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毕竟你们也挺熟悉的。
这句话太有分量了, 像把利刀直直地捅进顾津南心窝里,他拿收费单的手僵了下,目光沉沉, 脸上久违的笑容也慢慢褪去。
只要她提夏景安, 顾津南就全败。
顾津南半撩起眼皮看夏景芸,几分漫不经心几分阴狠,夏里走后, 他一直就这幅表情,几个跟他关系还不错的公子哥调侃说,想看顾津南笑,比中彩票都难。
周遭的氛围凝固住。
住院部十六楼算是会员楼层,这层人格外少,现在两人又互相僵着, 这片空间更安静了, 夏里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有点快。
她调整了下包包的位置,开口道:“我先走了。”
夏景芸走到夏里身边, 定住了脚, 她慌乱局促地问夏里:“含含还好吧?”
“嗯,检查都做完了,就等着明天手术了。”
“好。”夏景芸顿了两秒,略微生硬地说:“夏里, 麻烦你了。”
五年前,夏里告诉叶淑珍夏景芸拿夏景安的死来圈顾津南的钱后,原以为夏景芸会去学校找她撒泼, 但她没等到,夏景芸和顾津南一样, 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再次见面,还是叶淑珍去世那天,等叶淑珍的后事都忙完了,夏景芸拿出一个房产证还有一封信给了夏里,是叶淑珍留给她的,叶淑珍用所有的积蓄在苏市给夏里买了个小两室一厅,说是让夏里无论去哪都有家可回。
说来也可笑,叶淑珍生前拼命把夏里往外面赶,临终前,却用辛苦积攒一生积蓄又给夏里买了套房,但夏里不觉着那是家,她早就没家了,也没了终点站。
夏景芸许是受到老太太去世的冲击,她把用顾津南买的大平层卖掉了,从顾津南那里拿的钱又一分不少地还给了顾津南,带着苏含继续回之前的老房子住,靠着小吃摊来维持母女俩的生活。
这些事情都是苏含告诉她的。
夏里看着夏景芸布满岁月痕迹的脸庞,不禁想到夏景安,如果夏景安现在还活着,会是什么样子呢?不管什么样子,他依旧会整天乐呵呵的,夏里出神两秒,她眨了下眼睛,拉回思绪,对夏景芸说:“没什么麻烦的,她是我妹妹。”
‘妹妹’两字像是戳到了夏景芸的某根神经,她低下头,慢慢红了眼眶。
夏里没心情安慰夏景芸,她抬头往走廊尽头看去,顾津南不知什么时候走开了,她收回视线,对夏景芸说:“含含的医药费,顾津南垫了一部分,你忙完去把钱转给人家,至于剩下的费用,你要是钱紧张的话,我可以借给你,”
夏里看得出来夏景芸改变了很多,但之前的那些事情她原谅不了,给苏含花钱她眼都不带眨的,但夏景芸掺和进来,那就得是借,夏景芸借完后也得还。
夏景芸摇摇头,“不用不用,我存的有些钱。”
“随你,我先走了。”
不等夏景芸回答,夏里就背着包往前走了,背影清冷,无牵无挂。
顾津南没离开,他烟瘾犯了,去楼梯叼根烟过烟瘾,夏里和夏景芸这翻简短的对话,顾津南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朵里,他舌尖抵着脸颊,视线跟着窗外某个单薄的背影走,小姑娘长大了,心也更冷了,他点点头,缓缓撂了两个字:挺好-
苏含的手术翌日八点就开始了,夏里和夏景芸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等,苏含进去了两个小时还没出来,夏景芸偷偷抹眼泪,眼神时不时看向手术室上面的大灯。
夏里神色平静地看了夏景芸两秒,起身,往楼梯间里走去,她不怎么想看到夏景芸,更没那个心情去安慰她。
夏里进楼梯间后没多久,苏含就被从手术室推出来了,顾津南穿着手术服踩着拖鞋也跟着出来了。
“家属放心,手术很成功。”顾津南旁边的医生对夏景芸说道。
顾津南往前扫了一圈,没看到夏里,他敛了下眼角,扭身往旁边的科室走去,路过楼梯间的时候,他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津南迟疑了两秒,往楼梯间走去,夏里慵懒地靠墙站着,一只手把玩着烟盒,清冷也妩媚。
顾津南看着她手里的烟盒皱了下眉头,他走过去,简单粗暴地把夏里手里的烟盒给顺走了。
夏里被吓得一哆嗦,她仰头看过去,顾津南那张神颜脸瞬间在夏里眸子里放大,甚至夏里抬头看他时候,嘴唇似有若无地扫到了他的脸颊。
顾津南放慢呼吸,深邃的眸子含着笑,扬着眼尾看夏里。
两人靠的太近,夏里的心跳声明显加速。
顾津南声音低沉,带了点磁性,他呼出来的热气喷在夏里脖颈里,“想亲我啊?”
“……”
夏里被他这荤话搞的一瞬间回神,她往后退,红着脸说道:“你胡说什么?”
顾津南扯住夏里的手腕,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他抬下巴指了指下面数十层台阶,扯着嘴角说:“想摔死自己?”
夏里这才明白顾津南什么扯住她,她稳了稳情绪,往一侧走了两步。
顾津南放开夏里的手腕,炽热的眼神直勾勾地定在夏里身上,毫不掩饰地看着夏里,放浪形骸。
夏里被他盯的发怵,她咽了咽嗓子,说:“你干什么?”
顾津南扬了扬手中的烟盒,挑眉头说道:“这里不让抽烟。”
“……”夏里彻底无语,“我知道,我没抽。”
“打算抽?”顾津南语气吊儿郎当地,他垂眼看着手里的烟盒,懒懒散散地瞧着那上面的字,眸子却一寸一寸的暗下来。
“你管不着。”夏里伸手想要拿回顾津南手里的烟盒。
顾津南身体向前倾斜,拿烟盒的那只手背在后面,夏里伸手去拿烟的时候,胸部刚好蹭到顾津南的胸膛,她头顶还扫到了顾津南的喉结。
那种柔软的触感瞬间放大,顾津南嗓子发痒,轻咳了声,“烟瘾这么重?”
夏里被顾津南这恶劣的行为弄的有些跳脚,她清凌凌的眸子看着顾津南,“你信不信我去投诉你?”
顾津南像听到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忽地笑了,“投诉的话去行政楼顶层。”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
挺好的,夏里想。
“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顾津南脚一抬,把楼梯间里的门关上了,空荡荡地楼梯间里只剩下夏里和顾津南。
顾津南看着夏里,目光很深,眼底的翻滚着欲望,像是某些动作前的酝酿。
分开这么多年,这是顾津南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日思夜想的女人,曾几何时,顾津一身酒气颓废地窝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他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心想他妈的就这样算了,一辈子在犬马声色的场合里虚伪的热闹着,也未尝不可,可没过几分钟,他又反悔了,然后,订机票,漂洋过海去看一眼那个被他弄丢的小朋友。
夏里浓黑的眼睫在眼底投下了两片小月牙,她一瞬不瞬地看着顾津南的脚腕,因为顾津南踢门的动作,她注意到了顾津南的脚腕,他脚腕上那串纹身已经洗掉了。
两人心底都酝酿着情绪,谁也没表现出来,夏里脸上没什么表情,清清冷冷的,顾津南则是漫不经心地模样,一手把玩着手里的烟盒,浪荡也嚣张。
忽然间,一道阴影落了下来,夏里肩旁上多了些难以承受的重量。
顾津南捂着小腹,嘶了声,把头放在了夏里肩旁上。
“好疼。”未等夏里开口,顾津南自顾自地说道。
夏里感受到他滚烫的体温,虚虚地抱着他的后腰,不让他倒下去,问他:“你哪疼?”
“哪都疼?”顾津南懒懒地说道。
他呼吸声慢慢变重。
两人贴的很近,夏里能感受到他心脏强有力的跳声,下意识地,她心跳声也渐渐跟随他心跳的节奏。
夏里不确定他是真生病还是装生病,不过凭借她对顾津南的记忆,他不屑于干这事。
她抬头看了顾津南一眼,瞥见他脑门上一层细汗,心一下子紧了起来,夏里拍了拍顾津南的后背,问他:“你没事吧?”
“胃疼,站不起来。”顾津南声音又低了几分,有气无力的样子,“借你的肩旁撑一会儿。”
夏里觉着这样干站着也不是事儿,她一手从他后腰上慢慢抬起,试图去拿手机打电话。
楼梯间里的门忽然被打开,陈顺穿着白大褂进来,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拎着药,他看见眼前这幕,先是一愣,而后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他兴奋地说道:“哥,嫂子,你们和好了。”
“……”
顾津南听到陈顺的话,嘴角上扬的弧度渐渐放平,漆黑的眸子里透着股狠劲儿。
夏里看见陈顺像是看到救星一样,她双手低着顾津南结实的胸膛,试图把顾津南推给陈顺,“他生病了,麻烦你帮忙扶下。”
陈顺一听顾津南生病了,脸色瞬间紧张了起来,他紧忙上前把顾津南的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关心道:“哥,你没事吧?你刚还不是好好的,这是咋了?”
“……”
夏里搭话,“他胃疼。”
话落,夏里包里的手机就响了,她把手机拿出来,是江少禹的来电显示。
夏里接通,“江学长,怎么了?”
“……”
“哦,行,我一会儿去找你。”
“……”
“嗯,好。”
夏里挂断电话,看着眼前的状况缓了两秒,他觉着眼下也没她什么事了,便轻声道:“你们忙,我先走了。”
夏里说完扭身就走了。
顾津南看着她的背影,心尖一阵一阵地抽疼,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走的时候甚至连再关心下他的病情都没有。
夏里前脚走出楼梯道,顾津南一下秒就直起来了身体,又恢复到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陈顺被顾津南病情突然好转的情况吓得一愣一愣的,他结巴道:“哥,你没事吧?”
顾津南冷眼睨着他,那模样,像一头即将进食的野豹,他边从烟盒里拿烟边冷声说:“你觉着呢?”
陈顺似乎意识到什么,不敢大喘气,他把手里的药递给顾津南,“哥,你要的活血药。”
顾津南淡淡地睨了眼陈顺手里的塑料袋,声音含着凉意,“自己用吧。”
陈顺:“?我用不到。”
顾津南左右活动了下脖子,“我马上让你用到。”-
夏里从楼梯间离开后,没去住院部看苏含,而是去医院门诊楼门口接人,江少禹来了。
夏里和江少禹这些年没怎么见过面,见面也是江少禹主动找夏里,江少禹大学毕业后去了B国念法学研究生,除此之外,他也开始接管家里的产业,江少禹偶尔去M国出差的时候,会约夏里出来碰个面。
夏里距上次见江少禹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她一路小跑到门诊楼大门,气喘吁吁地喊江少禹:“江学长。”
江少禹拎着水果篮和补品在车门前站着,他闻声望过去,看到夏里,笑着说:“不是说了不着急?”
夏里不好意思地捋了下头发,笑着说:“怕浪费你宝贵时间。”
江少禹笑笑,“走吧,去看你妹妹。”
夏里伸手想去接江少禹手里的礼品,被江少禹躲开,他开玩笑道:“节目马上就要录制了,怎么能让你干粗活,你可得好好养着,好人家看看我们律所圈的女孩有多漂亮。”
夏里也笑,“学长你就打趣我吧。”
江少禹偏头看夏里,“夏里,别叫我学长了,叫我的名字吧,万一在节目录制中改不了口怎么办?你还真打算在节目上叫我学长啊?”
夏里深吸一口气,“好的,江……少禹。”
江少禹被她这别扭的模样逗笑,“我名字这么拗口吗?”
夏里有些尴尬,低声道:“没有”
夏里和江少禹到苏含病房时,顾津南也在,他已经把手术服换掉了,穿了个白大褂,拿着病历本站在苏含床头询问苏含的术后反应。
听到动静,顾津南抬头看过去,眼前的情景冲的顾津南胃真疼起来,夏里和江少禹并肩走进来,两人嘴角都挂着笑,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刚在一起的小情侣呢。
苏含看见夏里进来,也不回答顾津南的问题了,偏头兴奋地问夏里:“姐姐,这是你男朋友吗?”
顾津南垂眼看着病历本,眼神一点点暗淡,停留在病历本上的笔尖由于长时间没动,在纸张上留下了个重重的黑墨圈。
不知怎地,苏含这话一出,夏里竟下意识地看向了顾津南,顾津南正低头写病例,似乎对苏含这问题十分不感兴趣,她睫毛颤动了下,忽地想到了顾津南昨天说的话:你不会以为我还喜欢你吧?
江少禹先应声,“你就是苏含吧,腿怎么样了?还疼吗?”
顾津南不知道抽什么风,撩起眼皮睨着江少禹,“不然你给她治?”
江少禹被噎了一下,不是被顾津南这话,是被顾津南这个人,他没注意到穿白大褂这人是顾津南,他这几年和顾津南见面次数是不少,不过见面时两人都是穿的西装,在各种各怀鬼胎的饭局上。
“是你啊。“江少禹笑容浅了几分,“我还以为你不做医生了呢。”
“你还以为我拿不下芯能的项目呢。”顾津南讽刺道。
芯能项目是半导体领域的垄断性项目,各方势力都在背地里盯着这个项目,各种操作暗流涌动,江家最开始算是最有望得到芯能项目的势力之一,可就在江家快要吃到芯能项目时,顾津南带着迟家直接把这个项目给截胡了,顺便清理了一波倒戈势力。
也正是此翻操作,大家才明白迟家为什么要把产业交到顾津南手上,因为他够狠,做事够绝,杀人于无形,更要命的是,顾津南低调,他的商业布局,外面得不到丁点口风,他的每一次计划,都会有各种执行副本。
江少禹握着水果篮的手紧了紧。
氛围有些僵。
夏景芸见状,开口打破僵局,她接过江少禹手上的礼品,笑着说:“谢谢你来看我们家苏含,还拿了这么多东西,有心了。”
江少禹把东西递给夏景芸,温和道:“阿姨,您客气了,自我介绍下,我是夏里的朋友,江少禹,你叫我少禹就好。”
顾津南冷不丁地哼了声,嘲讽意味十足。
夏里知道顾津南和江少禹不对付,她怕两人起冲突,便对苏含说:“含含,你好好养病,我给你买了个新手机,估计下午会到,你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我们先走了。”
‘我们’二字戳中顾津南的神经,他不爽地抵了下脸颊,用气音爆了声粗口,草!
“姐姐,你们是一会儿就去沪市玩吗?”
江少禹:“对,你好好养病,等我们回来了,再来看你。”
“好。”苏含似乎真把江少禹当成她未来的姐夫了。
顾津南内心格外不爽,他是推了两个重要的会议,来给苏含动手术的。
夏里和江少禹走后,顾津南收了病历本,睨着苏含,漫不经心道:“你姐去沪市干什么?”
苏含本来想实话实说,但她忽然想到之前姐姐因为顾津南难过的模样,她眼珠一转,开始扯谎,“好像是录个恋综吧?”
顾津南不太熟悉这些综艺名词,他微微皱眉,重复道:“恋综?”
苏含面不改色地说:“就是小哥哥小姐姐在节目里谈恋爱的节目。”
第62章
顾津南骤然变了脸色, 整个人身上仿佛罩上了一层寒光,深邃的眸子里面只剩下了冷。
苏含十分肯定,如果江少禹现在还在, 顾津南手里的那根笔一定会成为他杀江少禹的利器, 苏含不自觉地拽了下被子,心虚地问顾津南:“医生,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有点困了, 想睡觉。”
夏景芸拍了下苏含的后背,“等医生问完再睡。”
然而,病房里的医生已经陷入自己的思绪,顾津南大拇指稍微使劲儿,手里的那根笔断成两半。
苏含见状,便知道自己已经触碰到顾津南的逆鳞了。
顾津南低不可闻地呼了一口气, 微微撩起眼皮, 看准垃圾桶的位置, 把断成两半的水笔扔进垃圾桶里,又从口袋里拿出根新的水笔, 抽掉笔帽, 扣在水笔的后面,一边在病历本上写东西,边沉声问苏含:“你姐为什么要参加恋综?”
苏含被他这问题弄的怔了两秒,又开始胡扯:“恋综挺好的啊, 既能赚钱,又能认识帅气的小哥哥,而且我姐近期也有结婚的意愿, 就去参加恋综了。”
顾津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夏景芸不懂这些网络名词,她站在一边听苏含这么一解释, 大概明白了夏里干什么去了,她说:“那也挺好的,你姐姐长得漂亮,又到了要结婚的年纪,多认识点男孩子挺好的。”
顾津南眼睛里彻底没了温度,拎着病历本大步走出了病房。
顾津南出病房没几步,迎面撞上陈顺,陈顺见顾津南脸黑的一批,主动上前关心,问顾津南:“哥,你胃是不是又疼了?”
“……”
顾津南把笔和病历本扔给陈顺,“疼你大爷。”
陈顺看着顾津南的背影,挠了挠头,一脸疑惑,他南哥最近好像吃错药了,一会儿含笑,一会儿阴沉。
顾津南没去科室,就近去了旁边的行政楼,没到行政楼,他白大褂已经脱下来了,顾津南给夏里打了个电话,夏里没接。
他又给任子旭打电话,任子旭秒接。
任子旭:“怎么了,顾大公子。”
顾津南把白大褂扔在沙发上,伸手捏了捏眉心,“最近开工的恋综是谁拍的?”
任子旭:“你什么时候关心起影视娱乐了?”
“谁拍的?”顾津南一字一顿道。
“这点屁事我哪知道。”
“查一下。”
“咋了?”
“夏里去参加恋综去了。”
“哈哈哈哈哈。”任子旭在那边爆笑,“我靠,夏里妹妹这是杀人诛心啊,不过也没事,反正你也不看影视,没事没事。”
顾津南一想到夏里已经和江少禹去沪市开工了,他心底的燥意像火山喷发似的直直地往上涌,他声音含着凉,“任子旭,你查不查?”
“查,不过就算查出来是哪个恋综又能怎么样?”任子旭顿了顿,“把人节目给撤下来?”
顾津南没吭声,他自己没想好要怎么办,但唯一确定的是,不能阻碍夏里的发展,她一路走过来,太不容易了。
任子旭又说:“还是你也去参加?”
顾津南淡淡地嗯了声。
“我靠我靠,你敢参加,谁敢拍你啊,投资方和剧组是不想活了?”
顾津南没了耐心,“别他妈废话了。”
“查到了,夏里呢,确实要去拍综艺,不过不是恋综,是一个毕业生求职类的综艺,我公司梧导拍的,名字叫《offer季》。”
“知道了。”顾津南挂断电话,撕开上午从夏里那里顺来的香烟,敲了根咬着嘴里,拢着打火机的火头点烟,曲腿靠着沙发,慢悠悠地品手里的这根烟。
他第一次抽这种女士香烟,这烟口感偏凉也顺平,没他之前抽的那些烈,随着一根烟抽尽,顾津南心里的燥意也慢慢消去-
夏里和江少禹到沪市时,已经下午两点了,两人在路边小店里随便吃了东西,便赶去综艺录制地了。
综艺录制地是在沪市一高档的写字楼里,夏里和江少禹过去时,参与录制的其他人员已经在化妆室化妆了。
化妆师就两位,都在忙着给其他录制人员化妆,夏里和江少禹坐在一旁等。
整一层的写字楼里,哪哪架的都是镜头,还都是高清镜头,夏里有一种毛孔都在被人监视的感觉。
“紧张吗?”江少禹问夏里。
“还好。”夏里回答,其实她内心紧张到不行,她喜欢藏在镜头后,不喜欢站在镜头前。
江少禹伸手想要摸夏里的额头,被夏里下意识躲开,她有些茫然地问江少禹:“怎么了?”
江少禹食指碰了下鼻尖,尴尬地笑笑,“你头上有个浮毛,想帮你拿掉来着,你刚动了一下,浮毛已经掉了。”
“哦。”夏里淡淡地应着。
夏里和江少禹没聊一会儿,就被化妆师叫着去化妆去了。
综艺录制过程,妆容和服装都是节目组提供的。
夏里皮肤底子好,化妆没用多长时间就结束了,服装师给夏里定位的是温柔知性的0L风格,她今天首次出镜的衣服是白色鱼尾裙搭配藕粉衬衫,鞋子是拼接尖头高跟鞋。
服装挺合夏里的尺码,高跟鞋略有些挤脚,夏里问服装师,“请问你们这还有大一号的鞋子吗?”
“我找找。”
服装师又拿出几双鞋子,夏里挨个试了试,鞋子都太大了,她穿上走都走不了。
服装师见状,和夏里商量,“要不你今天先将就一下,今天只拍一个面试的镜头,不怎么走路。”
夏里还未回答,有工作人员叫夏里拍面试镜头,夏里只好穿着这双略挤脚的高跟鞋过去。
一个两分钟的面试镜头,足足拍了一个小时。
夏里来来回回在走廊里走了十多次。
等所有人的面试镜头拍完,导演又临时决定拍一下各位参赛人员收到邀请时的反应,要在户外拍。
夏里被安排的场景是写字楼附近的咖啡馆,她踩着高跟鞋跟在一行工作人员后面去写字楼下面的咖啡馆。
拍完咖啡馆的镜头后,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了,负责夏里镜头的小导演又拉着这行人去了地铁站,拍一个夏里晚上下班坐地铁回家的场景。
等所有的拍摄结束,夏里的后脚腕上已经磨掉了一块皮,那处肌肤一碰到东西都疼。
晚上十点,夏里跟着拍摄的这一行人回到了写字楼里的化妆间,换回自己的衣服和鞋子后,疲惫地出了写字楼。
她一出写字楼,就看到了顾津南,他坐在车里,车窗完全打开,指尖夹着根女士香烟,是上午他从她这里抢走的香烟。
他那副悠哉闲适的模样,让夏里的疲惫感更重。
夏里长呼了一口气,准备假装没看见顾津南,她拎着包慢腾腾往前走。
谁知,她这决定刚做完没几秒,就被突然跑过来蹭她的狗子给驳回了。
是条黑狗,狗脖子上带有牵引绳,绳子的另一端在顾津南手里。
黑狗似乎很欢迎夏里,翘着尾巴舔夏里,夏里的疲惫感顿时消退了不少。
夏里一边揉狗子的头,一边问顾津南:“这是你的狗吗?”
顾津南上脚踢了下黑狗的屁股,扯着嘴角说:“你妈已经不认识你了。”
“……”夏里反应了两秒后,一脸惊讶地问顾津南:“这不会就是当初我在东大喂的小黑狗吧?”
顾津南懒懒散散地嗯了声。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黑色西裤搭配黑色衬衫,衬衫最上面两个扣子没扣,衬的顾津南很有禁欲感,以至于顾津南直勾勾地盯着夏里的时候,夏里有些顶不住。
夏里收回视线,把刚回笼的精力放到黑狗身上。
黑狗太过于可爱,舔两下夏里,再拱拱夏里,夏里被黑狗这小动作弄的眼睛亮亮的,她一个膝盖跪在地上,让自己和黑狗平视,然后各种揉捏黑狗的脸。
夏里:“狗狗,你叫一下。”
狗子被夏里揉的很舒服,只对着夏里傻笑。
顾津南踢了下黑狗的屁股,“你妈让你叫一下,听到没?”
夏里这么多年没见小黑狗,想念坏了,这会儿那里还容得下别人斥责狗子,她皱眉对顾津南说:“你别凶他。”
顾津南嗤笑一声,把牵引绳的头部扔给夏里,“你看会儿,我去买个东西。”
顾津南没等夏里回答,就把牵引绳扔进夏里怀里了,他迈着大步伐去了旁边的药店,买了活血化瘀的药,消炎止痛的药膏,还有一些创伤贴。
在夏里拍咖啡馆那个镜头时,顾津南已经来到了沪市,她看到夏里穿着不合适的鞋子做着不合适的表情,心疼坏了,但他知道夏里排斥他,又飞回苏市,把黑狗给弄了过来。
顾津南从药店出来,又拐进去了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兜零食。
等顾津南拎着零食和药走过去的时候,夏里问顾津南:“这黑狗一直是你在养着吗?”
顾津南语气吊儿郎当,“不然呢,没了妈妈,不能没爸爸。”
他话落,黑狗立马看他。
因为顾津南一直觉着这黑狗丑,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它的爸爸。
“那你今天是带着他来沪市出差吗?”
“不是,黑狗想你了,在家乱叫,我就给带过来了。”顾津南这谎言说的十分坦荡。
夏里还未来的及反驳顾津南,她手机就响了,是江少禹的来电。
顾津南瞥见夏里手机屏幕上‘江少禹’三个字,体内的燥意又涌上来。
顾津南卡着夏里按接通的时间点,踢了下黑狗的屁股,黑狗扭头看了顾津南一眼,便汪汪叫起来,一边叫还一边咬夏里的手机。
第63章
夏里被黑狗旺旺的声音吵得听不到电话那边的江少禹在说了什么, 她只好捏着黑狗的嘴巴,手动给黑狗闭麦。
黑狗被夏里捏住嘴巴后,也不嚎了, 摇着尾巴, 继续对夏里傻笑。
“嗯,我现在楼下。”夏里对江少禹说道。
“……”
顾津南舌尖抵了下脸颊,漆黑的眸子瞬间暗淡, 他弯腰,慢悠悠地拿起夏里怀里的牵引绳,把牵引绳在手里缠绕了两圈后,他握着牵引绳的手一使劲,把黑狗往后拽退了几分。
黑狗嘴巴从夏里掌心里退出来,它抬头, 一脸哀怨地看着顾津南。
顾津南又踢黑狗的屁股, 他对口吻和黑狗说:“叫。”
黑狗摇着尾巴, 去拱夏里的侧腰,并不理会顾津南的命令。
顾津南又拽了下牵引绳, 对黑狗说:“晚饭还想不想吃?”
他话落, 黑狗又汪汪叫起来。
顾津南直接把牵引绳扔在了地上,黑狗围着夏里转着圈叫,传到夏里耳朵里的声音只剩下黑狗的汪汪声,江少禹的声音她已经完全听不到。
夏里放下电话, 中指竖在嘴唇边,示意黑狗安静。
黑狗找准时机把夏里的手机咬走,跑过去给顾津南送去。
顾津南骨骼分明的大手接过手机, 他拇指碰了下屏幕,直接挂断了江少禹的电话, 然后,他长按手机侧面的键,把夏里手机给关机了。
夏里皱眉看着顾津南,“你能不能先看下狗狗,我要打个电话。”
顾津南勾着嘴角,用夏里的手机有节奏地拍着掌心,欠揍道:“管不住。”
夏里:“……那你平时遛它,它抢别人手机你怎么办?”
“不知道。”顾津南语气懒懒散散的,“它平时不抢别人手机。”
夏里怔了两秒,她扭头看向黑狗时,顾津南在夏里看不到的地方给黑狗竖了个大拇指。
黑狗更加兴奋,直接腾空两个前爪,卖力地和夏里撒娇。
夏里一脸宠溺地看着黑狗,她点点黑狗的脑门,故作生气:“你能不能矜持点?”
顾津南嗤笑了声,再不矜持又能怎么样,蛋都没有了。
又过了几秒,顾津南从塑料袋里拿了个创可贴,递给夏里,“你脚腕破了。”
夏里迟疑了两秒,大大方方地接过了顾津南递过来的创可贴,她要和顾津南保持距离,但并不是要闹僵两人的关系。
夏里撕开创可贴,把鞋子褪去一半,露出半个脚,用创可贴把伤口遮上。
那一块破皮的地方,在夏里光滑细嫩的小脚上格外明显,顾津南的视线紧紧锁着夏里脚腕破皮的地方,忽地,顾津南蹲下,粗暴地从塑料袋里拿出盒药膏,拆开递给夏里,“抹点药膏,伤口好的更快。”
“好,谢谢。”夏里接过药膏,挤出来一点,涂在脚踝上,然后把创可贴贴上。
两人离的太近,夏里没抬头,她怕自己抬头会再次碰到顾津南的脸颊。
顾津南看穿夏里的顾虑,他缓缓起身,把视线转移别处,淡声问夏里:“脚怎么弄的?”
“节目组提供的鞋子有点小,磨的。”夏里浑身酸痛,她按着膝盖起身。
夏里想把从创可贴上撕下来的两片纸装兜里,她下意识地抄裤兜,但没抄到,她今天穿的是裙子,没有兜。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进夏里视野里,顾津南说:“给我吧。”
夏里看着顾津南掌心里那道疤痕愣了两秒,她记得两人分开的时候,顾津南掌心里并无这道疤痕,而且他又是骨科医生,那双手是要拿手术刀的,夏里抬眼看他:“你手心里怎么有道疤痕?”
顾津南散漫道:“和你凑个情侣标志。”
夏里手心里也有道疤痕,是当年她不懂事时威胁叶淑珍弄的,但那道疤痕在顾津南的处理下,已经淡到不仔细看就发现不了那道疤痕的存在。
夏里心尖猛地颤了下。
半晌,她神色平静地说道:“顾津南,我们不可能了。”
顾津南看着夏里清凌凌的眸子,嗤笑了一声,他还未说话,嗓子已然开始发疼,“然后呢?”
夏里失神,她也不知道然后下面是什么,她现在的状态,接受不了新人,也没那个勇气再和顾津南在一起。
两人都沉默。
所有的心声都裹挟在风里,但风不语。
半晌,顾津南含笑道:“这和狗有什么关系?”
夏里抿了抿嘴唇,“我没不要狗。”
“那你怎么不回来看看?”顾津南重重地滑动了下喉结,声音低沉,“五年了,你就不怕你回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吗?”
夏里眼睫轻颤了下,眼神茫然,似是在思考什么。
顾津南:“现在是一个人住?”
夏里点点头,“嗯。”
顾津南把牵引绳扔给夏里,“那正好,该你养这货了。”
顾津南忽然想到国外某个公园里,那会儿天冷,张口成烟,夏里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安安静静的失神,后来,有个遛狗的老外从夏里身边经过,夏里看着老外牵着的狗,眼睛突然了亮了几分。
说来也巧,那条狗也是黑色的。
那个时候,顾津南的心是真疼,像被人用钝刀来回磨着,他不该就那样放她走的,不该那么骄傲好面子的。
夏里捡起牵引绳,看着顾津南温吞道:“可以,但得等一段时间了,我最近录节目,走不开。”
顾津南睨着夏里,又欠又拽,“行吧,那这段时间经常视频吧,你一般几点收工?”
夏里坦诚道:“时间不固定。”
这时,江少禹从写字楼出来,站在远处喊了夏里一声。
夏里扭头看着江少禹笑了笑。
顾津南看着夏里嘴角两边浅浅的梨涡,十分不爽,他站在这里那么久了,也没见这小朋友冲自己笑一下。
江少禹大步走到夏里身边,他自动忽视旁边站着的顾津南,和他整天宠的像儿子似的丑狗,笑着对夏里说:“回去吗?明天早上8点就开录了。”
夏里有些尴尬地说道:“我还没订酒店。”
“我帮你订过了。”江少禹偏头指了指旁边六星级酒店,说道:“那是我投资的酒店,你直接住过去就好。”
夏里本来是在节目录制的地方租了房子的,但节目开录的前一天,房东又突然说自己的房子不出租了,还按签订的合同那样赔了违约金。
夏里便打算拿这违约金先住几天酒店,等找到合适的房子再从酒店搬出去。
夏里看着不远处那座金碧辉煌的大厦,茫然地问江少禹:“江少禹,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江少禹对夏里永远是笑脸,他说:“你问。”
“你都这么有钱了,还参加这档综艺节目干什么?”
江少禹毫不遮掩道:“来追你啊。”
顾津南五指握的咯吱响,脸部的线条瞬间紧绷起来,眸光也一寸一寸地暗了下来,理智渐渐被这黑夜吞噬。
夏里动嘴角要回复江少禹的话时,顾津南突然喊了夏里的名字。
他说:“狗子今天不舒服,一块去给它检查下?”
夏里低头看着活蹦乱跳的黑狗,很大程度上觉着顾津南在胡说八道,她耐心地问顾津南:“狗狗怎么了?”
“三天没吃没睡,还一直活蹦乱跳。”顾津南一本正经地扯谎。
“……”
江少禹看着黑狗圆鼓鼓的肚皮,讥讽地睨了顾津南一眼。
顾津南冷眼回看了江少禹一眼,他不确定自己紧握的拳头什么时候招呼到江少禹脸上。
夏里看着耸拉着耳朵的黑狗犹豫了两秒,温声对江少禹说:“那我和他先去给狗狗看病。”
“行,我在酒店等你,有什么事情你直接和我打电话就好。”
“好。”夏里点点头。
夏里给狗狗开后车门的时候,抬眼看了副驾的位置,她快速思考了两秒,最终和狗狗一块坐在了后面。
江少禹等夏里上了顾津南的车后,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回了酒店。
顾津南坐在前座,迟迟没有发动车子。
半晌后,夏里问顾津南:“不走吗?”
顾津南扭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夏里,“你明明知道江少禹喜欢你,你还和他走的那么近?”
夏里弯唇苦笑了下,而后平静道:“是吗?”
顾津南明显不爽,“他刚刚说要去追你,你没听到?”
“听到了。”夏里眼底的情绪很浓,她紧紧攥着指尖,尽量让自己说的云淡风轻,“我以为他开玩笑呢,像你和别的女生开玩笑那样。”
顾津南像把突然断了弦的弓箭一样,身体的某个角落彻底塌陷。
车内的光线很暗,夏里看不清顾津南的表情,不过直觉告诉她,顾津南现在不是很爽,甚至有些狠戾。
“里里,对不起。”沉默了许久后,顾津南突然道歉。
因为‘里里’二字,夏里的心一下子紧了起来,她回国后,和顾津南接触了这么几次,总觉着顾津南哪变了,至于哪变了,她说不出来,也因为在忙其他的事情,夏里没仔细想这个问题,今天,在昏暗的车内,夏里忽然间发现顾津南哪变了,他变的患得患失了,不像之前那么洒脱了。
这种感受,夏里也有,在她最爱顾津南的时候。
车表盘上折射出来的光线,把顾津南切割了好多个面,但夏里觉着,他沉默的那面最刺人。
“去给狗狗看病吧,我明天还有拍摄。”夏里缓缓说道。
顾津南眼尾往下垂了几分,他没把身体扭正,依旧侧身看着夏里,几秒后,他说:“我没追陈清。”
陈清两个字,像根毒刺一样,直直抵着夏里的喉结,她艰难地咽了咽嗓子,低声嗯了下。
在夏里这里,他没追陈清比追了陈清更可怕。
“里里。”顾津南语音里尽显落寞和无奈。
夏里心疼,记忆力那个桀骜不驯的顾津南越来越模糊了,但心疼归心疼,夏里不会再飞蛾扑火了,她说:“顾津南,我不想知道你的事情。”
顾津南咬了下后槽牙,扭正身体,发动车子。
车子往前行驶了一段距离,顾津南手背上的青筋依然高高凸起,他透过后视镜往后面看了一眼,夏里嘴角漾着笑容,正和黑狗玩呢,心情似乎并未因为刚刚的谈话而沉下一丝一毫。
顾津南直到交通灯变绿才收回视线,他小幅度地叹了口气,如果当年不是他太过于骄傲,不肯低头,后座的这幕温馨场景在他这里早成了日常。
顾津南踩着油门,一直往前开,他想就这样和夏里一晃到老。
可时光终究站在了顾津南的对立面,那个女孩,不愿意再靠近他了。
夏里搭在黑狗头上的双手很久没动,她在失神,顾津南从后视镜看她,她是知道的,她刚刚没心没肺地笑是故意笑给顾津南看的,她害怕自己再次沦陷。
这么些年,夏里也多少知道点顾津南的消息,知道他接手了顾迟两家的家产,知道了商业里的人都忌惮这位忽然出现的后辈,也知道了他身边的女性都是那些明艳动人的名媛,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寡淡,每天在普通人的赛道上拼命往前冲,正是因为这样,夏里觉着,再次重逢后,顾津南这些有意无意的挑逗,是因为他又想暂时性换下口味。
亦或是出于对夏景安的愧疚。
这些猜测,让夏里胸口闷痛,她忽然很想下车,彻底逃离有顾津南的地方。
“顾津南,我们要去哪个宠物医院?”夏里问他。
“旁边。”顾津南扯着嘴角说道。
夏里偏头往窗外看去,路边街道上确实有家宠物医院。
顾津南把车开到宠物医院旁边的停车场,对夏里说:“你先领着去吧,我抽根烟就过去。”
“好。”夏里应声。
夏里牵着黑狗下车后,顾津南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对方几乎是秒接,顾津南捏着眉心三言两语表述完自己的意思:“三天内,把亚斯兰酒店姓顾。”
亚斯兰酒店是江少禹刚邀请夏里去入住的酒店。
顾津南挂断电话,后背完全靠在车座椅背上,重重地吐了口气,这么些年,商业上的东西,只要他想要,便会不择手段地拿下。
可眼下,他对自己最想要的人毫无办法。
夏里去宠物医院带着黑狗做检查,因为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夏里紧张的不行,生怕黑狗有什么事情,她全程跟在医生后面。
宠物医生一边给狗狗做检查,一边和夏里聊天,聊了一会儿后,宠物医生问夏里:“美女,你现在是单身吗?”
夏里还未回答,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她头顶上砸下来,顾津南胳膊肘碰了下夏里,散漫道:“儿子还好吧?”
“……”夏里指了指躺在操作台上的狗狗,说道:“医生正在检查。”
顾津南冷眼睨了宠物医生一眼,淡淡地嗯了声。
宠物医生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有男朋友。”
“没事,他不——”
夏里话没说完,一直温热的大手扯着她的胳膊把她往外拽,顾津南散漫道:“走了,你在这它会分心。”
明明顾津南下巴指的是狗,可宠物医生觉着他是在内涵自己。
“你放开我。”夏里不满顾津南对她动手动脚。
顾津南很配合地放开夏里,低头看她,“你身上我哪没碰过?”
“你。”夏里最终没说什么,眼眶红了一圈,两滴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转。
顾津南顿时手足无措,他伸手想捏夏里的脸,在手即将触碰到夏里脸蛋的那一刻,他又无奈地收回手,只哑声说:“别哭,我以后说话注意。”
夏里吸了下鼻子,“你在这等检查结果吧,我去旁边吃点饭。”
“一块儿。”
到店里后,老板问两人吃什么,夏里在低头回复消息,没及时回答老板,顾津南勾唇说:“两碗排骨汤面,都加排骨。”
“好嘞。”
夏里敲消息的手顿了下,随后她指尖又在手机键盘上飞速地敲击起来,等消息发完后,夏里冲着窗口对老板说:“老板,其中一碗排骨汤面,换成酸辣汤面吧。”
“可以。”老板答道。
顾津南抬眼看夏里,“你不是很喜欢吃排骨汤面?”
夏里缓缓说道:“现在不喜欢了。”
时间晚的缘故,这小面馆里就顾津南和夏里两位客人,面很快做好端上来。
桌面上的两碗面形成鲜明对比,好像两人的口味差了十万八千里。
夏里看着飘着一层厚厚红油的酸辣汤面眨了下眼睛,她从筷筒里抽出双筷子,撕开外包装,把筷子伸进碗里面搅了两下后,夹了些面放在嘴巴里慢慢咀嚼着,她眉头紧皱,脑门上的汗液越积越多。
饶是这样,夏里还是闷着头,吃完了一整碗酸辣汤面。
夏里胃里火辣辣的疼,但她依旧觉着她今天应该吃酸辣汤面,而不是排骨汤面。
顾津南那碗排骨汤面没怎么动。
顾津南和夏里回到宠物医院没多大会儿,狗狗的检查便做完了,小黑狗很健康,身体没什么毛病,宠物医生说这是他见过最身体指标最健康的狗。
顾津南脸上的情绪寡淡,并没有因为狗狗的检查结果而开心半分,从面馆出来后,他眉头一直微皱着。
宠物医院门口,夏里蹲下揉了揉黑狗的头,笑着说道:“你先回去,等我忙完了就去接你,好不好?”
黑狗摇着尾巴对夏里傻笑。
夏里起身,对一旁的顾津南说:“那我先走了?”
顾津南按了下车钥匙,远处无价的豪车车灯亮了起来,他淡淡道:“我送你。”
“不用了。”夏里直接拒绝,她走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对司机说:“师傅,去亚斯兰酒店。”
第64章
一人一狗站在宠物医院门口, 目送着那辆绿色的出租车离去,等出租车消失在顾津南视野里,他慢腾腾地收回视线, 伸手从兜里拿出那包女士香烟, 漫不经心地敲了根烟出来。
起风了,打火机窜出来的蓝黄火苗,被风吹的左右摇摆, 顾津南一手拢着火苗,微微低头,燃烟。
他心不在焉地站在路边抽烟,吐出来的白雾很快消逝在风中。
黑狗乖巧地坐在地上,黑溜溜的眼睛还在看着夏里消失的路口,顾津南伸脚抬了下黑狗的下巴, 淡淡道:“别看了, 你妈都走了。”
黑狗对着天空嗷呜叫了一声, 然后往前走了两步,耸拉着耳朵, 趴在顾津南鞋子上, 黑狗有些闷,没刚才欢。
顾津南蹲下,大手揉捏着黑狗的厚耳朵,失神, 等烟抽烟,顾津南哑声道:“我也很想她。”
刻到骨子里的想。
良久,顾津南起身, 走到旁边的垃圾桶,把烟头按灭后扔进垃圾桶里, 又走到黑狗身边,弯腰捡起牵引绳,然后慢悠悠地往停车场走去。
上车后,顾津南放了音乐。
这五年,他的车内永远只放一首歌:孙燕姿的《遇见》
“阴天傍晚车窗外
未来有一个人在等待
……
我看着路
梦的入口有点窄
我遇见你是最美丽的意外
……”
每次听到这首歌,顾津南脑海里会自动生成MV,KTV内,他坐在高脚架凳上唱《遇见》,夏里站在他身后,几分茫然几分兴奋,一行人围着他们起哄。
对于顾津南而言,夏里永远是他生活MV的女主角。
顾津南开车带着黑狗溜了一圈后,在亚斯兰酒店办理了入住,他只想离她近一点。
夏里没入住亚斯兰酒店,她在录制节目的写字楼旁边随便找了个酒店住下了-
翌日清晨,夏里六点离开酒店,去写字楼继续录制综艺。
今天这场录实习生第一次上班的场景。
夏里是第一个到的,她在楼下给所有工作人员买了咖啡。
化妆室里空荡荡的,夏里端着咖啡在里面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来,来的是化妆师和服装师,两个女孩关系好像很好,夏里笑着和她们主动打招呼,“早啊。”
化妆师和服装师相互看了一眼,也笑着和夏里打招呼。
夏里指了指桌上的一堆咖啡,说道:“给你们点了咖啡。”
化妆师服装师一人各拿一杯咖啡后,纷纷走过去和夏里聊天,服装师说:“今天你在服装上的选择权比昨天大。”
夏里有些茫然,“什么意思?”
服装师指了指旁边那一堆购物袋说道:“昨天好几个品牌的负责人来送衣服鞋子,唔,那一堆都是,送的衣服全都是温柔知性的0L风格,鞋子也是你的码。”
鞋子是她的码,那就意味着她今天不用穿不合适的高跟鞋来来回回的走了,夏里心情瞬间明朗,温吞道:“那我还挺幸运的。”
“确实。”服装师附和。
三人聊了一会儿,把咖啡喝完后,就开始工作了。
化妆师给夏里化妆,服装师挂衣服,摆鞋子。
夏里化好妆换好衣服后,其余七个实习生才陆续到来,因为今天要拍摄大家首次碰面和第一次做案子的镜头,需要所有人妆容弄好后,才可以拍。
夏里便抱着电脑去隔壁空着的会议室,边等他们,边做手头上的案子。
没一会儿,夏里所在的会议室门被推开,江少禹进来,他领口上挂着麦,江少禹拉着椅子坐在了夏里对面,他笑着说:“这么卷啊?”
夏里双手交叉,放在头顶,左右活动脖子,边说道:“这不是没有一栋酒店吗?”
江少禹没想到夏里会给他开玩笑,他眸子亮了几分,笑的有些宠溺,说:“你想要给你。”
夏里轻笑着说:“算了,我还是老实帮人打官司挣钱吧,这样更踏实。”
“昨天怎么没去亚斯兰住?”
“给狗狗看病结束后,有点晚了,就在附近随便找了个酒店住。”
“行吧,狗狗还好吧?”
“嗯,挺健康的。”
“我就知道是这样。”
“嗯?”夏里不懂江少禹这话的意思,脸上浮现几丝疑惑。
江少禹直白说道:“你没发现顾津南在想方设法接近你吗?”
夏里嘴角的笑容渐渐褪去,她纤细的手指把电脑合上,稍稍回忆了一下这两天她和顾津南在一块的场景,顾津南这个人,天之骄子般的人物,向来坦荡,他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可这几次的接触中,夏里并没有发现顾津南对自己有喜欢的心思。
“hello,你们好。”录制节目的另一外实习生袁斯晔推门进来,主动给夏里和江少禹打电话。
于是,江少禹和夏里的话题自动结束。
“你好。”江少禹对袁斯晔点点头。
夏里笑着打招呼,“你好。”
“你们是认识吗?”袁斯晔问夏里和江少禹。
江少禹看了夏里一眼,点头,“认识。”
夏里:“我们本科一个学校的。”
袁斯晔看着夏里笑了笑,“那挺好的。”
三人在小会议室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二十分钟后,工作人员通知开录节目。
第一个镜头,是夏里拎着包,一脸懵懂地走到了办公室,然后选了个工位坐下来。
这个镜头录制的很快,五分依譁钟就结束了。
第二个镜头是江少禹来公司报道,因为这档综艺江家有投资,所以江少禹没怎么按剧本走,除了部分情节。
他一进门,夏里回头看他,他笑着冲着夏里挥挥手,故意一脸惊讶的表情:“夏里?你也来了?”
夏里有点懵,她只拿到了自己的剧本,不知道别人的剧本是怎样的,所以只能顺着江少禹的话往下说:“江少禹?好巧。”
江少禹指了指夏里旁边的工位,问她:“这里没人吧。”
夏里摇摇头,“没。”
江少禹:“那行,我就坐着,和你搭档习惯了。”
夏里笑笑,没吭声。
两个人走完镜头,就坐在办公室等其他实习生走镜头。
等所有的实习生拍完进公司的镜头后,大家开始自我介绍,自我介绍结束没几分钟,来了几位导师开始给各位实习生发任务,自由分组,江少禹选择了和夏里一组-
晚上十点,这一天的拍摄终于结束,夏里坐在写字楼下面的椅子上,有气无力地捶腿,等小腿肿胀感没那么强烈时,夏里才慢腾腾地起身去拦出租车。
她运气不怎么好,在路边站了很久,都没等到出租车,手机软件上则显示网约车需要10-20分钟的等待。
夏里站在路边迟疑,是要继续等待,还是扫个单车骑个五公里时,黑狗不知道从哪跑出来,前爪扒拉着夏里的大腿,尾巴摇个不停。
夏里看了小黑狗一眼,下意识地抬头找顾津南。
茫茫人海里,夏里一眼就看到了顾津南,顾津南双手揣兜,嘴角微微上扬,靠车门站着,正在接电话,他人高瘦,在人群总格外耀眼。
他今天穿的休闲,一身运动套装搭配联名款运动鞋,因为那张桀骜不驯的脸,这一身运动套装硬生生地被他穿出几分禁欲感。
夏里看了顾津南两秒,便收回视线,蹲下来玩狗狗。
就很神奇,夏里一见到黑狗,特别是看着它亮晶晶的眼睛,和翘的高高的尾巴时,身上的疲惫感顿时全无。
“你今天有没有乖乖的。”夏里问狗狗。
顾津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散漫道:“还行吧,除了拉在了车上。”
“……”
对于黑狗拉车里这种行为,顾津南也是头疼,小黑狗自从五年前拉在了顾津南的奔驰车里后,它就像魔怔了一样,只要顾津南一开奔驰车载它,它准拉车里。
但是,顾津南一旦换其他牌子的车,这黑狗大小便就一切正常。
夏里抬眼看过去,顾津南今天确实换了辆车,他今天开的车和昨天的不一样,比昨天的低调。
夏里觉着顾津南漫不经心地叙述狗狗拉在他车上的表情很微妙,有点萌,也有点委屈,和他放浪不羁的形象反差很大,她没忍住,失笑了下,问顾津南:“它经常这样吗?”
顾津南勾唇:“差不多。”
夏里嘴角又微微上扬了些。
顾津南嘴角也跟着上扬,他胳膊肘撞了下夏里的后背,散漫道:“笑什么?”
夏里轻咳了声,“没,就是觉着你这爹当的还挺合格的。”
顾津南:“……”
“吃饭了吗?”顾津南问夏里。
夏里没吃,但她不想像以前一样,在和顾津南一次次的接触中,一次次的吃饭中,发现他很多别人看不到的闪光点,然后被他这些闪光点冲昏头脑,她说:“吃过了,要回去了。”
“去哪?”顾津南问他。
夏里没回答,反问他:“怎么了?”
顾津南看夏里这防备的模样,内心泛起淡淡的凉意,他下巴指了指撒欢的黑狗,散漫道:“今天照顾不了这货了,帮忙看下?”
“可我明天还有拍摄。”
“我明天早上去接它。”
“好。”夏里思考了两秒,点头答应。
“所以我明天去哪接这货?”
“你明天几点接狗狗?”夏里问他。
顾津南敛了敛眼角,他之前到底做了多少畜生事,才让夏里设了这么多关卡来防他。
他微微叹了口气,对夏里说:“里里,别和我打太极了,我第一次把狗交给你,不太放心,现在正好我有空,把你们送到住处,我再走。”
夏里颤了下睫毛,说了自己的住处,“果岛酒店。”
顾津南挑了下眉头,勾唇道:“距离这儿大约六公里的那个?”
夏里点点头。
“那挺巧的,我也在那里住。”顾津南面不改色地说道。
第65章
夏里快速地上下扫了顾津南一眼, 她实在不相信浑身贵气的顾津南怎么会去果岛这样的小酒店住,她仰着干净的小脸,认真地问顾津南:“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住的是果岛, 不是卡果。”
卡果是知名的六星级酒店。
顾津南低头看着那张纯白的小脸, 呼吸声渐渐放慢,心跳却不断加速,夏里漆黑的睫毛轻轻一颤, 她眼底的两片小月牙阴影也跟着忽闪起来,顾津南彻底乱了心魂,他抄在兜里的手攥的咯吱响,在隐忍,让自己不去冲动吻夏里,顾津南知道, 如果他今天忍不住亲了夏里, 那这些天故意拉进两人距离的努力全都白费, 他的小朋友会离他更远。
顾津南轻咳了声,重重地滑动了下喉结, 哑声道:“没搞错。”
“哦。”夏里淡淡地应了声, 她看顾津南有些失神,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这次,夏里还是坐在了顾津南的后座,和黑狗一起。
车内自动循环孙燕姿的《遇见》
自从和顾津南分手后, 夏里再也没主动听过这首歌,偶尔在国外的街头上,会听到那么一两句《遇见》, 夏里也是加快脚步匆匆离开,这首歌像夏里的一个痂。
夏里后背僵硬, 保持着抱狗狗的姿势,安静地听完了整首《遇见》。
当年她听顾津南唱《遇见》的时候多开心,现在就有多心痛。
夏里的记忆清晰地定位到顾津南唱《遇见》的场景,那个坐在高脚凳上、漫不经心地帮她唱
《遇见》的顾津南,永远是她青春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也是最痛的一笔。
七分钟后,《遇见》开始播放第三遍,他们刚好遇到红灯。
车子停下,罩在街道两旁小摊铺上的热闹人声渐渐清晰起来,夏里的思绪也回笼了几分。
“顾津南。”她开口叫他,声音闷闷的。
夏里开口时,车内的音乐正唱到‘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这句。
顾津南抬头看后视镜,问她:“怎么了?”
夏里:“你很喜欢听孙燕姿的歌吗?”
似乎没料到夏里会问这个问题,顾津南怔了下,他淡淡地嗯了声。
夏里咽了下嗓子,怔怔地看着顾津南宽阔的后背,好几秒后,她轻声说:“她那首《我怀念的》比《遇见》好听。”
狼狈比失去难受。
顾津南看着后视镜,漆黑狭长的眸子一寸寸暗下来,过两秒,他随手关掉了车内的音乐。
黑狗似乎觉着车内太安静了,它小声地汪汪了两声。
交通灯变绿,后面长队的车默契地按起喇叭催促前面的车,顾津南一踩油门,车子快速通过了红绿灯路口。
后面的路程,车速明显变快。
夏里抬眼看他,从她的角度,只看到他紧绷的侧脸线条。
她没看到的是,顾津南额角还有手背上,青筋暴起。
车子快行驶到果岛酒店时,外面突然下起倾盆大雨,没一会儿,前面就被雨水砸的白茫茫地一片,顾津南把车子停靠在一边,等雨停。
黑狗着急地拍打着窗户,一边拍窗户,一边看夏里。
夏里不懂狗狗在说什么,问顾津南:“狗狗这是怎么了?”
顾津南漫不经心地把黑狗那边的车窗降落下来,沉声道:“它喜欢看雨。”
夏里点点头,“这样啊。”
“嗯,和你挺像的。”顾津南吊儿郎地说着,主驾的车窗降下,顾津南把手伸出差出窗外,去接雨水,豆大的雨滴不一会儿就把顾津南宽大的手掌浇了个冰凉。
夏里身子往左边挪动了些,她抱着黑狗,和黑狗一块看向窗外的风景。
顾津南手是往右车窗伸的,视线是往左车窗看的。
之前,夏里特别喜欢看雨看雪,每次大雨大学天气,她都会打着伞去外面走一圈,溜达的时候,还会伸出一只手接雨水或者雪粒,每看到好玩的东西,夏里便兴奋地和顾津南说,但那个时候,顾津南总是漫不经心的,他接不上夏里的话题,只敷衍地应了那么一两句,饶是那样,夏里也兴奋许久,她说她喜欢和他看同一片风景。
四面车窗都降下来后,车内的温度比之前低了些,顾津南扭头看了眼夏里,她下巴抵在黑狗的脑袋上,嘴角挂着笑,静静地看车窗外的大雨,她耳边的碎发被风吹起,又落下,整个人乖巧的不像话。
顾津南看着眼前这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他原是想问问夏里冷不冷,但眼前的画面太美,他不忍破坏,便伸手把车内的暖气打开了。
然而,这安静的氛围没持续多久,就被突然响起来的铃声打破。
是顾津南的手机响的,陈顺的电话。
他睨了眼屏幕,懒散地滑了接通,“什么事?”
“南哥,苏含疯了。”
“……”
陈顺这声音吼的太高,夏里也被动听到了,她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抬眼看顾津南。
顾津南把手机拿远,揉了揉耳朵,对陈顺说:“你他妈想死啊?”
被顾津南怼了的陈顺,声音降下来几分,顾津南耐着性子听陈顺的讲述。
夏里从包里拿出手机,低头给苏含发了条消息:【身体恢复的怎么样,还好吗?】
苏含秒回:【姐姐,你忙完了?我挺好的。】
夏里犹豫了两秒后,决定问苏含她和陈顺怎么了,她不想从顾津南那里听陈顺的说辞。
夏里:【你和陈顺怎么了?他刚刚和顾津南打电话说你疯了?】
苏含甩过来条语音,很短,夏里点开语音听苏含说了什么。
“啊!姐姐,所以你现在和顾津南在一起?你和顾津南和好了……”
夏里瞬间脸红,她紧忙关了手机。
顾津南挂断电话,偏头幽幽地盯着夏里:“想和好?”
“没有。”夏里语气坚定。
顾津南把身体彻底扭过来,面对夏里坐着,一手抵着下巴,一手搭在驾驶座背上,人懒懒散散的,但眸子很亮,亮的像里面藏了条银河,他说:“请我吃口冰粉就可以。”
夏里眨了下睫毛,声音很低,但语气坚定,她说:“顾津南,我们不可能了,你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了,挺无聊的,还有,你叫我夏里就好,我不喜欢不熟的人叫我里里。”
玩笑,不熟。
这样的字词像把锋利的冰刀一样,架在顾津南心上,时刻提醒他时光是单向的,逝去的永远逝去。
顾津南眸子暗淡下来,吊儿郎当地笑了笑,“这不是等你来取我这条命的吗?”
“顾津南。”
夏里微叹了口气,‘顾津南’三个字好像布满了硬刺,她每次叫完,嗓子眼里、胸腔里都闷痛。夏里缓了两秒,继续说:“我不要你的命,我爸爸救你,是让你好好活着的,不是用那份恩情来拴住你的,如果可以,希望你每天快乐,像他在世那样。”
“没有你我快乐不了。”顾津南沉声道,他脸上带着郑重和认真。
“那你别不快乐。”夏里声音很淡,“我们都往前走吧。”
顾津南语气沉沉,“我一直都在往前走,只是和你不并肩了。”
顾津南的目光太深,眸子太炽热,语气太过于郑重,夏里怕自己再因此驻留在他的世界里,便转移了话题,她说:“陈顺给你打电话,说苏含什么了?”
“说苏含老是调戏他。”顾津南直截了当道,他兴致缺缺,显然没有聊刚刚那个话题走心。
“什么?”夏里嘴巴张半天才合上,“苏含才18!”
“陈顺25。”顾津南散漫地补了句,“也没多大。”
“……”
夏里有点懵,在她的印象里,苏含只是活泼好动了点,但还是一挺守规矩的女孩儿,所以她觉着这事儿有误会,便和顾津南说:“我回去会好好问问苏含这事的,苏含可能话多了点,但她人挺好的,和她妈妈不一样。”
顾津南勾着嘴角欠揍地啊了声,“我们家陈顺也挺乖的。”
夏里:“……”
她突然觉着她和顾津南在攀亲家,而且顾津南家的陈顺,还不怎么看得上苏含。
夏里犹豫了片刻,说道:“我回去会好好开导苏含的,让她把重心放在学习上,不要早恋。”
顾津南:“这也不是早恋,我们不就是18岁谈的?”
夏里没吭声。
顾津南又说:“陈顺挺好的,你表妹要是喜欢他的话,陈顺那边我搞定。”
夏里拿起狗狗的牵引绳,情绪寡淡,低声道:“谢谢,但不用了,两个人勉强在一起也挺痛苦的,我会好好开导苏含的。”
“里里,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是开心的,没勉强。”
夏里心尖猛地颤动了下,再次重逢后,顾津南好像很在意她说的话,她勉强笑了笑,“我叫夏里。”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夏里说完后,就牵着狗下了车,然后穿过酒店大堂,往里走去,顾津南看着夏里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她一次头都没回,用倔强清冷的背影告诉他,她们已经结束了,她和他只是她和他,不再是他们了。
顾津南缓缓收回视线,把车停好后,去酒店前台定房间。
前台起身,微笑着问顾津南:“先生您好,是要订房吗?”
“嗯。”顾津南抬眼看了眼电梯按键,上面显示12,他说:“12层还有房间吗?”
“有,单人间双人间都有。”前台回答。
“11、12、13楼所有的空房我都定了,之后有退房的,我也一并定下来。”
“所有吗?方便问一下原因吗?”
“我媳妇儿睡觉轻。”顾津南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前台秒懂,笑着点头哦了声,然后给顾津南办了入住。
12楼一共有六个空房间,顾津南在12楼走廊里来回走了一圈后,选了个顺眼的房间住了进去,他一到房间,就拿出手机给秘书打电话,让他把文件都送过来,他暂时要在果岛办公。
顾津南挂断电话,又给陈顺打了个电话,问一下苏含的术后恢复情况。
陈顺一直在给顾津南诉苦:“哥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我搞不定她,她整天看我像看猎物一样,问我这问我那的,我每次都被她套话,再这样下去,我都要破处了……”
“先汇报病情。”如果顾津南不打断陈顺,陈顺今天能说一夜。
等陈顺说完苏含的恢复状况后,顾津南说:“知道了,挂了。”
“哎哎哎,哥,哥,别挂,苏含……你要不还是换个医生跟吧,我跟不了了。”
“你喜欢人姑娘吗?”顾津南说话间,点燃了根香烟。
“我靠,我能喜欢吗?人姑娘才18,我一想到我上小学她才出生,我就觉着自己和畜生没什么区别。”
顾津南懒哼了声,“我只告诉你,苏含是夏里的妹妹。”
“什么意思?”
“你自己猜。”顾津南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11点的时候,夏里下去前台那里拿外卖,她刚带上门,对面的门就开了,一道熟悉的脸庞闯进夏里的视野,顾津南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发梢还滴着水,身上的衣服也换过了,短袖配大裤衩,脚上踩了双拖鞋,又痞又帅。
顾津南嘴角含着笑,他看着一身休闲装的夏里,懒散道:“哟,挺巧。”
夏里低不可闻地呼了口气,她昨天回来的时候,见过对面住的人,是对情侣,那也就是说,顾津南今天才定的这间房间,他为什么这样做?夏里忍不住乱猜。
“干什么去?”顾津南问夏里。
“去前台拿外卖。”夏里老实道。
“嗯,我也是,你进去吧,我帮你拿上来。”
“谢谢,但不用了,我自己去拿。”
“你走了狗子会乱叫的。”顾津南说完,迈着大步伐直奔电梯,没半分钟,他人就消失在12楼。
黑狗似是听到了顾津南的声音,趴在地毯上小声地哼唧了声。
夏里刷开门,进房间去看狗,她没把门关紧,门是虚掩着的。
黑狗趴在地毯上昏昏欲睡,夏里坐在它旁边轻轻地拍着它,温柔道:“睡吧。”
顾津南拎着两份外卖走到夏里房间门口,他看门是虚掩着的,敲了两下门,便推门进来了。
夏里抬头看他,两道目光在空中撞了个了正着,封闭空间,又都是刚洗完澡,两人的眸子不像白天那么清冷,甚至,顾津南眼底勾着明晃晃地欲望。
片刻后,顾津南轻咳了声,他扬了扬手中的外卖,“一块吃?”
“嗯。”夏里点点头,转身去洗手间洗手,顺便把贴身衣服收一收。
顾津南走过去,把外卖放在靠阳台的圆桌上,圆桌上放着一小兜药,顾津南拿起,下意识地去看药瓶上的说明书,是助眠药,和缓解焦虑紧张的药物。
顾津南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等夏里出来,顾津南正坐在圆桌上拆外卖包装,她走过去,把装着药的塑料袋给放在了行李包里。
顾津南像是刚注意到圆桌上的药似的,他云淡风轻地问夏里:“生病了?”
“没有,一些保健品。”夏里随口说道。
“嗯。”
夏里点的是快餐,德基套餐,顾津南点的是米饭和菜,荤素搭配,四菜一汤,这么一对比,夏里点的餐过于简单了。
顾津南把菜往夏里那边推了推,问她:“你晚上就吃这个?”
夏里咬了一口牛肉汉堡,鼓着腮帮子嗯了声。
顾津南下巴抬起指了指一桌子的菜,和夏里说:“点多了,吃点?”
“嗯。”夏里接过顾津南递过来的筷子,低头夹了根青菜放进嘴里。
顾津南拆开一盒米饭,放到夏里面前,又夹了快鱼肉放在那盒米饭上,淡淡道:“别光吃青菜,吃肉,肉倒掉了多浪费。”
夏里点头说了个好字,低头,慢腾腾地吃鱼肉,她这会儿没什么开口说话的欲望,只想快速填饱肚子,然后踏实地睡几个小时。
顾津南不断给夏里夹菜,视线也一直粘在夏里身上,他188cm的身高,把圆桌衬的有点小,两条大长腿大刺刺地伸在外面。
夏里不经意间地一瞥,看到了顾津南骨骼分明的脚腕,半晌,夏里放下筷子,抬头,边拿纸巾擦嘴边问顾津南:“你脚腕上的纹身怎么没了?”
第66章
“你想看?”顾津南撩起眼皮看着夏里, 眉眼间带着几丝不正经的笑。
“没有,就是问问。”
夏里心不在焉地把吸管插进可乐瓶里,慢吞吞地吸了一口。
顾津南伸手拿了瓶罐装啤酒, 食指轻轻一拉, 伴随着咔嗒一声,一层白雾从罐口冒出来,顾津南仰头喝啤酒, 安静的房间里他吞啤酒的声音格外响,尖锐的喉结随着他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
夏里的角度,刚好看到他凸起的喉结,白皙脖颈上攀着的几根青灰血管微微凸起,荷尔蒙贲张。
夏里低头咬吸管,试图用凉饮压下涌上来的某些记忆。
顾津南喝完罐装啤酒, 把空罐捏成一团, 扬手投进了门口的垃圾桶内。
这样的动作, 顾津南在高中的时候经常做,尤其是蝉鸣聒噪的季节, 他和一行人打球回来, 额头上的碎发湿了一片,一手握着罐装饮料,一手抱着篮球,漫不经心地往前走, 等冒着白雾的饮料喝完后,他修长白皙的五指一收,把空罐捏成一团, 然后掀起眼皮往周围扫一圈,锁定个垃圾桶扔进去。
教学楼栏杆旁站着的女生经常被他这嚣张的小动作惹的连连雀跃。
他像没看到似的, 继续和周围的人说说笑笑。
他高中的时候比大学爱笑,但很多时候,笑意也是不达眼底。
夏里只要一闲下来,关于顾津南的事情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似的,在脑海里来回翻滚,滚的她全身僵痛。
“你不是不喜欢吗?”
就在夏里以为纹身的话题过了时,顾津南突然开口回答,声音低低的,“分手后我就洗掉了。”
他话落,夏里的睫毛轻轻一颤,眼前的视线变的模糊起来,半晌后,夏里说:“我喜欢不喜欢,好像也没那么重要吧。”
她声音低的像是用气音在说话,整个人有几丝呆滞,像是被记忆困住。
顾津南开口想要说什么,却先听到夏里说:“我累了,想休息了。”
顾津南起身,收拾桌上的垃圾时,他余光扫了一眼夏里的行李包,漫不经心道:“喝酒后别吃药。”
夏里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愣了两秒后,回答:“嗯,我知道。”
夏里起身去把门口的垃圾桶拿过来,她太累了,所以走路慢腾腾的,有些呆萌可爱。
顾津南勾唇笑了声。
夏里闻声回头看他,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妥的情况,她拿着垃圾桶和圆桌持平,方便顾津南扔垃圾。
圆桌上的垃圾都收拾干净了,顾津南伸手揉了下夏里的脑袋,勾着嘴角说:“那晚安。”
“晚安。”夏里下意识回答。
顾津南在前面走,夏里跟在后面去关门。
顾津南走到门口时,忽然定住脚步,三秒后,他转身面向夏里,夏里没想到他会停住脚步,反应时间太短,没及时刹住脚步,一不小心撞在了他胸膛里。
顾津南俯身,两只手臂揽着夏里的细腰,下巴埋在夏里的颈窝里。
夏里最先感受到的是独属于顾津南的气息,里面夹杂着浅浅的酒精味道。
“夏里。”顾津南声音嘶哑。
我很想你。
后半句话被顾津南硬生生地咽下去了。
夏里沉溺在他的气息里,片刻后,理智才回笼,她推开顾津南,声音有些着急,“你干什么?”
顾津南重重地呼了口气,揽在夏里腰间的手松开,自然垂着,下巴依旧搭在夏里单薄的肩膀上,他懒散道:“腿抽筋了,胃也疼。”
“顾津南,你这样挺没意思的,特别没劲儿。”
“真的疼,可能喝瓶冰啤酒喝的了,而且我有没有劲儿你不知道?”顾津南说话间,缩回一只手去捂自己的胃部。
夏里被她这荤话激的脸颊发红,她微微侧头,下意识去看垃圾筐里的空易拉罐,但顾津南靠她太近,她只是小幅度地动了下,两人的侧脸接触的面积更大了,好像她在用脸颊摩擦他的侧脸,她脸温度本就高,这会儿被顾津南身上的气息蛊的浑身的温度都在上升。
顾津南也是。
空气里裹着静谧的暧昧旖旎,勾人上瘾。
“你站好,我帮你打120。”夏里认真道。
“站不好。”顾津南语气又懒散又低沉,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那你疼着吧,我要睡觉了。”夏里身体往后倾斜,一边拉开两人的距离,一边观察顾津南的反应。
顾津南微微直起身体,靠着门板,他脑门上一层细汗,眼角也是下垂的,像条蔫了吧唧的大狼狗。
沉默了几秒后,顾津南撩起眼皮看了夏里一眼,又收回视线,哑声道:“那我回去了。”
说完,顾津南转身开门走了,他出去后,还顺带给夏里房门带上了。
两人的视线被门板彻底隔断,夏里视野所及之处又恢复了一如既往地安静,她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夏里呆呆地看了门板一会儿,转身往里走去,走到狗狗旁边时,狗狗耸拉着眼皮看了夏里一眼,伸爪子碰了碰夏里的拖鞋,又瞬间睡去。
夏里蹲下,沉默地看着趴在地毯上睡觉的狗狗,它真的很乖,进酒店后没嚎一声,就算外面有狗叫声,它没跟着附和嚎叫,她想,顾津南这几年把狗狗照顾的还挺好。
夏里在地上蹲了一会儿,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她拉开行李箱,拿出医药包,从医药包里拿出些退烧药和治胃痛的药,准备给顾津南送去。
不料,夏里一开门,视野瞬间被熟悉的背影填满,顾津南正背对着她房间的门板抽烟呢,模样云淡风轻的,一点都不像生病的样子。
顾津南听到动静,转身看夏里,他睨着夏里手上的两盒药,嘴角浮起一抹坏笑,又是那么放浪不羁的样子,“给我的?”
“嗯,你看着说明书吃吧。”夏里觉着自己被他耍了,人有些愤怒,声音夹杂着几丝凉意,她把药塞到他手里,转身就要回房。
点石火光之间,夏里的手腕被人扯住,顾津南直勾勾地看着夏里那双清澈的眸子,仿佛怕错过她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问她:“为什么要关心我?”
“因为我爸,因为狗狗。”夏里眼神冷清,整个人情绪很低。
顾津南笑容褪去,舌尖抵了下脸颊,点点头,“你行。”
说完,顾津南拿着药回房了,不再纠缠她一丝一毫。
夏里也回了房间,她关上门,靠门板轻声地叹了口气,盯着脚上的白色酒店拖鞋发呆,良久,她脖颈酸痛,夏里慢腾腾地起身去洗手间,简单洗漱了后,夏里就上床睡觉去了-
翌日清晨,夏里五点就起床了,她边收拾边听国际时事,等七点的时候,夏里牵着狗狗带上门出去。
她走到顾津南的门口,只敲了房门一下,顾津南就开门了。
“我——”
夏里被眼睛的景象冲击的自动闭麦,顾津南只穿了条紧身短裤,完美的腹肌和人鱼线强硬地占据着夏里的视野,片刻,夏里低头,不去看他赤/裸的上身,许是早起的原因,顾津南某个部位也比较突出,夏里只觉着顾津南身上哪哪都是烫的,让人不忍直视,她行为开始不自然起来,慌乱地把视线移至他脸上那颗浅色的痣上。
顾津南勾唇笑了下。
“刚说什么?”他轻声清爽,有几丝早晨的活力,他说完,慢悠悠地转身,去里面拿短袖套上。
夏里被迫地看了几秒他宽阔结实的后背。
也就是说,夏里把他的正面反面看了一遍。
“我要上班去了,狗狗先给你。”夏里脸越来越红。
顾津南心情似乎很好,他冲着狗子吹了声口哨,语气欠揍:“过来吧,你妈白天忙。”
“……”
夏里把牵引绳递给顾津南,转身就要走,顾津南抬脚拦住夏里的去路,模样嚣张十足。
“有事?”夏里眼神茫然。
“嗯。”顾津南下巴指了指看着夏里傻乐的黑狗,散漫道:“这货还没有名字,你今天有空给想一个?”
夏里从小就喜欢狗,她叫每一个狗都叫狗狗,所以不怎么care狗狗名字的事情,她有些惊讶地问顾津南:“那你平时都怎么叫它?”
“看心情。”
“……”
“嗯,等我想好了告诉你。”
“尽量今天想好吧。”顾津南挑眉说道。
夏里想了想今天的拍摄计划,挺忙的,而且她晚上还要忙节目外的案子,可能无暇顾及甚至会遗忘顾津南说道事情,她仰着脸问顾津南:“这个也不急这一会儿吧?”
顾津南吊儿郎当道:“急呢,最近打算带它去幼儿园,所以需要有个名字。”
夏里犹豫了两秒,还是打算将心里的疑惑说出来,“它这个年纪,去上幼儿园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挺合适的,幼儿园的扛把子。”
“……”
夏里抿了抿嘴,决定这个话题就进行到这,一是她想要去快点上班,二是她觉着顾津南在胡扯,便敷衍道:“我尽量。”
顾津南悠哉地靠着门框,淡淡地睨着夏里的背影,直到那道背影消失在视野里,他才懒散直起身,伸脚踢了下黑狗,“回屋。”
黑狗耸拉着耳朵跟着顾津南进屋了,很不情愿的样子-
夏里到写字楼时,江少禹已经到了,他坐在工位上正专心地敲击着电脑键盘。
“早啊,江少禹。”夏里主动打招呼。
“早早早。”江少禹笑抬眼看夏里,“今天很漂亮。”
夏里笑笑,“你在忙什么?”
“工作上的事情。”
夏里点点头,她看着江少禹眼底的乌青,忽然想到在明柿见到顾津南时,他眼底的乌青也很明显,夏里下意地问江少禹:“你们这些大老板还这么忙吗?”
“of course。”江少禹敲完最后一行字,把电脑关上,边揉捏脖子边说:“大老板都是全能的,各个板块的知识都是要了解滴。”
“那你加油,江老板。”夏里笑着说。
“别,我也可能成为江律师。”
“你不是要接管家里的企业吗?”夏里问他。
“可能吧,如果没人接管的话。”
夏里弯着嘴角笑笑,没吭声,她打开电脑,开始今天的课题。昨天带教律师已经分配了课题,夏里和江少禹一组,课题是关于虚拟财产安全方向的。
诺大的办公室,江少禹和夏里忘我地讨论着课题。
期间,江少禹抬头看着有条不絮地说观点的夏里愣了两秒,他有些恍惚,此刻,仿佛两人又回到了那段为ICC比赛废寝忘食的日子。
“江少禹。”夏里说完观点喊他,“有什么补充或者反驳的地方吗?”
“没。”江少禹端起来桌子上的咖啡喝了口,“挺好的。”
其余的实习生陆续过来,袁斯晔看着黑板上的字,忍不住摇头感慨,“你们也太卷了吧?”
“不卷枉少年。”江少禹开玩笑道。
袁斯晔从包里掏出一盒上好的枸杞,递给夏里,有些害羞地说:“夏里,送你盒枸杞,没事儿泡水喝。”
江少禹眼神瞬间暗淡下来,嘴角的笑容也明显浅了些。
其余几位实习生相互看了一眼,开始起哄,“怎么只送夏里啊?”
袁斯晔耳根泛红,他挠挠头,说道:“大家都有。”
“哦~,那为什么先给夏里啊?”
“这不是她最小吗?”袁斯晔说完,从包里又拿出几盒枸杞,挨个分给大家。
夏里晃了晃手里装枸杞的盒子,淡笑着对袁斯晔说:“谢啦。”
袁斯晔嘿嘿笑了两声,摆摆手,“客气,你要是真想谢我,后面的辩论赛请手下留情。”
“那不可能。”江少禹说。
实习生李贝了然地笑笑,“晔晔啊,路漫漫啊。”
没多会儿,导演组的人还有合作的带教律师都过来了,夏里和其他实习生们又恢复了紧绷状态。
中午吃饭的间隙,夏里随便划了下朋友圈,她看到其余的实习小伙伴都发朋友圈感谢袁斯晔送的枸杞,于是,夏里拍了张泡好的枸杞水照片,发了条朋友圈,配文:感谢帅晔送的枸杞,超好喝!
她这朋友圈没发多久,下面就一堆点赞和评论了,周教授也点赞评论了,他说:【枸杞水喝了挺好。】
夏里盯着那条越来越往下沉的评论,眸子渐渐失焦,她和周教授这几年私下没联系过,一方面是因为她和顾津南分手了,另一方面是周教授明知道顾津南就是夏景安救的那个孩子,还千方百计地撮合她和顾津南。
良久,夏里暗灭手机,继续忙手头上的课题。
顾津南纹身结束后回酒店,屁股还没粘椅子半分钟,就收到了周教授发的微信消息,有两条,一条是夏里朋友圈的截图,另一条是文字消息:【夏里这是官宣恋情了?】
第67章
顾津南拿着手机的手僵了片刻, 眼睫自然垂下,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整个人周遭泛着冷意。
随后, 他带着黑狗开车直接去了《offer季》录制的写字楼, 车子开到楼下,顾津南把黑狗留在了车里,轻车熟路地把后车窗开了一半, 然后冷着脸进了写字楼。
“先生,我们在录制节目,外人现在不允许进。”
顾津南刚出电梯,就有工作人员提醒他。
顾津南敛了下眼角,下意识地掏出手机要给《offer季》的总导演打电话,但他转念一想, 还是算了, 他怕自己的行为给夏里添麻烦, 顾津南收了手机,神情寡淡地看了工作人员一眼:“可以帮忙叫一下夏里吗?”
他带着鸭舌帽, 长帽檐的, 工作人员一直没看清他脸,还以为他是某狗仔来取花边呢,此刻顾津南一抬头,工作人员嘴角立马挂起微笑, 眼睛里的不耐全部转为兴奋和害羞,声音也比刚才细:“方便问一下你是夏里什么人?”
“朋友。”顾津南声音和脸上的表情一样淡,淡的给人一种他一点不想开口说话的错觉, 高冷十足。
“哦,朋友啊, 不过夏里现在不在里面,去录外景了。”
“去哪?”顾津南问。
“这我就不清楚了。”工作人员回。
“嗯,谢谢。”
顾津南按了下电梯键后,掏出手机给任子旭打电话。
电梯还在上行,工作人员犹豫了两秒,上前去要顾津南的微信号。
顾津南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他气场太强,神情又淡,要微信的小姐姐被他这一眼弄的脸刹那间红了。
“不好意思,有喜欢的人了。”顾津南说完,电梯刚好下来,他直接进了电梯。
顾津南还未走到一楼,任子旭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顾草,怎么了?”
“她去哪录外景了?”
“这我哪知道。”
“你把她那节目录制的流程发我一份。”顾津南的口吻不容拒绝。
任子旭犯贱,就贱嗖嗖地刺激顾津南,他故意说:“给了有什么好处?”
“不给嘉艺娱乐就姓顾。”
任子旭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几个分贝,“嘿,你个见色忘友的狗东西,我他妈是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不是给你作对的江少禹。”
业内有名的亚斯兰酒店,突然被强制姓顾,这让很多和顾家不在一个竞争赛道上的行业,凭空对顾家这个后背生出了几丝忌惮。
“所以,出生入死的兄弟,五分钟内把流程表发我。”顾津南边说边打开了车,拉着车门坐了进去。
“知道了,这种素人综艺拍摄很灵活的,只要物料够用,节目组不一定要一直拍。”任子旭顿了两秒,“还有,你他妈就在夏里那贵了不到一年,你在我这可是贵了25年,你能不能淡定点,说不定人夏里就喜欢你之前贵的样子。”
“别在这瞎几把乱放屁了。”
顾津南一想到夏里的那条朋友圈就窝火。
手机响了一下,顾津南拿起来看,是任子旭的消息,发的《offer季》流程表。
顾津南直接给任子旭甩了条语音:“挺快,奥博拳击馆了,今天晚上9点,她的退役赛。”
任子旭没回顾津南的这条消息。
这帮公子哥圈里,哪个不是在犬马声色的场所游刃有余,可偏偏顾津南和任子旭这几年像两个怪胎一样,所到之处,清一色的男性。
资本圈里甚至传顾津南和任子旭是一对,这消息一出的时候,迟家和顾家的长辈挨个提审顾津南。
任子旭也被任家的长辈审了一遍。
可事后,两人还是没改过路子,依旧不联姻、不近女色。
心所在的地方,再远也要去。
任子旭十多分钟后,给顾津南发了个夏里准确的位置。
然而,顾津南还是晚了一步,等他赶过去的时候,夏里和江少禹已经去了其他地方拍摄去了。
顾津南脸上的失落一点点地溢出,他烦躁地敲出跟烟,坐在驾驶座山漫不经心地抽着-
晚上六点,夏里结束拍摄,等她去洗手间回来,拍摄的实习生都走完了,整个办公室还剩下袁斯晔在。
夏里边收拾包包,随口和袁斯晔聊了两句:“你不回去吗?明天早上五点就要拍摄了。”
袁斯晔起身也收拾东西,笑着回夏里:“回,你一会儿要去吃饭吗?”
“不确定,看情况吧。”
“好吧。”袁斯晔用粤语回夏里,他是广市人,人长得阳光帅气,声音低沉有磁性,说粤语的时候有点小性感。
夏里忍不住失笑了声。
楼下,夏里在路口等了十多分钟,也没见一辆出租车,出租车都这么抢手,网约车更不用提,路上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刺的夏里耳膜疼,她往四周扫了一眼,决定去北面的那条小吃街逛一下。
夏里一走进小吃街巷子口,各种香味扑鼻而来,周围人声也逐渐清晰起来,这样浓厚的烟火气息,是夏里在国外常怀念的。
“老板,要一份草莓冰粉。”夏里站在冰粉摊铺前,对老板说道。
“好嘞,稍等。”做冰粉的老板是位老爷爷,人和蔼慈祥,摊铺也干干净净的,五颜六色、晶莹剔透的配料,让人很有购买欲望。
夏里站在一旁看老爷爷做冰粉,脑海里不禁想到她之前和顾津南一块儿买冰粉的样子,也是这样热闹的小吃摊,顾津南张扬肆意地牵着她的手,穿行在长长的人群中,夏里因为他不正经的情话惹的脸红了一路。
如今,那样鲜活的他和她都已然成了记忆。
恍惚间,有人拍了下夏里的肩旁,拍的是她的右肩旁,夏里下意识地扭头往右边看去。
右边没人,夏里以为是路过的行人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没放在心上,又慢慢扭回视线。
可一下秒,袁斯晔在他耳边说:“在这呢。”
夏里看着袁斯晔愣了一秒,笑了声,说:“是你啊。”
袁斯晔点了下头:“嗯,你是不是猜的江少禹。”
“不是。”夏里漆黑黑的眼睫动了下,她直接转移了话题,“你来买小吃?”
“嗯,用烟火气息去去我身上打工气息。”袁斯晔无奈道。
“可以。”夏里笑着应声。
老板把前面客人的冰粉做好,问夏里:“小姑娘,你刚刚要什么口味的冰粉来着?”
“草莓味的。”夏里说。
“两份。”袁斯晔搭话,他看了眼价格表,随手付了两份冰粉钱。
“谢谢啊。”夏里本想直接转钱给袁斯晔,但又觉着这样太见外了,这节目还要再录半个月呢,所以,夏里便扯了个理由说:“那我一会儿请你喝奶茶吧,不然这冰粉我都不好意思吃了。”
“行啊。”袁斯晔笑着说。
“行你妈行。”
顾津南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小吃巷子里,一手牵着狗,一手夹着烟,黑色衬衫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胸口的纹身若隐若现,表情也不怎么好看,有点像来这条街收保护费的。
“你怎么来了?”夏里端着冰粉,一脸茫然地问顾津南。
“你说呢?”
顾津南没什么表情地睨着面前的两人,眸子阴沉,这是顾津南打人的前奏。
夏里往前走了两步,有点把袁斯晔护在身后的意味。
袁斯晔也往前走了两步,胸膛撞了下夏里的肩旁,问她:“这人谁啊?”
“大学同学。”夏里临时给顾津南找了个称谓。
顾津南冷哼一声,挑眉说道:“之前是她男朋友,现在是她哥。”
袁斯晔抽了下嘴角,一时间理不清两人的关系。
夏里怕顾津南对袁斯晔动拳头,便和他说:“要不然我改天请你吃饭吧?”
袁斯晔特够义气的对夏里说:“你要不要和我一块儿走?”
顾津南看傻逼似的看了袁斯晔一眼,慢悠悠地把未吸完的烟扔在地上,踩灭后,他再抬头,脸上罩着一层狠戾,冷眼看着袁斯晔,说:“夏里,你是不是好久没看我打架了?”
夏里闭了下眼睛,又睁开,轻声细语地对袁斯晔说:“今天抱歉啊。”
夏里说完,便端着冰粉牵着狗往袁斯晔的反方向走去,一路上,她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顾津南。
顾津南快步跟上夏里,然后附和着夏里的走路速度跟在夏里身后,一言不发。
半晌,走到一个略微偏僻的巷子,夏里定住脚步,她问顾津南:“你刚抽什么风?”
“那软货就是你朋友圈官宣的男朋友?”
“你怎么知道我朋友圈发了什么?”
“是不是?”顾津南依旧执拗男朋友这个话题。
“不是。”
顾津南勾唇笑了下,语气又变的懒散,“我就说你也看不上那样的。”
“顾津南,我交什么样的男朋友是我的自由,还有,你以后别再我朋友面前胡说八道了,你什么时候是我哥了?”
顾津南眸子里刚泛起的亮光又全数褪去,他淡淡道:“嗯,是你的自由,但至少别比我差,否则——”
“我说了你管不着。”夏里这会儿真生气了,他眼眶红了一圈,语气急也带些哽咽。
顾津南有些无措的和夏里解释,他看着夏里手里那碗晶莹剔透的冰粉说道:“之前周教授不是说,我们分了后,你就是她干女儿吗?”
第68章
顾津南说话时, 夏里一直沉默,她没看顾津南,而是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眼泪在她眼眶里只打转转, 且越蓄越多,鞋尖渐渐变成糊状。
顾津南看着面前瘦小的人儿,说话正经了几分, 说到最后,他语气又缓又轻,像是耐着性子在哄小孩儿。
认识顾津南这些年,夏里还从未见过他这么有耐心地哄人。
他说完话后,夏里也没抬头,依旧保持着低头沉默的姿势。
顾津南直勾勾地看着夏里单薄的肩旁, 他觉着夏里的身体在颤抖, 小幅度的, 好像在极力压下某些情绪。
半晌,夏里抬头, 她黑漆漆的睫毛上挂了些小泪珠, 脸上的表情却极其寡淡,她说:“顾津南,你不觉着你和我之间说‘以前’这个词很可笑吗?”
以前,他还说她永远是他的第一顺位, 可事实呢?
夏里转动了下眼珠,看了眼手里的冰粉,又看了眼另一只手握着的牵引绳, 她忽然觉着这两样,她都不想要了, 太累了。
像她这种没权没势的人,只把工作和生活打理好,已经很难了。
今天早上八点《offer季》就开录了,她和江少禹跑里跑外忙活了一天,才获取到一点有用的信息,中午饭也没怎么吃,晚上,她还有一个并购案子要忙,除此之外,她还想抽出一点时间去东洲看她最好的朋友柒时宜最后一场拳击比赛,这样一算下来,她今天晚上四个小时的睡眠都不到。
而现在,眼前的人,又将极为浓厚的狼狈过去牵扯出来,让她的每一根神经都处于紧绷状态,每一处骨骼都传递着痛感。
她真的一点也不想看见顾津南,一点也不想分丝毫的精力给过去的事情。
不只这样想,夏里也这样做了,她把狗狗的牵引绳扔在地上,平静地说道:“顾津南,狗狗的名字你自己想吧。”
夏里说完,往前没走两步,身体突然被后面骑自行车的人撞了下,她手一抖,打包的那份冰粉垂直落地,冰粉撒了一塑料袋,夏里垂眼看了冰粉两秒后,蹲下捡起塑料袋,没一点惋惜地给扔进垃圾箱里了。
顾津南看着夏里单薄的背影,重重地滑动了下喉结,眼底的失落和难过一点点地往外蔓延。
片刻后,顾津南捡起牵引绳,跑着去追夏里。
这五年太难捱,这次,顾津南选狼狈,而不是失去。
因为一天没怎么吃饭,刚又情绪大波动,夏里越来越觉着呼吸不上来,到最后,她觉着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动,眩晕感明显,她伸手想去扶个东西,然而,她离墙太远了,够不到。
在夏里即将晕倒的上一秒,顾津南眼疾手快地把她给横抱起来了。
夏里再睁眼时,已经在车上了,她头靠着顾津南结实宽阔的胸膛,顾津南一只手臂托着她的腰,一只手臂横在她腹部上,手里还握着瓶矿泉水。
“醒了。”顾津南看到夏里睁开眼睛,轻声问她,他声音很哑,仿佛刚刚晕倒的那个人不是夏里而是他。
夏里呆滞地看了几秒顾津南,艰难地闭了闭眼睛,她额头细细的血管随着夏里闭眼的动作微微凸起。
顾津南伸手,粗粝的大拇指指腹温柔地蹭了蹭夏里额头的血管,眼底的阴郁越来越重,每天超负荷工作的小朋友,怎么还需要助眠药来入睡呢?他长长地呼了口气后,才开口问夏里:“喝点水?”
“嗯。”夏里缓慢起身。
顾津南没阻止她起身,揽在她后腰的手臂微微用力,把人给托着坐起来了。
夏里接过顾津南递过来的矿泉水瓶,含着瓶口,小口地吞水。
“对不起。”顾津南突然道歉。
夏里余光不经意间的一瞥,看到了顾津南脚腕上的纹身,同样的位置,同样内容的纹身,就是纹身印记比之前新。
“对不起什么?”夏里抬头,略微惨白的小脸盯着顾津南,清凌凌的眸子里带着倔强和茫然。
“你生气了。”顾津南低声说。
“哦。”夏里淡淡地嗯了声,低头继续喝水,似乎不怎么满意顾津南这个道歉的理由。
“你找男朋友。”顾津南重重地咽了下嗓子,“最起码找个能罩着你的,那货,一看就不靠谱。”
“怎么不靠谱了?”夏里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我觉着他送的枸杞水挺好喝的。”
顾津南脸色又沉了几分,他被气笑,盯着夏里说:“故意气我?”
“就事论事而已。”
“论个屁事。”顾津南说,“你必须得找个比我强的。”
他语气强硬的像是命令。
夏里懒得搭理顾津南,低头慢腾腾地喝水,水喝的差不多后,她说:“谢谢你今天扶了我一把,我先走了。”
“去哪?”顾津南挑眉看她,“狗的名字还没取。”
顾津南伸脚无声地踢了下黑狗,黑狗又立马站起来营业,它两个前爪搭在夏里两个膝盖上,对夏里咧嘴笑着。
夏里的心一下子又软了下来,她一边给狗狗顺毛,一边说:“不然你就叫豆豆吧。”
黑狗一个劲儿地摇尾巴,顾津南这回明晃晃地踢了下黑狗,训它:“行了,别嘚瑟了。”
“……”
夏里在车上和狗狗玩了几分钟后,她拿出手机看了眼路况,地图上标红的地方明显减少,而且她定的高铁票还有一个半小时就要到站了,留给她赶去高铁站的时间不是很宽裕,她便依依不舍地和狗狗说:“我先走啦,改天有空再和你玩。”
她声音又软又甜,温柔的不像话。
顾津南白了黑狗一眼,问夏里:“回东洲吗?”
“回。”夏里说,“我坐高铁回。”
“我也回,开车,一块?”
“算了。”夏里转身要开车门下车。
顾津南直接把车门反锁了,他说:“高铁今天晚点。”
“你怎么知道?”夏里边问他,边去看手机,她确实收到了高铁晚点通知短信,目前预计晚点74分钟。
如果晚点74分钟,夏里再赶过去,已经完全错过了柒时宜的拳击比赛。
“行吧。”夏里有些勉强地说道。
顾津南抬下巴指了指副驾驶座的位置,“副驾?”
夏里扯谎,“我就坐这儿,太累了,不想动。”
顾津南舌尖抵了下后槽牙,冲着夏里坏笑地点点头,模样嚣张又浪荡,和夏里记忆力里那个张扬不羁的少年完完全全地重合。
猝不及防地,夏里身体腾空,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在顾津南怀里了。
“顾津南,你干什么?”夏里气急败坏地拍打顾津南的胸膛,小脸通红。
顾津南低头睨着夏里笑,“这样出不了气,你不是喜欢咬我?”
几秒后,夏里被人抱着放在了副驾驶座上。
顾津南还是绕了远路把夏里给放在副驾驶坐上的。
他站在车门前,一手抵着车门,一手解衬衫的扣子,两秒后,他食指点了点肩旁,夏里以前经常咬的那块儿,懒散说道:“咬这。”
又浑又痞,让人招架不住。
这才是那个鲜活的顾津南,她初次见到的顾津南,让她上瘾的顾津南。
夏里移开视线,不去看顾津南那结实的肩膀,故作镇静道:“你能不能别犯浑?”
“坐副驾,聊会天,不然我容易困。”
夏里抿了抿嘴唇,思考了两秒后说:“你精力不是一直很好吗?”
“那要看开什么车。”
“……”夏里直接转移了话题,“走不走?”
忽地,顾津南上半身探进车内,慢悠悠地给夏里系安全带。
夏里的视野又被顾津南那张俊脸填满,他脸部的线条流畅,比五年前硬朗了些,目光也比五年前炽热,少了些漫不经心,分分钟勾的人失了魂,像毒药一样。
他系安全带的这几秒,夏里觉着漫长的像过了几个世纪。
两人的呼吸声明明很轻,可又重的让彼此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每一秒的拉扯,对顾津南来说都是折磨,他身体已经有了反应,嗓子越发干涩,他给夏里系好安全带后,吊儿郎当地收回了视线。
顾津南身体刚伸出车外,夏里伸手关上了副驾驶的门,砰地一声,像她心跳声那样重。
片刻后,夏里调整好情绪,抬眼往外看去,看到顾津南正弯腰系鞋带呢,有些磨蹭,不像他平时的作风。
夏里没管,她腰部有些酸痛,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靠,往后靠的时候,腰部碰到了软软的东西,夏里扭头往后看,才发现腰后面不知何时多了个靠枕,她摸了摸,靠枕热热的,贴在腰部上很舒服。
顾津南在外面磨蹭了两分钟才上车。
他今天没放音乐,直接发动车子去了高速路口。
车内一片沉寂。
半晌,顾津南侧目看了眼夏里,然后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
夏里收了手机,看顾津南,“你困了?”
“还好。”顾津南散漫道。
夏里思考了两秒后,很认真地说:“要不然我开吧?”
“行啊。”顾津南说:“等下个服务区。”
“嗯。”夏里点点头,她努力找话题,以阻止顾津南犯困,“你脚腕上的纹身,是今天纹的吗?”
“嗯,纹身店出来,撞见你和那软货。”
“人家有名字,袁斯晔。”夏里耐心解释,“他是那种小奶狗类型的男生,阳光开朗,你别总用一些莫名其妙的词形容人家。”
顾津南轻呵一声,不屑道:“我今天没揍他也算是个奇迹。”
“你能不能别这么暴力?”
“不能。”顾津南欠揍道:“不然你管着我?”
夏里黑浓的睫毛微微动了下,把视线移到车窗外。
夕阳把外面染得橙黄,整个高速公路变成了日落大道,前面一片金光,车子仿佛进入了一条光明大道,一条平坦宽阔的光明大道。
半晌,夏里低声说:“顾津南,我没让你纹身。”
顾津南眼睫颤了下,“嗯,我自己想纹的。”
两人又陷入新一轮的沉默。
夏里腰部被后面的热靠枕烘的舒服极了,她眼皮愈发沉重,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夏里睡的格外安稳。
顾津南余光扫了夏里一眼,她睡觉还是一如既往地乖巧,像只奶萌的小猫咪,呼吸浅浅的,让人忍不住抱在怀里,或者做一些恶劣的动作去逗她。
顾津南重重地呼了口气,却没把内心的燥热呼出来,相反,腹部的暖流越来越明显。
路过服务区,顾津南抬眼看了一眼,径直略过。
等夏里再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下高速了,她努力眨了下眼睛,让视线聚焦,“你为什么没叫我啊?”
“你困成这样,我敢叫你开车?”顾津南散漫道。
夏里扯嘴角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辛苦你了。”
“没事儿,我精力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话说的慢悠悠地,语气里尽是懒散和倦怠,让人分不清他是在认真说话,还是在开黄腔。
唯一确定的是,他此刻很欠揍。
等车子快到拳击馆时,顾津南打电话让人把豆豆接走了,他和夏里在拳击馆附近简单吃了点东西后便进了拳击馆。
柒时宜在后台准备,夏里没找她,怕影响她比赛,只给柒时宜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到了。
顾津南、夏里还有任子旭的座位是挨着的,顾津南和任子旭去后面谈事去了,夏里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等开场,顺便回复下微信消息。
“hell,美女。”一嘻哈男孩来给夏里打招呼。
夏里浅笑了下,冲嘻哈男孩说道:“你好。”
嘻哈男孩指了指夏里旁边的座位,问:“这有人吗?”
“有,你爹我。”
夏里还未回答,顾津南的声音先响起来,慢悠悠地,却很嚣张,极具挑衅。
第69章
嘻哈男孩扭头看过去, 看到顾津南双手插兜,一脸嚣张地往这边走来,血气方刚的年纪, 怎么可能愿意凭白被顾津南怼了这么一嘴, 嘻哈男孩不甘示弱道:“你他妈谁啊?”
“你爹。”顾津南一字一顿道。
“你找死。”嘻哈男孩要上前揍顾津南。
夏里拽了点嘻哈男孩的衣角不料,仰着脸温声提示嘻哈男孩:“他有病。”
她声音温软,像是春季里的一汪泉水, 嘻哈男孩瞥了眼衣角处那葱白的手指,情绪渐渐平稳下来,他问夏里:“你认识?”
“校友。”
或许是对夏里乖乖女的滤镜太重,嘻哈男孩又抬头看了眼顾津南,突然发现顾津南那股桀骜不驯劲儿他还能忍受。
“这确实是他的位置。”夏里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说道。
嘻哈男孩拿出手机,问夏里:“那我们加个微信?”
夏里没先同意嘻哈男孩加微信的请求, 她抬头看着嘻哈男孩的发型说:“你是跳街舞的吗?”
“对, 我自己有个街舞工作室, 就在附近的大学城,WJ, 你有时间可以过去玩。”
顾津南知道夏里不喜欢跳街舞, 他懒散地站在夏里身边,饶有兴致地等她拒绝这傻逼嘻哈男孩。
可顾津南失算了。
夏里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对嘻哈男孩说:“那我扫你吧。”
“行。”嘻哈男孩笑着点头, 把自己的二维码递到夏里眼前。
两人愉快地加了微信,嘻哈男孩离开之前,还给夏里做了个帅帅的respect的手势。
夏里眯着眼睛笑了笑。
顾津南脸阴沉的能挤出来一桶水, 揣在兜里的手也握的咯吱响。
任子旭跟过来看好戏,他旁边的男生看着顾津南这番模样, 惊的嘴巴一直没都合上,顾津南在商业圈里,杀人于无形,喜怒也从不表现在脸上,总之,今天这样醋的顾津南,他还是第一次见。
任子旭伸手托着旁边男人的下巴,手动合上他的嘴巴,“傻了你?”
男人咽了咽嗓子,拽着任子旭的胳膊问东问西:“不是,顾少怎么变成这样了?”
任子旭旁边坐着的男人叫孟良,也算是从小和他玩到大的死党,任子旭也就没怎么遮掩地说了几句:“哪个恋爱脑不幼稚,唔,那位美女,就是你顾少的命门。”
“就圈里传的——”孟良说到一半,顾津南突然扭头,似有若无地看了他一眼,孟良立马住了口。
任子旭拉长音调,贱嗖嗖道:“对,就圈里传的,抛弃他的,现在还不怎么搭理他的,那位白月光。”
“……”
顾津南漫不经心地盘着手里的沉香手串,大刺刺地坐在椅子上,没搭理任子旭的这波犯贱,他心思都在夏里身上。
后面的几分钟,夏里安静地坐在位置上,一边等拳击赛开场,一边回复微信消息。
顾津南余光扫了一眼夏里的手机屏幕,她正在和那嘻哈男孩聊天,那嘻哈男孩像个开屏的孔雀一样,给夏里发了长长的一屏幕消息。
顾津南大腿碰了下夏里的大腿,夏里敲手机键盘的手速并没有因为顾津南的这动作而放缓,她腿往旁边放了放,拉开和顾津南的距离,低着头若无其事地继续回微信消息。
在夏里敲出‘好呀’两字的时候,手机突然被人抽走,顾津南直接把她手机按灭,扬着尾音说道:“认真看比赛。”
“还没开始。”夏里伸手想要拿回自己的手机,顾津南不给。
“马上。”顾津南说。
“手机给我。”夏里神色平淡,好像有点生气了。
她一沉默,顾津南就手足无措了。
他把手机撂在她两腿中间的包上,低头拿了瓶饮料,递给夏里。
夏里折腾了一天,确实没怎么喝水,她在综艺录制的地方泡的那杯枸杞水,只喝了两口,现在还在写字楼里放着呢,她这会儿嘴巴干的都要起皮了,人看着有些憔悴,便接过了顾津南递过来的饮料。
她手摸到杯子的那一刻,感觉到了纸杯的温度,里面的饮品是热的。
夏里打开纸杯杯盖,低头看了一眼,红色的饮料,她问顾津南:“这是什么?”
“红糖水,里面放了枣片。”顾津南慢悠悠地说,“你生理期不是要到了?”
夏里懵了两秒,他竟然还记得自己的生理期?
以前他不怎么记得,但每次夏里痛经的时候,顾津南都能看得出来,也给到了相应的照顾,只不过没这次的主动,有种履行义务的感觉。
她缓过神,眨了眨睫毛,温吞地说了声谢谢。
“不用谢,你生理期的怒火冲我发就行,别去祸害别人。”
夏里生理期的时候有些暴躁,会莫名发一些小脾气。
夏里弯唇笑了笑,没接顾津南的话,几口红糖水下肚,夏里的小腹暖暖的,整个人身体也舒服不少,但心情有点沉重,所以看起来比刚才蔫了些,微信不断地进来新消息,手机振动个不停,夏里看了眼,是嘻哈男孩的消息,她直接把手机给调整静音了,振动提示也关了。
顾津南勾唇笑了笑,似乎很满意夏里这行为。
夏里低头看着手里的纸杯失神,半晌,她对顾津南说:“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
顾津南挑了下眉头,“好吗?”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吃了颗糖果,一开口,有淡淡的水蜜桃味飘出来。
夏里自从和顾津南分手后,就再没吃过水蜜桃糖果了,甚至连水蜜桃味的零食也不吃了,她竭尽全力的去遗忘所有和顾津南相关的事情,可现在,顾津南的一举一动,都分明在扯着她往那些不知道如何形容的记忆里走去。
“我觉着一点都不好。”顾津南说这话时,眼睛盯着前面擂台的的围栏,眸子暗淡,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夏里握着暖暖的纸杯发呆,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她离开的这些年,顾津南没和陈清在一起。
比赛开始,柒时宜上台。
柒时宜往观众台下看去,在找夏里,夏里伸手挥了挥,柒时宜对她笑,夏里对口型说:“好好玩。”
柒时宜锤了下胸口,示意夏里放心。
任子旭低头玩手机,在柒时宜和夏里互动时,他没抬头,懒散地窝在座位离,像个来拳击场打发时间的公子哥。
顾津南踢了下任子旭,散漫道:“怎么不犯贱了?”
任子旭声音很低,“怕影响她比赛,这是她最后一场比赛了。”
柒家老爷子年事已高,柒时宜又是他唯一宠爱的孙女,他整天在柒时宜身边念叨着闭眼前想看到柒时宜成家立业,过安稳的生活,而不是带上工作牌是战地记者,摘掉工作牌是拳击赛选手。
经过长时间的争吵,柒时宜最终妥协,打完今天这场比赛后,她就要开始走联姻、相亲之路了。
这消息以一放出,不少有脸有权的家族都开始和柒家老爷子推荐自家的小辈了,有几个小辈确实出众,家族势力和才华样貌确实优于任子旭。
“你就是怂。”顾津南勾唇,淡淡说道,模样欠揍至极。
“你勇,上赶着给人当哥。”任子旭凑近顾津南,“最后面那排,都是11的哥哥,也是你的竞争对手,柒老爷子很喜欢夏里。”
“……”
顾津南脸上的坏笑凝固住,他扭头淡淡地扫了一眼后排,恰巧对上其中几个男人的目光,视线在空中相撞的那一刻,像是火线遇见了火苗,人还没反应过来,战争就开始了。
夏里心思都在擂台上,没发现周遭氛围的变化,她全程紧握着腿上的包包,柒时宜的对手每冲柒时宜挥动一次拳头,夏里心尖儿就跟着颤抖下,比赛进行到后半场,夏里的心已经悬到嗓子眼上了,眼睫也湿漉漉的。
柒时宜夺冠下来后,给夏里一个大大的熊抱,夏里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她问柒时宜:“疼不疼?”
柒时宜没事人儿笑着,“不疼,我都习惯了。”
任子旭眸子一瞬间黯淡了下来,夏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在任子旭脸上看到了自卑,是任子旭看向柒时宜的时候才会有的神情。
柒时宜的表哥们围上来,这一行人穿衣风格迥异,但手里都齐刷刷地拿着矿泉水和白毛巾。柒时宜随手拽了条毛巾,擦去脑门的汗后,一手在空中画了个半圆,豪迈地说道:“我的哥哥们。”
“哥,这就死党夏里。”柒时宜向哥哥介绍夏里。
柒时宜的哥哥们笑着冲夏里挥挥手,开始了自我介绍。
“夏里,你好,我是柒时宜的表哥,陆迟。”
“夏里,你好,我是柒时宜的亲哥哥,柒远。”
“……”
一行人自我介绍完毕后,夏里冲他们挥了挥手,笑着说:“哥哥们好,我是夏里。”
她这会儿是发自肺腑的笑,瓷白的牙齿,凹陷的小酒窝,搭配上甜糯的声音,在这拳击馆里显得格外稀缺。
很显然地,黏腻在夏里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
‘夏里,你好’,‘哥哥’这些字词像是上了发条一样,在顾津南头顶上转个不停,如果说顾津南动了搞柒家的心思,那么此刻这种心思达到了顶峰。
柒时宜贴着夏里的耳朵,小声嘀咕,“看上哪个了跟我说,我帮你搞定。”
柒时宜说完这话,抬头时,恰好对上顾津南那双寒冷的眸子,以及那张像是被冻僵硬的脸,柒时宜突然觉着自己也没那么热了。
“津南今天也在啊。”陆迟撩起眼皮看了顾津南一眼,嗓音里含着淡淡的笑。
陆迟算是这里年纪最大的男人,30岁出头,事业有成,陆家长子,当时顾家和柒家安排两个小辈见面的那场饭局上,陆迟也在场。
顾津南动了下嘴角,淡淡地嗯了声。
陆迟:“是之前没发现我们家11这么优秀?”
顾津南眼皮动了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陆迟:“11一直很优秀,我今天来追她的。”
顾津南说话时抬下巴指了指夏里,但夏里没看到顾津南这动作。
他话落,夏里头皮顿时发麻,内心升起了一个猜测,他口中的‘她’不会是自己吧?
下一秒,顾津南忽然把手搭在夏里肩旁上,“惹我们家里里不高兴了,来哄人的。”
夏里小脸刷一下红透,她伸手想去拿下顾津南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却不料顾津南直接反扣住夏里的手,他把她的手包裹在掌心内。
他温热结实的胸膛抵着夏里的后背,惹的夏里后背紧绷,呼吸不由自主地放慢。
陆迟神色不明地看了夏里一眼,随后嗤笑一声,“津南什么时候变情种了?”
“还是说,需要为顾迟两家找个免费的公关。”柒时宜的其中一位表哥搭话。
空气中的硝烟味渐渐浓厚起来。
“……”
任子旭打圆场,“今晚去天水坐坐?我请客。”
“子旭自从收了天水,天水可是越来越清了啊。”有人打趣任子旭。
“就是,你那娱乐公司的妞——”
“水!”柒时宜不耐地打断表哥的话。
有人给柒时宜递了瓶水,柒时宜冷着脸吞了两口,喝水时还白了一眼那位内涵任子旭的表哥。
任子旭笑了笑,直截了当道:“做生意嘛,还是干净些好。”
夏里趁着任子旭和柒时宜表哥说话的空隙,抬头看顾津南,微微皱眉对顾津南说:“放开。”
她语气凶巴巴地,小脸也凶巴巴的,顾津南的生理反应一下子上来,看夏里的眼神中明显带着欲望。
顾津南垂眼看夏里脸上的胎毛,低沉地说了个好字。
两秒后,顾津南松开了夏里的手,搭在夏里肩旁上的胳膊也规规矩矩地拿了下来,只不过他胸膛依旧贴着夏里的后背,某个部位的反应也更加明显,夏里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反应,她余光扫了眼周围,最终没移动身体,她选择给顾津南留些面子,毕竟周遭站着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夏里好像听过顾津南轻笑了声,她抬头看他,发现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让她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干净些确实好,但过于干净就不好了。”陆迟说这话是,还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顾津南。
顾津南冷眼回看陆迟,勾了勾嘴角,没吭声,他脸上的喜怒让人看不透。
柒时宜一把扯过夏里,不满道:“你们这帮狗男人聊吧,我们走了。”
“……”
顾津南挑了下眉头,漫不经心地笑了下,狗男人,他终于知道他家这小朋友的脏话是谁教的了,柒家的人教的。
“有事先走了。”夏里刚离开,顾津南便打招呼要走,他九点有个会议,某个垄断项目的,他可以为夏里推迟会议,但要是因为眼前的这帮人推迟会议,他们得付出代价的。
“对夏里来真的啊?”柒远说,“我会所里来了批——”
顾津南扭头把镀银的打火机朝说话那人扔了过去,慢悠悠地左右晃动了下脖子,语气平缓却极具威慑力,“顾家和迟家都是夏里的。”
所以谁敢动夏里就是在动顾家和迟家,他顾津南一把火把这些人都送走。
说完,顾津南扭头走了,步伐不疾不徐,还边整理衬衫袖口,透露出一股子嚣张劲儿,周遭看他的人,有崇拜的,也有不爽的。
陆迟抬眼看了柒远一眼,“中产那个项目尽快拿下。”
“他不敢。”柒远说这话时明显底气不足。
“他身边没妞,只有夏里这一张底牌。”陆迟说完,便换了张脸,去应酬身边过来打招呼的人了-
夏里和柒时宜直接打了辆车来了中心医院,一是给柒时宜处理下淤青,二是来看看苏含。
柒时宜处理完身上的淤青,和夏里并肩坐在医院的走廊上。
走廊上这会儿静悄悄的,夏里握着柒时宜的手,低声问她:“这么多年了,你就没对任子旭动过心吗?”
柒时宜一脸的无所谓,“有啊,但后来就没感觉了,或者说感觉不是那么强烈了,就没了那种非要和他谈场恋爱的冲动,他这个人吧,有点犹豫,权衡利弊后才决定要不要喜欢我,可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是先喜欢吗?怎么会先权衡利弊?”
柒时宜看了看有点充血的手背,“如果我下拳之前犹豫0.1秒,就会败北,就会拿不到金牌,就会被人在擂台上揍个半死。”
“也是。”夏里有些失神。
柒时宜胳膊肘碰了下夏里,“你怎么想的,对顾津南。”
夏里苦笑了下,“我想让他和陈清谈场恋爱。”
因为得到过,所以才不会一直惦记吧。
夏里眼珠转动了下,眼底的酸涩感随之而起,如果他和陈清幸幸福福的,或许自己也不会那么失望吧。
俩姑娘的这番对话,被站在楼道里的顾津南和任子旭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朵里。
第70章
柒时宜说:“啧, 想抽根烟。”
夏里伸手往包里摸,才想起来放在包里许久的那盒烟被顾津南拿走了,她其实也不怎么抽烟, 买的烟要么长久地躺在某个包包里, 要么关系好的同学抽了,但她每次烦躁的时候,依旧去附近的便利店买烟, 总觉着放一包烟在包包里很安心,是一种自己没那么乖的象征,不乖的话,就没那么多委屈了。
“我最近没买烟。”夏里缓缓地说着,“而且你也别抽了,你不是要相亲了?身上有烟味不好。”
“不好就不好, 拳击不打了, 记者不当了, 还不能让老娘抽根烟快活快活?”柒时宜说。
夏里把头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天花板, 懒懒散散地说了个能字。
“哎, 我那个哥,陆迟,你觉着怎么样?”
夏里想了想,隐约想起来陆迟的长相, “挺帅的啊,人也稳重。”
“是吧,要不要给你介绍介绍?你要是嫁给了陆迟, 我们俩那可定天天见面,而且陆迟私生活很干净的, 你入股绝对不亏。”柒时宜一提到给夏里介绍男朋友这个话题,就两眼就放光。
“再说吧,我最近累成狗。”
“哦,陆迟也养了条狗。”
“……”
夏里反馈给柒时宜一个白眼的表情。
柒时宜自己笑起来,她咯咯笑了几声,把头靠在夏里肩膀上,对她说:“我要是男的,指定娶你。”
“我要是男的,指定不娶你。”夏里斩钉截铁地说道。
“为什么?”柒时宜问她。
“怕被家暴。”
“……”
两人谈笑间,大厅内推进来位急诊患者,刚从救护车上下来的,是位女性,脸上布满伤痕,浑身带血,医生推着转运床往手术室跑,路过走廊的时候,夏里和柒时宜默契地往转运床上看了眼。
尽管那人的面容已经被伤痕和血染得模糊,可夏里还是一眼认出来,躺在转运床上的是苏棠。
夏里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住,大脑也变的空白,当初她去售票口找夏景安时,夏景安身上也鲜血淋漓,嘴唇也是这样惨白。
柒时宜感受到夏里的颤抖,以为她是被刚刚推进去的病人吓到了,便安慰她:“应该是出了车祸,没事的,你闭眼五秒钟,放空一下自己就好了。”
“会死吗?”夏里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啊?”柒时宜被问住,“应该不会吧,不过也说不好。”
夏里动了下嘴角,却说不出任何字词,整个人像是失重了一样,思绪也跟着往下坠。
“走。”柒时宜劲儿大,她拽着夏里的胳膊把夏里给拎起来,“去看含含。”-
楼道里,顾津南嘴巴里咬着根烟,大刺刺的坐在楼梯间里,眸子暗沉,有些颓废。
任子旭看了顾津南一眼,从兜里摸出根烟,掏出打火机准备点烟。
“这里不让吸烟。”顾津南语气没什么温度。
“我在我兄弟的医院抽根烟还不行?”
“你在你爹的医院抽烟都不行。”
任子旭点点头,“妈的,真是服了。”
他随手扯掉顾津南嘴巴里的烟,连带着自己的那根烟给扔了出去。
“你要不给陈清谈场恋爱?”任子旭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和顾津南扯陈清的话题。
顾津南扭头,看傻逼一样的眼神看着任子旭,“你要不回到18岁?一见到11就表白?”
“……”
两人互相呛了一会儿,任子旭说:“俩人准备组团去相亲呢。”
顾津南撩起眼皮看了眼窗外,语气格外欠揍,“不呢,11明天就去。”
“……哦,对,夏里录完节目再去相亲是吧,那我给梧导打个电话,让她三天内把夏里的镜头全拍完。”
“行啊,嘉艺娱乐姓顾。”
“……”
任子旭彻底闭嘴。
顾津南起身,去住院部看苏含术后恢复的怎么样。
他刚进住院部,就碰到蔫了吧唧的陈顺,陈顺穿着白大褂,低着头蜗牛移动似的往外走去。
顾津南走近陈顺,推了下陈顺的肩旁,问他:“日了狗了?”
陈顺看到顾津南只兴奋了三秒,随后又是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嫂子给苏含介绍个嘻哈男孩,那男孩好像才20,苏含喜欢的不得了。”
顾津南突然笑了,他微仰着头笑了几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和陈顺说:“那不正好?”
“正好个屁啊。”陈顺整个人别扭起来,“我都准备答应她的追求了。”
“没事儿,以后会再遇到合适的。”
“不行,我要把苏含追回来。”
顾津南踢了陈顺一脚,“一大把年纪了,别霍霍人女孩了。”
陈顺皱眉头,“哥,你前几天不是打电话给我说,让我同意苏含的追求吗?不是说牺牲起一个,幸福全医院吗?”
“正反话听不懂?”顾津南说完,上扬着嘴角走了。
顾津南到苏含病房里时,柒时宜和苏含正哈哈笑着,好像是聊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夏里坐在一边,只弯弯嘴角,小脸儿疲倦的不像话。
夏景芸不在病房里。
见顾津南进来,苏含抬头看着他说:“顾医生好。”
顾津南冷淡地嗯了声。
苏含撇撇嘴,继续和柒时宜聊刚刚的话题。
顾津南伸手推了下夏里的头,低声问她:“身体不舒服?”
夏里摇摇头没哼声。
可顾津南分明看到,她抬头的那一刻,眼睫毛是湿润的,她又在极力的咽那些不好的情绪。
柒时宜和苏含没聊多久,就被陆迟叫回了家。
顾津南简单嘱咐了苏含几句后,便和夏里一块出去了。
夏里走在医院的走廊里,只觉着脚下的地板坑坑哇哇的,周围的空气也稀薄的很,她往前走的时候,身体轻飘飘的,胸口也疼的厉害,但心里又很空,整个人矛盾至极。
顾津南拦住夏里的去路,垂眼看着夏里,问她:“最近节目录的太累了?”
“啊?”夏里看着顾津南恍惚了一下,随后,她动了动有些起皮的嘴唇,说道:“没有。”
“生理期肚子痛?”
“没有,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了。”夏里说。
他问:“回哪?”
夏里想了几秒后,淡淡说道:“酒店。”
她在东洲的房子已经退租了,东洲的酒店,成了她此刻唯一的落脚地儿。
“我附近有套公寓,没住过几次,我把位置发你,密码是你生日。”
“不用了。”夏里看着顾津南笑了下,笑容满是酸涩,“谢谢。”
顾津南踢了下夏里鞋尖,语气散漫,还是之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进去反锁门,我不会去骚扰你的。”
“谢谢,真不用了。”夏里看着顾津南,心中生出了别样的情绪,但背影依旧倔强。
夏里走到医院门口的便利店,选了些她大学最爱吃的关东煮,拿了一瓶气泡水,坐在窗户旁缓慢地吃着关东煮,她往嘴巴里送了一个丸子,牙齿刚动了一下,舌尖还没尝到丸子的味道,滚烫的泪水先从眼睛里出来。
苏棠已经被推进手术室两个多小时了,不知道现在出来没有,之前夏景安在世时,夏里还有家时,夏景安经常给夏里说长大了要好好孝敬妈妈,因为是妈妈拼了命把她生出来的,苏棠生夏里的时候大出血,还妊娠中毒,生产完人直接癫痫,整个人在病床上抖,血流不止。
苏棠是个骄傲的性子,骨子里要强也倔强,因为她昏迷时癫痫这事儿,她一度产后抑郁,在夏景安的精心呵护下,苏棠小一年才走出来。
后来的几年,苏棠因为生夏里身体亏损,身体也出现各种小毛病,也是夏景安一直仔细给她养着。
现如今,夏景安最爱的女人,不知道生死。
夏里内心极其矛盾,她不知道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苏棠,从她的立场来看,她是不想去的。
夏景安去世,苏棠着急忙慌地给自己未来铺路这事,夏里咬牙认了,她从苏棠肚子里出来的,她认了。
可苏棠知道顾谦是顾津南的爸爸后,打电话让她去拖住顾津南,好给她制造圈顾家钱的机会,这算什么?
夏里越想胸口越疼。
在便利店坐了半个小时,盒子里的关东煮只下去了一个丸子,其余的还完好地躺在盒子里,有几个没泡在汤里,表皮已经干了,夏里没胃口,一个也吃不下,旁边的气泡水甚至没拆封。
她起身,出了便利店后把关东煮扔在了垃圾桶里,折回医院去看苏棠。
“你好,请问刚刚从救护车上下来的苏棠,现在在那里啊?”夏里轻声问值班护士。
值班护士一眼认出夏里,她笑嘻嘻地看了夏里一眼,说道:“稍等,我帮您查下。”
“好,谢谢。”
“手术已经结束了,现在在重症监护室。”护士小姐姐说,“方便问一下苏棠是你什么人吗?”
“重症监护室在哪?”夏里问,她没回答苏棠是她什么人,她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来形容她和苏棠的关系。
“住院部对面那座楼。”值班护士低头看了眼电脑屏幕,“苏棠在6楼612房间。”
“好,谢谢。”夏里把气泡水放在前台,疲惫地笑了笑,“这瓶水送你吧。”
“啊?”护士有些懵,她看了眼台子上的气泡水,是她最喜欢的饮品牌子,这瓶还是新出的口味,等值班护士反应过来后,夏里已经走远了。
夏里走后没多久,顾津南从前台经过,单手抄兜,嘴角微微勾着,整个人痞的不像话。
中心医院是整个东洲医院里面医患事件最少的,因为顾津南这痞拽样儿,中心医院内部的员工都传顾津南是混黑.道的,所以没人敢来碰瓷他们医院。
“顾医生。”值班护士冲顾津南挥了挥手。
顾津南以为值班护士有什么情况要汇报,便走过去,拿纸杯在旁边接了杯凉水,一边喝一边等值班护士给他汇报情况。
值班护士晃了晃手中的气泡水,笑着说道:“你朋友人好温柔呀。”
顾津南睨了一眼气泡水,“朋友?”
“就苏含的姐姐。”话说到这,值班护士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很震惊地说道:“天啊,苏棠不会是苏含的姑姑吧?”
“苏棠?怎么回事?”顾津南放下纸杯,一脸错愕地看着值班护士。
值班护士:“就刚刚苏含的姐姐来问我,苏棠在哪,苏棠是今天被120拉过来的,刚从手术室转到重症监护室。”
顾津南思考了几秒,说道:“你找相关的医生把苏棠的病例发我手机上,尽快。”
说完,他快步往重症监护室跑去。
夏里在重症监护室见到了苏棠,她只远远地看了一眼,苏棠躺在各种冰冷的机器中间,身上插满了管子。
夏里想到,夏景安从手术室出来后,就紧接着住进了墓园,他没机会进重症监护室。
这层楼很安静,走廊的两头有两个人,一个女孩,一个老奶奶,跪在墙边,双手合十抵在脑门上,正在祈祷。
人人都说,医院的墙比寺庙的神听过更虔诚的祈祷。
可这一刻,夏里心里除了空,就没什么感觉了,她呆呆地坐在走廊上面的长椅上,看着对面的墙发呆,她不想为苏棠祈祷,可也不想苏棠就这么死了,她不应该这么死了,也不能就这么死了。
没一会儿,夏里的双脚就没了知觉,胃里的凉气也不断往外翻滚,走廊里太冷了,冷的她直犯恶心。
忽地,一道黑影笼罩下来,顾津南突然出现在夏里面前。
他单膝跪地,一手搭在椅面上,一手去扯夏里的手腕。
顾津南看着夏里红彤彤的眼睛,低声问她:“哭了?”
“没有。”夏里轻轻地摇了摇头。
顾津南大手揉了揉夏里的厚脑勺,声音格外温柔,“嗯,还有我呢。”
夏里搭在包包上的指尖微动了下,冰凉的脚好像也慢慢有了温度,只因为顾津南‘还有我呢’这句话。
从夏景安去世后,好像就数顾津南帮她最多,从高三到现在他一直在帮她,这让夏里想起来,她刚到国外留学没多久,有一次外出回来晚,路上被几个外国醉酒的流浪汉尾随,正当这几个醉酒流浪汉嘻嘻哈哈地用英文和同伴说要动手时,巷子那头忽然冲出了辆车,把这几个流浪汉给冲散了,流浪汉捡起地上能拿起来的东西就往那辆车上招呼,那辆车被砸的咚咚响。
夏里报了警,在附近的一家中餐馆等警方过来。
没等警方来到,那辆车先从那条巷子开过来了,是辆红旗车,车窗是定制的,看不见车里的场景,前面的玻璃被砸的有了裂痕,车前面的盖子也凹陷下去了几块。
那车停在中餐厅馆门口,夏里明显地感觉到里面的人在看自己,而且直觉告诉她,车内的人,就是顾津南。
她慢慢走过去。
可她距车还有两米远的距里时,车子突然发动,径直往前跑去。
就好像车主停在中餐馆的这半分钟,是在告诉夏里自己没受伤似的。
“怎么了?”顾津南声音懒懒的,他食指似有若无地蹭了下夏里的鼻尖,强拉回夏里的思绪。
“苏棠会死吗?”夏里问顾津南。
顾津南:“50%的可能,脑部感染了。”
“嗯。”夏里声音很淡。
“别想那么多了,医院会尽全力治疗的。”
“我没想她,我先回去了。”夏里扯了个理由后,起身要走,但她脚没知觉,起身的那一刻,整个人突然失重,身体往前栽去。
顾津南眼疾手快地抱住夏里,两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合在一起,胸口那道快速的心跳声,让夏里分不清是她的还是顾津南的。
“又低血糖了?”
“不是,脚有点麻。”
夏里脚上穿的还是高跟鞋,她从综艺录制的地方,一路折腾到现在,身上的衣服还是早上出门前换的。
顾津南直接脱掉了夏里的高跟鞋,去帮夏里活动双脚。
夏里下意识地往回缩脚,“不用。”
“别喊,这里是重症监护室。”顾津南低头继续给夏里放松双脚。
从夏里的角度,只能看到顾津南好看的肩胛骨,和硬质的头发茬,他脖颈的青灰色血管随着手上的动作来回的扯着,两人欢愉时,夏里曾经亲过那里。
“不麻了。”
夏里听到电梯开门声,急忙扯谎说自己的脚不麻了。
电梯内没出来任何人。
顾津南起身,一手拖着夏里的屁股将人抱起来,一手拎着夏里的两只高跟鞋,然后往电梯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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