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解
喂我吧
二十三楼的休息区宽敞大气, 透过不远处的玻璃隔档,温嘉吟时不时能瞧见几个身影的经过。
抿了口水,温嘉吟双手握着水杯, 指腹轻轻转着杯身,视线却在周围环境来回梭巡。
她从椭圆沙发上站起,将水杯放置回桌上, 打算离开。
刚走到门口,碰到刚才接待她的小助理。
“你有什么需要吗?”
“不用, 我休息够了,我先走了。”
“好, 我带你下去。”小助理走在前面。
温嘉吟顿了半秒, 才跟了上去。
她以为小助理只是带她到电梯口, 没想到对方按亮图标后,仍旧没有离开。
看样子是要把她送到楼下。
两边的电梯都停在一楼,每隔几层就要停一下, 上来需要一会儿功夫。
温嘉吟忍不住侧眸对小助理说:“你去忙吧,我自己下去就可以了。”
“行,我陪你在这等到电梯上来。”小助理轻声道。
温嘉吟微微张张嘴,喉咙滚了又滚。
心想可能是陆臻澜吩咐她的, 所以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一分钟后,电梯还不上来, 温嘉吟指尖在手机界面划来划去,无所事事。
小助理在她旁边,也不玩手机, 就干站着等, 似乎也无聊, 于是主动和温嘉吟搭话:“你是陆总的朋友吗?”
“朋友?”温嘉吟睫毛眨了眨, 抬起眼皮,看向她。
小助理同样眨了眨眼:“客户?”
温嘉吟指尖移到侧边按灭屏幕,垂下手腕看向电梯显示的数字楼层。
或许陆臻澜并没有在公司透露过结婚的消息。
所以温嘉吟只是浅笑了下,仅回答:“不是。”
而并没有具体说到底是陆臻澜的什么人。
也幸亏小助理没有继续问下去。
一位女士踩着高跟鞋着急的从走廊一头出来,接着电话,手里拿了一堆的资料,不小心还掉到了地上。
她用肩膀夹着手机,一边跟电话那边应着“好的好的,我马上下去”,一边捡起地上的资料。
步调快速过来,瞅眼电梯发现要等一会儿,于是直接走楼梯下去。
温嘉吟无意间撇到那位女士的背影,偏眸对闲然自若的小助理说:“你不用忙其他的吗?”
“我没什么要忙的。”小助理偏了下头:“我现在也算在做事。”
温嘉吟眼帘动了动,没有说什么。
小助理却继续道:“我是实习助理,还没转正,那些重要的事情几乎没资格轮到我去做,所以我也就打打杂咯。”
“哦。”温嘉吟应了声。
想起前面听到两位男生的对话。
“陆臻……”温嘉吟话到嘴边顿了下。
小助理看向她:“啊?什么?”
换个称呼,温嘉吟唇瓣开合:“我是说…陆总,最近是不是要招助理?”
“对,助理团缺人嘛。”说到这里,小助理见这里也没其他人,于是多说了一嘴:“助理团有位同事要辞职。”
温嘉吟点点头,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打算去了解什么。
“不过我上个星期确实被陆总给吓到了,她发起火来……”小助理一时嘴快,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些话在温嘉吟面前说或许并不合适。
因为她都还不清楚温嘉吟到底是什么身份,以防万一,还是少说为妙。
于是她咳了几下,迅速将话题掩盖过去:“这电梯怎么那么慢。”
温嘉吟撇了她一眼,又去看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什么话都没有说。
随着“滴”的一声,左侧电梯门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伙人,陆臻澜一身标准的干练风,衬衫搭配西装,头发盘了起来,穿着时尚素约的高跟鞋,化了精致的妆容。
生活上的陆臻澜看起来是比较随和的,总是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慵懒气息,与工作上的气质倒是有些区别。
比如此刻,温嘉吟听到动静后,下意识朝陆臻澜的方向看了眼。
因为这一眼,她感受到对方身上的那股凌厉与威严。
不知是出于什么莫名的情绪,她心尖不由得颤了下,随即便收回了视线。
陆臻澜正在和一位穿着西装的老总交谈,注意力都集中在工作上,加之旁边还有几位同样穿着衬衫西装的男士女士,挡住余光视线,所以陆臻澜一开始并没有发现温嘉吟的存在。
而因为刚才那一伙人出来,挡住了过去的路,所以左侧电梯又升了上去,刚好右侧这边的电梯也要到二十三楼了,于是温嘉吟打算进右侧的电梯。
右侧电梯不是空的。
一打开,里面走出两位男士,温嘉吟一边想着陆臻澜公司最近业务挺多啊,一边让里面的人出来她再进去。
只是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艾禹一下就看到站在外面等电梯的温嘉吟的正脸。
他一只手插着裤兜,几乎是在走出电梯的同时,冲温嘉吟搭讪:“美女你好,交个朋友。”
莫名其妙,温嘉吟没理他,按着旁边图标,只是还没进去电梯,听到后面有位男士的声音喊“艾总,你终于来了。”
紧接着,又听到艾禹的声音响起:“你那么凶瞪我干什么,我惹你了?”
温嘉吟余光下意识的往后一瞧,这才发现陆臻澜已经看了过来,并且注意到了她,但视线却没停在她身上,而是蹙眉给了艾禹一个并不友善的眼神,以至于艾禹讪讪然的摸了摸鼻子。
跟在一堆领导后面的汤岐,接收到陆臻澜的眼神示意,于是从那边走过来到温嘉吟旁边:“温小姐,陆总问你要不要吃个饭再回去?”
“吃饭?”温嘉吟余光瞅眼落地窗外,此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等会她回去也是点外卖吃,于是应道:“也行啊。”
“好的,那我带你去陆总的办公室。”汤岐让旁边小助理去忙其他的,之后就领着温嘉吟进去电梯往上几层到陆臻澜的独立办公室。
这一层除了陆臻澜的办公室就是助理团和秘书的工位,特别宽敞,从落地窗看出去,视野也是相当的好。
隔壁助理团几位同事眼睁睁的看到汤岐把一位女孩子带进陆臻澜的办公室,于是趁着空闲的功夫偷偷讨论。
“她是谁啊?”
“不会是女朋友吧?”
“不要瞎说,陆总一直单身。”
“你又知道了?”
“之前陆总有位朋友来,我不小心听到的,那位朋友说陆总是性冷淡。”
“……”
见汤岐出来,大家立马安静,只剩下鼠标点动的声音。
她环视了一圈,严肃道:“工作都完成了吗?有时间聊天?又想加班到十点是吧?”
手机接到电话,汤岐又立马下去了。
看到汤岐走了,有位同事往后一靠,苦丧着脸:“太累了我的天,再加班下去我真的要死了。”
办公室,温嘉吟坐在一张舒适的软椅上,面朝着落地窗外的风景,手里正捧着一杯水,却没有喝,只是用指腹摩挲着打磨光滑的杯沿,思索着刚才在门口不小心听到的末尾的寥寥几个字,却足以冲击到她。
放下杯子,她托着腮,若有所思。
陆臻澜?性冷淡?
她眉梢努了努,一副十分不解的模样-
会议室。
完成项目商讨后,各位领导都陆陆续续的收拾文件离开,陆臻澜正打算走,只见艾禹走过来,曲着手指在桌面轻轻敲了敲:“请问,我得罪你了?”
陆臻澜睨他一眼,转身出了会议室的门。
回到办公室,只见温嘉吟正撑着下巴观赏落地窗外的风景,不知在想什么事情想得格外入神,连她进来了都没有发觉。
直到陆臻澜过去将指尖落在她肩膀上,她才一下挺直腰背,缓过神来。
回过眸掀起眼皮,温嘉吟对上陆臻澜低垂的视线,喉咙滑了滑:“你忙完了啊…”
“在想什么?”陆臻澜收起指尖,回到座椅坐下。
温嘉吟站起,视线于她脸上转悠一圈,张了张嘴:“没什么。”
有人送营养餐过来,放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过来吃吧。”陆臻澜先坐到了茶几侧边的小沙发上。
温嘉吟跟着过去,坐下说话:“怎么想着留我在这里吃饭了?”
“这不快到饭点了。”陆臻澜掀起眸光,看她一眼又低下目光去拆袋子。
包装很严谨,外面一层纸袋子,里面一层保温袋,有荤有素有营养汤。
陆臻澜又添了句:“反正你回去也是点外卖,不如在这里吃。”
“看起来很丰盛的样子。”温嘉吟扫视一圈,虽然还没看到饭菜长什么样,但已经通过透出来的香味下了结论。
温嘉吟想要去拆保温袋,但陆臻澜又接到电话,于是站起走到落地窗那边去接,温嘉吟缩回拆保温袋的手,打算等陆臻澜回来再一起吃。
这通电话很快,陆臻澜片刻后就回到了她对面坐着,见她没动:“怎么不吃?”
“等会就吃。”一抬眸,见陆臻澜指尖揉着疲累的额角,于是温嘉吟站起,绕到对面,替对方捏肩。
陆臻澜顿了下,僵硬直起腰背,漆黑的眸光从眼尾漏出,微微闪动,落在温嘉吟灵动的手指上。
“看你挺累,我给你捏捏肩。”温嘉吟说:“这样好点了吗?”
她并不擅长给人捏肩,手法很笨拙,力度也不够大,但还是给陆臻澜带来一点放松。
陆臻澜睫毛颤了颤,唇边挽起弧度:“嗯,怎么这次想着要给我捏肩了?”
之前,不也有很多次,她从公司回到家,都是很疲惫的样子?也不见得温嘉吟会来关心几分。
“不能显得我太闲了。”温嘉吟回答完,抿了下唇,被自己现在流畅的找借口能力给惊讶到。
“?”陆臻澜微微疑惑:“你闲得没事干才来给我捏肩的?”
而不是,看她太累,关心她?
温嘉吟想敷衍过去:“这么说也行吧。”
陆臻澜心底刚升起的温暖,一下子就被她这一句给淋灭了。
她抬手牵住温嘉吟的手腕。
温嘉吟便停顿了下来。
对方指腹温凉细腻,触碰在手腕柔软舒适,温嘉吟低下眼帘,与陆臻澜转侧过来的眸光对上。
明亮的灯光下,对方眸子里融进了她的影子,温嘉吟从陆臻澜眼里看到了自己。
“可以了。”陆臻澜淡声。
几乎同时,温嘉吟收回手,“哦”了一声后,便回到自己位置。
察觉到陆臻澜的神色,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她缓慢的眨了下眼,心想刚才不是好好的,怎么了这是?
对方也没有要开始吃饭的意思,而是往后靠到沙发背,冲她轻抬下巴:“你不是闲得慌吗?”
温嘉吟:“……”
陆臻澜红唇翕动,视线落在前面的饭菜上:“那我给你点事忙活,喂我吧。”
温嘉吟:???
第17章 歧义
莫名的,带有点暧昧不明色彩
十一月中下旬的秋风从未关紧的窗户缝隙漏进来, 拂动茶几上半装着饭菜盒子的塑料袋,发出一瞬簌簌响动。
侧边发丝从耳边滑落下来,温嘉吟抬手挽了下, 睫毛微动:“我什么时候说……我闲得慌?”
陆臻澜努努眉梢:“刚才。”
落地窗外华灯初上。
天花板上的所有灯盏都被打开,只余角落几盏暗着,但丝毫不影响整个办公室里明亮到地板都可以反光的程度。
温嘉吟低垂下眼帘, 慢条斯理的拆开包裹着的保温袋,嘴巴轻轻动着:“真要我喂你啊…”
“可以啊。”
“……”
温嘉吟掀起一点视线, 眸光轻盈的落在陆臻澜脸上,只一会儿又低垂下:“行。”
陆臻澜同样半低垂下眼帘, 去看对方拆保温袋的动作, 几秒后她从沙发背起来, 帮着把汤什么的都给拿出来。
饭菜的香气沿着空气传入鼻腔,温嘉吟本来一开始感觉不到什么饿意,但闻到味道后开始馋了。
她拆开一次性筷子和勺子, 依次打开塑料盖子。
将饭菜都摆好后,温嘉吟抬起眸光,视线在陆臻澜脸上停留几秒,冲她招了招手:“你坐过来。”
“我坐过去?”
陆臻澜手里正要去拆一次性筷子, 听到她说话于是顿住了手上的动作。
温嘉吟没等她坐过来,而是自己坐过去, 陆臻澜侧眸,盯着她的侧脸。
只见对方端起汤盒子:“我们面对面坐我怎么喂你?”
“……”
陆臻澜抬抬视线,似乎没想到让温嘉吟喂她, 温嘉吟就真的喂她。
她饶有兴趣的眸光扫过对方手里端着的汤, 应道:“嗯。”
汤冒着热气, 看样子挺烫, 不能直接入口,于是温嘉吟在用勺子舀起一勺后,凑近吹了吹。
陆臻澜将她动作全程收入眼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待温嘉吟觉得温度差不多后,才将勺子递到陆臻澜唇边,陆臻澜挽着耳边的发丝,凑近配合喝进去。
这种举动似乎超出了某条界限,像热恋中的情侣或者感情非常好的妻妻才会做的事情,之于两人而言,都有些不适应。尤其是,现在所处场景,还是在办公室,则是为此更加增添了一份道不明的亲密。
陆臻澜当然不习惯别人喂她,所以在喝完第一口温嘉吟喂的汤后,视线就转到了落地窗外。
“我自己来吧。”陆臻澜从温嘉吟手中接过:“你喝你的,等会要凉了。”
温嘉吟也没坚持要喂她,毕竟也察觉出一丝怪异,只是“哦”了一声,站起回到对面重新坐下,去喝自己的汤了。
这场饭前几分钟吃得很安静,中间陆臻澜随口跟她聊起:“你挺有喂人吃饭的经验。”
温嘉吟腮帮子鼓着,慢悠悠的咀嚼饭菜,待咽下半口后,她才开口说话:“怎么说?”
“知道喂汤前还要吹凉。”陆臻澜回答。
温嘉吟偏了下头:“可这不是常识吗?不吹的话,直接入口不得被烫到,自己喝也得吹呀。”
“不一样的。”陆臻澜手执筷子夹菜:“有些人就没这个常识。”
她想起之前摔到手打石膏的那次,待在家里休养,一群朋友来看望她。
其中和她关系比较要好的乔倩西,特地带着母亲熬的鸡汤来看望她。
陆臻澜认识乔倩西的母亲,所以乔母才会特地叮嘱乔倩西要带一份鸡汤过来看望。
只是那时候她摔的右手,不好辜负乔母的好意,多少得喝点,于是她只好用左手拿勺,乔倩西见她左手笨拙又缓慢,于是开玩笑问她要不要喂她。
陆臻澜当然不要,多别扭,她在家都没让家里人喂她,况且她用左手又不是喝不了。
乔倩西不知抽什么风,抢过她手里的调羹:“我帮你吧,我可不是真的想喂你,只是我站在一旁什么都不做显得我很冷血诶。一点情谊都没有的样子。”
于是乔倩西利落的舀起一勺汤,二话不说送到她嘴边,成功把她嘴皮烫起小泡。
陆臻澜当时问她:“你不知道很烫?”
乔倩西回答:“我又没喝,不知道…”
陆臻澜忍着嘴皮被烫到起泡也要跟她理论:“你自己喝汤的时候,不管烫不烫,直接往嘴里送的?”
“我自己喝当然知道烫不烫,我没喂过人嘛,又哪知道…”乔倩西还挺有理由的:“烫的话你干嘛喝?”
“……”陆臻澜被她给整得无言,良久才挤出一句话:“你直接把勺子挨我嘴边。”
乔倩西:“烫的话,你可以躲开。”
“……”虽然后面乔倩西特地给她送药来了。
但陆臻澜对这个认识了快有十年的好友的评价是:表面精致无比,内心粗糙不已。
因为这件事情,陆臻澜后面说:你要是谈女朋友,女朋友会被气死,难怪你到现在都没女朋友。
乔倩西回她:反正我单身,也有你陪着我单身,毕竟你性冷淡。
当然,性冷淡这种说法只作为乔倩西怼回她的一种言论,而并不具备任何真实性-
温嘉吟没追问她“有些人就没这个常识”里的这个“有些人”是谁,陆臻澜自然也不主动说。
又吃了几口菜,温嘉吟说道:“其实我几乎没喂过别人。”
这句话带有点歧义,尤其放在当下场景,仿佛在说,我没喂过别人,但今天却愿意喂你。
莫名的,带有点暧昧不明色彩。
说出口后,温嘉吟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尤其在掀起视线那一刻,对上陆臻澜投过来的眸光。
温嘉吟下意识低了低眼帘:“不是…我是说,我并没有你说的什么喂人的经验。”
陆臻澜应了她一声,正要低下目光继续吃盒里的饭菜,温嘉吟又来了一句:“但我喂过狗。”
一个不小心被呛到,陆臻澜急剧咳嗽了几声,于是把手里的饭盒放下,捂着胸口。
果然,吃饭不说话,说话不吃饭,这句话还是有点道理的。
毕竟能够防止被呛死。
见状,温嘉吟拿桌上的空杯子倒水给她:“没事吧?”
陆臻澜摆了摆手,待缓得差不多后,她喝口水,把杯子放下。
“你别误会,我没说你。”温嘉吟抿了下唇:“我以前家里真养过狗。”
“嗯……”陆臻澜视线在她身上停留几秒,紧接着半低垂下目光,继续吃完饭盒里的最后几口。
这顿饭比她平时吃得都要久,毕竟平常快的话,她几分钟就能解决,慢的话十分钟左右也够了,这次却花费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才吃完,整整多出了好多倍的时间。
收拾完餐盒,陆臻澜要继续忙工作。
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将近四天的时间,要出去陪家人,所以她得提前完成工作,因而今天才会这么忙。
估计要加班到挺晚,陆臻澜问她:“要不要先回去?我让秘书送你。”
“让你秘书送我啊…不用。”温嘉吟回答。
此刻的陆臻澜已经坐回到办公椅上,与她隔着一段距离,对方微垂着颈脖看文件,鬓边的发丝轻轻落下。
“那你待这等我一起回去?”陆臻澜说完,手里的钢笔利落的转了个圈,褪去笔帽,潇洒的签下大名。
温嘉吟仍旧坐在沙发上消食,视线遥遥看过去,陆臻澜侧影被光线镀上了一层朦胧,更添几分柔美。
她落在沙发的指尖动了动,指腹轻轻划了划具有细腻质感的沙发皮面。
或许,陆臻澜理解错了她的意思?她只是不想麻烦陆臻澜秘书送她,但对方似乎理解成为了她要待在这里陪她加班?
不过没什么多大关系。
她待这里和待家里,区别不算太大。
因而她应了一声:“也行。”
十几分钟后,温嘉吟饭后发呆完毕,突然觉得前面下定论太早了。
待这里和待家里,区别还是很大的。
毕竟家里是她一个人,这里是她和陆臻澜两个人。
虽然两人都安静不说话,但另外一个人的存在,是如何都忽视不了的。
况且办公室里,也不完全安静,时不时有鼠标点动和键盘敲击的声音。
每当这种声音发出时,温嘉吟总会下意识往陆臻澜方向看几眼。
办公室宽敞,她坐的地方,和陆臻澜办公桌那儿,隔着一道屏风,如果温嘉吟往后靠到沙发上,那么那边的身影就会被挡住,但屏风是镂空的,依稀能瞧见那边的情形,更为她的目光,增添了几分掩藏。
沙发另外一边,置放着一面并不大的书架,上面放满了书籍。
粗略浏览而过,大多是和金融相关。
温嘉吟想找点事做,于是问陆臻澜能不能拿上面的书看,陆臻澜说可以,于是她就随手挑选了一本书,放在膝盖捧着。
刚翻开第一页,手机收到消息,温秋芸发来的,问她有没有收拾好行李,为明天出发做准备。
明天要去一座度假山庄,是为了给陆臻澜庆祝生日,也是为了让两家人聚一下。
那座度假山庄,听说还是陆绪仄朋友开的,此次前去,也是为了照顾朋友新开业的生意。
也就出去几天,温嘉吟觉得明早收拾都来得及,但她回复温秋芸却是:【收拾好了。】
不想让温秋芸问太多。
温秋芸又发了句:【今晚早点睡。】
温嘉吟回复:【好。】
聊天框没有新消息,温嘉吟便熄灭了屏幕,开始百无聊赖的通过翻开一本她根本看不懂的金融书打发时间。
没多久,汤岐进来汇报工作,温嘉吟便将自己整个人都窝进沙发角落,不发出一点声音。
加以屏风的遮掩,不特地去关注,还真发现不了这里还有个人。
十多分钟后,陆臻澜让汤岐下班,汤岐出去后,温嘉吟点开手机刷。
大约又过去二十分钟,听到办公旋转椅轮子在地面滚动发出的声音。
她从手机屏幕中掀起视线,见到陆臻澜从位置上站起后伸展四肢,紧接着便朝她这里走来。
“完成了?”温嘉吟按掉手机屏幕。
“嗯,走吧,回去。”陆臻澜拿起搭在旁边沙发背上的西装外套,放到办公椅背上披着。
温嘉吟从沙发下来,把书放回书架,顺便看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我还以为你要弄到十二点才能完成。”
陆臻澜若有所思:“刚才你躲什么?”
“什么躲什么?”温嘉吟回过头。
“你刻意不让汤秘书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
一开始温嘉吟都是坐在单人沙发,但汤秘书敲门时,温嘉吟下意识抬起视线看眼后,当即挪到屏风后边隐秘的位置。
“算刻意吗?”温嘉吟跟着她一起出了办公室的门。
其他人都已经下班了,此时这一层楼只有她们,显得本就宽敞的地更加空落。
“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温嘉吟说。
陆臻澜按下电梯,侧眸:“什么麻烦?”
“不知道。”
电梯到的很快,她们走进去,一开始只有她们两个,但到了二十二楼后,也有几个加班的员工此时才下班,在等电梯。
电梯门打开,其中一位员工倒干脆,喊了一声“陆总好”后,就走了进来,另外一位员工,则是有些犹疑,想着要不要等下一趟电梯,刚好有人喊,于是那位员工借着还有东西忘拿的理由,重新跑回公司。
于是这电梯里面,就三个人,那位进来的员工似乎非常后悔,氛围是温嘉吟都能感受到的紧张和僵硬。
电梯到达十五楼又停下了一次,但是外面等电梯的人坐了旁边的电梯——两部电梯是同时到的。
而电梯里的这位员工几乎是一秒都待不下去,假装举起手机接电话,借着要去找朋友的理由,干脆在十五楼出了电梯,于是电梯里又只剩下她和陆臻澜两个人。
之后就是一路到达负二楼的地下停车库,都没有人再上来。
坐上副驾驶,温嘉吟边系安全带边说话:“你是不是平时待他们挺凶的?”
“没有吧?”陆臻澜漫不经心回答。
“那我怎么感觉他们那么怕你的样子。”温嘉吟系好安全带后,抬手拢了下头发。
“怕领导不都正常吗?”陆臻澜侧眸看她:“不然领导哪里来的威严?”
“你这么说也是。”
“你会不会怕?”
“啊?”温嘉吟微微张着嘴,同样侧眸看她:“我还没有体会过。”
毕竟她目前只待过温秋芸的工作室,没有在其他地方工作实习过,而温秋芸是她亲妈,她自然也感受不到什么领导的威严。
陆臻澜点点下巴:“懂了。”
温嘉吟缓慢的轻眨眼:“懂什么了?”
陆臻澜把手搭在她肩膀上,与此同时,温嘉吟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呵在她耳边:“我问的是,你会不会怕我?”
“……”温嘉吟唇瓣动了动:“哪有你说话这么简洁省略的!”
陆臻澜轻笑了一声:“所以?”
温嘉吟余光偏侧,落在陆臻澜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虽说她还穿了外套,陆臻澜掌心应该是温凉的,没法将热量传给她。
但是,她耳朵莫名有些发热,可能是因为,陆臻澜说话时,一直朝着她耳廓这边,气息全喷洒在她耳边了。
加上对方靠得近,近到温嘉吟一转眸,就能看清楚对方根根分明的睫毛。
她放在腿上的指尖都不自觉蜷了起来,喉咙滚了滚:“…怕死了,你赶紧开车,再不开我要下车了。”
陆臻澜半眯了下眼,手从她肩膀上抬起,重新放回到方向盘上,语气略带怀疑:“真的假的?”
温嘉吟没回答。
车子启动,开出停车场,驶入城市繁华的夜火中-
回到北季华府已经是十一点多,温嘉吟洗完澡后就窝到了客厅沙发上。
没多久,陆臻澜也洗完澡,边走过来坐下,边扯下绑着头发的皮筋,几绺发尾略微有些湿濡。
也就在陆臻澜坐下没几秒,温嘉吟起身,打算回房间。
陆臻澜目光随着她身影移动,红唇翕动:“看来是真的。”
听到声音,温嘉吟纳闷回头:“什么真的?”
陆臻澜将长发往后拢:“我刚一坐下你就要回房间,你原来真的怕跟我单独处在同一个空间?”
“……”温嘉吟没想到对方还在为车上的那个问题而追究。
良久,她才挤出一句话:“我又不是没和你单独待过。”
陆臻澜点点头:“那确实。”
睡衣宽松,明亮的灯光下,照出陆臻澜精致白皙的锁骨,其中几绺发丝,从衣领滑了进去。
加上陆臻澜坐姿实在谈不上端正,衣领便微微往左侧肩膀斜落。
温嘉吟视线在她身上沉吟了几秒,似在自言自语:“难怪你助理团的那些人会以为你单身…”
“什么?”陆臻澜没怎么听清,视线重新落回到温嘉吟身上。
“没,没什么。”
“我听到了什么单身,我单身?”
“……”温嘉吟迈动步伐,几步过去。
陆臻澜坐在沙发上掀起视线看她。
温嘉吟站在沙发背面,双手趴在沙发的头颈靠枕上,两侧的发丝漾至陆臻澜眼前:“你公司里的人都不知道你结婚了吧?”
“我哪知道。”陆臻澜沉默了几秒:“你听到什么了?”
“我听到了啊…”温嘉吟跟她卖关子,冲她一笑:“你猜。”
陆臻澜拉住她:“说清楚。”
温嘉吟低垂下视线,落在对方透着淡淡青筋的白皙手背上:“都说你猜啦。”
“不猜。”陆臻澜把她拉到沙发上。
“你扯我!”温嘉吟及时拉住衣服。
陆臻澜拉的是她的袖子,而她穿的是宽领睡衣,被对方这么一扯,容易露出半边肩膀。
陆臻澜松开她的袖子,牵她的手腕。
温嘉吟在沙发坐下,微微瞪她一眼:“干嘛扯我袖子嘛,差点走光了知不知道!”
陆臻澜环视了一圈:“这里又没其他人。”
“你不是人吗?”温嘉吟努努嘴。
陆臻澜:“我算人吗?”
“………………”
几秒后,温嘉吟看着她,噗嗤一声笑了。
笑得腰都弯了,连带着发丝都跟着一抖一抖。
陆臻澜一脸风平浪静的看着她笑完。
温嘉吟清咳了几下,压下笑意:“我头一次见过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我是在问你,我算人吗?”陆臻澜说。
温嘉吟眨了眨眼,试探性吐出一句:“不算?”
“再说一遍?”陆臻澜靠近她,胳膊从她后背绕过,环在她肩膀上。
温嘉吟左手按在沙发上,那一瞬间似乎感觉对方要吻过来,鼻尖萦绕的都是陆臻澜身上淡淡的沐浴露清香,但却没吻过来。温嘉吟喉咙滚了滚,却什么话都没说出。
第18章 礼物
老婆亲亲
两人都有睡前刷牙的习惯。
用的是同一种牙膏, 此时齿关间流出的淡淡自然薄荷,与气息的温热融合到一块去,清清浅浅的卷绕到一起。
温嘉吟呼吸屏住了一瞬。
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明亮晃眼, 落下细碎的光芒,点缀在漆黑的瞳孔里。
“算……”温嘉吟睫毛缓慢的颤了下:“你在跟我绕口令么?”
陆臻澜眉梢动了动:“练习一遍。”
“什么?”温嘉吟不解。
对方抬起指腹,触碰在她的唇瓣上, 轻轻的点了点,又放下。
温嘉吟抿唇, 对方在上面遗留下的一抹细腻,在唇瓣漾开, 带来丝丝微妙的感觉。
“我是说……”陆臻澜突然又凑近了一点, 鼻尖几乎碰到, 温嘉吟浑身似乎被定住,只是直视着对方。而由于凑近太近,她瞳孔根本没法聚焦, 犹如她此刻宕机的大脑一样朦朦胧胧的。
“明天要和长辈们一起出去。”陆臻澜将剩下的半句话说完,便将唇瓣轻轻挨了上去。
温嘉吟吞咽了下口水,两片唇瓣是微微自然张开的状态,与对方柔软的唇瓣一触, 仿若有轻微的电流窜过,直抵她大脑神经。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 在陆臻澜想要进一步时,她往后仰了下脑袋:“不是…”
她盯着对方莹润的红唇,发出了质疑:“我们又不会在长辈面前接吻。”
所以陆臻澜说的练习, 根本不成立。
被戳破, 陆臻澜只是笑了下, 懒散的往后靠在沙发背上。
温嘉吟愣了几秒, 鼓起小脸,抬手轻轻推了下她的肩膀:“你耍我呢!”
陆臻澜眼里的笑意越发深厚,温嘉吟用手摸了下自己唇,站起回房间,只是走到一半,她突然扭头,冲坐在沙发上的陆臻澜道:“你还真不算人。”
说完,不等陆臻澜反应,她几步跨到房间里面,把门关上。
陆臻澜侧着目光,盯着那道合上的卧室门,嘴角似笑非笑扯了下-
【你可能真的没见过什么叫做不当人。】
温嘉吟靠在床头,双腿伸直交叠压在被子上,看着手机上陆臻澜发来的这条消息。
她眸光闪了闪,将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动到卧室门,又往下,落在底下的窄细门缝,想由此来判断,陆臻澜是不是还在客厅。
把灯关掉,室内陷入一片昏暗。温嘉吟坐在床上,眸光曳动。
遮光帘厚实,抵挡了窗外光线,但仍旧能透进来一点点,微弱到几乎可以忽视。
客厅传开关灯的声音,落入温嘉吟耳畔,她这才把手机扔一旁,拉开被子躺下睡觉。
下一秒,门外传来几声敲门的动静。
温嘉吟一下子从床上弹坐起来,眸光看向卧室门。
她知道是陆臻澜,嘴巴张了张:“干嘛?”
“开门。”隔着一道门,削弱了陆臻澜的声音,听着并不那么清晰。
温嘉吟掀开被子下床,到门边,她指尖蜷进掌心里,带着左右摇摆的心绪,把手搭在门把上,却没有拧下来,而是问:“什么事?”
“开门你就知道了。”陆臻澜说。
门打开一个小缝,温嘉吟手仍旧搭在门把上,只露出半边身体,眸子划过澈芒,轻轻眨了眨,看向陆臻澜。
客厅有阳台那边涌进来的光线,因而比房间要稍微亮一点,由此给站在门口的陆臻澜的身影轮廓,镀上了一层蒙蒙细细的光晕。
“你的?” 陆臻澜抬起食指,上面挂着一根皮筋,在她面前晃了晃。
温嘉吟接过,又看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才应:“是。”
“落我衣服上了。”陆臻澜开口。
可能是刚才在沙发上拉扯时,皮筋不小心从她手腕滑落到陆臻澜的衣服上,而她没怎么注意。
结合前面那条微信,温嘉吟还以为陆臻澜敲门是要来干什么,原来只是还她皮筋。
她松口气,“哦”了一声,把皮筋戴进手腕,冲陆臻澜说:“很晚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收拾东西。”
“嗯。”陆臻澜视线在她脸上停留几秒:“你也早点睡。”
说完,转身往主卧的方向走。
把门关上,下一秒响起对面主卧门关上的动静。
温嘉吟手腕垂在身侧,皮筋比她手腕要大半圈,顺着滑到了地上。
她感受到,低下视线,片刻后蹲下捡起,把皮筋随手扔在了桌面,再重新回到床上。
没有立马躺下,睡意不浓厚,温嘉吟划开手机看。
她点开微信,并鬼使神差的点进了和陆臻澜的聊天框里。
屏幕蓝光照亮她的脸庞,在她眸底映出两团光点,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最后点进了陆臻澜微信的主页面。
陆臻澜的微信昵称叫做“人”,自她加了陆臻澜微信起,这个昵称一直没变过。
对方不是喜欢改头像和昵称的人,她在想,陆臻澜这个头像昵称不会用了好几年吧。
本来这个昵称她一开始只是觉得简洁得有些特别,但经过今晚后,她不知道哪里是被戳到了笑点,抿唇笑了下。
尤其是聊天框最后一条停留在陆臻澜发的那句“你可能真的没见过什么叫做不当人”上,温嘉吟于是截图了陆臻澜的昵称,然后发给了陆臻澜。
陆臻澜应该是躺下休息了,而她发完后,也熄灭手机躺下睡觉-
第二天清晨,两人一起吃早餐,陆臻澜边看手机边吃,这才看到温嘉吟昨晚发来的图片。
她点进去看,指尖顿了片刻,之后掀起视线看向对面的温嘉吟。
温嘉吟察觉到她的视线,下意识问“怎么了?”
看看陆臻澜手里握着的手机,又看看陆臻澜的表情,温嘉吟大概猜到对方是看到她昨晚发过去的截图。
“什么意思?”陆臻澜问。
温嘉吟单手撑着下巴:“觉得你的微信昵称很有趣,你是怎么想到的?”
“随便取的。”陆臻澜把手机倒扣在桌面。
“哦……”温嘉吟垂下手腕,再次抬起视线时,只见对方目光炯炯的看着她,仿佛下一秒会把她吃了。
温嘉吟换了个坐姿,腰背不自觉挺直:“你还是当个人好。”
因为这一句话,出门前,温嘉吟锁骨上多了个牙齿印。
收拾好东西,开车前往老宅。
车子停在老宅专门的停车库里,两人坐在车上等,陆臻澜刚接完一个电话,从耳边拿下手机,指尖轻轻点在方向盘上,随即侧眸看向旁边正在照化妆镜的温嘉吟。
化妆镜就一个巴掌的大小,映出温嘉吟好看的眉眼,她一只手扯着自己的衣领,将镜子往下移,照出锁骨上面一个小小的印子,比出门前要淡了一些,但没完全淡下去,她整理衣领,将其彻底盖住。
察觉到陆臻澜的视线,她放下化妆镜,剜了对方一眼。
陆臻澜无辜的耸肩。
“私下不可以亲我。”温嘉吟郑重其事的说。
“意思说公众场合就可以?”陆臻澜扬扬眉。
“……公众场合你好意思嘛。”
陆臻澜想了想:“我这也不算亲吧?”
“那你这个叫做……”温嘉吟在大脑里努力的搜刮形容词:“叫做……”
她表情拧成一团,随后隔着布料碰了碰锁骨的位置:“反正不能像今天早上那样。”
“你说我不是人的。”陆臻澜随意往车窗外一撇,慵懒的支起下巴:“算不算在变相的骂我?你既然都骂我了,我还不干点什么?”
温嘉吟喉咙滚动:“…我没这么说…好吧…是你先那样回答的。”
陆臻澜不置可否,扬唇:“对了,你昨天还没回答我问题。”
温嘉吟:“什么问题?”
“你在公司听到了什么?”陆臻澜说。
“……”温嘉吟第一次发现这人居然是如此执着的性子。
一个得不到回答的问题,会一直记得。
“没什么。”温嘉吟把化妆镜塞进包里。
陆臻澜盯了她几秒,缓慢的吐出两个字:“不信。”
“真没什么,就听到说你是性冷淡。”温嘉吟悠然自得道。
陆臻澜的视线凝成一股,直直的落在温嘉吟侧脸上。
温嘉吟侧眸,见她神色略微有些变化,于是吞咽了下口水:“这个你不用证明给我看的,我知道是假的。”
“假的你还当真?”
“我哪里当真了,是你非要问我听到了什么,我都说没什么了。”
陆臻澜视线重新回到前方,落在挡风玻璃上:“别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
“咳——”温嘉吟跺了下脚,干嘛又提酒吧那次。
陆臻澜余光看过来。
温秋芸的电话打过来,打断了她们俩,温嘉吟接起电话,告诉对方自己到了老宅这边。
之后就是过去汇合,等人齐了,再一次开车前往山庄。
开车需要四五个小时能到,温嘉吟和陆臻澜、温秋芸、韩熙芳同一辆车。
其中陆臻澜开车,温嘉吟坐在副驾驶,温秋芸和韩熙芳坐在后座。
温秋芸和韩熙芳时不时会聊几句天,温嘉吟则很安静的偏着头看外面的风景,只有在被问到时才会回答,不然不主动说话。
顾忌到韩熙芳身体不好,陆臻澜全程没开车窗。
秋风谈不上温和,尤其在进入山庄后,那股风卷着落叶吹到身上,干爽中夹杂着凉意。
她们今天起得早,为的就是保证中午能到达山庄。
陆绪仄的朋友亲自来接待她们,并为她们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
中午待在最前边的屋子吃完饭后,陆臻澜和温嘉吟走路过去停车的地方拿行李。
她们的行李都还放在车上,住的地方还要往上几层阶梯,车子开不上去,只能走路。
陆臻澜她姑姑和二叔都来了,人多,近处的几栋民宿都住满,所以陆臻澜和温嘉吟只能去上面那一栋。
也是照顾到韩熙芳和陆敬堰他们老人家年纪大了,不方便爬阶梯。
行李不重,只带了几套换洗的衣物与外套,洗漱用品什么的,这边都会有一次性的。
她们从停车的地方上去到住的地方,花费了差不多有二十多分钟,主要是温嘉吟太久没运动,突然爬这么多的阶梯,走一段就要坐旁边木墩歇一阵。
这里的风景好,黄叶与绿叶交织,更有的叶片是渐变色的,从深绿渐变到嫩黄再到枯黄。
房子单独一栋,里面就一张床,其实还有其他空的房间,只是长辈们都默认她和陆臻澜住一间,所以就只给了她们一间的钥匙,当然,她们跟长辈们出来游玩,分两间住指定行不通的。
所以温嘉吟也没过多纠结,把行李放进屋内,坐下歇息。
陆臻澜接到秘书的电话,倚靠在门口木栏杆旁边,目光眺望着远处的风景,听着电话里的人汇报工作,时不时低眸踢踢地上的小石子。
温嘉吟在屋内烧水,视线偶尔透过窗户,去看外面风景的同时,顺便落了点余光在陆臻澜背影上。
木质的窗框旁,斜出几根枯枝,与秋高气爽的天空相映成趣。
她立在厨台边上,无所事事的等待水烧开。
待水烧好,她倒出一些,放入红糖块融化,又放凉了一会儿,装进保温杯里。
之后拿另外一个透明玻璃杯,装入热水后放红枣和枸杞。
陆臻澜接完秘书的电话后,又打了个电话给其他人,半个小时后才进来。
她随意的往布艺沙发上一坐,温嘉吟侧眸,手捂着玻璃杯,问她:“你要不要喝点水?”
陆臻澜掀起一点视线落在她身上,很快又重新低垂下去看手机:“也行。”
于是温嘉吟从高脚凳上下来,端着玻璃杯递给她:“小心烫。”
陆臻澜眼睛看着手机,左手去接,待握到手里,感受到玻璃杯透出的温度,抬起视线,盯着手中的杯子愣了几秒:“这是什么?”
“红枣和枸杞呀。”温嘉吟眨眨眼:“你没见过?”
“见过。”陆臻澜指尖动了动,重新看向她:“怎么突然给我泡红枣枸杞水?”
“爬了这么多阶梯不渴吗?”
而且刚才打电话还讲了这么多的话。
陆臻澜努努眉梢,不置可否。
温嘉吟继续说:“我出门时带了一小包红枣枸杞,就顺手放了几颗进去,跟白开水也没什么区别的。”
陆臻澜凑近杯口吹凉:“你还带红枣枸杞。”
“对啊,我担心到这边没有。”温嘉吟回答。
陆臻澜喝了一口后就放下了,温嘉吟看到,走过去:“不喝完吗?”
“已经解渴了。”
“浪费。”温嘉吟端起,伸到她面前:“你才喝一口,哪里这么容易就解渴。”
“真不渴了。”
“秋季要多补水。”
陆臻澜看着她,笑了下,还是接过来,把杯子里的水喝得差不多,只剩下红枣枸杞的残渣留在杯底。
姜釉白打电话给陆臻澜,问她们收拾好了没有,好了就下来。
陆臻澜拿上手机,披上外套,不用再带什么。
温嘉吟只戴了个保温杯,斜跨在身上,手机放外套兜里,又扯了点面巾纸放另外的兜里备着以防万一。
落叶铺满了石板地,风一吹打着旋儿的转,树上同时也会飘落下枯叶。
温嘉吟从树下经过时,时不时要摸一下头顶,把落在头发上的枯叶弄掉。
下阶梯,陆臻澜走在她后面,看着她一格格的慢慢走,斜跨在身侧的保温杯有时会随着动作晃动。
保温杯小巧,矮墩矮墩的,上面贴着几个立体贴纸。
陆臻澜的目光就这么一路凝在了上面。
走到一半,陆臻澜终于忍不住问:“你这个不是儿童保温杯吗?”
“…………”温嘉吟站定在原地,视线随着陆臻澜走下来而移动,直到对方与她站在了同一平阶上,温嘉吟捧起挎着的保温杯:“哪里是儿童保温杯了。”
陆臻澜走下去了一格,挪到侧边竹围栏欣赏风景,将头发拢一束握在掌心,漫不经心的说:“我看很像。”
温嘉吟拿着保温杯来回看了几圈,找到底部没撕掉的商标,指给陆臻澜看:“这个品名叫做吸管式保温杯。”
“多少毫升?”陆臻澜凑近看。
对方发丝略过她的鼻尖,夹杂着淡淡的木质香调,和这里的风景倒是蛮相配,有种干爽清雅的力量。
温嘉吟耸了耸鼻尖,有些痒。
“三百六十毫升。”陆臻澜重新倚靠到竹围栏边:“容量很小,是儿童的量。”
“……”温嘉吟放下保温杯,理了理带子:“我生日时我妈送我的。”
陆臻澜点点头:“可能在你妈眼里,你永远都是小孩子。”
温嘉吟再次强调:“但这不是儿童保温杯!”
“行,不是。”陆臻澜不逗她了,想到什么:“你生日是不是六月一日来着?”
“是。”温嘉吟与她并肩往下继续慢慢的走。
陆臻澜侧眸:“这样你岂不是每年都要过儿童节?”
台阶上同样落了不少枯叶,踩在上面容易滑,所以有个清洁阿姨在下面扫。
“我那叫做过生日。”温嘉吟说,看着下面那位清洁阿姨,心想这么多层,扫也扫不完,而且扫完风一吹又会落满。
陆臻澜拢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顺便也过个儿童节。”
温嘉吟从远处收敛回视线:“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在长大后年年过儿童节的。”
“你说得对,所以你出生的日子真不错。”陆臻澜回答。
微风吹得睫毛簌簌抖动,温嘉吟连续眨了好几下眼:“但只要想过也是可以过的,以后你也可以过。”
“我就不了。”陆臻澜说:“帮你过还差不多。”
“帮我过你也顺便过了呀。”温嘉吟嗓音轻柔,陆臻澜回看了她一眼。
又走了一段阶梯,有个长椅子,温嘉吟说要休息一下。
于是陆臻澜便陪着她坐下。
她视线转到温嘉吟带在身上的保温杯上,扬扬下巴:“里面装了水不?我走得有点渴了。”
“当然装了,不装水我带出来干嘛。”温嘉吟摘下,递给陆臻澜。
陆臻澜接住,拿着转了一圈看,找到按钮按开盖子:“我怎么喝?介意我直接吸吗?”
温嘉吟偏了下头。
保温杯可以拧开喝,但是这个保温杯只要装满,密封圈那里会沾着一层水渍,一拧开,里面的水会漏出来流到瓶身上。
如果是白开水还好,可她里面装的是红糖水,不想到时候溢出来弄得黏糊糊的。
思考了几秒,她好像又不是没和陆臻澜亲过,就不这么讲究了吧。
于是她点点头:“你可以直接喝。”
陆臻澜扬扬眉梢,有点出乎意料她的回答:“拧不开的吗?你怎么倒水进去的?”
“能,但你别拧,会漏水。”温嘉吟想了想:“你该不会是介意我喝过吧?”
话毕,她从兜里掏出面巾纸,二话不说拿过保温杯,擦拭了下吸管,再次递给陆臻澜:“这样可以吗?实在不行你就拧开喝吧。”
陆臻澜接住,扬唇:“不,我不拧开,我就要这样喝。”
她吸了一口,透明硅胶吸管呈现的不是透明的水色,而是红黑红黑的颜色,喝进嘴里的味道更是难以言喻。
陆臻澜将一口含在嘴里,面部表情都皱了,似乎想吐掉,硬生生给咽了下去。
喉咙滚了滚,发出了灵魂拷问:“这什么,你儿童保温杯里装不明饮料啊。”
“……”温嘉吟将她全程反应收入眼底:“是红糖水。”
陆臻澜拿面巾纸擦了下吸管,然后才把保温杯还给她:“你生理期?”
“没。”温嘉吟合上盖子。
陆臻澜视线从她手里握着的保温杯移动到她的脸:“那你带红糖水干什么?”
“谁说只有生理期能喝红糖水了。”温嘉吟将保温杯重新斜挎到身上:“平时喝也有好处啊,还能补充能量。”
说完,她瞧了陆臻澜一眼:“你就喝了一口,能解渴吗?”
陆臻澜摆手:“我不渴了。”
温嘉吟缓慢的眨了下睫毛:“你不爱喝?”
“不算喜欢。”陆臻澜回答。
温嘉吟眺望远处风景:“你生理期也不喝?”
“谁规定生理期一定得喝红糖水的。”陆臻澜说:“我觉得不太好喝。”
回忆片刻,陆臻澜又道:“好像以前尝试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碰了,果然,这么久没喝过,什么味道我都忘了,但一喝还是打心底不喜欢。”
“难怪。”
难怪她看陆臻澜喝进去后表情会是那个样子。
坐了几分钟,站起,重新往下走,陆臻澜问:“你不喝?”
像温嘉吟这种,随时都要携带保温杯的,应该是个水桶才是。
其实温嘉吟刚才坐下时就想喝的,但陆臻澜说想喝,她就先给陆臻澜喝了。
倒不是嫌弃陆臻澜喝过,如果真嫌弃的话,她一开始就不会允许陆臻澜直接喝了。
只是一想到陆臻澜喝过,她再喝,有种间接接吻的感觉。
“我要喝的。”温嘉吟放缓脚步,按开盖子,将吸管放入嘴里。
她是将泡好的红糖水放凉到五十度以下才装进去的,加之杯子能保温,所以这一路下来,温度也就在四十多度的样子,所以入嘴温度是刚刚好的。
边走边慢慢的吸着,仿佛跟喝奶茶一样悠闲。
只是脑海中一旦浮现出间接接吻这个词,之后便一直挥之不去。
她咬着吸管时,会想到陆臻澜,然后思绪就跟放风筝一样,越飘越远,显得表情都有些呆滞。
陆臻澜见她喝了整整快有十分钟,都快走到了,于是忍不住道:“喝完了吗?”
这才把温嘉吟的思绪给拉回来。
她看向陆臻澜:“什么?”
“你这一瓶都要喝完了吧?”陆臻澜说。
温嘉吟按上盖子:“没,才喝一半不到。”
“你喝了半天才不到一半?”陆臻澜不可思议:“你怎么做到的?一滴一滴喝的吗?”
温嘉吟被她这个形容给逗笑了:“嗯嗯,一滴滴喝的。厉害吧?”
“厉害。”陆臻澜也笑:“知道我为什么觉得它像儿童保温杯吗?”
“为什么?”温嘉吟问。
陆臻澜:“因为还有吸管。”
“没规定吸管就是儿童专属呀,奶茶也有吸管,很多都有吸管的。”
“不一样吧?”
温嘉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渐次弯起,突然改口:“没错,我不掩饰了,这个其实就是儿童保温杯。”
陆臻澜看着她眼里的笑意若有所思:“你该不会,给我的生日礼物,就准备了一个这样的保温杯吧?”
“当然不是。”温嘉吟扬唇:“我要送你的礼物可不是保温杯哦。”
说完,她迈步,超过了陆臻澜。
陆臻澜看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眸子。
姜釉白和温秋芸她们在下面煮茶,隔着一段距离就已经闻到了茶的清香。
她和陆臻澜坐过去,听她们聊天。
傍晚给陆臻澜准备了生日宴,蛋糕是山庄里的糕点师做的,很大很漂亮一个。
流程无非就是那样,许愿吹蜡烛。
身为今天的寿星,陆臻澜要忙着应付各种热情。
这里除了陆家和温家,还有陆绪仄朋友,以及几个朋友的朋友,凑一大桌热闹得很。
山庄老板送给了陆臻澜一个玛瑙项链,很大方,但亲人的话,就不会想着往贵重了送,反而觉得陆臻澜物质上并不缺,所以想送一些平常能用上的。
比如陆臻澜她姑姑送了张私人影院的高级VIP会员给她,说让她以后可以和温嘉吟一起去看,她二叔送了个女孩子都能接受的名牌包包给她,姜釉白则准备了中草药膏药贴当生日礼物,因为陆臻澜一到寒冷的天气容易犯腿疾,而且现在天气确实逐渐变冷了,备用着也没错。温秋芸送的也很实用,一个定制的保温杯,按钮下面刻了一个很小的字母,是陆臻澜名字最后一个字的首字母。
不得不说,温秋芸的眼光一直都没有变,比如这个保温杯,和温嘉吟身上带的那个,有着本质上的相似之处。
比如都是吸管式的,前面她还说吸管式的像儿童用的呢,结果晚上就收到了。
陆臻澜谢过温秋芸的礼物,温秋芸问她喜不喜欢,陆臻澜回答:“我正好缺个保温杯。”
不是缺个保温杯,而是陆臻澜几乎从来不用保温杯,所以她生活上,几乎没有出现过保温杯。
温秋芸之前就想着要送陆臻澜什么礼物好,送口红香水,感觉陆臻澜已经有很多,她就想到了现在天气变冷,送保温杯温暖。她甚至还问过温嘉吟,生日礼物送陆臻澜保温杯怎么样。
温嘉吟当时回答:她没有保温杯。
冬天要到了,怎么可以没有保温杯,于是温秋芸便决定了送保温杯。
送普通的保温杯显廉价,所以她专门找人定制的,放在市面上,这种保温杯也是不算便宜,尤其是,保温杯盖子按钮开关那儿还镶嵌了一颗小小的钻石。
毕竟温秋芸觉得,应该没有女孩子会对闪闪发光的东西有抵抗力。
而且温秋芸有问过温嘉吟,陆臻澜会喜欢什么风格的保温杯,只是温嘉吟也回答不出来,因为她真的没有见过陆臻澜使用过保温杯,于是在温嘉吟思考的间隙里,温秋芸说:按照你喜欢的风格来选,她会喜欢吗?
温嘉吟回答:不知道。
温秋芸反问:你跟她生活了有一段时间了,对她没有了解一点吗?要不你帮我试探一下?
她才不去试探,于是她回答:那按照我喜欢的风格来选,也行吧。
反正陆臻澜也不用保温杯,送什么风格的,到最后陆臻澜不都是会扔在角落积灰么?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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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送的东西都很轻便小巧,没有什么大件需要让人搬上去。
保温杯装在一个精致的礼盒里,陆臻澜打开后看了几秒,不知在想什么。
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她划开,温嘉吟发来的:【恭喜寿星,喜提儿童保温杯。】
陆臻澜:“……”
她盖上礼盒盖子,扫视一圈,从众多人当中,扑捉到坐在角落温嘉吟的身影。
温嘉吟双脚踩在椅子下面的横杠上,弓着腰背垂眸看手机,两侧的发丝遮掩住她的神情,但陆臻澜能感觉出,她应该是在笑的。
绕过人群走过去,陆臻澜撩开她的头发,温嘉吟抬起视线,那双眸子果然是含着笑意的。
“喜欢吗?”温嘉吟问。
陆臻澜在她旁边坐下,从盒子里拿出保温杯:“我这个,和你那个……”
拿两个保温杯对比,陆臻澜道:“怎么比你那个还卡哇伊。”
“有么?”温嘉吟也拿着比对了一下,大小是差不多的,连形状都是那种矮墩矮墩的,但陆臻澜的那个更精美漂亮一些,毕竟是专门定制的。
她压低声音问:“你这个保温杯也是你妈帮你选的?”
“差不多,不过我喜欢。”温嘉吟回答,看向她:“你不喜欢这种风格?”
陆臻澜:“怎么说。不是不喜欢这种风格,我用着不习惯。”
温嘉吟:“用着用着就习惯了嘛。”
陆臻澜:“……”
“对了,我送你的生日礼物放屋里了,等会回去给你。”温嘉吟说。
陆臻澜手里转着一根银簪玩:“是什么?”
“到时候就知道了,不然就没惊喜了。”温嘉吟想了想,又补充:“不过你别抱太大的期望,不是什么很特别的东西,就很普通的一个礼物,可能还没有她们送的要好。”
“不一定。”陆臻澜偏着头:“你先告诉我是什么,让我来判断一下。”
“反正我先不说。”
“行,等会回去我就知道了。”
那边有人喊陆臻澜,于是陆臻澜就过去了。
接下来就是吃饭环节,温嘉吟右手边坐着陆臻澜,左手边坐着温秋芸。
蛋糕吃了很多,晚饭就没什么胃口,大家也吃得很慢,边吃边聊天,所以温嘉吟哪怕吃饱了,也得陪着一起坐着。
穆清给她在微信上发了好多条消息,分享给她了十几张演出的图片。
温嘉吟把手机放在桌底,一张张点开看,回复:【好棒的样子,你可以去各种地方,有种旅游的感觉。】
穆清:【累死也是真的,到处奔波。】
温嘉吟发了个可爱小猫摸摸的表情包给她。
穆清给她发了个“老婆亲亲”的表情包,当即惊吓了她好几秒。
幸亏穆清后面解释了一下:【我在群里保存的表情包,很有趣,分享给你。】
温嘉吟回复:【为什么发给我?】
穆清:【因为你有老婆啊,我没有,我留着没用,给你比较实用。】
后面跟着一个“不用感谢”的表情包。
温嘉吟:【我才不会给她发这种表情包。】
虽然是这么说,但温嘉吟还是保存了这个表情包。
不发给陆臻澜,保存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就在她保存完表情包,手机又弹出新消息,陆臻澜:【你在跟谁聊天?】
温嘉吟侧眸看了眼陆臻澜,回复:【朋友。】
陆臻澜意味深长的瞅她眼,垂眸打字:【跟朋友聊天你怎么是那种表情?】
温嘉吟顿了下,点动指尖:【什么表情?】
陆臻澜:【就那种,仿佛看到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的那种嗯……你懂吧。】
“……”温嘉吟挺直了下腰背,想挑选个合适的表情包回复对方,但没发成。
因为刚好坐在对面的韩熙芳喊她名字,于是温嘉吟立马应了声,手机都来不及熄屏。
“今天怎么没穿奶奶给你挑选的那套裙子呀?”韩熙芳亲切的问。
温嘉吟回答:“那套裙子比较贵重,塞行李箱我担心弄皱,就没有带。”
韩熙芳:“没关系的呀,衣服而已,没必要这么好好爱护,旧了咱们再买嘛。”
温嘉吟笑笑,应道:“是。”
后面聊到陆臻澜二叔陆淮翌,陆淮翌旗下有家唱片公司。
韩熙芳倒是挺乐意给温嘉吟牵线的,专门提到温嘉吟是学音乐的。
于是陆淮翌后面问温嘉吟毕业了多久,在哪所音乐学院毕业的,温嘉吟都一一回答了。
待这个话题终于结束,大家的话题从她身上转移到其他家庭琐事上,没有她可以插嘴的,温嘉吟才重新垂眸去看手机。
刚才她感受到腿上的手机振动了好几下,但碍于长辈在跟她聊天,出于尊重和礼貌,她都没有去看一眼手机。
她在点开手机前余光瞅到旁边的陆臻澜,陆臻澜撑着下巴,吃饱喝足了,坐这没什么事,但又不能离开,所以显得有些无聊,但是却用那种耐人寻味的目光,看了温嘉吟一眼。
温嘉吟纳闷,陆臻澜看她怎么这种眼神。
解锁开手机,界面还停留在和陆臻澜的聊天框上,陆臻澜发的一条:【你要送我的生日礼物就是这个?】
往上一看,温嘉吟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把那张“老婆亲亲”的表情包发出去给对方了。
可能是刚才韩熙芳喊她,她没来得及熄屏屏幕,手指不小心触碰到的。
她心脏顿时一缩,哪怕不用看,都能感受到坐在旁边人的炙热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第19章 故意
再给你一次机会
饭桌上, 大家聊到什么项目。
温嘉吟握着手机,低垂的睫毛错乱抖动了几下。
打字的手都不太利索:【不是……】【发错了。】
发送完消息,温嘉吟余光往侧边看, 关注陆臻澜的反应。
陆臻澜眉头轻皱,迅速回看她一眼,回复:【发错了?】【那是要给谁发的?】【你还有别的老婆?】
“……”温嘉吟坐姿微微挪动:【没, 没有要给任何人发。】
陆臻澜:【不给任何人发的话你哪来的表情包?】
温嘉吟指尖点来点去好几下,想敷衍过去:【系统自动弹出来的。】
以为这个话题该这么过去了。
然而, 事情并不如她所愿。
陆臻澜又回复:【照这么说的话,你原本要发的文字是老婆还是亲亲?】
“……”怎么一个小小的失误越解释越混乱了?
或许, 一开始她就不该保存那张表情包。
她实话实说:【我朋友发给我的。我点了保存, 前面跟你聊天的时候, 不小心手滑。】
陆臻澜:【你朋友?给你发这个?】
温嘉吟切到穆清的聊天框,在想要不要把穆清原话发给陆臻澜。
最后她截了一下图,只保留了穆清发的那句:因为你有老婆啊, 我没有,我留着没用,给你比较实用。
发给了陆臻澜。
陆臻澜:【你朋友说得挺有道理。】
温嘉吟:【……】
陆臻澜:【省略号什么意思?】
温嘉吟:【没什么意思。】
陆臻澜:【所以你就真的保存了?】
【还说不是发给我的,不发给我你保存干什么。】
完, 她又要解释不清了。
所以她为什么要保存呢?大概是一时头脑发热吧。
温嘉吟扶了扶额头。
这个细节被温秋芸看在眼里,问她:“哪里不舒服?”
“没有。”温嘉吟放下手腕, 冲温秋芸笑了笑:“我想上个洗手间。”
刚好陆淮翌从洗手间回来,给她指路,告诉她洗手间在哪。
温嘉吟从位置上站起, 没看陆臻澜, 坦然自若的去往洗手间的方向
找到洗手间, 她进去其中一间隔间, 划开手机。
一般不知怎么回复的消息,用表情包代替,是个不错的方法。
于是她点开了收藏的表情包,想选个表情包敷衍过去。
但没找到合适的。
切换到穆清的聊天框,她发消息:【你害惨我了。】
穆清:【小猫问号脸jpd.】
温嘉吟来洗手间,是真的想上厕所。
冲完水,她出去,立在洗手台镜子面前,将双手放到感应水龙头下面洗,之后拿旁边专门擦手的粗糙大面巾纸擦干,才从兜里掏出手机。
她把事情告诉穆清:【解释不清楚了。】
穆清:【所以你为什么要保存?不是说才不会给她发这种表情包?】
温嘉吟:【……我跟你也解释不清楚了。】
穆清发了个“奸笑”的表情包过来:【明白了,你这叫做,口是心非。】
“……”温嘉吟迅速打字:【瞎说!】
后面配了个“捂嘴捅刀”的表情包。
穆清回复了个“看透一切”的熊猫表情包。
温嘉吟没再和她继续斗表情包,而是切换回到和陆臻澜的聊天框。
她又点开收藏的表情,指尖往下滑,纠结选个什么表情包回复。
最后选来选去,她干脆放弃,重新滑了上去。
点了下编辑框,想要编辑一条文字发过去,结果不知哪根手指误触了,再次给陆臻澜发了次“老婆亲亲”的表情包。
温嘉吟直接僵化在原地。
她反应迅速的想要撤回,只是她才按出撤回的选项,还没来得及点下去,陆臻澜已经回复了:【???】
再点撤回没意思了,看都看到了。
温嘉吟抬起指尖,在原地自暴自弃了一阵,回复:【手滑手滑手滑手滑手滑。】
陆臻澜:【第一次是发错,第二次又发错?你手这么滑?】
温嘉吟再次自暴自弃一阵,遂决定先不回复那么快。
走到洗手间外,对面开着一扇窗,温嘉吟看了几秒外面的风景,回去到餐桌重新坐下。
大家已经开始在嗑瓜子,桌上多上了好几盘水果。
其中有一盘在温嘉吟前面。
她刻意不去看陆臻澜,余光却还是瞥到了陆臻澜投过来的视线。
回到位置坐下后,温嘉吟却没再去看手机,而是拿牙签吃了几块水果,才慢悠悠的重新打开手机,点开微信收藏的表情包,一口气发了好几个乱七八糟的表情包给陆臻澜。
陆臻澜:【???】
温嘉吟:【手滑。】
陆臻澜:【……】
陆臻澜手肘搭在桌面,单手撑着下巴,偏侧脑袋朝着温嘉吟的方向,嘴角似笑非笑的扯了下。
温嘉吟注意到对方一直在看她,同样偏了下眸光。
短暂与对方对视了一眼,便别开了视线。
明亮的灯光照出陆臻澜搭放在桌面的白皙手背,她略微有些懒散的模样,将手伸到了温嘉吟旁边,曲着骨节轻轻扣了下桌面,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就一个动作,但温嘉吟余光看到了。
她看眼其他人,才去看陆臻澜,灵动的眸子眨了眨。
两人用眼神无声拉扯了几分钟,最后什么结果都没有。
陆臻澜与其他人喝了几杯酒后,又陷入了无所事事的玩手机状态。
她给温嘉吟发:【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保存那个表情包?】
“……”温嘉吟打字回复:【你就没有一时头脑发热的时候吗?】
陆臻澜:【头脑发热还是手滑?】
温嘉吟:【都有。】
陆臻澜:【既然都给我发了,算不算?】
温嘉吟:【既然都说是误发了,当然不算。】
陆臻澜:【成年人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哪怕是失误。】
温嘉吟:【……】
陆臻澜:【又发省略号?】
温嘉吟打打删删好几次,最后选择转移话题:【想不想知道我送你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陆臻澜:【是什么?】
温嘉吟:【回去你就知道。】
陆臻澜:【。】
这个话题终于暂时结束了,温嘉吟托着小脸,一副坐在位置听长辈们聊天的乖巧模样,却也没怎么听进她们聊的内容,只是耳边叽叽喳喳的很是吵闹。
饭后一同出去散步,温嘉吟与陆臻澜落在最后面。
陆臻澜牵她的手,温嘉吟愣了几秒,视线注视着前面温秋芸姜釉白她们的背影,余光才缓慢的瞅眼陆臻澜。
没挣开,任由对方牵。
只是这样牵手走路,温嘉吟走路都不自然了。
她总是微微低着头,去踢路面的小石子。
韩熙芳回头冲她们说:“你们怎么落这么后?”
温嘉吟这才抬起头。
回头说完这句,韩熙芳也明白她们要二人世界,所以又继续和身边的人聊天,没再管她们。
两人保持着不掉队的不远不近距离,陆臻澜时不时会听她们的聊天内容。
不知怎么聊到对面那座山,听山庄老板说,那儿有座墓园。
于是一伙人驻足,停在湖边,去看山峰,开始讲起一些几十年前的事情。
晚风拂过发梢。
陆臻澜别了下发丝,视线也跟着看过去。
夜晚的山峰黑黝黝的一片,与暗蓝的天空紧贴依偎。
边上窜出一只小猫,是山庄里养的,老板将小猫抱起,交给宠物保姆,叮嘱不要让小猫再乱跑,上次就跑丢过一回,还提起,这只小猫原本是只没人要的流浪猫,大半夜在外面叫得跟婴儿的哭声似的,山庄老板才发现它。
温嘉吟本来注意力在可爱的小猫身上,听到山庄老板吐出“婴儿哭声”这四个字时,心脏浑然一抖。
也没讲什么鬼故事,只是寻常讲一件事情,只是温嘉吟想象力比较丰富,给她一个词她能浮想联翩到许多东西。
她不自觉的握紧陆臻澜的手指。
陆臻澜感受到,侧眸看眼她,指尖蹭了蹭她掌心。
温嘉吟同样看她一眼,又逐渐松开了手指。
没再牵手,温嘉吟鬼使神差看眼空荡荡的后面,遂跑上前去挽温秋芸的胳膊。
姜釉白见她,随口一问:“不和你老婆走一起了?”
“我想听你们聊天。”温嘉吟抿唇。
温秋芸给她理了理头发,问她晚上吃饱没,又问了几个很日常的问题。
片刻后,陆臻澜则是走到韩熙芳旁边陪着。
-
回去的路上,温嘉吟落后陆臻澜,她在后面喊:“等我。”
陆臻澜回头,踩在一格平阶上,看着温嘉吟赶上来。
“你走慢点。”温嘉吟用手扇着脸。
陆臻澜狐疑的目光在温嘉吟脸上打转,似在思索什么:“你怕走夜路?”
环视一圈,这里灯火通明的,属实也不像是走夜路该有的氛围。
“你不觉得她们讲得有点吓人吗?”温嘉吟和她并肩走。
“讲的什么?”陆臻澜纳闷,今晚有聊什么恐怖故事吗?没有吧?
“小猫,那个老板说,一开始发现小猫,是因为小猫半夜叫得像婴儿哭声,他这个形容好吓人啊。”
陆臻澜扑哧一声:“原来是这个,你好胆小。人家只是打个比喻。”
温嘉吟不反驳。
陆臻澜低眸,抬抬下巴:“那你要不要挽着我胳膊走?”
“不了,你还拎着东西,我挽着你,你不会不方便?”
“我这只手又不用拎。”
温嘉吟还是决定和她并肩走。
陆臻澜不强求她,只是走几步后,突然加速,长腿一迈,温嘉吟没反应过来就被她甩在了身后。
温嘉吟快步赶上去,并肩一会后又会被对方拉开距离,到后面她几乎要小跑。
而且她累了,气息都厚重了起来。
她喊:“你走那么快干什么,不能等等我?”
陆臻澜停在原地,回头等她赶上来,动了动胳膊:“再给你一次机会,挽不挽?”
温嘉吟走到她旁边,吐出滚热的呼吸:“可恶,你故意的。”
第20章 心不在焉
“我不理你了。”
陆臻澜似乎挺愉悦, 冲她挑了下眉,又继续迈出长腿往前走。
温嘉吟跟上去。
对方走得时快时慢,每当温嘉吟赶上来后, 她又会加快步调,等温嘉吟落后几步时,她又会放慢一点步调。
温嘉吟抓住她的胳膊, 陆臻澜低眸瞥了眼:“你看这不还是挽了吗?”
不想说话,温嘉吟不回答。
虽说只是挽着胳膊, 但距离比之前拉进许多。
晚上的风更大一些,吹得温嘉吟眼睛半眯起。
旁边被堆成小山的落叶, 也被吹散开来。
一绺风夹杂着陆臻澜身上的木质香, 卷入温嘉吟鼻腔。
她睫毛半垂着, 看地上的影子:“你香水味道挺持久,什么牌子?”
陆臻澜侧眸,轻轻吸了吸鼻子:“还有味道?”
“有。”温嘉吟回答。
“不觉得。”陆臻澜说, 没了后话。
两人便都没再说话,安静的走着,几分钟后,到达住所。
温嘉吟松开她的胳膊, 先一步进去了屋内。
找到行李箱打开,温嘉吟拿出一个精致的手提袋子, 递给陆臻澜:“生日快乐,你的礼物。”
陆臻澜将手上的东西放旁边圆桌,腾出手接:“我现在打开?”
温嘉吟点头。
手提带子里面是个小巧的盒子, 陆臻澜把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块女士手表。
深蓝色的表盘, 月相装饰, 碎钻点缀时符,还原星空的美感。
表壳一圈密镶锆石,搭配棕色皮革表带。
陆臻澜将手表拿出来,放在灯光下,光滑的表镜划过一抹闪光。
“今晚有收到手表吗?”温嘉吟问。
陆臻澜回答:“没有。”
“那正好。”温嘉吟视线看她手里拿着的手表:“要不要戴一下试试?”
陆臻澜伸出左手手腕,一会儿功夫便将手表戴好,在温嘉吟面前晃晃:“怎么样?”
“可以,很好看。”
把手表摘下暂时放一旁,陆臻澜去拿水喝。
圆桌内侧摆着好几瓶未开封的矿泉水,陆臻澜随手拿起一瓶,握在手里转半圈,之后拧开瓶盖,仰头喝完三分之一。
她倚靠在圆桌旁:“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浴室只有一间,温嘉吟把行李箱合上:“你要先洗吗?”
“你洗吧。”陆臻澜扔了一瓶矿泉水进冰箱。
温嘉吟去找衣服洗澡,陆臻澜则坐沙发看手机。
半个小时后,温嘉吟洗完出来,用干毛巾擦头发。
陆臻澜接着进去。
由于温嘉吟刚洗完,浴室里面雾气缭绕,陆臻澜进去后又出来。
温嘉吟略微湿漉的睫毛眨了眨:“还不那么快洗?”
“等一会儿,散一下热。”陆臻澜眸光短暂的经过她的脸。
“我跟你讲,水温没有很热。”温嘉吟站窗边擦头发。
“你是不是没有调到最热?”
“调到了。”
热水是二十四小时统一供应,温度最热也是统一的四十五度。
陆臻澜进去拧到最热,放水出来浇淋在掌心,对她来说,这个水温放在这个天气是完全够暖和的。
她出来,脱下外套,放椅子上,再进去洗澡。
浴室传出水声,温嘉吟坐窗边的高脚凳,任由风拂过头发。
有吹风机,但她没那么快睡,觉得坐在这里吹自然风也很快干。
一会儿后有些冷,她去拿外套披上。
紧接着低眸玩手机。
陆臻澜在浴室喊她,温嘉吟从手机屏幕中抬起眼,指尖摸到侧边熄灭屏幕,站起往浴室方向过去。
“怎么了?”温嘉吟隔着一道门问。
“浴巾掉地上湿了,你帮我重新拿一条进来。” 陆臻澜声音像沾了水一样柔润。
温嘉吟应:“好。”
她出去,想起屋内只准备了两条浴巾。
床上放着她浴后披过的那条,她抓起在掌心里,又松开。
重新折返到浴室门口:“没新的浴巾了,你睡衣放哪,我给你拿睡衣。”
“行李箱,没锁,你直接打开就好。”
对方行李箱横躺在飘窗台上,温嘉吟过去打开,里面的衣服差点掉出来,幸亏温嘉吟及时捂住。
陆臻澜出来只带休闲的衣服,放得很乱,不知是原本就没叠,还是她刚才打开时给弄乱的。
她翻了下,很快找到一件宽大的雾青色睡衣,但没找到睡裤。就算不是一套的,但似乎也没别的睡裤,陆臻澜不会就只带了一件睡觉穿的上衣出来吧?
不想让陆臻澜在浴室等太久,她抱着睡衣过去。
“你的睡衣。”门打开,浴室涌出淡淡雾气,夹杂着热意扑到温嘉吟脸上。
陆臻澜伸出一只胳膊,光洁细腻的手臂上布着晶莹剔透的小水珠,含着淡淡的沐浴露清香,牵动嗅觉。
温嘉吟递给的她同时说:“你睡裤我没找到,还是说你忘带了?你就只带了一套睡觉穿的?”
“嗯。”陆臻澜拿进去睡衣,门关上,然后没再说什么。
温嘉吟立在原地,愣了片刻,喉咙滑了又滑,刚要说些什么,结果门就打开了。
比刚才还要丰富的湿热水汽包裹温嘉吟前边身体,陆臻澜从里出来,只套了一件宽松上衣,头发湿哒哒的。
温嘉吟当即怔住,下意识低下视线,衣摆长度到陆臻澜的大腿根,倒是能遮住。
温嘉吟摸摸颈脖:“原来这是睡裙?难怪我没找到睡裤。”
陆臻澜垂眸看眼衣服:“哪里像睡裙?”
“哦……”温嘉吟说:“那你这个上衣的款式原来就是这么穿的呀。”
陆臻澜把头发甩到前边,用干毛巾擦了几下,又甩到后背,把毛巾搭在臂弯上:“谁跟你说是这么穿的?”
温嘉吟:“???”
“这不是你没找到睡裤。”陆臻澜说。
“……”温嘉吟立在原地,看着她去翻行李箱的背影:“那你就这么穿出来?”
“不然我光着出来?”
“……”
温嘉吟眸光轻颤,视线凝在陆臻澜立在飘窗台边上的背影。
飘窗帘子是拉上的,屋内光线是柔黄色调,照在陆臻澜笔直的两条长腿上,仿若染了一层月光。
对方翻找行李箱衣物的时候,微微低着身子,后面的衣摆,便往上缩了一点。
由此露出一点若隐若现的底裤,温嘉吟把指尖插进发丝里,立马转开了视线。
翻了几分钟没找到,陆臻澜放弃,走过来拿梳子梳头发。
温嘉吟余光撇到她侧影,问:“没找到?”
“可能真的是忘带了。”陆臻澜说。
温嘉吟抿了抿唇:“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打算就这么穿着睡觉?”
陆臻澜缓慢的轻眨了下眼:“不然?”
温嘉吟坐在高脚凳上,撑着脑袋的那只手指尖插在发丝里,另外一只手的指腹触碰着放在木色高桌台上的玻璃杯杯身。
她转了转眸子,端起玻璃杯喝水,薄软的唇瓣釉上一层水亮光泽,陆臻澜看着她,眸光闪了闪,半低垂睫毛又抬起。
“你有多的吗?”陆臻澜问。
“睡衣?没,我就身上这一套。”温嘉吟回答。
只出来几天而已,衣服够穿就好,自然不会多带。
况且她其实也忘带了一些东西。
都怪陆臻澜早上突然啃她锁骨,导致她后面收拾东西都心不在焉,有些要带的东西没带,不用带的东西反而带了。
比如泡茶喝的一小包晒干的雏菊,她压根没想要带的,但就是装进了行李箱。
偏偏要用的耳机一条都没带,害她一路只能看风景。
陆臻澜耸耸肩:“那没办法了。”
温嘉吟嘴巴磕在圆润的杯沿边,水中照出晃影,她又抿了口水,余光偏侧,见陆臻澜坐下。一件上衣遮得很勉强,对方只要一有什么动作,衣摆就会往上缩,尤其是,当陆臻澜抬手拢头发的时候,衣摆直接往上缩一大截。
杯子里的水喝完了,温嘉吟又去装水,陆臻澜从出来就见她坐高脚凳那一直喝水,望向她去倒热水的方向:“晚上喝太多水不好。”
温嘉吟没回头,盯着水烧开:“我又不那么快睡觉。”
陆臻澜:“喝太多,第二天眼睛容易浮肿。”
“我没喝很多”温嘉吟仍旧站在旁边等水开。
陆臻澜:“你喝好几杯了。”
温嘉吟:“这是我正常水量。”
陆臻澜:“你水量挺大。”
水开,温嘉吟接了半杯热水,薄薄的白雾覆在杯壁。
温嘉吟端上边不烫的地方,重新回到高脚凳坐。
没一会儿,陆臻澜过来,与她一同坐在了窗边位置。
温嘉吟侧眸,陆臻澜也看了她一眼,说:“你这里风大,我吹一下头发。”
“你还是别这么穿好,或许你可以穿白天的衣服睡觉?反而都是休闲服,睡觉应该也不会不舒服?”温嘉吟视线平直,几秒后敛了敛,重新回到杯子上。
“为什么?”
“被人看到怎么办?”
窗户外面是个大阳台,阳台外是黑黝黝的山峰。
温嘉吟右边大概一米多的位置正好是去阳台的推拉门,不过推拉门现在关着。
与窗框底水平的墙壁设有一张延伸到推拉门左侧的长桌,有点类似于吧台的构造。
陆臻澜左腿微曲踩在高脚凳下方的一条横杠上,右腿伸直踩在地板上,偏斜着坐,一只手搭在桌上,撑着脑袋,很是随意的模样,而陆臻澜本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刚洗完澡只穿一件上衣坐在这里,是有多么的性感。
“哪里有人?”陆臻澜改为半趴桌面。
温嘉吟张了张嘴:“我不是吗?”
陆臻澜轻佻唇角:“算吗?”
“…………”这个话题的场景怎么似曾相识的样子?
“我不算人,那你也不是。”温嘉吟回她。
风将陆臻澜头发吹得贴在脸上,她抬手拨弄,并用手挽着,只是轻笑了下,没有再说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温嘉吟问:“不冷吗?”
说话的同时,余光不小心又掉下去了一截,撇到桌底下陆臻澜露出的长腿。
陆臻澜将头发拢松,更容易干:“还好,等会头发干了我就上床睡觉了,明早还要去看日出,别忘了,你今晚也早点睡。”
“哦…”温嘉吟捂着透明玻璃杯,低下头又抿口水。
抬起眸,她看向窗外的阳台:“这里风很大,要不要把窗户关小一点?”
“你很冷?”陆臻澜问。
温嘉吟说:“有点。”
“那你回床上吧,我看你头发干了。”
她头发确实早就干了。
温嘉吟喝完最后一口水,没说什么,从高脚凳下来,去上洗手间。
上完洗手间她又撇了眼陆臻澜坐的方向,才跑去床上待着。
没立马躺下睡觉,而是靠在床头,点开手机刷。
陆臻澜也在看手机,乔倩西给她发了消息:【生日快乐呀!!!!】【今年我可没忘记你生日吧!牛不牛! 】【你输了。】
去年她和乔倩西打过一个赌。
乔倩西以前经常忘记她生日,但又忘得不彻底,每次都会在陆臻澜生日结束后的几天,突然想起来。
而陆臻澜也经常这样。
所以在去年陆臻澜又一次忙忘记了乔倩西的生日,在一个星期后才补生日礼物给乔倩西时,乔倩西说要跟她打一个赌。看今年谁没有在对方生日那天准时发生日快乐,谁就要满足对方一个不那么过分的要求。
说实话,陆臻澜早忘了还有这么个赌约。
乔倩西反而提醒了她。
再过半个月,是乔倩西的生日。
两人的生日隔得不远。
她看眼对方发消息的时间,十一点四十五分零三秒,倒真是挺准时。
打字回复:【没输,你生日还没到,你怎么就知道我会忘记你生日?】
乔倩西又发:【生日跟家人过?】
陆臻澜:【嗯。】
乔倩西:【好吧,我想着说,如果你生日又在公司加班的话,我勉强请你来我这里喝酒。】
陆臻澜:【这么勉强,不必了。】
乔倩西:【震惊!我差点忽略了一件事情。】
【我差点忘记你结婚了。】
【现在有你老婆给你过生日了。】
【今天你生日,她在你身边吧?】
陆臻澜:【都说了跟家人过,她肯定在。】
乔倩西:【礼物我后面补给你,但我现在可以送你个表情包。】
陆臻澜把手机放桌面,紧接着聊天框很快弹出了个表情包。
——是那个“老婆亲亲”的表情包。
乔倩西:【拿去用,不用感谢。】
陆臻澜微颤眼帘,盯着表情包一会儿,又切换到温嘉吟的聊天框,确认这个表情包和温嘉吟发给她的那个表情包真的是一模一样后,她问:【你哪来的?】
乔倩西:【我从别人那里掳来的。】
陆臻澜:【哪个别人?】
乔倩西:【???你怎么开始好奇我的交际圈了?】
陆臻澜:【这个表情包,我有。】
乔倩西回复了个“小蓝人抱臂”的表情包-
温嘉吟玩着手机思绪却飘到了其他地方,握在手里的手机因太久没操作,屏幕自动熄灭。
她干脆把手机放下,拉开领子低眸想去看看早上那个印记还在不在。
正当她这么做时,陆臻澜过来了,于是温嘉吟都没看,又把领子给理好。
陆臻澜不知是真看不懂还是假看不懂,非要问一句:“消失了吗?”
“……”温嘉吟交叠伸直的腿动了动,清咳了一声:“不知道。”
“看看呗。”陆臻澜往后挽一下头发,跪坐上床。
温嘉吟拉着被子躺下,将被子拉到了下巴的位置,她平直的躺着,半掩在被子里的声音带有点闷:“不给。”
陆臻澜挽了下唇角:“不给就算了,那你分我点被子。”
温嘉吟挪了挪身体,将被子拉过去给她一半,陆臻澜便也接着躺下。
“关灯了?”
温嘉吟应:“好。”
室内灯熄灭,却不完全黑暗。窗户外面挂着两盏夜灯,淡黄的光线透过遮光帘,能照进来一点点。
温嘉吟转侧了个身,背对着陆臻澜睡。
一会儿后,陆臻澜也翻身,被子往她那边缩。
温嘉吟拉扯了下被子,片刻后被子又随着对方翻身的动作挪过去了一点。
她回过身,盯着陆臻澜侧肩几秒,张张嘴巴:“我要没被子了。”
陆臻澜动了动腿,将被子往她那里扯过去。
温嘉吟改为平躺着睡,盯着上方的横梁看。
外面的风声很大,吹得树梢叶子哗啦啦的响动。
不用想,都知道明天外面灰板砖上,会落有多么厚的一层枯叶。
她余光撇到前侧边的窗户帘子一角。
窗帘有两层,一层是比较厚实的遮光帘,还有一层是白色的薄纱帘。
其中那层薄纱帘,不知是不是窗户没关紧,漏了风进来,有一侧不断的掀动,垂下,又掀动,垂下。
而里层的遮光帘要厚重一点,只被风吹得漾开到一边,倒不会飘来飘去的。
温嘉吟盯着看了会,外面有风声,还有细微的叶片摩擦声,以及不知道什么小虫子小生物的若有若无的低低呜咽,交织融合到一起,根本分不清。
好一会儿后,温嘉吟往陆臻澜身边挪了挪,却没挨到,只是轻声问:“你睡着了吗?”
“没,怎么?你睡不着?”陆臻澜转侧过身。
温嘉吟没回答,只是说:“窗户没关紧。”
“有风吹到你身上?”
“没,但我看那里的帘子一直在飘。”
陆臻澜坐起来,往温嘉吟指的方向看去:“这里其他窗户都关了,就那窗户留了一条小缝隙,通风用的,你觉得冷?”
“不是。”温嘉吟也跟着坐起来,片刻后又躺下:“算了,就这样吧。”
陆臻澜也重新躺下,她余光撇眼温嘉吟:“你不会是害怕吧?”
温嘉吟动了动身体,仍旧背对着她睡,不置可否。
“你转过来。”陆臻澜开口。
温嘉吟眨了眨眼,缓慢的半转过身,余光看她:“干什么?”
“你知道小猫为什么会叫得像婴儿哭声吗?”陆臻澜声音幽幽的,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她的方向。
温嘉吟瞳孔微微缩了缩,身体一动不动,张了张嘴:“因为……受伤了?”
“嗯,也不是不可能。”陆臻澜缓缓道:“但更有可能,是因为到了发情期。”
看着对方的眼睛,温嘉吟轻微眨了眨睫毛:“我以为你要吓我来着。”
陆臻澜浅浅发出一声笑音。
“你怎么知道?”温嘉吟问:“你养过猫?”
“没养过。”陆臻澜回答:“别人告诉我的。”
“哦哦。”温嘉吟将下滑的被子重新拉上到下巴。
陆臻澜突然挪过来了一点,与她气息逼近。
温嘉吟顿了下,呼吸屏住。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陆臻澜滚热的呼吸落在她耳边。
温嘉吟摇摇头,头发与枕头摩擦出窸窣动静。
“你安静,认真听,外面。”
温嘉吟睁着大眸子:“你别想吓唬我。”
陆臻澜呵出气音:“你小时候一定听过不少鬼故事?”
“还好吧。”温嘉吟转着眼珠子:“不算太多。”
“既然你睡不着,要不要听我给你讲睡前故事?”陆臻澜问。
“什么睡前故事?鬼故事啊?”温嘉吟一眼看破。
“鬼故事也可以。”
“不听,不听。”温嘉吟欲翻身,被陆臻澜拉住胳膊:“听听?”
“不要。”温嘉吟手里攥着被子。
陆臻澜笑:“我在这里,你还怕鬼?”
温嘉吟嘴巴闷在被子里,只露出鼻子眼睛:“你说你不是人的,谁知道呢。”
“嗯?”陆臻澜发出一声鼻音,漆黑的眸光凝在她身上。
下一秒,窗户外边的灯灭了,于是室内一下子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中。
温嘉吟怔了下,嗓音微微哑:“外面的灯是到了点会熄灭吗?”
没有回答,室内一片寂静。
温嘉吟侧眸,去看陆臻澜,陆臻澜只是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我说……”温嘉吟喉咙滑动:“你睡着了?”
仍旧没有回答。
温嘉吟看着她,睫毛僵颤,轻轻碰了碰她:“陆臻澜?”
陆臻澜仍旧不发出任何声音,也不动。
“我乱说的,啊啊啊你别吓我。”温嘉吟把脸埋进被子里。
陆臻澜笑出声。
听到对方的笑声,温嘉吟轻哼了一下,转过身:“我不理你了。”
陆臻澜碰碰她的胳膊:“别嘛。”
温嘉吟抱着被子,背对着她,不吭声。
“真不理我了?”
没有回应。
陆臻澜调整了下睡姿,从后面拥住她:“老婆,我错了。”
感受到后背的温热与柔软,温嘉吟愣住,尤其是那一声“老婆”传入她耳朵里,更使得她大脑差点宕机,仿佛有岩浆在她身体里翻滚。
许久没回应。
陆臻澜将手环到她肚子。
“没…”温嘉吟喉咙滚了滚,声音不自觉的柔哑:“…我没有不理你…你那个…要不先…”
“先什么?”陆臻澜开口。
温嘉吟呼出一口气,翻转过身。
没想到对方感受到她的翻身,也没有把手彻底松开,以至于,温嘉吟一转过来,差点和对方亲上。
她怔愣片刻,不动声色的将身体往下挪了一点,使得双方不用对视上。
“我说,外面的灯是不是到点就会熄灭的?”温嘉吟感受着对方领口处涌出来的体温,夹杂着沐浴露清香和身上的体香,不断撩拨她的鼻尖。
陆臻澜应她:“可能。”
温嘉吟的鼻息挨在她的胸膛,透过布料钻进肌肤挑动。
对方睡衣衣领滑下半边,陆臻澜本想退回到自己的位置,手一抬,无意间触碰到温嘉吟露出的半边肩膀的细腻平滑肌肤,令她恍然出了下神。
温嘉吟刚想开口“你要不要睡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结果没来得及开口,陆臻澜便坐起来。
温嘉吟吞回要说的话,盯着她下床的背影,也坐起来:“去干什么?”
“喝水。”陆臻澜用手把长发往后拢,往冰箱的方向去。
冰箱打开,里面自带的光亮涌出来,温嘉吟看着对方站在冰箱旁,拿出一瓶冰水,拧开瓶盖喝下去。
她眨了眨眼:“好喝吗?”
陆臻澜喝完后,看向她,又看眼手中的矿泉水:“你问这个?”
温嘉吟点点头。
“你没喝过矿泉水?”
“……”
温嘉吟改为盘腿坐在床上,望向陆臻澜的方向:“大晚上的喝冰水。”
陆臻澜:“会怎样吗?”
“你不是说晚上喝太多水不好,你自己还喝那么多。”
“我只喝了一点点。”
“不信。”隔着一段距离看不太清,温嘉吟说:“你拿过来给我看看。”
陆臻澜没给她看,而是把水重新放进冰箱。
回到床边坐下,温嘉吟看她一眼:“不是有常温的吗?”
“冰的更解渴。”陆臻澜回答。
温嘉吟:“你这么渴?”
陆臻澜目光缓缓的转到她身上,点头:“嗯,很渴。”
温嘉吟又问:“你为什么这么渴?”
“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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