果然身体学是一门深奥的学术研究。


    昨晚上，光热水就烧了七八壶。


    宋知婉现在一点都不想听到水这个字！


    瞧见宋知婉这个样子，周时誉觉得自己好像拥有着永远都用不完的力气。


    他好声哄着，“起来吃饭吧，我不闹你，我刚去食堂里打了饭来。”


    宋知婉还真饿了。


    昨天就吃了一点面条，早就在昨晚上就消化完了，现在就算再羞涩，也不能跟自己肚子过不去。


    宋知婉决定起床。


    但实在是有些痛的难受，宋知婉又拿出针灸包来，往自己身上扎了几针，这样可以缓解一点。


    不过穿衣服下床的时候，却还是让她皱起了眉。


    估计是擦伤肿了，得上点药。


    宋知婉想到这些，深觉做女人不容易，原来结婚后的女人，都要经历这些么？


    明明医书上说，男同志正常也就2-8分钟啊，怎么到了周时誉这里，就完全不科学了。


    还好今天不用上班，要不然的话，她这个样子还怎么上班，她得一直躺着。


    周时誉把打来的饭菜打开盖子，放在饭桌上，问她：“吃完后要不要在躺会儿？”


    现在都中午边了。


    她新婚就睡到了中午，要是她还躺回去的话，还不知道别人怎么说。


    更何况。


    有周时誉在，她还是远离那张大床的好。


    宋知婉摇摇头，“不睡了，下午想出去买点厨房的调味料，再买点菜回来。”


    “你真打算自己做饭啊？”周时誉挑了眉，一脸不信。


    主要是宋知婉是什么身份，看她那双手就知道了，没干过什么苦活累活的，娇嫩光滑，哪里像是会做饭的样子。


    宋知婉看他这样，轻挑眉，“那你做？”


    “我哪有时间做饭。”周时誉摇头。


    更何况院里男人做饭，传出去的话，很难在手底下那帮兄弟面前服众。


    宋知婉了然的点头，“那不就成了，我们既然搬到这里了，饭肯定是要有人做的。”


    周时誉也就不说什么了，同她道：“你下午我出去，我恐怕陪不了你，今天我的假期就满了，得去处理事情了。”


    宋知婉知道周时誉忙，朝着人摇头，“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


    周时誉看宋知婉这么好说话，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会不会不高兴？”


    毕竟刚结婚，这才第二天，他就得去忙了，换做谁可能都会有点小情绪吧。


    宋知婉摇了摇头，她觉得很正常，既然嫁给了周时誉，很多事情她就得自己去做，当军嫂的，哪有容易的，想通这一点，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看宋知婉说没有，周时誉心里却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感受，他媳妇好像太乖了一点。


    周时誉的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又抛之脑后了，乖哪有不好的，自家媳妇又贤惠，又懂事，他应该高兴还来不及。


    肯定是自己想太多了。


    宋知婉胃口不大，吃了一点就吃不下了。


    周时誉这人向来痛恨浪费，加上当兵的体力要求高，本身训练也很消耗身体，加上他还一米九的大块头，所以他的饭量很大，随手就把她没吃完的饭菜，全往的碗里倒了进来，然后大快朵颐了起来。


    看他这个动作，宋知婉下意识的想要制止。


    还从没人吃过她的剩饭……


    但看周时誉的样子，好像就是在做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宋知婉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了。


    吃完饭后，周时誉收拾完碗筷，道：“要不你就在家里休息吧，不一定非要买菜做饭，我们还是可以去食堂里吃的。”


    他就是纯粹为了宋知婉考虑。


    本来在宋家，都是刘妈在做饭，想想也知道宋知婉肯定是不会做饭的，食堂里也不是不能吃，干什么还要去买菜呢。


    周时誉还是不太想让自己媳妇太累，她刚嫁过来，就让她这么照顾自己，他有些过意不去。


    宋知婉知道周时誉是好意，可这事情怎么说呢，她现在不是在宋家，是嫁给了周时誉，到了这一片的大院里，不是说关上门来就能把日子过好，而是得考虑外面那些人的口舌。


    宋知婉摇头，“食堂偶尔吃可以，但家里是肯定要做饭的，而且自己做饭也能省一些，吃的更好一点。”


    说到这，宋知婉笑了笑，“你别嫌弃我做的就成了。”


    周时誉就差发誓了：“我媳妇做的饭，肯定好吃，我一定全部吃光。”


    瞧他这模样，宋知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想着周时誉什么苦都吃过，饿着肚子打仗的时候，连根草都能让他尝出味道来，哪里还会管食物好不好吃。


    肯定是不会浪费的。


    没多久。


    就有人来喊周时誉了。


    现在结婚，并没有什么婚假，而周时誉先前休息了三个月，很多事情都等着他去处理，因此销了假后，立马就忙碌了起来。


    他戴上帽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装，朝着宋知婉道。


    “那你早去早回，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咱们这里住的都是家属，可以找人家帮帮忙。”


    宋知婉嗯了一声，看他的衣领还是翘着的，便站起身去，帮忙把他的领子抚平。


    不过两人身高差距还是有些的，宋知婉差不多一米七的身高，在女同志里已经算是佼佼者了，可面对周时誉，却还是需要踮一下脚尖。


    宋知婉身上有股香味，很特殊。


    一靠近就更明显了。


    周时誉低头看着她，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她卷翘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还有没有一点毛孔的肌肤。


    他下意识的握住了她的手。


    声音低低的，“媳妇，等我回来。”


    宋知婉动不了，只能看向他，正好对上他黝黑的眼眸，那眼里的含义不言而喻。


    她脸红了几分，轻微的挣扎了一下，“快松开我。”


    看她这样，周时誉更有了想欺负她的想法，直接大手一搂，制止住了对方的动作，禁锢住她后，顺势低下头就吻住了她。


    早就想要这么干了。


    从见到宋知婉的第一眼开始，他就想要这么做了。


    这几个月熬的，实在是辛苦。


    现在就不一样了，这是自己媳妇，想怎么抱怎么抱，想怎么亲怎么亲。


    宋知婉被他的气息包围，根本就不是周时誉的对手，没两下就丢盔卸甲，整个人只能瘫倒在他怀里。


    这个野蛮人！


    亲起来就跟不要命似的。


    那是一种霸道的，绝不纯情的亲吻。


    不知道过了多久。


    周时誉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搂着她眼底笑意化开，低声道：“难怪大家都想要娶媳妇，原来有媳妇这么好，我要是能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如果早些遇到的话。


    他就能早点娶宋知婉了，哪里还用单身这么多年啊。


    宋知婉被他亲的呼吸不过来，在他滚烫的怀里喘气。


    曾经宋知婉脑子里对于爱情的定义，是浪漫而又唯美的，可周时誉和她幻想中的另一半，却全然相反。


    他是力的化身，高大威猛而又野蛮。


    表达喜欢的方式，便是占有。


    直接、大胆、热情。


    就差把想将她生吞入腹的想法，写在脸上了。


    宋知婉吓到了，赶紧道：“晚上不准干什么。”


    “为啥？”周时誉拧眉。


    宋知婉羞于出口，“反正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赶紧去忙吧，我要出门了。”


    看宋知婉这样，周时誉又实在是有事情，也顾不得再问了，晚上的事情晚上再说吧，他又亲了宋知婉好几下，嘿嘿笑道。


    “那先付点利息。”


    宋知婉：“……”


    麻木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周时誉后，宋知婉拿了钱和票，就准备出门了。


    骑着自行车到了供销社的时候，宋知婉再度感慨，还好今天休息，要不然的话，她一定撑不住上班。


    进了供销社。


    宋知婉就开始挑选调味料。


    在这时候，身后传来了动静，“表姐？”


    宋知婉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秦蓁蓁和薛跃进。


    她微微蹙起眉头，怎么这么倒霉。


    宋知婉不太想理会秦蓁蓁，朝着人敷衍的点了点头，就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打算挑选完后，就直接离开。


    不过身后那道炙热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她，让她想要忽略都难。


    宋知婉很不舒服，很不喜欢这样被人打量的感觉，对于薛跃进她十分的厌恶。


    想到这，她忍不住瞪了一眼对方。


    只是这样的宋知婉，看在薛跃进的眼里，却只觉得娇俏可人，简直就是个绝色。


    不仅如此。


    薛跃进发现，宋知婉比之前看到的，更妩媚了。


    那是一种成为女人后，才会有的味道，薛跃进阅女无数，自然深知这样的变化是从何而来的。


    只是一想到，不是自己将这样的尤物，变成的女人，他的眸色就阴鸷了几分。


    宋知婉本来就不想跟这两个人，有任何的牵连。


    但奈何，不仅薛跃进不是这么想的，秦蓁蓁也不是。


    秦蓁蓁如今已经嫁给了薛跃进，不过婚礼没有办，领了证后搬过去，就当是结婚了。


    她自己也不在意这些，想着迟早要和薛跃进离婚的，这种事情低调一些也好。


    不过在看到宋知婉之后，她这种心态就变了。


    秦蓁蓁知道，如果薛跃进娶的是宋知婉的话，婚礼是肯定会办的，绝对不会就这样敷衍了事，她就是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比不上宋知婉的。


    她不过是资本家的女儿，而她可是副厂长的千金！


    想到这，秦蓁蓁就凑到了宋知婉的身边去，朝着她天真的笑道：“你怎么还自己买东西，你们家不是有保姆刘妈么，直接让刘妈买不就成了？”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


    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到。


    宋知婉很明显的感觉到，这些路人的目光变了，特别是供销社的营业员，眼神变得鄙夷了起来。


    现在的人，对资本家是很敏感的。


    一听宋知婉家里有保姆，那就是剥削劳动人民啊，哪里还能给她好脸色。


    宋知婉冷笑了一声，用这种方法来让她不痛快？


    对于自己这个表妹的心思，宋知婉哪里还能不懂。


    宋知婉也不恼，而是突然严肃的看向了秦蓁蓁。


    “你说的都是什么话，什么保姆，这种话你怎么都说的出口，刘同志不过是住在我家的远方亲戚，本来就是逃难来的，我哪里还好意思让人做这些粗重活，只是她自己闲不住，平时总想要帮着我家做事，才让你瞧见了几回。”


    “可你也不能这么说话啊，怎么就你金贵，什么事情都要交给别人去做？难道你不知道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么，同志之间互相帮忙那是美德，但是觉得理所应当，那就是资本家的思想了，秦蓁蓁，这样的思想可不能要，你再怎么不高兴，我也是一定要批评你的。”


    本来秦蓁蓁是想要恶心一下宋知婉的，最好让供销社都不乐意卖东西给她才好。


    看到那些人变了脸色，对宋知婉的眼神透露出嫌恶时，她心里还窃喜了一阵。


    可没想到，宋知婉三言两语的，就把局势扭转了，甚至还要把资本家的锅给扣到她的头上来。


    秦蓁蓁当即就急了，“你说什么表姐，那个明明就是……”


    “别跟我攀亲戚，我真的很不想承认我有你这么一个表妹，你虽然年纪比我小，但也成家了，饭可以乱吃，话是能乱说的么，这种屎盆子你也敢往我头上倒？我知道你怨我比你优秀，比你长得好看，可人的嫉妒心是不能这样表现出来的，会显得你素质很差。”


    宋知婉直接就打断了秦蓁蓁的话，语气非常的语重心长。


    周围吃瓜的人一听。


    这两个竟然是表姐妹，立马眼睛亮了起来。


    看了看宋知婉，又看了看秦蓁蓁，立马就决定相信宋知婉了。


    因为宋知婉的话说的很令人信服。


    比如秦蓁蓁叫她表姐，说明确实是亲戚，既然是亲戚，如果宋知婉是资本家的话，那她不也是了么。


    还有就是，宋知婉长得确实比秦蓁蓁好看太多了。


    嗯。


    对好看的人，大家都是很宽容的。


    当即，鄙夷的眼神就对上了秦蓁蓁。


    秦蓁蓁：“……”


    她要气死了。


    什么叫做她没她好看，没她优秀，还有，她竟然说她素质差！


    秦蓁蓁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


    你你你了半天，就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这会儿，一直在旁边看戏的薛跃进，大概也是觉得秦蓁蓁丢人，微微蹙起了眉头，眼底的不悦一闪而过。


    不过在对上宋知婉的时候，他的目光就变得轻浮了几分：“知婉，蓁蓁年纪小，你就别跟她计较了，都是一家人，不如晚上咱们下馆子，由我替蓁蓁赔罪。”


    宋知婉看到薛跃进就觉得怪恶心的。


    更别提他那种水蛭一般的眼神了。


    宋知婉都觉得自己想吐。


    她故作诧异道：“怎么就是一家人了，我们家早就和她们家断绝关系了，当初姑姑非要跟男人私奔，大了肚子才回来说一定要结婚，不然就断掉关系，这都好些年了，怎么又成一家人了。”


    众人猛地睁大了眼睛。


    有几个已经凑到了宋知婉的身边，在那里装作挑选东西了。


    其实是为了能在前排吃瓜。


    秦蓁蓁最忌讳这个，一听宋知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直接说了出来，急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胡说！”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这都是事实，能干出这种事情，就别怕别人说。”宋知婉淡淡的说了一句。


    不仅如此，还随便点了个身边的大娘交流：“大娘，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吃瓜群众被点名，兴奋的满脸通红，连连点头，很快就代入了进去。


    “对对对，要是我家出了这样的人，我绝对不认她们做亲戚了，真是丢人，家里不同意还私奔，还敢大着肚子回来，要是我女儿，我非要打断她的腿不可。”


    宋知婉叹了口气，开始倒苦水，“大娘你是个明白人，我奶奶因为这个事情都气的在床上差点没起来，你说但凡是个靠谱一点的，就算家里不同意，正常人的想法肯定是想办法证明，而不是直接带着人私奔，等大了肚子了，生米煮成熟饭了才回来，您说是不是？”


    大娘代入感十分强烈，已经义愤填膺了。


    “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宋知婉眼眶红了几分，“大娘我是真的不愿意往外说这些事情，你说如果两家人各自安好的，那也就罢了，可偏偏我表妹还总是想要来找我茬，就因为我长得比她好看。”


    秦蓁蓁：“……”


    这都说的都是什么话！


    她气的要疯掉了。


    她想要去解释，但是奈何这些人看着她的眼神，已经由内而外的鄙视了。


    显然周围的人，都很相信宋知婉的话，甚至热心肠的大妈们，还会过来劝解她几句，让她别为了这种人不高兴。


    买糖的时候，那个营业员还偷偷给她多称了一些。


    秦蓁蓁：“……”


    她好想撕烂宋知婉的嘴啊！！！


    宋知婉付完钱后，看着脸青一阵白一阵的秦蓁蓁，漂亮的小脸上满是真诚。


    “蓁蓁啊，你现在既然结婚了，那就要和表妹夫好好过日子，不要耍那些小性子了，大人的事情说到底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可别学你爸妈。”


    秦蓁蓁咬牙瞪她。


    哪知宋知婉下一句话，就让她有些懵了。


    宋知婉看了一眼薛跃进，将目光落在了某处，随后朝着秦蓁蓁小声道：“表妹夫好齐全了吧。”


    “什么？”秦蓁蓁愣了一下。


    什么好齐全了么。


    她有些不解，不过目光还是顺着宋知婉的看了过去。


    一直波澜不惊的薛跃进，此刻却是脸色大变。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宋知婉。


    难道她知道？


    不，一定不知道！


    他明明听自己的老娘说过，她交代过了，这件事情让医生不要说出去的。


    宋知婉虽然在南城医院上班，可不过是药房里的，怎么可能知道。


    宋知婉像是说错了话，立马慌张道：“没事没事，可能是我弄错了，你也知道医院里人多，我应该是记错了。”


    说完话，宋知婉达到目的了，自然转身就走。


    她心里总算是出了口气。


    想着从今天开始，秦蓁蓁肯定会忍不住怀疑，而薛跃进这么要面子的人，也会怕自己把这个秘密说出去，往后看这两夫妻还怎么来找自己麻烦。


    宋知婉心情好了许多。


    这回出来，不仅买了米，还买了面粉，又去买了两斤猪肉，和一斤排骨，还有一些蔬菜，全都绑在了自行车上，


    又转道去弄了支药膏，配了点消炎药，才回家去。


    这么一圈下来。


    到家就是四点多了。


    这里的家属院还是平房，都是一排一排的，像他们分到的这个，一排就有七八家，全都是共享一个院子的。


    排在她前面的，或是后面的那些，距离有些远，她就顾不上这么多了。


    不过附近的这几家，算起来都是很亲近的邻居了。


    宋知婉初来乍到，也想要跟这些家属建立好感情。


    她在想要不要包点饺子什么的，这样方便给几个邻居送去。


    不过刚走近院子，院子外头就有两三个妇女凑在一块，在那摘豆角，一边摘着，一边嘴里闲聊。


    “本来还以为周团这样的，对女人不感兴趣呢，没想到竟然喜欢这样的，你们看到了么，娇滴滴的，皮肤白的哟，看起来就是不会做饭的。”


    “资本家的大小姐，你说会不会做饭，也不懂周团怎么想的，之前我介绍我家表妹过去，他还不同意呢，我表妹多好啊，一看就是生儿子的料，准保把他伺候的舒服。”


    听到这话，穿深蓝色布衣的妇女，忍不住笑了起来，“就你表妹？能有人资本家大小姐那长相么，男人都是喜欢长得好看的，资本家怎么了，长得好看就成。”


    被说的那穿灰色布衣的妇女，撇了撇嘴，“那就要吃苦头，以后还得他伺候人，反正你看着吧，这资本家大小姐在咱们这，能受得了委屈？”


    宋知婉：“……”


    一不小心，又成了话题中心了。


    宋知婉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该不该走进去。


    好像有些尴尬。


    可她站在门口，站了好几分钟了，这几个大姐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还越说越起劲。


    深蓝色布衣妇女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俺和你们说，昨天俺男人也去参加婚礼了，人周团把那个资本家大小姐护的严严实实的，宝贝的很，我听说两人是在医院认识的，迷得周团晕头转向，估计是资本家大小姐知道周团的身份，所以就……”


    宋知婉深呼吸了一口，现在是不得不出现了。


    她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


    主要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些正在谈论她八卦的人。


    深灰色布衣的妇女瞧见了宋知婉，赶紧拉住了还在那里侃侃而谈的深蓝色布衣妇女，朝着宋知婉的方向努了努嘴。


    深蓝色布衣妇女瞅了一眼，看到当事人来了，立马低下头闭了嘴，继续摘豆角。


    背后说是一回事，但是当面说是另一回事了。


    宋知婉本来是想要和她们打招呼的，可心里总归是觉得有些尴尬，只能拿出钥匙就进去了。


    等她一进去。


    深灰色妇女就暗暗咋舌，“俺个亲娘嘞，长得还真跟仙女似的，你看到了么，那皮肤白的嘞，比俺家刚出生的猪崽子都要白。”


    “俺和你说你还不信，要不然周团能非要娶人家？”深蓝色妇女撇撇嘴。


    又想到刚刚自己看到，宋知婉大包小包的拎回家。


    她用自己的衣服衣角擦了擦手，随即哼笑了一声。


    “刚瞧见了吧，那么多好东西，跟不要钱似的往家里搬，全都是买回来的，一看就不是个贤惠的，完全不知道过日子，周团那点工资啊，绝对不够她花。”


    宋知婉把东西搬好以后。


    就打算开始做饭了。


    别人都以为宋知婉是大小姐，家里的活都是剥削佣人干的，她娇身娇养的，想都想不出来，她会做这种普通妇女会干的事。


    可宋知婉就是会做这些，因为没有人知道，资本家大小姐曾经下放二十年，在那二十年里，生活技能若是不会，那就等着饿死吧。


    宋知婉如今也不过是回温一下，就算现在家里有刘妈，她也知道，往后这些都得自己会做，这么想着，她就手脚利落的将在厨房角落发现的树枝木棍和树叶点燃后，开始生火。


    整个流程，行云流水，视觉上都十分的有美感。


    大小姐就是大小姐，哪怕生火，也做的很赏心悦目，要是有人瞧见了，肯定能冒出一个词来，叫做优雅。


    很快生完火，宋知婉开始处理起自己买回来的菜，她是拿过手术刀的，切割排骨的时候，就想象着这是一场手术，自己该如何将这一份排骨，切割的完美。


    手起刀落，切出来的排骨，竟然每一块都大小差不多，形状非常的好看，简直就是强迫症的福音！


    宋知婉十分满意自己的艺术品。


    外面。


    “周团，你家烟囱怎么冒烟了，难不成有人在做饭？”


    周时誉和荣军一道回家属院的时候，就看到了独属于周时誉的房子在冒烟，凑近了一看，荣军发现这好像是周时誉家。


    荣军看着有些稀奇，他也见过宋知婉，知道周时誉娶了个资本家大小姐，虽然长得人美，但是荣军心里却是却觉得，肯定不是过日子的好手，要娶媳妇，还是得娶贤惠的。


    听出荣军话里的意思，周时誉在外自然要争面子，“肯定是我媳妇在做饭。”


    “可能只是烧个热水吧，不过你那大小姐会生火，就挺厉害的了，也不能要求资本家大小姐会做更多东西是不是。”荣军笑着说，他年纪比周时誉年长，却只能做他的副团，心里多少是有些不得劲的。


    如今难得能在这一处上，戳一戳周时誉的心窝子，他哪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周时誉懒得理他，知道荣军这是故意的。


    现在主要还是担心宋知婉那边，毕竟他也不知道自己媳妇，到底会不会做饭。


    告别荣军后，他就赶紧回家了。


    到家门口，周时誉直接开门进去，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十分狼狈的宋知婉，家里厨房或许也会被搞得一团糟，他都已经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了。


    到时候该怎么安慰宋知婉，他都想好了。


    对于自己娶的媳妇，到底会不会做饭，周时誉其实并不在意，他在娶她之前，就知道她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现在自然也不会在这方面去埋怨。


    不过没想到的是，等一进门，他闻到的不是烧焦味，而是馋的人直掉口水的肉香味。


    他不禁有些疑惑，他媳妇真会做饭？


    周时誉快步进了厨房。


    没有看到所谓的浪费和手忙脚乱，看的是在厨房里游刃有余的宋医生，每一个动作都很干净利落，加上她举手投足间的优雅。


    做的仿佛不是饭，而是艺术品。


    听到动静，宋知婉已经炒好了两个菜，锅上熬着一锅排骨汤，正在冒着热泡泡，十分的诱人。


    她回头瞧见周时誉站在那，傻愣愣的，她又垂下眼，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开口道：“回来了啊。”


    周时誉嗯了一声，闻着空气中的饭菜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好香啊。


    “赶紧去洗手吃饭，记得打肥皂，这锅汤熬好就能吃饭了。”宋知婉将菜往外端，一边催促周时誉。


    周时誉到底是农村娃出生，卫生习惯和宋知婉是有差距的，这一点她得帮周时誉纠正过来。


    要不然毛病也容易多。


    周时誉觉得自己简直太幸福了，谁说他媳妇不会做饭的，谁说他娶了个资本家的大小姐，除了好看就一无是处的，明明他媳妇什么都会，连饭都做的比一般人好吃！


    周时誉回过神来后，洗了手出来，排骨汤一端上桌，香味就扑面而来了，他顿时就饥肠辘辘了起来，凑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宋知婉纤细的腰肢，毫不吝啬的夸了一句。


    “媳妇你真厉害啊，闻着就很香。”


    宋知婉笑了起来，“那你就多吃一点，还有点猪肉，我打算剁了做几个饺子，明天你也好当早饭吃，咱们自己包的饺子，绝对是皮薄肉香。”


    周时誉十分赞同，点头，“那我吃完了饭，帮你揉面。”


    宋知婉盛了饭，让周时誉好好坐着，又给他用空碗盛了一碗汤，“你尝尝。”


    对于宋知婉的精致，周时誉再度刷新了认知，如果是他的话，只会觉得这样要多洗一个碗，十分的麻烦。


    不过这种话，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不做事的人，就要懂得闭嘴。


    他已经安耐不住了，接过汤后就大喝了一口——


    第25章 （修改）


    三更合一


    原本周时誉打算好了， 就算不好喝，也得用自己毕生所会的词汇，去赞美自己的妻子。


    不过喝完这碗汤之后， 周时誉忍不住又喝了一碗，抬头看了一眼宋知婉。


    那眼神里，是有些震惊的，虽然周时誉什么都没说， 但他很给面子，把锅里的白米饭都给干了，排骨吃完了，汤也喝完了，看他模样还有些意犹未尽。


    他其实更震惊的一点是，“媳妇， 你这排骨是怎么做的， 为什么每一块都差不多大小。”


    宋知婉淡淡道：“职业病，而且这样会比较好看。”


    周时誉：“……”不愧是他媳妇。


    这种强迫症，无论到了哪里， 都能成大事。


    做饭的人其实是没什么胃口吃饭的， 宋知婉就吃了半碗饭， 在看到周时誉吃完自己所有的饭菜后。


    宋知婉不太清楚周时誉的食量，便问了一句， “吃饱了么？”


    周时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摇了摇头：“还可以再吃一碗。”


    宋知婉：“……”


    这算是她见过的人里面，最会吃的一个了。


    跟她的胃口显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周时誉有一米九的大高个，食量大也正常。


    她不禁想， 要是周时誉不当兵， 真的回去老家种地的话， 恐怕还得把周家都给吃穷了不可。


    难道当初送周时誉来当兵，就是因为他食量太大？


    宋知婉在这边胡思乱想着，周时誉已经开始收拾碗筷了。


    他倒是自觉，没有做甩手掌柜，把事情都交代给宋知婉做。


    宋知婉清楚现在的男人都不会做这些事情，因为他们需要把力气和时间，花费在干活上面，家里的主场就成了女人在做，这已经成了很正常的事情，大家普遍都是如此。


    可不代表，女人就不希望男人来分担家务，周时誉这个行为，自然让人心生好感。


    宋知婉也没闲着，去烧了热水。


    等周时誉收拾完碗筷，宋知婉打算把猪肉給剁了。


    周时誉主动道：“我来剁肉吧，你揉面。”


    宋知婉看了他一眼，也没拒绝。


    这样做事情比较快。


    宋知婉将面粉拿出后，靠着自己的感觉，去揉面。


    南城人不怎么吃面食，因此大多面团这类的，都做的不会很精致，可宋知婉的手上功夫却很精湛，三下五除二的，就揉好了面团。


    周时誉有些奇怪，“我调派到南城来之后，很少见有南方人将面团做的这么迅速利落的，媳妇，你倒是厉害。”


    宋知婉手上动作一顿，要是只生活在南城过的宋知婉，自然不会做这些，可她偏偏拥有着前世之后二十年的经历，那就不同了。


    她下放的那个地方，就在北方，那边人很少吃米饭这些，几乎都是吃面食，顿顿餐餐的吃，她就算不会，这么做着做着，自然也熟能生巧了。


    宋知婉不好说这些，便转移了话题。


    她笑了笑道：“就像我也想不到，你一个男同志还会做饭。”


    像她家里的男人就没有会做的。


    不仅如此，医院里认识的那些男同志，也没有几个会做饭的。


    周时誉顿了一下，低下头面无表情的揉面，道：“打仗的时候，炊事班的兄弟饿死了，死里逃生回来后，我一时接受不了，就去炊事班呆了一段时间。”


    他轻描淡写，没有打算细聊。


    可简单的几句话，却让宋知婉的感触很深。


    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她没有再问，嗯了一声就继续低头帮忙。


    有了周时誉帮忙还是挺快的，宋知婉的手很巧，包的饺子又饱满又好看。


    宋知婉给周时誉下了二十个饺子。


    总算是把周时誉喂饱了。


    本来还想着能送点饺子给隔壁的几户嫂子，现在看来这些饺子，还不够周时誉自己吃的。


    趁着他吃饺子的功夫，宋知婉看热水也烧好了，便蹑手蹑脚的把药膏藏进了衣服里，溜进了洗手间里洗澡。


    洗完以后，她打算上药。


    可她正洗着，门锁就动了。


    外头是周时誉纳闷的声音：“怎么还锁门？”


    宋知婉：“……”


    “我在洗澡，你要进来怎么不敲门？”


    “这是我家，我敲啥门。”周时誉嘀咕了一句，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敲了敲门，“媳妇，能让我进来么？”


    宋知婉还没上药，脸红红的，自然不愿意让周时誉进来，“你再等一等，我还没洗完。”


    周时誉却并不在意，“你什么地方我没看过，媳妇我要上茅房，你赶紧让我进来，汤喝太多了。”


    听到这话，宋知婉咬了咬唇，只能匆匆擦了擦身体，急急道：“你等会儿！”


    还好自己锁门了，要不然这个人就直接进来了。


    等到宋知婉匆匆洗漱完出来，手里还端着一堆衣物。


    瞧见这场景，周时誉有些好奇，“这些脏衣服你还拿进房间里干嘛，放茅房里就成了。”


    “那叫厕所，不叫茅房。”宋知婉顾左右而言他。


    说完，也不打算和他解释自己为什么拿着这些脏衣服，转头就进了房间。


    周时誉觉得自己媳妇怪怪的，好像有事情瞒着他。


    不过他现在急着上茅房。


    宋知婉进了屋，赶紧关上了门。


    随后有些做贼心虚的从脏衣服里拿出药膏，消炎药已经吃过了，这会儿得上一上药，那处难受了一天，可周时誉一直都和她形影不离，她根本找不到时间。


    本来还想要洗完澡，直接在洗手间里上药的，可周时誉一直在外面催，催的她更心虚了，她只好先出来了，趁着他还在洗手间里，赶紧把药给上了。


    宋知婉给自己换了套睡裙，这样上药比较方便。


    她一边小心翼翼的挤出药膏在手上，一边心虚的往门口方向看，房门是锁不了的，她只能关上，要不然她也不至于跑到洗手间去上药。


    这么一想，宋知婉又有些生无可恋了。


    还没等宋知婉上手，外头就传来了抽水的声音，她手一颤，药膏落在了被子上，急的她又赶紧去找手帕，把这些给擦掉。


    刚擦完，周时誉就推开门进来了。


    他大喇喇的坐到了床上，“怎么还关门。”


    宋知婉这会儿正心虚呢，把药膏偷偷的塞到了枕头底下，不知道怎么回答，“没什么，我就随手关了，在家里习惯了都。”


    这个药看来得等睡觉了，她才能去洗手间里上了。


    周时誉见媳妇这么说，他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他的关注点落在了宋知婉换上的白色睡裙，黑色的长发浓密而又柔顺的垂在两边。


    衬得她又娇又媚。


    当即，周时誉就有些忍不住了，大手一捞，就把宋知婉扯在了怀里。


    他的眸色深谙，微微低头，就能看到宋知婉的睡裙领口，露出那嫩白的肉，还有隐隐的沟壑。


    没等宋知婉反应过来，大手就扣了上去。


    周时誉在她耳畔，呼吸似火：“媳妇，你怎么哪哪都软啊。”


    说着就拉落了她肩头的衣服，凑了上去。


    宋知婉：“！”


    她羞红了脸，呼吸有些不顺畅，下意识的抱住了他的头。


    有时候，宋知婉是真的不知道，周时誉是真的哪里来的精神头，怎么就这么孜孜不倦，昨晚上难道还不够么。


    可他在这方面，仿佛无师自通，宋知婉本就软，这会儿更是绵绵无骨。


    娇娇的喘息着。


    等到不安分的手落下时，宋知婉才像是想到了什么，忙推开了他。


    周时誉正在兴头上，被这么一推，不由蹙起眉头，“怎么了？”


    “不，今天不行。”宋知婉撇开脸，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不想去看他。


    周时誉不解，“为什么不行？”


    “你没洗澡。”宋知婉随便找了个理由。


    周时誉笑嘻嘻道：“洗了洗了，我今天特意在部队水房里，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再回来的。”


    就是怕耽误时间，所以他十分合理的安排好了这些。


    没借口了。


    宋知婉还是摇头，“反正不行。”


    她根本承受不了再一次。


    可是这种事情，怎么和周时誉说。


    她丢不起那个脸。


    看宋知婉态度这么坚决，这种事情向来是双方答应才能继续的，周时誉只好道：“行行行，那就听你的。”


    得了周时誉的保障，宋知婉却是不太相信他。


    她将一双微微上挑的杏眼看向他。


    “那你发誓。”


    周时誉只好发誓。


    他实在是心理郁闷极了。


    这么一个香气袭人，又娇软媚骨的媳妇在身边。


    他好歹是正值壮年，又刚尝到了其中的乐趣，恨不得日日夜夜的钻研，结果却要被强行制止了。


    周时誉憋着心火，却也怕宋知婉会不高兴，这会儿只好看着，老实的跟根木头似的。


    宋知婉躺在床上，看周时誉果真熄灯，不再有什么动作，这才松了口气，只等着男人入睡后，再去洗手间里上药。


    不知道过了多久。


    宋知婉盘算着周时誉应该睡着了，便悄悄的起了床，连灯都不敢开，就拿着药膏准备出去了。


    她哪里知道。


    周时誉就算睡着了，却因为职业病的习惯，从来不会睡得很死。


    只要身边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能够迅速的装备齐全，毕竟以往十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因此，宋知婉一动，周时誉就清醒了。


    也不知道宋知婉出去是要干什么，周时誉怕她抹黑这么走，会摔倒，便十分贴心的开了灯。


    突然的光亮传来。


    宋知婉：“？”


    她刚好绕过床，要走向门口的位置，手里还拿着一支药膏。


    周时誉半坐起来，“媳妇，你手里拿着什么？”


    宋知婉被抓个正着。


    真的上个药容易么！


    她将药往后放了放，


    “没什么，我就是起来去上个厕所。”


    周时誉的视力很好，打靶子都是队里的常年第一，还被称之为神枪手。


    刚刚瞄了一眼，就看清楚了是药膏。


    当即眉头蹙了起来，立马下了床，语气多了几分紧张，“怎么了，是哪里受伤了么，怎么还拿着药膏，快给我看看伤口。”


    宋知婉：“……”


    她直接脱裤子给他看？


    然后说，嗯，就是这里受伤了。


    想到那个画面，宋知婉顿时窒息。


    她不想被周时誉发现，自己涂的是什么药膏，就把手背在了身后。


    可她哪里有周时誉动作快啊，对方那叫一个眼疾手快，直接就一把拿了过来。


    周时誉不认识几个字，他只认得出这个是药膏，还试图念上面的字。


    可没用啊。


    有些字是认识，但是组合起来，什么意思他不懂。


    周时誉只能问宋知婉，“媳妇，你到底哪里受伤了，你快和我说，这只药膏是涂哪里的？”


    半夜三更拿着药膏，肯定是去涂伤口的。


    周时誉都想要把宋知婉剥光检查一番了。


    宋知婉说不出口，只想去夺那只药膏，可周时誉太过分了，仗着自己人高，直接就把药膏举过了头顶。


    宋知婉：“……”


    周时誉也是真着急，怕宋知婉受伤了不跟自己说，一直在那哄着她说，可对方愣是一个字都不吭，急的周时誉只能道。


    “你要是不和我说，明天我去问认识字的人。”


    宋知婉：“！”


    那她还要不要面子了。


    宋知婉精致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细若蚊呐的说了实话。


    周时誉愣了一下，“什么？”


    换来的是媳妇的生无可恋。


    他这会儿是真的有些后悔了，没想到自己昨天这么过，害的宋知婉都要涂药膏了。


    周时誉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今天一天下来，宋知婉都不理自己了。


    他小声道：“对不起啊媳妇，是我太粗鲁了。”


    周团认错还是很快的。


    被发现了，宋知婉也顾不得丢人了，道：“那你现在可以把药膏还给我了么，我要去上药了。”


    “我来给你上吧。”周时誉这话一说出来，就看到宋知婉瞬间瞪大的美眸。


    他忙发誓，“我绝对不做什么，就老老实实的上药。”


    “再说了，你这样我哪里舍得再干什么。”


    宋知婉还是觉得羞，“不要，我自己来。”


    周时誉却很坚持，还道：“你怎么上，你这样还要俯身，又看不清楚，多不方便啊，万一有些地方没有涂抹到，不是就好的慢了么，要我说里面也得涂一涂。”


    他这么说着，宋知婉就想到了那个画面，小脸滚烫了起来。


    怎么哪哪都不对劲。


    在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宋知婉就被拦腰抱了起来。


    她整个人瞬间失重。


    “反正我不放心你自己上药，这事情是我干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周时誉一本正经的说。


    没等人回答，周时誉就已经把人抱在了床上。


    宋知婉感觉到身上一凉。


    她颤了颤身子。


    周时誉的手上还带了茧子，磨的她有些不舒服，本就娇嫩，自然受不住这样的触感。


    好在他的动作很轻柔，还真的就乖乖的上了药，一点都没有做别的。


    反倒是宋知婉自己……


    周时誉将药膏放到了一旁，又拿过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水渍。


    抬起眸就看到了躺在枕头上的宋知婉。


    此时黛眉正微微的蹙着，那双顾盼生辉的杏眼紧紧的闭上，浓密卷翘的睫毛轻颤如蝶翼，雪白的肌肤上染了潮红。


    还有丰盈饱满的唇，此时更显艳丽。


    她的胸前起伏不定。


    真敏感。


    周时誉凑了过去，没忍住亲了一口宋知婉。


    宋知婉回过了神，想到刚刚自己的反应，脸上的嫣红更为明显。


    她立马躲进了被窝里，掩耳盗铃。


    “好困啊，我要睡觉了。”


    周时誉也想要钻进去。


    又被宋知婉推了出来。


    她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是严肃，“你去洗手。”


    哦。


    嫌他脏。


    周时誉也不恼，贱兮兮的凑过去：“水做的媳妇。”


    宋知婉想打死他！


    等周时誉洗完手回来，一躺到床上，就把宋知婉搂进了自己怀里。


    他的语气很兴奋，“接下来都让我来帮你上药吧。”


    宋知婉：“……”


    不过好在，接下来几日，周时誉真的什么都没做。


    主要还是舍不得，上药的时候看到那情况，他当然也是心疼的，怎么也得等到宋知婉彻底好了，才敢在做些什么。


    本来宋知婉婚后，是要回一趟娘家的，可周时誉因为请假三个月的原因，事情堆积的实在是太多，因此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压根没时间陪她回娘家。


    宋知婉想自己回去，但周时誉又不乐意。


    只能等着周时誉这边忙好了，抽出时间来，陪她回去一趟了。


    而周时誉几天没碰之后，宋知婉的身体恢复的很快，已经不需要上药了。


    宋知婉本想着，周时誉念着她刚好，肯定不会做什么的，可没想到她还是把周时誉想的太好了。


    她刚好当晚，周时誉就把她再度吃干抹净了。


    第二天起来，宋知婉的嗓音都是哑的。


    出去上班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先前那个深蓝色布衣的妇女，她是荣军副团的妻子，叫刘桂花。


    这会儿刘桂花应该是刚吃完早饭，就在大院门口洗衣服，旁边还蹲着三个小女孩，两个跟着她一起洗衣服，还有一个在那洗碗筷。


    最小的那个看起来只有三岁的样子。


    身上衣服穿的都还是被改过的破衣服，头发乱糟糟的，黄色的鼻涕还在脸上，都结了痂。


    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女孩子。


    而且都很瘦弱。


    她微微蹙起眉头。


    不是说她嫌弃什么的，主要是宋知婉知道了周时誉的工资，荣军作为副团，一个月的工资应该也不会少多少，要说养几个孩子，绝对是够的。


    就算穿的不行，但是至少卫生方面要注意吧。


    不过这是别人家的小孩，宋知婉不太适合发表意见。


    倒是刘桂花看到了宋知婉，一点没介意自己好像背地里说过人家，朝着宋知婉就热情的开了口，“周团家的，出去上班了啊。”


    宋知婉略显矜持的点了点头。


    她也不是不想和这些嫂子们交好，主要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融入。


    有些融不进去的圈子，她也只能罢了。


    刘桂花羡慕道：“你这样就好了，是个文化人，不像俺，来了这个城里，啥也不能干，还不如在老家种地呢。”


    听到这话，宋知婉想了想后问道：“队里不是会给家属安排工作么？”


    “那是给你们这些文化人安排的，俺这样的，能干啥呀。”刘桂花撇撇嘴。


    宋知婉好心提议，“食堂里应该缺人，嫂子你可以去看看。”


    一听这话，刘桂花就叫了起来，“去食堂？俺可不去，俺是来城里享福的，又不是来干活的，咋还叫俺去给人做饭哩，不去不去！”


    闻言。


    宋知婉闭了嘴。


    她只好点点头，“荣团既然接了你们来这里，肯定能养活的了你们。”


    这话一出，刘桂花就跟开了话匣子一样了，得意道：“那是当然，俺又不像你乱花钱，那肉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家里搬，要这样的话，日子还要不要过啦，俺还得省点钱生儿子呢。”


    她还劝了一句宋知婉，“嫂子和你一句不中听的，别不把周团的钱不当钱花，做人媳妇，得会持家。”


    宋知婉：“……”


    眼看着刘桂花要把自己的那套，洗脑到自己的身上。


    宋知婉笑了笑：“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各自生活到底如何，也就只有自己知道，所以嫂子你觉得这样好，那便这样做，可也不能逼着别人和你一样的生活方式，你说对不对。”


    “不早了嫂子，我就先去上班了。”


    见宋知婉骑着自行车走了。


    刘桂花刚起的说话欲望，瞬间被掐灭，心情有些不太美好。


    她有些纳闷“说的都是啥话，俺咋听也听不懂，什么水不水的？”


    刘桂花回头又去找了其他嫂子问这句话的意思，可没一个人听懂她要表达的意思，大家都觉得这话说的云里雾里的。


    最后刘桂花在一众嫂子面前，发表了最终感言：“俺看就是资本家的大小姐傲气，说几句都不乐意跟俺们这些乡下人说。”


    于是，刚到大院的宋知婉，成功的在刘桂花的宣传下，被嫂子们集体孤立了。


    不过孤立本人毫无感觉。


    *


    宋知婉这几天在医院里，事情并不太多。


    可能是因为要调去厂办医院了，因此安排给她的事情就不多了。


    宋知婉正帮着林国志在整理资料，门口就来了人。


    她本以为是病人，下意识道：“林医生去病房了，不在这里。”


    没想到人不仅没离开，还往里面走了进来。


    宋知婉抬眸一看，倒是有些意外。


    竟然是李梅秀。


    之前她们两个是在一个药房上班的，虽然说李梅秀对自己的态度不怎么好，但说起来那也是有原因的，除此之外，也不算很差。


    因为薛跃进的八卦事件后，有段时间李梅秀还把她当成了可以倾诉的垃圾桶，毕竟和宋知婉说这些，她不会跟别人去说。


    后来她结婚了，李梅秀也没像其他人对自己恭维，反正还是照旧那样。


    现在见人来，她自然是有些意外的。


    “梅秀姐，你怎么来了？”


    李梅秀有些扭捏，她往四处看了看，随后才拉过宋知婉，小声道：“你是不是要跟着林医生去酒水厂的厂办医院了？”


    这事情不算是什么秘密。


    消息早就传出来了。


    十月底就要过去，南城医院负责指派十人过去。


    由林医生带队。


    到了那边，林医生就是林主任了。


    跟着林国志的宋知婉，也从助手变成了实习医生。


    听起来好像不错，但饶是如此，其实很少有人愿意过去，比起清闲的大医院工作，和忙碌的小医院，大家肯定会选择大医院。


    而且厂办医院的工资，还是酒水厂负责开的。


    具体多少，大家都还不知道。


    因此南城医院的十名人员，其实凑得异常艰难。


    基本上不是实习医生，就是实习护士。


    宋知婉不知道李梅秀突然提起这个做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听到这话，李梅秀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太好意思，“你能不能和林医生说一声，把我带过去啊。”


    这倒是让宋知婉有些意外了。


    主要是李梅秀给宋知婉的印象，都是那种能不吃苦就不吃苦，能不熬夜就不熬夜，最好赶紧结婚，找个好丈夫过上舒服日子的那种类型。


    现在突然要跟着自己去厂办医院，她怎么能不惊讶呢。


    宋知婉想了想，道：“梅秀姐，咱们也算是一起共事过，你真的想好要去厂办医院么，那边环境肯定不如这里，也会比这边辛苦。”


    见宋知婉这么说，李梅秀也没有不高兴，她其实也考虑了很久了，要不然也不会到现在才找上门来。


    她摇了摇头道：“我要去。”


    “那行，我到时候和林医生说一声。”宋知婉也没多说什么劝诫的话，既然李梅秀考虑好了，那就听她的便是了。


    反正厂办医院也缺人，说是说指派十人，但肯定是越多越好的。


    要加一个李梅秀，也不算是难事。


    至于她为什么要去，宋知婉就没必要问了。


    闻言，李梅秀总算是松了口气。


    于是去厂办医院的名额，多了一个李梅秀。


    这日。


    宋知婉回到大院。


    正巧碰上刘桂花在打骂孩子，而荣军站在一旁，劝了几句。


    “来娣不懂事，你说几句得了，干什么还要动手。”


    刘桂花扯着来娣的衣服，凶巴巴的瞪了一眼荣军，“以前在乡下的时候，来娣从来不会这样，都是来了城里以后，她才这样的，俺现在管教孩子，你还要帮着她说话，她更无法无天了。”


    荣军拧起眉头，“不就是吃了几个饺子么，咋地还上纲上线了。”


    “俺没说她能吃。”


    “我给来娣吃的行了吧，你别打了，叫人看笑话。”


    刘桂花还是不肯，“她现在敢偷吃，以后就敢偷钱，不管教不行！”


    说着，又是狠狠的揍了几下屁股。


    七八岁的来娣，在那嗷嗷大哭。


    宋知婉瞧着有些看不下去，可这又是别人的家事，她和荣军一家也不熟，直接贸贸然的上前，恐怕在别人眼里还成了多管闲事。


    正巧这时候，周时誉回来了。


    看到宋知婉在门口不进去，还有些奇怪，“媳妇，你咋不进门。”


    宋知婉看了一眼里面，皱起眉头：“桂花嫂子在打孩子。”


    随后就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这么看着周时誉。


    周时誉哪里受得了这眼神，他拍了拍宋知婉，“你先回家，我去看看情况。”


    听到周时誉去，宋知婉稍稍放下了心，点了点头。


    进了屋后，宋知婉还是时不时的往外瞧，做饭也做的有些心不在焉，直到门口出现了动静，宋知婉才赶紧跑了出去。


    接过周时誉的帽子，挂在了墙上后，开口问道。


    “怎么样了？”


    周时誉给自己倒了杯水，猛喝了一口后才道：“没事了，就是一件小事，孩子馋得慌，闻到了饺子肉香味，趁着不注意就吃了，桂花嫂子觉得她这是偷，荣副团觉得不算是大事，这才吵起来了。”


    闻言。


    宋知婉突然发现了盲点，“那孩子叫什么？”


    “来娣。”


    宋知婉：“……”


    “另外两个呢。”


    周时誉回忆了一下，“招娣、婷妹。”


    宋知婉：“……”


    她蹙起眉头，“怎么都是求生儿子的名字。”


    见宋知婉这样说，周时誉却是觉得正常，回了一句，“乡下都这样。”


    宋知婉前世下放的时候，也多数是和那些同样下放大佬一块，重男轻女其实接触的没有那么严重。


    而本地人也很少有这么重男轻女的，大多数给宋知婉的感觉，都非常的友好。


    虽然日子苦，可宋知婉是体会到乡下人的善意的。


    很多事情不会做，她们会教她怎么做，有的看她没吃饱，还偷偷的送过饭过来。


    还有最严重的时候，要拉她们出去游街，大家看她是女同志，乡里乡亲的都在默默的保护着她。


    因此，这一回突然接触到这种情况，宋知婉自然有些难以接受。


    她不懂为什么女性，要自己压迫自己。


    宋知婉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自己，她嫁给了周时誉后，如果生不出儿子，他会不会让自己一直生一直生，那她不就成一头只会下崽的母猪了么。


    她吃饭的时候，都还在想这个事情。


    想到自己会变成猪，宋知婉不由看了公猪一眼。


    ‘公猪’本人，正在吃着她做的红烧肉，头都不抬一下。


    宋知婉：“……”


    等晚上上了床的时候，周时誉又想干那事了，却被宋知婉用手肘隔开了距离。


    周时誉以为宋知婉又哪里不舒服了，就要脱她衣服检查检查。


    宋知婉好笑，“你先别闹。”


    “怎么了你？”周时誉有些奇怪。


    宋知婉十分认真的同他道：“我们探讨一下，关于人类不能为了繁衍，而变成一头猪的故事。”


    周时誉：“？”


    他没听懂，“什么种猪？”


    周时誉凑过去挠她痒。


    宋知婉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宋知婉笑了，周时誉心满意足，他不习惯宋知婉这么认真的和他说话，气氛太严肃，他觉得不适合睡一张床上的两口子。


    “你别说的这么复杂，我听不太懂。”


    这种事情肯定要说清楚的。


    宋知婉不介意多生孩子，但前提是两口子感情好，自然而然的有了，而非为了男孩死命生。


    想到这。


    宋知婉决定跟周时誉普及知识。


    “你知道么，男人和女人结合，生男孩女孩的概率，其实是由男人来决定的。”


    周时誉还真不知道，不过他知道自己媳妇是医生，说的肯定是对的。


    他点了点头。


    看周时誉认可了，宋知婉稍稍放了心，继续道：“所以如果我生不出儿子的话，都是你的问题，跟我没有关系。”


    这会儿周时誉明白了。


    他恍然大悟，“所以是桂花嫂子想生儿子，你就以为我也想让你生？”


    宋知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只是和你普及一下知识，如果你爸妈到时候怪我的话，你得负责去调解。”


    “好好好，我现在被普及到了，不过就算是你的问题，对生儿子女儿，我都无所谓的。”周时誉凑过去亲她，和她解释道：“桂花嫂子家就是没兄弟，在乡下的时候她们一家总是被欺负，但因为没个能出头的兄弟，只能这么忍着。”


    “估计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这么想生儿子的。”


    这话怕媳妇误会，周时誉又解释道：“我没有替别人说话的意思，只是乡下就是这样的，重活累活都要男人干，家里男人少的，真的很容易吃亏。”


    “不过我嘛，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两个弟弟，早就结婚了，他们也有儿子，我生儿生女，家里不会有什么意见，只要是咱们的孩子，我都喜欢。”


    宋知婉听他这么表态，心里那点担心也没了，“这是你说的，孩子这事情咱们看缘分，不能非要我生儿子，我不要做一心生儿子的母猪。”


    看她眉眼舒展开，周时誉有些不安分了，低下头就吻住了她的唇，嘴里含糊不清道。


    “你才不是母猪，母猪哪有我媳妇好看，我媳妇又香又软还汁多，按我说，应该是水蜜桃。”


    宋知婉：“……”


    不要脸！


    夫妻的小矛盾，只要睡同一个被窝里，是很快就能被解决掉的。


    第26章 （修改）


    三更合一


    周时誉实在是太忙了， 宋知婉一直等到从南城医院，调到厂办医院的时间确定下来，都没等他空出时间陪自己回娘家。


    可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回去， 又没有这样的规矩。


    宋知婉打了个电话回去，就说这个月应该回不来了。


    接电话的是老太太。


    她倒是很体谅，还道：“你就安心过日子吧，等小周空了再过来就是。”


    宋知婉询问了老太太的身体状况， 知道一切照旧，便也放下了心，只道空下来就一定回来。


    去酒水厂这日，天气晴朗。


    宋知婉加了一件乳白色针织衫在身上，这样就不会多冷了。


    她随意的将长发挽了一半，墨色的发顺着落在了两边的白色衬衫上， 衬得她整个人越发知性美， 透露出几分以往都没有的韵味。


    等到了酒水厂，厂办医院建造在宋知婉租出去的那块地上，看得出来是快速建造的， 都还算不得齐全， 但勉强是可以上班了。


    这里大概占了约有一亩地的样子， 造了三层楼，地方虽然不大， 但是一应俱全。


    像是普通的外科和内科， 都是能在这边解决的，还有中医门诊和产科、儿科，基本上都配备了。


    除了需要用到特殊仪器的， 或者是要做大型手术的， 要去往大医院外， 厂办医院都可以解决掉。


    厂办医院外围，用红色横幅拉开。


    宋知婉得以很快找到地方。


    等她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在这边接了。


    吴主任瞧见宋知婉来，立马朝着人招手，等人走近了便道：“看到名单上有你的名字，我还挺高兴的，以后咱们就算是同事了。”


    毕竟是附属的医院，跟酒水厂算是一个体系了，工资由酒水厂发放。


    吴主任是人事科的，以后有的是机会和她打交道。


    看到熟人，宋知婉也挺高兴的，“以后要靠吴主任多照顾照顾了。”


    “咱们还说啥照不照顾的。”


    吴主任把宋知婉看成了是自己的晚辈，说来她们也算是很有缘分了。


    因为时间还早，还有很多人员没到，吴主任安排了手底下的干事去接待人，带着宋知婉在附近走走，一边介绍。


    “喏，前面施工的地方，那一片就都是家属楼了，说起来还是你给我出的主意，要不然的话，我还得愁这个住房问题呢。”


    说起这个，宋知婉就有些不好意思，她其实也有小小的利用了一下吴主任。


    而吴主任现在还这么感谢自己，恐怕还不知道她的身份。


    可自己的成分也不是什么秘密，既然在酒水厂里上班，往后吴主任迟早是会知道的，这么瞒下去总归有些不太好。


    这么一想，宋知婉就打算说实话了。


    “吴主任，其实那块地……”


    “我知道我知道。”吴主任拍了拍她的手，朝着她笑眯眯道：“反正多谢你了。”


    知道了？


    宋知婉看吴主任这么说，想了想或许是徐厂长说过，便也就点了点头。


    她又带着宋知婉去了其他地方，除了新建立的职工医院，最大的厂子自然是制作酒水的了，不过酒水厂制作的酒水，品种有很多，却没有一种是能在全国出头的。


    这也是酒水厂比较困难的地方，要不然也不会又开辟其他的厂子，可以说真正赚钱的，其实并不是酒水。


    下属的罐头厂也很大，再便是另外的一些部门。


    不过无论如何，这个酒水厂算是南城的大厂之一了，的确是养活了南城不少人，三三两两结伴而来的工装服职工，比比皆是。


    吴主任领着人到了食堂，朝着里面指了指，“以后吃饭在这里就行，不要走错了。”


    宋知婉点了点头。


    转了一圈，再回去的时候，林国志等人都已经到了。


    来职工医院的一共是十五人，除了林国志和宋知婉之外，还有十三人。


    这些人并非全都是南城医院之前就在的，有几个是通过乡下招医生来的。


    南城不可能一次性给那么多的人手，正好有了这一批，曾经在乡下做过赤脚医生的人，就把他们招来分配到了职工医院了。


    还有几个则是和宋知婉的想法一样，是想要把职工医院当跳板，也算是有了医生名头后，到时候再离开职工医院。


    十三人里五个男同志，和八个女同志。


    其中有两个女同志，刚刚还在交头接耳，在看到宋知婉的时候，短头发的那个就将头撇到了一边，眼神里似乎有些不屑。


    宋知婉：“……”


    这是上班第一天，就被人讨厌上了？


    看到宋知婉回来，林国志道：“行了，人都到齐了，跟我进来吧。”


    进去的时候。


    李梅秀走到了宋知婉的旁边，小声道：“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啊？”


    她是因为宋知婉的帮忙，才能到这里来的，加上和其他人也不是很熟，所以她自然而然的觉得，自己跟宋知婉比较熟悉。


    宋知婉解释了一下，“我来的时候人都没在，就四处逛了逛。”


    李梅秀哦了一声。


    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两位女同志，说道：“那两个人，你知道是谁么？”


    宋知婉印象不深，“我应该认识？”


    “梳辫子的那个是工会副主席的侄女叫杨梅，短头发那个是宣传科科长的女儿叫齐颖。”李梅秀显然是做过功课了。


    宋知婉夸了一句，“你倒是认识的快。”


    李梅秀有些小得意，“那是当然。”


    两人走在最后进去。


    林国志负责安排人手职位，因为是小医院的关系，一共也就十五人，林国志作为主任也是要坐诊外科的，又让其中一名年纪三十岁左右的男医生，负责内科。


    本来他还有所犹豫，要不要开设中医科，毕竟人手实在是太少，像职工医院最需要的是什么，除了日常科室外，妇产科和儿科也是非常重要的。


    后来想想，类似于骨科之类，都可以直接并入中医科，这个科室还是很有必要的。


    不过其他几个地方安排谁去，这又是问题了。


    中医科他属意的是宋知婉，毕竟他比谁都清楚，宋知婉的能力。


    想到这，林国志看向了宋知婉，“中医科就你……”


    话没说完。


    就有人举了手，是齐颖。


    “林医生，我可以去中医科，先前我有和家中长辈学习过中医医术，我有信心能够胜任。”


    现在做医生，并不需要考医生执照，大部分都是经验所得，医学院的医生每年毕业的都非常少，可病人多啊，那么就会有一部分类似于赤脚医生的存在出现。


    基本上都是属于家中有长辈教过这类。


    见齐颖主动，林国志眉头蹙了起来。


    而宋知婉却是有另外的打算，如果没人去中医科，她是可以去的，可既然有人要去了，她不能一直待在自己的舒适区，便主动请缨了妇产科。


    林国志有些意外，“你要去妇产科？”


    “是。”


    妇产科总要有人去的，既然中医科有了人，她就没必要跟齐颖争抢了，毕竟她还有另外的打算，


    林国志见宋知婉要去，便也没有说什么，不过儿科却是没什么人举手愿意过去。


    这又让林国志犯了难。


    人手实在是太少了，大家都有自己的特长，自然乐意去这些熟悉的科室，更何况儿科的事情多，出问题的情况也会很多。


    见大家都沉默，宋知婉有些欲言又止。


    看她这样，林国志便道：“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听听。”


    见林国志这么说，宋知婉也就没扭捏，组织了一下语言建议道：“我们可以每个科室都轮流过去，三个月一个科室，这样的话，大家都能熟练每个科室的工作内容，也能解决目前人手不足的问题。”


    “除此之外，咱们医院的护士最好也能学习基本的一些急救操作，往后若是没有专业科室医生在，不至于大家都束手无策。”


    南城医院的情况，就是最好的例子。


    因为觉得病患少，像是值班的时候，医生便只会安排一个值班医生。


    可若是这个值班医生临时有事不在，就有可能是出大问题。


    十五人，能做看诊医生的顶多八人，其余七人则分别是护士、药师和挂号师。


    如今这里要开设五个科室的话，那八个人平均下来，一个科室连两个人都没有。


    工作量其实不小。


    更别提安排值班医生了，顶多安排值班护士。


    宋知婉本来还想要说，儿科和妇产科可以合并，她一起看诊，但她还没有开口，齐颖就率先道。


    “我不同意，依照你这么说的话，那我们的工作还能不能做好了，本来大家在各科室做事，干的好好的，三个月一到刚熟悉了操作，就要换科室了，我不懂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


    齐颖心里不太服气，她知道还有一位女同志是跟自己一起来这边做医生的。


    早早的，她就让自己母亲打听过了。


    得知对方不过是在南城医院药房工作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被林国志给要过去做助手了。


    这一次的调派，她自然也跟着林国志一块过来了，还晋升为了实习医生。


    这跟她走的路子不是一样么。


    可不同的是，齐颖觉得自己是正儿八经的护校毕业的，加上跟着家里长辈学过中医，趁着这一次的机会，便让自己母亲帮忙把她安排到了职工医院。


    想着的就是能在医院里大显身手。


    可宋知婉算什么，林国志竟然还想要让她去中医科，明明自己更适合去这个科室。


    呵呵。


    赤裸裸的关系户。


    现在又听宋知婉说什么三个月轮流科室的事情，齐颖当然反对了，难道她在中医科三个月之后，还要把她调去妇产科么，她才不会让宋知婉的奸计得逞。


    其余几名男同志，在听到宋知婉这个建议的时候，也是有些小排斥的。


    毕竟这意味着，他们也要过去妇产科了。


    如果去妇产科的话，那多丢人啊，不说自己接不接受，要是遇到难缠的产妇，或是产妇家属，麻烦简直一大堆。


    不过宋知婉看着娇娇柔柔的，长得又这么漂亮，男同志都是有怜香惜玉的想法的，也不舍得就这么驳了宋知婉的面子，便都没有吭声。


    宋知婉看齐颖反应那么大，只是笑了笑道：“齐医生，这么做的意义在于，往后大家想要去更大的医院，能够更有底气，而不是等着某个科室等招人，结果不是自己擅长的而考不进。”


    “病人生病，是不会看着你擅长什么而生的，人体结构复杂，病因多种多样，接触不同的病人，累积的经验也会更多，这么一来，往后不说样样精通，但至少样样都会一点，治病救人也能更有底气。”


    轮转医生或许有利有弊，但在目前这种医药匮乏，医生技术层次不齐的年代。


    这其实也是在锻炼大家，让大家学到更多的东西，绝对是利大于弊端的。


    齐颖皱眉，还想要说些什么。


    不过林国志已经先开了口，“先不要争论了，这件事情日后再考虑，目前的话，还是先把科室安排好。”


    宋知婉也没有指望，自己这个建议能从一开始就被接纳，改革是需要付出时间心血和精力的。


    等分完科室，最后儿科是交给了其中一位男医生，对方人不高，但看着笑呵呵的，是个好脾气的面相，由他去儿科，倒也算是合适。


    让宋知婉意外的是，李梅秀选择来了妇产科。


    她本来还以为她会依旧去药房，没想到她脱离了舒适区，而去药房的是那个叫杨梅的女同志。


    每个科室安排了一名护士，算是刚刚好，而剩下的医生还有三人，都各自选了自己擅长的科室，因此有的科室是两个医生，有的科室则是一个。


    宋知婉的妇产科就只有一个。


    果然没人愿意来妇产科。


    李梅秀和她去办公室的时候，还在那道：“这里人手果然少，要是没有我的话，你岂不是都没有护士了，那你忙东忙西的，得多累啊。”


    “刚开办是这样的，大家都要辛苦一点，往后上面肯定还会在调派人手过来，不会一直这样的。”


    宋知婉见李梅秀还皱着眉头，又夸了她一句，“不过幸好梅秀姐你愿意来，要不然我一个人真的不行。”


    李梅秀被这么一夸，心情顿时变好了。


    而且宋知婉还是喊她梅秀姐，这让李梅秀觉得，宋知婉没有因为变成了医生，就变得态度恶劣。


    李梅秀心情好完，又开始替宋知婉愁了：“你这一次估计是得罪那个齐医生了，你说的那个制度，大家都不是很乐意，以后还是不要再提了。”


    宋知婉知道李梅秀是为自己考虑，不过她有自己的想法，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道。


    “我知道了，梅秀姐。”


    第一日上班，宋知婉还算是轻松。


    六十年代的医生，其实是不需要值班的，因为医生实在是太少了，只能先保障医生的休息，在白天能够工作。


    而南城医院，因为是属于南城最大的医院的情况下，所以才会有值班医生。


    饶是如此，也就只安排一个医生在，因为人手实在是太少了。


    而厂办医院，各方面来说都暂且不需要值班医生。


    不过会有夜班。


    二十四小时制的那种，就没有了。


    宋知婉如果没记错的话，二十四小时的值班制度，是在62年的京城医院开始实施的，当时住院医生忙碌起来，三十个小时不睡觉都是常态。


    因为医生少的关系，一个医生就得至少负责十二张到十六张的病床。


    正因为如此，宋知婉觉得，厂办医院想要快速的成熟起来，轮班制还是很必要的，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极大的减轻个人医生的辛苦。


    午休吃饭的时间，宋知婉到了食堂里，打了二两饭和青椒炒肉，还有一道蔬菜。


    随后往涌动的人群里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宋知婉眼睛一亮，就走了过去。


    “吴主任。”


    吴主任刚打好饭，找了个位置坐下，瞧见宋知婉过来，便让她在前面的空位置坐下。


    她笑了笑道：“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宋知婉自然说好，“都挺好的，我被分配到了妇产科。”


    “妇产科？那倒是方便了，我们厂里的女职工也不少，以后生育问题有保障了。”


    吴主任是个热心肠，笑着道：“你刚来这里，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说一声。”


    说到这个，宋知婉放下了吃饭的筷子，端正的坐在吴主任的面前，微微一笑道：“吴主任，我还真有事情需要你帮忙。”


    吴主任：“。”


    哎？


    吃完饭后。


    宋知婉跟着吴主任就去了人事科办公室。


    食堂里。


    杨梅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忍不住道：“这个宋医生，感情是个关系户啊，你看她和吴阿姨关系多好。”


    她是大厂里长大的，自然知道这个吴主任是谁。


    她同齐颖一样，都是护校毕业的，不过齐颖因为有家中长辈教中医的关系，这一回就能做医生了。


    杨梅不嫉妒齐颖，但她嫉妒宋知婉。


    听到杨梅的话，齐颖淡淡道：“靠关系进来，在咱们职工医院可呆不长，你就等着吧，她想要挑大梁，在妇产科就她一人在，迟早出问题。”


    当初在决定要进厂办医院的时候，齐颖就想过了，开设的几个科室里，她觉得中医科是最保险的。


    而且也是最清闲的。


    而最麻烦的，自然是儿科和妇产科。


    为了生孩子死亡的，可不在少数。


    至于儿科里孩子的病亡率，也是非常的高。


    这两个部门，齐颖是坚决不会去的。


    她倒是没想到，宋知婉胆子这么大，直接就选择了妇产科，对此她刚刚还高看了一眼宋知婉。


    不过后来又听宋知婉说的那什么三个月的计划，就立马认定宋知婉也是半吊子水，还想要把她们都拉下水。


    见齐颖这么说，杨梅连连点头，显然十分认同。


    到了办公室。


    吴主任一边找名单，一边道：“你这工作做的也太仔细了，其实我觉得不如等她们来医院里，这样你工作也能轻松一些。”


    “做医生不能贪清闲，多做一手准备总是好的。”宋知婉笑了笑。


    她来问吴主任，要的是有身孕的职工名单。


    不过这里只有一部分。


    吴主任道：“像是那些男职工的家属有身孕的，我这边就没有记录了。”


    宋知婉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名单，女职工怀孕在册的，目前有六十七人，不过如果加上男职工家属有身孕的话，恐怕就不止了。


    但这些数据不好统计。


    现在的人没有产检的习惯，大多数都是确定怀孕来一趟，中途可能会来一次，也可能不来，最后要生的时候，再来一次。


    当然也可能不来。


    可一旦这样，宋知婉就很难确定孕妇的情况。


    就比如上一回自己救治的那个彭慧，她就是产检没有做及时的，幸好八个月了的时候被她发现胎位不正，要是等生的时候都没有发现的话，孩子很容易窒息而死。


    大人也会有危险。


    宋知婉道：“这些人怀孕的月份都有么？”


    这就难倒吴主任了。


    基本上的职工，除了吴主任熟悉的，遇到的时候可能问了一句几个月了，她稍微有些数，大多数不认识的，她只知道人怀孕了，但到底几个月，那就不知道了。


    看吴主任这样，宋知婉也就不为难她了。


    她和吴主任商量，“职工医院顾名思义就是为了厂里职工服务的，吴主任你是人事科的，你说厂里能帮我做个问卷调查么？”


    这个工作量不小。


    吴主任没有立马答应，皱着眉头道：“这事情恐怕得找工会刘主席。”


    酒水厂是有工会的，工会里的妇联是可以操办这个事情的。


    而她是属于人事科的，如果插手去做这些，那就是属于自己额外的工作范畴，很容易跟工会产生工作上的摩擦。


    宋知婉不太熟悉这些部门操作，但听吴主任这么说，自然没有为难她。


    “那我去找一趟刘主席。”


    吴主任替宋知婉指了路。


    宋知婉到了办公室，却是没碰到刘主席，只有刘主席的秘书在。


    她便把自己的需求和秘书说了。


    那秘书是个公事公办的性格，“你去写一份报告上来，到时候我替你交给刘主席。”


    宋知婉只好回了医院。


    到了办公室，就开始书写报告。


    李梅秀看她没病人还这么忙，倒是好奇，“你写的这是什么报告？”


    “我想知道咱们厂到底有多少孕妇。”宋知婉简单明了的回了一句。


    这算是宋知婉自己给自己添加的工作量。


    李梅秀不解，“知道这个干什么用，她们如果怀孕了，自然会来医院里看啊。”


    到时候不就会建档了么。


    李梅秀以后是要和自己一起干事的。


    宋知婉也不吝啬和她解释自己的想法，“咱们职工医院刚开办，以往的职工怀孕是没有来医院看的习惯的，如果我不清楚这些数据的话，很有可能突然就上门一个大肚子要生的孕妇，到时候我们再建档，做检查，会花掉很多没必要的时间。”


    “如果我能掌握这些数据的话，让这些孕妇有来医院检查的习惯，到时候我们的工作就会尽量少出错，你也知道，一个孕妇，可能就是两条命。”


    李梅秀有些懂了，“所以你这是未雨绸缪，提早做好准备。”


    南城医院没办法这么做，是因为范围太大。


    可厂办医院却完全可以适用于这样的办法，几千人的厂子，加上家属，差不多是上万人。


    要真的遇到手忙脚乱的情况，宋知婉一个妇产科医生，确实容易出问题。


    宋知婉点了点头。


    “像是有些临近预产期的，我们医院的病房也可以先安排人住进来，你也知道目前我们安排不了值班医生，我就算是上夜班，晚上十二点也下班了，万一十二点后来的产妇，到时候再叫我过来，一来一去的，得耽误多少功夫。”


    可若是自己清楚这些数据的话，至少在临近的几日，她可以提早做好准备。


    例如那段时间，她可以直接住在医院里。


    说到这，宋知婉看向李梅秀，“所以你现在最好能早点上手，到时候我路上真的耽搁不少时间，你也能先帮忙，让孕妇撑到我来为止。”


    李梅秀：“⊙▽⊙”


    突然就有使命感了，是怎么回事？


    把报告写好，宋知婉也把这个事情和林国志先通了个气。


    毕竟林国志目前是医院负责人。


    除了厂长之外，医院最大的就是他了。


    林国志知道她的想法后，倒是觉得妙，“就按着你的去做吧，不过要记得和工会那边好好沟通。”


    这方法适用于妇产科，也能鼓动孕妇来定期做产检，这自然是好事。


    见宋知婉第一天就有了这样的想法，林国志忍不住道：“看来你是早就打算去妇产科了，而不是去中医科。”


    要不然怎么能这么快就有主意。


    宋知婉道：“一开始是在这两者之间犹豫的，不过后来看齐医生选择了中医科，我也不想待在自己的舒适区，多去几个科室，对我来说都是宝贵的经验。”


    “难为你有这个想法。”林国志叹了口气，说道：“不过这个事情需要从长计议，下面的人要是不愿意，哪怕制定了制度，也会阳奉阴违，对咱们开展工作反而是麻烦。”


    主要还是初来乍到。


    林国志不好刚到这里，就开始改革，来这里的医生还是少，万一被吓跑了，辛苦的还是留下来的人。


    所以还是要徐徐图之。


    宋知婉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她早就有了对策：“其实我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林国志有些好奇。


    宋知婉将目光落在了林国志的身上，轻咳了一声道：“师傅，你说如果由你带人，各科室轮过去的话，齐医生她们会不会被这个待遇吸引呢？”


    林国志：“……”


    他反应过来了，笑骂道：“你这丫头，在这里等着我是吧。”


    作为主任医师，他带人就相当于是传授经验，一个科室一个科室的带过去，想必但凡想要进步的，绝对都会心动的。


    这一招，倒是妙。


    宋知婉一本正经道：“师傅，这不也是为了更好的开展工作么。”


    “行了，你这个建议我会好好考虑，目前的话，咱们还是得先让医院能运转起来，你提的这些，等到稳定下来了，咱们可以再开会商量。”林国志拍了拍宋知婉的肩膀。


    宋知婉点了点头。


    等到下班后，宋知婉又去了一趟刘主席办公室，人还是不在，她只好把报告给了刘主席秘书。


    等宋知婉走后。


    后脚杨梅就来了，正好瞧见宋知婉离开的背影，进办公室便问了一句，“李秘书，刚刚宋医生来是干什么的？”


    *


    回到大院。


    宋知婉又碰上了在门口，跟其他院子里嫂子闲聊的刘桂花。


    看到宋知婉回来，还热情的招呼人，“周团家的，上班回来了啊，晚上打算做啥呢？”


    宋知婉看对方眼睛乱扫，有些不太舒服，但还是笑着回了一句，“就买了些肉和菜，打算炒两个菜吃。”


    “哟，又买了肉啊，还是你家日子好，你以前在娘家的时候，也是顿顿吃肉吧。”刘桂花试探性的问。


    宋知婉：“……”


    这话直接把天聊死了，她要是说是，那她的身份十分尴尬，有些时候，还是少说少错的好，她没必要跟刘桂花说这些，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祸端。


    她淡淡道：“嫂子，要是没事，我就先进去做饭了。”


    “去吧去吧。”


    刘桂花摆了摆手。


    等人一进去，她对面那妇女田嫂子，惊讶的压低了声音道：“周团家的还会做饭？我还以为大小姐在家都是让佣人做的呢。”


    刘桂花摇了摇头，“谁知道呢，不过她家倒确实天天有香味传来，那肉味实在是太馋人了。”


    说起这个，刘桂花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田嫂子笑了起来，“肉当然香了，蒸熟了味道都馋人，不过咱们可过不了这样的好生活，我看周团一个月的工资和票，也不够她折腾多久的。”


    “谁说不是呢。”刘桂花撇嘴，“娶了个这么不会过日子的媳妇，后半个月就等着吃空气吧。”


    还没做好饭，周时誉就回来了。


    知道宋知婉是第一天去厂办医院上班，周时誉凑过去亲了亲她，“今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说累也累，说不累也不累。”宋知婉给出了一个模糊的回答。


    这倒是让周时誉觉得好笑，“累就是累，不累就是不累，怎么还有这种说法。”


    宋知婉轻咳了一声，“我去了妇产科。”


    妇产科？


    周时誉有些疑惑，“怎么不是医药科。”


    “我自己要去的。”宋知婉将炒好的菜盛进碗里，催促周时誉去洗手。


    自从和周时誉结婚后，她就发现了周时誉的很多坏毛病。


    例如饭前不洗手，例如回来就是一身的臭汗味，还偏要往她身上靠。


    宋知婉不至于说有严重洁癖，但对于周时誉的这些卫生习惯，跟自己完全不同，自然还是不习惯的。


    可偏偏周时誉这人，说他一句，他改的就很快，若是不说，他就又开始照常这么做。


    典型的知错就改，说一次改一次的那种。


    周时誉摸了摸鼻子，知道自己是被宋知婉嫌弃了，只好去洗了手出来。


    吃饭的时候。


    周时誉又问起了这个事情，“医药科清闲，你怎么不晓得去，妇产科忙起来晚上都回不来，你吃得消么？”


    其实照周时誉的想法，宋知婉找个闲活儿，哪怕是不做什么，在家里待着，他都养得起。


    他也不是说不想让宋知婉去工作，就是怕她辛苦，他会心疼。


    宋知婉反问了一句，“你上战场比我的工作环境艰苦多了，你怎么不想着不去，留在家里等着人保护便好？”


    听到这话，周时誉拧起眉头，“这不一样，保家卫国是我们爷们应该做的事，留在家里等人保护，那也忒不是男人了。”


    他的想法确实很简单。


    认为男人受苦，男人拼搏，那都是应该的。


    而他做的这一切，也都是为了能让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妻子孩子能够过上平安幸福的好日子。


    “道理一样，你守卫国家，我治病救人，我们都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罢了。”宋知婉看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的说道。


    周时誉闭了嘴。


    等晚上的时候，周时誉洗香香的上了床，看自家媳妇还在看书。


    自己在那躺尸一样躺了半天，人愣是没理自己。


    他只好伸出手把她的书本给拿了下来。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


    宋知婉没理他，又把书抢回来，翻开继续看，语气淡淡的：“你睡你的觉。”


    周时誉嘀咕了一句，“气性这么大，我也没说不支持你做医生。”


    就是怕她辛苦。


    所以才说了几句。


    后来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宋知婉倒是没气这个，只是单纯的想看会儿书，睨了他一眼，“我没有这么小气。”


    听到媳妇说没生气，周时誉又高兴了起来，“那我关灯了。”


    宋知婉：“……不行。”


    周时誉一口咬定，“那你就是生气了。”


    宋知婉：“……”


    为了证明自己气性不大，最后还是关了灯。


    黑暗中。


    宋知婉喘着气抱住男人的头，声音软的能掐出水来。


    “我明天还上班呢，你别折腾太久……”


    男人的声音闷闷的从被窝下方传来，含糊不清：“这我哪里控制的住。”


    第27章 （修改）


    三更合一


    宋知婉上了几天班， 一直没等到刘主席来找自己，她索性趁着午休，又去了一趟刘主席的办公室。


    不过正好碰到李秘书再跟人聊天。


    那人宋知婉还认识。


    是杨梅。


    她想到之前李梅秀和自己说的， 杨梅是工会副主席的侄女，对于她出现在这里，倒也不太意外了。


    杨梅用余光瞥到了宋知婉，朝着人点了点头， “宋医生，你怎么来这里了？”


    都是一个医院上班的，大家哪怕不太熟，或者是有点什么想法。


    见了面依旧是客客气气的，厂子里最是忌讳打架斗殴，职工之间不和睦了。


    宋知婉笑了笑， “我是来找刘主席的， 前两天打了份报告上来，想着看看有没有结果了。”


    “这样啊。”杨梅点点头， 朝着李秘书问了一句， “李秘书， 那份报告怎么样了？”


    李秘书露出一丝抱歉，“报告我交了， 不过刘主席没交代什么， 所以我也不太确定怎么样了，要不宋医生你先回去，到时候等刘主席空了， 我帮着再问问？”


    宋知婉看了一眼紧闭的办公室门， 也拿不准这份报告， 到底到没到刘主席的手上，不过闯进去肯定是不成的，只能先耐着性子等一等了。


    她道：“没事，我在这里等一会儿吧，等刘主席空了，我当面汇报。”


    见宋知婉要等，李秘书看了一眼杨梅。


    杨梅笑着道：“宋医生不如这样，你先回去，我在这里帮你等着。”


    宋知婉摇了摇头，“这哪里好麻烦杨护士，这件事情目前对我来说，也挺急的，还是我自己等着吧。”


    见她不愿意走，杨梅不免皱起眉头，“咱们医院刚开办，大家都得各司其职，妇产科只有宋医生你一人在，如果在这里等着，不是白白浪费掉你宝贵的时间么，还是说宋医生你还信不过我？”


    “这是哪里的话。”宋知婉笑了起来，她声音温和，“你也说了，大家都各司其职，正因为如此，我自己的事情更不好麻烦你了，无论在哪个岗位上的职工，都是非常重要的，少了谁都不行。”


    见宋知婉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杨梅词穷了，只好道：“主要是刘主席现在挺忙的，最近还忙着在搞开妇联大会的事情，我也是怕你白等，所以才这么说的。”


    闻言，宋知婉眼睛一亮，“我要找刘主席说的事情，还就跟妇联大会扯上关系。”


    杨梅：“……”


    她看宋知婉这么坚持，心里不免也有些着急。


    前几日，她就瞧见宋知婉来过这里，问了李秘书什么事情之后，她就说可以帮忙转交报告。


    李秘书想着应该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杨梅又是在职工医院工作，跟宋知婉应该是熟悉的，加上杨梅的姑姑就是工会副主席，正好自己也忙着手里的事情，便同意了这份报告交给她。


    如今宋知婉找上门来，杨梅哪里好说，那份报告她根本就没给。


    她的本意，其实就是想要给宋知婉一个下马威。


    但她并不想牵扯上自己。


    不过李秘书看到这个情况，到底是经验足，察觉出来了其中的不对劲，她主动朝着宋知婉道。


    “刘主席下午要开妇联大会，你在这里等着，恐怕等不到人，你要是急的话，不如我带着你去食堂找人，若是不急，就由我来跟刘主席报告，保准明日能给你一个答复。”


    宋知婉要是强行跟着去，难免会得罪人，本来她想要的结果就是能够趁早有答复，如今目的达成，宋知婉自然不会胡搅蛮缠。


    不过她还是做出了犹豫的样子，随后才故作退步道：“那就多麻烦李秘书了，等明日我再来。”


    见宋知婉愿意走。


    杨梅才松了口气。


    人一走，李秘书就看向了杨梅，面色严肃了几分，“那份报告，你是不是没交出去。”


    杨梅试图掩盖：“我给忘了……”


    “小梅啊，同志之间不要搞这些小动作，这样不利于团结，万一宋医生真的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找刘主席，你担待的起么，好在宋医生好说话，给了我这个面子，没有硬要跟着去。”


    李秘书看她这样，基本上知道自己猜对了，她有些隐隐后悔，“你刚到职工医院，更应该和大家团结在一块，这一次姑且当你是忘了，我帮你瞒过去了，下一回绝对不许这样了。”


    被李秘书这么一顿说，杨梅低着头挨训。


    她也有些后怕，虽然说自己姑姑肯定是向着自己的，但是宋知婉也不是没后台，真要拼起来，她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谁不知道吴主任帮着厂里，谈成了租地的事情，如今大家都感激她，徐厂长更是器重她。


    杨梅也就是一时想岔了。


    等宋知婉回到医院，李梅秀便问了一句结果。


    宋知婉没有把杨梅的事情说出来，只是道：“估计明天就有答复了。”


    刚到新地方，宋知婉并不想给自己树敌。


    李梅秀看她做事情每次都很沉稳，又想到她这样的成分，还找了个团长，不免有些羡慕，“我要是像你一样就好了，也不至于现在都还嫁不出去。”


    这是李梅秀的心病。


    她已经是老姑娘了，家里对她的嫌弃已经要溢出来了，每次跟七大姑八大姨一块，都会被人询问有没有对象，都快愁死她了。


    听到李梅秀的话，宋知婉有些哭笑不得，“这跟结不结婚是两码事。”


    “怎么会是两码事呢，你看咱们都是在南城医院药房工作的，你现在都是妇产科医生了，而我成了你科室的护士。”李梅秀无精打采。


    越想越觉得自己没用。


    说起来，她成分根正苗红，比宋知婉强上不少，可她就是不如人家能干。


    更别提宋知婉长得还好看，要是换做她是男人，也会对宋知婉更青睐有加。


    她这么一对比，突然就很丧了。


    宋知婉看李梅秀这样，知道她并不是嫉妒自己，而是因为恨嫁导致的。


    她安慰了一句，“你也可以的，只要努力一些，什么可能都会有，现在都提倡妇女能顶半边天了，有自己的事业不是也很不错么，到时候想要什么样的男同志，自然都随你挑了。”


    李梅秀畅想了一下，一排男同志站在她面前，而她一个个挑过去。


    场景实在是太过美好，忍不住笑出了声。


    李梅秀重新打了鸡血，“你说的没错，女同志要是优秀起来，哪里还会这么愁嫁。”


    她又看向宋知婉，眼睛很亮，“不过你能和我说，你的皮肤为什么这么好么，又白又嫩的，我觉得我要是白一些的话，应该会好看一点。”


    都说一白遮三丑，李梅秀对自己的肤色，十分的耿耿于怀。


    见李梅秀这么问，宋知婉也不好说自己其实是天生的，她想了想道：“你要想变白，倒也不是没办法。”


    李梅秀：“！”


    她激动了起来，抓住了宋知婉的手，“你要是能让我变白，那你从今天开始就是我姐！”


    宋知婉：“……”


    其实从中医上来说，一个人的皮肤黑，是与肝和肾两脏有密切的关系的。


    像肾色主黑，只要肾阳不足，肾的本色就会显露出来。①


    而肾阴不足，火热燥结的情况，使得肝经气机紊乱，就会导致气血不能够透润肌肤，这些都是有可能会导致皮肤变黑的。②


    李梅秀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黑皮肤，而是更显得黄，那么祛黄就成了关键。


    宋知婉道：“要想变白有很多办法。”


    “你自己要做好防晒，也可以通过食补，少吃会让皮肤变黑的食物，还可以辅吃中药变白，例如银杏可以改善肌肤情况，当归可以抑制黑色素生成，白芍就有养血的作用，对了，针灸也可以达到一定的美白效果。”③


    其实不管是吃中药，还是针灸，其实都是调理身体为主，人的气血变好了，自然会体现在面容上。


    这话专业成分太多，前两者李梅秀都还能听懂，后面就有些不明白了。


    她好奇的问：“什么是黑色素。”


    宋知婉简单的解释，“就是让你变黑的存在。”


    “那赶紧把它杀掉！”李梅秀差点尖叫。


    “……”


    宋知婉哭笑不得，“人体是需要黑色素存在的，它可以保护我们的细胞，没有反而是不健康的，只是我们可以适当的抑制，让皮肤达到一个满意的程度。”


    反正李梅秀似懂非懂，知道这个是不能杀掉的之后，只能寄托于希望，让它少生长了。


    她让宋知婉写下来，该如何防晒食补。


    至于中药的话，宋知婉没给她开，“你先试试这些，每天早睡，保持充足的睡眠，多喝水也是有用的。”


    李梅秀如获至宝的小心放入怀里，心里已经开始想象自己变白了。


    接下来的日子。


    李梅秀谨遵宋知婉告知她的，开始做起了防晒和食补。


    宋知婉很明显的感觉到。


    这一回的事件过后，便是杨梅对自己的敌意减弱了不少，至少不会是那种让宋知婉察觉到的了，这就是不树敌的好处了。


    不然像这种做什么都要等审批，等签字的单位，一个小关卡，都能把事情拖上很久。


    人家要拖，并不是不办。


    宋知婉都没处说理去。


    而李秘书那边，也重视起了宋知婉的报告，去找了刘主席，把这件事情和刘主席说了一声。


    刘主席正忙着妇女大会的事情，和宣传科的齐科长聊着，接下来该如何宣传做板报。


    就听到李秘书说起这个，她立马重视了起来，“对于妇女来说，生产那就是过鬼门关，宋医生有这方面的远见，咱们确实要帮一把，这也是替厂子里谋福利。”


    刘主席这人能做到工会主席的位置上，肯定是不容小觑的，做这个主席，可不是摆摆样子就行，那得正儿八经的干出点实事来。


    这样下面的人才会服她。


    而她到了酒水厂里做工会主席，也算是空降，下面其实也有人不服自己，她不是不知道这些，如今正想着该如何干出点实事来。


    李秘书自然明白刘主席话里的意思，笑着道：“是啊，所以这个事情我赶紧就来和你说了，咱们的职工医院又是刚办起来，正好是宣传宣传的时候。”


    “你说的没错。”刘主席随后看向了齐科长，笑了笑道：“你看，咱们不是正愁板报怎么写么，这大好的新闻素材就上来了。”


    如今已经是十一月，没两月就要到厂子的年庆了。


    齐科长正愁今年该如何操办呢，现在被刘主席一提点，当即兴奋道：“咱们厂子的工会，不仅为妇女谋福利，还为厂子男职工的家属谋福利，传宗接代一直都是大事，这个宣传主题肯定好。”


    不仅如此，其他厂子也是要办年庆的，如果她们在这之前，靠着宣传主题能上版块，那绝对是大出风头了。


    齐科长忍不住道：“这个宋医生倒是个能做事的，刚来咱们厂子，就给咱们送来这么好一个宣传礼物，要是她本人在，我可得好好感谢感谢人家。”


    刘主席也是笑容满面，本来还愁这一回的妇联大会该怎么开好，现在得来全不费工夫，直接就送上门来了。


    她当即同刘秘书道。


    “等明日你请宋医生来一趟办公室，我要和她仔细聊聊。”


    下午开会的时候。


    刘主席便把这个事情当成重点来说了，大家一听跟自己息息相关的，自然也认真了几分。


    不仅如此，刘主席还给大家安排了任务，“厂子里的人，你们就按照小组成立，哪一块归谁去负责，给你们三天的时间，把这些名单交给我，但凡是怀孕的女同志，或是怀孕的家属，都得记录在册。”


    娘子军们都非常的激情。


    虽然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吧，但这种空口号喊着，不如实际的福利来的到位，怀孕本就辛苦，特别是第一次怀孕的，本来就犯怵又敏感。


    现在看上面重点照顾她们，心情自然大不相同。


    李秘书是负责记录整场会议的，看着座位下的笑脸，心里再次松了口气。


    这个事情，要是真被自己耽误了，让宋知婉找到刘主席的话，她这是犯了多大的错误啊。


    这么一想，更是捏了一把冷汗。


    宋知婉自然不知道事情进展的超过她的想象，下了班她就回了大院。


    这一回碰到了王主任。


    王主任距离她住的家属院，不算多近，隔了有三四个院子。


    宋知婉猜测，王珍凤应该就是特意来找自己的。


    她下了自行车，推着车同王珍凤一块往前走。


    王珍凤无非就是闲聊了几句，不过很快就聊到了重点，“听说你来到大院后，很多事情都不太习惯，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又跟其他人不熟悉，可以来找我。”


    闻言。


    宋知婉微微蹙起眉头。


    王珍凤突然来和自己说这些，肯定不会是无缘无故的热情，更何况自己也没有很多事情不习惯，那王珍凤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虽然说王珍凤对她是有点成分意见的，但宋知婉也知道，自己和周时誉结婚后，王珍凤还是把她当成自己人的，既然特意来跟自己说这些，肯定是有一些不太好的传言，都传到她耳朵里去了。


    这么一想。


    宋知婉道：“王主任，是不是有谁和你说了些什么？”


    “你怕别人和我说什么？”王珍凤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这个态度，让宋知婉有些不解，她坦言道：“我没有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自然不怕别人同你说些什么，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不太明白，王主任您和我说的话。”


    看宋知婉确实应该是不知道，王珍凤倒也没有藏着，直接就说了。


    “家属院里传了不少你的事情，说你搞独立，大家都对你怨言挺多。”


    说到这，王珍凤隐晦的提了一句，“你的家庭背景，大家都心知肚明，你要是不跟家属们搞好关系，难免在家属院里，引起其他人的非议，对周团的影响也不会很好，你这么聪明，能明白我的意思对么？”


    宋知婉立马就猜到了是谁在传播的，她本来以为刘桂花也就是话多，想着都是一个院里的，她也没必要去上纲上线。


    可如今连王珍凤都来找自己了，说明刘桂花确实说了不少她的闲话。


    她忍了忍心口的不悦，看向王珍凤，解释道：“王主任，我这几日的确是忙了一些，还没能适应家属院的生活，你也知道我刚过去厂办医院做医生，万事开头难，很多事情都需要处理。”


    对于这点，王珍凤自然也理解。


    不过还是道：“但也要注意搞团结，不然不是影响大院里的风气么。“”


    宋知婉也知道这点，便不再推辞，“王主任我知道了。”


    “你要是抹不开面，到时候我组个局，大家互相认识认识。”这个媒是王珍凤做的，她自然不想让别人说什么闲话。


    跟王珍凤告别后，宋知婉回了大院。


    她的动静，向来都能引起隔壁刘桂花的注意。


    毕竟这几日来，刘桂花一直都很关注宋知婉，靠着她多了不少话题。


    刘桂花刚热情的朝着宋知婉招手。


    宋知婉就朝着她走了过来。


    哎？


    这算是稀罕事。


    以往宋知婉都是勉强应付自己几句后，就直接进了屋子的，从来不和她们几个做嫂子的，多闲聊几句私事。


    刘桂花有些莫名的心虚，“周团家的，你找俺有事？”


    “嫂子，我忘记拿钥匙了，能不能在你家待会儿。”宋知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主动提出了自己的需求。


    听到宋知婉说没拿钥匙，要到自己家来。


    刘桂花倒是有些受宠若惊，忙热情道：“成啊，赶快来俺家坐吧，俺看周团过会儿就能回来了。”


    她人呢，也不算是坏，就是嘴碎。


    加上宋知婉一直都在工作，很少在大院里，成分又是那样的，自然容易成为刘桂花这类人嘴里闲谈的对象。


    可要说对宋知婉有什么恶意，其实也并不是如此。


    宋知婉进了屋后，四下看了看。


    她家的摆设和自家的，自然还是有不同的。


    宋知婉这个人骨子里，还是讲究情调的，像是摆设这类的，有她自己的一套审美在。


    可刘桂花家就不同了，地上杂物摆放着，显得家里特别乱七八糟，倒不是说不爱干净，只是她并不懂得归纳，这样给人进来的第一印象，就是不够整洁。


    宋知婉都有些无从下脚。


    瞧见宋知婉站在那不坐，刘桂花自己也觉得家里和宋知婉显得格格不入。


    刚刚两人走在一块的时候，刘桂花都能闻到宋知婉身上的香味。


    啧，真跟她接触过的人不一样。


    怎么说呢。


    有些人气质摆在那，刘桂花没接触过这样的人，就会产生一种自惭形秽，甚至想要讨好，以获得对方满意的心态。


    她赶紧去拿了一块干净的抹布，朝着凳子上擦了几下，笑眯眯道。


    “我知道你嫌俺家脏，不过俺都是擦过的，干净的很，就是看着乱了点。”


    说着，两个鼻涕结壳的小女孩，从屋里走了出来，还赤着脚，直愣愣的看向刘桂花，喊了一声。


    “娘，啥时候做饭啊，俺饿了。”


    刘桂花：“……”


    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将那块擦过凳子的抹布，往自己两闺女脸上抹了抹。


    宋知婉：“……”


    刘桂花看怎么也擦不干净，怒斥了一句，“没看到有客人在啊，还不去洗脸，都多大了，还流鼻涕呢。”


    两个小女孩，立马就跑去洗手间洗脸了。


    宋知婉看对方挺热情的，也有些招架不住，便坐了下来。


    刘桂花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跟宋知婉接触，心跳还扑通扑通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怪紧张的。


    大概就是没文化人，碰到有文化人的时候，下意识的会愿意去听对方的想法。


    她也坐在对面，这么笑着看宋知婉。


    宋知婉都被她看得有些发毛。


    洗完了脸的来娣跑了出来，一双眼睛直溜溜的看着宋知婉。


    看着来娣，宋知婉的心化了几分。


    摸了摸对方的脑袋，朝着刘桂花道：“嫂子，你福气真好，看来娣长得多可爱。”


    说起这个，刘桂花话就多了。


    像是找到了个能诉苦的对象，一脸愁苦：“这有啥福气的，一个闺女是福气，可俺都生了三个闺女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生个小子。”


    宋知婉欲言又止。


    看她这样，刘桂花忍不住问了句，“咋了，你是不是想和俺说啥？”


    见刘桂花这么问，宋知婉面色犹豫，随后还是摇头，“算了嫂子，我还是不说了。”


    “到底是咋了，你这咋还说一半呢就，不得急死俺啊。”刘桂花急得汗都要出来了，恨不得立马成为宋知婉肚子里的蛔虫。


    宋知婉看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才压低了声音同刘桂花道：“嫂子，你其实你要还想生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刘桂花眼睛猛地睁大。


    她激动了起来，一把抓住了宋知婉的手，“真的假的，你别跟嫂子开玩笑，你真有办法能让嫂子再生娃！”


    宋知婉看向刘桂花，笑了笑，却是不回答，换了新话题。


    “嫂子，咱们住得近，又是一个大院里头的，最近我也比较忙，所以才没能同你好好聊聊。”


    刘桂花这会儿就想知道怎么样能生男娃，已经急的团团转了，哪里还有心思跟宋知婉闲聊。


    她眼巴巴的看着她，都忍不住想要抓宋知婉的手臂，又有些不敢，怕她就不告诉自己了。


    她是知道的，宋知婉可是医生呢！


    要是真能让自己生个男娃，要她干啥她都愿意。


    刘桂花这会儿有些懊悔了，她虽然是农村人，但不是听不懂宋知婉话里的意思，这是在点她呢。


    刘桂花在外面说了不少宋知婉的闲话，大多都是说她独，看不上她们农村人之类的，可如今自己有求于人，自然心虚了。


    “你是文化人，跟俺们乡下媳妇哪里能一样，俺们啥事也不用干，在家里带娃就成，你有自个的工作，大家都能理解的。”


    “嫂子，你能理解自然最好了，我也是怕自己这么一忙，就忽略了团结家属，导致大家对我有别的想法。”宋知婉眼神真挚了几分，“要我说，还是嫂子你明白我。”


    啊对对对，刘桂花现在不明白，也得明白了，只要能再生，她啥也能做。


    刘桂花一个劲的点头，还拍胸脯：“你放心，有俺在，绝不会让人误会你的。”


    说完，刘桂花眼巴巴的瞅着她，“那你和俺说，咋才能生娃嘞。”


    她叹着气，“你是不知道，俺生完婷妹后，怀都怀不上嘞，都好两年了，俺是不是不能生了啊？”


    宋知婉的目的达成了，自然不介意替她把一把脉。


    “问题不大，你的身体需要恢复一下，保持心情愉悦，这种事情就让它顺其自然，不强求缘分自然就来了。”


    “在备孕的三个月中，你的饮食要清淡一些，以素食为主，鱼肉为辅，多吃新鲜绿叶蔬菜和水果，可以多吃菠菜。”


    菠菜里含有叶酸。


    能降低很多婴孩畸形缺陷的风险。


    刘桂花十分相信宋知婉，一个劲的点头。


    宋知婉看了一眼来娣她们，想了想后，又道：“荣团最好每日补充一定的瘦牛肉、乌鸡肉或是动物内脏等，你们两个先把身体调整好，这样生的孩子也能更健康。”


    这是补充锌元素，能够增强精*子体积和睾*丸激素含量。


    她知道荣军的工资，是能够满足这些的。


    只是刘桂花在乡下呆久了，舍不得罢了。


    可大人不补充营养，小孩子却容易受罪，宋知婉说的也不算是假话，正好也能让几个孩子时不时的尝到肉。


    刘桂花一听补充肉，眉头就蹙了起来，但还是咬着牙答应了。


    宋知婉问道：“上一次月事是什么时候？”


    刘桂花如实说了个日子，心里有些紧张。


    宋知婉点点头，随后报了几个日子。


    “这几天咋了？”


    宋知婉笑着道：“这几日是你的排卵期，可以在这个时间同房，保持情绪稳定，好好的休息很重要，这样怀上的几率也就大了。”


    她还说了几个宜生男孩的姿势。


    这么神！


    刘桂花一点都没羞涩，只是点头如捣蒜。


    随后抓着宋知婉的手，忍不住问了一句，“小宋啊，我这样就能生儿子了么？！”


    对这个问题，宋知婉早就有所准备。


    她道：“我可以开贴药给荣团喝，能够提高生男孩的概率。”


    宋知婉也不算是说谎话，这贴药确实是有提高生男孩的几率，简单来说，就是通过这方面改变携带X或Y染色体的比率。


    当然，不是百分百的。


    因此宋知婉没说太满。


    这也算是免费帮刘桂花看诊一次了。


    刘桂花一听有机会，自然高兴的不行。


    若她是头胎，肯定不乐意这么折腾，哪有人生孩子这么金贵的。


    可刘桂花生了三个女儿了，实在是想要儿子，如今便什么都舍得了。


    她拉着宋知婉就要留下来吃饭。


    不过这会儿隔壁传来了动静。


    应该是周时誉回来了。


    宋知婉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自然没有多做逗留。


    不过临走前，她忍不住问了一句：“嫂子，如果这回你怀上了，生出来还是个女孩，你还打算生么？”


    一听还是女孩，刘桂花眉头就拧了起来，十分郑重道。


    “生！”


    宋知婉：“……”


    有些想法是根深蒂固的，她没有办法改变。


    不止是刘桂花，恐怕很多妇女都是这么想的，那她作为医生，能够在这其中做一些什么呢？


    宋知婉有那么一瞬间，是有些迷茫的。


    出了门。


    宋知婉就瞧见周时誉站在自家门口，高的跟个门神似的。


    ‘门神’看到她从刘桂花家出来，脸色有些古怪。


    周时誉赶紧把宋知婉拉到了自己家，把门一关，紧张的问了句，“你怎么去桂花嫂子家了，你们没吵起来吧？”


    宋知婉觉得好笑，“我们为什么会吵起来。”


    闻言。


    周时誉有些自责，今天陆海忠找他谈话了。


    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媳妇被孤立了，可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以拳抵唇轻咳了一声，道：“我这不是怕你吃亏么，你没吃亏就好。”


    宋知婉：“放心，如果这点人际关系都处理不好，那我需要锻炼的还有很多，这种事情也不能靠别人来帮我解决，不是么？”


    这话让周时誉微微蹙起眉头，他想问，为什么不跟他说呢，他一刻帮她解决的。


    可他又不敢问。


    宋知婉不知道周时誉在想什么，还有些抱歉，“因为处理这个事情，我到现在还没做饭，你再等会儿，我现在去做饭。”


    “今天不做饭了，我去食堂打饭吧，你好好休息。”周时誉哪里还舍得让宋知婉做饭，刚经历了被孤立的情况，这些可都是因为嫁给他而起的。


    可周时誉很想让宋知婉和自己闹，甚至是责怪自己，但她却没有，反而还担心他吃不上饭，


    周时誉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受，他媳妇太乖了，乖的他很难受。


    他大步离开。


    不用做饭，宋知婉也清闲了不少，趁着周时誉打饭的功夫，她拿出纸笔，打算完善一下自己的报告。


    明天刘主席不出意外是会找自己的，到时候她也好把自己具体的想法，汇报给对方。


    要么不干，要干就把事情干好！


    吃过饭后。


    周时誉洗漱完上了床，看宋知婉还在那写报告，不由问道：“医院现在已经开始忙了么？”


    “也没有，反而很空闲。”说起这个，宋知婉放下了笔，蹙起眉头道：“就好像我们医院没有开一样，一天到晚都没有病人，但我明明看到有些因为工作受了伤的工人，他们也没来医院。”


    虽然说医院无病人，应该是值得高兴的，可前提是大家都身体健康。


    六十年代，缺粮食导致的营养不良，还有卫生习惯等各方面的原因，其实身体素质并没有那么好，特别是孩子，体弱多病都是常态。


    这种情况开办了职工医院，对于酒水厂来说，绝对是好事。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也开了有几日了，就是没有一个病人，这让宋知婉有些想不明白。


    只是她不是医院负责人，如今能做的，就是把妇产科先搞好，其他的她也是无暇顾及。


    周时誉想了想，问了一句，“你们厂办医院怎么收费的？”


    宋知婉：“收费和南城医院一样，厂里补贴百分之三十。”


    相当于是便宜了。


    “那这个补贴是怎么给的？”


    “每个来看病的病人，我们都会记录在案，等到月初的时候，财务科会把补贴发到看病的工人手里……”


    说到这，宋知婉顿了一下。


    她好像知道原因了。


    周时誉一针见血，“这样就需要工人先垫交，而且说实话，你们的补贴费用并不多，虽然说，是比南城医院收费便宜，可看一次病还是很费钱。”


    “这种情况，换做是工资并不高的工人，家里还有好几口要养活，你认为小病小痛的他们还会愿意去医院么？”


    闻言，宋知婉沉思了起来。


    她不得不承认，周时誉说的没错。


    这个补贴费用，相比较一个月只有二三十工资的工人来说，是舍不得花的。


    这家医院开办起来本来就是想要惠民的，可若是工人都不愿意来的话，那开办的意义就没有了，那么这个问题就必须得解决了。


    第28章 三更合一


    第二天， 宋知婉去了医院。


    还没在办公室里待多久，李秘书就亲自上了门。


    一看到宋知婉，李秘书就表现的很是热情， 和人握了握手道：“宋医生，我们刘主席想要亲自和你见一见。”


    这个态度，算是倒转一百八十度。


    宋知婉琢磨着，刘主席对自己的想法应该是认可的， 不然不会一大清早就来请自己。


    跟着李秘书去工会办公室的路上。


    李秘书全程都和先前的态度不同，先是夸了一番宋知婉，又说起如今厂办医院对职工的好处，还说她们酒水厂就需要宋知婉这样的人。


    宋知婉听得出来，李秘书是在为自己之前的行为找补，能做秘书的， 绝对是会察言观色的。


    这么一想， 宋知婉笑道：“工会里能有李秘书你这样的人，大家的工作才能进展如此顺利，这一次多亏了李秘书替我跑上跑下， 要不然像我这样的愣头青， 说错了话都不知道。”


    你可不是愣头青。


    李秘书心里这么想， 却也被宋知婉的这番话说的，心情愉悦。


    原本几分热情是假装的， 这会儿倒是有了些真心。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的到了办公室。


    等到了办公室。


    李秘书进去朝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 道：“刘主席，宋医生我请过来了。”


    被叫做刘主席的女人，穿着整洁利落， 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 一看就是从事管理层的那种能干女性。


    没等宋知婉开口， 刘主席就大步走了过来，朝宋知婉伸出了手，笑容满面，“宋医生，你的报告我看了，果然是从南城医院来的医生，一来就想要为我们的职工谋福利。”


    亲和力很不错。


    其实在这年代，女人要干出成绩来，还是很困难的。


    特别是坐到刘主席这样的位置，下面还要监管着妇联，为人处世方面都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看她如此热情大方，也让宋知婉心生了好感。


    宋知婉含笑道：“刘主席谬赞了，我也不过是想要更好的开展我自己的工作，在其位谋其事。”


    “这话说得好。”突然一道男声传来，语气里是满满的赞同，“要是每个人都能像宋医生你这么想，能省多少麻烦啊。”


    宋知婉看了过去，是一个年纪约莫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看穿着也像是干部。


    刘主席介绍，“这是咱们酒水厂宣传科的齐科长。”


    齐科长？


    宋知婉猜测到了对方的身份。


    她笑了笑，“齐科长，我的想法不过是一个普通群众都会有的，不值一提。”


    这么谦虚来谦虚去，总讲不到重点。


    刘主席让李秘书去泡了茶后，让宋知婉坐下来，打算和她好好聊聊。


    见事情说到了重点上，宋知婉倒也不扭捏。


    昨天她就把报告就重新润色过了，这一回正好用上，她把手里的报告递了过去后，等刘主席认真看起来，便开始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据我所知，目前厂内女职工，怀孕人数在六十七人，而这六十七人，具体的怀孕月份，我们厂办医院还不祥，还有便是男职工的家属怀孕人数，和怀孕月份，这些最好也能有具体的数据，也有利于妇产科开展工作。”


    刘主席看着这个报告，上面方方面面都写的很清楚。


    她道：“这些数据任务，昨天我已经派发下去了，后天应该就能给你。”


    果然是雷厉风行。


    宋知婉：“除此之外，我希望孕妇能够定期来产检。”


    这一点，就让齐科长觉得疑惑了，“定期产检有必要么？这一点很难做到，大家都没有这样的习惯，如果强制性的话，恐怕会引起大家的反感。”


    “齐科长你的考虑有道理，只是如今生育就像是过鬼门关，生出来的孩子是否健康，产妇是否能够顺利产子，亦或是孕期发生的各种情况，都是因人而异的，作为医生，我自然想要我接手的每一个孕妇，都能够平安无事，这也是为什么我希望孕妇能定期产检的原因。”


    齐科长是男人，也不是医生，并不清楚这些，只知道这件事情行使起来的困难。


    他道：“我知道宋医生你的好意，可很多职工手里工作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困难，要想实施起来是很难的，更何况以往没有产检，不也能正常生育么。”


    齐科长认为这件事情是多此一举。


    虽然宋知婉说的十分危险夸张，可他自己也有孩子，妻子生育的时候也并没有这样做，不还是顺利生下来了么，怎么现在从宋知婉的嘴里说出来，就好像不产检不行了一样。


    本来他还挺赞同宋知婉收集数据这个行为的，认为是很好的宣传点，只是没想到她的想法太多，要这么开展工作，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和问题么。


    这时，看完报告的刘主席，说了一句。


    “宋医生站在你的角度来说，这么做是为病人负责，不过齐科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厂办医院的建立，本身是为了服务厂内职工的，不过不管是外面的医院，还是咱们厂里的医院，都不可能强制性让职工来看病。”


    宋知婉被反驳也不恼，点了点头，“刘主席、齐科长，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不过我并不是想要让职工来强行产检，只是我们可以呼吁，告诉大家产检的好处。”


    “至于愿不愿意来，这就是看自愿了。”


    她清楚齐科长和刘主席的担忧是什么，自己昨天和周时誉聊到过，无非还是厂里的补贴太少了，一旦要自己出钱，大家都会掂量掂量自己手里的钱够不够。


    生产是大事，可产检大家都没有重视起来，每一次来都要自己掏钱的话，总有人会舍不得的。


    这个问题不解决，到底是个大麻烦。


    关于产检这个问题，刘主席含糊了过去，宋知婉大概知道了态度，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每个人站的位置不同，想法自然也不同。


    目前若是能收集到数据，对于宋知婉来说，也算是一个小进步了。


    后面的谈话基本上也是在关于为妇女谋福利的事情上，齐科长一边问着宋知婉一些具体细节，一边记录着，估计是打算做宣传用的。


    宋知婉配合的做完了。


    齐科长也就没有再留下来。


    等人一走，刘主席又和宋知婉道：“宋医生，我知道你是好意，真心为我们妇女想要谋福利，不过这个事情，我觉得你还是再考虑考虑，怎么做能更好。”


    “像你提出的，收集数据这些，我们工会就能帮忙做到，还是一个很好的宣传点，或许你也可以顺着这个思路，想一想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从刘主席那出来后，宋知婉就在想这个事情。


    两全其美的办法。


    有什么是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宋知婉觉得刘主席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她或许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一些，如果站在职工的位置上考虑的话，选一个大家都更能接受的办法，那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负责送宋知婉出去的李秘书，看她不说话，还以为她是因为这一次交流，不太顺利的原因，安慰了一句。


    “齐科长是这样的，说话比较直接，你也不用多想。”


    宋知婉回过神，知道李秘书会错了意，她笑了笑，“我没有在想这个。”


    见宋知婉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不高兴的神色，李秘书便不再提这些了，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


    “对了，下个月我们会有个联谊舞会，宋医生你长得这么好，一定能找到合适的对象。”


    李秘书说起这个，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这个事情，刘主席让她去操作，不过这种联谊会每年都要举办一两回，不是厂子里自己举办，就是几个厂子一起举办。


    参加的人都参加厌倦了。


    毕竟厂子里也就那么几个能看的。


    不过这会儿看到宋知婉，李秘书就有想法了，她长得这么好看，铁定能吸引到不少人来。


    一听这话，宋知婉怔了一下，随后抱歉道：“李秘书，我已经结婚了。”


    “结婚了？”李秘书有些惋惜，她没想到宋知婉看着这么年轻，竟然已经结婚了。


    宋知婉笑了笑，“不过我倒是能介绍个人来。”


    从刘主席的办公室回来后。


    宋知婉又把刘主席说的事情，琢磨了好两天。


    直到拿到工会那边收集到的数据后，才算是把心思放了回来。


    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再说吧。


    增加了工作的李梅秀，一边记录一边怨声载道：“全医院就咱们妇产科事情多，我看你就是给自己找事情。”


    李梅秀很快就已经在医院里打成了一片，到处跟人闲聊谈八卦，知道大家到了厂办医院来之后，清闲的都以为是来养老的了。


    眼看着身边人都这么空，就她一个人忙，她自然埋怨了。


    听到李梅秀的话，宋知婉却是一本正经道：“你忘了你当初为什么从南城医院，来这里了？”


    之前宋知婉还不知道为什么，李梅秀非要过来，后来才听她主动坦白。


    她是抱着来酒水厂找对象的想法来的。


    南城医院上班的，不是护士，就是已经结了婚的医生，再剩下的几个，李梅秀不来电的，或是对李梅秀不来电的。


    她如此恨嫁，当然得另寻他路了。


    于是五六千人的酒水厂，成了她最新的目的。


    这么多人，李梅秀不信自己还找不到一个能结婚的。


    不过这个跟她在这里做记录，有什么关系。


    李梅秀疑惑的问了出来。


    宋知婉点了点她手里的记录，“这一份数据，是通过工会得来的，而我们的工会还负责管理妇联，你知不知道下个月工会会搞一个活动。”


    “然后？”


    “我们刚来酒水厂，算是人生地不熟，时隔一月的联谊舞会，多数是专门为了酒水厂的单身青年男女安排的，可我们医院刚建立，对酒水厂并不熟悉，相应的，那边也不会临时通知我们医院的单身青年，这种内部消息，如果我不说，你会知道么？”


    李梅秀：“！”


    她不太聪明的脑子，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了，瞬间来了劲，“你的意思是说，这个联谊会我能找到对象？！”


    “……”


    宋知婉不敢保证，“至少你能去参加，有机会接触到联谊会的优秀青年。”


    李梅秀思考了片刻。


    突然开始奋笔疾书，“你现在让我抄一千遍，我都能行。”


    “……”


    等录入完，宋知婉大概知道了厂内到底有多少孕妇，加上家属，共有一百三十二人。


    孕期时间就比较复杂了，有刚怀上没多久的，也有怀孕五六个月的了，快生了的也有。


    宋知婉重点关注七个月以上的孕妇，共有五人。


    其中有一个，已经九个多月了。


    宋知婉微微蹙起眉头，看向李梅秀道：“这个蒋小妹，都快要生了，怎么都还不来医院？”


    蒋小妹是酒水厂贴商标的女工。


    “我看看。”李梅秀拿过来看了一眼，还真的快要生了，“估计是还没有生的动静吧。”


    宋知婉想了想道：“你去找一找这个蒋小妹，问问她的情况。”


    这件事情交给李梅秀做，她还是比较放心的。


    毕竟李梅秀别的不会，但是搞关系还是挺会的。


    等到第二日。


    李梅秀就来汇报了。


    她快气死了，“这个蒋小妹说，她自己在家能生。”


    李梅秀去厂子流水线找蒋小妹的时候，根本不用叫人帮自己认，看到那个大着肚子，还在那里艰难贴商标的妇女，她就认出来了。


    上前去说了自己是厂办医院的护士，把自己想要说的说了一遍。


    本以为至少人应该回应自己一个时间。


    可那个蒋小妹，就瞥了她一眼，硬邦邦的回了一句，“我在家能生。”


    之后无论李梅秀说什么，这个蒋小妹都不说话了。


    完全无视她的存在。


    李梅秀怎么可能不生气，跟她说这样很可能会出事情的。


    可蒋小妹才不管。


    于是李梅秀就回来了。


    受了一肚子的气回来的。


    宋知婉看她确实是气坏了，安抚了几句，随后道：“我看这个蒋小妹预产期可能就这几天了，咱们这段时间晚点下班吧，你去把妇产科的病房打扫打扫。”


    见宋知婉这么说，李梅秀嚷嚷道：“这个蒋小妹都这么说了，肯定不会来医院生了，咱们还做这些准备工作干嘛。”


    “人家来不来，是她们自己的选择，但我们作为医生，肯定还是得先做好准备的。”宋知婉解释了一句。


    李梅秀还是不太高兴。


    不过好歹是听了话去做事了。


    这边的举动，引起了中医科的注意。


    齐颖听到跟着自己的护士，和她说的这个事情后，忍不住溢出了笑容。


    “我早就说过了，宋医生是在做无用功，根本不了解群众的想法。”


    齐颖这么高兴是有原因的。


    这些日子，齐颖知道自己父亲一直在忙着写板报的事情，想要在几个厂子里脱颖而出，为此家中都沉默了好些时候。


    不过前两天，他突然满面春风的回来了。


    齐颖问了一句，才知道是宋知婉送了个宣传新闻给他，算是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毕竟几个厂子里，目前也就酒水厂有厂办医院，肯定能够夺得宣传页大版块。


    为此，齐科长还朝着齐颖道：“我看那个宋医生，和你年纪差不多，但人家就比你有上进心，知道怎么在领导面前露脸，你天天都在医院里闲着，厂里职工都知道你是我塞进来的，但你总不想靠着我的名头，这么混一辈子吧。”


    齐科长对齐颖很严厉。


    从小到大都是。


    可齐颖天资并不聪慧，出生在干部家庭，按说这个条件，已经远超很多人了。


    齐科长却并不娇宠这个女儿。


    她刻苦读书，才考上的护校，高高兴兴的回家报喜，可在齐科长眼里却是不值一提，甚至还出言讽刺。


    “你这辈子就只配做个护士，就算再努力，也不过就能做个护士长，给人端尿端屎的，值得你这么高兴？”


    后来齐颖一边读护校，一边拜入父亲介绍的老中医名下学医。


    这一回能进厂办医院做中医，也是齐科长在背后使力。


    如今这样一个严厉的父亲，却在她面前夸了宋知婉，又指责了她。


    齐颖高兴的起来么。


    她大着胆子反驳了一句，“这些数据，宋医生收集起来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浪费工会的时间，我倒是要看看她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你管人家有什么意义，至少表象是宣传科满意，工会满意，妇联满意。”


    齐科长看着自己这个不聪明的女儿，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你有本事就也干点实绩出来，而不是在这里反驳人家做了什么。”


    齐颖憋着一口气。


    一直到现在，这口气才消去。


    想到这，齐颖又朝着身边护士赵芳玲道：“咱们中医科也该做点事情了。”


    赵芳玲知道齐颖是齐科长的女儿，才特意来了中医科跟着她的，自然跟齐颖是一条船上的。


    一听齐颖这么说，立马捧场：“颖姐，你要想干事情，绝对比妇产科的那个宋医生强，她怎么配跟你比。”


    齐颖十分坦然的接受了这个马屁。


    不过该怎么做，她却一时之间想不到。


    都怪宋知婉。


    没事找事干嘛，害得她也要被迫做出点成绩来。


    被齐颖不满上的宋知婉，这会儿看着这些名单，也是有些头大。


    要怎么样能让这些产妇，心甘情愿的来呢。


    她想到了之前周时誉和她说的。


    说来说去。


    就一个原因。


    钱。


    宋知婉觉得医院的收费，得改一改了。


    她打算找一找林国志。


    路上正好碰到齐颖。


    对方看到她，朝着她点了点头，微微抬起下巴，问了句，“找林主任？”


    宋知婉笑了笑。


    她能感觉到齐颖的敌意。


    虽然她一直想不通，这个敌意是从哪里来的。


    不过能维持表面的和谐就够了，前世宋知婉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多了，齐颖这种算好的。


    到了办公室。


    林国志一听宋知婉说到收费问题，用食指点了点桌面，“你知道咱们医院，一个月要开出多少工资么？”


    这个问题。


    宋知婉没打听过其他人的，只知道自己一个月的工资是四十五元。


    比先前在南城医院涨了十几块。


    一共是十五人，护士工资比她低，主任工资比她高，全部加起来应该也就在五六百左右。


    宋知婉等林国志继续说。


    林国志看了她一眼，“除此之外，药品成本、医疗、办公用品开支等等，全都需要钱，这些钱都是酒水厂拿出来的。”


    言外之意。


    他做不了主。


    既然酒水厂有这样的定价，肯定是有原因的。


    近些年，酒水厂的效益并不是很好，徐厂长的压力也非常大，不然也不会另外开辟罐头厂和汽水厂，到底还是想要多创收。


    今年租了地，算是省了一笔钱，可建设家属楼和医院，这部分的开销却并不少。


    酒水厂的压力不小。


    如今只是面子好看，里子却困难。


    宋知婉听明白了，叹了口气，“可咱们医院如今开办起来，却没有病人上门，并不是她们身体都健康，我想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医药费太贵。”


    “医药费贵也没有办法，厂里已经愿意报销百分之三十了，算是很不错了。”林国志指了指最新进来的一批药材名单，说道：“你看光这些药材，市场价就不低，白芷今年的价格更是高得离谱，已经涨到了每五十公斤八百元，这些已经是酒水厂承担了，你说医药费还怎么往下降。”


    这些药品还没有统一由药材公司收购。


    因此价格比较层次不齐。


    有些地区虽然也涨，但绝对没有到达八百元，大概也就是三百五到四百元左右。


    南城算是很贵了。


    宋知婉像是想到了什么，“如果能够拿到更低的中药价格，是不是就能让酒水厂补贴更多的医药费？”


    听到这话。


    林国志笑了起来，“等你真能拿到更低的药材价格再说吧。”


    说明就是有戏。


    宋知婉心中一定，朝着林国志道：“看来我得调个休了。”


    不过惦记着蒋小妹的情况，宋知婉和林国志说了这个事情。


    林国志沉思片刻后：“我会帮你看着妇产科。”


    有了这话，宋知婉就松了口气。


    不过在这之前，宋知婉还是不太放心，找人问了蒋小妹的地址后，就寻到了人家里去。


    家属院还没有建造好，大家还没能住进来，因此蒋小妹是跟着公婆一块住的。


    宋知婉找到地方的时候，总有那些油腻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徘徊。


    她微微蹙起眉头。


    这是南城很老的房子了，住在这边的人也非常的多，被一间一间的隔开，一间房可能不足十五平米。


    宋知婉看着门牌号，应该就是蒋小妹住的地方了。


    她敲了敲门。


    很快就有人来敲了门。


    是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后面跟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宋知婉看了看对方。


    脸色苍白，明明已经怀孕九个多月，人却非常的瘦弱，但是若不是肚子的话，看不出一丁点怀孕的迹象。


    一看便是母体营养不良，还有可能会贫血。


    宋知婉的脸色并不太好看，如果真的贫血，生产很容易引起产后出血，后果不堪设想。


    看到宋知婉，蒋小妹微微蹙起眉头，“你是哪位？”


    “你好，我姓宋，是厂办医院的妇产科医生，你就是蒋小妹吧。”


    宋知婉忍下了想带对方去医院检查的念头，耐着性子道。


    一听是妇产科医生，蒋小妹眼神有些闪躲，抿了抿唇，“你来找我干什么。”


    宋知婉道：“先前收集上来的数据，你快到预产期了吧，我听李护士说，你好像不打算来医院生？”


    没等蒋小妹说话。


    里面就传来了一道尖锐的嗓音，“小妹，你在门口跟谁说话！”


    蒋小妹明显颤了一下，随后匆匆忙忙道：“妈，没谁。”


    又朝着宋知婉急急回了一句。


    “你别来找我了，我不打算去医院生，难道你还要强迫我来医院么，我现在不方便招待你。”


    宋知婉看她的态度，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忙用手去抵住门，语气严肃了几分。


    “蒋小妹，我是医生，你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很好，我看你好像有贫血现象，你让我把一把脉，要是真贫血的话，我建议你来医院生产，这是为了你好！”


    屋里已经走出来了人，是个长相略显刻薄的中年妇女，显然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一出来就尖声道：“这是什么条件啊，以为是生金蛋呢，生孩子还非得去医院生？小妹她能有这福气么，我劝你赶紧回去吧，我们家就在家里生，以前生大丫的时候就是在家里生的，怎么现在还娇贵起来了？”


    宋知婉拧眉，“话不是这么说的，在家里的生产风险太大了，万一出事情的话，那就是一尸两命。”


    “你少吓唬我，我都在家生了好几个了，小妹也生过一个，难道我们都一尸两命了？走走走，不就是想赚我们家的钱么，我呸，这种钱也想赚，要不要脸啊。”蒋小妹婆婆的话，说的非常难听。


    宋知婉虽然跟对方无法沟通，可还是要解释一句：“我们厂办医院，是有补贴百分之三十的，我作为医生不管有没有病人，每个月也是固定拿工资。”


    蒋小妹婆婆听不懂这些，不耐烦的朝着蒋小妹嘲讽道：“什么人也往家里带，怀个孕倒是金贵到你了。”


    被这么一说，蒋小妹的脸色白了几分，眼眶泛红看向宋知婉，“宋医生，你要真为了我好，就赶紧走吧，我不是生第一个孩子，没那么严重，我在家里就能生。”


    宋知婉看出蒋小妹并非真的排斥医院，主要还是家里有这个婆婆压着。


    可她管不了人家的家事，只能抿唇道：“如果生产出什么问题，尽快来医院。”


    蒋小妹关上了门。


    *


    宋知婉并没有因为蒋小妹的事情，而导致心情不好。


    本来过去一趟，也是想要看看蒋小妹的情况，如果能劝动人家自然最好，可劝不动她也没办法，总不能架着别人去医院吧。


    虽然蒋小妹的情况并不是很乐观，可她也圣母不到直接拍板说，她来掏这个医药费。


    蒋小妹并不是负担不起这笔费用。


    而且开了一个例子，往后说不定都要自己掏。


    这也不符合医院的规定。


    有时候不是医生、医院冷血，而是规章制度的制定，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宋知婉只能替她们去解决一些能解决的问题，例如去进更便宜的药材。


    她知道有个地方有。


    宋知婉没有回大院，而是直接回了宋家。


    一到家门口。


    金刚和冠军就朝着她跑了过来，朝着她各种蹭，嘴里汪汪叫着，非常的热情。


    显然还认得她。


    里面听到动静的刘妈跑了出来，一看到是宋知婉，哎哟了一声，“大小姐，你怎么回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宋知婉笑道：“我也是临时打算过来的。”


    “赶紧进来，外面多冷啊，老太太知道你回来，铁定高兴。”刘妈笑得合不拢嘴。


    宋知婉嗯了一声，再度摸了摸金刚和冠军。


    不过看到两只戴着狗链，倒是觉得奇怪，“怎么戴上狗链了？”


    “是大少爷戴的，说是这样不容易伤到人。”刘妈回了一句。


    宋知婉嗯了一声，心里却是觉得奇怪。


    家里这几个，冠军和金刚都通人性，全部认识了。


    连她这么久没回来，它们都还记得，还会伤到谁？


    宋知婉抛开疑惑，站起身走了进去。


    刘妈在一旁问道：“大小姐，姑爷呢，怎么没跟你一块？”


    “他应该还忙着，我回来的事情他还不知道，我现在就打个电话和他说一声。”宋知婉解释了一句。


    刚入门。


    宋知婉就听到了客厅里传来的热闹声音。


    她怔了一下，看向了刘妈，“家里有客人？”


    “是啊，都是你大哥的朋友。”刘妈回了一句。


    有同事，有同学，也有其他单位的朋友。


    宋知婉蹙眉，“刘妈，这些人是第一次来么？”


    刘妈：“来了有好几次了，难得你大哥这么有兴致，以往你也知道他都不怎么管交际的。”


    宋知婉看向刘妈，“是有什么喜事？”


    “小婉你真聪明。”刘妈嘴角含笑，“你出嫁后，是你大哥发表的那什么文，好像很有分量，反正让你大哥被评为副教授了。”


    这个事情没有和宋知婉说，是因为宋安清感觉特意去说，好像很炫耀似的。


    跟宋知婉说当然没问题，可不是还有个妹夫在那么，所以宋安清就没说。


    宋知婉回想了前世。


    她记得宋安清确实被评为了副教授，不过当时因为家里出了薛跃进的事情，大家都在想怎么躲过对方的报复，家里自然也就没有这些所谓的知识分子来。


    宋知婉没有立马进去，而是在门边听了会儿。


    客厅里的人们，还在高谈阔论。


    说着自己的见解，有些说话的人，语气都能听出自大和傲慢。


    一群十分兴趣相投的人，聊着聊着，就容易聊到敏感的话题。


    这不，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人扯到了政局。


    宋知婉的面色一变，当即弄出了动静，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看到宋知婉出现时，大家都是一怔，现场瞬间安静了。


    宋安清先回过神来，放下了翘着的二郎腿，正了正身子，眼底有些惊喜，“婉婉，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大哥，我是特意回来吃饭的。”宋知婉朝着电话方向走过去，朝着宋安清道：“我回来还没和时誉说，借电话打过去告知一声。”


    宋安清颔首，站起身让开了位置。


    宋知婉跟其他人笑着点了点头，当是打过招呼了，便开始打电话。


    有人跟宋安清比较熟，拉过宋安清小声询问，“这就是你那个嫁了人的妹妹？”


    宋安清点头。


    得到肯定，对方有些感慨，“可惜了。”


    若是没嫁人，宋知婉这样的长相气度，在场但凡没有结婚的，都绝对有小心思冒出来，就算是结了婚的，也会想给自己身边人介绍。


    他们基本上都出国留学过，对宋安清资本家的身份，并不在意，只觉得志同道合，能够交流学术，聊得开心便是。


    对于宋知婉，自然也不会介意所谓的资本家成分。


    那边很快接通。


    宋知婉：“我找周时誉周团长。”


    一听这话，那人拉过宋安清，表情有些古怪，“你妹夫是团长？”


    宋安清上一回送糖，到底是没好意思说宋知婉跟谁结婚，只说自己妹妹结婚了，发点糖送送喜气。


    不然总觉得像炫耀似的。


    宋安清感觉这个问话，让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回答，他只能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


    等宋知婉打完电话。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不能打扰别人的家庭聚餐，随意的聊了几句后，就寻了个借口说自己还有事情，要先走了。


    这正合宋知婉的意。


    等把人都送走后。


    趁着刘妈在那收拾烂摊子。


    宋知婉看向宋安清，语气严肃，“大哥，我们聊聊。”


    第29章 （修改）


    三更合一


    宋安清不明所以。


    不过看宋知婉的脸色是难得的认真， 当即也皱起了眉头来，只想着是不是宋知婉在周时誉那边受了委屈。


    若真是如此。


    作为家里长子，宋安清无论如何， 都得替自己这个妹妹讨回公道。


    这么一想，宋安清的面容也沉了下来，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找周时誉谈一谈了。


    等到了书房。


    宋安清仔细看了看自己妹妹，发觉她的脸色虽然还算红润， 可身子却是瞧着清瘦了不少，难道那个周时誉没给她吃好喝好不成？！


    没等宋知婉说话，宋安清开口就语气冰冷，“大妹，你别担心，大哥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宋知婉：“？”


    她蹙眉， “大哥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的委屈， 只见过周时誉几面，根本还不了解这个人，就嫁了过去， 我们家现在虽然不比以前了， 但大哥也绝不允许让你受委屈， 这件事情你就交给我，大哥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宋安清难得说了这么长一番话。


    俨然一派大家长的风范。


    宋知婉：“……”


    知道是宋安清会错了意， 她有些无奈， “大哥，时誉对我很好，他没有让我受委屈。”


    宋安清却是不信， “那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不过一个多月， 就看起来消减了不少。


    宋安清觉得宋知婉就是太懂事了， 不想让他们担心，所以才撒谎的。


    宋知婉：“……”


    “我最近调去了厂办医院工作，辛苦了一些，所以才瘦了。”


    当然确实和周时誉有那么一点点关系，除了她来月事那几日，晚上都没有消停过。


    不得不说，当兵的体力确实不错。


    这些自然是不能和宋安清说的，宋知婉哪里好意思。


    只能把原因都归咎到了换地方工作上面。


    宋安清依旧蹙眉，“你足足迟了一个多月才回门，还是自己回的娘家，周时誉人呢，为什么不陪着你，还不是做贼心虚。”


    “……他太忙了，我这些都和祖母说过的，你要是不信，可以问祖母，今天我是临时回来有事情，时誉并不知道，你看我不是一回来就打电话给时誉了么。”宋知婉只好解释。


    要不然周时誉在宋安清这里的印象，只怕是要越来越差了。


    听宋知婉这么说，似乎确实有她的道理，宋安清稍稍松了眉宇，“你说的都是真的？”


    “自然是真话。”


    宋安清姑且相信了，但他还是觉得不对劲，“那你好端端的这么严肃，说要和我聊什么，难道不是聊周时誉么？”


    差点被宋安清带歪。


    宋知婉想到刚刚见到的，小脸又严肃了起来，朝着宋安清道：“大哥，刚刚在咱们客厅里坐着的那些人，都是一些什么人。”


    “全都是我的朋友，怎么了？”宋安清有些不解，看宋知婉的样子，似乎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已经在宋安清这里，称得上朋友了？


    宋知婉拧起眉头，“我刚刚在外面，听你们已经谈到了政局。”


    “这又如何？”


    宋知婉深吸一口气，“大哥，我们家是什么成分，难道你不知道么？”


    对于这话，宋安清的脸色沉了几分，“那又怎么样，其他人都因为我资本家的身份看不起我，可我这些朋友，只看重我的学术才华，我们每周聚一聚，从他们那我能学到不少。”


    “婉婉，别人家看不起我们的成分，大哥都不在意，可你为什么要把成分身份看的这么重，难道我成分不好，都没有资格交朋友了？”


    宋安清这个人，平日里只注重学术研究，对于政局这些，并不敏感。


    他的确是有才能在身上的，可又偏偏因为身份的原因，得到的目光总是鄙夷，更有甚者，他做出来的成绩和贡献，总会被刻意按压，让他没法出头。


    不然宋安清早该升副教授了。


    升为副教授后，他无意间认识了现在的这些朋友。


    他们并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而排挤他，反而很是热情的邀请他加入，在聚会上大家各抒己见，能聊许多事情，无论是学术，还是什么，他们都侃侃而谈。


    宋安清觉得大家都聊得很投机。


    见宋安清主观意识这么强，宋知婉只能搬出家里人来。


    “大哥，不是我要把成分看的这么重要，如今外面人对我们的态度，那就是趋势，我知道你有不满，也有不平，心里很憋火，可是我们不能只顾着自己的情绪去做事情，万一，万一出了什么事情，祖母怎么办，小瑜和小竹怎么办，大嫂怎么办？”


    宋安清依旧固执，“我不信就这么聚一聚，还能出什么问题。”


    “我看他们大多都是归国学子吧，思想上自由惯了，说话本就没有什么顾忌，可被有心人听了，又会掀出什么样的风浪来。”


    宋知婉深吸一口气，将其中的利害关系说给他听，“南城大学本来就是多事之地，派系分为两派，一句话都能让人上纲上线，你在那里接触的人，稍有不慎，都有可能被举报。”


    “区调查员什么不调查？真的要查到我们家里来，你是没做什么，可咱们还有一层资本家的身份在，就说我们那个只顾追求自由的爹，干的那些蠢事，真的要正儿八经的说起来，就足够牵连我们了！”


    说到这。


    宋知婉扯了扯唇，看向宋安清，问他：“大哥，难道你要学他，只想要追求自己的自由，不管亲人的死活么。”


    宋安清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还是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可他也不想连累家人。


    他选择了沉默。


    看宋安清不吭声了，宋知婉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大哥你好好想想吧。”


    她自己知道未来的发展，却无法让宋安清相信她口中说的话。


    事情没有发生到自己的身上，永远都可以不痛不痒，存有侥幸心理，或是活在自己的理想中。


    出了书房。


    正好碰上回来的唐菲。


    她早听刘妈说宋知婉回来了，只是一回来，就和宋安清去了书房谈事情，也不知道谈了什么。


    唐菲敏锐的察觉到：“大妹，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宋知婉如今已经嫁了人，没办法在家里时时刻刻的盯着宋安清做什么，现在看唐菲问起，知道她是个头脑清醒的，便拉着唐菲到了角落处说话。


    把今天的事情，通通和唐菲说了。


    唐菲蹙起秀眉，脸色白了几分：“先前知道的时候，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看他似乎和老钱他们在一块的时候格外高兴，我便也就算了，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差点就闹出大麻烦来了。”


    “大嫂，这些事情只能靠你多和大哥说一说，我这么说一番，他多少能听进去一些，可我走了后，就怕一段时间后又开始周而复始。”宋知婉把自己的想法和她说了一遍。


    “现在时局不稳，谁知道接下来会是如何，要是不谨慎一些，咱们这一大家子，到时候怎么办？不说别人，就说祖母，她身体不好，哪里受得住罪。”


    唐菲点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你说得对，那些人口无遮拦，在我们家都敢说政局上的事情了，万一传出去，第一个开刀的就是咱们宋家。”


    宋知婉再度感慨，自己大哥娶了个好媳妇。


    前世的时候，宋安清被下放，要和唐菲离婚，可唐菲却是一声不吭，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后，要跟宋安清一块去。


    当时连唐菲娘家人都来劝唐菲，说现在离了婚，她还没有孩子，到时候还能找个好人家，没必要跟宋安清去农场过苦日子。


    唐菲向来是说话让人十分舒心的人，可当时却语气极为强硬。


    “我唐菲既然嫁给了宋安清，就没想过要再嫁，他是好是坏，这辈子我都认了，你们别劝我了。”


    光这一点，宋知婉就钦佩唐菲。


    想到前世的事情，宋知婉提醒了一句，“学校也不一定就是个好去处，大哥若是有心思搞科研最好，与其让他和那些人整日里聚会大谈国事，不如给他找点事情做做？”


    说起这个。


    唐菲感觉宋知婉话里有话，她试探的问了一句，“你觉得目前国家最需要什么？”


    “前几年粮食产量严重不足，大多数地区都已经吃不上饭了，就算是现在，也只是比之前好了一些，要是现在能有人解决产区的产量问题，解决掉大部分群众的吃饭问题，那就好了。”宋知婉笑了笑，给了个自己的想法。


    想要安稳度过接下来的日子，最好就是让自己有能力办事。


    宋安清的脑子，并不是不能干这些事情，只要他自己能想明白，宋知婉便能放心了。


    好在，还有个唐菲在。


    唐菲有些若有所思。


    老太太年纪大了。


    这段时间，多数也是在屋里休息的多。


    等到了晚饭时间，才从房里出来。


    看到宋知婉回来，倒是多了几分高兴，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的看，随后得出结论。


    “瘦了。”


    宋知婉反握住老太太的手，笑着道：“工作太忙了，又没有祖母你在身边，心情肯定会受到影响，瘦了也是正常。”


    这话哄的老太太笑了起来，点了点她，“就知道说这些甜话哄我。”


    “冤枉，我说的句句属实。”宋知婉眨眨眼。


    看宋知婉虽然瘦了，不过气色倒是不错，老太太也就放下心来。


    老太太是个人精，看宋知婉突然一人回来，就知道肯定是有事情，便直接问了出来，“突然不说一声就回来，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还真遇到了。”宋知婉实话实说，“是医院里的事情。”


    医院的事情？


    老太太皱起眉，“很难解决么？”


    一旁上菜的刘妈笑道：“小婉她这么聪明，就算真有什么困难，肯定也能很快就解决掉的，贺同志你就不用担心了。”


    “刘妈，你夸我聪明这一点，我就直接承认了，不过这个困难要想解决的话，我还需要有个人帮我。”宋知婉笑着回了一句。


    听到这话，老太太猜宋知婉是想让家里人帮她。


    只是是谁她就猜不到了。


    老太太有些无奈，“你这丫头，就别卖关子了，打算我们谁帮你，你就直说吧。”


    看老太太猜到了，宋知婉毫不吝啬的拍马屁，“祖母，你太聪明了，果然不愧是咱们家最有智慧的人。”


    “少来，直接说。”


    宋知婉将目光落在了刘妈身上。


    老太太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刘妈正在一旁笑着看祖孙二人逗趣呢，就发现焦点都到自己身上了。


    她倒是有些懵，“怎么都看着我了？”


    唐菲给自己倒了杯水，走了过来，“那就不用说了，大妹是来找刘妈你帮忙的。”


    “我？”刘妈更惊讶了。


    她能帮到什么。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吧。


    直到宋知婉眼眸含笑的点头，“刘妈，我记得你老家是在和平公社？”


    刘妈虽然不解，为什么突然问起了自己老家，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


    她老家现在的确是成了和平公社，前几年改的名。


    宋知婉得了话，又问：“你老家那边后山有一片地，我听你说过，是产药材的？”


    “对啊，我儿子和我说，后山那边是三不管，因为常有野狼野猪那些禽兽出没，所以很少有人会上去，本来那么大的一块地，要是有人愿意来收的话，药材对生产队来说也是一份收入呢。”


    刘妈说起这个，就有些可惜。


    要说那地方产很多药材的话，那也未必，毕竟地方也就那么点大，可要说不多，却也不算少，产量处于一个比较尴尬的产量。


    加上还有一点，刘妈家所处的生产队处于的位置，非常的偏僻。


    从南城过去之后，要花两个小时到和平公社，再从和平公社去生产队，弯弯绕绕的至少得要三四个钟头。


    而且还没有直达的车子，路又难走，就是那种深山老林里，去一趟简直折磨人。


    这种偏僻的地方产药材，想要拿出去卖，也得有人愿意来啊，他们都不太乐意出门一趟，更何况进山一趟，本地人带着的话，也还是有些危险的。


    总而言之，性价比不高，不值当这么跑，不过外头知道的人也不多。


    刘妈在宋家干了三十多年，一年大概也就回个两三趟。


    她年纪越来越大了，这么折腾一趟，在家里就得至少修养个两三天，才能缓过来，再启程回来，又得修养一番。


    她可不想回去招人嫌。


    家里的两个儿子已经成了婚，还有个没结婚的女儿。


    她一直在外面，没有帮忙带过孩子，前些年老头子还走了，她回去也没意思，就算回去了，这么折腾下来，还要人照顾她。


    儿子女儿不说什么，毕竟那是亲生的，而且她就算不回去，钱和东西却是给的很到位，使得刘妈一家子的日子都过得算是不错。


    这样的话，儿媳妇也不至于说什么，可要是回去一趟，让她瞧儿媳妇的脸色，她也不乐意。


    听刘妈这么说，宋知婉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她道：“我打算去一趟和平公社。”


    “啥？”刘妈惊了一下。


    她下意识的反应是摆手加摇头，“不行不行，小婉你这样的身子，哪里是能去乡下地方受苦的，光路上就得折腾半天，你这一来一回的，还要办事的话，那至少得两天，这哪成啊，而且那种乡下地方，很多东西都不方便，你长得又这么招眼，绝对不行。”


    刘妈觉得宋知婉肯定吃不消。


    她都不太吃得消。


    不同于刘妈的反应，老太太倒是没有一口就拒绝，而是先问了一句，“你是看中了生产队后山的那些药材？”


    宋知婉点了点头，“现在药材贵，处处都在涨价，如果能拿到更合理的价格，我们厂办医院也算是有自己的进货渠道了，这对刘妈家那边也是有好处的。”


    一听宋知婉是为了药材，刘妈有些犹豫了。


    其实他们家那边，采药材去卖的人也不是没有，她大儿子和二儿子就会进山采摘一些，生产队队长也是当没看到，就当是村子里自己的福利了。


    这些药材，零散的卖出去，价格卖的很低廉，但是到底是钱，还能给家里弄些吃的，或是别的之类的。


    不过若是宋知婉代表医院去收购的话，那大家就相当于是集体有这个收入了，还比以往更稳定一些。


    以前没人这么干，是因为地方产量不算多又偏僻，加上很少人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因此没有人把心思动到这块地上。


    可如果就宋知婉一个医院要的话，那这些产量就很足够了，是能够保证供货的。


    刘妈也想自己家乡能变好，又舍不得宋知婉去吃苦。


    看刘妈这样，宋知婉就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笑着道：“刘妈，我真不怕苦，更何况能去见一见你的家乡，对我来说，那也是一件值得做的事情。”


    宋安清几个，都是刘妈带着养大的。


    当初自己母亲没奶，越急就越是没奶，而刘妈那会儿也是刚生产没多久，就急吼吼的赶过来，宋知婉最后吃的是刘妈的奶。


    因为宋家几个孩子，没有父母照料，刘妈很大一部分相当于是母亲这个角色的存在，对她们也是真的心疼。


    这一些，宋知婉都是一直记着的。


    刘妈听得眼睛红红的，抓着宋知婉的手，低声喊了一句，“大小姐……”


    想着宋知婉是一定要去了，“你要去也行，那我陪着你去。”


    一听刘妈这么说，宋知婉有些哭笑不得，“刘妈，家里还需要你呢，更何况路上那么辛苦，你的身子哪里吃得消。”


    这会儿刘妈格外的固执，不然就不愿意告诉宋知婉，生产队的具体位置。


    还是老太太开了口，“那就让刘妈陪着去一趟吧，你是小辈，在路上多照顾照顾刘妈，知道没？”


    老太太都这么说了。


    宋知婉也只能答应。


    她想着，到时候上了路，带上针灸包，真有什么她也能照顾好刘妈。


    更何况刘妈陪着也好，她对那边不熟悉，有刘妈带着，也能安心一些，不然自己一个外路人，突然进了生产队，跟刘妈一大家子都不熟悉的人住在一块，的确有些奇怪。


    就是要辛苦刘妈了。


    商量好了这个事情，宋知婉也就放下了心，不过具体能不能用那边的药材，还得去现场看看，只能寄托于希望一切顺利。


    本来宋知婉打算到七点左右，就回去的。


    可没想到吃完饭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了动静，刘妈出去看了一眼，发现是周时誉来了。


    这个点天已经黑下来了。


    周时誉站在门口，两手都没空着，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喊了一声刘妈。


    瞧见周时誉来，刘妈哎哟了一声，“周团你来了啊，吃过饭了没有？”


    说着就要去接周时誉的东西。


    周时誉不习惯让女人干这种事情，自然没有让她拿，笑着道：“吃过了，我是来看奶奶和大哥她们的。”


    外头的动静，也引起了宋知婉的注意，她没想到周时誉会特意过来。


    明明在电话里，她说了自己会回去的。


    走出去想要帮忙接东西，周时誉也不舍得自己媳妇拿。


    宋知婉只好在旁边陪着他一块，顺便压低了声音问，“怎么突然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你都回娘家了，我要是不跟着你来，你娘家人该怎么想我？”在夜色下，周时誉的眉眼染了几分柔和，衬的他更为英俊。


    自从周时誉娶了宋知婉之后，面部的凶相就淡化了不少。


    要不然，刘妈面对一个一米九多的大高个，又是常年锻炼的大块头，就算面上不说什么，心里肯定是要打鼓的。


    不过这一回，竟然没有。


    到底是周时誉看着没那么可怕了。


    宋知婉看他手里拿了这么多东西，先前家里都是没有的，便问道：“特意去买的？”


    周时誉：“这算是我们第一次回门，总不能空手来吧，该有的礼数我还是懂的，不过准备的还是仓促了，没问你就先买了，回去和你说花了多少钱。”


    听到这话，宋知婉有些疑惑，“跟我说这个干什么，买都买了，我也不会说你的。”


    周时誉略显无奈的看她，压低了声音道：“这是我问小五借的钱，回头我还得还给人家。”


    钱这方面，周时誉十分的大方，全都交给宋知婉保管，自己身上几乎是不留钱的，这一次过来，他无论如何都是不能空手上门的。


    可口袋空空，供销社也不会给他赊账啊。


    没办法，只能问小五借了钱。


    闻言。


    宋知婉睁大了水杏眼。


    她实在是难以想象，在部队里冷脸凶相的男人，问下属借钱……


    那场景实在是百年难得一遇。


    “所以回头你还得给我钱，我得还给小五。”周时誉声音闷闷的。


    借钱这个事情，周时誉还不能明着说，问别人借不方便，问小五借，小五又是个不聪明的，愣是不懂他想要说什么。


    好半天才把钱借到。


    还不许小五问，为什么要借钱。


    周时誉是男人，男人就肯定要面子。


    私底下怎么宠媳妇那是一码事，到了外面，肯定还是想要端着点的。


    宋知婉想帮周时誉挽尊，“回头我去还钱吧，你给我的工资，我留一部分家用，其余的给你放回去。”


    她没有丈夫的钱必须给自己保管的想法，反正她自己也有钱。


    周时誉听出宋知婉话里的意思，当即蹙了眉，“怎么是临时放的，以后都放你那，你想买啥就买啥，这是我之前就答应你的，不准再说还我钱的事情。”


    听出周时誉语气里的不高兴，宋知婉也就没再说什么，只笑着道：“成，听你的。”


    这么乖的态度，周时誉又有些郁闷了。


    进了屋。


    大家也没想到周时誉会来。


    这算是新姑爷第一次上门，老太太让刘妈去泡了茶，哪怕人吃过饭了，也得留人在家里坐会儿。


    宋安清听到周时誉来了，心里满意了几分，要是他不来，他的小账本上，肯定要给周时誉减分。


    这么晚了。


    宋知婉一个人回去，多不安全。


    现在周时誉来了，那他做大哥的也能放心了。


    老太太看他还拿了东西过来，不由道：“怎么还费这个钱，都是自家人，花这些冤枉钱干什么。”


    “给奶奶和大哥你们买东西，这哪里是冤枉钱。”周时誉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朝着老太太认真道：“奶奶，你们把宋家最珍贵的宝贝都给我了，而我就买点东西罢了，要说我才是占了大便宜呢。”


    虽然不能这么对比，可这话从周时誉的嘴里说出来，的的确确是把老太太哄得眉开眼笑。


    连宋知婉都忍不住看他一眼。


    嘴巴是真甜。


    周时誉又道：“这些日子我实在是太忙了，导致回门的事情总是一拖再拖，还好奶奶你们不怪我，要不然的话，我都没脸过来了。”


    “忙这种事情又没有办法的，再说了，你是为了国家在忙，什么时候来这里都是一样的。”老太太摆手，没把这个事情当回事，“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小两口把日子过好了，我就放心了，再说了，我们在这里又不会逃掉，你完全可以空了再来一趟。”


    周时誉十分认同，“奶奶你说得对，我还想着刘妈那口呢，上一回吃了之后，我日日都在想，等下回一定要来尝一尝。”


    刘妈也被哄得笑得合不拢嘴，“来来来，周团尽管来，刘妈什么好吃的都做给你吃。”


    宋知婉瞥了他一眼。


    周时誉这个人说话，就是有种魔力，可能是因为长相的关系，所以他说出来的话，更为让人信服。


    之后的场面异常的和谐。


    连宋安清都被他的几句话说的，眉眼舒展开来。


    时间差不多了。


    周时誉便带着宋知婉回去了。


    老太太忍不住道：“小周这个性格是真的不错，之前还觉得他长得凶，或许性格会霸道一些，不过看他对婉婉的上心程度，我也就放心了。”


    宋安清浑身上下，嘴最硬，“毕竟娶了我妹妹，当然要上心一些。”


    老太太没理他，看了一眼周时誉带来的东西。


    两只老母鸡，两盒糕点，还有一块梅花肉和一大块的黄糖。


    家里没人抽烟喝酒，因此周时誉就没送这些，送的全都是宋家能吃上的东西。


    老太太叹道：“小周是个实在人，实在人好，没有那些花花肠子，对你妹妹也会好。”


    宋安清还想要说。


    唐菲的眼神已经扫过去了。


    他只好闭了嘴。


    回屋里的时候，宋安清才开了口，“你干什么白我。”


    “你跟我回娘家的时候，可没像小周这么上心，你送的都是你喜欢的，而不是我家用得着的。”唐菲翻起了旧账。


    宋安清：“……”


    唐菲毫不留情的继续吐槽，“自己都没有做好的事情，别人做的比你好，你还要挑剔一些什么，你看大妹就是回了趟娘家，他就巴巴的赶来了，你当初可是都让我自己回来的。”


    宋安清：“……”


    他试图挣扎解释，“你得往长远看，一年两年的谁都会做。”


    唐菲呵呵笑，“那你怎么不做。”


    宋安清：“……”


    好吧不解释了。


    他只好道：“下回我一定接送你。”


    “看你怎么做吧。”唐菲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道：“往后你就别去参加什么聚会了，也别把人往家里领。”


    这事情宋知婉已经说过了，但唐菲又说起来，这让宋安清瞬间起了反骨。


    “凭什么。”


    唐菲也没生气，而是反问道：“你知道你妹夫是干什么的吗？”


    宋安清皱眉，“这跟我交朋友有什么关系。”


    “你要是真疼大妹，就要多注意一些，你说现在没人注意到我们，可要是有人存心在小周那边使绊子，最好的办法是什么，不就是打击大妹的成分么，你作为娘家人，还要给她拖这样的后腿？”唐菲直言道。


    见一个两个的，都再说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宋安清只觉得都要呼吸不过来了。


    怎么交朋友还这么难？


    宋安清不吭声了。


    他这个人一旦不想讨论某件事情，就会直接沉默。


    唐菲还能不了解他么。


    看他这样，又道：“你要是真想做点事情出来，与其和这些人吃吃喝喝，纸上谈兵，不如做出实际行动出来，现在粮食产量这么少，你做出一些造福群众的事情，对大妹和小周也是好事。”


    宋安清有些意外，唐菲竟然会和他说这些。


    他拧眉，“你不是不太关心我做什么研究么？”


    唐菲笑了笑，“但我知道你一直不希望外面的人，说你是为了靠上周团，才把大妹嫁出去的，你要是接下来的日子钻心研究，把这个难题解决了，有了实打实的成就，外面的人还会这么说么？到时候大妹在小周那边，也能挺起腰板来不是？”


    果然最了解宋安清的人，还是唐菲。


    这话戳中了宋安清的痛处。


    他不再说话了。


    虽然照旧是沉默，但这一次是认真思考了起来。


    回去路上的两人。


    宋知婉坐在后座，想到周时誉特意来接自己，心里其实是很诧异的。


    周时誉很忙，她是知道的，部队里的事情多，他又年纪轻轻是团长，自然忙得地方就更多了。


    南城大院是刚驻扎没多久的，很多东西都需要完善，因此宋知婉这一回临时决定回来，都没打算让周时誉陪着回门。


    虽然习俗是这样，可没必要晚上特意赶来一趟，在赶回去的话，那就很晚了，实在是太累了。


    可周时誉来了，还把她家里人哄得很开心，这说明他内心里对自己的重要性。


    察觉到媳妇的情绪变化，周时誉骑着车问，“怎么了？”


    宋知婉摇了摇头，又联想到他现在看不到。


    她轻轻的靠在了周时誉宽厚的背部，双手缓住了他有力的腰，小声道：“周时誉，今天你能来接我，我很高兴，谢谢你啊。”


    周时誉的背部一僵，下一秒飞快的蹬起了自行车。


    受力的作用，宋知婉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贴到了他的背上，双手更是下意识的抱的更紧了一些，“你怎么突然加速了？”


    天然的嗓音，显得娇软，像是在打情骂俏。


    风中传来周时誉的声音，很是认真。


    “媳妇，我觉得口头感谢没什么诚意，你还是回家再好好感谢我吧。”


    宋知婉：“……”


    早知道不感谢了。


    *


    宋知婉既然有了去和平公社的想法，又有刘妈这个熟人带路，自然要立马行动起来。


    她一大早就先去了一趟医院，和林国志调了休。


    林国志看她好像还真有渠道，倒也有了几分期待，“要是咱们的药材价格能下来的话，我就去提医药费的事情，我想厂里也不会吝啬这方面的。”


    宋知婉也是这么想的，有了林国志的话，相当于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只要谈成了药材，医药费再多报销一些的事情，也能顺理成章了。


    宋知婉从林国志办公室出来，又碰到了齐颖。


    对方朝着她点了点头，就转道进了林国志的办公室。


    宋知婉也没多想，离开医院后，就去了宋家，打算接上刘妈后一道去和平公社。


    第30章 三更合一


    到了宋家。


    刘妈早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毕竟是要回一趟老家，她一早就去了一趟供销社，买了一些糕点和奶糖。


    不过老太太还嫌不够， 非让她再带上一只鸡和一罐奶粉。


    刘妈不肯收，“这哪成啊，您自己吃吧。”


    “这个奶粉我也不常喝，正好给你家两个儿子的孩子尝尝。”老太太平日里的生活起居， 也都是刘妈在照顾，早已经是把她当亲人了。


    这一回刘妈回去，她当然要有所表示。


    可刘妈这人，就属于那种老实人，不愿意占人一丁点的便宜，骨子里对老太太还是有尊卑的观念。


    她摆手道：“不行不行， 我不要， 您身体不好，奶粉和老母鸡都是给您好好补身体的，我哪里能拿。”


    两人推迟不下。


    还是宋知婉开口道：“刘妈你拿着吧， 我毕竟是要到你家做客， 总得有所表示， 祖母这边吃的要是不够，我们再买便是了， 要不然我哪里好意思跟着你去你家。”


    做客那就要有做客的样子。


    就算老太太不说什么， 她也要买些东西再上门的。


    刘妈还想要说什么。


    宋知婉直接就做了主，“就这么定了，不然我就不带着刘妈你了， 我自己就不信找不到了， 大不了一路上问过去。”


    听宋知婉说不带着自己了， 刘妈哪里愿意，万一去的路上，宋知婉出什么事情的话，她得一辈子后悔。


    刘妈这才答应了下来。


    两人一道上了路。


    两小时后。


    “小婉，你把手上东西给我拿吧，这一路过去，还得不少时候呢，你拿着东西哪里吃得消。”刘妈看着宋知婉纤瘦的模样，手上还帮她拿了些糕点和奶糖，总怕她累着了。


    她们刚下车。


    再往前走一会儿，就能到和平公社了。


    可和平公社再去刘妈家生产大队的路上，却是没有直达车的，好不容易到了和平公社，想要去刘妈家生产大队，就得靠双腿了。


    没错。


    就是双腿。


    或者就是等着路上有没有那种队里的牛车，要回去刘妈家生产大队的。


    可如果靠双腿的话，估计得走到断吧。


    牛车或是骡子车进去，路上都得要好几个小时呢。


    宋知婉摆了摆手，“这些东西我拿着不重，咱们赶紧走去看看吧，说不准运气好，还能碰上顺风车搭一程。”


    可惜了。


    太远的原因，她的自行车也不能用上。


    要是有自行车的话，回去就能轻松不少了。


    好在宋知婉知道进乡没那么容易，所以这一回穿的就没有那么精致，以往穿的皮鞋也换成了布鞋，能轻松不少。


    就算真的走，她也不是不能走。


    刘妈一听顺风车，就拉着宋知婉走到了公社单位门口，说道：“有时候生产大队会出来买东西，或者是开会，说不准真有顺风车。”


    她以前回来的话，基本上都是过年的时候，而过年这段时间，来置办年货的多，因此是很容易搭到顺风车的。


    这一次就不一定了。


    刘妈也怕要带着宋知婉走回去，真要走回去，那就不是两三个小时了，这脚程估计就得天黑才能到了。


    真的是实打实的山窝窝。


    宋知婉跟着刘妈在单位门口等了会儿，却一直没看到有什么车，她觉得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回事，便道。


    “咱们往前面的供销社看看吧，我觉得开会的可能性不大，买东西倒是有些可能。”


    这也是。


    刘妈又领着宋知婉去了供销社。


    不过依旧没有等到什么车。


    这会儿已经到中午边了，宋知婉想了想填饱肚子再说，便先和刘妈去国营饭店吃了碗面。


    出来的时候，正好瞧见有骡子车。


    刘妈比宋知婉还激动，立马冲了上去，用自家语言问，“同志，你去王家屯么？”


    车主人是个面相实诚的，看刘妈这么问，便笑了起来，“你们要去王家屯么？”


    他说的一口家乡话，宋知婉听不懂。


    “是的，但我们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瞧见有什么车。”刘妈叹了口气，再度觉得自家实在是太偏僻了。


    车主人也算是热情，说道：“顺路也不算很顺路，不过我可以带你们一程，到了李家大队后，你们再走去王家屯应该差不多要个一小时。”


    这也算是很不错的结果了。


    刘妈回头和宋知婉说了一遍她们聊了什么。


    宋知婉道了一声谢，和刘妈一块上了车。


    还好自己带了刘妈，要不然自己光交流都成了难事。


    更别提找到路了。


    车子一路摇摇晃晃的行使，晃得人怪难受的，加上车上还是有些味道的，其实并不算很好接受的一个环境。


    刘妈就特别怕宋知婉吃苦，一直问她难不难受。


    宋知婉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更何况她以前下放的地方，很是清苦，比起如今来说，已经算是小巫见大巫了，因此宋知婉心理上适应的很快。


    有些难受，是因为身体适应的没那么快。


    宋知婉压低了声音道：“刘妈，等进了王家屯后，我就喊你刘同志，不喊刘妈了。”


    “为什么？”刘妈有些纳闷。


    刘妈喊的好好的，干什么要换称呼。


    宋知婉：“现在都是这么喊的，喊刘妈被别人听到了，不就知道我是谁了么，我的身份不太适合，容易引起别人的反感。”


    这么一说，刘妈才勉勉强强同意，但她很快又犯了难，“那我要喊你宋同志了么？”


    “嗯，这个也行，或者喊别的。”


    “喊什么？”


    “喊宋医生。”


    “宋医生？”刘妈重复了一遍。


    宋知婉点点头。


    刘妈虽然不太习惯，但想了想，还是少给宋知婉惹麻烦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


    车主人停了下来，指了指另一条路道：“你们就往这里走吧，我得往这边走了。”


    这是分岔路口。


    下了车后。


    宋知婉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等到王家屯的话，估计得要四点多的样子了，也不算是太晚。


    不过这一趟折腾下来，宋知婉觉得明天得早点上山，最晚中午就得出来了，要不然赶不上末班车，可能还回不了南城。


    接下来又是一路的翻山越岭。


    宋知婉觉得自己的脚应该已经起泡了，还没有走过这么长时间的路过，不过想着若是这一次有收获的话，那来的也一点都不亏。


    等终于到了王家屯的时候，宋知婉的出现立马引起了骚动。


    “哪家来的女同志，咋长得这么水灵，跟仙女似的，真好看哎。”有人这么说。


    也不怪她们这样，主要是在乡下生活的，都要干农活，长年累月下，皮肤都是偏向于黝黑，哪怕是女人也不例外。


    而宋知婉细皮嫩肉的，哪怕已经换了城里的穿着，却依旧叫人挪不开眼去。


    还是有人认出了刘妈。


    “这不是去城里干活的春燕婶子么，咋带了个这么标致的姑娘回来啊。”


    认出来的人，就立马去和王家报信了。


    “爱国家的，你妈回来了！还领着个长得跟仙女似的姑娘回来呢！”


    一边说着，一边跨入了王爱国的家，朝着屋里的人激动的喊。


    王爱国不在家，在家的是正打算炒菜的爱国媳妇，她一听自己婆婆回来了，倒是愣了一下，随后立马就冲了出来。


    刘妈领着宋知婉到了自个家，正好看到自己儿媳妇冲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菜刀。


    刘妈：“……”


    她怕吓到宋知婉，拧起了眉头，“杏花你这是干啥，咋还拿着菜刀，像什么样子。”


    张杏花这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拿着菜刀的事情，她立马放了下来，不过看到刘妈回来，露出来的神色，并非是喜出望外，而是皱起眉头问了句。


    “妈，你咋回来了。”


    该不会是城里干不下去了吧。


    张杏花这么一想，就有些烦躁了起来。


    她又把目光落在了宋知婉的身上，对方看起来养尊处优的，一看就是城里姑娘。


    咦。


    手上还有块手表。


    看着就怪贵的。


    张杏花有些羡慕，她又把目光落在了两人手上拎着的东西，眼睛瞬间放了光。


    刘妈道：“有点事情，我带着宋医生回来一趟，你先进去泡茶，有点规矩。”


    她也不想要摆婆婆的谱，可奈何张杏花总是盯着宋知婉到处看，那眼神她都觉得不舒服，更何况宋知婉了。


    被刘妈说了一顿，张杏花有些不太高兴。


    她向来在自家做主惯了，刘妈以前回来的时候也好说话的很，哪曾想这会儿就给她脸色看了。


    张杏花不情愿，“你让来凤泡茶吧，我还得做饭呢。”


    来凤是老二建国的媳妇。


    两家人还没有分家，都是住在一块的。


    说完，张杏花就跑去厨房了。


    看她这样，刘妈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只能领着宋知婉走进屋里，面色还有些抱歉，“宋医生，杏花就是这样的性子，要是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和我说，我一定好好跟她说。”


    宋知婉倒是并不介意张杏花对自己的态度，她反而觉得对方对刘妈的态度不好。


    虽然说不是亲妈，可好歹也是婆婆，起码的尊重总应该有吧。


    刘妈的性格她最清楚，是个讲道理的人，绝对是不会做恶婆婆的，每个月的工资她都还要寄回去家里一大半，自己只留一些够用的。


    可张杏花的态度，却完全不是这样。


    要不是因为对方是刘妈的儿媳妇，她绝对是要说上两句的。


    现在的话，毕竟是刘妈家里的事情，她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宋知婉摇了摇头，“没事，要说还是我叨唠了你家里人。”


    “宋医生你千万别这么说，这一回难得能请你来家里坐，总要尽地主之谊的。”刘妈赶紧道。


    刘妈家是典型的农村房子，大门进入，入眼便是一个院子，小院子两边种上了菜，现在还能养鸡，所以院子里还有只鸡在那，负责每天下蛋改善伙食。


    正中的是一个堂屋，平日来客人，都是在这里，吃饭也是在这，堂屋后面是灶房，也就是做饭的，另一间屋子隔了四间房出来。


    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加上刘妈，正好是四间。


    平时刘妈不在家，所以那间房就是空置的。


    一进堂屋。


    刘妈就把东西放到了桌子上，找了会儿发现家里没茶叶，只能烧水给宋知婉。


    趁着这个空挡，刘妈把老母鸡拿了出来，就进了厨房。


    她把老母鸡放到了案板上，朝着在切菜的张杏花道：“把这只老母鸡炖了，晚上开开荤。”


    “这得是两年的老母□□。”张杏花一看有肉吃，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老母鸡两年的最好，肉也不会很柴，炖的汤也能有滋味，家里都好久没吃肉了。”


    看她这样子，刘妈想着自己也没少往家里寄钱，怎么就很久没有吃肉了呢。


    更何况后山那一片，时不时的去打个猎，不都是肉么。


    张杏花处理着鸡，顺便八卦，“妈，你带回来的宋医生是什么来头，我看她穿着打扮，家里条件很不错吧，怎么会往我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跑？”


    见张杏花那样，刘妈怕她把宋知婉资本家的身份往外说，就含糊了这些，只道。


    “都说是医生了，能有什么来头，宋医生有事情跟王队长聊，阿英呢，让她往王队长家跑一趟，就说请王队长吃饭。”


    这才是正经事。


    还要找大队长？


    张杏花看了一眼手里的鸡，有些心疼，多一个人来，那就是多一张嘴，这点肉哪里够分啊，她又是做饭的，更是吃不了多少了。


    她不甘不愿道：“我哪知道这丫头跑哪里去了，她都二十一了，也不晓得嫁人。”


    说起王英，张杏花就一肚子的埋怨。


    都老大不小了，给她介绍对象，就是瞧不上那些人，明明就是山鸡命，还觉得自己是凤凰。


    这个年纪，哪个不是结了婚有孩子了，偏偏她心比天高。


    这些话张杏花没说给刘妈听，毕竟人是王英的亲妈。


    刘妈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她在宋家待久了，也受到了很多知识层面的洗礼，并不觉得女人到年纪了就一定要结婚。


    刘妈皱着眉头回了一句，“阿英也不算多大，她想要好好挑挑，你做嫂子的帮忙看着一些就是了，算了，你做饭吧，我去外头招呼客人。”


    见刘妈这么说，张杏花心里更是不爽。


    到了外头。


    宋知婉接过刘妈递过来的水，朝着刘妈道：“要不我先去找一找大队长吧，不然怕天色晚了。”


    刚说完。


    外头就传来了动静。


    是王家的男人回来了。


    两人都是老实巴交的长相，早早的就听到了说自家老娘回来了，立马就赶回来了。


    两人都喊了一声。


    刘妈摆手，“爱国、建国，你们现在空出来一个人，去王队长家，请王队长来吃饭。”


    “咋了？”王爱国放下手里的农具，奇怪的问了一句。


    宋知婉走了出去，朝着两人自我介绍，“王爱国同志、王建国同志你们好，我叫宋知婉，是南城酒水厂厂办医院的医生，这一次来是有关于你们王家屯后山中药材的事情。”


    这会儿，两人才瞧见宋知婉，一看对方就知道是文化人，而且还是格外漂亮的文化人，当即就不敢看她了，说话都还有些结结巴巴的。


    “啥？药、药材？”


    宋知婉眉眼含笑的点了点头。


    两人回过神来，医生看中了中药材，特意往她们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来，那能是干啥来啊。


    送钱来的！


    王建国哎了一声，“我现在就去。”


    如今乡里粮食产量不高，大家都只够勉强吃饭，要是能有额外的收入，至少能有机会出去买点肉回来，打个牙祭了。


    这可是村里面的大事。


    没多久。


    王队长就来了，是一路跑过来的。


    看到王队长，身上穿着的都是补丁，就足以可见这位生产队长，绝对是为乡亲们做事的老实干部。


    宋知婉很喜欢跟王队长这样的人打交道，因为对方只会为乡亲们落实好处，而不是要自己的好处。


    王队长看了一圈，只瞧见了宋知婉一个生面孔，还挺纳闷的，朝着宋建国问了句，“建国，你说从南城来的宋医生在哪呢？”


    他下意识的屏蔽了宋知婉。


    主要是宋知婉太年轻了，长相又足够招眼，好看的人，大家总是会质疑一下真才实学。


    只以为宋知婉是跟着所谓的宋医生来的助理，或是什么的。


    等王建国跟他介绍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这就是宋医生。


    王队长抽了抽嘴角。


    城里人都长这么年轻哩？


    宋知婉看出王队长眼神里的质疑，倒也不在意，“王队长，我是为了后山那片药材来的，想要和你们谈一谈能否采购。”


    见宋知婉这么说，王队长不好继续质疑下去了，他现在就急着把这片药材卖出去呢。


    虽然说长在后山，犯不着他们什么事情。


    可是若是能卖出去的话，至少这一笔就是村里的收入了，到时候家家户户都能分一些，自然比什么都强了。


    对此，王队长又热情了起来，“我们后山的药材，都是绝好的，都是野生的，绝对包你满意。”


    这一点宋知婉自然相信。


    她是拿了一份名单来的，上面都是需要的药材。


    宋知婉这会儿索性拿了出来，想要给王队长看。


    王队长赶紧摇头，“我不认识字，你直接和我说吧。”


    他的普通话都还带着乡音，有些词语要靠猜才能猜的出来是什么意思。


    哪里还会认识字。


    宋知婉也不介意，一样一样的说给王队长听，“白芷、薄荷、草决明、枇杷叶……”


    一共有几十种。


    都是比较常见的药材。


    王队长也不太清楚山上到底有什么，只约莫卖过几回的时候，还是对方说了几个名字，他才知道自己卖的是什么。


    他想了想，那几样和宋知婉说的里面都是对的上的。


    至于其他的，王队长就不知道了。


    那就是得上山亲自查看了。


    村里的人不可能认识全这些药材，他们也不是专门种药的，后山这一片的药材，基本上都是野生的，到底有多少宝贝，大家都不知道。


    要不是偶然间有人在山上受了伤，随手摘了一旁的草，发现能止血后，还不知道这一片都是中药宝地呢。


    那个草就是白及。


    大家认识这么一种草药，基本上上山，也都是认着白及的样子去摘的。


    所以到底有多少品种，确实没有一个人知道。


    宋知婉道：“那等明日，王队长方便带我上山看看么？”


    别人不认识，她却是认识的，每一种草药，长相如何，有什么功能，她几乎都清楚，说不准还会有意外发现。


    这么一想。


    宋知婉倒是有些兴奋了起来。


    如今医药实在是太匮乏了，真的能得一些额外有的，对于病人来说，简直是救命的东西。


    听到宋知婉要上山，大家的脸色都有些变了。


    王队长看了一眼宋知婉，有些犹豫：“宋医生，山上比较危险，很可能会遇到什么野猪野狼之类的。”


    城里人他见多了，哪里有对付这些野兽的能力，特别是宋知婉这样细皮嫩肉的，这山上去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他们生产大队拿什么赔？


    王爱国道：“要不我和建国明天上山，把草药都摘下来，宋医生你就在家里等，到时候看我们摘下来的也一样。”


    闻言，宋知婉摇了摇头。


    “不行，你们不认识草药，肯定摘不齐全，我是带着组织任务来的，肯定要查看清楚山上的草药品种。”


    见宋知婉一定要上山，王队长咬了咬牙，朝着王爱国道：“你去叫上大壮他们，凑十个打猎的好手来，明天早上咱们一块陪着宋医生上山，一定要保证宋医生的安全。”


    城里来的，肯定是要特殊照顾的。


    这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虽然王爱国和王建国的脸色，都不是很好，估计是觉得带着她上山是个麻烦，所以有些情绪浮于表面。


    不过宋知婉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山上凶险她是早就知道的，可没有办法，她得完成任务，为了治病救人，为了把钱省下来，能都回报给来治病的病人身上。


    王爱国出去找人通知了。


    宋知婉在堂屋里和王队长商量事情，刘妈则是跑去找王英。


    她刚出去，正巧碰到回来的王英，不过是跟李来凤吵架的王英。


    也不知道什么事情，两个人吵得特别厉害。


    刘妈皱起眉头喊了一声。


    两人才从吵架中停下来，一看是刘妈回来了，王英率先跑了上去。


    “妈，你回来了啊！”


    不同于张杏花的不高兴，王英眼底里的欢迎是很明显的。


    刘妈还是很疼王英的，自己也很久没瞧见这个女儿了，当然很想要问问女儿近况。


    不过看到委委屈屈的喊了自己一声的李来凤，她还是耐着性子问了一句，“你们刚刚在吵什么。”


    “妈，二嫂让我交伙食费！”王英说起这个，就一脸气愤。


    李来凤哪里知道自己这个婆婆会突然回来，见王英找到了能做主的人，立马道，“妈，是大嫂说的，阿英都二十一了，还不嫁出去，每天在家里白吃白喝的，不能一直养着她。”


    王英冷笑道：“什么叫白吃白喝，我妈每个月都寄钱回来，那些钱难道不够我吃的么。”


    “大嫂说，那是妈寄回来给你大哥二哥的。”李来凤凡事都把事情牵扯上张杏花。


    自己这个小姑子，实在是太厉害了。


    吵架她也占不了上风。


    更何况现在刘妈还在。


    王英翻了个白眼，“我也是妈的女儿，凭什么她寄回来的钱，就肯定是给大哥二哥的，就没有给我的？”


    李来凤叹了口气。


    “大嫂也是为了你好，你这么大的年纪，总要结婚的，大嫂前前后后介绍给你的人，也有十几个了，你哪个是乐意的，我也是不想让别人说你太挑剔。”


    刘妈听了一圈，也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她拧起眉头，“就算阿英不结婚，你们也不能让她交伙食费啊，她在大队里不是也在干活么。”


    王英是高中毕业的。


    是王家里最有出息的孩子，虽然没考上大学，但凭借着这个文凭，她也能在大队里混的风生水起了。


    像王大队不认识字，很多事情都要让王英帮忙。


    要不是因为家里没关系，王英想去城里的厂子上班也不是难事。


    李来凤认同的点头，“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没法子，家里都是大嫂在做饭，我还得带国庆，凡事都得大嫂搭把手，我哪能反驳她。”


    刘妈听李来凤这么说，也知道她的辛苦，便换了话题：“我这次回来，带了一罐奶粉回来，你拿去给孩子们喝吧。”


    张杏花生了两个闺女，李来凤去年也生了个儿子，现在是吃蛋羹的年纪，平常刘妈也会帮忙买一些麦乳精回来，奶粉还是头一回。


    她瞬间高兴了起来，“谢谢妈！”


    至于刘妈说的孩子们，她直接就忽略掉了，两个丫头片子配吃什么奶粉，就得她金贵的儿子吃。


    刘妈把带了宋知婉来的事情简单的说了说，“来凤，我那间屋子我和你一道去收拾出来，再把我结婚时候的被子拿出来铺上，这是给宋医生睡得。”


    她结婚时候的被子，还是崭新的，一共也没盖几回。


    主要还是不舍得。


    李来凤有些意外，当下认定宋知婉的身份肯定不容小觑。


    现在医生金贵着，更何况还是城里的医生，家里头肯定有很多关系，要不然自己婆婆也不会这么重视的。


    这么一想。


    李来凤眼珠子一转，她得好好的巴结巴结，自己儿子虽然还小，可她家建国还年轻啊，万一能攀上点关系，他们家说不准就能成为城里人呢！


    这就是李来凤和张杏花不一样的地方了。


    她很是主动道：“妈，你歇着，我自己去就成了。”


    说完，就屁颠屁颠的去忙活了。


    比起张杏花，王英更不喜欢李来凤，反正好事都是她担了，坏事都是张杏花做的。


    看自己母亲还对两个嫂嫂这么好，可那两个嫂嫂背地里，总是想着怎么从自己母亲身上捞好处，王英心里就有些憋屈。


    还好，还好自己母亲不用在这里待着，不然肯定受气。


    她也要出去。


    离开王家屯！


    等几人进堂屋的时候，宋知婉和王队长已经聊得差不多了，她一抬眸就瞧见了一个长相英气的姑娘，和刘妈有几分相似，但眼睛里却有一股不服输。


    这应该就是刘妈的女儿王英了。


    而王英也在打量宋知婉，对方那张明艳动人的容颜，叫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刘妈替她们做了介绍。


    宋知婉和王英握了握手，得知王英还是高中毕业，却待在王家屯，不由蹙起了眉头。


    有些浪费了。


    不过宋知婉还打算在观察观察。


    凭着刘妈和她们家的那层关系，宋知婉在自己有能力的情况下，也想要提携一下王英，第一是为了帮刘妈，第二也是为了自己。


    在委会产生之前。


    她得多做一些准备。


    晚上吃过饭后。


    宋知婉住进了刘妈的屋子，洗漱完刚躺下去，外头就传来了动静。


    好像是出什么事情了。


    宋知婉眉头一皱，立马从床上爬了下来，就往外面跑了出去。


    正好遇到同样出房门的王英。


    宋知婉问了句，“出什么事情了？”


    “村里摸进来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被人发现了，现在抓起来了，我去看看情况，宋医生你在家里继续睡吧。”王英看了一眼宋知婉，娇娇弱弱的，自然不愿意让她出去。


    万一出什么事情，吓坏了城里人，那可咋整。


    这还是自己母亲带来的呢。


    王英因为是村里唯一的高中文凭，这种事情她肯定是要去的。


    宋知婉一听是村里的事情，便也没有过度好奇，点了点头就回去了。


    不过没多久。


    就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宋知婉开了门。


    门口站着王英。


    “摸进来的那位同志非说认识你，大队长让我带你过去认一认，要是不认识，我们明天就把人送去派出所。”


    认识她？


    宋知婉有些纳闷，还能有谁在王家屯这个地方，说认识她的？


    除了刘妈，也没人了吧。


    不过既然都这么说了，宋知婉肯定是要过去一趟的，她忙跟着王英去了村支部。


    村支部灯火通明。


    几十个人围绕在那，一丝缝隙都没有流露出来。


    宋知婉在外面还看不到人，等王英带着她挤进去了，才瞧见地上被五花大绑着一个人。


    头发乱糟糟的，脚上的皮鞋已经掉了一只，露出来的脚底板漆黑，还带了些血泡。


    看起来十分的狼狈，身上还散发着牛粪的臭味。


    她看不太清楚人。


    王队长看到宋知婉来了，有些不好意思，“宋医生，这么晚了还要打扰你休息，实在是这个疯女人，非说认识你，我们要把她撵出村，她不但不肯，还咬了人。”


    反正王队长是不相信，这么一个疯婆子，跟宋知婉是认识的。


    听到王队长的话，地上的人跟个蛆一样的扭动了起来，挣扎着抬头看向宋知婉的位置。


    那人脸上脏兮兮的。


    还有些青青紫紫的肿胀。


    宋知婉看了半天，才勉强认出来对方到底是谁。


    她有些诧异，“齐医生，怎么是你啊，你怎么成这样了？”


    这个疯婆子不是别人。


    正是齐颖。


    齐颖感觉自己要疯了，偷听了宋知婉和林国志的话后，她想着中药材这个事情，要是自己能早一步谈下来的话，那就是实打实的成绩了。


    到时候她爸肯定不会再说她什么。


    还会引以为傲。


    这么一想，齐颖当时就找了个借口跟林国志请了假，随后就打算先宋知婉一步，到了和平公社再说。


    不就是个王家屯么，她还能找不到？


    可她没想到，在去和平公社的路上她就已经吐的够呛了，脸色惨白的到了和平公社，结果问了路，才知道王家屯还有很远的路。


    齐颖等了很久都没有车，只能一步一步的走进去。


    她偏偏穿的还是皮鞋。


    走了三个小时，鞋子都被她走掉了一只。


    她咬着牙，终于等到了一辆过路牛车，她才能歇上一会儿，不过也只捎了她一段路，就告知她，再走一个多小时，就能到王家屯了。


    齐颖：“……”


    等她终于生无可恋的走到王家屯的时候，天早已经黑了。


    刚一进村。


    村里的狗就叫了起来，她莫名的做贼心虚了起来，便用石头砸狗，自己想要赶紧跑。


    然后。


    然后她就被村民们当成了贼。


    大多数的人说话，齐颖都听不懂，她拼命的解释自己是来村里办要紧事的，可大家就认定了她是贼，等到王队长来了，还说要把她送去派出所。


    齐颖能去派出所么？！


    当然不行了，真要去的话，她爸能把她打死不可。


    齐颖立马想要跑，其他人过来追她，她情急之下咬了人，就被这些刁民当成是疯婆子，五花大绑了起来。


    还是她灵机一动，说自己认识宋知婉，这些人才没送她去派出所。


    现在看到宋知婉。


    齐颖就跟看到了亲人似的，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语气委屈的要命。


    “宋医生，呜呜呜，你怎么才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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