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话音甫落,四下安静。
冬葵轻轻拉扯了下沈青枝的手指,有些不悦,这摆明?着是给她家小姐下马威呢!
沈青枝何尝不知?这是傅甄的试探,在扬州多年,她早已看惯了那些正室带人痛打外室的丑事?。
但如今,明明自个儿什么也没做,和那首辅大人清清白白,顶多是她心里有些异样,但她也及时压住了。
她不知?,她哪里惹得这大小姐不悦?
当下,小娘子?欲说还休地?盯着那傅家女,美人颦眉,双眸含泪,当真是楚楚可怜,她拿起帕子?轻点?了几下额角,轻言道,“奴家不知?哪里惹着姑娘了,这尚未入门,哪有敬茶的道理?”
傅甄唤来?贴身丫鬟,在那丫鬟耳边轻声嘀咕几句,那丫鬟便?掀开帘子?从外面端了壶茶进来?。
茶水上桌,可由不得沈青枝退步。
“这茶水都?备好了,莫不是妹妹心虚?”傅甄笑笑,她今日穿得这件紫蓝衣裙当真是将她显得更为精致,一颦一笑都?带着大家闺秀的风范。
沈青枝进退两难,虽这帘子?拉着,但她还是能够听到外面的闲言碎语,当即心里头一阵慌乱。
本就出来?偷酌了几杯酒,脑袋昏沉沉不说,这身子?也有些发软,但她若不敬这茶,还不知?该掀起怎样的风浪来?。
“小姐,别敬啊”冬葵在一旁紧紧拿着沈青枝的袖子?,眼眸上含了一层水雾。
她家小姐实属可怜,昨日差点?被打,今日还要被人这般踩在脚下践踏自尊。
她们在扬州也不曾受过这般欺凌。
沈青枝凝眉,心中自是不好受,但为了自证清白,她还是走过去端起那茶。
心里头委屈难过。
但也无可奈何。
她握紧手中那杯,一瞬间羞辱,恼怒陇上心头。
“四姑娘,你还不速速来?给我们小姐敬茶?”傅甄身旁那婢女扬眉使唤着,奴婢和那主?子?一个样,高傲狂妄,将旁人的尊严踩在脚下凌*辱。
沈青枝端着那杯慢慢朝傅甄走来?。
傅甄脸上笑容已扬起,那玉手已然伸出,就等?着接茶。
沈青枝一步步朝她走去,双眸垂下,泪眼朦胧,每走一步,心就痛一分。
倏然,一股子?淡淡的清香在四周弥漫,那味道她早已刻在了骨子?里,当即心中一惊。
她停住脚步,抬眸望去。
“四姑娘,我家小姐让你快些呢!这声舅母叫还是不叫啊?”
催促声仍在耳边萦绕,她却置若罔闻。
本来?喧哗嘈杂的饭馆子?,倏然间万籁俱寂。
“兰时,我都?不知?你何时多了位夫人呢?”
静谧中,一道清朗动听之音徐徐响起,傅甄瞳孔倏然瞪大,她不可思议地?扭头望向帘后,恐惧不安袭上心头。
“嗯,这首辅夫人之位,怎可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坐得的呢!”
另一个低沉硬朗的男声从帘外飘来?,带着自身疏离狂狷的冷淡,和上位者浑厚的威严凌厉,一同飘进了众人耳内。
顷刻间,鸦雀无声。
随后,帘子?被掀开,露出一张俊美无涛,宛若谪仙的侧脸。
江聿修走了进来?,便?看见他捧在心尖上的姑娘此刻弯着腰,低声下气地?端着茶,欲给那傲慢骄傲的贵女敬酒。
心,倏然剧痛。
他深呼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兰时……你听我解释……”
傅甄颦眉,立刻站了起来?,抬眸望向那高大英俊的身影,刹那间,恐惧心慌涌上心头。
兰时?是首辅大人的字吗?
在大京,这字唯有正妻方可喊,妾室都?是不够格的。
沈青枝觉得自己的心又痛了几分,她余光撇了眼傅甄,却见她正满脸慌乱。
傅甄此刻何止慌乱,她可惊恐着呢!
这么多年,她苦苦经营的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形象,在这瞬间轰然倒塌。
她怎能不惧?
江聿修将这人一副假面孔看在眼里,他轻轻讥笑,那慵懒轻蔑的语调似笑非笑,带着漫不经心的味道,仿若对这话?毫不在意。
他走至沈青枝身边坐下,拉过她的手腕轻轻将她带到自己身边,“先坐。”
沈青枝心“扑腾扑腾”跳个不停,她顺着他手上的力气被他拉到了一旁的木椅上坐下,手足无措地?垂着脑袋,只露出个雪白的脖颈。
“兰时……”看见两人相牵在一起的手,傅甄眼眶瞬间红了,也跟着坐下。
江聿修略微粗燥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小姑娘嫩滑的手背,细细麻麻的触感袭来?,沈青枝羞红了脸。
当着傅甄的面,他竟敢摸她的手,真是狂妄……
而且,他们不是说好保持距离吗?怎又这般光明?正大地?摸她手了?
这难道是对甥媳的亲昵?
她不解。
但也没那胆子?收回手来?。
她惜命。
“你们……”傅甄都?快哭了。
听见那带着哭腔的声音,江聿修那双清冷眸子?,终于傲慢地?落在傅甄身上,“吾许你坐了吗?”
那声音冰冷森寒,让人忍不住打起寒颤来?。
“还有!”他顿了顿,漆黑如墨,沉稳阴鸷的眸子?直直盯着傅甄,像是在审犯人一般威严,“吾的字可是随便?一人都?可喊的?昨日已警告过你,今日可没这么简单了。”
“枝枝,端起那杯茶,她不是让你敬茶吗?”眸子?里的阴鸷散去,那双眉眼竟染上一层柔情。
“啊?”小姑娘有些懵懵的,连忙抬眸,迟钝片刻后,她点?点?头。
“端起那茶泼她。”男人靠在木椅上,眼神慵懒,漫不经心的模样,但那开口的话?却是让在座的,都?屏住了呼吸。
沈青枝眼神一滞,颇为不安地?盯向他。
“无碍。”男人轻轻拍了拍她纤细漂亮的蝴蝶骨,温声开口,“舅舅给你做主?,那假舅妈胆大包天,舅舅又不能欺负女人,你就当替舅舅教训教训她。”
傅甄红唇微张,踌躇着后退几步,却是无路可退,撞到了后面的墙,“兰时……”
“还不长教训?两杯!”男人轻哼。
一旁的池和砚算是开眼长见识了,这替自己姑娘撑场子?,还能这般不要脸?
沈青枝端着那茶杯,看了眼长睫颤抖的傅甄,有些不忍心,转头看向男人,“大人,要不还是算了吧?姑娘家的名声重要,今日这事?要是传到外面,必定?成为人们的饭后茶谈。”
江聿修叹了口气,盯着她那双澄澈干净的眼眸,语重心长地?开口,“枝枝,她方才欺辱你之时,何曾想过你的名声?一你未嫁裴安,二我未娶她傅甄,她这般以?身份逼迫你,可曾想过你会沦为百姓的笑柄?”
沈青枝垂眸不语,颦了颦眉,思忖片刻,端起茶水递到江聿修面前,“大人息怒,暂且饶过她吧!大人不是及时出现了嘛……况且奴家也未受到伤害。”
听闻这话?,傅甄气得红唇直抖,双手握拳,头撇向一旁不言语。
想她傅甄,还未受过这等?屈辱。
今日这事?,她必定?回府向爹爹哭诉一番。
江聿修接过那茶水抿上一口搁在了桌上,伸手将沈青枝垂落耳畔的长发拂至耳后,他轻言,“随你,谁让你是吾的甥媳呢!”
池和砚听闻这话?,差点?将口中的茶水喷出来?,阴阳怪气,古里古怪。
而这话?落在沈青枝耳里,却是让她松了口气,他果然是因着小将军,才维护她的。
故而她也没那么胆怯,老老实实地?起身,微微俯身行礼,“多谢舅舅。”
江聿修没应,他的视线落在小姑娘红唇上,此刻,那红唇明?显是被咬过,更显娇艳。
他伸手摩挲了下她的唇瓣,深邃的瞳孔缩了缩,“日后莫要咬自己了。”
他的指腹大抵是常年持剑,粗燥磨人,沈青枝觉得脸烫了几分,她红唇微张,红艳艳的丁香小舌隐隐若现,漂亮的水眸眼巴巴地?盯着男人,娇艳美丽的像朵盛开的玫花。
江聿修喉结滚动,漆黑如墨的瞳孔又暗了几分。
不过好在理智尚存,他仅是交代冬葵找怜姐儿拿些药膏,便?也没再做些什么过分的事?儿。
/这事?之后,江聿修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淡,和那池和砚一前一后走了。
就好像他当真只是顺道来?帮着甥媳扬眉吐气似的。
而那傅甄红着眼,敢怒不敢言,抓起一旁丫鬟的手腕,拉着人离开了饭馆。
不过一会儿功夫,这间雅座便?只剩下沈青枝和冬葵。
沈青枝此刻身子?软成一滩水,连冬葵喊她都?不曾听见。
这桌子?菜她也无胃口再吃,垂眸看了眼男人抿过的茶盏,沈青枝脑子?里便?浮现出男人漂亮精致的薄唇。
明?明?生得那般俊朗,跟谪仙似的,这满身的霸气却是令人心惊胆战。
两人方才离得那般近,她竟是惧怕又欢喜的。
但她自知?两人之间的距离,日后定?还是要注意着的,免得像今日这样惹来?诽议。
不过那傅甄好似他并不看在眼里,也是,他那狂狷孤傲的样,连帝皇都?未看在眼里,何曾还在乎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般想着,沈青枝竟觉得心里头松了口气,这心情都?觉得舒畅了不少?。
扫了眼桌上的菜肴,又觉得胃口上来?了,忙又唤来?小二上了些菜肴。
***
用?完膳,沈青枝去了一趟兰时序,那本在算账的掌柜的见到她来?,忙搁下账簿奔她而来?。
“姑娘,今日外头太阳大得很?,还以?为您不来?了呢?”
沈青枝将头上的幕篱摘下递给冬葵,这才起身和那掌柜道安,“许掌柜的,今日还是要来?熟悉香料的,整个大京再也找不到第二家如贵店这般香料俱全?的了。”
“姑娘这身份,老奴受不起您的礼啊!”那掌柜的忙抹了把汗,招呼着她到店内坐下。
“掌柜的,你这又是做账呢?”沈青枝目光瞥了眼那掌柜的桌上厚厚一堆账簿,轻声问道。
掌柜的点?点?头,沧桑老迈的脸上布满惆怅,“管账簿的先生近来?家中有事?,这账簿就交给我了,这段时日可是愁死我了,日日夜夜都?在想着这些数目,苦不堪言。”
沈青枝走至账台边,眼眸一挑,“不知?这些账目可看得?”
那掌柜的下颚轻点?,忙将厚厚的账簿推至她面前,“自是可看的。”
沈青枝看了眼那密密麻麻的数目,连算盘都?未用?上,就将那老掌柜算了许久都?未算出来?的数额报了出来?。
那掌柜的目瞪口呆,连忙用?算盘算了算,过了许久,竟是对上了。
“奇女子?啊!”他讶然惊叹。
沈青枝羞涩一笑,忙又翻了几页。
纤纤玉手在泛着墨香的纸上缓缓落下,“这里是七千六百两,这里是八千五百两。”
随着这沈娘子?黄莺般动听的声音开口,那掌柜的眼神愈发亮了起来?。
这番让他焦虑许久的难题竟这般轻易就解开了,他抱拳一笑,“姑娘高明?!”
沈青枝摆手摇头,盈盈一笑,“这些时日多有打扰,能帮着一点?是一点?。”
那掌柜的食指在桌上轻扣了扣,有些难为情地?开口,“不知?姑娘有无兴致来?兰时序共事??”
其实他是有些不敢问的,但看这姑娘精通账务,又对香料颇有天赋,实属奇女子?是也,错过又未免太过惋惜,故而硬着头皮问了。
却不料沈青枝美丽纯澈的眸子?亮了亮,不可置信地?问道,“可以?吗?”
***
转眼间,距离裴琳琅的生辰宴已过了半月有余,沈青枝也在兰时序作工许久,因着她这相貌,近日往来?兰时序的贵公子?也多了不少?。
沈青枝仅需每日往那柜台处一坐,这兰时序的门槛都?快被踩破了。
后来?,沈青枝有些厌烦,端着厚厚的账簿搬至二楼研习去了。
这处极为小巧别致,掌柜的还将唯一的玉钥给了她。
这日,沈青枝甫踏进兰时序的大门,那掌柜的就急匆匆地?红着眼朝她奔来?,“四姑娘,家中出了急事?,能否帮老奴看下铺子??”
沈青枝忙安慰道,“老人家,这儿交给我和冬葵,您安心回去吧!”
那掌柜的忙向她抱拳行礼,拿着包袱就迅速跑出了门。
这些日子?见不到沈青枝,少?了不少?客人,沈青枝便?清闲自在地?坐着喝茶对账,正看得入神,就听见冬葵叫了一声,“啊……小姐,有耗子?!”
沈青枝没被耗子?吓着,倒被冬葵的叫声吓着了,她慌得手一抖,那茶水尽数浇在了她薄纱裙上。
冬葵一惊,忙拿着帕子?过来?给她擦拭,沈青枝却摇摇头,提起湿答答的裙摆起身,“无碍,楼上有铺子?的作工服,老掌柜的上次给我,我还未穿过呢,我去换下,你在这看着铺子?便?好!”
黏湿的感觉让沈青枝觉得不舒服极了,她恨不得立刻将这长裙脱下,刚到二楼,还未进门,她就迫不及待踢掉潮湿闷热的绣花鞋,解开腰间的系绳,迫不及待开了门。
今日穿着的裙子?极为好脱,绳子?一解,衣服就落了下来?,纤细漂亮的蝴蝶骨,修长匀称的玉腿,雪白柔嫩的蹂胰,无一处不惊艳……
将湿答答的衣裳随手扔在地?上,沈青枝便?关了门。
转身欲解心衣的细带,余光却瞥见端坐在花梨木桌前的男人,明?媚的阳光从雕花木窗洒进来?,落在了那人的脸上,沈青枝清楚看见了那张俊美无涛的脸。
她连忙捂住眼睛,背过身,漂亮纤细的蝴蝶骨都?在微微颤抖,“大人,奴家实在羞死了,能否闭上眼?”
第22章
美人肤如凝脂,身?姿窈窕,万千青丝披散在身后,遮住了大半个雪白后背,那纤细腰肢不?盈一握,腰上的腰窝尤为诱人,江聿修那双乌黑深邃的眸子暗了暗,修长如玉的手指轻扣桌板。
屋子静谧,故而他那长指轻扣之音尤为清晰,一声一声敲在了沈青枝心坎上。
她捡起地上潮湿的长裙,鸦羽般的长睫微颤,“大人,可闭上眼了?”
“嗯。”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响起,沈青枝看都不?敢再?看那人一眼,将那潮湿的长裙遮住抱在手上往衣匣处走去。
这屋小巧精致,五脏六腑俱全,即使有屏风做挡,沈青枝还是羞得脸颊通红,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换下?去。
她娇滴滴地咬着红唇,手中?那件孔雀蓝裙快被她攥烂了。
“大人,奴家可是要换衣了,大人可万万把眼睛闭上了”“嗯。”那人又低低应了一声,沈青枝对江聿修颇为信任,当即歪着脑袋解开挂在脖子间?的细带,随着她动作的弧度,那万千青丝也垂到了身?侧。
每换一秒,她的呼吸便一窒。
天爷,她都快窒息了。
虽两人也隔段距离,她却感觉一道暗沉的目光扫过?她每寸肌肤。
纵然隔着一道屏风,但也是在一处屋子里,偏生那人沉默不?语,她又不?敢赶他出去,这人就不?能自觉点吗?
好歹她是他甥媳呢!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江聿修那暗沉的眸中?闪过?一丝欲*色。
今日休沐,他来兰时序看会儿账簿,却不?料撞见如此活色生香一幕。
任他权倾朝野,看见心爱的姑娘如此这般,还是忍不?住动了心思?。
但他极能忍耐,虽动*情,但那双乌黑深沉的眸子仍一片冰冷。
“大人”一道娇滴滴,妩媚动人的声音响起,男人眉头一跳。
“嗯?”低沉暗哑的声音响起,像一把羽毛拂过?她的心头。
“奴家头发好似打结了,能否”她欲言又止,那尾音勾着媚,让人浑身?酥软。
江聿修放下?手中?的账簿,起身?朝她走来。
沈青枝垂着眸子,掩住眼眸里的羞涩,她已经穿上衣裳了,孔雀蓝裙穿在她身?上尤为惊艳,衬得那肤色尤为白净。
她背对着那人,长发披肩,蓝裙遮住了那身?白得晃眼的肌肤,以及那漂亮迷人的腰窝。
江聿修目光却仍停留在那腰窝处,上次天黑,他竟不?知,她身?上还有这处美丽妖娆之处。
“哪处打结?”他哑声开口。
“这里。”小姑娘葱段白嫩的长指落在了脑勺处。
她一头青丝乌黑浓密,时常换衣裳时不?小心打结,故而总是身?边跟着冬葵。
今日冬葵不?在,她竟胆大包天喊了这位位高权重的首辅大人替她整理发丝,她真是嫌活得太长了。
她敢喊这人来伺候她,就笃定他会帮她,果?然,男人弯下?腰,极为耐心地捋着她的青丝,滚烫的呼吸落在沈青枝耳边,冰凉粗糙的指腹碰着她的后颈,她缩了缩身?子,耳根子竟红透了。
“好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沈青枝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甫欲道谢,却见那人转身?离开,低沉悦耳的声音落在耳畔,让沈青枝下?意识羞红了脸。
“下?次别随意在门口脱衣,毕竟可不?是谁都像吾这般正直。”
沈青枝:“”/江聿修回了堤柳街,甫沐完浴,那池和砚便寻上门来。
他手上拿着现下?上京最为盛行的香囊,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花影书院。
江聿修听见门口的动静,眼眸微抬,就看见了池和砚那张清隽白皙的脸,他皱眉,将手中?的书搁下?,“又不?务正业了?你那大理寺干脆关门算了。”
池和砚没理他,自顾自地晃了晃手中?的香囊,笑道,“你这四姑娘倒是厉害,连音尘都夸她制的香好闻呢!不?过?那姑娘好好千金大小姐不?做,在你那兰时序作工?你给人开多少月钱啊?”
江聿修漫不?经心地靠在垫上,神色淡淡,“整个堤柳街够不?够?”
池和砚:“”被这腹黑首辅说?得哑口无言,池和砚眉头轻挑,决定扳回一局,“我看你这追妻之路遥遥无期啊?人说?不?准还瞧不?上你这堤柳街呢!”
江聿修不?理他,低头继续看着手上的书。
池和砚眼尖,一眼看出他看的是《茶经》,轻嗤一声,“读这书,还不?如让音尘给你一些追妻话本,比这有用多了。”
江聿修冷哼,不?搭理他,倒是也让下?人送来了两杯茶水,“这是北边新鲜进贡的茶叶,喝喝看。”
“无事献殷勤。”池和砚接过?那茶,茶盖在面上转了一圈,似是想到什么,顿了顿,抬眸望他,“不?过?兰时,依我看那美人性子软,你使点劲儿,定能抱得美人归的。”
“嗯?”江聿修将《茶经》搁下?,神色淡漠地看向他。
饶是一同长大的池和砚,也被他那冰冷凉薄的眼神打了个冷颤。
这逼人的位高者的霸气,真是令人心惊。
稳定心神,他方开口道,“兰时,你太无趣了,你看你容姿英隽,身?姿挺拔,不?妨试试以色追人?”
江聿修:“……”
“胡言乱语!”
他随手拿起一份奏折朝他扔去,池和砚躲了躲,那奏折从他头顶飞了出去。
他忙摆手,一向清隽的脸上闪过?慌乱,“我不?是胡说?,不?信你下?次试试看!你俩相?好一段时间?,保证她爱上你,就算爱上你那强壮威猛的身?子也好啊!”
“名?不?正言不?顺,我不?逼她做那荒唐之事!”他眉眼清冷,语气很淡,“原来你都是这般对音尘的?胆子真大!”
江聿修话音刚落,池和砚就吓得忙摇头,“没有,这都是音尘讲给我听的……她那民间?话本子可多了,还说?这姑娘说?不?要就是要的意思?……不?想就是想的意思?,总归姑娘家爱说?反话,而且行过?一次那事之后,姑娘家总归是想的,你总归要娶她的,早晚的事,怕什么!”
“滚!”
江聿修的眉眼越发清冷,池和砚见他下?一秒就要将手边的茶盏砸过?来,吓得连忙跑了出去。
屋子恢复静谧,江聿修感觉耳根子清净了不?少,不?过?他还是蹙了蹙眉。
——姑娘家行过?一次那事之后,总归是想的。
这话萦绕在耳边,长指轻叩桌面,那事过?去许久,他却仍记得那姑娘在他怀中?娇娇柔柔的样子,她是欢愉的,和他一样。
就是不?知他家姑娘是否还记得这感受?
/沈青枝纵然忘了那夜的云雨巫山,倒也是时常会梦见。
不?知是不?是白日里和那人耳鬓厮磨,夜里她竟在巫山和那郎君云雨遨游。
她竟听见那郎君一声声在她耳边唤着“卿卿,卿卿……”
半夜醒来,沈青枝香汗淋漓,身?上黏糊糊的,难受至极,她强忍着身?子的不?适,行至衣匣处,欲拿件干净清爽的衣裳换上,却是不?小心看见了衣匣里男人那件墨色大氅。
小脸一红,美眸起了雾,她连忙拿过?衣服,将衣匣关上。
换了身?衣,沈青枝坐在榻上思?忖了许久,她心里竟是对那不?可沾染的权臣起了妄念,实?在是羞耻得很。
她起身?,将那潮湿的衣裳洗了,才?重新回到塌上入睡。
闭眼前,脑海里还浮现出男人那张俊美无涛的脸,以及他薄唇落在唇间?的冰冷。
天爷,她的困意又没了。
一夜无眠。
翌日,沈青枝脑袋昏沉沉的,全身?乏力发抖,像是被车碾过?的酸痛。
她强忍着身?子的不?适,还是匆匆赶到了兰时序。
今日兰时序尤为爆满,小娘子们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门口排着队买香料。
沈青枝一惊,倒也没多想,穿过?人群挤到了屋内。
却不?料,甫一进门,就见那俊朗潇洒的小将军站在柜台与那老掌柜的低声交谈,旁边围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娘子。
被人群包围的裴安,却是第一时间?发现了沈青枝,本还板着的脸上立马露出清朗英俊的笑容,“枝枝,你来了!”
瞬间?所有目光都落在了沈青枝身?上。
“这是……”耳畔喧闹嘈杂,她耳朵都被吵得快听不?见了。
“我近日头疼,枝枝可有推荐治头疼的熏香?”裴安笑得灿烂,漂亮的梨涡隐隐若现。
沈青枝蹙眉,“郎君大可找掌柜的买香,这一窝蜂的贵女堵在这,整条街都堵了。”
“不?,我就要找枝枝买。”
沈青枝没想到这人竟说?得这般直白,无数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沈青枝小脸瞬间?染上两朵红云。
这小将军年少气盛,意气风发的年龄,哪有那么多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倒让人羡慕得很。
最后沈青枝还是陪着他去选香料,听闻那兰时序的美人是小将军未婚妻,那群贵女们也意兴阑珊地散了。
到了香料柜,沈青枝便埋头寻香去了,那小将军静静站在她旁边,垂眸迷恋地盯着她柔美的侧脸。
她今日着一件开衫长襟,头发高高盘起,露出雪白修长的脖颈,那处饱满圆润煞为勾人。
娇艳欲滴的红唇更是惹人垂涎,他喉结滚动,心里头闪过?异样,全身?的火都朝某处涌去。
少年郎年少气盛,当即觉得鼻子都热热的。
他压抑住心头的燥热,开口问道,“枝枝,你觉得我怎样?”
沈青枝正拿着木夹,夹香料,听闻头都没抬下?,“小将军年少有为,战无不?败,实?乃大京之英雄。”
“那我们成亲好不?好?我带你去边关骑马,遨游天下?,比待在这上京可要快活多了!”少年开口,沈青枝拿着木夹的手一顿,手腕上的玉镯随着动作在腕骨处滑动。
第23章
如若沈青枝再小上个几岁,姑且还能被他这番慷慨激昂的言论蛊惑。
大漠戈壁,壮美苍凉。
吃满是鲜肉的馍馍,喝新鲜挤出的羊乳酥酪。
爱张扬英俊的少年。
可?是沈青枝已过了及笄之礼,她考虑的东西就多?了去了。
动不动乱打乱杀的战场,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满天黄沙飞舞的沙漠。
以及粗糙干燥,发红蜕皮的肌肤。
沈青枝最爱精致,想起这?些,她忙摆摆手,“郎君,上京挺好的,西北沙漠太荒凉,我怕寂寞。”
“那枝枝,你等我回来!”裴安又笑?,他笑?起来极为纯真,晒不黑的肌肤,隐隐若现的小梨涡,都让这?张脸更为英俊。
都说外?甥像舅,裴安其实?是有些像江聿修的,不过却还是没有首辅大人?那般耀眼夺目。
沈青枝没说话,她将手中的香料拿起来装到香球里,美丽澄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哀愁。
“日后之事再说吧!”
将铜质香球递给那郎君时,她神?色认真地说道。
“我一定会娶你的!”裴安信誓旦旦。
沈青枝没应声,垂眸看了眼手腕上佩戴的玉镯,她眸色暗了几分?。
“这?镯子?好生熟悉……”裴安的视线也落在那晶莹剔透,材质上好的玉镯上。
沈青枝用袖子?将那镯子?遮住,她冷冷看了眼裴安,“郎君请回吧,这?香球用着,今日这?头疾会缓解些。”
裴安目光灼灼地盯在她白如玉的脸上,终是点头离开。
她的冷淡,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但,谁让他喜欢她呢?
喜欢一个人?就要追寻不是吗?
即使再遥远,他朝她狂奔,总会追上的。
/裴安离开后,沈青枝坐在铺子?里休憩了会儿,头愈发疼痛起来。
大抵是昨夜没睡好,又做了那荒唐梦,她觉得喉咙发痒,浑身酸痛,连这?掌心也有些微烫。
拾起糟糕的心情,将账簿整理好,她便回了沈府。
其实?她是不愿会那地的,无人?喜悦她不说,还整日勾心斗角的,她住着都累得慌。
这?些日子?,沈青灵安静了一段时日,没有找她麻烦,她也乐得自在。
但今日方进府,便听见沈青灵那尖锐犀利的声音响起,“那贱人?终日混在兰时序,做些抛头露面?的事,实?属辱我沈家?的威严!我沈家?世代?忠良,何曾跟低贱商户有过挂钩?”
话甫落,便响起一阵附和声。
“就是,真当自己是什么女中豪杰,经商奇才呢!”
“不过是一不受宠的庶女罢了,仗着首辅是小将军舅舅便猖狂无礼!灵姐儿莫气,待你那两?位兄长回京,定要教训教训她。”
“狐妖媚子?罢了,听说去兰时序的郎君众多?,这?妖精不过是想勾搭贵人?罢了!”
“就是就是,尤姐儿说得极是。”
沈青枝何曾听过这?般脚下一软,急火攻心,顿感手心更烫了。
她没迎着那些所谓的贵女走?去,而?是另寻一小道将那处绕了过去。
却在转弯处,遇见了她那中书侍郎父亲,两?人?撞了个正着。
想必,那些妖言惑众都被他听了去,可?他却无动于衷,冷眼旁观……
沈如令今日穿了件月牙白袍,玉树临风,高挑俊朗,那张俊美白皙的脸上在看见沈青枝时僵了几分?。
他手上拿着女儿家?的面?纱,薄薄的一层白纱落在他修长的手间,暧昧不明。
沈青枝眼睛落在那上面?顿了顿,心中虽疑惑,但也还是面?不改色地和那人?问了安,“爹爹。”
沈如令下颚轻点,将面?纱藏进袖子?里,面?色怔然地看着沈青枝,“枝儿,方才那些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沈青枝的心颤了颤,她握紧手中的帕子?,紧皱的眉头松了些,抬眸满怀欣喜地望向沈如令。
父亲一向偏爱沈青灵,如今是否也意识到了她的好?
等会若是父亲安慰她时,她可?得忍着别哭。
她实?在是没有感受过父爱的温暖,着实?有些紧张,这?帕子?都快被她攥坏了。
沈如令沉默了片刻,随后轻拍了拍沈青枝的脑袋,温声道,“父亲知你是个好孩子?,青灵被我和她娘宠坏了,嘴里没个数,你这?做妹妹的,多?担待点。”
沈青枝轻点头,“女儿自是会让着姐姐。”
“嗯。”沈如令又沉默了会儿,如墨的瞳孔定在沈青枝那清澈纯净的眼眸里,许久才开口,“不过青灵说得也对,我们沈家?世代?从政,这?商贾之事实?在有辱斯文。”
沈青枝的脸色刹那间由红至白,她不可?思议地望向自己的父亲,心中疼痛无比,她父亲竟觉得沈青灵说得对?
她哑然失笑?,美眸里起了一层薄雾,“父亲可?是觉得女儿有辱沈家?门?楣?”
沈如令不语,只是静静望着她,漆黑的瞳孔神?色不明,让人?看不真切。
但沈青枝知道,他定是不喜悦自己的。
如此,她微微俯身行礼,长睫微颤,“那女儿便不碍着父亲的眼了。”
她转身离开,沈如令看着她纤细羸弱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掏出袖中藏着的面?纱,望了许久,许久……
***
堤柳街,首辅公馆。
江聿修独自坐在花影书院,那价值不菲的花梨木桌上此刻堆满了民间搜刮来的话本子?。
他认真琢磨了会儿,最终视线停在了一行字上。
——若彼女好汝,定不避汝之亲吻。
男人?转动着那白玉扳指,眼眸深了深。
***
今日怜姐儿生辰,冬葵去给她过生辰了,沈青枝一个人?不想回麋院,她在临安街上闲逛了一会儿,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堤柳街上。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堤柳街,这?条街无比宽广,街道前面?有条湖畔,这?条湖畔将临安街和堤柳街隔开。
湖边种着一排排垂柳青枝,柳丝低垂,轻扭着纤细的腰肢。
乍一看,还以为到了扬州。
她蹲在湖畔吹了会儿风,愈发觉得额头滚烫,身上也疼得厉害。
一阵孤寂感传来,她将头埋进膝盖,眼泪滴答滴答滚落下来。
身子?疼痛,竟无人?诉说,这?娇也无处撒,难受得很。
她低头看了眼湖里倒映出来的柔弱美人?,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竟转身往那首辅公馆走?去。
好巧不巧,那首辅大人?甫从门?口出来,今日又是休沐,他穿了一件墨色直襟长袍,腰束於菟纹腰封,乌黑长发用白玉冠束着。
整个人?竟俊美得像天上的谪仙,清冷禁欲,让人?忍不住想撕开他那身冰冷的伪装。
沈青枝眼睛眨了眨,忙掩去眼底的惊艳,俯身行礼,“舅舅安好。”
沈青枝今日和他一样,穿了件开衫长襟,青丝高拢,眸中含雾,如同扬州城三月的烟雨,凄美哀柔。
让人?欲将她搂在怀里,好生怜爱一番,拭去她眼中的凄哀,让她愉悦。
“枝枝,这?次是你主动送上来的。”男人?摩挲着手中的扳指,唇畔带着一丝如沐春风的笑?意,让人?忍不住沉醉。
第24章
沈青枝一直知晓那人生得丰神俊朗,这?京中无?人能比。
但今日看着他,不?知?怎的,心愈加“砰砰”跳,她甚至不敢直视那人的眼睛。
昨夜做了那梦,她竟亵渎了那如谪仙一般的郎君。
这?人还是她那名义上未婚夫的舅舅。
她骨子里?竟是这?般轻浮……
微风拂面,沈青枝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浑身无?力,心里?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无?比沉重。
她垂眸掩住眸子里?的慌张,微微福礼,“大人安康。”
“嗯。”男人应了一声,随即朝她走来,他生得高挑挺拔,浑身禁欲沉稳的气息扑面而来,身上那股子鹅梨果的清甜让她更为沉醉。
沈青枝觉得她快晕了。
脚底倏然一软,连忙抓住身边可依靠之物,心里?头急,倒也没注意竟抓住了那人坚*硬冰凉的腰封。
她手一抖,那腰封竟被她扯得轻轻的晃了晃。
美人素手纤细如葱白段,轻轻搁在那深墨色腰封上,白与黑两?种颜色形成鲜明的对比,颇有?种欲拒还迎的味道。
柔软的指腹上下摩挲了下那惟妙惟肖的於菟。
下一秒。
“好摸吗?”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开口,沈青枝吓得忙松开手,想要逃脱此处,身子却被男人单手拉进了怀里?,这?人生得高大魁梧,宽肩窄腰,腰身精瘦,沈青枝柔弱的身子像极了一滩水倒在了他身上。
“大人这?是……”她慌乱地抓住他胸前的前襟,将羞红的脸贴在他胸口,莫名得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堤柳街整条街都是这?人的,财大气粗,叫破天也没人敢来。
故而此刻鸦雀无?声,风在耳边呼啸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今日脸色为何如此苍白?”男人垂眸,将手贴在了滚烫的额头上,眉头一皱,“竟是发热了。”
“大人……”沈青枝抬头看他,双眸在泪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美丽妖娆。
雪白修长的脖颈清楚地落在他眼里?,让人想要咬上一口。
江聿修挪开视线,一把将她横抱起来,他神色认真地看向她,“枝枝发热了,吾给你安排大夫过来瞧瞧。”
她确实觉得身子滚烫乏力,视线也有?些模糊,甚至连面前人的脸都有?些看不?清了。
脑袋更是昏昏沉沉的,她素来一张红唇娇艳欲滴,似玫花花瓣儿,红又艳,但今日却是连着那张唇都失去了血色,整个人虚弱到好似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也罢,便听他的吧,反正沈府无?人关心她死?活。
“怎还是没养出肉来?可是饭菜不?合胃口?改明儿让怜姐儿和?东厨说说换些辣菜给你送去。”
男人紧紧抱着她,将她瘦弱的身躯贴在自?己怀中,独属于她身上淡淡的清香飘入鼻尖,直是让他觉得心情舒畅。
但就是这?般瘦弱,让他总觉得不?安心,抱在怀里?轻飘飘的,总想将她再养点肉,看起来没这?么柔弱。
“大人,奴家想吃涮羊肉,最好再调点辣酱,撒点葱蒜和?芫荽。”
也许是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从未体会到的温暖和?关怀,沈青枝忍不?住将心里?的小心思吐露了出来。
“奴家想吃涮羊肉好久了,许久之前在扬州就听说过上京的涮羊肉肉质鲜美,烫几下就熟了,再沾点麻酱,可有?嚼劲儿了,这?般想来这?肚子都有?些饿了。”
听着这?姑娘撒娇清甜的声音,男人嘴角微扬,“好。”
她这?么乖,即使她要天上的月亮他也给她从海底捞上来。
***
回那首辅大人的清莲阁时,那些个婢女家丁纷纷朝两?人投来诧异惊奇的目光。
但首辅公馆向来家规严谨,嚼舌根这?种事儿是万万没人敢的,故而那些人也只是远远瞧上一眼,连句话也不?敢开口。
察觉到那些灼热的视线,沈青枝脸上的绯意蔓延至耳后根,连忙将头埋进男人的怀里?,恨不?得就此消失。
齐嬷嬷乃府中总管事儿的,蹉跎岁月在她脸上留下条条皱纹,她是个极爱笑的老妇人,颇受婢子们的喜爱。
今儿个是府中大丫鬟怜姐儿的生辰,她趁着机会正在院子里?与那些婢子们嗑着瓜子讲事儿。
“咱们爷啊,清心寡欲,不?近女色,那房中连个母蚊子都没有?,你们知?道为什么没有?吗?”
“嬷嬷,快快告诉我们为什么?”
素日里?,这?些婢子可不?敢这?般闲聊,那可是要挨板子的,但今儿个齐嬷嬷在这?,女儿家的那些天性在此刻终于能放开了。
加上还有?个话唠冬葵在这?,一个个比往日要欢快多了。
“因为不?论公蚊子母蚊子都被老奴打死?了!”
齐嬷嬷笑眯眯地开口,眼角的皱纹都快到耳后根去了。
话落,那群丫鬟们装模作?样?地笑了笑,这?笑话可真冷。
不?过这?嬷嬷倒是说得对,首辅大人这?么多年?,别说外室通房了,就是个母猫都没进去过。
按理说,这?般权势滔天之人,后院都快着火了,但他们大人,这?后院空空如也,连朵花瓣儿都没长起来。
而且这?首辅大人癖好尤其严重,前些日子,府里?新来个不?懂事的,只是进清莲阁送糕点,甫一进院,连那阁楼大门都没进去呢,就被白苏扔了出去。
“那真得是扔了出去,可不?带一丝同情的,那姑娘就直直摔在了地上,我可是亲眼看见的。”有?一婢子回想起这?事来都瑟瑟发抖。
“爷竟这?般厌恶姑娘?”有?人不?解。
“谁知?道呢?”总归这?真相她们是不?知?的。
这?厢正在为那么一个俊美无?涛的大人房中竟无?一美人温床送暖可惜时,屋外就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叫唤声。
“齐嬷嬷,齐嬷嬷,大人抱回来一姑娘,如花似玉,跟天仙似的,大人正喊您去伺候呢!”
“什么??”
众人惊叹。
齐嬷嬷听闻自?家爷抱了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回来,当即将口中的瓜子吐掉,嘴也未擦下,就屁颠屁颠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下往清莲阁跑去。
***
这?清莲阁坐落在一座假山后面,一条清澈溪流贯穿整座假山,溪流潺潺,翠竹环绕,美不?胜收。
首辅公馆的风景甚至比那皇宫还要精美许多,就这?一会儿功夫,沈青枝已?经见了不?少名贵花草果树,甚至走一段路就会遇见一株百年?青松翠柏。
沈青枝趴在男人怀里?看着这?些桂花、枇杷、月季、山茶、玫花等名贵树木,叹为观止,连本就昏昏沉沉的脑子都清醒了不?少。
这?里?甚至还有?些古树里?记载,极为罕见的名花。
她的兴致不?太多,研究花草便是一项,明显这?里?比宜园更深得她的喜爱。
突然万千绿树中,一抹红艳艳的山茶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觉得这?红山茶颇为眼熟。
正想得入神,那齐嬷嬷就兴奋不?已?地跑了过来,忙走到江聿修身边,起初视线还不?敢看沈青枝,只敢用?余光撇了撇,但即使是余光,也能看得出这?是个无?比美艳的小娘子。
而且深得大人疼爱。
“大人,这?位小娘子是……”
齐嬷嬷不?知?该怎么开口询问,她家大人性子太过冷傲,她从小看着他长大,也是和?他有?些距离。
故而她比任何人都好奇,能让她家大人亲自?抱着的美人是何人……
可惜江聿修压根不?理她,只是压低声音开口道,“齐嬷嬷,将萧何喊过来。”
齐嬷嬷的笑意在这?刻僵了僵,她踌躇着说道,“爷……萧何跑了……”
江聿修眉头紧紧蹙起,眼见着要发怒,那齐嬷嬷忙开口,“他将萧木木留了下来。”
江聿修的眉头松了松,冷淡的面容稍微转好,“那便把萧木木喊过来。”
“萧何……”朦朦胧胧中沈青枝竟听见了那位隐居山野的名医大名,不?禁有?些胆颤,她不?过区区一寒疾,怎还用?得着萧何就诊?
“是府中郎中。”江聿修回了她的话。
沈青枝愣了愣,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冬葵之前和?她说的话——这?些可都是出自?萧何之手呢!
那名医一药难求,居然是首辅公馆的郎中……
沈青枝着实有?些不?敢置信。
但更让她觉得雾蒙蒙,理不?顺的是,冬葵竟和?这?萧何有?所往来。
这?般想来,头更痛了,总觉得这?里?面有?个什么惊天大秘密将她压得死?死?的。
她被男人抱在怀里?,只觉得全?身一阵暖和?,但心却还是乱糟糟的,有?些记忆拼凑不?成,搅得她浑浑噩噩的。
沈青枝心中有?事,看着路边的花草沉默不?语,手里?还死?死?抓着男人的长襟。
“爷,给这?位姑娘安排哪个屋去,老奴好去收拾收拾。”
齐嬷嬷终于敢光明正大地打量沈青枝,这?一眼却是结结实实被惊艳住了。
肤白貌美,纤腰扶柳,眸子更是笼了一层雾似的,水汪汪的尤为清纯无?辜。
其实这?姑娘生得极为美艳,但一双楚楚可怜的眸子却深深将那份媚态压了几分。
齐嬷嬷看得眼睛都挪不?开了,良久则又被自?己爷的话吓了一跳。
“无?需再收屋子,她住清莲阁主屋。”
话音刚落,齐嬷嬷差点崴着脚,心里?“突突突”跳个不?停,有?些小心犹豫地问道,“那爷住哪?”
江聿修瞥了她一眼,神情淡漠,声音清冷,“嬷嬷今日话有?点多了。”
齐嬷嬷噤了声,连忙小跑着去喊那小郎中,却被男人喊住,生生停下了脚步,又急匆匆走了回来。
“今晚吾和?姑娘欲吃涮羊肉,劳烦嬷嬷备着肉和?菜送来清莲阁。”
齐嬷嬷大惊失色,这?人什么时候爱吃肉了?不?过她还是应了声,便退了下去。
大人不?爱吃肉,定是这?小娘子爱吃了。
果真是宠上天了!
沈青枝觉得住人家的主屋有?些不?合适,甫欲开口,便让人堵了回去,“吾今晚也欲吃这?涮羊肉,枝枝建议再添副碗筷吗?”
第25章
沈青枝突犯寒疾,加上?方才在湖边吹了风,这身子一下子之间如纤细扶柳摇摇欲坠,脚一沾地,立马如腾云驾雾,脑袋雾蒙蒙的,浑身乏力。
无奈,江聿修只得将她抱着放在了榻上?,沈青枝身子绵软,只能躺在榻上?,任由他蹲下,将那?双沾满她体香的绣花鞋脱下。
迷迷糊糊中,还是能察觉到?那双滚烫的大掌落在了她脚踝处,沈青枝觉得自己?身子又更烫了。
她身上?敏感的地方有?许多,这脚踝便是一处,平常她自己?碰着都能脸红个三分。
现下更是心痒痒的,手紧紧攥着?被褥,轻咬着?红唇,忍耐着?麻意。
随后冰丝罗袜被褪去,沈青枝忙松了口气,这般暧昧她都快烧着?烧着?窒息了。
心口“扑腾扑腾”跳个不停,她将那?布料顺滑柔软的布衾攥得皱巴巴的。
纤纤玉指攥着?那?油湮墨调的柔软桑蚕丝,强烈的视觉冲击让江聿修耳朵嗡嗡的。
那?桑蚕丝布是他昨夜盖过?的,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甚至他还在这张床上?梦见?了她。
如今这魂牵梦绕的一幕真让人眼睛都红了。
江聿修呼吸一窒,一股旺火自他胸口处开始蔓延。
世人眼中清心寡欲,不沾女色的首辅大人在此?刻,头上?青筋暴起,手上?还拿着?那?小?娘子的贴身罗袜。
那?小?娘子的柔软之物,和他那?身威严清冷格格不入,他拳头握紧,连忙深吸口气,可惜这气息在此?刻都有?些不稳了。
“大人,冷……”
偏生那?又娇又软的小?娘子皱着?眉,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好生不老实。
大抵是因着?生病,以?及心里头的无数酸楚,沈青枝将她当成?了最后一根稻草紧紧抓着?。
那?些憋了许久的娇意,在此?刻尽情洒着?。
总归,她已经躺上?了他的床,他总不会把自己?轰出去吧!
看?着?这般娇娇软软的小?女娘,男人喉结滚动,压下那?股子劲儿,骨节分明的大手连忙抓起布衾替她盖上?,“府里的小?郎中一会儿便到?,枝枝先闭眼睡上?一觉。”
又陪她说了些话,大抵是和她讲着?这与香料有?关的事。
虽枯燥,但沈青枝喜欢都紧。
顿时?觉得心窝子暖暖的,竟有?些希望永远在这里躺着?,听他沉稳悦耳的声音在耳边絮絮叨叨。
这般温存是她从未得到?过?的。
她无比贪恋。
最终,抵不过?这般困意,小?女娘听到?最后眼睛倦得都睁不开了。
慢慢地,在男人温声细语,极致呵护中,沈青枝沉沉睡了过?去。
男人摸了摸她柔软的长发,松了口气。
“卿卿,睡个好梦。”
他磁性低哑的声音传来,小?姑娘红唇抿了抿。
片刻后,梦里不知梦见?了什么,美人鸦羽长睫上?竟挂了几滴珍珠眼泪,睡梦中也还紧紧攥着?那?布衾,看?上?去极为楚楚可怜。
大抵是做了噩梦。
男人忍不住伸手去握住她温热的手掌,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
另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拂至姑娘精致白嫩的脸上?,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此?时?有?些无力,更觉自己?即使权势滔天,但当心爱的姑娘疼痛时?,也只能干巴巴站着?等着?郎中的到?来。
这种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感觉让他感到?害怕和挫败。
主屋的门被敲响,江聿修的眉头跳了跳,欲松开那?玉手去开门,却被那?姑娘抓得更紧了,轻吟了声,以?此?发泄自己?的不满。
他细声安慰了一番梦中的美人,无奈之下只能让那?萧木木自己?进来。
萧木木听闻,动作极轻地推开门,冒出个小?圆脑袋试探性地朝屋子里打量了一番,目光触及榻边坐着?的郎君时?,连忙将脑袋缩了回去。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进来!”
冷若冰霜的声音响起,萧木木圆圆润润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连忙推开门,“伯伯!木木来了”江聿修听见?这软糯稚嫩的嗓音,垂眸看?了她一眼,眉头忍不住皱起,“能行吗?”
萧木木人小?鬼大,古灵精怪的,提着?比她还要高上?一些的药箱,软软糯糯地开口,“伯伯,人各有?所长,别看?我年纪小?,我爹的真传可都给我了!”
“你爹倒是潇洒快活,将你一个几岁的小?娃留下来抵账。”江聿修冷笑了声,往旁边挪了挪,示意她过?来。
那?小?姑娘听闻这话,也不恼,笑眯眯地搬了张凳子到?那?小?娘子身边,“伯伯,将我抱上?来,我要看?看?小?娘娘。”
江聿修:“……”
如若不是萧何再三保证,他那?闺女天赋异禀,医术高明,他都要怀疑这女娃娃能否治人了。
萧木木见?了那?床上?躺着?的美人,眼睛不可思议地眨了眨,“这小?娘娘好生漂亮,眼睛和我娘亲好生像着?呢!”
“别废话,快看?病!”江聿修心里急得慌,只想着?沈青枝的热赶紧退下去,压根没将那?小?人儿的话听进去。
萧木木撇撇嘴,嘀咕一声,“真得很?像嘛!”
无人理她,她只好凑到?那?小?女娘面前去探她的脉,不过?一双眼睛还直直盯在小?女娘如花似玉的脸上?。
离得近,她连人家耳朵上?有?颗极小?极小?的痣都看?得一清二楚。
以?及从她身上?冒出来的隐隐约约的无花果清香,让萧木木觉得舒服极了。
片刻,她松开那?小?女娘的手腕,小?脸蛋木楞木楞的,盯着?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不知怎的眼眶都有?些红了。
“萧木木,别愁眉苦脸,你小?娘娘怎么了?”江聿修手指忍不住微微蜷缩,脑袋一片空白,慌乱无措,整片天像塌下来似的,灰蒙蒙的。
当年他驰骋沙场,也未感到?一丝害怕。
而此?刻,仅因为一个微小?的可能,他就觉得世界一片黑暗。
他拉着?萧木木的胳膊,将她带到?身边,目光认真地盯着?她那?双泛红胆怯的眼眸里。
萧木木顿了会儿,将手臂从江聿修束缚中挣脱开来,眼里又染上?一层层薄薄的雾气。
“伯伯,小?娘娘大抵是急火攻心,这属于心疾了,她心里头藏着?许多事,心气郁结,木木从未见?过?这般可怜之人,心里头的郁结好深好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最后这话是萧木木猜的,她只是将小?娘娘的心境揣测出来,但是这心气郁结是真的。
江聿修听闻这话,沉默许久,她生得柔弱,不爱笑,总是皱着?眉,委屈巴巴的模样,却不料是真得受尽了委屈。
纤长的手指在塌边轻叩几下,他淡淡应了声,便让萧木木开了药方,目光顿了顿,停留在榻上?的美人身上?,他终是唤来白苏,让他去查查她在扬州的经历。
***
沈青枝是被一阵浓郁的香气唤醒的,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暗了下去,屋子里亮着?烛火,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倒映在屋顶,他端坐在老榆木八仙桌边垂眸看?着?手中的册子,看?得正入神。
那?八仙桌上?还放着?被数盘菜碟子包围的紫铜锅炉,里头的水正“咕嘟咕嘟”翻滚着?。
四周一片静谧,那?热水翻滚的声音她听得一清二楚。
沈青枝愣了愣,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躺在床上?,盯着?那?忙碌的身影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她今日?发热,被他救回来了,她现在躺得正是他的床榻。
此?刻,身上?出了一身汗,这薄被都被湿透了。
她抿了抿红唇,起身穿鞋,欲将这被褥洗净。
却不料甫从塌上?下来,柔软纤细的身子便被男人抱在怀里,“别动,吾抱着?你过?去坐下,虚汗过?后,身子最为疲乏了。”
沈青枝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都慢了半拍,被他抱在怀里,她只能一个劲儿盯着?那?张殷红薄唇,男人的五官英俊立体,鼻梁高挺,但这薄唇却是柔软殷红。
像极了那?尚未熟透的樱桃。
惹人垂涎。
沈青枝恍恍惚惚中,竟伸手去摸了摸那?微张的红唇,温热细腻的手感袭来,她竟觉得心窝子都被涨满了。
“今日?吾特邀枝枝共赴晚宴,可比那?琳琅的生辰宴还要精致上?三分,这羊肉都是新鲜的,吾还特地让东厨熬了些辣油……”
絮絮叨叨的声音响起,沈青枝眼眶一红,这般温情她从前从未听过?。
更别说还有?人精心为她准备了这些丰盛的晚膳。
只因为她随口一句——奴家想吃涮羊肉许久了。
“枝枝怎不说话?可是不喜欢?”
男人紧张兮兮地看?向她,那?张矜贵英俊的脸上?竟染了几分慌乱。
倒像是她的话对他来说无比重要。
此?刻屋内静谧,烛火摇曳,只余那?铜锅咕噜咕噜冒着?气。
沈青枝不知怎想的,竟搂住了那?男人的脖颈,将自己?的红唇贴了上?去。
莫名地,她想感受那?抹温热。
想沉溺于他的柔情。
察觉到?唇上?一热,江聿修搂着?姑娘纤腰的手臂收了收,他乌黑深邃的眼眸睁着?,里面的神情让沈青枝有?些看?不懂。
但是总归是不带任何情绪的。
沈青枝的脸红了红,她的情绪也极为矛盾,大抵是贪恋这份温情,她竟……
她松开搂着?男人的胳膊,垂眸细语道,“大人,抱歉,方才做了个梦,还没走出来。”
男人眉头一皱,握住她松开的手臂,不悦道,“枝枝在梦里就是这般和人亲近的?”
沈青枝将羞红的脸抬起,看?了眼他冷若冰霜的脸,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大人……枝枝不解这般是怎样?”
“那?吾来教教你,这般为怎样!”
男人薄唇勾了勾,单手搂住她的纤腰将她放在梨花木桌上?,桌上?的折子册子都被他掀到?了一边,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将那?柔弱娇滴滴的小?女娘圈在怀里,两人视线相勾,沈青枝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纤长雪白的脖颈抬起,她伸手揉了揉男人的耳垂,珠圆玉润,宛若黄莺般的声音颤了颤,“大人,您耳朵红透了呢……”
江聿修眸子暗了暗,他轻轻揉捻了下小?姑娘殷红的唇瓣,感受到?她的颤栗,眼尾一红,极冷极冷地开口,“枝枝不是不愿与吾往来吗?竟是这般对待未婚夫的舅舅的?”
第26章
他离她极近,殷红薄唇就在她脸上,只要轻微抬头,两人的唇瓣便能贴上。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落在她腰间的大掌快要将她灼烧。
她像只漂浮在水面上的浮萍,此刻毫无方向?。
脑袋昏沉沉的,水汪汪的眼眸里满是无辜,倒像只任人宰割的兔子。
江聿修弯腰,离她更近了些,就着她清甜含着无花果香的气息,薄唇停在了她纤细的下巴处。
“枝枝,跟了我好不好?”
寂静之?中,他那低哑暗沉的声音响起。
沈青枝抓住他身上那件连襟长?衫,手指头一勾,男人身上那件长?衫便解了个?缝,雪白锁骨露在眼前,让人看得面红耳赤。
“大人,您无赖,我可是您甥媳。”
她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偏偏那双漆黑清澈的眼眸里无辜又?可怜。
“枝枝想嫁给他吗?”
他问。
沈青枝不语,那白嫩纤细的蹂胰顺着那人的胻「1」往上滑动,停在了髀「2」上。
“我可喊您声舅舅,你?做得这事岂是对甥媳该做的?想不到堂堂首辅大人私下竟是这般浪荡!”
她长?睫微颤,双眸如碧波荡漾,把人的魂都吸了进去。
“那枝枝呢?”
他静静凝视着她。
那双狭长?凤眼,情绪淡漠,让人看不真切。
“枝枝这是该对舅舅做的事儿吗?”
他握住沈青枝的蹂胰,用了点力朝自己压了压。
沈青枝倏然脸一红,她望向?那处,忙娇嗔地瞪了那人一眼,“世人可知?廉洁奉公,高风亮节的首辅大人竟对甥媳动了心思?”
“枝枝知?晓吾动了什么心思吗?”
沈青枝撇开视线,不去看他。
可那双手还紧紧攥着他胸口的衣料,她用了些力气,那胸口的布料又?往下落了几分?。
“枝枝,吾从不自喻什么官清法正,那些在枝枝面前通通不作数。”
他双眸如一匹蛰伏已久的狼锁在她身上,彷佛一张口,就能将她整个?吞下。
沈青枝心口滚烫,她低头隔着衣裳狠狠咬住男人的肩膀,眼尾猩红,“大人,这算什么……”
男人闷哼一声,将她压在了梨花木桌上,双手与她十指相扣,“日后,定是将万有捧到枝枝面前。”
他顿了顿,察觉到小姑娘颤栗的身子,嘴唇微微勾了勾,“不过现下为让枝枝放心,吾自会去隔壁耳房过一夜。”
沈青枝青丝散在梨花木桌上,凌乱中带着朦胧美,她纤细的指尖落在男人薄唇上点了点,随后头微微昂起吻了上去。
双手拽着他的腰封将他往下压了压,两人更紧地靠在了一起。
纵然,身份有别,但?在此刻,她只想纵情于此。
不问世事。
即使,日后两人相别,她也?无悔。
但?江聿修却是点到为止,只在她薄唇上轻啄了几下,便将她抱了起来,一双雪白玉腿夹在自己腰间,他拍了拍姑娘的后背,柔声道,“这般还不是时候,你?身子还弱着。”
沈青枝湿润的眼眸眨了眨,懵懂青涩地望向?他,以及那双漆黑淡漠的双眼。
她都这般主动了,他竟无动于衷。
甚至是将她推开?
她不解,有些不悦,“谁知?这还有没有下次?说不定明儿个?那裴安就上沈府提亲了,我和他乃老?一辈定下的婚约,虽口头之?言,但?如若真按照大京礼数,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婚约吧?大人改明儿说不定都不能干涉此事。”
话落,男人的视线逐渐冰冷,冻得她快要窒息了。
小姑娘慌忙挪开视线,从他身上下来,轻瞥了眼他僵硬淡漠的侧脸,她忙打了个?冷颤。
“大人,我去用膳了……”
这厢气氛压抑,她还是先?走一步吧。
沈青枝莲步轻挪至那八仙桌前,看了满桌丰盛的佳肴,她竟觉得饥饿难耐。
心中着实有些感动,她简简单单一句话,他竟如此上心。
思及此,沈青枝又?忍不住偷瞄了那人,那霸道强势的权臣此刻正倚在梨木桌前,漆黑如墨的眼眸里满是清冷,不带任何情绪的落在她身上,让人觉得毛毛的。
她又?说错什么吗?
这事儿说不难也?没那么容易,说容易人想闹起来你?也?没法子。
即使他权势滔天,哪能捂住百姓的嘴呢?
“大人,用膳吧,这肚子总得填饱吧!”
两人方才已行了口舌之?亲,他的底线她也?摸了个?大概。
如此,沈青枝这胆量也?大了点,说完这话,便落座,拿起桌上的菜放到了铜炉锅里。
待至,铜炉咕噜咕噜响着,那人终于挪开步子往这边走来。
坐下后,大抵是沈青枝那番话让他有些不悦,他一直沉着脸,一句话也?未开口。
虽不说话,但?他也?亲手替她调制了酱料,甚至还细心地替她将烫熟的菜捞上来,继续烫菜。
整个?就是呵护倍至。
直至用完晚膳,他才说了句,“待会儿嬷嬷过来收拾,你?先?上床早点休憩吧!我走了。”
声音满是疲惫,竟带着一丝颓废。
沈青枝不解,她那话究竟哪说错了?
这人怎么回事?
还没来得及想通,门便“吱呀”一声被关上了。
满室静谧,沈青枝看着紧关的木门,红了眼。
她方才只是说出实话嘛。
解除婚约之?路如若难走,需要他牺牲一些东西,他还会帮她吗?
甚至,她名誉被毁,他愿意娶她吗?
他若娶她,那个?相爷会不会把她乱棍打死?
她心里没底,所以才口不择言。
倒是伤了他的心。
***
大理寺卿院,在一众漆黑夜色里,依然灯火通明。
池和砚从地窖取来一瓶陈年老?酒,打开替那沉默寡言的男人倒上。
“兰时,可又?是为情所伤?”
语气竟带着笑意,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她说裴安要去她府上提亲。”他冷冷开口,端起面前的杯盏递至唇瓣,冰凉的唇瓣上竟比那樱桃还要红上几分?。
池和砚看了眼便连连咋舌。
“你?两都这样了,她还要嫁给裴安?”
一杯酒下肚,江聿修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眼前雾蒙蒙一片,他哑着声开口,“总归我岁数比人大,裴安那小子年少?气盛,又?是护国?将军,多少?女眷想嫁给他,她有这想法也?是正常。”
语调漫不经心,但?池和砚知?晓其?实他在意得很,也?痛得很。
池和砚这个?身外人,都被他说得脑袋发昏,他拍了拍桌子,叹了口气,“我说,兰时,干脆别管了,想那么多做甚?直接抢过来,让小皇帝下个?圣旨,嫁给你?得了。”
江聿修抬眸,冰冷淡薄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婚前与未婚夫舅舅有私情,你?想让世人如何看待她?”
池和砚噤了声,总归是不能做与那姑娘有害之?事。
“所以,这事儿该……”池和砚顿了顿,朝他挑挑眉,“怎么办?”
“我有一主意。”男人长?指轻扣桌面,俊美无涛的脸上闪过一丝凌厉。
***
翌日,沈青枝一觉醒来,那人也?未归来。
她身子已然好了许多,起码脑袋没那般昏昏沉沉了。
大清早的,萧木木就提着膳食盒给她装了些点心还有药汤过来。
她虽年幼,但?力气却挺大,拎着膳食盒还能健步如飞。
沈青枝接过药汤,抿上一口,苦得她差点将嘴里的汤汁吐出来,萧木木见状,连忙从随身携带的布囊里拿出一块糖果塞到她口里,“小娘娘吃口糖。”
那糖到了口中,顿时一股子清爽的甜味在她唇齿间蔓延。
她就着糖将那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
萧木木笑眯眯地抱了抱她,“小娘娘好勇敢,木木即使有糖也?不敢喝药的,每次都被娘亲打屁屁!”
沈青枝将那药碗扔在桌上,忙端起一旁的清水猛灌了下去。
“这也?太苦了!”她用帕子擦了擦唇边的水渍,皱着眉看着那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柔声道,“木木,小娘娘能不能不喝这药了。”
萧木木眨了眨眼睛,忙摇头,“小娘娘,不行的,要喝的。”
她扒拉着自己那布囊,从里面掏出许多糖果洒在桌上,“木木这里有好多好多糖果,小娘娘随便吃。”
翻着翻着,她竟将一封家书?也?扔在了桌上。
沈青枝正翻着那糖果呢,余光便瞥见了家书?上那工整秀气的字迹。
心中“咯噔”下。
她忙放下手中的糖果,眼神定格在那娟秀灵动的字迹上,纤细漂亮的手指落在那信上,“木木,这是谁写?的信啊?”
声音纤细、颤抖。
萧木木拿着那信递到她手中,囔囔道,“是娘亲写?给爹爹的信,里面有许多草药方子。”
沈青枝接过那信,突觉脑袋胀胀的,不知?怎地,她忙下意识问道,“木木,你?娘亲叫什么名字呀?这字写?得可真好看呢!”
萧木木听到有人夸自己娘亲,嘴角咧了咧,露出洁白的小虎牙,“娘亲姓于,名苗。”
“娘亲不但?字写?得好,这糖果做得也?可好吃了,娘亲担心木木蛀牙,都是亲自做糖果给木木吃的。”
听闻她的话,沈青枝的眼眸暗了暗。
她从未体会过娘亲的呵护。
也?想不到,娘亲亲手做糖果给孩子吃的感受。
她从小便被寄养在别人家,过得是寄人篱下,担心受怕的日子。
年幼时,甚至都没人主动给她买糖果吃,别说亲手做了。
除了她那外祖父真心待她,其?余林家人,便也?只是看在外祖父的面子上了。
这般想来,沈青枝的眼眶红了红。
她将那翻出来的家书?和糖果都塞进了萧木木的布囊里。
“小娘娘,给些糖果你?吧!”萧木木不知?这小娘娘怎的了,满脸伤心欲绝的样,她想安慰,却又?怕惊扰了她。
沈青枝没要那些糖果,有的人出生便有人宠着爱着,有的人,只此一生,也?寻不到个?真心对她的人。
这就是差距。
“小娘娘,你?不喜欢吃糖果吗?”萧木木抬眸看了她一眼,又?俯下身去寻布囊里的其?他宝贝,“那这个?桂花酥呢?还有这个?藕粉团子,都是我娘亲做的,都给小娘娘!”
看到这些个?小甜食,沈青枝头都大了,将那些东西通通推了回去,她揉了揉泛红的眼睛,甫欲开口,就听见一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萧木木,将你?那些个?甜腻腻的小零嘴拿走,别献宝似的拿出来,丢人!
——你?小娘娘想吃什么,你?伯伯会买,天上地下,只要她想要的,你?伯伯都会送到她面前。
第27章
低沉的声音,微愠冰冷。
萧木木被?吓得?抽泣起来,连忙钻进沈青枝怀里,小小的手揪住她腰间的衣裳,头也不敢抬。
沈青枝睨了那人一眼,眼神娇娇柔柔,没什么威慑力?。
她忙低头安抚小丫头,“木木乖,不和伯伯计较。”
美人垂眸,双目温柔,如天仙姐姐在?耳边轻哄。
小丫头得?了劲儿,更哭哭唧唧,小小的?脑袋往她怀里拱了拱,“小娘娘,你会不会觉得?娘亲做的?糕点?丢人啊?”
声音奶声奶气的?,含着颤音,让沈青枝好不心疼。
她生得?柔弱,也没人愿意和她撒娇。
莫名的?,心里生出一丝丝的?护崽感。
可能姑娘家天生的?母性泛滥。
她更是。
柔柔的?手掌一下没一下落在?小姑娘的?后背上,温声开口,“怎会呢?小娘娘不觉得?丢人,木木让冬葵姐姐带你去玩好不好?小娘娘有些话想和你伯伯说。”
小丫头点?点?头,离开的?时候还特?意避开那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生怕又惹着他。
***
萧木木离开后,沈青枝起了身,迎着那人微微行礼,“大人安康。”
纵然心底有万般话想与那人说,但她面上仍旧波澜不惊。
沈青枝今日身上穿着的?是锦玉阁衣裳,丝质顺滑,更显她的?肤色。
白嫩得?像上好的?玉如意。
“用膳了吗?”
他兀自走?进来,俊美的?脸上波澜不惊,他似乎刚从朝堂上下来,身上那件绯红官袍还未褪去。
禁欲清雅,淡漠疏离。
幞头之下的?脸更是面如冠玉,目若朗星。
沈青枝眉头跳了下,她又被?男人这副皮囊给诱住了,忙垂眸,应了声,“方才食了些点?心。”
“那丫头送来的??”他又问。
“是。”
“大人,那萧何的?夫人是什么样的??”沈青枝复开口。
江聿修走?进屋子,解开腰封递给她,眼神冰冷,“会替人更衣吗?”
他答非所问。
沈青枝接过那腰封,脸红了红,摇摇头,“不曾伺候人更过衣。”
替夫君更衣那是妻子必学技巧,在?大户人家,都?是派嬷嬷教的?。
但沈青枝却从未有人教过她给男子更衣。
故而她因着这点?,面子薄了薄。
“今日学着点?。”他走?至屏风处,从衣匣里拿了件圆领广袖竹纹长衣[1],搁在?一边。
黑眸瞥了眼站在?原地不动?的?姑娘,薄唇轻启,“过来。”
沈青枝羞红了脸,纠缠着手中的?帕子,不敢直视那人的?眼睛。
这般正妻做的?事,为何他这般自然地使唤她?
不过她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沈青枝从未替人更过衣,这衣裳脱起来还有些费力?,这人生得?高,她得?使劲儿垫脚才能勉强够到他的?肩。
看着她白净细腻的?小脸,气得?腮帮子鼓鼓的?,江聿修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他个子生得?高,那是没办法的?事,故而他只能弯下腰,将脸凑到那姑娘面前,柔声道,“眼睛怎红了?”
沈青枝眨眨眼,不理他,只顾着褪去他身上那件绯色红袍。
“哭了?”他问。
沈青枝依旧沉默。
自打?知晓这人对她心怀不轨,她现在?底气足了些,用力?将那红袍褪下,她看了眼他里头的?白色交领衫,突然想起昨夜,她瞥见的?那抹雪白。
忙挪开视线,她松了手上的?动?作,轻声道,“大人,您自个换脱吧,奴家名不正言不顺,怎可给您更衣?”
男人轻扯了下嘴角,弯腰与她对视,看着她闪躲不安的?眼神,伸手揉了揉她的?长发,“枝枝这是在?向吾讨要名分?”
沈青枝红唇微张,双手抵在?他胸前,头撇向一边,紧张不已,“大人,奴家哪敢讨要名分。”
他抓住她的?手用力?朝自己胸口压了压,冰冷的?瞳孔里没了笑意,相反满是认真?,“在?我这里,枝枝应当值得?最好的?。”
沈青枝柔软的?柔荑覆在?那胸口处,感受着他健硕的?坚实,心跳加速,呼吸不稳,她忙收回了手。
“大人,奴家得?要去兰时序了。”
她忙转身离开,她怕再留下来,她又得?禁不住诱惑了。
转身得?急,竟把男人放在?桌上的?镂空金冠掉在?了地上。
“咚”一声她吓了一跳。
忙蹲下去捡,却是晚了一步,面前出现了一双雪白修长,青筋暴起的?大手先一步捡起了那金冠。
沈青枝抬眸,有些无所失措。
颤着嘴唇,起身离开。
几乎是落荒而逃。
跑到一半,竟是才想起,那萧何夫人的?事情还未问呢!
但此刻,她也不敢回头了。
***
沈府。
沈如令甫下朝堂,一脸闷气。
他生得?俊,即使再怒,也仍旧俊美非凡。
那林氏见自家夫君不悦,忙走?至他身边,欲要替他更衣,那人却是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进了屋子,关了门,连话也未说上一句。
林氏吃了闭门羹,站在?门口郁郁寡欢。
她想起从前,就?算被?首辅大人怼上几句,回府之时也早已恢复心情,依旧温润如玉。
而今日呢?
脸上冷得?都?快结冰了。
她甩了甩帕子,有些难受得?紧,女儿被?宠得?难成大器不谈,这知冷知热的?枕边人亦是忽冷忽热,让人看不真?切。
这般正心气郁结着,就?有小厮从外面飞奔而来,“大人,那小将军带着几箱子聘金,上门提亲了!”
大抵是心里太?焦急,差点?摔个大跟头。
他忙稳住身子,刹住了脚。
“小将军来了?”林氏不可置信。
那小厮点?点?头,眼睛眨了眨,“正在?门口等着呢!”
话落,紧闭的?门“吱呀”一声从里打?开,沈如令薄凉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情绪,“不见。”
复,门又关上了。
门口站着的?两人傻了眼。
“大人……这……”小厮被?这幕吓得?结巴了,“那……将军,在?外面……等着呢!”
沈如令想到今早在?众大臣面前丢了颜面,就?气不打?一出来。
今日退朝后,那些大臣一股脑儿跑到他这来问,他这四姑娘和小将军的?婚事怎么样了,他们?可听?闻小将军要退婚呢!
而后,那权倾朝野,矜贵雅致的?男人经过他们?时,停下脚步,微微看了眼那沈如令,清冷疏离地开口,“我这外甥恐是嫌您官低呢!”
沈如令向来处事淡然的?性子,也被?这话气得?发抖。
看着那群官儿笑得?眼睛都?眯了,他更是恨不得?要跑到那小将军面前打?他一顿。
现下倒好,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可不会轻易让他娶到他这闺女。
即使,她并不受宠。
思及此,沈如令开了门,待看到门口楚楚动?人的?妻子时,颀长如玉的?身姿顿了顿,他皱皱眉,唤来那人,“林氏,过来,替我更衣。”
***
待至这中书侍郎换了一身常服,去见那小将军时,已是半个时辰后了。
他生生晾了那位战无不败,人人称赞的?小将军半个时辰。
行至门前时,却见那位小将军面色红润,嘴角更是荡漾着笑意。
“岳父大人。”他轻声开口。
说完便示意身后那些小厮将这聘金抬了上来。
这位英俊潇洒的?少年郎微微和未来的?岳父大人恭恭敬敬行了礼,又从随从手中拿来一幅画卷双手呈到他面前。
“晚辈也知岳父大人这身份也看不上这些俗气的?财物,晚辈便特?意寻来这已遗失多年的?画作,请岳父笑纳。”
沈如令这人好画。
尤其爱收藏市面上绝版之画。
裴安将他这喜好拿捏得?恰到好处。
加上他态度恭谦,语气更是谦逊。
当即,沈如令这气也消了不少。
但他也不接这画,只看了他一眼,轻嗤声,“小将军今日这诚意可大着呢,那前些日子呢?现如今,上京都?在?说这小将军看不上我们?沈府,要退婚,怎地你小将军都?没听?见吗?”
裴安心沉了沉。
他何止是听?见了,这“谣言”可不就?是他让人传出去的?。
为的?就?是闹大了,解除婚约,他可获自由之身,去寻那心上人。
可谁知……
这心上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裴安,你可知这退婚的?事儿,对未出阁的?姑娘家有多大负面影响?”
沈如令静下心来,凝视着他那双狭长凤眼,语重心长地说道。
裴安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身子僵了僵,语气卑微至极,“岳父大人,请您原谅晚辈的?恶行,晚辈对一姑娘一见钟情,可当时并不知那姑娘便是在?下未婚妻……故而闹出这般乌龙事儿来,实属晚辈之责。”
他顿了顿,抬眸看了眼面前的?男人,见他刺骨寒风般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又急匆匆开口道,“晚辈愿在?与四姑娘成婚前,为岳父大人寻来百张名家遗失画作。”
这条件实属诱人。
沈如令默了会,终于点?点?头,“可随我去喊我那四姑娘吧!”
裴安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
但又立马全?身沸腾。
本还想着循规蹈矩,一步步来,但经他好友告知,他家四姑娘容色绝佳,要不是挂着这小将军未婚妻的?名头,那提亲的?人可是排队排到扬州去了!
未免夜长梦多,裴安当即带着聘金上了门。
***
几人行至麋院前,却是看那大门紧闭,里头竟是空无一人。
裴安本提着的?心一下子又落了下来,他看了眼一旁同样愣住的?中书侍郎,问道,“枝枝今日不在?府上?”
这一大清早的?,兰时序竟开门了?
沈如令也傻了眼,他忙唤来那林氏,岂料那林氏素来和沈青枝没什么往来,当即也是摇摇头,“妾身不知晓呢,那四姑娘向来与我们?不往来,她行踪飘忽,又爱抛头露面,谁能知晓她的?去处呢?”
瞧瞧这话说的?,既将这责任推卸了,又将这罪怪在?了沈青枝自己头上。
还给她灌了个抛头露面的?罪名。
这话可能沈如令听?着没什么,但自小在?女人堆里长大的?裴安一下子就?听?明白过来。
他抿了抿唇,不悦地开口,“这罪名挂在?我未来媳妇儿头上,可不敢当。要怪就?怪夫人管这宅子不严谨吧?连人不见了都?不知晓。”
当即那林氏脸色一僵。
第28章
她神色慌张,眸子落在那中书侍郎身上,寻着一丝侥幸。
许她家大人并未将这小将军的话放在心上,也说不?定。
如她所愿,沈如令在外人面前还是护着她,他生得?儒雅,但骨子里还是有着男人的尊严。
当即将那林氏朝身边拉了拉,“你这妇人,快些回来,尽说些愚昧话。”
察觉到?他那大手的温度,林氏脸色一红,娇羞妩媚地拿着帕子捂着嘴躲在他身后。
平日里?,这人看上去清心寡欲,也不?与她待一屋,但在外人面前他还是向着她的。
依誮这般想来,这林氏脸愈发滚烫了。
那小?将军见状,心中也有了数,眸色暗了暗,“沈侍郎这女?儿看来是捡来的!”
话落,那一向温柔儒雅的男人脸色竟苍白起?来,他抬眸看了眼那小?将军,眼中微愠,“小?将军,那姑娘是臣年幼无知,和一扬州女?医意外生下来的,那孩子的的确确是臣的孩子。”
裴安:“……”
他不?过随口一说,他竟这般当真?做甚?
不?过他竟才知,这中书侍郎是个宠妻灭女?的主儿。
对女?儿不?闻不?问不?说,竟还纵容这正室污蔑那姑娘。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那姑娘嫁来将军府,他定好生呵护。
故而,他挑挑眉,俊美无双的脸上神色淡淡,看着面前那护犊子似的沈侍郎,徐徐开口,“那侍郎大人,这婚事?”
那中书侍郎皱了眉,顿了会儿,神情不?悦,但又看了眼那身份高贵,英俊潇洒的少年郎,终是点头头,“这事儿小?将军自是按照大京礼数,媒人定是要喊来的。”
裴安松了口气,“那是自然。”
这婚事儿便就这样定下了,只是这沈府四姑娘并无在场。
***
花影书院。
江聿修忙着审阅折子,这一夜未合眼,他总被那姑娘的态度弄得?心不?在焉,一闭眼,就是她说那绝情话的样子。
还什么裴安若今日就上府提亲,她和他乃正儿八经?的婚约。
越想越来气,他干脆搁下狼毫,将白苏喊了过来。
白苏正蹲在门口跟萧木木聊天儿呢,两人正说到?这上京的百花宴,兴奋着呢!
乍听到?江聿修的喊话,白苏还未回过神来,但这身子,竟条件反射地到?了那人面前。
“爷,白苏在。”
江聿修着那件圆领广绣竹纹长衫,面如冠玉,长身玉立,那身姿竟比窗外那修长的竹子还要笔直。
他站在窗口望着窗外的竹林,眉头一皱,“去查下裴安的行踪。”
“这园子要起?风了!”他轻声嘀咕。
“爷,今日阳光明媚,怎会起?风呢?”白苏不?解。
“明明是风雨欲来。”他自顾自地说着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你且去注意那裴安的一举一动,有逾矩之处速向吾回报。”江聿修说完便走向那太师椅处,继续翻那未看完的折子。
白苏单膝下跪,双手抱拳,“是。”
话甫落,就听见门口有迫切叩门的声音传来,白苏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被派去开门。
门一打开,一着黑色劲装的少年便急匆匆入了内,“爷!不?好了!”
他脸色焦急,甚至都未行礼。
白苏欲要教?训他注意礼数,便见江聿修竖起?手掌摇了摇。
他躺在那太师椅上,眼睛眯着,慵懒随意地开口,“继续说。”
那少年听闻忙开口道,“爷!咱的人看见小?将军带着聘金去沈侍郎府上提亲了!”
话落。
太师椅上那潇洒自如,神色淡然的男人立马坐直了身子,手中的折子也随后掉落。
屋子里?的两人,亲眼看着他们素来沉稳淡定,处事泰然的首辅大人竟将那桌上的墨汁打翻,洒了一桌。
他以手揉眉,眉头微蹙,胸口像是一座山压得?沉沉的。
这丫头真?是一语成谶。
他压下心头的无奈,抬眸沉着声问那少年,“她知道这事吗?”
那少年自是知晓他说的是谁,忙弯腰摇头,“姑娘不?曾在府中,自是不?知晓的。”
那人松了口气,转头看着白苏说道,“备车去见皇上!”
男人严峻的语气传来,两人忙应了声退下。
他们营里?的人,谁人不?知这沈四姑娘对男人的重要性,事关她的事儿,自是片刻都不?能?耽搁的。
***
沈青枝是在用午膳的时候知晓这事儿的,彼时她正在醉香楼用午膳。
她端坐在八仙桌前,手中拿着勺子,正一勺一勺将那锅中的甜玉米汁儿盛进碗中,一旁的冬葵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碗筷,要替她盛汤。
沈青枝摇摇头,眨眼间,那汤已盛好,“你吃你的,吃完我们还要回去研制方子呢!今日我研制一新方子出来,赶紧回去试试看。”
说完,她忙将那甜汁儿递进口中,嫣红的嘴唇微张,白色汤勺慢慢送进嘴中,竟有种妖娆妩媚的美。
她轻尝一口,香甜软糯的口味弥漫至嘴间恰到?好处的清甜。
她又忍不?住喝了一口。
浅尝即止,她将那斗笠碗搁在桌上,拿起?帕子擦了擦嘴。
“小?姐,可吃饱了?”冬葵正扒拉着碗里?的饭,见状也连忙将碗放了下来。
沈青枝愣了愣,意识到?自己吃得?太快给冬葵造成了不?安,连忙摇摇头,又拿起?碗盛了点汤。
“不?曾呢,只是觉得?嘴唇有些黏糊擦一擦。”
冬葵端起?碗笑了笑,圆圆的眼睛里?亮晶晶的,“那小?姐继续吃。”
沈青枝应了声,又抿了口那甜汤儿。
片刻后,旁边那桌来了一桌人,见到?这桌坐了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愣是看迷了眼。
但见这美人身上穿的,手上戴的镯子都是上好的材质,便知这位身份不?低,便也看了片刻便移了视线。
上了酒之后,那桌人便就着酒和花生开始东谈西?说。
“哎,你们听说没有,那铁骑小?将军今日去中书侍郎府上提亲了!”
沈青枝闻言,纤纤玉手的勺子“啪”一下掉在了碗里?,碗中的汤汁儿都被溅了出来,那件雪白长衫上竟落了几?个点。
冬葵欲要来帕子来擦,沈青枝连忙竖起?手掌摇摇头。
那桌人听见那刺耳的声音也吓了一跳,立马噤了声。
没安静对久,有个好奇的声音响起?,“然后呢?继续呀?”
“据说那小?将军带着几?箱子聘金前去提亲呢,另外还带了市面上失传已久的名画,搁谁谁不?迷糊!”
“这中书侍郎就这么被收买了?”
“胡说八道!这两人自小?就有婚约!”
“可我听说那婚约只是老爷子随口说说,而且是说他家中男子娶那林老爷子家的女?儿,也没说谁啊!”
“这裴老爷子家中男子不?就小?将军一个?”
“放屁!那首辅大人不?是吗?”
那人的名号是禁忌,故而那几?人连忙噤了声。
沈青枝听见这话,漂亮的狐狸眼闪过一丝诧异。
她这个当事人竟都不?知这婚约原本是这样的。
没指定人,只是说是裴家的小?子和林家的女?子。
纤长的指腹摩挲了下红唇,她脑子里?竟闪过一个念头——如若是和那人结亲就好了。
只是一瞬间,她便清醒过来,忙晃了晃发昏的脑子,那人是什么身份,她怎敢肖想……
“这话务必不?可再说了,首辅大人可是和那傅家女?定过亲的。”
果然,那桌一个男子将她不?敢去想的现实说了出来。
“害,不?说这个了!对了,中书侍郎那四姑娘据说生得?如花似玉,你们可听说了吗?”
“比那傅家女?还要美?”有人好奇。
那原本说这话的人点点头,“虽不?曾见过,但听说美若天仙,见到?了之后便走不?动路哦。”
这话刚落,就有几?人的视线落在了沈青枝身上。
那姑娘花容月貌,娇媚迷人。
红唇,白肤,狐狸眼,纤细的下巴,窈窕身段,无一处不?让人惊艳。
几?人交换了个眼神,忙又噤了声。
***
那厢谈完话,沈青枝便拿起?帕子一根根将纤细的长指擦了擦,随后起?身,腰板儿挺得?直直地离开了醉香楼。
她抬头望向远处,眸子里?闪过一丝愤怒。
虽说,这婚约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但她来上京已半月有余,这裴府都未上门拜访过。
实属不?将沈府看在眼里?。
转眼间,人又登门提亲了,这般狂妄轻蔑的态度,她那父亲竟还同意了这门婚事!
沈青枝不?禁气得?眼眶都泛红了,这一气,五脏六腑都疼得?厉害。
身子本就没恢复利索,这下好了,她又猛地咳嗽起?来。
冬葵结完账出来就看见自家小?姐扶着旁边的石狮,正拿着帕子捂住嘴咳嗽着。
她转身连忙问店家要了碗温水,朝沈青枝走去。
“小?姐……”
刚走近,就听见沈青枝咳得?要呕的声音。
她痛苦得?捂着嘴趴在那石狮身上,雪白柔弱的小?脸此刻更显苍白无力,她闭着眼接过那温水喝了下去。
冬葵心疼地拍了拍她纤细羸弱的后背,眼眶泛红,“该死的,竟是把我家小?姐当货物,强买强卖吗?”
沈青枝愣了愣,是啊,可不?就是强买强卖吗?
晾了她这么久,前阵子还传出要解除婚约的风声,百姓们皆笑掉大牙,这下竟当作?无事发生,来提亲……
沈青枝不?解,他们裴府的尻怎么这么冷呢!
更不?解,这中书侍郎怎么就这般能?软弱无能?呢!
硬是要去贴人家的冷尻[1]!
这事儿,对他们而言无关紧要,但对她而言,却是人生大事。
可人生大事,竟无人问过她的意愿。
烈日炎炎下,沈青枝趴在滚烫的石狮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
暗处的少年长风见状,连忙让人去通知首辅大人。
可却被告知,首辅大人进宫许久,尚未出来。
长风无奈,只能?蹲在暗处守着那哭得?撕心裂肺的姑娘。
看着她绝望无助的眼神,他竟觉得?心窝子也跟着疼了。
***
御花园内。
江聿修坐在上座,眉头紧紧蹙起?看着那正和妃子们吟诗作?乐的皇帝气不?打一出来。
他等了他几?个时辰!
一开始是这人在忙公事走不?开,后来他干脆避开他直接来了这诗会。
一国之君,天天跟一群妃子玩在一起?,朝政之事一律不?问,问也是,“首辅,这月国库可充盈?朕打算办个诗会!”
从前,他经?常寻欢作?乐,乐不?思蜀。
今日,他来了,他竟还一副付不?起?的阿斗样,直让人怒不?可遏。
江聿修气不?过,直接拍了桌子,目光冷冷地盯在那正在与妃子对诗的人身上,“陛下,可还能?和微臣说话!”
声音冰冷愤怒,像是压着嗓子说话,让人听着毛骨悚然。
他这段时间将满身锋芒掩盖不?少,怕是让人忘记了他是怎样的阴鸷狠毒。
那皇帝当即吓得?推开那妃子,掸了掸身上的花瓣,忙起?身,满脸笑意地走至江聿修身边。
“首辅,息怒,朕今日与妃子们吟诗颇有雅兴,故而怠慢了您。”
江聿修凝眸看他,狭长漂亮的凤眸里?毫无情绪。
那小?皇帝被看得?心里?毛毛的。
偏生还有不?认识首辅大人的妃子在后面叽叽喳喳,搅得?小?皇帝心里?更加害怕。
江聿修视线沉了沉,又暗了些,即将陷入冰点。
小?皇帝的心也跟着颤抖。
他紧紧抓着身上的衣裳,咽了咽口水,眼睛眨啊眨的,“首辅,有何事寻朕?”
这声落下,顿时御花园里?寂静万分?。
其实小?皇帝还是有些羞得?慌,毕竟他一个皇帝,竟然在一个大臣面前低声下气的,实属有辱他的威严。
但他却不?敢反抗一个字。
甚至都不?敢晾着这位爷。
是他的贵妃对他说,“你乃一国之君,答应了妃子们的约难道要作?废!这日后您在后宫还有什么威严,只会惹人笑话。”
故而,小?皇帝硬着头皮将那首辅晾在了一处。
而此刻,被点名,他自是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许久许久,就在众人心都提到?嗓子眼时,那人终于?开了口,“陛下,可随臣去御书房借一步说话?”
那皇帝忙点头,朝着贵妃眨眨眼,那贵妃忙悟过来,拿起?一旁的油纸伞替他撑起?。
这小?皇帝生得?清俊飘逸,但却又是极其瘦弱,纤细的腰肢竟和女?儿家似的,站在高大挺拔的首辅面前,像个孩子似的。
这般对比,让那群后宫妃子看花了眼。
这小?皇帝身材消瘦,也没有那么多精力用在这男女?之事上,故而那些妃子见到?这般健硕坚实的臂膀腰腿,眼睛都直了。
有好些妃子那眼神甚至落在男人那隐秘之处,竟是看得?脸都红了。
她们虽说已为帝妃,但实际都是些未□□的花儿。
整天听着宫中那些老嬷嬷说这荤段儿,以及看那嫔妃间流传的话本儿,早已心痒难耐。
但那皇帝却是个洁身自好的主儿,只和他们谈心不?谈身子。
可怜了一群后宫妃子,真?正是无人可采撷的花。
除了那皇帝,谁还敢采这后宫的花呢!
有一人可以。
就是那皇帝见到?都得?低头哈腰的权臣。
***
待至御书房。
江聿修往那太师椅上一坐,一副慵懒随意地样。
他将檀木桌上的笔墨纸砚往那帝皇面前一推,眉头轻挑,“写!”
那小?皇帝看着这些文墨,懵懂抬眸,“首辅这是要朕写什么?”
江聿修挑眉,薄唇微动,“任命书。”
小?皇帝困惑,“这任命书大人写就好了,总归那国玺在您那,为何还要朕写?”
“陛下,您问的话有些多余。”他冰冷的眸子暗了暗,“您觉得?微臣会回答您的问题吗?”
小?皇帝:“……”
他老老实实地一句话也不?再说,接过那笔墨纸砚开始听着那人的吩咐写任命书。
写完,就见那人宝贝似的拿在手里?笑了笑。
小?皇帝又问道,“首辅,这有何用?”
江聿修睨了他一眼,没开口,小?皇帝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安安静静地坐着不?支声了。
反正他说啥那人也不?回。
***
得?了这任命书再出门时,有人忙将沈青枝在酒楼门口哭晕了的事儿告知了他。
江聿修听见这话,顿时呼吸一窒。
方才他在御书房时,无人敢进去打扰,他不?怪他们,他只怪自己没能?快点让那小?皇帝将这任命书写了。
他转身将那任命书塞到?白苏手中,便快马加鞭往宫外赶去。
方走至那东门门口,就有一穿着薄纱,露着玉肩的小?女?子朝他奔来,“大人,救我,有贼人追我!”
那小?娘子美得?动人,哭起?来时自有万种风情。
但江聿修看都没看她一眼,只冷嗤了声,便加速离开。
只留下那美人看着他远去的高大挺拔的背影依依不?舍。
江聿修快马加鞭赶到?那酒楼,沈青枝已经?不?在那处了,但他还是看见了那石狮处留下了一滩水渍。
看样子是那姑娘的眼泪。
心口猛地一痛。
这天气炎热,有水渍说明她方才走不?远,这般想来,他连忙又往兰时序的方向奔去。
如他猜测的那样,沈青枝甫离开没多久,在冬葵的搀扶中蹒跚前行。
她本就生得?美,这泪眼朦胧,身姿羸弱不?堪的样儿,像是一朵任人采摘的花儿。
她穿得?是云白镂金长纱裙,纤细的腰肢处被细细镂金腰封束着,更显优雅。
走在路上,是人都得?回头望上好几?眼。
她像是朵被人折断的花依靠在冬葵身上,双眼无神,脚步都有些不?稳,好几?次险些倒下。
就当她快要拐弯之时,巷子口竟出现个流里?流气的男子。
他挡住她们所要行的路,目光轻佻地落在沈青枝身上。
“小?娘子,这是去何处啊?小?爷送送你呗!”
瞧这痞里?痞气的话,实属让人厌恶。
沈青枝无视那人,继续往前走去。
那人却直直盯在她脸上,离得?近,才发现这美人脸蛋极为出挑,肤如凝脂,螓首蛾眉,让人看着心里?燥热得?很。
特别?是那薄薄的领子处露出来的一点肌肤,让人看着欲罢不?能?。
“美人,这大热天的,何不?与我找个地快活快活!”
沈青枝柔弱娇媚的脸上霎那间惊恐万分?,忍不?住往身后退了退。
这处没什么人来,她该如何是好……
“你……这等恶贼,快快让开!可知我们家小?姐的身份!”冬葵素日再勇敢,终究是依誮个姑娘,面对面前这凶神恶煞,流里?流气的恶汉也是吓得?全身发抖。
那恶汉讥笑声,“哦?管她什么身份!即使?今天这首辅大人来了我也不?怕!”
话落,就听见身后响起?一声低沉冰冷的笑声,“哦?连吾都不?怕?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这声音冷若冰霜,听得?直让人打寒颤。
那恶汉也不?意外,抬眸望去,就见一着白色圆领长袍的俊美郎君徐徐走来,那人生得?丰神俊朗,极为出挑,眉目间竟都是流露着寒意。
这大京再找不?出比这还出挑的郎君了。
而那权倾朝野,暴戾恣睢的首辅大人据说生得?……
如谪仙!
那恶汉突然吓得?后退几?步。
下一秒却被男人用地上的石子狠狠打了下眼睛。
那男子感觉眼前黑了一下,紧接着,一股剧烈的疼痛袭来,他捂着眼吓得?跪在地上,“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江聿修没理他,而是走到?那姑娘身边将她紧紧搂住,修长的大掌一下没一下地落在她不?断颤抖的后背,“枝枝,不?怕,吾来了。”
沈青枝方才还未哭泣,此刻心里?头酸酸胀胀的,一股子委屈涌上心头,她埋在男人怀中,纤手紧紧拽着他胸前的衣裳,眼泪就这么源源不?断流了下来,“你怎么才来……”
声音颤抖无力,含着撒娇,含着委屈。
“不?怕,他逃不?掉。”他低沉暗哑的声音带着凛冽和威严。
“你!”他朝着地上那颤着身子一抖一抖的男人开口,“过来!”
那人的身子愈发颤抖得?厉害了。
“要让吾将你的四肢砍断了,让人搬到?吾面前来吗?”
话落,那人忙哭出声,“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竟扰了这美人,您饶过我吧!”
江聿修不?回话,只轻蔑笑了笑,他将美人搂在怀中,修长雪白的手指把玩着她落下来的一缕长发。
“你这恶汉可知吾是谁?”
那恶汉身子颤了颤,“自是知晓。”
“那吾是谁?”他又问了遍。
那人咽了咽口水,惊恐不?安地看着他,呼吸在此刻都有些急促,“首辅大人!您是首辅大人!”
“哦?你还知道是我!”那人睨他一眼,“那你可知我一般是怎么折磨人的?”
话音刚落,突然一阵腥臭味传来,沈青枝本就哭得?难受的胃此刻倏然更加不?好受,她捂着嘴巴,呕了呕。
美人的眼眸都红了。
江聿修怜惜得?紧,忙一阵安慰。
“小?姐!那人!那人吓尿了!”冬葵在一旁诧异地开口,恨不?得?将嗓子叫破了。
沈青枝这一听,更觉恶心,趴在男人怀中又是一阵反胃。
第29章
“小姐……”
冬葵被她这反应吓着了?,紧张兮兮地凑到她?跟前。
美人垂眸,泪光盈盈。
嘴角挂着一丝银丝,好不凄楚。
冬葵忙拿着帕子替她擦拭嘴边那银丝,脑海里闪过一个不敢置信的想法?。
当下,吓得脸都白了?。
“大人,奴家不舒服……”
美人哀怜纤柔的声音响起,直让人酥断了?骨头。
沈青枝此刻不想在?意这恶汉,只想找个清净的地方躺下。
江聿修将她?一把横抱在?怀里,温热的大掌落在?她?纤腰上,而后对着身?后的白苏说,“做掉!”
白苏领命,拿着剑朝那恶汉一步步走去。
那恶汉吓得双腿直抖,那张脸更是涨得通红,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嘴里大喊着,“大人饶命啊!草民再也不敢了?!”
但无人理会,那声音渐渐拉长。
白苏一剑落下,刹那间,狭小的巷子里响起一阵哀嚎的尖叫声。
此起彼伏。
沈青枝觉得这巷子都颤抖了?几分。
***
江聿修将娇柔羸弱的姑娘带到了?近处的医馆。
那老大夫不认识面前这位首辅大人,只觉得他相貌堂堂,甚是威武,又?见他怀中的美人,纤腰不盈一握,眸子楚楚可怜,娇媚可人。
倒是一对璧人。
忙起身?让医馆学徒端了?两杯茶过来。
江聿修将怀里的姑娘搁在?软塌上,接过那茶递至其嘴边抿了?几口,那姑娘全身?乏力,漂亮的眸子都未睁开过。
喝了?些茶,大抵是太累,竟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那老大夫净了?手?姗姗来迟,忙表歉意。
江聿修摆摆手?,薄唇轻启,“劳烦师傅帮我夫人把个脉。”
他语气温柔如三月春风,竟和?那威严凛冽的周身?气质完全不符。
那老师傅点点头,坐在?榻边的椅子上,将一片轻薄丝帕遮在?那姑娘雪白皓腕上。
随后三指落了?上去。
他闭眼听了?听脉象。
顿时,屋子里一片静谧。
所以人都提着心思等待着那结果的宣判。
紧张,激动,不安不知过了?多久,那老师傅将手?指移开,冬葵连忙将那丝帕从?姑娘皓腕上拿掉。
“老师傅,我家小姐这是……”她?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那老大夫。
老大夫从?医多年,还?未见过这般奇怪的脉象,当即皱了?皱眉,接过学徒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这姑娘脉象虚弱,且心气郁结,常年累积,便郁郁寡欢,轻则情绪低落,痛苦,重则……”
“重则什么?”江聿修的心沉了?沉。
“重则……轻生?……”
“胡说八道!”冬葵急了?,忙走过来凶神恶煞地看?着那老大夫,拉住沈青枝的玉手?,眼睛通红,“我家小姐可不会轻生?!”
那老大夫摇摇头,“老夫是说重则!”
“这可是郁症?”江聿修先前已?从?萧木木口中得知这姑娘心中有淤积,比起冬葵倒是理智得多,他连忙从?这大夫口中提取了?重要线索,那就是“轻生?”。
那大夫点点头,皱眉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心里头的感?受,“这般貌美的姑娘竟得了?这般淤积之症,定是受尽苦楚。”
江聿修听闻,心中那块石头愈加沉重,他派了?人前去扬州查沈青枝的生?平,却是还?未得到信儿。
但不管如何,他总觉得这事儿还?是和?那扬州府的林家有关的。
“当下可有法?子医治?”他静下心来,问那大夫。
那大夫叹了?口气。
恰巧那学徒递来杯茶,他接过轻抿了?口,又?琢磨了?片刻,方才说道,“这郁症其实是无解,光靠这些药物是不能治本的,最重要的是要治愈她?的心,郎君能明白老夫的意思吗?”
“就是给予她?安全感?,让她?幸福?用?爱治愈?”江聿修余光在?榻上那姑娘脸上定格,大抵是心中烦闷,长指一直转动着那白玉扳指。
“嗯,点燃她?温暖她?照亮她?,记住千万不要刺激她?,尽量满足她?的所需。”那大夫缓缓开口。
***
江聿修不放心再将沈青枝留在?沈府,那府上人情淡薄,无人给予她?温暖。
他将她?带回了?首辅公?馆,还?将她?抱着放在?了?床上。
萧木木听闻小娘娘回来了?,连忙端着药来看?她?,活泼乱跳地走至门口处,便与那双沉重淡漠的双眸撞上了?,她?咽咽口水,连忙停下了?步伐,低头弯腰问安,“伯伯安好!”
江聿修见那小丫头灵动可爱的眉眼,朝她?招了?招手?,“萧木木,想不想见到你那父亲?”
萧木木一听这话,心中那份惧怕也烟消云散,忙屁颠屁颠跑到江聿修身?边,拉扯着他的衣袖,大大的眼睛可怜巴巴的,“伯伯,我父亲和?娘亲在?何处,我许久都未见到他们了?。”
萧何和?于苗都是云游四方之人,要不是萧何欠江聿修一个人情,他也不至于将自己一家老小扣在?首辅公?馆抵债。
现下又?不愿束缚于江聿修的约束,将女儿留在?公?馆抵债,他倒好,带着那夫人云游天下去了?。
江聿修朝她?勾勾手?指,目光挪至躺在?床上休憩的美人身?上,“将小娘娘哄开心了?,我就带你去见你父母。”
***
至此,这萧木木便在?这清莲阁住下了?。
吃喝全跟着沈青枝后面,就连这睡,也是与沈青枝同睡。
那首辅大人据说是为了?姑娘的名声,特意搬到了?公?馆另一头,但每日三餐也还?是过来与她?同吃。
这日午膳时分,江聿修第一次来晚了?些许,他甫踏进?清莲阁,就见那一大一小两人目光直直盯在?他身?上。
江聿修扯了?扯嘴角,将手?搁在?那清水盆里净了?手?,接过冬葵递来的帕子将十?指上的水渍一一擦掉。
这才转头看?向两人,“都看?着我作甚?”
沈青枝手?中拿着铜制香球摩挲着,秋水碧波柔情荡漾,“大人今日来晚了?。”
“今日有个要紧事儿,去了?一趟宫里,耽搁了?。”他朗声开口。
外面天气正热,江聿修那张如玉般的脸上,竟也有微微薄汗流下。
他肤色白净,此刻那汗自他那线条流畅的下颚流至了?衣领处,沈青枝见状,忙拿了?帕子欲帮他擦拭。
两人身?高悬殊,男人竟主动弯下腰来,将脸凑到她?面前,那张丰神俊朗,俊美无涛的甫一靠近,沈青枝的心口处便“砰砰”直跳。
沈青枝忍着那份心悸,轻轻替他失去脸上的薄汗,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
“这般紧张作甚?”男人心情舒畅,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俊朗灿烂的笑容。
他一向淡漠,这般灿烂明朗的笑容看?得沈青枝眼晃晃的。
她?挪开视线,轻言道,“大人丰神俊朗,我等不敢直视。”
江聿修揉了?揉她?的长发,如黑曜石般的眼眸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伯伯,你今日来晚了?,小娘娘都饿了?。”
萧木木目光落在?两人身?上,从?前她?父母也是这般亲密,小丫头眼睛亮了?亮,忙轻轻扯了?扯男人的袖子,“伯伯,今日琳琅小娘娘来找我们来了?。”
江聿修点点头,应了?声,在?桌前坐下。
冬葵手?脚快,将小姐拭汗的帕子递给一旁的嬷嬷,又?连忙走过来,替这人倒上茶水。
江聿修接过那茶轻抿了?口,便看?见沈青枝又?垂眸闻着那手?中香球,隐隐约约他闻到一阵艾草香,忙问道,“驱蚊草药?近日公?馆有蚊虫?”
沈青枝将那香球搁下,摇摇头,“大人误会了?,后日便是百花宴,这是琳琅送与我那日驱蚊用?的。”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扣几下,点点头。
是了?,这一年一度的百花盛宴在?后日进?行。
届时,所有贵女以及那些个英俊杰出的少年郎君都会来此。
与其说是百花宴,不如说是“选婿宴”。
“伯伯,琳琅小娘娘还?和?我们说,那小将军快将上京翻遍了?也没找到小娘娘,正急着呢!”
沈青枝连着两日在?公?馆休憩,也未去兰时序,那中书侍郎和?小将军快要将上京挖了?个底朝天时,也未曾找着这位姑娘。
但这事儿事关姑娘名声,自是被江聿修压了?下去。
这是江聿修的计谋之一,故而听到萧木木这话,他眼帘微掀,问了?句,“等百花宴那日,你小娘娘遇见那人,你可知该怎么说?”
萧木木撑着下巴,一双灵动杏眼眨了?眨,“木木就说小娘娘与木木极其投缘,小娘娘是木木的女师傅,教木木读书。”
江聿修对这话甚是满意,忙夹了?块肉丸子放入她?碗中,“木木真是天资聪颖。”
萧木木闻言,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子了?。
平日她?那父亲夸赞她?,她?都不曾这般愉悦,但这位可是不苟言笑的冷面首辅大人。
能听得他赞扬一句,那可比当今圣上的话还?要金贵着呢!
***
这厢其乐融融,那裴府此刻却是上下一片森严。
裴府大门前,那容颜美艳,穿着精致华丽的裴夫人看?着自家儿子慌慌张张跑前跑后,忙开口喊住他,“岐安,你这一天到晚地忙啥呢?清晨也不来娘这请安了?!”
岐安是裴安从?前的名字,后来他总觉得岐这字不好,便私自将岐去了?,改命裴安。
为了?这事,他爹裴松差点没将他腿打断,在?大京私自篡改名字可是大罪!
但毕竟也是自己骨肉,再不济,他还?真能打死他,还?是怎地?
故而这事儿,口头教育一番也便过去了?。
但从?这事儿足以看?出这裴府上下对这小将军的宠爱。
裴安停下脚步,看?了?眼自家出身?高贵,打扮精致的娘亲,眼眸里闪过一丝慌乱,他忙扯了?扯嘴角,将胳膊架在?那妇人肩上,语气吊儿郎当地说道,“娘,我这不快成婚了?,很忙的!”
那妇人睨了?他一眼,神色不悦,“你这孩子,都快成婚了?,也没将那姑娘领回来给你爹娘看?看?,这么见不得人?”
裴安脚步踉跄了?下,有些心虚,“娘,那姑娘赴京多日,咱们府上也没派个人去,人肯定对咱有意见,且……前些日子儿还?闹着退婚,这不得哄着人家。”
这贵妇人一听,却是如此。
自家本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想着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庶女,怎配得上他们裴家大门。
不谈她?母家地位显赫,就她?那亲弟可是当今连圣上都敬仰的存在?。
他们这高门大户娶一庶女为正妻,说出去她?都嫌丢人。
故而,这事儿一拖再拖,就等着那沈家受不了?这屈辱主动像皇上请求退婚。
但现下看?来,估摸着是无望。
那中书侍郎宁受屈辱,也要将女儿嫁至他们裴府。
裴夫人再是不愿,也得将这姑娘娶进?门。
毕竟那可是她?家郎君的心上人。
她?看?了?眼满脸心思的少年郎,轻拍了?拍他的手?,“岐安,如若那姑娘还?是怪罪咱家,您就将娘喊去听你求求情。”
裴安吓得忙摇摇头,“娘,儿自有办法?。”
他垂眸,掩下眼中的焦灼。
其实他心中愁得紧。
这四姑娘离家出走,大抵也是因着他们家的不重视,加上这婚约也没过问她?,便私自定下来,她?生?气也是自然。
他现下就担心,他这未婚妻容颜绝世,遇到歹人该如何是好呢?
“那后日百花宴上,娘总能见下那姑娘吧?”裴夫人退了?一步。
裴安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总归先应着,大不了?,他去堤柳街寻他舅舅帮助。
***
翌日,那裴安依然没找着那四姑娘。
他走投无路,只能去找那只手?遮天,权倾朝野的舅舅。
纵然对那人再惧怕,也还?是无可奈何,鼓着勇气去了?。
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不知怎么的,他总感?觉他那娇美未婚妻的下落他舅舅知晓。
但他那舅舅,可是连圣上都不敢得罪的人,他当下又?有些心里没谱。
踌躇不安地走到那首辅公?馆门口,便见一女童手?中拿了?两串糖葫芦,晃晃悠悠地进?了?那公?馆。
那女童穿着白色长裙,款式精美,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养着的,也不知与他那冷面舅舅是何关系?
还?是他那舅舅养了?个外室,连孩子都这般大了??
那他岂不是是撞见什么秘密。
裴安的心突然狂跳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怕的……
毕竟当年江聿修弑虎这事儿,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甫到了?门口,便被人拦了?下来。
裴安这名声无论在?哪,不是受人尊崇,但今儿个不光吃了?闭门羹,就连这名都不管用?了?。
那些个看?门的小厮听见小将军的名号,眼睛眨也不眨,只说会去汇报给大人。
裴安:“……”
无奈之下,他只能踱步在?此等着。
***
裴安的到来早在?江聿修的意料之中。
彼时他正在?清莲阁,陪那姑娘研磨香料,修长白皙的手?上满是渣滓。
世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冷漠权臣,此刻却着件襜衣[1],活生?生?像是谪仙降落人间,染了?一身?的人间烟火。
那嬷嬷还?喊他之时,他正低头和?那四姑娘耳鬓厮磨,听到这话,忙将那木棒搁下。
“他……莫非听到什么风声了??”
沈青枝听到裴安来了?,第一反应竟是这个。
江聿修摇了?摇头,朝那姑娘眨眨眼,“枝枝,替我将这襜衣脱下。”
沈青枝闻言红了?脸走过去,却还?是忍不住偷瞄了?眼,男人生?得高大挺拔,那襜衣穿在?他身?上却是包不住他那健壮的身?躯的。
但她?提这话时,他却也是没有拒绝,直接开口,清冷淡漠的眸子里情绪淡淡,“那枝枝替我穿上吧。”
他身?段极出挑,身?上肌肉线条流畅,比那些文弱书生?看?上去勾人多了?。
沈青枝替他解开这襜衣脱下之时,还?不小心瞥到了?那不应该瞥到的地方。
却见那处饱满立体,即使被衣裳挡住,离得近,还?是可以看?见弧度的。
她?脸一红,忙挪开了?视线。
这人真是哪处都是精致的。
“怎么脸红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了??”那人见她?雪白的脸染上绯红,忙问道。
沈青枝垂眸摇了?摇头。
恰巧此时齐嬷嬷递来帕子,沈青枝下意识接过。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只能硬着头皮,一手?托住男人那修长白皙的手?背,一手?拿着帕子替他轻轻擦拭着手?上的果子残渣。
她?手?有些热,那人的手?却是冰冰凉凉。
甫一触到,她?便浑身?都舒坦开来。
那人的手?心虽然粗糙,但他的手?背却极滑嫩,手?指又?长又?直,大抵因为太过白皙,那手?背上的青筋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手?曾经掐过她?的腰,在?梦里,这手?还?将她?那处雪白揉成各种花样。
这般想来,沈青枝身?子都有些发烫了?。
手?里的动作都有些慢了?下来。
但她?擦得极为仔细,连手?指缝隙都没错过。
擦完后,甫想离开,却见那人就着她?的手?握住,将她?压在?了?门上。
漆黑如夜的眸子死死盯在?她?脸上。
他笑,“枝枝想什么呢?脸竟比外面的玫花还?要红艳。”
沈青枝下意识抓住他的腰封,那手?中的玉镯与那於玉佩,相碰在?一起,发出“砰”的一声。
沈青枝忙低头看?了?眼,却是意外发现这两物竟完美融合在?一起,她?这玉镯正巧和?那玉佩一样宽。
而且皆是上好白玉。
她?愣了?愣……
半天没说话。
江聿修垂下脑袋,在?她?脖颈处蹭了?蹭,嘴里喃喃道,“枝枝,和?我在?一起开心吗?”
沈青枝抬眸不解地看?他,“大人,怎问这话?”
“你近日开心嘛?”他又?问。
大抵是被他眼底的柔情吸引,沈青枝竟将身?子朝他靠了?靠,伸手?将他脖颈处的衣领理了?理。
两人呼吸交融,乱了?,都乱了?。
两片薄唇仅差一指腹的距离就能贴上,偏生?两人都极能忍耐。
沈青枝仰头看?着他,那胸口处的弧度隐隐若现,着实惹人遐想。
她?今日穿着襦裙,面料其实有些淡淡红色,比肉粉还?要淡上些。
但这男人竟一句话也没怪她?,甚至第一眼看?见时,还?弯腰在?她?耳边说了?句,“这颜色枝枝穿着真美,这大京也就枝枝一人敢穿这与红沾边儿的衣裳了?。”
当时,沈青枝就红了?脸。
她?是他的独一无二。
这话,怎能不让人心动。
“枝枝,开心吗?”他又?问了?一遍。
向来都是首辅大人不理别人,现下倒好,他这算是尝到热屁股碰冷脸的滋味了?。
凉!凉透了?!
沈青枝替他理好衣裳,又?拿来香膏替他抹了?抹手?,才答道,“自是开心的。”
她?开不开心他难道看?不出来吗?
听到这话,江聿修那张俊美如玉的脸上露出淡淡笑容来。
他情不自禁低头在?小姑娘额头落下轻轻一吻,“等我。”
沈青枝心跳加速。
那“砰砰砰”的声音似要冲出嗓子眼了?,她?情急之下抬了?头,那人那冰冷柔和?的唇瓣落在?了?她?的红唇上。
沈青枝睁大眼,有些不知所措。
男人轻笑了?声,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带到怀中,抵开她?的柔软,强势占领这地。
一阵唇舌侵略,溪流潺潺,沈青枝败得溃不成军。
她?红着眼软着身?趴在?他身?上,娇嗔地开口,“大人,奴家婚约尚在?,那未婚夫可在?那等着呢!”
江聿修拿起帕子拭去她?嘴角的银丝,“无碍,这婚约迟早得废了?。”
“可……眼下还?没退呢!大人怎敢对奴家做这事儿!”她?嘀咕。
“哦?”江聿修挑起她?的下巴,抵着她?的唇问道,“退了?就能做了??”
沈青枝红唇微张,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人怎如此孟浪?
待至沈青枝理好凌乱的衣裳和?头发,江聿修走过去开了?门。
门口,白苏、冬葵、萧木木三人正愉快地分着一根糖葫芦,见门打开,都一股脑看?了?过去。
沈青枝被他们看?得面红耳赤,忙轻咳了?声。
“白苏,还?不快走。”
首辅大人及时替美人解了?围。
白苏见状,连忙擦了?擦嘴,朝着沈青枝笑了?笑,转身?跟着江聿修离开。
萧木木见他们都走了?,忙屁颠屁颠地拿着糖葫芦走进?来,“小娘娘,你嘴巴怎么红红的?”
澄澈明亮的眼里满是困惑。
沈青枝摸了?摸嘴唇,还?觉得有些微痛,但心里愉悦得紧。
那人虽霸道强势,但也是温柔的。
见她?不答,萧木木也没再问。
她?忙将那糖葫芦递给她?,“小娘娘这是给你的,是木木和?长风哥哥在?长安街上买的。”
沈青枝接过那糖葫芦,笑了?笑,“谢谢木木。”
她?咬了?一口,才问道,“长风是谁?”
“长风……”小丫头想了?想,说道,“是个很好看?的哥哥!”
暗处的长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
花影书院。
裴安早已?被喊进?来等候多时,此刻正在?那不安踱步呢,就听见一稳重缓慢的脚步声传来Z他忙停下脚步,就见他那俊美无涛,冷峻严肃的舅舅姗姗来迟。
他忙走去问安,却是一靠近就闻见一股子清甜的味道。
那味道极熟悉。
他曾闻过那淡淡幽香。
此刻他像哑了?似的,愣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舅舅身?上为何有他那美人未婚妻身?上的香味?
“找吾何事?”
他尚未开口,那比他还?高上许多的权臣已?先一一步入了?内,坐上了?那张华丽太师椅。
现下,裴安更感?觉自己是被他审讯的罪人了?。
他忙抬头,却是不敢将视线落在?那舅舅身?上,而是看?向了?他书桌上的铜质香球。
“舅舅,这是用?的何香?清甜得很。”
江聿修淡淡看?了?他一眼,没开口。
室内一片静谧。
男人也不急,他慵懒随意地躺在?太师椅上,落在?裴安身?上的眼神无任何聚焦,冷冷淡淡的,极吓人。
过了?片刻,那小将军方才开口。
“舅舅,我那未婚妻不见了?……舅舅能否帮着安儿寻一寻。”
江聿修听闻长指弯曲搁在?下巴处,眉头轻挑,“未婚妻?三书六聘可有?”
裴安摇摇头。
“双方可有媒人?媒妁之言有没有?”
裴安继续摇头。
“那婚书呢?婚书可有?”
裴安摇头。
江聿修轻嗤一声,含笑看?着他,“那好外甥,告诉舅舅,这是哪门子未婚妻?”
裴安所有想要开口说的话都被这话给堵了?回去。
“而且前阵子你不是嚷嚷着要退婚吗?怎么又?冒出个未婚妻?嗯?”
男人俊美无双的脸上波澜不惊,但眼底的笑意却是令人心颤。
裴安知晓,那是嘲讽的笑容。
他舅舅对他这桩婚事很不满意。
或许他也听说了?这事儿的来龙去脉,故而对他们的所作所为表示鄙视。
那这事儿,就更证明他许是知晓那姑娘的下落的。
裴安有了?信心,忙开始低头认错,“舅舅,安儿一开始确实是想退婚,可……安儿不知那未婚妻是安儿心心念念的姑娘,舅舅,安儿此生?非她?不娶!”
这话说得,眼眶都泛红了?。
江聿修长指轻叩桌面,冷笑一声,“着实深情呢!”
阴阳怪气的语调让人听不出他的真实想法?,裴安又?继续试探着问道,“舅舅,能否帮帮安儿,明日母亲想要见她?……要是见不到,还?不知要掀起什么波澜呢!”
听及这话,江聿修的眸子深了?深。
思忖片刻,他朝那就差跪下的外甥摆摆手?,“你且回去吧,明日四姑娘定会去那百花宴。”
说罢他起身?,便欲离开。
裴安眼尖,竟发现他那向来洁身?自好,冷漠无情的舅舅脖颈处竟落了?个红艳艳的抓痕。
他愣了?愣,但也没敢问,只弯弯腰,和?那人告了?行,便也转身?离开。
离开公?馆前,他还?回头望了?眼。
熟悉的清香,可疑的抓痕,舅舅的阴阳怪气,这一切都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总觉得这里面定是有什么联系。
他又?不解,为何他那舅舅这般笃定他那未婚妻明日会去那百花宴?
这些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其实是想到的,但那个答案他不愿相信。
第30章
百花宴当日。
大清早的,沈青枝就被冬葵从被窝里揪了出来。
沈青枝醒来?时?,双手还下意识在床那边拍了拍,却是恍然醒悟过来?,木木今儿个不在此。
昨夜萧木木没宿在她屋里?,而是跟着那齐嬷嬷睡的。
因着齐嬷嬷管理府上女眷,也能帮着那丫头梳洗打扮。
木木不在,沈青枝还有些不适应,昨夜竟失眠了一番,今儿个早上起床,颇有些晕沉。
“大清早的……冬葵你起得可真?早。”美人眸间碧波荡漾,声?音还有着刚起床的沉闷。
“小姐,今儿个可是百花茶会呢!自是要早起的!”
加上沈青枝这几日在养身子,用了药,睡得比以?往沉,故而每日清晨都更为?昏沉。
她柔柔地眨了眨眼,点点头,“花茶会啊!”
“小姐是百花茶会,也称百花宴,是上京最为?盛大的花宴。”冬葵解释道。
沈青枝恍恍惚惚点点头,笑道,“你这婢子随我从扬州来?,倒懂得比我多,如若是位女官,必定也是风云人物。”
冬葵红了脸,“小姐,奴婢一介草民,何谈当女官。”
“那倒不一定。”沈青枝摇摇头。
“不说这话了。”冬葵笑着,将上次那件用御赐云锦制成的红山茶诃子裙展开,双眸含笑地看着懒散妖娆的美人,“小姐,今日不如穿这件!”
甫从睡梦中醒来?,沈青枝脑子还有些转不过弯来?,这一看这红裙,忙揉了揉眉,“不可,太惹眼了。”
今儿个华服贵女云集,她若着这身,定是要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的。
她可不敢。
冬葵抿了抿唇,有些想不通,“小姐,那百花茶会不就是比谁穿的华丽吗?奴婢回侍郎府拿这衣裳时?,可是瞧见那三小姐备着的仙裙如梦令。”
那裙子乃是锦玉阁最新款式,光裙上的珍珠就数不清了,且还不谈上面精绣的花卉,以?及那裙子制工的时?长。
她家小姐这件其实算低调了。
按理?说沈如令是当朝正三品官员,府中女眷着昂贵华服也是给?府中长面子,这华服也是府上正室给?女眷备着的。
但那林氏却是连一句也未过问过。
思及此,冬葵忍不住嘟囔道,“小姐,这当家主母的肚量未免也太小了些,还不是怕小姐抢了她闺女的风头,不过她也不想想,就我们小姐这花容月貌,她家闺女就算着天仙裙,也抵不过我们家小姐一分,因为?,咱家小姐就是天仙呀!”
沈青枝被她逗笑了,纤纤玉手捂着嘴,笑得含蓄又温柔。
自打她入住首辅公馆,这衣裳都是公馆备着的,据说都出自锦玉阁老师傅之?手,但这款式都是不外露的,全大京仅此一件。
其实这些华服里?,她挑出一件都能比过那件“如梦令”,但……
面前?的红山茶实在太美了。
高贵冷艳,华丽不失典雅。
她难免心动?。
令她头疼的也就这颜色……
这天下估摸着也就这一件了,穿上自是会惹来?非议。
沈青枝纤纤玉手搁在胸前?万千青丝上,顺了顺青丝,红唇轻咬贝齿,那双眸子也未眨动?一下。
“冬葵,容我再想想,先?洗漱吧。”
说完她扶着床杆,缓缓将一双玉足踩进了丝帛制成的帛屐里?。
待至美人洗脸时?,那宿在齐嬷嬷屋里?的小萝卜丁着一身鹅黄长裙,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今儿个的萧木木被齐嬷嬷打扮了一番,更显活泼可爱。
她素来?和长风白苏玩得好,今儿个一大早就买了包子给?两?位哥哥送去,现下,又忙牵着白苏的手赶来?了清莲阁。
为?避嫌,白苏未进屋子,到了门口处便停下了。
就萧木木跑得飞快,跟在她身后的齐嬷嬷一直喊着,“木木慢些慢些。”
就担心这小丫头崴了脚。
小丫头一夜未见着沈青枝,敲了门,里?头还未应声?,她忙推开门忙屁颠屁颠地朝美人身边跑去,“小娘娘,小娘娘,木木回来?了!”
沈青枝见了她,忙接过冬葵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就蹲下张开双手,白瓷小脸展露笑颜,“木木,来?小娘娘抱抱。”
齐嬷嬷见状,连忙过来?拦住,满脸焦急地开口,“不可不可,四姑娘,您在养身子,还是注意点。”
沈青枝摇摇头,长发披肩,更显娇柔,但她却还是坚持着将木木抱了起来?,“我没有那么娇弱。”
“小娘娘,今日百花宴你穿什么呀?小娘娘这般好看定是要艳压群芳的”小姑娘心中无比欢喜,忙用自己?粉嘟嘟的脸蛋蹭了蹭美人雪白脖颈。
“小娘娘哪有木木好看,木木这一身可真?精致可爱啊!”沈青枝揉了揉她的头。
萧木木将脑袋搁在沈青枝肩上,笑得合不拢嘴,“小娘娘好看!小娘娘好看!”
屋子里?一片欢声?笑语。
齐嬷嬷站在一旁,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清莲阁还从未像现下这般热闹过,美丽佳人娇柔百媚,轻笑间,胜过世间万物。
就这长相?,在整个大京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第二个。
也不知那侍郎府是怎样忍心将这般美丽女子,丢在扬州府不闻不问的。
齐嬷嬷想来?,眉目间又多了几分怜惜。
“四姑娘,今儿个穿什么?”她忙温声?问道。
锦玉阁前?些日子送了不少云锦华服,皆是孤品。
前?日她还问了他们家爷,四姑娘百花宴着何衣。
彼时?,那丰神?俊朗的郎君正坐在太师椅上,拿着羊毫不知在写些什么。
听闻这话,拿着笔的手僵了僵,搁下那羊毫,修长的手指蜷缩托了托那漂亮的下颚,眼眸微转。
“吾记得不久前?,她拿着宫里?赐下的布料去锦玉阁制了件仙裙?”
齐嬷嬷点点头,“阁中嬷嬷和老奴说了此事,那布料正是前?些日子,大人送进宫中的稀罕物,那颜色质地无人敢用,是那沈三姑娘故意捉弄咱姑娘呢!”
她顿了顿,又说道,“那物本就是大人送给?姑娘的,倒是借了那人之?手。”
江聿修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宠溺,“那便让她百花宴上惊艳四座,就这件!”
嬷嬷一听,眼里?露出喜悦,“老奴就说咱夫人貌美如花,也就这红色更衬那容姿,大人英明!”
“夫人”二字说出口之?后,她还特地抬眸看了家她爷的脸色,却是嘴角微扬,喜欢得紧呢!
她忙垂下眸子,心里?也有了数。
***
当即齐嬷嬷说到这裙子时?,冬葵就忙转身进里?屋将那红山茶诃子仙裙拿了出来?。
这衣裙着实惊艳,里?头是红山茶长裙,外面一层是蝴蝶绘内大袖,最外面一层是淡淡胭脂红大袖,轻盈飘逸,又仙又媚。
齐嬷嬷和萧木木都看傻了眼。
“这世间竟有如此精湛的仙裙,瞧瞧这山茶花绣得栩栩如生,这绿叶与这花相?得益彰,实属稀物啊!这世间也只有四姑娘这身段,脸蛋堪配得如此精湛的仙裙呐!老奴今日真?是开眼了!”
“小娘娘,这裙子好美好美啊……木木都看呆了……”萧木木楞在那里?,眼睛眨也不眨。
沈青枝红了脸,忙让冬葵将那衣拿走。
“别拿走啊!姑娘,就穿这件吧!”齐嬷嬷回了神?,忙阻挡着。
冬葵看了眼沈青枝又看了眼齐嬷嬷,左右为?难。
齐嬷嬷眼眸转了转,拍了拍手,笑道,“姑娘,这般好看的仙裙,姑且先?穿上让我们饱饱眼福?”
沈青枝踌躇犹豫了下,终是点点头。
冬葵拿着衣裙走动?间,忙和齐嬷嬷对了个眼,两?人相?视一笑。
将两?人视线看在眼里?的萧木木忙开口道,“嬷嬷,您老是不是和冬葵姐姐商量好了……”
齐嬷嬷布满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她蹲下身用帕子擦了擦木木嘴边的口水,斜瞪了萧木木一眼,“木木可不能乱说哦!”
萧木木抿了抿唇,“嬷嬷,定是如此吧?冬葵姐姐喊您来?当救兵的!”
齐嬷嬷笑了笑,没支声?。
确是如此,昨日冬葵就来?找她,让她来?劝说劝说。
她劝说不知能否成功,瞧那姑娘也是个低调的小主儿,不过这好戏可还在后头呢!
估摸着等?了会儿,那姑娘终于出来?了。
许是有些羞涩,仅从那屏风处露出个绣着山茶花的鞋尖儿,随后是嫣红裙摆。
许是不太爱展露美丽,她竟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在冬葵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美人身材婀娜,曲线优美,那张脸更是娇艳动?人。
她素来?柔弱不堪,但着红衣,却有种清冷淡漠的调儿,雪白的肌肤,娇嫩细腻,殷红唇瓣更是和那红相?得益彰。
大盘发盘起,额前?落了几株微卷的发,更衬得仙气?飘飘。[1]齐嬷嬷从未见过这般美的人儿,当即看直了眼,竟连话都忘了说。
“嬷嬷……这般太庄重了……”
那美人踌躇不安,双手揪着裙摆,眼睛落在脚尖,头都不敢抬下。
“枝枝甚美!”
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自门口响起,沈青枝抬眸望去,便与那人视线相?撞。
江聿修甫下朝,身上还穿着那件绯红官袍,乍一眼看过去,两?人一身红衣,这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俩今日成婚呢!
那人手中拿了几朵红山茶,他轻轻一笑,朝她走近,“总觉得还缺了什么。”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沈青枝忙抬眸看他,目光澄澈无辜,“大人……奴家不是故意穿这么艳的红色的……”
这世间谁人不知首辅大人官袍是绯红,这红色在民间都和那黄袍一个级别了。
渐渐的,无人敢穿红衣。
江聿修却摇摇头,他将手中几朵红山茶插在她发髻上,语气?温润,“这世间唯有枝枝配得这红色。”
沈青枝红了脸,那双颊的绯红都快赶上那嫣红嫣红的诃子裙了。
“头上无需戴那些夸张发饰,吾觉着这山茶花极衬得枝枝的仙气?。”
他一一将那几朵山茶花插好,见有些高度不一样,又亲手用鸾翦将那枝儿修了修。
“这般戴来?正好。”
他将鸾翦递给?冬葵,又用帕子擦了擦手。
但眼中一直停留在他亲手制的“簪花”上。
“姑娘真?是比花娇啊!”齐嬷嬷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直线,“爷的手艺可真?妙啊!”
萧木木也跟着笑,一边笑还一边在沈青枝身边嗅来?嗅去,“小娘娘身上好香啊!”
“这香和小娘娘平日里?身上的淡淡无花果香还不同,是花香呢!”小丫头鼻子极灵敏,一下子就闻出了就其中的不同。
“鼻子真?精啊!”沈青枝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找你冬葵姐姐给?你拿个香囊。”
小丫头立刻喜笑颜开,牵着冬葵的手到后院去拿香囊了。
这衣裳摆在那许久,沈青枝极爱这衣裳,特意在江聿修的指点下制了香,熏过香之?后的仙裙更为?飘逸。
那香是用山茶混着玫花制成的,清清甜甜,沁人心脾。
众人都一股脑地钻后头闻香去了,只余那两?着红衣的,像是要拜堂一般。
沈青枝忙挪开视线,提着裙摆也跟着钻去了后院。
***
到底沈青枝还是穿了这身去百花宴了。
她不想这么隆重,却是被男人一口话给?堵了回去,“吾家中的女眷不该隆重吗?”
沈青枝瞪他,“大人,奴家何时?成了您府中的女眷了?”
江聿修笑了笑,弯腰问了问那正在闻香囊的萧木木,“萧木木,你说,是不是?”
萧木木抬眸,眼含认真?,“小娘娘难道不是伯伯的女眷吗?”
沈青枝:“……”
总归这衣裳今日是脱不下来?了,她便硬着头皮在男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只是不知一会儿到了那宜园,她这身打扮是惊艳四座还是惊吓四座了……
不过半路时?,大理?寺那边出了事儿,那人先?行处理?去了。
这也意味着,一会儿沈青枝可能要独自面对那些目光……
她攥紧帕子,有些不安地坐在马车里?叹气?。
***
今儿个,百花盛宴在宜园如期举行。
在上京,这百花宴可是桩和新岁、上元一样重要的大事儿,赏阅名贵百花不说,还能识得京中名门望族。
更甚者,如若运气?好点,能被帝皇伯爵相?中,平步青云也说不定。
不过,也不是人人都能来?得这百花宴的。
这赴宴之?人也是有身份门槛的,五品官员往上的子女方可够得着这资格。
五品往下,都是不够看的。
但如若子女着实出色,在大京颇有名望,礼部那边倒是可以?通融通融给?个帖子。
故而,有好些五品以?下的官员,想破头皮,也要将儿女培养优秀,获得个请帖,来?参加这百花宴,说不准,就能被皇家贵族赏识,从此嫁入高门。
因着当今圣上喜爱赋诗词,不少贵女都在诗词歌赋上下了狠功夫。
还有些贵女目光可不在那宫廷,而在那权倾朝野的首辅身上。
谁人不知这大京真?正做主的是谁?嫁到那首辅公馆,荣华富贵不谈,单单这母家便是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了。
是以?,今儿个许多贵女都是奔着那首辅大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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