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某个晚自习,夏里班级放电影,班里黑漆漆的,齐刷刷一排小头,电影到关键情节时,前面的胖男生动作反应过大,把夏里的保温杯撞倒,保温杯里是夏里刚泡的红糖水茶,滚烫的茶水顺着桌子流到夏里的大腿上,烫的夏里深吸一口气,眼眶直冒泪,她从后门走出了班级,到公共水龙头去用凉水降温。
她捧着凉水,不断地往大腿上泼,疼痛感也只是在凉水浇灌在身体的瞬间有所消退,夏里索性把腿伸进水池里,对着水龙头淋水。
顾津南蹲在花坛旁,手里夹着跟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眯着眸子看夏里这反常行为。
“喂,降温可不是这样降的。”
猝不及防地,夏里身后响起一道声音。吓得她紧忙收腿,但动作太急,那地方又黑,夏里脚绊到了水池外沿,要不是顾津南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她肯定摔个狗吃屎。
顾津南宽大厚实的手掌握着她的胳膊,两个人紧紧贴着,从第三视角看过去,就像逃课的小情侣在偷情,夏里脑子空白了两秒,等愣过神,她忙不迭地站好,推开顾津南,脸红的像个熟透的苹果,低头给顾津南道谢。
顾津南嗤笑,“你在这干什么呢?”
夏里看着他,眨眨眼,“不、不小心烫着了,疼,冲一下。”
顾津南皱眉往下打量,“烫哪了?”
“大腿。”
“大腿皮肤薄,最好去看看医生。”
夏里因为家庭的原因,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很少和人交流,走路也是低着头,她有想过去校医务室,但校医是位男的,她怵得慌。
顾津南留着贴皮寸头,校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双手插兜,漆黑的眸子注视着夏里,嘴角噙着一抹笑,怎么看怎么像小混混。
可那一瞬间,夏里就坚定他是好人,她老实道:“校医是男的,我……有点害怕。”
他仰头笑了笑,笑声清爽,“对医生来说,男女统称为活肉/体。”
夏里当时不解他这话的意思,只腼腆笑笑,低声说:“算了吧,也不是很疼了。”
一向没耐心的顾津南那天格外好的耐心,揪着夏里的衣袖走小道去了医务室,高大的男生拎着瘦弱的女生往小道走去,这行为给霸凌没啥区别。
一进校医院,他特自来熟喊:“老韩,你老婆呢?”
校医韩明从后面配药室走来,看了夏里一眼,问顾津南,“又逃课了?”
“做好事呢。”顾津南把夏里往前推了推,“唔,这姑娘烫着大腿了,你老婆呢,帮忙看看。”
韩明真叫了她老婆帮夏里看了大腿,夏里的大腿被烫的脱了块皮,如果不是及时就医,恐怕会进一步感染,留下深疤。
等夏里从医务室出来,顾津南已经走了。
夏里死寂般的身体突然涌出了失落的情绪。
回班级的路上,夏里抬头看了眼天空,清冷冷的月亮旁边围着很多颗星星,她嘴角微微上扬,心想,顾津南应该是那颗最亮的星星,不对,应该是那独一无二的月亮,那这样的话,她想做那颗永远追随他的星星。
第二天早自习结束,夏里去一班给顾津南送奶茶和巧克力,以表示感谢。
后来的好几天,夏里总想到顾津南,想到他对自己笑的样子,想到他带自己去校医院的事情。
夏里开始习惯从一班经过,只为了看他一眼,再后来,她听说他分手了,为了冲刺高考。
于是,夏里心里生出了一个很坚定的信念:和顾津南考同一个大学,变优秀,然后走到他身边去。
顾津南考的是东大,这是夏里高二踮起脚尖才能够到的学校,高三她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成绩退的有点厉害。
没人知道,高三的夏里是靠着顾津南续命的。
没人知道,高三疯狂学习的夏里,只为了想和顾津上同一个学校。
-
夏里和顾津南熟络,是在大一那年。
九月,东市的秋老虎正猖狂,天气中翻滚着热气,夏里在外面站一会儿,后背就湿了大片。
她站在体育馆拐角,给柒时宜发消息:【到哪了?我快被蚊子吃了。】
柒时宜没回消息,夏里垂眼随便刷着手机,天将黑不黑时,有人叫她名,夏里抬眼看过去,是体育系的男生,叫什么名字她忘记了,也算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常驻论坛。
夏里收了手机,神色平淡,“有什么事吗?”
“想请你吃个饭。”
夏里皱眉,“不好意思啊,我没时间。”
男生挑眉,“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直说。”
男生食指碰了下鼻尖,“我找你能有什么事情?想让你和我处对象呗。”
“不好意思啊,我有喜欢的人。”
男生没有立即走,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谁啊?”
夏里想起了顾津南,论坛上说他迎新晚会上有架子鼓表演。
“还是说这只是拒绝我的理由?”
“无可奉告。”
男生轻蔑地笑了声,舌尖抵了下脸颊,“不是夏里,眼光高也得有个度吧,我爸爸是中海律所的高级合伙人,你跟我处对象,亏不了你。”
中海律所是红圈所之一。
后面响起口哨声。
夏里看过去,等看清这人时,内心倏地一紧,顾津南和任子旭正往这边走来。
任子旭吹着口哨往这边走,旁边的顾津南咬着烟,双手插兜,痞帅颓丧,懒懒散散地往前走着,没往这边看。
夏里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想和面前男生拉开距离,却因为一脚踏空,而摔坐在地上。
顾津南听到动静,撩起眼皮往夏里这边看过去。
“我靠,知道体育系那货人品差,没想到这么差,给女生表白不成,还动手了。”任子旭造谣全凭一张嘴,他口中的体育系那货是刘楚,前两天在篮球场上两人起了点冲突,不是双方队友拦着,当时就干起来了。
顾津南把烟夹在指尖里,扯着嘴角,“那你去英雄救美啊,说不定还能借此脱个单。”
“好主意,什么脱单不脱单的,哥只想做好事。”比起做好事,任子旭更想趁机收拾下刘楚,毕竟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怼人爽歪歪。
顾津南踢了他一脚,“别废话,赶紧去,再晚就轮不到你了。”
任子旭走近看清夏里的脸,眉头一皱,“夏里?”
穿的单薄,夏里又瘦,摔在硬实的砖头上,夏里疼的直吸鼻子,眼尾泛着红,听到任子旭喊她,她带着鼻音嗯了声。
任子旭有些恼火,站在夏里身边,指着刘楚说:“你特么干什么呢,夏里是个女生,你一男生好意思动手。”
刘楚对任子旭的印象就是街边小混混,此刻懒得跟他多解释,言简意赅,“夏里摔倒是意外,这没你什么事情,别没事找事。”
刘楚往夏里身边走,想去检查她伤势,被任子旭拦住,“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夏里怕他俩打起来,对任子旭解释说:“我刚真是不小心自己摔倒的。”
任子旭:“真的?”
夏里点头。
任子旭:“夏里,你别怕,我们也算是老同学了,这事我管定了。”
“我真是自己摔倒的。”夏里看向刘楚,“我确实有喜欢的人了,而且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走吧。”
顾津南抽完烟,见任子旭迟迟不出来,走过去说:“任子旭,这不是你打架的水平啊。”
来东大一个多月,夏里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顾津南,他喜欢穿黑色,今天也是一身黑,漆黑狭长的眸子下有淡淡的乌青,夏里盯着那张好看的脸看了几秒,在对上顾津南目光的前一秒,她低下了头。
任子旭摆摆手,“津南,熟悉不,我们一个高中的。”
顾津南瞥了眼刘楚,又看向夏里,嘴角淡扯着,“熟悉啊,老同学嘛。”
夏里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她猛地抬头,愣愣地看着顾津南,他还记得自己。
刘楚眼见自己插不上话,也不想听他们在这叙旧,转身走了。
“今、今天谢谢你们啊,改天我们请你吃饭。”夏里一对上顾津南那双摄人心魂的眸子,整个人就紧张起来,耳垂红的能滴出血来。
顾津南看着夏里手掌上的污渍说:“你手没事吧,动一下。”
“啊?”夏里懵逼地看着顾津南,由于对他过于紧张,不太能思考他说的话。
顾津南走过去,扭动夏里的手腕。
夏里的脸唰一下红起来,手腕接触他的地方涌起阵阵电流,顺着血管四通八达地往全身送去。
“不疼?”顾津南问她。
“不疼。”
“骨头没事。”
体育馆的周围的灯亮起来,夏里红着的脸映进顾津南的眸子里,他第一反应就是她是好学生,而他不碰好学生,不好哄还粘人,分个手没完没了。
任子旭笑笑,解释道:“津南是学医的,现在算是个半吊子医生,你不放心的话,一会儿去校医院看看。”
夏里脱口而出:“放心。”
顾津南乐了,嗤笑一声,撂了句‘有眼光’后,就迈着长腿往体育馆走去。
夏里定在原地,手腕半举在空中,痴迷地看着顾津南的背影,看了几秒后,她追过去要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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