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 第四十一章


    ◎连续社死事件◎


    刚走进巧克力店, 一股浓郁醇厚的香气便迎面而来,将两人团团包裹。


    贺南朝还从没来过这样的专卖店。他打量着各式各样的巧克力橱窗,心中好奇, 就在工作人员的推荐下试吃了一些。


    起初吃黑巧时还好, 后来再多尝几款花里胡哨的口味,他就不小心把自己给吃腻了。好似味蕾忽然擅自罢工, 一切放入口中的甜食都开始变得索然无味。


    于是他麻木地杵在柜台前,和店员一边磕磕绊绊地唠了几句, 一边等着兴致勃勃的沈央,然后顺便学到几句S国人的常用脏话……嗯, 收获颇丰。


    沈央仔细地挑选出四种精品礼盒,准备给自己留几盒, 再给沈霖和爸妈分别送一点。贺南朝见状,便学着他买了一模一样的款式。


    恰好他们两人的家庭成员构造非常相似,买起土特产来真是便捷省心。


    最后沈央又挑挑拣拣买下一大袋散装的味道, 直到走出专卖店,他还在不停往嘴里扔圆滚滚的巧克力球。


    贺南朝看不下去,把那袋子从沈央手里抢走, 自己拎着。沈央抗议无效, 随后决定用力挽住他的手臂以示报复。


    然而贺南朝还是无动于衷。


    想不到吧,他已经成功对这个姿势脱敏了!


    不过, 这是在他们都穿着厚衣服的情况下。如果回到A城,没有衣物挡在中间缓冲, 贺南朝恐怕还是会僵硬到浑身紧绷。


    两人以颇为亲密的姿势僵持着, 走进木雕工艺品商店, 沈央挽着他挑出一款牧场风格的八音盒。


    八音盒上有两只腿短短的小奶牛和小绵羊, 身材浑圆, 只需拧动发条,它们便会“哒哒哒”疯狂跑圈,神态也极为憨态可掬。


    贺南朝不得不承认,他非常喜欢,压根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好在这种八音盒的价格不算太贵,他也没再推据,干脆就爽快收下了。


    沈央对他的配合态度表示满意,终于愿意让怀里的手臂重获自由。


    在回家之前,沈央又拉着贺南朝左转右转,拐进了一家很是高档的手表店里。


    正好S国的手表也非常出名,他要顺便给爸妈买两块新的,戴着玩玩。


    贺南朝眼睁睁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没错,就是那种豪门小说的经典黑卡样式。所以他一句劝人省钱的话也没说,只是好奇问:“你不给自己买吗?”


    “不啦,我觉得手表戴久了不舒服,手腕会疼,”沈央对自己身体的娇气程度心知肚明,平时也不想委屈自己,“必要的正式场合戴着装个样子就行。”


    “很有道理,舒服比格调更加重要。”贺南朝表示赞同。


    沈央购物的速度很快,他显然是早早看中了款式,甫一进门就说出两块表的名字让店员去拿。


    给他爸的那块比较低调,给妈妈买的则是今年新款,表盘上镶嵌着闪闪的蓝宝石,特别漂亮。


    贺南朝好奇地绕着玻璃展柜看了一圈,没看懂,只好耸耸肩掏出手机,问他哥要不要帮代购。


    没想到贺北观居然立刻秒回,打的字都比往常要多几倍。


    【给我买一把质量好的多功能军刀,谢了。】


    贺南朝:……


    紧接着他发现他哥并非是话里藏刀,而是真有早就看中的款式,还给他发了一大堆图片,让贺南朝自己挑着买。


    行吧,他也不知道上哪儿去找,待会问问司机再说。


    买完手表,他们在小镇上转转悠悠逛到天色渐暗。


    趁着晚霞正好,两人来到造型古典的教堂大门前。在夕阳下,尖端耸立的十字架摇曳出长长的黑影。沈央眼睛一亮,随便找了个路人过来帮他俩拍照。


    贺南朝全程一脸茫然,而沈央的手机里,已经多出二十张双人合影。


    沈央挑出最好看的那张,调了滤镜和光线,接着迅速分享至朋友圈里。随后他美滋滋把照片都存进了私密相册里,与曾经的几张自拍归在一起,


    全程他都在贺南朝面前捣鼓,贺南朝并没有阻止他,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发了……发就发吧,让其他人嫉妒到发疯!


    这个想法很危险,并且迅速被贺南朝收敛起来,压在心底深处。


    晚餐凑合着吃一顿奶酪香十足的意面,贺南朝和沈央都很满意,趁着夜色尚未覆盖整个城镇,赶紧坐车回了酒店。


    司机先生拍着胸脯,包揽下贺北观的军刀代购任务。


    同样的日落时分,公共温泉那边又传来了熟悉的电音节奏。


    同样心虚的两个人都不敢久留,赶紧远离那处是非之地。


    贺南朝左手拎着八音盒,右手拎着玫瑰花和巧克力,走进园区时一直在左右张望,沈央跟在他身后,越看越感觉奇怪,忍不住问:“哥,你在找什么?”


    “我在给你找松鼠呢,”贺南朝说着忽然停了脚步,语气上扬,“沈央,你看到那个树洞没有?我好像听到里面有动静了。”


    沈央立刻兴奋起来:“真的吗真的吗!让我勾引它一下!”


    他反应迅速,打开一包散装的坚果巧克力,掰掉半块放入口中,露出半颗烤香的坚果仁。


    恰到好处的冷风刮过树林,藏在洞里的松鼠瞬间探出脑袋,毫不怕生,盯着沈央直直看去。


    “哥,哥,松鼠能吃巧克力吗?”沈央眸子亮晶晶,忙不迭转头问道。


    “不能,有□□,会中毒死的,”贺南朝被他看得恍惚了一瞬,“你先在这里勾引着他,千万别让他吃巧克力。等我两分钟就回来。”


    话音刚落,他就像一阵风那般消失无踪。


    独留松鼠和沈央愣在原地,一高一矮对视着,面面相觑。


    待贺南朝以飞速买到一袋坚果,又飞速返回时,他发现了一件很神奇的事。


    沈央居然在弯着腰和松鼠说话。


    “他居然为了你去专门买坚果耶,你说他是不是特别好?”


    “运动神经发达的人,真的特别帅,对吧?”


    “要不要跟我赌他什么时候回来?我猜马上就到,赌输的人要少吃一半花生。”


    “可是他真的好帅啊,怎么办,哎你劝我也没用。”


    松鼠:?


    贺南朝:……


    他放轻脚步,尴尬地轻咳一声,听见动静的沈央瞬间直起身来,满脸慌慌张张不知所措。


    沈央脸颊涨红的速度,似乎比他这一趟往返跑,还要迅速。


    “……你刚刚什么也没听到。”


    沈央低着头憋了好半天,才吭哧吭哧憋出这一句话来。


    “嗯,我是聋子。”贺南朝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他在袋子里翻了翻零散坚果,找出两个核桃,用旁边的长椅将它们徒手砸开了,再远远扔给松鼠。


    贺南朝的准头不错,半开的核桃恰好掉落在松鼠身侧。它立刻伸出爪子抱起核桃,囫囵塞进嘴里藏着,一蹦一跳走了。


    而哪怕贺南朝已经尽量表现得无事发生,沈央还是恍恍惚惚的,跟在贺南朝身后,半晌没有作声。


    做傻事,说傻话,还被喜欢的人全部看到。


    这种事情真的很难快速消化。


    贺南朝本来没想笑的,现在却真的有些憋不住了。沈央分明可以大胆地要抱、要牵手,甚至敢趁他喝醉亲他一口……可当遇到这种微不足道的社死小事,反倒是拘谨害羞了起来。


    反正就是特别可爱。


    为了忍住笑意,贺南朝轻咳一声,把手上的半个核桃递过去:“吃核桃吗?”


    “谢谢,”沈央小小声说,“你力气好大哦。”


    “这不是力气,是巧劲儿。”贺南朝解释道。


    “可我不行,”沈央垂眸吃着核桃,声音含糊,“就算用门夹,我也夹不开它。”


    闻言,贺南朝笑了笑:“没事,我还有一个更简单的办法,待会就教你,绝对能砸开。”


    “好!”


    沈央弯起唇,似乎终于从晕乎乎的尴尬中缓过神来。


    回到屋内,贺南朝找出一个干净的塑料袋,把核桃全部装了进去,绑好袋口。


    随即他把塑料袋交给沈央,让他拎着袋子往地上砸,就在最硬的水泥地板上随便砸个五六次,用惯性就能搞定。


    沈央听得大受震撼,但还是跃跃欲试。卯足劲提起了那袋核桃。


    努力尝试过后的成果喜人,沈央期待地解开塑料袋,神色很是惊讶。十来个核桃全都裂开了大口,用手轻轻一掰就能吃到果仁。


    “哥,你可太聪明了,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自己砸开核桃,原来那么简单……”沈央眼眸发亮。


    “好玩吧?”


    “不仅好玩,还能防身!”


    “唔,这个想法很有意思,”贺南朝非常赞同,“以后你出门多带几个,如果遇到想要害你的坏人,就把核桃装进袋子里,对准他的脑袋砸,抡起来砸。”


    “哇哦,有画面感了。”


    围绕着核桃流星锤一事,两人兴致勃勃地构思设想了半天,最终,这些杀伤性武器全进了他们的肚子里。


    坐在阳台上吹着晚风看落日,再吃点坚果聊聊天,好不悠闲。


    贺南朝觉得光吃零食有些干,找了一包袋泡花茶,烧水泡好以后端来放在桌上,给沈央也倒了一杯。


    沈央说了声谢谢,又忍不住好奇问:“哥,你很喜欢喝茶吗?”


    “还行,我喜欢喝陈一点的,”贺南朝掰开一粒开心果,“绿茶喝了容易亢奋,睡不着觉。”


    “那回家后我给你送几盒!”


    不等贺南朝开口,沈央继续道:“我爸有好多没喝的茶饼,我跟你说,其实他自己不爱喝,但是其他人都喝,所以他也得装装样子。现在他后悔年轻时爱面子了,结果书房里还是到处堆着茶叶,根本没地方放。”


    “……贵吗?”


    沈央就知道贺南朝要问这个问题。


    好在他早就已经学聪明了,张口就来:“怎么会贵,我爸这个外行随便买的,说不定只是放了很多年的普通碎银子而已。不要拒绝我嘛,这次出来玩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我还对你做了那么多坏事……哥你总得让我表示表示,对吧?”


    这一套漂亮话说完,贺南朝根本无从拒绝。


    他只好提前应下了所谓“普通碎银子”的送礼请求。


    沈央满意地端起茶杯,对于自己的坑爹行为颇为自得。


    *


    吃完零食,贺南朝循规蹈矩出门运动,补上了今早本该进行的晨跑。


    跑出一身汗,他回来和沈央打了声招呼,率先拿起换洗衣物,走进浴室。


    浴室是一个非常适合独自思考的舒适环境。


    头顶花洒喷涌热水,贺南朝闭上眼睛,任由流水顺着脸侧滑落,陷入漫长的沉思。


    他想了很多事,例如回去以后要如何面对沈央,两人保持联系的频率是高是低,以及沈霖回国之后到底会对此有什么看法。


    如梦似幻的雪山温泉,只是一个短期避难所而已。至于今后,沈央到底有没有想好,他的人生之路该怎么走下去……


    他还很好奇海岛到底多少钱。


    贺南朝觉得自己应该买不起,但他爸妈可以弄一个,度假时正好能享受二人世界。


    磨磨蹭蹭好半天,贺南朝终于收敛思绪,关上花洒,擦着头发换上自己的睡衣。


    紧接着,他突然发现这睡衣穿起来不够舒服。


    倒也不是说衣服不好,而是在两厢对比之下,显得略微逊色一些。


    沈央送给他的猫咪睡衣,似乎就要比他身上的这件舒服许多。


    贺南朝还记得,那睡衣穿着毫无异物感,特别贴合皮肤,柔软有型且具有弹性,摸起来也很舒服。


    想到这里,贺南朝好奇地拎起猫咪睡衣,翻开衣领后面去看商标……不认识。


    他打开手机搜了一下,发现这个牌子有点大学,T恤售价居然高达五千左右。虽然款式都很低调,但是特别贵,而且只会给少量VIP用户提供定制服务。


    而沈央,定制了两件雪糕印花睡衣。


    贺南朝一时陷入沉默。


    他,他怎么感觉现在的情况好像反过来了呢?


    仔细想想最近沈央的表现,便能看出端倪。


    首先是那枚售价五万的领带夹,至今他还没成功还回去。


    来到S国也一样,沈央吃饭时总是抢先付钱,放下豪言要送他海岛,主动给他买礼物,把玫瑰花包得漂漂亮亮地送回给他,甚至偷偷给他定制了一件巨贵无比的睡衣……贺南朝起初真的以为,这件睡衣最多百来块钱。


    然而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在沈央面前似乎变成了吃软饭的那个?


    怎会如此!


    贺南朝深吸一口气,不知不觉间,那种微妙的暗爽感再次浮上心头。


    ——沈央用大佬的VIP权限给他送睡衣,把坏男人的钱也花在他身上。


    他简直是软饭中的软饭王。


    “贺南朝啊贺南朝,你真的堕落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人,还不以为耻呢?”贺南朝忍不住对着自己指指点点。


    当然,随便指点一番之后,贺南朝也就释然了。


    至少这说明沈央真的对他挺好,并非想要图他的钱与资源,而是图一些其他东西。


    可能是他长在了沈央的审美点上……也可能是沈央图他最近练出来的漂亮腹肌。


    保持规律运动,真是一个好习惯。


    换好睡衣,贺南朝怀揣着莫名的愉快感推开门,缓步来到走廊。


    随后,他似乎听到某种奇怪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像是人在不舒服时无意识发出的求救声。贺南朝不由皱眉,立刻加快脚步。


    真相却与他的猜测担忧截然相反。


    客厅中并没有人需要帮助,只有一个正在浏览成人频道的沈央。


    他脸蛋微红,眼睛盯着电视屏幕一眨不眨,怀里抱了个软乎乎的靠枕,还越抱越用力,几乎快要把枕头抱出三级重伤。


    贺南朝瞬间被定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该贸然打破沈央的这份……沉浸式观影体验。


    而沈央终于隐约感觉到氛围不太对劲,原本不自觉上扬的唇角微微一僵,硬着头皮抬眸看去——


    贺南朝拎着浴巾,站在走廊的阴影之处,一脸怔然,手足无措。


    沈央“啪”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慌张得结结巴巴:“哥,我我我……”


    “没事,你继续……性教育是人类教育不可缺少的一环,”贺南朝觉得在这种场合,他真的只能假装无事发生,便强行让语气正经起来,“但是,要警惕那些过于暴力与侮辱人格的影片,对你的心理成长恐怕不好。”


    沈央:!!


    被教育了,沈央愈发尴尬得想要钻进地里,他急急忙忙澄清道:“我保证绝对没有血腥暴力!”


    “嗯,那就好,那我不打扰你……”贺南朝开始缓缓向后挪动脚步。


    “别别别,我看够了,我就是好奇!”


    贺南朝莫名其妙被沈央拉住,一起坐回了沙发上。


    他穿着短袖,能敏锐感觉到沈央的体温不同寻常,仿佛是又去温泉里泡了十来分钟那般,浑身热乎乎。


    沈央顶着滚烫的耳尖,赶紧把电视调回了原来的正常新闻频道。


    但贺南朝却没有放过他,继续一本正经问:“难受吗?”


    “啊,啊?”


    “你需要时间解决个人问题吗?”贺南朝看着他,挑眉道,“我可以出去再跑两圈,正好最近吃得太多。”


    沈央才十九岁,那么年轻,肯定比他还要血气充足。哪怕只是接收了一丝丝微不足道的刺激,身体也很容易产生不合时宜的波澜。


    这都是年轻人的常见现象,自从穿书,贺南朝也动辄深受其害。


    但是话音刚落,沈央扭头就跑。


    他躲回房间里,在手机上给贺南朝发了一大堆表情,全部是猫猫挥拳.jpg,用于表达自己的强烈羞恼。


    贺南朝没拦着他,忍不住轻笑一声,感觉自己真的越来越不道德了。


    他不仅让沈央给他花了钱,还平均每天欺负沈央一次,这回甚至把人家欺负得躲进房间里不肯出来。


    贺南朝,有你这样当软饭男的吗?真不像话。


    稍稍自我反省过后,贺南朝决定尽快摆脱这层莫名令人暗爽的身份。


    既然沈央非要送他礼物,那他就给沈央疯狂回礼好了。


    沈央送他领带夹,那他就去买两枚更贵的袖扣。


    沈央送他木雕八音盒,那他就送一个齿轮机械款的。


    同等价位的睡衣得咨询一下大哥才行。至于那束漂亮的玫瑰花……等他回家就去院子里剪月季,跟徐妈学学怎么插花。


    办法总比困难多。贺南朝踌躇满志,给自己列好一张清单,心里顿时松快不少。


    不过还有另一件事,盘桓在他心头难以消散。


    ——沈央刚才到底在看什么呢?


    贺南朝之前没有仔细看,现在却真的忍不住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大帅哥,才会让他看得如此专注,脸红心跳?


    确认沈央短时间内不会再出来,贺南朝小心翼翼拿起遥控器,把电视调到静音状态。


    然后,他弯起唇角,在遥控器上轻点“交换”按钮。


    原先沈央在看的成人频道,霎时映入眼帘。


    画面中,是一名头戴猫耳,身穿超短裙的亚洲男生。


    镜头一转,贺南朝惊恐发现,床上还有另一名和自己身高相仿的亚洲男生。


    “啪!”


    贺南朝立刻把显示屏的电源线给拔了,整个人直接陷入大脑宕机状态。


    这这这是什么?!


    他无法理解,他也真的佩服,沈央居然能随便就找到如此……如此贴合真实生活的作品。


    不,那个人根本没有沈央好看,也就是白了点,但论五官惊艳程度,贺南朝可还没见过比沈央更出色的。


    反正就是沈央最好看,戴猫耳的人也只有沈央最可爱。


    至于超短裙……


    “咳咳!”


    贺南朝闭上眼深呼吸,将冷掉的花茶一饮而尽,迅速起身打开阳台门,穿着短袖直面夜间寒风。


    在屋外踩着残雪转了三圈,他才默默回到客厅,成功制止自己继续浮想联翩的冲动。


    否则,需要捂着脸跑回房间的人,绝对不止沈央一个。


    *


    与此同时,沈央正在床上滚来滚去,翻来覆去,模仿着摊煎饼的高难度动作。


    他简直无颜面对这个世界,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脑子一抽,居然敢在大晚上的乱看电视。


    果然,同居可以令人本性暴露。而其中最尴尬的是……贺南朝的秘密他还没怎么看出来,反倒是他自己那点小想法,似乎全都悲剧性地曝光了。


    这下好了,贺南朝不会觉得他是个变态吧?


    但他真的只看了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


    沈央能给自己找到的唯一借口,就是把今晚的意外当作一次试探,以及一次过于提前的预防针。


    毕竟他早就买好裙子了,但并不知道贺南朝能否接受。


    从方才贺南朝的反应来分析,他不仅不反感,甚至对这种喜好颇为宽容。


    那沈央就有信心了,以后可以把胆子再放大一点。当然,不能在东苑搞事情,要悄悄地躲去龙庭一品才行。


    爸妈看不见,他俩才会有亲密发展的可能性。


    想到这里,沈央猛然记起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


    他揉揉自己滚烫的脸,打开手机。


    【沈央:爸妈,重大新闻!我要告诉你们我喜欢的人是谁了!】


    【老爸:谁?!】


    【老爸:快快快公布答案,我和你妈已经胡乱瞎猜大半个月了。】


    【母上:在瞎猜的人只有你一个。】


    【沈央:对啊,答案很明显啦,就是贺南朝……猫猫捂脸.jpg】


    【沈央:你们也要喜欢他哦!】


    【母上:妈妈当然喜欢他。咱家央央眼光肯定不错。】


    【老爸:哎你就是太惯着他了,不行,这小子必须要接受考验!让他赶紧把体检报告交一份过来,我要看最近一个月的!安全健康最重要!】


    【沈央:爸。】


    【老爸:好的,我喜欢。】


    很好,沈央松了口气。


    他此刻才算是真正确认,爸妈都对这件事没有任何意见。他们是注重守信之人,既然保证不会故意为难贺南朝,就绝对不会成为孩子谈恋爱的阻碍。


    这应该算是一份足够稳妥的答复了吧?


    沈央在医院讲出的每一句话,他自己都能回忆到倒背如流。


    很显然,冲动之下的他说话并不漂亮,那仓促的表白,也有许多不够完善的地方。


    而现在他的准备更加充分,对自身心意也愈发明确。


    未来的成果值得期待。


    沈央躺在床上,美滋滋地发呆许久,终于让浑身滚烫的温度降了下去。


    现在轮到他洗澡了,人总不能一辈子躲在房间里,要勇敢往前冲!


    虽然还没有彻底从被抓包事件中缓过神来,但沈央仍旧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走出卧室。


    贺南朝正在若无其事看社会新闻,茶几上放着一盘剥好的杏仁与核桃。


    沈央一看便知道,那盘坚果是留给自己吃的。


    他低着头不敢与贺南朝对视,龟速靠近茶几的方向,小心翼翼伸出手。


    微不可查地憋出一声“谢谢”,沈央抱起盘子就想跑。


    “冰箱里有巧克力布丁,吃吗?”


    全程假装看不见他的贺南朝,在这时忽然出声。


    而沈央,一如既往,在惊慌中被自己的平衡能力绝情背叛。


    他吓得身子一歪,稀里糊涂间就倒在贺南朝腿上,脑袋还精准撞进了人家的掌心。


    那险些盘旋起飞的坚果盘子,被贺南朝用另一只手稳稳接住。


    两人被迫视线相交,片刻后,皆从彼此眼中看见一丝震惊情绪。


    “沈央,你摔得好准啊……”


    贺南朝很庆幸自己护住了沈央的脑袋。他倾身放好盘子,仍忍不住啧啧称奇。


    沈央脸色涨红,磕磕绊绊地澄清:“我,我真不是故意的,真的真的。”


    “我知道。”


    “可是现在我不想起来……让我躺着缓缓。”


    沈央捂住脸,试图催眠自己一切都没发生。


    他好想逃离这颗星球。


    作者有话说:


    小沈:丢脸,接着丢脸!


    小贺:这种事情……可以多来点。


    小贺:(正在幻想一些猫耳头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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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  ? 第四十二章


    ◎沈央的第二次告白◎


    贺南朝有点想笑, 但还是强行忍住了。


    看沈央捂着脸躺在自己腿上,贺南朝思索片刻,抬手轻轻揉了下他的脑袋, 权当安抚。


    柔软发丝滑过指缝, 带来几丝若有若无的痒意。


    贺南朝下意识放缓声音:“不就是摔跤嘛,怕什么, 待会我也摔一次。”


    “你明明知道的,不只是摔跤……”沈央小声说。


    “那咱们再换个例子, ”贺南朝若有所思,“你看, 我前几天当着你的面流鼻血了,也没有钻进地缝里去, 对吧?没事的,大家一起尴尬。”


    “哥,你今天说话真有道理。”


    沈央恍然大悟, 在贺南朝腿上翻了个身。


    但他那张余热未消的脸,却恰好撞上贺南朝的肚子,还无意识贴着人家动了动。


    一阵不太对劲的陌生触感袭来, 贺南朝瞬间浑身绷紧, 他方才平缓的语气霎时一变:“等会,脑袋别往那边偏!”


    沈央闻言也跟着僵住。


    对哦, 再动弹下去,他脑袋就要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了。


    紧张的沈央连忙缩回脑袋, 再次转身面向茶几的方向。


    但沈央不知道的是, 其实他已经碰到了。


    这般风水轮流转的感觉, 真是熟悉而微妙, 至少贺南朝深受其害。


    他试图转移注意力, 压着热气深呼吸,盯住电视上乏味的新闻报道看了又看,然而如此平淡的缓解方式,自然是以失败告终。


    为了避免出大问题,贺南朝直接伸手揽住沈央的腿,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沈央:?!


    贺南朝没说话更没解释,转身将沈央稳稳当当平放在沙发上,然后“啪”地推开阳台门,再一次穿着短袖出去吹冷风。


    独留沈央愣愣地躺着,目瞪口呆。


    反复回想了几遍细节之后,沈央终于逐渐意识到真相,“啪”地再一次捂住了脸。


    社死程度更严重了怎么办……他也不好意思现在就跑回房间,只能把脸埋进枕头里,无声尖叫数十秒。


    崩溃过后,沈央心里甚至涌出一丝慌张的惊喜。


    至少,至少贺南朝会反应这么大,其中肯定有着馋他身子的因素。


    还馋着就好,沈央只怕他一点也不馋。


    待贺南朝终于恢复平静,默默锁上阳台门回到客厅时,他发现沈央唇角的弧度已然高高扬起。


    “哥,你真好,真体贴,以后别这样吹冷风,小心感冒了,我会注意安全的。”沈央脸颊红红,话中深意却是胆大得昭然若揭。


    贺南朝动作一僵,目光飘忽了片刻,回道:“行,那咱俩今天算是彻底扯平了?”


    大家都出洋相,就等于谁也没出洋相。


    “没错,我现在一点也不尴尬了,”沈央笑眯眯扔开抱枕,走过去用力抱了贺南朝一下,“洗澡去啦,提前晚安!”


    “咳……今晚早点睡。”


    “我会的,哥哥也早点睡~”


    说完最后一句略带撩拨的晚安,沈央迅速抱着换洗衣物,躲进了浴室里。


    贺南朝在原地站了许久,无奈笑笑。


    这份无奈,更多是针对于他自己的把持能力。


    但他也没办法。


    就算在内心反复背道经佛经也毫无作用,只能靠物理降温……毕竟,谁在自己的理想型面前能把持得住啊!


    他摇摇头,赶紧回屋睡觉,不让自己再继续胡思乱想。


    这一晚,两个缺少睡眠的人都睡得很好。


    却不约而同在深沉的梦境中,回忆起曾经的数次亲吻。


    贺南朝怀疑他根本不是在做梦,是他宕机一日的大脑,终于回忆起了前夜发生的事情。


    那柔软温热的感觉过于真实而鲜明,他在梦中放任着自己上瘾沉迷。


    他像一个没有常识、大惊小怪的傻子,把沈央折腾得难以消停。


    也许沈央被刺激到了,或许就是氛围恰好,第一个冲动的吻才会骤然降临。


    这是一个鸡飞狗跳的初吻,但滋味依然无比美好。


    贺南朝睁开眼时,迷迷糊糊转头看着窗外透蓝的天空,心中不由有些遗憾,遗憾他怎么醒得那么早。


    但很快,他就非常庆幸自己拥有稳定的生物钟。


    贺南朝从床上爬起来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去洗裤子。


    趁着沈央还没睡醒,必须赶紧把这事情处理了,绝对不能暴露。


    他面无表情反锁了浴室大门,心里对自己特别无语。不就是三个吻而已吗,居然如此把持不住。


    也许这就是身体变年轻的后患!


    幸运的是,沈央没有发现丝毫端倪,这尴尬至极的晨间意外,终于被贺南朝成功隐瞒了过去。


    这可真是一场多灾多难的旅途。


    当然,在各种混乱尴尬之中,也有很多快乐的事情。


    威廉终于被保释出了看守所,随着他的离去,酒店后方的滑雪区域再次重新开放。


    在酒店经理的免费滑雪券诱惑下,贺南朝和沈央也去玩了半天。


    这是贺南朝第一次滑雪,他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慢吞吞向前挪动,随后他震惊地发现沈央表现得如履平地。


    他比贺南朝想象中要擅长多了,平日走路时经常背叛他的平衡感,在他踏上单板滑雪版之后瞬间变得沉稳可靠,就像是忽然换了个人。


    贺南朝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沈央从陡峭的高处滑下,那句“小心点”还堵在嗓子里,就见到更为震撼的一幕。


    沈央朝他挥挥手,在滑板悬空的瞬间潇洒向前做出一个空翻,侧身稳稳落地刹车,烈日在护目镜上折射出耀眼的光彩。


    他的笑容痛快而肆意:“舒服!哥,我厉害吧?”


    “很厉害,特别帅!”


    贺南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艳,但紧接着,他就按住沈央的头盔用力揉了揉,语气凶了些:“但是下次不准这样吓我。”


    “很吓人吗?”沈央乖乖给他揉,笑意更浓。


    “当然,刚才吓得我不敢动了,”贺南朝心里跳得厉害,无奈道,“就怕你摔下来,我接不住你。”


    “我那么厉害,才不会摔。”沈央抬起下巴,显得颇为自得。


    当然,他这是在说大话。其实沈央这几年没怎么滑过雪,疏于练习。他空翻十次,能成功个两三次就不错了。


    但或许是上天也在帮他追男人,居然真的让他顺利在贺南朝面前空翻成功,狠狠耍了一回帅。


    方才贺南朝看他的眼神有担忧,同时也有掩饰不住的欣赏之意,沈央对此非常满意。


    这才是真正的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滑完雪后,两人在附近吃了一顿烤肉。


    店里提供的袋泡红茶味道不错,于是沈央找服务员买了两包,放进自己专程带来的保温杯里泡着。


    在不久之前,贺南朝还无法理解,为什么沈央会如此喜欢这个老干部保温杯……但现在他好像明白了。


    因为,这个保温杯是他送给沈央的。重点在于他,而不是保温杯本身。


    这种被格外重视的感觉特别好,贺南朝必须承认,他心里泛起一丝难以磨灭的甜意。


    于是在回酒店的路上,贺南朝左思右想,又把自己口袋里的零钱全部掏了出来,交给沈央。


    等沈央一脸茫然地收好硬币,贺南朝主动把他打横抱起来,慢悠悠走了好长一段路。


    沈央完全没搞懂发生了什么情况,但这不妨碍他安心地闭上眼睛,轻轻环住贺南朝的脖子,大胆享受起温暖怀抱。


    贺南朝并未对自己的行为做出解释。


    沈央当然也不会去问。


    他把零零散散的硬币收进皮箱夹层,准备悄悄带回家收藏起来。


    沈央还定制了一本集邮册,要专门用来放照片和类似的小物件。等十年后再拿出来给贺南朝看,肯定特别有纪念意义。


    *


    转眼间,回国的时间到了。


    贺南朝提前查过沈霖的近期动态,无甚异常,只有一连串明星深夜齐聚酒店的报道。


    很好,现在沈霖依然不在A城,那么他俩回去之后,还能拥有较长的准备时间,以应对未来的突发局面。


    收拾行李不是一件简单的活计,尤其是沈央的那一只巨型圣伯纳犬,再大的箱子也装不下它。


    好在毛绒玩偶并不算重,最终两人分工合作,贺南朝负责拉箱子,沈央则抱住遮挡视线的大玩偶跟在后面,一步一步追着贺南朝的脚印走。


    在前台办好退房手续,和笑容满面的酒店经理唠了两句,贺南朝才搬起行李放进后备箱。在临走之前,他抬起头,深深看了一眼白雪覆盖的山巅。


    他会认真记住这段美好的旅程。


    返程的机票,贺南朝没再省那点钱,直接预订了头等舱。


    理由很简单,人在出门旅游之前总是精力充沛、兴致昂扬的,但等到拉着大包小包准备回家时,一定会感到无比疲惫。那么选择更加舒适的服务与环境,放松放松,这份钱才算是值回票价。


    也幸亏是买了头等舱,他们两个才能免费托运双倍的行李,允许带上飞机的东西也更多。


    那只巨大吸睛的狗狗玩偶,当然要随身携带,避免弄脏。他和沈央轮流抱着,得到了S国本地人的一致好评。


    过完安检,他们没有直接去候机室,而是随便找了家快餐店,先吃一顿久违的汉堡炸鸡。


    离快餐店不远的空旷处,摆着一台黑色钢琴。有旅客在弹奏贺南朝从未听过的曲子,迎来围观路人的阵阵喝彩,很是潇洒。


    贺南朝兴致勃勃看了一会儿热闹,转头想问沈央认不认识那段旋律,却发现沈央好像有些不对劲。


    他在喝可乐,但是手中的那杯可乐其实早已见底。


    而沈央似乎对此毫无所觉,他轻咬着吸管,反反复复吸住冰块,听到“喀嚓”碰撞的响声,又将吸管松开,重新换个位置继续吸冰块。


    看起来仿佛是有什么心事似的,一直在发呆。


    “沈央,要不要再去买杯可乐?”贺南朝忍不住问。


    沈央一愣,回过神后摇摇头:“不用不用,我喝饱了。”


    “那你吸冰块是为了……”贺南朝愈发茫然。


    沈央闻言又是一怔,随即他非常刻意地移开视线,放下杯子:“没事,我就是突然有点好奇,能不能把冰块吸上来。”


    “……好吧。”


    这回答更加刻意了,如此细的塑料吸管,怎么可能让冰块通行。


    古怪,很古怪。


    贺南朝暗自留了个心眼,他现在笃定沈央就是有心事,决定先悄悄观察一阵子。


    在贺南朝的暗中观察之下,沈央注意力不集中的表现愈发明显起来。


    他不仅是在发呆,而且时不时就毫无理由地打开手机,低头漫无目的地划来划去,过一会儿又“啪”地按灭屏幕,调整呼吸……怎么看怎么奇怪。


    难道是沈家出了什么事?


    他担心回家后该如何应对沈霖?


    亦或是几个大佬的修罗场打起来了?


    贺南朝不动声色掏出手机,跟裴杨打探了几句,得到的回复是一片风平浪静。


    他爸妈今天早上甚至还去水库钓鱼了。贺枭钓上两条大鱼,在群里连发好几个财神大笑表情包,并声称之前是贺南朝吸走了他的钓鱼运气。


    贺南朝:……


    不管怎么说,爸妈都在快乐享受生活,没有任何异常反应,说明A城最近未出大事。


    那么沈央的异常,恐怕只跟沈央自己有关。


    贺南朝瞬间提起了心,继续密切观察沈央的一举一动。


    自打登机以后,沈央的表现就更加奇怪了。


    头等舱没有坐满,贺南朝问过空乘,他们可以随便换座位,但不知为何,沈央非要坐到走道的另一边去,不和贺南朝靠在一起。


    若是放在之前,沈央早就笑眯眯贴着他一起坐了。


    不仅如此,沈央还把座椅调到躺平模式,整个人躲进毯子里,抬手艰难地抱着大狗狗玩偶,然后开始发呆。


    时不时他会偷看贺南朝一眼,然后又迅速把脑袋转回去,把贺南朝弄得愈发摸不着头脑。


    在这段航程的前四个小时之内,除了吃饭喝饮料的时候,沈央都在假装睡觉。偶尔和贺南朝低声聊几句,也会很快陷入出神的发呆状态。


    贺南朝忍不住了:“沈央,到底出了什么事?”


    “啊?没,没有……”沈央的脸忽然一红。


    这一听就是假的,贺南朝微微蹙眉,仍然盯着他不放:“真没事?”


    被贺南朝直直盯住,沈央不由得越来越慌,为找借口憋了半天,最后什么都没想到,干脆凶巴巴来了一句:“不许问!”


    瞥见沈央泛起红意的耳尖,贺南朝也跟着莫名不自在起来。


    “好好好,我不问我不问。”他只好无奈放弃。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反正等他们回到A城,一定还有时间再做反应。船到桥头自然直。


    不多时,空乘前来发放第二次餐后甜点。


    沈央要了很多甜食,自己一口气全部吃完,又选了一根巧克力夹心的冰淇淋。


    被糖分充足滋润的大脑,总算开始正常运行,愉悦而富有活力。


    于是,他的第二次计划,即将开始。


    要先压抑住如擂鼓般的心跳,再按下蠢蠢欲动的感情,让自己保持冷静与自信。


    在脑海中反复演练过五十遍后,沈央终于决定展开行动。


    他把怀里的大玩偶扔到一边,又将椅背调高,转身看向贺南朝。


    “哥,我有话跟你说。”沈央的语气颇为郑重。


    来了。


    虽然不知道沈央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但贺南朝现在只想要赶紧帮到他,让沈央从魂不守舍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他“啪”地合上电脑,正襟危坐,表情严肃:“你说,我听着。”


    沈央深吸一口气。


    “首先,我在这次旅行之前,已经,已经把我的性取向告知父母。他们都很支持,没有任何意见,以后也不会强迫我结婚生子。”


    ……刚开始说话就磕巴了一下。


    好没出息,沈央简直想用力捶一捶自己的脑壳。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万全的心理准备,可事到临头,他还是紧张得心如擂鼓,手脚冰凉,仿佛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下意识攥紧了毛毯。


    贺南朝没在意他的小停顿,仍保持着认真倾听的严肃态度:“嗯,然后呢。”


    “所以最近,我也终于放下心来,把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告诉了他们。他们都没有反对。我妈妈一直特别支持我,但是我爸他有些关心则乱,说要先检查一个月内的体检报告……不过我已经拒绝了他。关于体检报告的事情,他不会强行要求,肯定尊重个人隐私。”


    说到这里,沈央不由得再次用力深呼吸,紧接着继续补充了几句:“如果他偷偷摸摸派人来找你,你不要管,直接无视他们就行!我爸不是那种喜欢使用暴力手段的人,如果他特别担心我的安全,最多也只会装模作样吓一吓你。对不起,我必须提前替他说声抱歉。”


    在对话起初,贺南朝是真的没有听懂,沈央究竟想表达何种意思,又究竟是否在向他求助。


    但是当第一个“你”字蓦然出现,贺南朝甚至无需再深入思考,瞬间就彻底明白了一切。


    曾经那种热血上涌、脑袋嗡鸣与心脏狂跳的熟悉感,再次如凶猛潮水般朝他侵袭而来,将他定在原地,连稳定的呼吸也难以维系。


    他同时明白了为什么沈央今天会如此异常,又为什么非要把这件事拖到上飞机来讲。


    在这狭小而安静的万里高空,空气中唯有细微引擎声与气流波动。


    在这里,他必须要正面应对。


    无论是他,还是沈央,都只能直面彼此的感情,无处可逃,根本没有回避这一选项。


    “没关系,你,你不需要道歉。”贺南朝浑身僵硬,回话时也跟着磕巴了一下。


    沈央紧张地笑笑,抱紧毛毯,尽量让声音不再发颤:“贺南朝,这就是我能给出的答复。我可以认真保证,谈恋爱只会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跟我爸妈,跟集团生意往来,全都没有任何关系。但如果你未来在事业上需要我的支持,如果我这边的资源能够帮到你,请千万不要吝啬对我开口。等回家以后,我会把名下的资产和股份大致列出来,给你发一份完整的PDF。”


    贺南朝动了动唇,刚想说自己真不需要拿沈央的钱,却被沈央接下来的话再次镇住。


    “上一次的告白太仓促了,我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因为我没有经验,没有准备,可能说得乱七八糟,无法让你清晰了解我所有的想法,”沈央说着抬起眸子,漂亮的桃花眼似乎比以往更加灵动夺目,“哥,我可以重新再来一次吗?”


    那双眼睛里真诚至极的情绪,让贺南朝根本毫无抵抗之力:“……当然可以。”


    “那好,我……我要说实话了,”沈央努力调整着呼吸,放慢语速,“如果没有这次旅行,也许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会做一只缩头乌龟。一点一点试探,慢慢地、慢慢地跟你拉近关系。我会一直不敢去问你在想什么,一直等到所谓‘水到渠成’的那天。”


    贺南朝微怔。他蓦然想起了那张“肚子疼”的自拍,紧紧束在腰间的围裙系带,黄油浓郁的可颂与法棍,以及送上门来的芝士蛋糕。


    “但是后来我逐渐发现,小心翼翼的试探实在太慢了,我会忍不住,我真的有些等不及。尤其是,当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无论吃什么都要一起商量,无论去哪儿都要共同行动的时候。


    “贺南朝,我居然开始一天比一天更喜欢你。就算在你面前总是丢脸,就算我们总是在相处时鸡飞狗跳,总是在轮流尴尬出洋相,我却开始更加喜欢这样的生活。


    “我好喜欢被你用力抱着,喜欢你在小细节上愿意照顾我的感受,喜欢你的身体,你的脸,喜欢你奇怪的思维方式和你的善良,也喜欢……喜欢被你偶尔欺负一下。”


    沈央拿起桌上的水杯,仰头喝了一大口。


    “贺南朝,我喜欢你,”他再次强调,声音变得清晰而笃定,“我想和你谈恋爱,我想和你在一起。”


    说完这些,沈央手中的毛毯早已扭曲得不成形状。


    他还是一如既往容易脸红,但那双琥珀般的眸子,却比往日更为清透明亮。他从头到尾都认真注视着贺南朝的眼睛,不曾有过一丝回避之意。


    在狭小舷窗的衬托下闪闪发光。


    贺南朝愣愣听完,喉咙不由自主变得干涩,像是有一团火在他身上炙烤,手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他心脏跳得实在太响,几乎比前世冲向马路时还要剧烈几分。


    其实他曾经收到过许多人的告白,但没有任何人能像沈央这样,令他如此怔忪失神,连呼吸也变得滚烫而艰难。


    直到沈央委屈的声音他在耳畔响起,带着若有若无的轻颤,轰然打破了他的呆滞与僵硬。


    “哥,不要不理我,我害怕……”


    话音未落,大脑一片空白的贺南朝已经单手解开了安全带。


    他站起身,推开那只碍事的大狗玩偶,用力把沈央抱进怀里。


    抵在他下巴的柔软黑发,仍带着丝丝熟悉的白茶香气。


    这一周里相处的点点滴滴,每一次拥抱与肌肤相贴,他全都记得一清二楚。


    或许回到A城以后,这一丝独属于雪山温泉的气息,会在炎炎夏日中慢慢消散,变成他同样熟悉的甜橙香气,薄荷与玫瑰海盐……


    那还是沈央主动与他聊天的第一晚。


    他们至今依然拥有完全相同的浴盐球。


    ……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贺南朝承认,此时的他根本无法冷静思考。


    而这两辈子,他只做过三件不顾后果的冲动之事。


    第一件事,休学炒股赚钱。


    第二件事,冲向正在闯红灯的小孩。


    第三件事,他想答应沈央的告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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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3  ? 第四十三章


    ◎拿捏◎


    “好。”


    贺南朝认真道。


    他脑子里有千千万万种想法, 有无数想说的话。


    最终话到嘴边,尽数变成了一个极为郑重的“好”字。


    管它以后洪水滔天,反正他现在就是要答应。


    “哥, 我在做梦吗?”


    怀里的人声音很轻。


    一双比往日更加冰凉的手, 小心翼翼探出毛毯,环上贺南朝的后腰。


    紧接着, 又悄然抱得更紧了些。


    “沈央,告诉你一个秘密, ”贺南朝任由他抱紧,抬手轻抚着他的脑袋, 低声开口,“就在不久之前, 我发现,你是我的理想型。”


    这是一个诚实而明确的回答,让他心中盘桓的那缕不安, 随着贺南朝的安抚而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沈央此生从未体验过的一种喜悦感。


    犹如毫无预兆漫延开的巨大海啸,在他脑海里爆发着横冲直撞, 如此陌生而难以招架, 却又无比令人神迷心醉。


    沈央晕乎乎的,小声问:“哪里是最理想的?屁股吗?”


    “……沈央, 你……”


    “反正,你现在是我的男朋友了, 对吧?”


    贺南朝顿了顿, 认真重复:“嗯, 我是你的男朋友。”


    “那我在男朋友面前什么话都能说。”沈央将脸贴在他掌心, 轻轻咕哝着。


    “好, 你什么都话能说。”贺南朝应道。


    沈央没有看他,唯有脸颊微烫:“所以到底是不是屁股啊。”


    贺南朝忽然明白了,其实沈央就是想知道,自己究竟喜欢他哪一点。


    “……没那么简单,这样吧,”贺南朝垂眸,捏了下他热乎乎的脸,无奈道,“等回家以后,我给你列个表,把我喜欢你的地方全部写清楚,保证将沈总您夸到满意。”


    “我等着!”沈央眼神一亮,随即又嗓音含糊道,“为什么突然捏我的脸……”


    “因为我是你男朋友。”


    贺南朝必须承认,他早就想这样做了。


    以光明正大的、道德的方式,理直气壮地触碰沈央。


    “对哦,那你多摸几下。”


    *


    与此同时,坐在他们后排的唯一一位乘客,表面上在假装酣然大睡,实则目瞪口呆地摘下墨镜。


    他偷偷摸摸藏在座椅靠背之下,打开手机。


    【苏子轩:@沈霖,兄弟,你弟弟要谈恋爱了卧槽!!!我居然看到了告白现场!!!】


    【沈霖:啊?谁家小孩胆子那么大,还敢跟这祖宗告白?】


    【苏子轩:那个,其实是您家这位祖宗,主动对人家告白……】


    【沈霖:?!?!?!】


    沈霖的震惊同样难以抑制,他险些没走稳摔下楼梯。


    他难得卸载了所有社交媒体,刚享受完自己久违的假期。


    今日是沈霖重新安装微信的第一天。


    他还没来得及处理公事,便怀疑自己打开手机的方式不对。


    这才过了多久,他怎么忽然就对沈央的社交情况一无所知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霖思忖片刻,点进沈央的好友圈里飞速浏览,然后发现……他老弟的心思实在太明显了,简直是昭然若揭。


    看看人家贺南朝,最近在社交媒体上安安静静,唯独一周前发了张雪山照片,拍得还挺壮观。但是再看看沈央在做什么!


    天天都发朋友圈,生怕别人没看见!


    沈霖起初还不知道,其实沈央还发了好多自拍合影。


    但是,因为怀疑他和贺南朝有“私人恩怨”,沈央直接顺手把自家亲哥给屏蔽了。


    那些照片,最终还是苏子轩发给沈霖看的。


    太可怕了。


    沈霖忽然发现自己的消息来源严重落伍。


    正所谓,商场就是人生,人生就是商场。一旦在短时间内不去关注,便有可能彻底与这个世界隔离开来,只能远远望着他人的身影,再也看不懂经济走势,再也追不上时代潮流。


    他从弟弟的感情生活中得到了充分教训。


    现在立刻,回公司干活!


    在沈霖被刺激到主动回家搞事业之时,驶向A城的飞机仍未降落。


    当最初那股“必须抱在一起”的热乎劲儿消退之后,突然间确定关系、改变身份的事实,让他们两个都有些手足无措。


    理由很简单,从来没谈过恋爱,没人知道该如何与对象正常相处。


    出于安全考虑,贺南朝并未抱着沈央太久,在乘务员提醒之前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老老实实系好安全带。


    他俩一直在反复对视,又反复移开目光,最后干脆隔着走道,牵起了手。


    和喜欢的人牵手,会有一种很独特的感觉。贺南朝与他十指相扣着,忽然觉得特别紧张,甚至不敢再直视沈央。


    贺南朝意识到了一件事,以前他们并没有像这样正儿八经地牵过手。


    至少在清醒状态下肯定没有。


    沈央的骨架比他要小,手也比他更小一些,他摩挲着沈央微凉光滑的指尖,在紧张的同时又感到无比舒适与契合。


    简而言之,越摸越上瘾。


    而他偏高的体温已经影响了沈央。


    沈央被捂得热乎乎的,耳尖悄然泛着泛红,整个人好似泡在温泉里晕头转向。


    他忍不住唇角上扬,对自己今天的勇敢表现特别满意,又忍不住怀疑这一切的真实性。


    好像在做梦一样,令人难以置信。


    他还以为,之前贺南朝会纠结那么久,是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他呢。


    可这一次在飞机上,沈央能够清晰感觉到,贺南朝在认真听他说话,绝对没有丝毫想要逃走的意思。


    当两人的手交缠相扣,贺南朝的指尖比他更加滚烫许多。


    沈央掀开毛毯,将其扔给了备受冷落的狗狗玩偶。他用空闲出来的那只手拿起水杯,把清爽气泡水一饮而尽,权当降降热度。


    “哥,我有一个问题。”


    “嗯?”


    “我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吗?”沈央晃了晃他的手,试探着问,“就是,我们两个在一起的事……比如发个朋友圈,告诉家人朋友什么的。”


    话音刚落,沈央便感觉自己的手被攥紧了一瞬,又很快放松下来。


    但贺南朝没有拒绝,认真道:“当然可以,你发吧。”


    他也没再提屏蔽谁的事情。


    既然答应要和沈央在一起,贺南朝就不能退缩逃避。


    还是那句话,船到桥头自然直,办法总比困难多。


    他这辈子的每一次冲动选择,都带来了最为理想的结果。


    这次也会一样的。


    其实贺南朝也想过和沈央好好谈谈,但不能是在公共场合,更不能是在这架飞机上。


    他此刻绝对不愿意打破美好的氛围,必须先享受和男朋友牵手的快乐。


    毕竟,只要沈家的股权大头仍然没有被沈霖把持,贺南朝就可以想出很多办法夹缝求生。


    例如直接找身居幕后的沈家爸爸,告他儿子的状……


    而且看看时间线,离沈霖彻底发疯的剧情点还早。在沈央二十岁生日之前,他不会有大动作。平常只需注意人身安全,出门带个司机就好。


    至于现在,他们要下飞机了。


    离开舱门之前,贺南朝注意到身后有个戴着墨镜和口罩的青年。


    那人在与他视线交汇的瞬间,就猛地扭开脑袋,假装自己在看窗外风景。


    晚上八点戴墨镜,真是……非常有个性。


    贺南朝默默离他远了些,牵着沈央的手快速离开。


    拿到托运行李后,两人的分工还是一如既往,贺南朝负责拉皮箱,沈央负责抱着那只巨大玩偶。


    出口处围着许多接机的人,或许是有哪个大明星也与他们行程相近,远远便能听见激动的交谈与尖叫声。


    贺南朝蹙眉挡在沈央前面,转身从独立的贵宾通道离开。


    回程买头等舱的决定很明智。


    绕过汹涌接机人潮,贺南朝一眼便看到了熟悉的司机先生,他穿着稍有些紧绷的西装,等在门口。


    正是浑身腱子肉的那一位,他能单手扛起他们的大号行李箱,真是让人特别有安全感。


    坐上返回东苑的车,车水马龙间,再次看到A城那遍地的高楼大厦与繁华街灯,贺南朝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明明一开始只是打算暂时跑路,避个风头。谁曾想跑着跑着,他居然成功脱离了单身狗群体,解决了困扰已久的对象问题……


    对这样的阴差阳错,贺南朝感到非常满意。


    因为沈央现在就被他搂在怀里。


    沈央很珍惜肆无忌惮与他亲昵的机会,利用身为男朋友的权力,黏着贺南朝一动不动。


    “哥你知道吗,我早就想这样做了。”


    他把脸贴在贺南朝胸前,传出来的声音显得闷闷的,却同时弥漫着难以忽视的雀跃。


    贺南朝揉着沈央的脑袋,在心里悄悄嘀咕:他想做的可不止这些。


    他年轻了好几岁的身体,拥有许多渴望的东西。


    当然,现在必须全部忍着,不能欺负人。


    然而就在这时,沈央不动声色抬起一只手,柔软掌心隔着薄薄T恤,悄然贴上了他的肚子。


    没错,这才是沈央早就想做的事情。


    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去摸贺南朝的腹肌了!


    贺南朝被碰得一僵,却没有动弹,任由沈央继续揉揉摸摸,直到那只微凉的手开始发热。


    在即将抵达临界点之前,贺南朝才猛地握住了沈央的手腕,低声警告:“可以了。”


    他嗓音隐隐喑哑,带着灼人的热气,令沈央立马听懂了他的暗示。沈央想把手抽回来,没抽动,只好乖乖靠在他怀里,不敢再乱动一下。


    单纯的依偎也很不错。贺南朝格外有力的拥抱,让沈央几乎有些上瘾,甚至想永远住在他的怀里。


    这是一种旁人无法给予的、难以言喻的放松与安心感。


    而且这一回,他是光明正大的,名正言顺。


    *


    回到久违的东苑,司机先生稳稳打着方向盘,先把沈央送回沈家。


    何管家已经领着人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显然是来帮沈央搬行李的。


    见贺南朝与沈央下车,他稳步迎上前,接过沈央的背包,微笑道:“小少爷,贺公子,辛苦了,欢迎回家。”


    熟悉的尴尬感再次涌上心头,贺南朝笑了笑:“好久不见,何管家。”


    表面上的他淡定如初,但其实贺南朝略有些心虚。


    毕竟他拐走了人家的小少爷……


    “贺公子,进来喝杯茶再走吧?我准备了大红袍和雪峰毛尖。”何管家对此毫无所觉,仍然彬彬有礼。


    “不用了何叔,他应该挺累的,需要早点回家休息。”沈央与贺南朝对视一眼,马上替贺南朝回绝了邀请。


    但在回家之前,沈央压低声音悄悄说:“明天,来我家。”


    “好。”


    小声交谈一番后,贺南朝重新打开车门,把巨型狗狗玩偶送进了沈央怀里。


    两人再次目光相交,视线几乎黏在一起,难以分割。


    虽然最近他们一直在共同行动,可是真的到了临别时,竟还是会生出依依不舍的感觉。


    哪怕他们住得如此之近,走两步路就能串门……


    贺南朝深吸一口气,目送着沈央慢吞吞走进家门,又站了半分钟才重新坐回车上。


    他盯着后视镜发了会儿呆,忍不住无奈笑笑。


    从飞机上开始,他就好像在做梦一样,身体反过来支配着大脑,全凭本能行动,至今都没有彻底从身份的转变中回过神来。


    他居然真的谈恋爱了。


    而且他的男朋友,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人。


    回到自家院前,贺南朝恍恍惚惚开门下车,一趟一趟地从后备箱里搬出行李,速度极快。站在旁边的司机先生欲言又止,想帮个忙都挤不进去。


    直到口袋里的手机传来“叮”的一声,贺南朝终于停下动作,让司机有了发挥本事的机会。


    他靠在车门边打开手机,看见沈央给他发来一条新消息。


    那是一个音频文件。


    贺南朝茫然地点击下载文件,当场点开听了一耳朵,随后在司机注意到之前迅速关闭。


    这,这居然是沈央在飞机上的告白过程,全部都被他自己录了进去,音质非常清晰。


    而且贺南朝从头到尾都没发现端倪。


    他对此感到极为震撼。


    果然,就算剧情线有所变化,就算沈央的性格与原文并非全然相同,但总有一件事不会改变。


    ——沈央真的很厉害,很擅长拿捏住他。


    有勇气提前准备录下自己的告白,并把清晰录音发给被告白的对象……寻常人绝对没有这样强大的心脏与狠劲儿。


    将录音收藏起来,再备份三遍,放进不同的文件夹里。做完这些,贺南朝仍忍不住微微弯唇。


    他喜欢沈央。


    而且和沈央自我描述的状态颇为类似。


    他也一天比一天更喜欢沈央。


    *


    许明月和贺枭早已吃过晚饭,拉着贺北观坐在客厅打牌。


    没错,就是最朴实无华的斗地主,显然是为了等贺南朝回来。


    当贺南朝拎着大包小包走进家门,许明月扔下手中的两张王炸:“老二回来啦,累不累?先把东西放下,来喝两口茶。”


    贺南朝脱下背包:“没事,头等舱怎么会累,舒服得很。”


    许明月给他倒了杯热茶,又仔细端详儿子片刻,惊讶道:“哎,你好像变白了一点。”


    “是吗?可能是最近天天泡温泉,泡出来的……”


    贺南朝一边说,一边当着他们的面打开行李箱,开始分发礼物。


    首先是大哥的多功能军刀,还有分别给他们三人带的巧克力礼盒,以及真空包装的大块奶酪。


    除此之外,贺南朝还在木雕店里买了些花里胡哨的手工艺品,都被他上交给许明月,让老妈负责挑选分配。


    忙活完一通,他被许明月拉着嘘寒问暖,贺枭也好奇地问他有什么旅游见闻……贺南朝想了半天,记忆里竟全都是和沈央的各种暧昧,以及各种社死画面。


    似乎全都不太好讲给爸妈听。


    于是贺南朝婉转地说出了跳伞男一事的前因后果。当然,其中抱着沈央狂奔的事情,被他刻意隐去不提。


    贺枭听得津津有味,也对贺南朝拒绝海岛的行为无比赞同,他一拍大腿:“就该这样,咱家又不是买不起!不过海岛听起来很舒服,老婆,明天咱俩就买机票去看看?”


    许明月白了他一眼:“明天晚上有饭局,我俩谁都跑不了。”


    兴致勃勃想去度假的贺枭顿时变得失落。他喝了口茶,看看即将发福的肚子,感觉再这样工作应酬,自己就有三高风险了。


    想到这里,贺枭又转头看向自家越长越帅的大儿子。


    “老二,你有腹肌吗?”


    贺南朝:……


    “有啊。”


    “咋练的?给大家伙儿都分享一下呗。”贺枭朝他挤了挤眼,哥俩好般搭上他的肩膀。


    “爸,其实每个人都有腹肌,只要体脂够低就能看见,至于后续维持也不难……”


    贺南朝莫名其妙给他爸讲起了锻炼知识,还帮忙制定好了一系列减肥计划。


    他说得有些口渴,赶紧喝了几口茶,这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随后贺南朝也加入了打牌队伍中。


    坐在沙发前打牌,和爸妈闲聊两句,再看看电视上总算能让人听懂的长篇连续剧,贺南朝忽然感觉特别安心。


    他之前在追的宫斗剧好像完结了,希望编剧再接再厉,多写点狗血刺激的剧情出来。


    回家真好。


    贺南朝心中泛起暖意,不由暗自感慨。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沉迷于军刀的贺北观突然起身,径直在他身边坐下,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看。


    接收到这股诡异视线,贺南朝莫名觉得有些紧张:“大哥,有事吗?”


    “你不对劲。”贺北观淡声道。


    如此一针见血的判断,瞬间吸引来贺枭和许明月的关注。


    被三人围在中心的贺南朝如芒在背,僵硬着干巴巴问:“怎么,怎么说?”


    “你们俩在一起了,是吧?”


    贺北观微微眯眼,语气笃定,还带着些难以察觉的欣慰。


    “谁……唔。”


    贺枭话还没说完,就被双眼冒光的许明月捂住了嘴。


    见爸妈也是一副吃瓜表情,贺南朝愈发坐立不安。


    “哥,亲哥,我真的服了,”他知道现在否定也没用,只能强装淡定,“你怎么看出来的啊?”


    “你全身都在冒粉红泡泡。而且,自从走进家门,你的笑容一直非常扭曲,嘴都歪了。没发现吗?”


    或许是因为收到礼物后心情不错,贺北观居然耐心到说出一长串话来。


    贺南朝目瞪口呆,立刻抬手揉揉自己上扬的嘴角,随后又震惊地发现,他脸部肌肉已经略感酸痛。


    ……难道从他答应沈央的告白开始,就在持续且毫无自觉地露出扭曲笑容吗?


    这也太尴尬了,沈央居然不告诉他!


    仔细回想,其实沈央也一直在笑,不过沈央笑得特别好看,眸子亮晶晶的,所以贺南朝完全没有发现异常。


    当两人都沉浸在黏糊暧昧的氛围里时,根本没心思去注意任何别扭之处。


    想通了这个关窍,贺南朝顿时感到一阵释然。


    然而事情还没完,他不动声色扭过头,偷摸着给贺北观使眼色。


    大概意思是:爸妈能接受吗?


    贺北观无语地点了点头。


    从贺南朝订机票开始,许明月就早在暗中有所猜想。


    毕竟这可是她家老二第一次主动邀请同学旅游。


    一去就是那么远的雪山温泉,听着多浪漫啊,甚至只有两人单独行动。


    没问题才怪了!


    这种曾经从未出现过的异常举动,自然会引起多重关注与猜测。


    许明月找贺枭偷偷讨论过,贺枭没啥想法,就是不太懂以后该给儿子准备彩礼,还是准备嫁妆。


    结果话刚说完,贺枭就被许明月喷了一顿,说他不尊重自家孩子的感情,以后千万别在贺南朝面前提这种问题。


    贺枭满头问号,但还是没懂,最终决定不再提起此事,全听老婆指示。


    最后许明月又找上贺北观,小心打探,并从贺北观那不算明确的回答中悟出一切。


    ——贺南朝看上了沈家的小儿子,这难度好像有点高。


    当然,许明月从未在意过孩子们的性取向问题。


    他俩能争点气,早早找到对象就已经很不错了。


    若是放在前两年,许明月最担心的只有两个问题。


    她怕贺南朝随便就把一个娇滴滴的money boy带回家,坚称非他不可。


    她更怕这孩子上大学玩得太疯,给自己弄出什么病来。


    但许明月万万不敢想,贺南朝居然给了她一个如此巨大的惊喜。


    他好像能把全A城最优秀的那一位带回家了!


    要知道,在沈央刚成年的那段时间,不知多少家的夫人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跃跃欲试想要赶紧定下他。


    去参加宴会,必须要带上自己最好看的儿女,明里暗里凑到沈央身边搭话聊天。


    如果女孩子看不上,那就让男孩子也过去试试。


    但那个时候,沈央的心思似乎根本不在谈情说爱里,冷漠无情,伤了无数青春萌动的少男少女心。


    甚至直到现在,许明月也完全不敢笃定,她家儿子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而贺南朝,他对沈央曾经的故事一无所知。


    但他接受到了许明月的视线,充斥着满满的支持和鼓励,以及一丝莫名其妙的激动。


    他还发现,老爸在老妈的威压之下,探出了些许不敢吭声的求助目光。


    贺南朝有点懵,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回避问题。这件事必须提前告诉家人。


    深吸一口气,贺南朝的声音认真而郑重:“我和沈央在一起了,就在今天。”


    说完,他又立刻补充强调:“我很喜欢他,希望你们也能接受。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话音刚落,许明月险些欢呼出声,忙不迭用力地抱了抱贺南朝:“我儿子真是太棒啦!”


    贺南朝:???


    贺南朝完全无法看懂她的兴奋。


    好在他听明白了关键——对于他找了个男朋友这件事,爸妈不仅没有丝毫反对意见,而且都在替他高兴。


    能得到家里人的支持,贺南朝认为自己非常幸运。


    就连面无表情的贺北观也抬起手,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不错,有出息了。我很骄傲。”


    “谢谢大哥,还有爸妈……”


    贺南朝笑着把全家人都抱了一圈。


    虽然他还是没懂,贺北观在骄傲什么。


    *


    坦白局顺利过关,让贺南朝心里若有若无的那块石头松了不少。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自己和沈央的未来,他突然间拥有了盲目的信心。


    也许是被恋爱冲昏头脑……可此时的贺南朝很愿意被冲昏头脑。


    他坚定认为,只要彼此真心喜欢,谈起恋爱肯定就会开始晕乎。


    晕乎得好!


    当然,长时间的精神与身体紧绷,确实令他感到疲惫。


    今晚他必须要好好泡个澡,以免由于太过兴奋,翻来覆去到大半夜都没睡着。


    贺南朝拿起猫咪睡衣,心情愉快地走进浴室。


    在热气弥漫的氤氲水雾中,他拉开抽屉,果断选定甜橙款的泡泡浴球。


    舒舒服服躺进浴缸,贺南朝惬意地仰起头,从身侧壁龛上拿出手机。


    分开几个小时,他有些想沈央了,随便闲聊两句也行。


    屏幕亮起后他才发现,沈央也给他发了消息。


    【沈央:你在做什么呀?】


    【贺南朝:刚开始泡澡。】


    【沈央:好巧,我也是!猫猫捂脸.jpg】


    【沈央:照片x3】


    贺南朝点开大图,定睛一看,差点惊得把手机扔了。


    他直起身左顾右盼,确认自己是在浴室里,别人都看不见,这才重新拿起手机,把三张自拍存到带锁的相册里。


    照片里沈央倚在浴缸一侧,露出清晰漂亮的锁骨与颈项,湿漉漉的黑发也难以遮掩眼尾红晕。


    他羞赧地弯着唇,白皙脸颊被热雾染得红润,浸着湿意的浓密睫羽悄然轻垂,似乎是不敢看向镜头里的自己。


    虽然什么都没拍到,但,但这和全都拍到了有什么区别!


    人类最擅长的就是想象。


    贺南朝呼吸微滞,他怀疑,自己今晚定会失眠。


    作者有话说:


    小沈:什么害羞?我没害羞!


    小沈:(我很害羞)


    小贺:(正在背诵《太上老君常说清静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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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  ? 第四十四章


    ◎“大舅子”的焦灼◎


    贺南朝用浴巾擦了擦手, 又忍不住揉乱头发,反复调整呼吸。


    为了让自己失眠的概率变小,他直接拿起手机打出一长串话, 把对话框那头的漂亮自拍给刷了上去。


    看不见沈央的脸, 他那过于年轻力盛的身体,终于愿意稍微主动消停几分了。


    当然, 只有几分而已。


    至于发出去的那些消息,则是贺南朝在严肃强调, 以后千万别随意在社交软件上发照片,哪怕是和很信任的人私聊也不行。


    即便人不会背叛, 但电子设备本身就有许多漏洞可钻。


    无论是谁的手机意外遗失,都有泄露聊天记录的可能性, 其中的音频影像,自然也有风险被悄然盗走。


    沈央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但他还是非常疑惑。因为, 虽然自拍时不太好意思,但他明明就什么都没露呀。


    上半身藏在漂亮的泡泡浴里,只能看见脑袋和肩膀而已。贺南朝的反应居然那么大。


    沈央倒是想多露一些, 可他的羞耻心在浴室里占据着上风, 他不敢。


    “那我能和你打电话吗?就现在,我想你了。”沈央揉着热乎乎的脸, 给他的新男朋友发语音。


    贺南朝默默打开花洒放冷水,同时拨出语音电话, 沈央立刻就接了起来。


    “我也想你。”贺南朝轻声说。


    沈央弯起唇, 把玩着水面的白色泡泡:“你晚上都做了什么呀?”


    “斗地主, 看电视, 出柜。”


    “出……啊, 伯父伯母他们都知道了?”沈央一僵,蓦地直起身子。


    “他们好像早就知道了,没有意见,”贺南朝想了想,“我妈特别高兴,他们肯定会喜欢你。”


    “那就好,那就好。”


    沈央松了口气,重新倚回浴缸靠背,让热水蔓延着覆盖而上。


    他的这些小动静,全都被贺南朝听得一清二楚。


    在拥有优秀立体音的浴室里聊天,总能听见彼此话筒边传来的水声。


    贺南朝越听越觉得自己不对劲。


    因为他能想象到电话那头的清晰画面,能想象到沈央的一举一动。


    正是因为两人一起泡过温泉,再看过今晚的三张自拍,贺南朝的想象能力获得了十足的跃进。


    他必须继续开冷水。


    于是,在挂掉电话之前,贺南朝又强调了一遍,“不能留太多照片。实在不行,就打视频电话。”


    沈央一愣,随即语气雀跃:“哥你真是太聪明了,我怎么没想到视频呢!我要看我要看!”


    “看,看什么?”


    “看你啊。”


    “……”


    贺南朝没办法拒绝,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打开视频,并面无表情举着手机,让沈央慢慢欣赏自己浴缸里的甜橙浴盐球。


    沈央红着脸,看够以后,让他把后置镜头转成前置。


    贺南朝轻咳一声,差点没维持住表情。


    可他还是照办了,在屏幕上看到自己的脸,就下意识把手机一歪。


    镜头恰好对准他微微绷紧的下颌,不经意滚动的喉结,浸染着湿意的肩颈线条。


    沈央瞬间安静,怔怔盯着屏幕许久,随后艰难地压低声音:“我,我不能再看了……”


    再看下去,他就要烧成一团火了。容易出问题。


    “……我也觉得。”浑身不自在的贺南朝无比认同。


    “那晚安?”


    沈央捂着发烫的脸,耳尖红意却在视频里一览无余。


    贺南朝假装自己没看见那处破绽。


    “晚安好梦。”


    煎熬地洗完澡,擦好头发躺在床上,贺南朝闭着眼试图入睡。


    不出预料,他没能一沾枕头就睡着。


    只要闭上眼,各式各样的沈央就会在他脑海里打转。


    贺南朝暂时放弃了睡眠,坐起身,点开沈央发来的录音文件。


    他没听多久,大概也就听了五六遍吧。


    听到心满意足以后,贺南朝沉思半晌,拿出下学期要用的课本预习,又硬生生背了半小时单词,终于得到了因为不想学习而疯狂上涌的困意。


    趁着脑海里全是单词,赶紧睡觉!


    *


    第二天,贺南朝醒得比平时更晚。


    他迷迷糊糊地下楼吃早餐,发现今天的早餐格外丰盛,五花八门的面点小食摆了一桌,简直就像去外面吃早茶一样。


    家里萦绕着无比欢乐的气氛,尤其是他妈,堪称神采飞扬。


    就连徐妈的笑容也更灿烂了。


    贺南朝茫然地吃着奶黄包,吃到一半,许明月还专门给他夹来两个虾饺,让他多吃点。


    他不由得心中嘀咕,难不成,找对象这事儿在贺家一直是个老大难问题?


    恐怕还真有可能,毕竟贺北观也二十六七了,到现在还没找过一个对象。


    许明月对贺北观的操心不比对他更少,但是他大哥的性格吧……聊天能把人噎死,就算是亲妈也一样会被噎回去。确实很难。


    于是贺南朝决定默默接受他妈的喜出望外,多吃两口肠粉虾饺。


    吃完早餐,贺南朝换了衣服准备去找沈央。


    他在花园里剪下一朵月季,拿走一箱提前买的鱼肉罐头,又拎上徐妈亲手做的大碗冰粉,左一袋右一袋地朝沈家走去。


    穿过熟悉的竹林小道,他发现沈家后门大开,玫瑰花圃旁的泳池也被重新启用,灌满了干净剔透的池水。


    贺南朝脚步放慢,有些怀疑是沈霖回来了。


    但当他走到池边定睛一看,却发现是一名戴着墨镜的陌生青年。那人躺在泳池中的气垫床上,晃悠漂浮着睡大觉,好不悠闲。


    不是沈霖本人,贺南朝便没再关注,视线径直向屋内的阴凉处看去。


    沈央就坐在阳台边,似乎一直在等他,与贺南朝对上眼神后立刻起身,朝他这边招了招手。


    贺南朝把冰粉交给何管家,正想换鞋进去,却被那个看似睡着的墨镜青年给拦住去路。


    “哈喽,你是贺家老二?”青年歪头问。


    贺南朝回头看了他一眼,颔首:“是我,有事吗?”


    “咱俩昨天同一趟飞机,没认出我的浮夸墨镜吗?我还以为它很有存在感呢。”


    苏子轩说着摘下墨镜,露出一张颇为英俊的脸来。


    “这样啊,没认出来,”贺南朝顿了顿,语气依旧毫无波澜,“你好,你挡着我去找我对象了。”


    他对这个巧合毫无兴趣,何况这人看起来应该是沈霖的朋友……那贺南朝更加要敬而远之。


    苏子轩被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噎住,耸耸肩让开道路,重新倒回漂浮的气垫床上。


    眼看着贺南朝头也不回地离去,苏子轩拿起了正在免提通话的手机。


    “老沈,听到没,你弟原来喜欢这一款啊?不过他长得好看,上门知道带礼物,挺好挺好,总比找些歪瓜裂枣要强。”


    “我也没想到他喜欢这一款,”沈霖正在三楼窗台暗中窥视,挑眉道,“我更没想到,贺南朝居然不认识你,真的假的?”


    “不认识我很正常吧,”苏子轩重新戴上墨镜,打了个哈欠,“在飞机上他就没认出我。”


    沈霖“嗤”了一声,突然间气哼哼道:“我去深山老林里度假,还能遇到拿着诺基亚的老奶奶,专程为了找我要你的签名!怎么着,贺南朝比人家奶奶还落伍?”


    “你钻什么牛角尖,说不定人家小沈就喜欢这样的。不追星不跟风没有网瘾,只专注自身生活,反正我觉得挺好。”


    “我呸。”


    “哎哎,没素质了啊,”苏子轩懒洋洋道,“好不容易小沈找到对象,千万别让你这个亲哥给搅和了。”


    “……行,我忍。”


    “这就对了,咱们这个年纪的人,要学会静心养生……”


    贺南朝背后发生的对话一无所知,更不知道沈霖居然在暗中观察。


    他刚进门,沈央就猛地扑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不肯动弹。


    那双长而白皙的腿,也毫不客气地缠了上来,牢牢环在他的腰后。


    “哥,我好想你啊。”


    沈央眼眸发亮,一点也不掩饰自己雀跃的心情。


    贺南朝也不由弯起唇:“早餐吃了什么?”


    “一碗阳春面!最近好久没有吃面了,喝点热汤特别舒服,”沈央表情认真,乖乖汇报道,“雪糕的早餐是羊奶泡猫粮。”


    “现在雪糕能吃罐头吗?”贺南朝用眼神示意,自己手上还提着东西。


    “当然可以,咱们去二楼玩吧,雪糕可想你了。”


    说完这些,沈央却没有从他身上下来的意思,反而歪头问:“我重不重?”


    “罐头都比你重。”贺南朝托着他向上颠了颠。


    沈央一声惊呼,忙不迭抱得更紧了些。


    光滑手臂贴在颈侧摩挲,让贺南朝忽然觉得,自己像是抱着一个舒服的人形冰枕。


    但冰枕的副作用是抱得越久,他自己越热。


    配合那双长腿环在他腰上的感觉,贺南朝痛并快乐着。


    他没有明说,只是稳稳托好沈央的腿,加快脚步往楼上走。


    虽然何管家并不在屋内,可贺南朝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虚。


    如果被他看到两人搂搂抱抱的就太尴尬了,不如赶紧把沈央抱走。


    二楼猫房里,充斥着雪糕“喵喵”大叫的控诉声。


    贺南朝站在门口,被雪糕扒拉住裤腿不放,怀里还抱着个不肯下来的人,进退两难。


    他有些晕乎乎的,甚至怀疑自己没有睡醒。


    谈恋爱这么快乐的吗!也许这就是幸福的烦恼吧。


    最终为了让两位祖宗满意,贺南朝找到了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松软的大型豆袋沙发。


    贺南朝坐在沙发中间,整个人陷进去了一半,而沈央坐在他右腿上,雪糕坐左腿。人和猫的位置平均分配。


    分配成果当然不仅如此。雪糕很霸道,使劲抻着短小的身体,把前爪搭在沈央腿上,后腿留在贺南朝这边。


    因为它必须要同时霸占两个人。


    “养女儿就是这样,”沈央笑眯眯感叹道,“贴心,可爱,但是有小脾气,特别黏人。”


    “没关系,它很好哄。”


    贺南朝摸摸雪糕的下巴,拆开一根猫条喂它,立马将把思念成疾的小猫给哄高兴了。雪糕开始自顾自抻着爪子踩奶,喉咙发出放松的“呼噜”声。


    见状,贺南朝偏过头,悄悄和沈央说它坏话:“你发现没,雪糕好像长胖了?那小肚子肉乎乎的。”


    “以后我也会长胖,听说谈恋爱就是这样的,越谈越胖,”沈央答非所问,“哥哥,如果以后我变成球形了,你也不能嫌弃我,不然我就倒在地上哭给你看。”


    “……怎么会。”


    贺南朝哭笑不得,心中暗自联想起沈央在S国时的雪团子造型,只觉得特别好玩,超级可爱。


    “真的不嫌弃吗?”


    “当然,不过必须身体健康,”贺南朝像哄雪糕那样,摸了摸他的下巴,“人可以胖,但是不能有高血脂,高血糖,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他这一无意识的动作,却让沈央瞬间红了脸,脑袋贴着他掌心轻蹭:“那你要好好管着我。”


    “保证严格监督。”


    “如果我想锻炼,你也陪我好不好?”


    “当然可以,坚持运动是好习惯,我每天都能陪你。”


    沈央开心地弯起唇,话锋却忽然一转:“对了,我还听说过,有些人会故意把自己的对象养胖。因为养胖之后,就没人跟他抢了,是不是很神奇?”


    “……沈央,你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贺南朝忍不住好奇问。


    “啊?这个嘛,”沈央轻咳一声,“我有一个网友……跟他聊了挺久的,他的人生经历特别丰富,教过我好多事情。”


    “网友?!”贺南朝瞬间警觉。


    不仅是网友,甚至还聊了挺久,这剧情原书里可没提过!


    “别误会别误会,他虽然也喜欢男生,但是,那个……”沈央顿了顿,斟酌半晌才继续道,“他跟我是同一类人,你懂吧?没有可能在一起的那种。”


    “啊?”


    贺南朝听得越来越懵。


    他虽然喜欢男的,但是对很多“约定俗成”的默契都不了解。贺南朝从没想过融入任何相关的社交圈子,最多也就看看小说。


    因为他这辈子只想找一个对象,认识那么多人毫无意义。


    沈央没办法,只好红着脸磕磕绊绊跟他解释。


    “就是,就是在床上的位置啊,”沈央揉揉发烫的耳朵,几乎要把脑袋埋进贺南朝颈窝里,“我和他,喜欢的是一样的,所以我们两个不可能来电。”


    贺南朝沉思片刻,恍然大悟,随后也跟着不自在起来。


    “咳,这种位置……能是固定的吗?”


    “有固定的,有不固定的,也有很茫然的,”沈央小声说着,抬眸轻轻看他一眼,“但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样的。”


    贺南朝停下了无意识撸猫的手:“……嗯。”


    他真的只说了一个“嗯”字,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


    确定关系似乎像是一个开关,让沈央变得无比直白。


    不知所措的贺南朝浑身僵硬,而沈央没有就此打住,低头凑到他耳边,嗓音又轻又软:“我想要你在上面,没问题吧?”


    贺南朝脑袋嗡嗡响,险些呼吸骤停,紧接着沈央就从他怀里钻了出去。


    没错,沈央并未停在原处等待回答,他头顶几乎冒出肉眼可见的热气,红着脸推门就跑。


    也没跑多远,只是跑进隔壁卧室,倒在床上滚了两圈。


    贺南朝与茫然的雪糕面面相觑,暗自深呼吸几次,揉着猫咪脑袋低声说:“你爸害羞了,没事,我带你去找他。”


    他给沈央留出调整呼吸的时间,等了大约半分钟,才将卧室的门轻轻推开,雪糕也跟在他脚边挤了进来。


    “喵?”


    雪糕盯着床上那团不明物体,语气疑惑。


    在拱成球状的被子之下,沈央的的声音闷闷传来:“雪糕,不准笑我!还有你也是!”


    “没笑你没笑你,”贺南朝慢慢靠近,试探着问,“我能坐一坐你的床吗?”


    “当然可以……坐吧。”


    感受到床垫一侧微微下陷,沈央才慢吞吞探出脑袋,身体还藏在被子里。


    他脸颊比往日还要红上几分,仿佛是刚刚去暴晒了日光浴。


    真是,也不怕闷得慌。


    贺南朝哭笑不得,直接把沈央连人带被子一起搂进怀里。


    “热不热啊?”


    “热,但是我不想出来。”


    沈央乖乖被抱着,却不由自主移开目光,红意几乎蔓延至眼尾。


    “沈央,其实我很佩服你,”贺南朝揉了揉他的脑袋,展开夸夸攻势,“你愿意直接明确地表达自身喜好,跟我沟通,这多厉害啊。谈恋爱最怕的就是不长嘴,对吧?你看我,我比你还容易紧张,一紧张就浑身僵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真的?”沈央悄悄伸出手,勾住了贺南朝的指尖。


    “真的。”


    “那你现在紧张吗?”


    “还好,看见你紧张,我就没那么紧张了。”贺南朝实话实说。


    沈央眼睛一亮:“不紧张的话,你也多说一点嘛。有什么想问的,快来问我。”


    “行……你那网友到底是什么人?”


    贺南朝忍了半天,但还是很在意这个事情。


    沈央轻笑出声:“我手机在床头柜上,密码是六个零,你自己看相册截图就知道了。”


    闻言,贺南朝犹豫着转身,拿起沈央的手机:“密码赶紧改了,不安全。”


    “那改成你的生日好不好?很好,”沈央自问自答一番,接着又歪头道,“对,就是第三个相册,里面都是我和他的聊天截图,随便看。”


    贺南朝认认真真看完了所有截图,很显然,沈央就是找他咨询恋爱指导的。


    从在医院之前就开始了。


    当然,有关于爬上他的床,以及某些桃桃购物链接的对话……沈央早就悄悄隐藏了起来。


    这些安排,全都被沈央归为惊喜项目,不能提前让贺南朝知道。


    而贺南朝现在终于明白,沈央偶尔奇奇怪怪的行为,究竟是从哪儿学来的了。原来他背地里还藏着一位狗头军师呢。


    他心头泛起暖意,同时又莫名想笑:“沈央,虽然有些手段确实有用,但真的会显得特别刻意……你不需要靠这些吸引我,以后别跟他学了啊。”


    “好的,”沈央假装听话,又不禁好奇问,“那你觉得最刻意的是哪一次?”


    “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出来。”


    沈央自顾自反思了一下,忽然一掀被子:“不会是夹子音吧?我跟你说,其实我都学不会,就只能硬挤,弄得我自己特别尴尬……不过后来说多了,我居然也习惯了。”


    说着沈央顿了顿,补充道:“不要嫌弃我。”


    贺南朝根本不知道夹子音是什么东西。


    他茫然地听到最后,才终于明白了沈央的意思。


    ——原来那就是沈央偶尔喜欢使用的,“矫揉造作”的语气。


    如今仔细回想,贺南朝认为无甚不妥。


    他认认真真道:“怎么会嫌弃?如果是别人这样说话,我可能怀疑他别有居心,但是你不一样。多说点,我爱听,特别好玩。”


    “好玩?”


    “不对,特别可爱。”贺南朝立刻改口。


    见沈央表情满意,他继续认真道:“但也不能多说,万一你说顺嘴了,在外面一不留神对别人也这样……”


    “才不会,”沈央非常笃定,“我只对你这样,对其他人没有任何撒娇的想法。”


    “那就好。”


    现在贺南朝也满意了。


    “哎,你是不是有点吃我网友的醋?”


    “对。”


    “哦,以后我少找他。”


    “没事,以后有时间请他来A城吃饭,算我请客。他也是我们的半个媒人。”


    “……哥,你不会想在线下套他麻袋吧?”


    贺南朝:?


    “沈央,我可是阳光正直好青年!”


    屋里的空调力度十足。


    他们随口闲聊着,最后干脆直接躺在了床上,任由雪糕左右乱窜。


    一个人盖着被子,另一个完全不想。


    贺南朝搂着沈央,给徐妈发消息说中午不回家吃饭,接着又随手刷了刷热搜话题。


    然后他发现了一个昨夜没有注意的热搜。


    #苏子轩机场直拍无滤镜神颜#


    热搜里的照片过于眼熟,就是在楼下泳池睡大觉的墨镜男!


    没想到他居然还是个名人,而且是曾经被拍到与沈霖共同出入酒店的男星之一。


    他因此陷入黑料狂潮,事业萎靡不振,直到半年前受邀参加一个恋爱综艺,并与某知名电竞选手一起搭档,火爆全网,黑粉齐刷刷哭着变成真爱粉……


    这事情发展特别浮夸戏剧化,就连贺南朝都隐约有所耳闻。


    因为许明月也是苏子轩的路人粉。


    贺南朝本来不打算关心,因为这人在原文里相当于豪门背景板,但他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忍不住又仔细搜了其他内容。


    然后他震惊地发现,那位与苏子轩搭档的电竞选手,居然就叫骆屿。


    与某个深爱并在暗中守护沈央的“天才黑客”同名。


    “……沈央,我问你个事。”


    “唔?”


    贺南朝把手机递给沈央:“这个骆屿,是你说的那个,会写抢课代码的人吗?”


    “对啊,他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乱七八糟的,十来天没回我消息了。”


    沈央懒洋洋说着,往贺南朝怀里拱了拱,几乎半个身子都贴在人家身上。


    他的态度很坦然,很无所谓。


    至少说明沈央对骆屿这人毫无感觉。


    贺南朝思忖片刻,不动声色说道:“听说他和苏子轩在炒cp。”


    “那我就更不懂了,”沈央说着忽然一顿,扬起脑袋警惕道,“哥,你怎么关注起恋综了?难道里面有你喜欢的男嘉宾?”


    “别污蔑我,我一个都不认识,”贺南朝挑眉,“倒是你……他们中有一个是你的好朋友,一个现在就躺在你家泳池里。”


    “啊?苏子轩在楼下吗?我都没注意到他,”沈央一脸茫然,“我一直在专心等你来找我呢。”


    这话听着可真让人高兴。


    贺南朝瞬间放松下来,捏捏沈央茫然的脸:“你知道吗,苏子轩和我们坐在同一趟航班回国,昨晚他就坐在我们身后。”


    “……我完全没发现。”沈央震惊。


    “我之前也没发现。”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哥可能知道我们在一起的事了……我还没来得及和他说,但苏子轩跟他关系不错。”


    说到这里,沈央不由打量了一下贺南朝的表情,小心翼翼问道:“哥,你是不是还有点不喜欢我亲哥啊?”


    贺南朝一怔:“没有……”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在提防一个可能出现的违法乱纪问题。


    但这件事贺南朝实在不好解释,因为未来尚未发生,说出去了谁都要当他说神经病。


    沈央仔细观察贺南朝的表情,发现贺南朝真没说谎,至少他的语气和神态,都不曾流露出丝毫厌恶情绪。


    更像是莫名其妙的警惕与避之不及。


    沈央想了想,决定站出来调和两人关系。


    至于要如何调解……办法很简单。


    “这样吧,”沈央认真说,“反正我最喜欢你,以后我就只叫你哥,不叫他哥。”


    “等会儿,那你哥岂不是要恨死我了。”贺南朝一怔,开玩笑道。


    当然,他的玩笑也带着一丝暗示成分。


    “没关系,其实我俩在家里都是互叫名字的,真的。我只喜欢叫你哥。”


    紧接着沈央便弯起唇,矫揉造作地软声开口:“好不好,哥哥?”


    “咳……”


    “哥哥。”


    “好好好,都听你的。”


    贺南朝根本抵挡不住撒娇攻势。


    沈央嗓音一软,他就开始浑身发热,甚至怀疑空调温度也升高了不少。


    事实上贺南朝猜得没错。


    就在刚才,中央空调的温度确实被人刻意调高了。


    沈霖干的。


    “他们躲在房间里一直不出来,干什么呢?”


    “他不会欺负沈央了吧?”


    “我得想个办法!”


    根本拦不住他的苏子轩:……


    作者有话说:


    小贺:时刻警惕剧情boss的进化!


    与此同时,大boss的技能列表:


    1.暗中观察


    2.调高空调温度


    3.着急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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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5  ? 第四十五章


    ◎震惊三连◎


    得到应允的沈央很满意, 故意又凑近他耳边,轻轻唤了两声“哥哥”。


    贺南朝听得耳朵发烫。


    他甚至感到呼吸有些困难,怀里的人犹如一只小暖炉, 仿佛浑身都在冒着热气。


    不行, 他不能再和沈央一起躺在床上了。


    再这样下去,真的容易出问题。


    于是贺南朝一把捞起雪糕, 起身背对着沈央,强装无事道:“走, 吃冰粉去。”


    “好。”


    沈央也觉得热,从被窝里钻出来后, 随手拿了本杂志给自己扇风。


    而贺南朝抱着雪糕来到猫房前,拿起一罐放在门口的鱼肉罐头, 揉揉它脸蛋:“先把你给喂饱。”


    肉质鲜嫩的鱼肉让雪糕非常满足。它尾巴愉悦地高高竖起,扔下贺南朝喝水去了。


    剩下的鱼肉罐头,被贺南朝放进了雪糕够不着的柜子身处。转身时, 他顺手拿出了那朵粉嫩的月季,递给沈央。


    沈央一愣,呆呆看着手中新鲜的月季, 片刻后转身就跑。


    贺南朝有些摸不着头脑, 跟在沈央身后下楼,看着他找出一个透明的窄口花瓶, 又急匆匆加了大半瓶水,这才小心翼翼把月季放入其中。


    “其实我本来想学学插花, 再送给你的, ”贺南朝笑了笑, “但是时间来不及。”


    “一朵就好!真漂亮。”


    沈央似乎真的很容易满足, 他将花瓶放在客厅显眼的位置, 神色满意地欣赏许久,才想起吃冰粉的事来。


    冰粉最是适合炎炎夏日,被何管家放在冰箱里冷藏半小时,滋味更佳。


    晶莹剔透的冰粉很像果冻,浇上红糖搅匀,口感无比清爽顺滑。


    沈央胃口大开,哗啦啦吃了一大碗,还要再添。


    “等会就吃午饭了。”贺南朝忽然道。


    闻言,沈央又乖乖坐回原位,拿起薄薄的杂志扇风。


    “今天怎么回事,突然好热啊。”沈央小声咕哝,碎发随着微风扬起,但他还是好热。


    恨不得把贺南朝面前那碗也抢过来吃了解暑。


    “冰粉有我的份吗?”


    就在这时,脱了墨镜的苏子轩推门而入。


    贺南朝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他一眼,越看越觉得苏子轩表情古怪。


    这个人好像在憋笑。


    可是笑什么呢?


    “来吧,量大管饱。”贺南朝不动声色道。


    “多谢多谢,热死我了。”


    苏子轩毫不客气地拉开椅子坐下,暴风吸入两碗冰粉,心情顿时好上不少。


    于是他决定,给这对无辜的小情侣提个醒。他可没有和沈霖同流合污的想法,


    “小沈,这事情是你哥干的,”苏子轩压低声音,指了指身后,“你看空调温度,被你哥调到了三十五度……”


    “啊,啊?”沈央一看还真是,简直目瞪口呆,“今天谁得罪我哥了?我都没见到他一面啊。”


    话刚说完,沈央就已经恍然大悟,无语的目光缓缓转向贺南朝。


    怪不得,贺南朝和他哥有些不对付,换作沈央自己也要跟他不对付。


    贺南朝同样颇为震惊。


    为了不让他和沈央独处一室太久,就把空调温度调高……这是什么幼稚手段?!


    说真的,听起来甚至有点好笑。


    沈央默默把中央空调按回二十五度。他心中无比好奇,沈霖和贺南朝到底是什么时候有的矛盾,实在太奇怪了。


    分明之前一起去钓鱼时还没这样。


    他心中的疑惑,很快就被苏子轩轻松解开。


    “体谅一下,你哥是全世界最后一个知道你谈恋爱的,”苏子轩道,“他现在恐怕处于应激状态。”


    “怎么就应激状态了,”沈央皱眉,“他在乎那么多?”


    “当然,小沈你可能不明白,他的心情就像那种……看见女儿突然把男朋友带回家后,不知所措的愤怒中年男人,”苏子轩举了个例子,“长兄为父,大概就是如此吧?”


    “很合理,太形象了!”


    听完苏子轩的精准举例,沈央差点笑得直不起腰,仿佛能立刻就能看到沈霖的中年危机来袭。


    贺南朝没有全信苏子轩的话,但也勉强能理解。


    如果沈霖看他不爽,却只用这种毫无攻击力的幼稚手段,那么这位大boss,还显然尚未进入黑化状态。这更像亲兄弟间的互相捉弄和玩笑。


    难道是他和沈央不打招呼的临时跑路,让沈霖察觉出自己的问题,并在这段时间内冷静下来,意识到他带给沈央的压力,所以才开始自我反省、自我克制?


    很不错。


    贺南朝现在也只能继续耐心观察,希望这份兄弟情永远不要变质,维持稳定。


    但除了沈霖之外,他们的生活中仍有一个不稳定因素。


    原本贺南朝不想与苏子轩有所来往,但现在他是真有点事情想问。


    “苏先生,你觉得骆屿是个什么样的人?”贺南朝看向苏子轩。


    话音刚落,贺南朝就发现苏子轩的神色微变,表情有些复杂。


    “骆屿?一个长不大的幼稚小孩儿。”


    苏子轩声音很轻,眸中带着贺南朝看不懂的温柔与无奈。


    ……只是提到这个名字,他怎么感觉苏子轩的面相瞬间变了。


    颇有种深陷在爱河而不自知的气质。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剧情展开?


    沈央也注意到了苏子轩的异样,与贺南朝对视一眼,皆能看清彼此眼中的了然之色。


    这两人肯定有情况,于是他们默契地不再追问此事。


    贺南朝想,这个发展他喜欢。能让骆屿早点被别人定下,绝对是解决隐患的最优之策。


    免得以后这人变成一个定时炸//弹,影响到他和沈央的平静生活。


    希望苏子轩能加把劲!


    *


    午饭时间,一直在暗中观察的沈霖,终于若无其事般下楼现身。


    他是一个很擅长伪装情绪的人,并且完全不知道,苏子轩已经把他的小心思给出卖了。


    眼见贺南朝和沈央都老老实实离开房间,沈霖对自己的高明手段愈发满意,连笑容也真诚了几分。


    “小贺来了,”沈霖拍拍贺南朝的肩膀,力气只比先前大了那么一点,“没想到啊,你和我弟还有这样的缘分。”


    “确实有缘,现在我和沈央都有两个哥哥了,”贺南朝故意露出爽朗笑容,“大哥,中午好。”


    沈霖动作一僵,假装很自然地应下这个称呼。


    随后他一扭头,又看见客厅里那个突兀的月季花瓶,不禁面皮抽动。


    如果他再晚回来几天,贺南朝岂不是要和沈央一起躺进被窝里了?!


    沈霖心中思绪万千,但他没吭声,被苏子轩给按在了座位上。


    而贺南朝却是心里一松,依旧维持着五好青年的笑容。他早就想象过与沈霖近距离接触,到底会发生什么变故,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好在如今看来,沈霖表现得非常正常,吃饭时就坐在他对面,全程没有任何奇怪的举动,甚至还给他推荐哪道菜好吃。


    然而,沈央坐在贺南朝身侧,一抬眼便看得分明——他哥都快憋出内伤了,而且一直都在假笑,特别特别假。


    这一事实让沈央内心跟着狂笑,低着头忍了半天,差点没忍住。


    四人心情各异地吃完午饭,沈霖动作浮夸地站起身,意识到自己的异常,又掩饰般轻咳一声。


    “小贺,你玩过数独吗?”


    贺南朝一愣:“小时候玩过一点。”


    “那正好,来来来跟我去书房,今天的题库刚刚更新,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贺南朝:……


    怎么真的要玩数独啊?他还以为这事情就是个幌子。


    他也没法拒绝,因为沈霖主动凑过来跟他勾肩搭背,哥俩好般带着他上楼,但是却禁止沈央一起跟进书房。


    沈霖对此给出的理由是:沈央太擅长这玩意儿,两个人一起玩与作弊毫无区别。


    随后,贺南朝惊讶发现,沈霖口中的数独跟他想象得不太一样。


    那是占据了一整面墙的巨型方块数独,简直无比豪华。


    而他需要亲自把数字贴上去,而且禁止修改。


    转头对上沈霖隐约得意的眼神,贺南朝只觉得哭笑不得,这场面甚至有些滑稽。


    “这可是宗师级别的难度,怎么样,试试?”沈霖的语气略带挑衅。


    贺南朝笑了笑:“行,看起来挺好玩的。”


    反正他够高,哪怕是最上面的空格,也可以轻松抬手触碰。


    于是,五分钟后。


    沈霖难掩震惊:“你,你做完了?!”


    “嗯,比我想象中简单一些。”贺南朝笑意依旧。


    沈霖扬起脑袋反复检查,确认贺南朝全部填对,几乎开始怀疑人生。


    怎么回事,这年头的年轻人一个两个的,数学逻辑全都比他厉害!


    他昨儿做了一晚上,做到最后才发现有个数字错了,又要推翻重来……很崩溃。


    萎靡不振的沈霖,暂时懒得理会所有人。


    贺南朝初战告捷,愉快地揉了两下沈央的脑袋。


    现在他心情很是轻松,因为沈霖一直窝在三楼书房不肯出来。


    他本想着跟沈霖闲聊两句,试探一下,没想到这人居然自己率先撤退。


    贺南朝不太明白沈霖的崩溃,但这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两人第一次“对上“”,沈霖的气势就矮了一大截。


    抱着沈央吹了会儿空调,贺南朝决定暂且告辞,不再继续呆着刺激沈霖了。


    沈央不舍地鼓起脸:“那你下午要去做什么?”


    “我去医院体检,”贺南朝拿出手机,“你看,昨晚我就挂号预约了。”


    沈央一愣,想起之前说过的体检报告,连忙道:“我爸那是开玩笑的,你不需要麻烦自己……”


    “没事,让他看看放心就行。”反正贺南朝问心无愧。


    闻言,沈央沉思片刻,决定过几天也去体检。


    临走前,贺南朝抱了抱迷迷糊糊的雪糕,又在沈央的强烈要求下,低头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这大夏天的热浪滚滚,贺南朝真不敢在别人家里公然与沈央接吻。


    他很清楚自己的自制能力,光是侧脸那柔软微热的触感,便让贺南朝有些难以按捺。


    于是他又低头亲了一次,趁着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拔腿就走。


    “注意安全!”沈央红着耳尖,在他身后喊道。


    “好!”


    贺南朝完全不知道,自己又露出了昨夜那样的扭曲笑容。


    他暗自回味着方才的柔软,加快脚步。


    正好,离他穿越过来也有一段时间了,是该做个体检。


    贺南朝也想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跟最开始对比起来有何差别。


    去医院之前,贺南朝老实听从了沈央的话,并没有单独行动,而是主动叫上了司机先生。


    虽然沈霖表面上看似无害,但近期还是得稍加注意。


    来到医院,挂号排队,贺南朝做了许多沈父可能会格外关注的检查,例如HIV的抗体检测。


    再加上一些简单的全身体检,时间转眼便到了傍晚时分。


    但贺南朝并未立即回家,因为他还有两个计划好的礼物没买。


    他去附近的大型商场转了转,给沈央挑了一个可以扭转齿轮变形的机械八音盒。


    随后,贺南朝走向金饰与钻石专柜。


    他看中了一枚袖扣,18K金,色泽纯正的黑玛瑙与碎钻点缀其上,低调且大气,平日戴着不会被人一眼发现。


    好看的同时,还可以避免被拦路抢劫。


    简直完美符合贺南朝的需求。


    他让柜员把袖扣拿出来看看,柜员戴着手套,连盒子一起摆上台面。


    然而就在这时,另一只手突兀地伸了过来。


    但贺南朝动作更快,立刻就把盒子一把捞起。


    他心中颇为纳闷,什么人会和他抢着买市价五六万的袖扣,同时转身回头看去。


    那是一张令贺南朝熟悉又陌生的脸。


    ——骆屿。


    他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左右,比网络上的照片更显年轻。


    单看穿着打扮,就像个爱装酷哥的未成年高中生,眉眼间满是桀骜。


    骆屿似乎认识贺南朝的脸,在惊讶的同时后退一步,没吭声。


    “晚上好,”贺南朝挑眉,随意打了个招呼,接着便回身看向柜员,掏出自己的卡一并递过去,“就要这个吧。”


    柜员以为他们认识,双手接过贺南朝的银行卡,满脸微笑着转身走了。


    只留下淡定等待的贺南朝,以及浑身愈发低气压的骆屿。


    贺南朝沉吟片刻,露出平易近人的微笑:“骆同学,请问你有什么事?”


    “……没事。”


    见贺南朝态度友善,骆屿竟然不自在地扭过了头。


    说实话,这与贺南朝想象中的骆屿截然不同。


    他还以为,对方会是那种性格深沉、擅长隐忍之人,没想到居然颇为青涩。


    好端端一个年轻小孩儿,为什么会来买自己用不上的袖扣呢?


    贺南朝心念微转,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想给苏子轩买礼物?”


    “……”


    骆屿没说话,可眼中的不自在却愈发明显。


    “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和沈央在一起了,”贺南朝侧身倚在柜台前,笑着低头看他,幽幽道,“今天沈央跟我说,你有十天半个月没回他消息,怎么,失恋了?”


    骆屿先是一惊,再是一惊,根本不知道何为表情管理。


    “我,我我没有!”他慌慌张张地嘴硬道。


    “苏子轩今天就在沈家,”贺南朝表情意味深长,“你应该知道东苑怎么走吧?”


    “他在沈家?!”


    “我和他一起吃的午饭,”说到这里,贺南朝想到他吃冰粉时的快乐模样,忍不住多唠了两句,“你花自己的积蓄买奢侈品,苏子轩需要吗?他比你更有钱,对不对?”


    “……对。”骆屿瞬间低落下来。


    “不如亲手给他做几顿好吃的,注意,要用心。别把厨房搞得乱七八糟,别让对方食物中毒……”随后贺南朝沉吟片刻,临时想出一句非常鸡汤的话来,“在恋人面前,你不需要强迫自己快速成熟,但也不能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骆屿听得非常认真,阴郁不爽的表情逐渐晴朗,最后竟然用力对贺南朝鞠了一躬:“我懂了!谢谢你!”


    说完他转身就跑,那股气势,像极了校园偶像剧里的愣头青男主。


    贺南朝看着他的身影渐远,接过了包装好的昂贵袖扣,心中仍然有些感慨。


    这个情敌的解决方式,真是轻松,甚至不需要他主动出手。


    他与沈央去S国才多久,骆屿居然移情别恋了。


    贺南朝现在对苏子轩的友善程度大大提高。


    虽然苏子轩是沈霖的好朋友,但他同时也是个超级大善人!


    贺南朝衷心祝愿,他俩有情人终成眷属,千万千万,别把骆屿这个天才黑客放出来报复社会!


    *


    与此同时,沈家。


    沈央有些暴躁。


    他怀疑自己分离焦虑,没有贺南朝陪着,看谁都不顺眼。


    尤其是看他哥不顺眼。


    沈央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把沈霖抓过来强行要求谈心。


    “沈霖,你为什么看他不爽?”


    沈央正襟危坐,盯着沈霖一眨不眨,问题更是直截了当。


    沈霖被弟弟盯得有些尴尬,小声嘀咕:“你又不是不知道,贺南朝前些年就不像个样子……”


    “他以前是怎么样的我不在乎!”


    沈央气势汹汹:“我只知道,在我认识他的那一天,我们家的大猫猫去世了。外面下着大暴雨,我坐在路边花坛上哭了半个小时。那个时候,只有贺南朝一个人,主动把他的伞递给了我!”


    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沈央继续道:“不光是伞,他把自己衣服口袋里的钱全部掏出来,全部给我,对我说了很多鼓励的话,说完之后转身就走……沈霖你说,像贺南朝这样的人,他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沈霖还真不知道之前发生过这样的事儿,心中微微松动,但是下意识嘴硬:“你和他幼儿园就认识了,他安慰你是应该的!”


    闻言,沈央臭着脸提起第二件案例:“他在公交车上救回了刚出院的小婴儿,把自己摔得脑震荡,下巴也撞伤了。全A城都知道这件事,人家警察亲自来东苑发奖状,别告诉我你从没听说过啊。”


    “但……”


    “还有,我和贺南朝在S国旅游的时候,他救下了一个跳伞昏迷的男人。如果不是他立刻去报警,那个人会被冻死,”沈央紧接着提起案例三,理直气壮,“沈霖你说,他这人还不够好吗?”


    沈霖从来没见过他弟如此维护一个人,都快被沈央说懵了。他冥思苦想,只能找出一个小漏洞:“他在大事大义上是个好人,不代表他对你也细致贴心、踏实顾家……”


    关于这件事,沈央就更有话要说了。


    他清清嗓子,语速放慢,以便沈霖能够理解:“在S国的时候,我知道他酒量不好,故意让他去喝威士忌。趁他喝醉,我强吻了他。”


    “啊?你,你做了什么?!”沈霖目瞪口呆,几乎怀疑他弟被人下蛊。


    沈央冷笑一声,详细描述了那天夜里,贺南朝对他事无巨细的关心与照顾。


    喝醉了还知道担心他的安全,帮他扶冰袋盖被子,这种男人全天下都找不到第二个。


    沈霖听完已经被彻底噎住,没想到,沈央还在继续。


    “第二天早上,我把我偷亲他的事情告诉贺南朝,你知道他是什么反应吗?”


    “什么反应?”


    “他很严肃地教育我,必须提起警惕,注意自身安全,不要相信男人,”沈央说着不由微微弯唇,“我给他发自拍,他让我不要随便发。我的手机密码太简单,他也让我赶紧改。”


    他有点想他的新男朋友了。


    至于沈霖更是无话可说,贺南朝在道德这一块做得近乎完美,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是个好人,不会随便欺负他弟。


    唯一问题是,沈霖怀疑贺南朝有点被害妄想的倾向。


    但就算贺南朝真的有被害妄想,沈霖也没办法在这上面挑刺儿。人家道德上近乎满分,而且还帮了自家弟弟许多忙,就连他书房里的窃听器,也是靠“被害妄想”找出来的。


    真要说的话,是他沈霖欠了贺南朝一个人情。


    “最后一件案例,贺南朝比你聪明。他考上了青北,你没考上。他五分钟就做完了数独,你一个晚上也没做出来。”


    “喂,沈央你怎么还人身攻击……”


    沈央抱起手臂:“反正你不许为难他,否则我就跟你打一架。”


    “我说沈央,你是成年了吧?多大的人还想打架,幼不幼稚?”


    “我说沈霖,你快奔三了吧?多大的人还偷偷去动中央空调,幼不幼稚?”


    沈霖:……


    吵不过吵不过,再吵下去,他非要憋出内伤不可。


    沈霖甚至怀疑,他弟就是没有男人陪着心里烦,特意来找他吵架的。


    好好的一个乖弟弟,谈上恋爱怎么连性格都变了,可恶!


    眼见沈霖“落败遁走”,沈央满意地露出笑容。


    他打开手机,美滋滋跟贺南朝报喜。


    【沈央:以后我哥不会再找你麻烦,今天我跟他正式谈好了,把他给骂了一顿!】


    【贺南朝:注意安全,别打架啊!】


    【沈央:我知道啦,猫猫挥拳.jpg】


    【沈央:对了哥哥……你觉不觉得,一直住在东苑不太方便?无论做点什么,都容易被家长撞见,好尴尬的。】


    “做点什么”是何意?


    贺南朝正在家里吃晚饭,偷偷摸摸拿手机回着沈央的消息。


    爸妈就坐他对面。


    贺南朝一抬眸子,就见许明月眼神发亮地盯着他看。


    “咳,妈,我……”贺南朝突然心虚。


    “小情侣就是感情好,蜜里调油的,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许明月啧啧感叹,“对吧,孩子他爸?”


    贺枭:“大情侣也一样!”


    见爸妈这般表现,贺南朝瞬间明白了沈央的意思。


    他们俩想要黏在一起,住在东苑确实不太合适。


    更何况,每次看到何管家那过于标准的微笑面容,贺南朝心里就有些不踏实,感觉他像自己曾经的笑面虎教导主任。


    于是贺南朝和沈央约好,明天下班以后,他就开始慢慢往龙庭一品那边搬东西。


    锅碗瓢盆和家具电器都齐全,只要带些日用品就能拎包入住,快得很。平常住公寓,周末回东苑,都是成年人了,父母也不会有意见。


    沈央对此感到非常满意。


    因为,他们离真正的同居更近了一步。


    *


    第二天一早,贺南朝重新穿上了久违的西装。


    他打好领带,小心翼翼扣好那枚银白的领带夹,高高兴兴去上班。


    做完老张分配下来的任务,贺南朝打开电脑看股票,一片飘红。


    曾经严氏集团名下的公司股价,已经连续两日涨停,眼看着还要继续涨停下去,势头无比凶猛。


    “呼……”


    贺南朝不由得松了口气,严肃的眉眼重新舒展开来。


    许久不理财,贺南朝也很怕自己失去了运气与眼力。


    不过眼看当前这个架势,他肯定能养得起沈央。哪怕沈央天天吃喝玩乐买东西,贺南朝也绝对养得起。


    谈恋爱让贺南朝无惧于boss与情敌的威能,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干劲涌上心头。


    沈央那样细皮嫩肉的体质,只适合被娇生惯养着,所以贺南朝想要趁早多赚点钱,否则心里就不够踏实。


    因为他知道,沈央能享受比现在优渥数倍的奢侈生活,但沈央还是选择了他。


    既然如此,他就必须再多努力一点。


    就在贺南朝斗志昂扬之时,沈央忽然给他发来一条消息。


    【沈央:资产列表.pdf】


    那是一个极其巨大的文件。


    贺南朝用公司里的特快wifi下载,居然也等了好半天。


    他疑惑地点开文件,下意识看向边角处的页数显示,随即眼睛蓦地瞪大,深深怀疑自己正在白日做梦。


    “两……两百六十三页?!”


    作者有话说:


    小贺:他从哪搞来的钱?!?!


    小沈:我赚的呀(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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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6  ? 第四十六章


    ◎谈恋爱需要安全保障◎


    自从穿越以来, 贺南朝从未如此怀疑人生过。


    他惊得猛然站起,椅子发出“呲啦”的刺耳声,又在办公室全员的惊悚目光中摸索着扶住桌案, 缓缓坐下。


    “小贺总这是怎么了?”技术人员小王用眼神悄然示意。


    “我也不知道啊!”老张狠狠挤眼回去。


    贺南朝顾不上解释, 他钻进手机,认认真真反复看了一遍沈央的资产。


    第一页是沈氏集团占股, 接下来开始详细列举各个子公司的实际占股,以及沈央自己名下的海量散股。


    贺南朝看到了许多耳熟能详的名字, 都有沈央分一杯羹。就连严氏集团的收购重组,沈央也趁乱撕了好大一块肉下来。


    其次是具体的的房产与地产, 贺南朝几乎眼花缭乱。不仅仅在A城,沈央怎么在哪儿都有房……他名下甚至还有一个巨大的古堡庄园, 光是人工与维护费,就要一年上百万不止。


    而且贺南朝越看越眼熟,最终悚然想起这个庄园的名字源自何处。


    那不就是原文中, 沈央被沈霖锁起来的地方吗……?


    贺南朝心跳得很快,越往下看,越是心惊。


    不提他见都没见过的珠宝古董玉器, 光看随时可取用的资产与银行里的活期存款, 也已经是一个实在过于惊人的数目。


    半小时后,贺南朝翻到了文件的最后一页。


    “品种不明, 白猫一只,骨龄三个月。”


    贺南朝闭了闭眼, 关上手机, 太阳穴涨得生疼。


    沈央上的这一年大学, 像是外星人下凡来抢钱一样, 这真的合理吗?!


    到底是因为首富家里实在太有钱, 还是因为无数大佬迷了心般疯狂给他打钱?


    沈央,绝世狠人!


    最让他心惊的是桃桃,沈央实际控股百分之四十,同时还有个副总的名头……太牛了。因为没有人比贺南朝更明白,桃桃的未来意味着什么。


    那不单是A城首富,而是全国首富的幼年形态。


    如果沈央真的有能力独自把持好这个公司,那他未来的发展前景几乎难以估量。


    沈央还那么年轻,一辈子只靠桃桃吃饭就够了,想把钱花光都花不完。


    贺南朝把手机扔进桌上的笔筒里,迷茫地喝了一大口奶茶,还差点被珍珠狠狠噎住。


    他实在难以想象,沈央在这一年里到底都做了什么,经历过什么。


    他甚至无法理解,沈央为什么还能看上自己。


    与此同时,沈央给贺南朝发了五个猫猫挥拳表情。


    奇怪,连他都忙完了,怎么贺南朝还是没有回复。


    沈央想不明白,托着下巴发语音:“哥,你在忙什么呀?我想你了。”


    石沉大海。


    其实贺南朝已经上楼去找贺北观了,他根本没想起来要带手机。


    “你知道沈央现在多有钱吗?”贺南朝坐在沙发上喝了两口茶,忍不住跟贺北观叭叭,“他可以一口气买下一百个我!”


    “嗯,所以我很支持你们的交往。”


    贺南朝一愣:“你早就知道了?全世界就我不知道?”


    贺北观淡定地端起咖啡:“没有外物束缚,才能诚心交往,不好吗?以后就算我破产了,也有人养得起你。”


    好吧,贺南朝竟然无法反驳。


    “但我现在有点焦虑,再这样摆烂下去会不会不太好啊?”贺南朝深吸了一口气,“不是跟你抢继承权的意思哈,我就是想问……亲爱的大哥,有什么人生建议吗?”


    “当然。”


    这一次,贺北观回答得尤其之快。


    他甚至露出一个情绪过于明显的“阴险”微笑。


    显得颇为老谋深算。


    ……


    当贺南朝回过神来,已经是下午五点。


    公司的标准下班时间。


    他身临其境体验了一次……贺北观的日常生活。


    腰酸背痛,严重需要防蓝光眼镜。


    而且贺北观还没忙完,只是非常体贴地告诉贺南朝:“你可以走了,明天继续。”


    贺南朝累得不想吭声,茫然靠在电梯间发呆。


    他不禁怀疑,大哥早就想抓他壮丁了。只是以前的他,想要当咸鱼的态度昭然,才让贺北观无处下手。


    贺北观的意思很明显——你想要拥有话语权,首先得好好干活。熟练掌握身为领导者的基本工作,了解公司发展的一切,每一次做出判断都必须准确。


    这活儿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的。


    贺南朝有过管理公司的经验,但他还是忙到昏天暗地。


    他回到熟悉的办公桌前,疲惫地按了按脖子,把不再冰凉的奶茶快速喝完,准备收拾东西回家。


    就在这时,贺南朝才忽然想起,被自己遗忘在笔筒里的手机。


    他打开新消息一看,沈央眼泪汪汪的表情包早已占满屏幕。


    贺南朝表情微变,毫不犹豫打了个电话过去,不到一秒就被接通。


    “你不要我了。”


    沈央委屈巴巴,小声控诉着,听得贺南朝心尖发软。


    “对不起对不起,我今天被我哥抓着做事,忙了一整天没歇息……”贺南朝非常惭愧,“你在哪,我现在就去找你。”


    “我已经在龙庭一品了,晚上想吃炸鸡汉堡草莓圣代,还要冰可乐,帮我买!”沈央理直气壮。


    “好,保证完成任务。”


    贺南朝叹了口气,赶紧收拾东西打卡下班,飞速冲去汉堡店给沈央买吃的,又顺路在花店买走一大捧玫瑰,带上昨晚买的礼物,大包小包往公寓那边赶。


    手上提的东西实在太多,坐电梯时要刷卡,贺南朝甚至只能侧身贴上去刷,用手肘按楼层。


    等他来到沈央家门口,已经手忙脚乱,差点不知道该用哪只手敲门。


    但仅仅是听到逐渐趋近的脚步声,沈央便立刻打开了门。


    他一直在等。


    映入眼帘的大捧玫瑰,以及两个纸袋里热气腾腾的垃圾食品,让沈央焦虑委屈的心情瞬间被抚平。


    他伸手接过玫瑰,笑眯眯地抱着欣赏片刻,转身将它摆在鞋柜最显眼的地方。


    紧接着沈央又跑了过来,想帮忙分担贺南朝手上那一大堆的袋子。


    “哥,你怎么带了那么多东西呀,累不累?”沈央神色雀跃。


    电话里那个委屈的沈央仿佛从未存在,现在他只觉得高兴。若不是担心贺南朝工作太累,真的很想立刻跳进人家怀里。


    “今天是我不对,忙起来就忘记和你提前说一声,手机也没带……”


    贺南朝却没再让沈央帮提东西。他一边道歉一边把晚餐放好,随手脱了西装外套,挂在门口。


    随后他转身便主动将沈央给抱了起来,直接一路抱到在沙发上。


    得到抱抱的沈央非常满足,他早就不在乎那么多了,唇角扬起:“大家都有忙的时候,我能理解,我只怕你故意不理我。”


    “我绝对不会这样做的。”贺南朝揉揉他脑袋,语气笃定。


    沈央顺势将脸贴了上去,好奇问:“这两个袋子是什么?”


    “给你买了个八音盒,还有一对袖扣。”


    “哇!谢谢哥哥。”


    沈央眸子亮晶晶,忍不住抬手环住贺南朝的脖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亲完以后,沈央反而自顾自脸红起来,窝在他怀里不敢作声。


    可那惊喜的表情是如此真实,让贺南朝不禁有些怔然。


    一个已经拥有亿万资产的人,因为这点小礼物而笑容灿烂,甚至在生气时只会支使他去买汉堡炸鸡……


    贺南朝有些看不懂这个世界,更看不懂沈央。


    如果沈央想的话,完全可以直接包养全A城的帅哥男模。比他好看的身材好的多了去了。


    但沈央居然还想和他谈恋爱。


    贺南朝心情复杂,头一次在穿越后感觉自己实在太穷。


    他轻轻搂着沈央的腰,垂眸沉吟片刻:“沈央,你想要什么?”


    “嗯?”沈央没听明白。


    “在这段恋爱关系里,我能给你什么?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贺南朝的表情非常认真,令沈央也跟着正经起来,仔细思考。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沈央想了半天,语气依旧茫然,“我只是喜欢你而已啊。非要说的话,我最想要的是……我也想知道,我能给你什么。”


    没错,沈央同样对此困扰。


    他知道贺家不缺钱,而且贺南朝也开始接触公司事务了。看贺北观的态度,绝对是不可能亏待贺南朝的。等到他毕业以后,分配给他的资源肯定不少。


    所以沈央没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他认为自己能够吸引贺南朝,是因为他长得还行,恰好是贺南朝喜欢的那一款。而且两人日常相处多了,或许还能加上一点点彼此喜欢的性格因素。


    不过,就算贺南朝并不缺钱,沈央也想给他自己能给的。


    在贺南朝因为他的回答而愣住之时,沈央再次开口:“今天你有空看我发的文件吗?”


    “看到了,很震撼。”贺南朝点了点头。


    “哥,你有什么想要的,千万别客气。海岛庄园我都有,不许从别的男人那里收!”


    很显然,沈央仍然对曾经的威廉一事念念不忘。


    贺南朝:……


    怎么回事,他好像真的变成软饭男了,简直是软饭王中王。


    “沈央,你不需要给我任何东西,”贺南朝深吸一口气,“我想要的也只有你而已。”


    这话沈央最喜欢听。


    “怎么办,我突然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沈央声音放轻。


    “想要什么?”


    沈央看着他,渴望的目光仿若实质,一字一顿道:“我想要你亲亲我,只能亲嘴,不许亲脸。”


    贺南朝一怔,没有拒绝,心中却隐隐升起一丝紧张。


    他从未在清醒状态下与沈央接过吻,这是第一次,正式版。


    看到贺南朝瞬间僵硬的模样,沈央心情大好。


    他环着贺南朝的脖子,垂眸看向自己送出去的那枚领带夹,满意地弯起唇。


    而贺南朝闭了闭眼,低头,微微倾身,小心翼翼地覆上那双柔软的唇。


    比梦里的回忆要真实而美好数倍。


    他圈在沈央腰侧的手骤然收紧。


    “唔……”


    沈央不由自主发出的轻声,犹如催化剂般点燃了一切。


    他被贺南朝用力按着后颈,唇瓣微张,任由滚烫的呼吸缠绵交融。


    原来,接吻真的可以让人浑身发软,就像醉酒般昏沉醺然。


    沈央眸色水润,贴在贺南朝怀里扯着他衣领,许久缓不过劲儿。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换气,我就不行……”


    委委屈屈的控诉从怀里传来,贺南朝没敢看他,仰起头靠着沙发调整呼吸,嗓音微沉:“不,我也不会。”


    贺南朝只是比他更擅长憋气。


    “我不信,我还要再亲一次。”


    “不行,”贺南朝的回答格外简短,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吃饭。”


    看见他眸底翻涌的情绪,沈央忽然就明白了异样所在,红着耳尖小声应道:“好。”


    两个浑身冒着热气的人,在餐桌前对坐。


    贺南朝一口气喝完了半杯可乐,还没停下,把正在抢救草莓圣代的沈央看呆了。


    “哥,你还好吗?”沈央攥着勺子,小心翼翼问道。


    “现在好多了。”贺南朝显得比方才要平静几分。


    “其实,其实你可以……”


    “如果我没忍住,今晚咱俩都吃不上饭。”


    贺南朝看了他一眼,低头拆开自己的汉堡,语气看似毫无波澜。


    但沈央被看得浑身一紧,呼吸不由微窒,犹如被恶狼盯上的危机感席卷而来。


    他完全听懂了贺南朝的意思。


    当贺南朝对沈央有想法时,通常会表现出两个极端。


    要么只是呆呆地愣在原地,不敢乱动。


    要么变得很凶,眸中昭然若揭的暗潮难以遮掩,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吞吃殆尽……但还是会凶巴巴地忍着不动。


    沈央两种都好喜欢。


    享受完一顿美味的炸鸡汉堡,想着难得放纵,沈央便主动去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倒进剔透的玻璃杯里。


    贺南朝没有拒绝,随手扯松领带,拿起杯子与他碰了碰。


    “只能喝啤酒。”贺南朝强调。


    而沈央在偷偷看他扯领带的动作,以及那只修长有力的手。


    想到那只手方才还紧紧箍在他的腰间,沈央便有些受不住地垂下眸子,红着脸乖乖道:“我知道。”


    贺南朝完全没发现有人在偷偷脸红,他喝着解渴的冰啤酒,白日带来的疲惫终于消退了些。


    沈央盯着被自己扯皱的白衬衫,悄然伸出手,帮贺南朝重新拉扯平整,轻声问:“哥,晚上你要做什么呀?”


    “陪你,背单词,去看看健身房。”


    “今天你都这么累了,还要去健身房吗?”沈央惊讶道。


    沈央每次工作太忙,回到家就只想躺着一动不动,恨不得请人帮自己穿衣脱鞋,而且疯狂想吃垃圾食品。真的,从来没有过一丝爬起来运动的想法。


    贺南朝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冒着气泡的金黄酒液轻轻摇晃,道:“如果不运动,再过两年,我就要喝出啤酒肚了。到时候你可看不上我。”


    “谁说的,虽然我最开始看上了你的腹肌……但是,但是我现在已经看上了你的一切!”沈央坚决不同意这个观点。


    “可是我也看上了你,”贺南朝笑了笑,“既然如此,我当然要保持你最喜欢的身体状态,对吧?”


    沈央一愣,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但紧接着,沈央便有些不安地扯住了他的袖子。


    “哥,那你最喜欢我什么样子,最近我是不是真的长胖了?”


    “我只希望你开心健康,”贺南朝放下酒杯,捏捏沈央的脸,“比起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现在你显得健康多了,这样很好。”


    贺南朝并不知道,那恰好是沈央最担心老猫身体的时候。公司忙,学业忙,累得吃不下饭,心情也不好,自然会显得憔悴单薄。


    再加上淋着暴雨,湿漉漉地坐在路边流眼泪……在贺南朝眼里,沈央当时就像吃不起饭了一样,还有可能被同学欺负,真的特别可怜。


    不过现在要好很多,贺南朝颇为上瘾地捏着沈央的脸,心中满意。


    沈央最近状态不错,脸上终于有点肉了。跟他一起旅游时吃好喝好,不需要操心琐事,那健康的气色自然被养了出来。


    “那我以后,也可以吃很多垃圾食品吗?我现在好想再吃一个冰淇淋。”沈央被捏着脸却不反抗,声音软而含糊。


    贺南朝挑眉:“不怕半夜肚子疼?”


    沈央一僵,猛然想起曾经自己真的有半夜胃疼过。难得他最近生活规律,胃药也停了,如果再随便糟蹋身体健康,那可不行。


    “好吧,喝完这杯啤酒我就不喝冰的了,”沈央老老实实说,“从明晚开始,我跟你一起去跑步。”


    “行,我明天晚上来找你?”


    “如果到时候我懒得动弹,你就直接把我扛去健身房,盯着我跑完为止!”


    贺南朝被他的形容吓了一跳:“需要这么夸张吗?”


    而沈央眼巴巴看着他:“不行吗?你不想管我了吗?”


    “……好好好,我管。”


    其实贺南朝一直都搞不明白,为什么,沈央总是明里暗里想要被他管着。


    他怀疑,这可能是一种童年阴影与心理创伤的合并,导致沈央会对行事可靠的人产生依赖……但这些过往,本质都属于沈央的个人隐私。如果他并非穿书,根本不会清楚。


    所以沈央不主动提起的话,贺南朝真的不能随便问。


    当然,真正的理由实际上非常简单。


    ——沈央觉得累。


    他管着公司里一大批人,管得他整天心烦,所以在离开工作与学业以后的个人时间,他反而彻底丧失了自控能力。


    沈央实在没心思管住自己,只能让别人替他操心。以前负责管着他的,是生活助理、私人医生与营养师,以及何管家和爸妈。


    至于现在!


    他有男朋友了!


    沈央观察得很清楚,贺南朝就是会关注生活中的细节与琐碎小事。


    住在酒店里时,那些太冰太烫的东西,贺南朝从未让沈央经手处理过,都会主动弄好,而去还有点爱操心。


    既然如此,沈央决定把自己本人也交出去,让贺南朝负责管着他算了。


    全天下没有比他们更配的人!


    当然,沈央这两天也有着其他烦恼。


    他总觉得自己和贺南朝之间的相处……不够黏糊。


    听网友说,第一次谈恋爱的年轻男人,都会恨不得拉着对象住在床上,昏天黑地抵死缠绵,能把人折腾到怀疑人生。


    而他们虽然也有亲昵的时候,可只要沈央不主动提出来,贺南朝几乎不会对他动手动脚,最多就是隔着衣服和被子抱一抱,非常守规矩。


    在更多时候,他们很像关系亲近的好朋友。


    沈央想要的不止是这些,但没办法,他们本来就是先从朋友做起的。


    骤然确定关系,肯定会有一段转换适应的时间。


    所以他在努力缩短这段时间的长度。


    于是,待到啤酒杯逐渐见底,沈央已然不动声色坐回了贺南朝腿上。


    以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姿势。


    贺南朝茫然抬眸:“怎么了?”


    沈央没吭声,而是鼓起勇气,拉起他的领带低头就亲。


    想法很美好,结局也不赖。


    沈央再次被贺南朝按回怀里,享受到了一次漫长且凶狠的亲吻。


    他喘不过气,心情无比愉悦,刚想发表一番感悟,却又被贺南朝凑近的唇用力堵住。


    无疑,贺南朝没有任何接吻经验。


    他是笨拙且生涩的,会摸索观察着沈央的反应行事。


    但总有那么一个瞬间,贺南朝觉得脑子里断了根弦,无法继续正常思考,导致接下来的动作全凭本能……


    五分钟后。


    站在洗手池的镜子前,沈央陷入沉思。


    他不明白,贺南朝为什么要吻他的泪痣。


    好用力,好凶,在他眼尾留下了一枚嫣红的草莓印。


    哪有人会在这么明显的地方留印子的!


    “哥,我明天没法见人了。”沈央幽幽说。


    他转头看向贺南朝,眸子湿漉漉的,眼尾泛红,那双柔软漂亮的嘴唇也有些肿。


    看起来格外可怜,就像被坏人狠狠欺负了一通,委屈极了。


    而贺南朝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回应。


    他微垂着眸,将散乱的领带重新系好,却拆下领带夹,轻轻交到沈央手中。


    “帮我拿一下,我要去跑步。”


    “现,现在就去吗?”沈央眼巴巴看着他,有些不舍。


    “……嗯。”


    沈央抗议无效,只好追着贺南朝来到门口。看他重新披上西装外套,沈央还是忍不住,伸手扯了扯他衣角:“要跑多久?”


    贺南朝脚步一顿。


    他回头定定看了沈央数秒,忽然低声说:“待会拿冰袋冷敷一段时间,小心别冻伤。等到明天早上,印子应该就看不见了。”


    “我马上就去敷,所以你要跑多久?”沈央没有放手。


    闻言,贺南朝尴尬地转过身,动作莫名显得局促,声音也似乎更轻了些:“……直到你的草莓印消失为止。”


    沈央:……


    目送着贺南朝走进电梯,沈央没再吭声,挂在唇边的笑意却逐渐浓郁张扬。


    他关上门,快步走回卧室,躺在床上掀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十秒后,沈央终于忍不住躲在被子里大笑出声。


    原来如此,贺南朝又馋他身子了,所以才会急急忙忙想要跑路……


    他男朋友怎么这么好笑啊,救命!


    *


    贺南朝正在老老实实跑步。


    他用最快速度回家换了运动服,踏上小区里专门划出的露天跑道。


    不跑步他就要爆炸了。


    贺南朝没有听歌,也没有发呆,而是一直在心中自我反省。


    他居然忍不住去亲吻那滴泪痣,把沈央欺负得够呛,残存的觊觎之心却丝毫不曾消退。


    看到人家眼尾的红晕后更是难以自持,还想再反复多亲几次。


    如此邪恶行径,贺南朝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上瘾。


    他以后该怎么办?


    虽然跑步可以消耗身体过剩的精力,但在与沈央日常相处时,贺南朝真的没办法随时随地就破门而出,直接下楼跑步。


    没错,他看得出来沈央想要更进一步。


    可他们两个才刚谈恋爱,家里什么东西都没准备,居然就敢大着胆子试图更进一步,真的不怕自己受伤吗?!


    贺南朝真是一想起来就替沈央担心,这人简直不把自己的安全当回事……


    更何况现在是恋爱初期。贺南朝认为自己的首要任务,是慢慢学会向彼此交心,学会信任,找到合适的相处模式。


    沈央有很多秘密,但他也一样,没好到哪儿去。


    如果让疯狂上头的荷尔蒙控制自身行动……那么,在这段关系中初现端倪的一切隐患,只会被两个想着与彼此亲热的人同时无视。


    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隐患,如果逐渐堆积起来,总有一天会彻底爆开。


    贺南朝是一个喜欢做计划的人。他希望自己和沈央能有未来,他更想要一段长长久久的感情。


    那么,首先就要从自律开始做起。


    至于沈央的安全问题如何保障,贺南朝跑着跑着,忽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他刷卡离开了小区,在夜色中慢跑,循着手机地图找到了一家……无人自助用品店。


    贺南朝站在商品列表前沉吟片刻,付款买下一副手铐。


    质地偏向柔软,应该不会伤到任何人。


    他当场拍了一张实物照片,再拍下使用说明书的详细介绍,悉数发给沈央。


    【沈央:?!?!】


    【贺南朝:仔细读一下说明书。】


    【沈央:哥,你你你你原来喜欢这种……】


    【贺南朝:如果以后,我突然特别想欺负你,你可以用它来控制住我的行动。】


    【沈央:啊,啊?】


    【贺南朝:很安全的,可以连接你的手机,有蓝牙解锁功能。别担心,随便用。】


    作者有话说:


    小贺:高科技改变生活。


    小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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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7  ? 第四十七章


    ◎动荡而安稳的心◎


    看着对话框那头一本正经的口吻, 沈央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贺南朝到底是什么意思,真的没有在暗示他什么吗……


    到底是他有问题,还是贺南朝有问题?


    沈央默默扶好冰袋, 捂着被惊到砰砰乱跳的心, 茫然地回了一个“好”字。


    “这年头连手铐都有蓝牙款了?”


    十分钟后,沈央还是没忍住好奇心, 偷偷摸摸上网搜索。


    看着看着,他的脸颊逐渐滚烫起来, 连冰袋也变得无济于事。


    沈央不动声色买下了许多东西,一脸镇定自若地关上手机。


    猫尾巴好可爱, 甚至有不同的颜色和花样。


    小铃铛可以系在脚踝,也可以戴在脖子上。


    一眼就喜欢的物件儿实在太多……他怀疑自己比贺南朝更有问题。


    贺南朝对沈央的暗中购物一无所知。


    他跑完步, 心态重归淡然平和。回到久违的公寓顶层,贺南朝先检查了曾经放在橱柜里的检测设备。


    很好,没有被人动过, 他悄悄夹在柜门间的头发丝,仍保持着一个月前的状态。


    贺南朝放下心,随后打了个视频视频给沈央。


    “哥, 你跑完步了?”


    屏幕那边的沈央笑意清浅, 倚在床头,镜头刻意扫过了他眼尾淡淡的草莓印。


    很显然, 沈央是意有所指。


    贺南朝轻咳一声,拿着手机去找扫把, 面上强装若无其事:“嗯, 我的东西先放在你那里, 明天早上再去拿。”


    “好, 哎, 这么晚还要扫地啊?怎么不让家政提前过来……”


    沈央说到这儿,忽然停下话头。


    因为贺南朝脱了外套,打开空调,把手机立在电视机顶端,让沈央可以看清客厅的全部景象。


    随后贺南朝解开领带,挽起袖子,给沈央表演了一番优秀高效的打扫卫生技术。


    “没必要让阿姨来,我十分钟就能全部弄好。”他洗了一块抹布,倾身擦拭茶几。


    贺南朝只是在分享日常,而沈央看得眼睛发直。


    沈央轻咬着唇,紧紧盯着他比例优越的窄腰长腿,不由得重新拿起冰袋,再次按回自己脸上。


    家政?什么家政?


    他现在只想多看点,他还想看贺南朝穿围裙。


    可惜,贺南朝与他相隔着十来米的距离。


    “哥,我想和你同居。”沈央冷不丁开口。


    贺南朝险些没拿稳拖把:“什么?!”


    “反正等到以后,我们肯定要住在一起的,对吧?”


    这话贺南朝无法反驳。


    他拿起手机,想了想:“你能接受我在露台种菜吗?”


    沈央一愣,心中震惊却没有拒绝:“……当然可以。”


    “那行,之后我去你家再慢慢商量,”贺南朝一边说,一边单手解起了衬衫纽扣,“我想种点番茄和杭椒,杭椒炒肉很好吃。”


    “都,都听你的……哥你怎么开始脱衣服了!”


    贺南朝看向屏幕,发现沈央突然变得面红耳赤。


    他无奈地笑:“洗澡啊。男朋友,我解个扣子你就脸红,如果咱们同居了,又该怎么办?”


    闻言,沈央视线飘忽了一瞬,硬着头皮道:“那你当着我的面多脱几次,我就能克服了。”


    “行。”


    贺南朝真的当场开始脱上衣,然而还没脱到一般,沈央就把自己藏进了被子里。


    有贼心没贼胆的典范。


    *


    第二天清早,贺南朝的生物钟如约将他唤醒。


    他起床洗漱,先去健身房转了一圈。


    龙庭一品的健身房还不错,器械齐全且干净,四处都有酒精喷壶与一次性酒精棉,可供人自行清洁。


    练完几组负重深蹲,贺南朝揉揉肩膀,去买好早餐后回家洗澡。


    眼看时间还早,他便套了件T恤,去找沈央。


    公司的上班时间是标准朝九晚五,放在曾经,贺南朝能提前一两个小时就跟着他哥去公司。


    但是现在……一想到贺北观还要抓着他干活,贺南朝只想先去找自家爱睡懒觉的男朋友。


    沈央显然才刚睡醒,他打着哈欠开门,穿着一件不同款式的猫咪印花睡衣。


    那只猫咪贺南朝见过,似乎是沈央的微信头像。相较于颇为蠢萌的雪糕,这只蓝眸波斯猫显得高贵雍容,气质不凡。


    不过,衣服穿在睡眼朦胧的沈央身上,两厢对比……也能衬出他的几分可爱。


    “我买了豆浆烧卖和粥,吃点吗?”


    贺南朝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转身关门。


    无端被亲,沈央还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眨了眨眼,软软道:“吃。”


    话音刚落,沈央手里多了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


    他垂眸看去,盒子上写着桃红色的商品名字——手铐Lover。


    沈央:……


    沈央还没怎么睡醒,默默将盒子放在茶几上,脑筋几乎转不过弯。


    为什么这大清早的,贺南朝可以如此自然地递来一副情趣手铐?


    而贺南朝把食物放好,依旧神色自然:“对了,你早餐一般喜欢吃什么?以后我顺便给你带。”


    “我,我……”


    沈央卡住了。


    他平常不怎么爱吃早餐,有时候随便凑合两口就出门。


    为了这事,爸妈也念叨过他,可沈央总是一睡懒觉就不想吃饭,一忙起来就忘记吃饭。公寓里只有冷锅冷灶,以及两台价格高昂的咖啡机。


    贺南朝看他一眼:“行,以后我盯着你吃早餐。中午吃饭的时候也要视频,我看着你吃。”


    沈央被盯得心虚,乖乖应了,小声问:“你今天也要去公司啊?”


    “嗯,可能会很忙。”


    看着贺南朝发丝的湿意,沈央真是佩服得不得了。


    他从没见过像贺南朝这样,从二十出头就开始运动养生的自律狠人。


    怪不得人家有漂亮腹肌,还能单手把他给抱起来。


    在贺南朝的监督下,沈央老老实实地吃完一大碗粥。


    他有些饱了,准备把剩下的带去公司再吃。


    而与此同时,贺南朝开始折腾昨晚买的安全保障。


    他当着沈央的面,把手铐的包装盒给慢慢拆开。遵循说明书认真地摆弄片刻后,让沈央赶紧把蓝牙连上。


    沈央尴尬得耳尖微红,磕绊道:“我还是不懂,你,你为什么要……”


    “因为,我正在对自己的自制力逐渐失去信心。”贺南朝对此非常诚实,顿了顿,又幽幽补充道:“说实话,我对你的自制力也没有信心。”


    沈央脸更红了,他根本无法否认一星半点。


    他垂眸拿起手机,连上了名为【手铐lover】的蓝牙名字,随后在贺南朝的要求下……把这玩意拿去房间里充电,藏好配备的两把钥匙。


    如此微妙又诡异的经历,恐怕只有和贺南朝谈恋爱才会拥有。


    把手铐放进茶几抽屉,沈央沉默片刻,试图去理解贺南朝的脑回路。紧接着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防御漏洞。


    “我有一个问题,”沈央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如果我也没有自制力的话,把你铐住之后,岂不是可以坐在你身上为所欲为?”


    贺南朝:……


    “沈央,你……”贺南朝表情震惊。


    沈央心虚地扭过头:“我就是想嘛。我不信你不想。”


    而仍在震惊中的贺南朝,迅速打开手机,搜索出动画版xing教育视频,拿给沈央仔细观看。


    他不得不反复强调:“家里没有准备安全措施,你想也不行。”


    “可是,可是点外卖不就行了,三分钟就能全部买到!”沈央理直气壮顶回去。


    他也是好好研究过的!


    闻言,贺南朝收回手机,安静半晌后沉吟道:“那好,为了避免出现意外,我现在就买十份送上门。”


    说完贺南朝就立刻打开外卖软件,当着沈央的面点击下单。


    眼看贺南朝买得毫不犹豫,沈央顿时感到愈发心虚,有点小慌。


    他虽然嘴上说得好听,但也只是理论上的强者。


    贺南朝亲他几下,他就软成一滩水任人欺负,如果再继续下去,岂不是犹如砧板上扑腾扑腾的小鱼……


    沈央越想越慌,连坐都坐不住了。


    贺南朝还坐在沙发上没动,沈央却非常心虚地走来走去。


    先是吃烧卖,吃得太快把自己噎住,又打开豆浆喝了好大一口。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沈央发呆片刻,又起身去给玫瑰花浇水,然后佯装无事地打电话给何管家,要和雪糕视频通话。


    贺南朝一直没吭声,看着他忙活半天,实在是忍不住笑:“沈央,累不累啊?”


    沈央红着脸不理他,接通视频后,故意大声对雪糕说:“雪糕你知道吗,贺南朝就喜欢欺负我,特别坏……等我把你带来龙庭一品,咱们都不跟他玩。”


    “谁?谁欺负你?!”


    沈霖的喊声忽然从话筒远处传来。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贺南朝默默起身,绕过沈央去拿“外卖”。


    “唔,我们的套套到了。”沈央表情一僵,小声咕哝。


    “啊?!”


    沈霖愈发大的声音在手机里炸响。


    “以后不许偷听我和雪糕打电话。”


    沈央眼神警告地瞥了他哥一眼,和雪糕温声说完再见,火速挂断电话。


    “……沈央,这样刺激你哥真的好吗?”


    旁听完了兄弟对话,贺南朝有些哭笑不得。


    “我才不怕他,放心吧,他管不到我了。”沈央挑眉。


    是吗?


    怪不得沈央最近心情那么好,而且还会拥有两百多页的资产列表。


    贺南朝若有所思。虽然现在的沈霖隐约有点弟控倾向,但其中的危险性,似乎真比原文中要小了许多。


    只要沈央能把持好手上的事业,以后绝对有能力与沈霖打擂台。当然,这是在一切合法合规的前提下。


    一切还要等到沈央的生日宴会那天,才能定夺。


    不到半年。


    这半年里,他得让沈央学一学擒拿术,养成随身带自卫武器的好习惯,有备无患。


    贺南朝在心里做着计划,同时拆开外卖送来的安全用品。


    其中一半摞在客厅和茶几抽屉,剩下的一半可以让沈央自己放到卧室里去。


    至于ky,贺南朝把它藏进了浴室底下的柜子里。


    沈央本来还因为他哥打岔而轻松了些,但是看到贺南朝这副“兴致勃勃”的忙活架势,不禁又立刻紧张起来。


    贺南朝不会是来真的吧?现在吗?


    “哥,现在,现在是早上八点半……”沈央没忍住,小心翼翼开口试探。


    贺南朝笑了笑:“所以呢?”


    沈央不知该如何回答。


    在他犹豫之时,贺南朝径直朝他走来,施施然捏起他的下巴,指腹微动,抵着他嘴唇摩挲了两下。


    沈央僵在原地不敢动,脸上温度迅速升高。


    而贺南朝低头凑近,垂眼,在他唇上浅浅落下一吻,另一只手却悄然向后探去。


    撩起沈央睡衣一角,温热掌心轻抚过他的后腰,力度温柔而霸道。


    “哥,男朋友,我错了,我我我……”沈央真的慌了,结结巴巴求饶。


    下一瞬,贺南朝轻轻将他放开,露出一如往常的笑容:“我去公司了,记得中午视频。”


    说完,他拿起放在鞋柜上的领带夹,揉揉沈央的脑袋。


    等到沈央努力憋出一句小声的“拜拜”,他才转身离开。


    沈央盯着电梯下落的数字,怔然许久后将门关上,魂不守舍地扶着沙发缓缓坐下。


    没出息,他真没出息。


    自我反省五分钟后,沈央心一横,重新站了起来。


    他气势汹汹拉开茶几抽屉,去看贺南朝买了哪个牌子的套套。


    紧接着他便一眼看清尺寸,脸色涨红,“啪”地把小盒子塞回原位。


    他沈央就是那么没出息!


    在这一刹那,沈央忽然可以彻底理解,贺南朝大晚上去买手铐的良苦用心。


    *


    与此同时,贺南朝吹着冷空调,西装革履,精神充沛,干劲十足。


    大早上的使劲刺激自己一下,比无氧运动和黑咖啡都更加有效。


    沈央也是……被吓一吓就知道害怕了。


    希望他能做好心理准备,慢慢来吧。


    贺南朝想要两个人都会舒服的夫夫生活,这并非是一时冲动就能成功的。


    他做过功课,在床上,沈央会比他承受更多。


    来到公司,贺南朝没再去曾经熟悉的办公室,而是径直上楼找贺北观。


    他踩着点,准时在早上九点到达办公室。


    “早啊!今天有什么任务?我已经准备好了。”贺南朝笑着和大哥打招呼。


    “心情不错?”贺北观挑眉。


    “哎,谈恋爱的美好,大哥你不懂,”贺南朝在沙发坐下,终于没忍住炫耀了两句,“毕竟,现在咱家就您一位黄金单身汉了。”


    但出乎他预料的是,贺北观闻言,表情似乎不自然了一瞬,没吭声。


    贺南朝发现不对劲,怀疑他哥有情况,值得期待。


    但看样子贺北观什么都不打算说,他便也默契地不再追问,而是老老实实沉浸在山海般的工作中。


    “哥,咱家公司这么有钱的吗?西郊那一大块都是我们的地皮?!”


    “……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


    贺北观默了默:“东郊也是我们的,初期工程已经结束。过两天开招标会,记得找我要线上会议的密码,你旁听一下,见见世面。”


    “好,好的……”


    顶着他哥无语的眼神,想到寸土寸金的A城地价,贺南朝大受震撼。


    怎么回事,他家好像不止是普通的暴发户那么简单……


    转眼就到了午饭时间。


    想着要和沈央视频,贺南朝揉揉脖子,转身走进单间的休息室。


    今日午餐是食堂烧卤饭,以及徐妈让人送来的鲜美筒骨汤。


    沈央也乖乖打来了视频。


    两人默契地没提早上发生了什么,慢悠悠聊着闲话。


    沈央中午吃牛排,速度比较快,吃完之后他也没挂掉视频,而是偷偷摸摸看贺南朝爱吃什么,以及他手边的小碗炖盅。


    炖盅热气升腾,仿佛能隔着屏幕问到香味。


    沈央不禁好奇问道:“这个好喝吗?”


    “特别美味,是徐妈炖的。她的厨艺真不错,可以自立门户开酒店了。”贺南朝衷心赞扬道。


    闻言,沈央眨了眨眼:“哥,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喝炖汤?”


    “对,但是最好饭前先喝汤,吃完再喝对胃不太好,”贺南朝听着就以为他也想喝,嘱咐道,“下次我让徐妈多炖一点,给你带去。”


    “好啊。”


    沈央露出欣喜的笑容,同时还不动声色敲了敲鼠标,暗中联系上贺北观,让他把徐妈的联系方式分享一下。


    贺南朝喜欢,所以他想学。


    贺南朝对此一无所知,吃完饭开始利索地收拾桌面。沈央见状,转头看了眼日程表,发现自己也要忙起来了。


    他跟贺南朝抱怨:“今晚我有饭局,不能早点回家见你了。”


    贺南朝听得一愣,忽然想到什么:“我哥也说今晚有饭局,想叫我跟着一起去,不会就是同一场吧?”


    “还真有可能,”沈央再次看向日程表,“是不是华景酒店,青山绿水?”


    “是……”


    沈央立刻笑了起来:“那咱们晚上见?”


    “晚上见。”


    确认下班后就能见到沈央,贺南朝心情大好,工作效率也快了不少。


    但贺北观给他看的那些文件,不算什么机密,却仍然让他无比心惊。


    不对劲,贺家和原书里的描写截然不同。


    这是一个庞然大物。


    他穿书还不到半年,哪怕做出再多改变,也不可能对贺家有如此之大的影响。


    从原主仍在世时开始,贺家就是一个庞然大物。


    贺南朝很困惑,心中升起无边的警惕与危机感。


    如果这个关键设定从最初就不对,他看的那本书,又有几分是对的?


    他也不知道该找谁说理去。


    傍晚六点。


    推开青山绿水的包厢大门,贺南朝心态早已重新放平,笑着和面熟的长辈们打招呼。


    在座的基本都是贺氏合作方,以及早些年就交好的叔叔阿姨。


    原主几乎见过他们所有人,但全都不熟。贺南朝可没这个顾忌,坐下就开始唠嗑。


    而沈央今晚的模样,与平时并不相同。


    他坐在主座右侧,穿着剪裁得体的高定西装,微微侧头听着身旁的人讲话,唇角弧度恰到好处,一分也不多。


    桌上的客人都对沈央颇为客气,哪怕沈央态度只是淡淡,对众星捧月的场合习以为常。


    没人会知道他早上刚睡醒时,会穿着猫咪睡衣怔怔发呆,一脸茫然无辜,吃个烧卖还把自己噎住。


    除了贺南朝。


    在沈央抬手间,贺南朝隐约瞥见了那对黑玛瑙袖扣,很适合他。


    有点矜贵小少爷的样子了,真好看。


    贺南朝不由笑了笑,并没有主动多做些什么。他愉快欣赏着沈央截然不同的气质,慢悠悠拿起最小的杯子,佯装喝酒,顺便继续和叔叔唠嗑。


    酒意正浓时,饭桌上热闹喧嚣。贺南朝意外觉得应酬也挺有意思的,因为叔叔阿姨们一喝高兴了,就会开始聊八卦。


    没错,大老板也喜欢和朋友聊八卦,某家大少出去乱搞染上重病,某家副董赌马输光亿万家财,某香江老总的三儿卷钱跑路,喜闻乐见逃亡海外……还有各种敌对公司的奇葩丑闻大赏。


    贺南朝听得津津有味,起身敬酒时都不禁过于真诚。


    真是开了眼界!


    待到酒足饭饱,时间已是晚上十一点,下一场似乎是去KTV。


    贺北观向来不参与这种娱乐场合,按照惯例起身告辞。


    先前的觥筹交错间,沈央与贺南朝目光交汇了好几次,黏黏糊糊的,全被贺北观看在眼里。


    “沈总,赶紧把我弟领走吧,他酒量不行。”贺北观整理着袖扣,淡淡出声。


    话音一落,连起身相送的众人都安静了几分。


    根本没喝多少的贺南朝:……


    “多谢贺总,”沈央却是弯了弯唇,主动把手朝他伸去,声音软乎了许多,“走吧,真没喝多?”


    “没有,”贺南朝勾着沈央的指尖,晃了晃,“坐你的车?”


    “嗯,雪糕明天就能过来……”


    三人离开后。


    余下众人互相对视,八卦之心再次燃起:“他们是来真的了?”


    “可恶,我儿子上月刚成年,早知道我也……”


    “得了吧你,你瞧瞧你这熊样,你儿子能有人家长得好看?”


    “这商业联姻之前也没个动静,真奇怪。”


    “多半是自由恋爱,否则贺总怎么还一直单着,身边也没个人儿?不过以后A城的开发项目,还有谁敢和贺家分一杯羹,啧啧……”


    “强强联手,又有好戏看了。”


    贺南朝对可能招来的议论毫不在意。


    他心里装着许多事。


    好消息是,他这家世,可能真不需要吃丝毫软饭。


    坏消息是,他好像从来不曾知晓,这个世界真正的剧情线是什么。


    简直扑朔迷离。未来会如何发展,比先前愈发难以预料。


    贺南朝的思绪很快被外界打断。


    随着轿车启动,沈央拉下挡板,直接仰头躺在他腿上,疲惫地呼了口气。


    “累了?”


    贺南朝回过神来,垂眸,轻轻揉着他的脑袋。


    “嗯,多揉一会儿。”沈央眯起眼,早晨时的慵懒模样再次出现。


    “小沈同学,我要批评一下你,”贺南朝捏了捏他的脸,“酒喝得太多,晚餐吃得太少,对胃不好。”


    “我不爱吃这家的菜,我挑剔。”沈央小声抗议。


    “昨晚是谁指明要吃炸鸡来着?”


    “垃圾食品就是好吃,比那什么山珍野味好吃多了。”


    “……我同意,炸鸡确实好吃。”


    沈央得意地轻哼一声,沉默片刻,抬手抚过贺南朝的手背。


    “哥,回家再吃碗面吧。”


    “好。”


    沈央弯起唇,懒洋洋道:“这可是我第一次煮面,难吃也不能嫌弃哦。”


    “你做?”贺南朝一愣,“我来吧,我挺擅长的。”


    “不行不行不行,我就想给你做,我要先抓住你的胃,再抓住你的心!”


    贺南朝:……?


    “哥哥,你为什么不理我了,你是不是……”沈央顿住,悄悄打了个哈欠,困得眼泪直掉,嗓音逐渐轻软,“嫌弃我?”


    贺南朝抽出两张纸巾,给他擦着眼尾的金豆子,哭笑不得道:“怎么会嫌弃,喜欢你还来不及。”


    沈央对此却持着不同意见,理直气壮地说出一堆胡言乱语:“那为什么我哭了?哥哥肯定偷偷欺负我了,我好可怜,只能躲在哥哥怀里掉眼泪,哭得那么伤心,却不敢让哥哥知道。”


    贺南朝:……??


    他很庆幸司机先生听不到这些话,让沈央免受形象危机。


    “沈央,你是不是喝多了?”


    “才没有,我是借酒耍赖,反正哥哥都不喜欢我。”


    贺南朝被说得没办法,干脆托着沈央的脑袋,低头吻他。


    沈央立刻安静下来,乖乖抬手勾住他脖子,红着脸不再说话。


    这场莫名奇妙的苦情戏终于划上句号。


    他却仍贴着沈央柔软的唇,轻蹭着不肯分开,声音微沉:“不许乱讲,我最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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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8  ? 第四十八章


    ◎从正式到“正式”的同居◎


    沈央知道自己喝多了点。


    只是一点, 绝对没有过量。


    说到底在A城,也没几个人真敢让他喝酒喝出问题来。沈央觉得就是自己嘴馋。


    馋酒又挑食,很难养。


    但在贺南朝面前, 连汉堡里的生菜叶也变得好美味。


    借着微醺的酒意, 沈央才敢胆大一些,缠着贺南朝胡言乱语。


    因为贺南朝对他很好, 可他们之间……似乎还隔着一层看不见的东西。


    沈央不敢问,他怕把贺南朝给问跑了。


    不过, 胡言乱语,放在真正关心自己的人身上, 总是有奇效的。


    他嘴唇被亲得好红。


    回到龙庭一品,贺南朝没有让沈央真的下厨。


    他穿上了沈央早就想看的围裙, 利索地起锅烧水,煮了两碗滋味香浓的鸡汤面。


    沈央盯着他一直笑,让贺南朝莫名有些不自在。


    他把两碗面端上桌, 问沈央在笑什么,而沈央支着下巴,微醺而迷朦的桃花眼朝他看来, 软声说:“哥, 今天你说了好多次喜欢我。”


    “嗯,我喜欢你, ”贺南朝单手解开围裙挂好,在沈央身侧坐下, “趁热吃。”


    沈央却没有停下话头, 咬了咬微红的唇:“你都喜欢我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同居啊?”


    贺南朝一愣, 看了眼窗边的猫爬架, 又看向沈央那触感极好的唇。


    这是沈央第二次提同居了。


    他想答应。


    “沈总,我可以凭借姿色上门入赘吗?”贺南朝清清嗓子,佯装正经。


    “当然可以,”沈央笑眯眯地配合,“明儿我就分个项目给你,年轻人,好好干……记得中午来我的办公室。”


    “多谢沈总抬爱。”


    吃着热乎乎的鸡汤面,贺南朝的心很安稳。


    他想通了一件事。


    无论这个世界曾经是什么样,未来又会变成什么样,都不是此时最重要的事情。


    因为,他要专心谈恋爱。


    他喜欢沈央,只要这一点没有改变就好。


    他喜欢这个鲜活的、与原著不太一样的沈央。


    *


    同居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贺南朝心中有一套原则,除了炒股以外,他做任何事都喜欢稳步循序渐进。


    沈央家里的东西逐渐多了起来。


    例如再也不带走的领带夹,西装外套,一套崭新的洗漱用品,以及几件同款睡衣。


    书房里又安装了两台游戏机,三五个手柄与显示器。


    还有茶几上,每隔一天就会更换的鲜花。


    当然,贺南朝绝对不会直接睡到沈央卧室里。


    他是一个躺在水泥地上也能闭眼睡着的人,唯独抱着沈央才有可能彻夜难眠。


    所以他果断选择去睡侧卧。


    这一点,遭到了雪糕的严重抗议。


    因为它两个人都想要,却只能在半夜苦苦抉择,到底应该去哪个房间睡觉。


    而沈央最近心情不错,眼看着家里属于贺南朝的东西越来越多,他对自己的追人手段愈发自豪。


    只是借酒撒娇,半真半假地装可怜,贺南朝就愿意主动与他拉进距离了。


    已经睡在同一个家里,那么离睡在同一张床上还会远吗?


    他沈央也太厉害了吧!


    贺南朝对沈央的小得意并不知情,最近,他在忙活露台种菜的建设。


    趁着周末不上班,贺南朝一大早就忙了起来。


    沈央迷迷糊糊起床,就见贺南朝自己在搬两个沉重的大花盆。


    从电梯里挪出来时还好,但是看着贺南朝准备把花盆搬上二层露台,沈央不由得特别心疼。


    想帮忙,贺南朝还不给他帮。


    “你先吃早餐,我待会还要去搬泥土,”贺南朝兴致勃勃道,“是我专门找人去村里要的,纯天然无污染。”


    沈央咬咬唇,盯着从他下颌滑落的汗,还是没忍住,突然间声音放大:“贺南朝!”


    “嗯,嗯?”


    贺南朝吓了一跳,一时间呆在原地不敢动。


    “你给我坐下,”沈央凶巴巴道,“我现在让人来搬。”


    贺南朝不舍地看一眼花盆,默默坐下。


    而沈央仍在持续输出:“你的腰很重要,我还留着有用呢,浪费在搬花盆上,以后搬不动我了怎么办?”


    贺南朝:?!


    “反正你不休息就是不爱我了,坐好不许动!”


    “好好好,我不动……”


    沈央说得脸红,贺南朝听得脸热。


    他当然是立刻妥协,老老实实接过毛巾擦汗,又在沈央的盯视中喝了好大一杯水。


    慢慢喝完水,终于不再气喘吁吁后,沈央又把他赶去浴室洗澡。


    仰头站在花洒之下,贺南朝不禁弯了弯唇。他对沈央的喜欢,似乎又多了一点。


    凶巴巴的样子也好可爱。


    冲完澡,贺南朝随手穿了件普通白背心,将浴巾盖在头上随意擦擦。


    带着一股薄荷的清爽气息从浴室出来,沈央就把他按回沙发上,口口声声要帮忙擦头发。


    结果擦着擦着,沈央直接抱着他的手臂不肯放开了。


    “硬梆梆的,好厉害,”沈央戳着他的肱二头肌,小声说,“再鼓起来一次让我看看嘛。”


    贺南朝无奈地绷紧肌肉,任由沈央微凉的手覆在其上,慢吞吞摸来又摸去。


    直到几位帮忙搬东西的壮汉按响门铃,沈央才佯装无事般迅速松开手,正襟危坐,默默喝水。


    贺南朝摇摇头,同样佯装淡定地起身开门。


    幸亏刚才他洗的是冷水澡!


    *


    露台的布置比贺南朝想象中更快。


    在他某天下班回来的时候,沈央便迫不及待拉起他的手,朝二楼跑去。


    烈日下绿意正浓,原本光秃秃的露台焕然一新。


    木制栅栏围了一圈,栽着郁郁葱葱的绿竹。


    贺南朝认出了迷迭香、薄荷与驱蚊草,以及在夏季盛放的漂亮花卉。


    但还有一片地方是空着的,摆了他先前搬来的大花盆。


    “好看吗?想种什么都行,”沈央弯着唇,“我猜你肯定想要自己动手体验,这片地方就留给你慢慢种。”


    “特别好看,谢谢你。”贺南朝回答得很认真。


    沈央眸中的笑意更盛。他怕晒,躲在贺南朝背后遮阳,而后干脆环住了贺南朝的腰。


    “哥,我还计划着弄一个小鱼池,在楼顶砌砖,铺好防水布就行。到时候咱们养点睡莲好不好?”


    “很好啊,正好下雨也不浪费水资源,”贺南朝任由他抱着,抬手覆上他纤细的腕骨,“我想买个蓄水桶,接雨水的那种,行吗?”


    “蓄水桶能连上自动灌溉器吗?”


    “我问问客服。”


    蓄水桶隔天就到了。


    贺南朝把它放在沈央留出的空地上,戴好厚手套,又在沈央的强烈要求下戴上了遮阳帽。


    他拿出自己提前买好的种子,忙活了整整大半天,种下土豆番茄和辣椒,又亲手扎了丝瓜架子。


    最后,顺便再撒下一把不知名蔬菜种。


    能长多少,全看天意。


    其实这一小块地方,和设计精致的露台不算特别搭调,但沈央非常满意。


    他认真欣赏着贺南朝的辛苦杰作,笃定道:“等到明年夏天,这里肯定会是一片绿茵茵的。”


    贺南朝脱了手套,倾身洗手:“不用等一年,再过一个月就全部变绿了,蔬菜长得很快。”


    “真的吗?我从来都不知道……”沈央有些惊讶,忍不住问,“哥,你是不是以前也种过菜啊?”


    贺南朝闻言怔了怔,忽然回忆起许久以前的事,语气隐隐感慨:“我还真种过。”


    “太厉害了!”沈央眼眸微亮,努力把伞举高,勉强盖过贺南朝的脑袋,“忙了一天,晒不晒啊?”


    “没事,我从来不怕晒。”


    贺南朝接过伞,阴凉恰好遮住两人的身影。


    累了一天,洗完澡的贺南朝再次穿上白背心。


    因为凉快,也因为沈央很喜欢他在家里露胳膊露腿……


    两人懒洋洋倚在沙发上看电视,贺南朝拿着遥控器随便调台,忽然感觉后颈泛起一阵凉意。


    他回头,发现是沈央偷偷拉开了他的背心。


    “怎,怎么了?”


    沈央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递给贺南朝。


    原来是太阳晒得太久,在他脖颈与肩背的交际处,留下了颜色迥然的印记。


    沈央看着照片忍不住笑。


    “哥,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是贺家少爷……”沈央啧啧感叹,“还是我从外面强抢回来的保镖老公。”


    “给沈小少爷当保镖也不错,”贺南朝挑眉,配合地展开联想,“人前,我毕恭毕敬为您拉开车门。人后,您却在半夜爬上了我的……”


    沈央:!!!


    “哥,我以为你是个正经人!”他慌慌张张捂住贺南朝的嘴,脸侧漫起一团红晕。


    贺南朝扣着他手腕,轻轻吻上他柔软的掌心,嗓音含糊:“我早就坦白过了,偶尔会想欺负你。”


    “……哦。”


    沈央没再挣扎,脑袋冒着热气,安静地贴在他怀里。


    而雪糕不服气地挤进两人之间。


    电视上放着综艺,入目皆是俊男美女。


    贺南朝看得漫不经心,直到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他才发现,这居然是正在直播的爆火恋综第二期。


    镜头里的苏子轩,仍像在东苑中那般懒散,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下就不会坐。


    听说他正是以咸鱼躺平而出名的。


    贺南朝提起了兴致,搂着沈央没再换台,万万没想到,接下来的发展居然如此精彩。


    骆屿主动和苏子轩公开告白了。


    在苏子轩懒洋洋玩着电脑时,屏幕忽变,开始自动播放一段提前录制好的视频。


    十倍速快进,视频里的骆屿眼底青黑,窝在电脑前熬了几天几夜,开发出一个简陋的虚拟男友小程序。


    这位虚拟男友的说话语调,全然复制骆屿自己的口吻,专门用来陪苏子轩聊天。


    苏子轩看完视频,饶有趣味地戳了戳虚拟男友,对话框那头瞬间发来一大串真诚告白。


    下一秒,苏子轩惊讶抬头,就见骆屿站在门口,西装革履抹了发蜡,脸色涨红,捧着大束玫瑰单膝跪下。


    贺南朝的惊讶同样不少。


    这可是直播!


    “哥,快看快看,太刺激了!”


    沈央早已第一时间拿起手机吃瓜,兴致勃勃地递给贺南朝共同欣赏。


    热搜上一片战火。


    在直播最开始,营销号便不约而同爆起了“大料”。


    骆屿所在战队背后金主是苏子轩,苏子轩被包养,苏子轩出轨,苏子轩拿沈家大少的钱去养骆屿这个小白脸……一层一层黑热搜疯狂加码,每个词条都挂着红色的“爆”字。


    到最后,当骆屿单膝跪地掏出钻戒的刹那,所有的黑料却骤然反转。


    关于骆屿是隐藏豪门少爷,退圈就要继承亿万家产的爆料,飞速霸占榜首。


    贺南朝:……


    这些人的生活可真是精彩纷呈,不愧是书中世界,简直比沈央这个主角的日常还要刺激……


    而沈央本人,正在给沈霖转发各种有关他的奇葩黑料,乐得不行。


    贺南朝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皱皱眉,点开粉丝制作的直播录屏,反复回看骆屿写代码时的状态。


    这孩子不仅抓耳挠腮,被短短几行代码折磨得睡不安稳,还在试运行出bug时气成河豚。


    这好像不算是天才黑客吧?


    贺南朝放下手机,沉吟片刻:“沈央,我问你个问题。”


    “嗯?”沉迷在看戏中的沈央随口应道。


    “骆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编程的?”


    “唔……系统的学习只有一年吧,不过他很有天分,大概从两三年前就开始自学了。”


    “那你觉得他的水平,和青北CS研究生的水平比起来……”


    “比不了比不了,去年校招我去看过,骆屿可没有学长们那么厉害,离被抢进大厂还差得远。”


    沈央只当是闲聊,语气中不带一丝虚假。


    而今日的贺南朝再次确定——这个世界,与他看的那本书,是真不太一样。


    明明人名是一样的,重要角色也都轮番出现过,为什么,许多细枝末节的设定却截然不同呢?


    贺南朝沉默着打开手机,随意搜出一个小说网站,漫无目的地刷了半天,点进各种作者的主页又退出来,最后久违地陷入沉思。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原书的作者是谁。


    因为,当初他直接点进了朋友发来的txt文包。


    熬夜读到大半,看不下去,然后就没再看了……


    贺南朝忽然有些怀疑人生。


    *


    当然,让贺南朝怀疑人生的事件不止于此。


    八月二十一号,是他们相识的第三个月。


    沈央说要带他去扫墓,看望自己逝去的家人。


    贺南朝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他明白,沈央是想让这段关系更进一步,主动卸下一些心防。他必须郑重对待。


    于是这天下午,他回了一趟东苑,换上最为正式的黑色西装,提前预订好一束菊花。


    两人共同坐车前往私人墓园。


    沈央一路都很安静,眸底难得流露出几丝惆怅与悲伤。


    贺南朝轻轻搂着他的腰,安静地陪他。


    直到下车之前,沈央才悄然吸了吸鼻子。


    他贴在贺南朝怀里,轻声开口:“它是陪伴我最久的、最重要的亲人。哪怕我早就知道,它不会永远陪我,它的离开不可避免,但有时候,我真的好想好想它。”


    贺南朝握紧了他的手:“我明白。”


    “贺南朝,谢谢你陪我一起来看它。”


    “这是我应该做的。”


    走进开阔的私人墓园,香烛与鲜花的气息纠缠在风里。


    远处散落着一群白鸽,烈日下绿草如茵。


    贺南朝撑起黑伞,陪着沈央来到一处墓碑之前。


    沈央没有松开交握的手,仅是微微低头,嗓音极轻:“棉花糖,这是我的男朋友,我带他来看你啦。”


    “这可是我第一次带他来见家长哦,希望你也能喜欢它。在猫星要过得快乐,我会每年都给你烧好多好多小鱼干。”


    沈央说了许多话,有关于爸妈和沈霖,有关于沈霖在路边捡回的雪糕,有关于他与贺南朝的生活。


    而贺南朝一直在沉默,死死攥着伞柄。手背上青筋尽显。


    起初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但听完沈央的第一句话,再看向墓碑上栩栩如生的优雅波斯猫,他脑中便有惊雷轰然炸响。


    绵花糖。


    沈央曾经养过的波斯猫,就叫棉花糖。


    贺南闭了闭眼,不动声色地深呼吸。


    好消息,沈央主动带他来见家长,见自己逝去的亲人。


    坏消息,家长是一只二十岁寿终正寝的波斯猫。


    他怀疑自己被前世那个发来文包的朋友狠狠耍了。相隔两个世界,贺南朝根本无法求证真相。


    但他不能让沈央看出他的异常,绝对不能。


    否则他该如何回应沈央的疑惑?


    【我以为,这个墓碑里,安葬着你逝去母亲的骨灰。】


    这种屁话他能说吗?


    绝对不能说!!!


    贺南朝用尽两辈子的隐忍技巧与情绪调节能力,才把这份震惊狠狠按在心口。


    他认认真真摆好菊花,在干净整洁的墓碑前,诚心见过这只陪伴沈央长大成人的猫。


    能活到二十岁,说明它在世时,一定被沈央精细照顾着,过得很好很好。


    其实在震惊之余,贺南朝也松了一口气。


    如果他看的剧情并非全部真相,那么沈央曾经遭受的那些罪,是不是也有可能……从未经历过?


    那样最好。


    最好是那样。


    回到家已是饭点。


    贺南朝主动请缨,负责下厨。


    他做了很简单的家常菜,外加一盘油焖大虾。


    贺南朝没有告诉沈央,在做这些菜式之前,他偷偷回东苑做过好几遍。


    那些不算完美的虾,全都进了贺北观的肚子里。


    由于贺北观这人在吃食上极其挑剔,最终能让他表示满意的味道,定然不错。


    贺南朝反复练习后,终于对自己的手艺感到自信。


    他把食物端上桌,在沈央恋恋不舍的目光中解开围裙,拿了个空盘子来装虾壳。


    然而,沈央却按住了他想要剥虾的手。


    “哥,你不用次次都帮我做这些的。”


    贺南朝笑笑:“那也不能让细皮嫩肉的沈总来做,剥多了手会很疼。”


    “谁说只能用手的?”


    沈央挑眉,拿起摆在一旁的刀叉。在贺南朝震惊的视线下,他飞速把虾肉完完整整地剥了出来。


    用时几乎不到两秒,比亲自上手还要更快更完整。


    “张嘴。”沈央举起叉子,唇角微翘。


    贺南朝怔然张嘴,被喂了一口热气腾腾的鲜嫩虾肉。


    “明白了吧,我可不是身娇体弱的小少爷,”沈央得意地扬起下巴,“我会滑雪会骑马,还在山路上骑过摩托……”


    “等等,你在山路开摩托车?”


    贺南朝倏然皱眉,敏锐地抓住重点。


    发现说漏嘴了,沈央方才上翘的小尾巴迅速收了回去。


    他轻咳一声,小心翼翼解释道:“只骑了十分钟,旁边也有保镖护着的。大家都有叛逆的时候嘛,就像你也玩过飙车……”


    “那不是我。”贺南朝脱口而出,说完就顿住了。


    而沈央却没听出丝毫问题,赞同地点头:“对,那是过去的你,也是过去的我。我现在绝对不会把这种冒险当成很酷的事情了!”


    贺南朝含糊地应下,看着沈央美滋滋夸奖他做的菜有多么好吃,心中不由得陷入沉思。


    如果他的过去,可以被沈央误当成真,那么沈央的过去呢?


    什么样的家庭,才能随便送孩子骑马滑雪?


    在雪山之上,看到沈央帅气的单板空翻,那时候他只顾着担心,怎么就没往深里想过呢?


    贺南朝自己很清楚为什么,他的眼里早就全是沈央,但也因此被蒙蔽了双眼。


    在接受告白的那一刻,他甚至还很中二地想着,自己恐怕要与世界为敌了。


    那除此之外,他究竟还先入为主地乱想了什么呢?


    骆屿和威廉就是最好的例子。


    唯有严凛峰的罪行是真实发生过,被他警惕地揪了出来。


    也同样是因为警惕,他才在半夜寒风中第一次抱着沈央狂奔。


    挺浪漫的。


    贺南朝依然不后悔自己的时刻谨慎。


    就像贺北观与贺枭从来不会同坐一趟飞机出行,身处A城,拥有如此家庭,贺南朝本就应该保持谨慎。


    即便剧情中有许多不实之处,至少他曾经保护过沈央的安全。


    以后也要继续谨慎。


    *


    沈央吃得很撑。因为贺南朝做什么他都喜欢吃,越吃越高兴,像被泡在蜜罐里。


    他揉着肚子心满意足,帮贺南朝一起收拾餐盘碗筷,洗洗刷刷后扔进洗碗机里。


    随后沈央盯向贺南朝,又看向他被直筒西裤包裹的长腿,忽然觉得有些口渴。


    一杯温水适时递来。


    “饭后别喝太多水,对胃不好。”贺南朝在他耳边温声叮嘱。


    沈央攥紧了玻璃杯,拉住贺南朝的手。


    “哥,今天你见过了我家最高龄的长辈,对吧?”


    “嗯,对。”


    “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沈央的语气,似乎有些紧张。


    贺南朝一愣,表情认真:“沈央,我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个男朋友,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闻言,沈央慌慌张张拿起杯子喝水,耳尖迅速漫起红意。


    “既然如此,”他努力让自己不再结巴,直视着贺南朝黑亮的眼睛,“贺南朝,你是不是该正式和我同居了?”


    “正、正式?”


    “对啊,在床上也要正式的那种,我已经准备好了,不许拒绝我!”


    贺南朝呆立原地,甚至还没来得及答话,就见沈央“啪”地放下水杯,跑进了他的房间。


    ——是贺南朝的房间。


    没错,沈央在搬运他的被褥。


    一次性抱起两个枕头和一床被子,途中还从怀里掉出一个枕头,简直手忙脚乱。


    搬完被褥还不够,他甚至想把整套衣柜里的东西也连夜搬走、


    沈央那副就怕他后悔的匆忙模样,让贺南朝看得直笑。


    “好了好了,别着急,咱们一起搬。”


    “真的?”


    “当然,饭后运动也要适量,小心胃疼。”


    “那你待会帮我揉揉。”


    “遵命,沈总。”


    他没有再拒绝“正式同居”之下的暗示,说句实话,他比沈央还想……


    看着沈央惊喜的表情,贺南朝觉得心口在微微发烫。


    他可真喜欢沈央,无论沈央究竟是何等身份,无论他到底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中央。


    早在温泉中看到落日晚霞时,他就想过,人要活得自在坦诚些,不能永远畏缩不前。


    他就是喜欢站在他面前的沈央。


    只要这一点不会改变,接下来不管剧情如何发展,贺南朝都能坦然面对一切。


    他不会再跑路,一次都不会跑。


    夜深时,贺南朝浑身笼罩着水汽湿意,从浴室出来,站在门口,表情紧绷。


    沈央还没让他进房间。


    不知道是想偷偷折腾些什么。


    贺南朝心脏跳得厉害,不知焦灼紧张地等了多久,才等到房门被拉开一条小缝。


    开门的人动作慌乱仓促,很快又在门缝中消失不见。


    贺南朝闭了闭眼。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推门而入,随即蓦然怔住。


    沈央局促地坐在床上等他。


    穿着……女仆装。


    而且只有女仆装。


    裙摆蓬松,缀着繁复华丽的蕾丝花纹,仿佛量身定做般,完美勾勒出他纤细的腰。


    腰间精致的绑带之上,是一大片光洁白皙的漂亮脊背,犹如白瓷美玉,毫无瑕疵。


    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穿。


    沈央戴着一对雪白猫耳,微微低头,将柔软黑发下通红的耳尖藏了起来。


    “我,我就不信,”沈央的颤声细如蚊蚋,“这样你还忍得住。”


    贺南朝攥着门把手,呼吸几乎骤然凝滞,耳边响起擂鼓般的心跳声,动作放得极轻极慢。


    他直直盯着沈央,隐约听见自己沉重的鼻息,一瞬也难以移开目光。


    沈央脸颊滚烫,红晕一路弥漫至眼尾,染红了那滴勾人泪痣。


    漂亮的桃花眼湿漉漉的,在羞赧中泛起波光潋滟。


    “不许跑,我……”


    沈央小声说着,下一瞬便听见巨大的关门声响。


    到了嘴边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因为贺南朝扯开领带期身而上,低头堵住了这双柔软的唇。


    “我从来没想跑过。”


    他嗓音微哑,却吻得格外凶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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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9  ? 第四十九章


    ◎欺负人◎


    沈央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刺激他。


    他明明知道, 贺南朝一直有在规律锻炼。那线条分明的腹肌不是花架子,他的胳膊,他的腰, 是如此强而有力。


    平日里能把沈央轻松抱起来, 在夜色深沉的时候同样可以。


    当蓬松裙摆掀起,暴露在冷气中的脚踝被狠狠扣紧, 沈央就知道自己要遭。


    这件量身定做的漂亮裙子,已经暂时不能穿了。沈央只庆幸, 他先前临阵慌乱之时,忘记戴上了响动清脆的小铃铛。


    贺南朝的吻好凶, 让他苦练的换气技巧彻底失去作用。可与那细细密密的吻相比,贺南朝的动作其实温柔又克制。


    当然, 也只克制了那么一会儿。


    他温热的唇贴在沈央耳畔,不断不断地哑声问:“可以吗?”


    沈央被吻得混沌眩晕,只好一次一次地回答“可以”, 便再也没了后悔的余地。


    就连曾经买的那盏透明小夜灯,也在黑暗中发挥出过于显著的作用。


    后来贺南朝应该把他抱去洗干净了。


    要把他吞吃入腹的狠劲儿不再,贺南朝稳稳抱着他, 细碎的轻吻落在他发顶, 又悄然落在眉心,顿了顿, 慢条斯理滑过眼尾。


    这个坏男人,居然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态度重新变得柔缓温和。在浴缸里慢慢哄他, 却哄得他脸颊滚烫, 害羞到想哭。


    沈央觉得自己这辈子没流过那么多泪。


    毕竟, 谁敢让沈家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受委屈呢?


    只有贺南朝敢, 他下次还敢。


    沈央委屈地咬在他肩头,只听见一声轻笑,随即就被用力搂进怀中,掖好被子,动弹不得。


    他躺在自己早就心念已久的怀抱里。


    *


    第二天,贺南朝醒得特别早。


    窗帘拉得很严实,透不出光,他却能窗外的“叽叽喳喳”,是晨起麻雀在叫。


    看着怀里呼呼大睡的人,他仍然有些不真实感。


    沈央脸色红润,眉眼舒展,依赖地蜷在他怀里。


    从面色上看不出端倪,唯有那双可怜的软唇,残留着斑驳印记。


    贺南朝被枕得胳膊很酸,但他毫不在意,一时间甚至没忍住,抚过沈央的脸颊,低头轻轻啄吻了几下。


    沈央是被吻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立刻转身背对贺南朝,说什么也不肯转回来。


    “早晨要吃清淡点,”贺南朝眼底带笑,仿佛若无其事般开口,“待会我去煮粥,可以吗?”


    “……哦。”


    “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


    贺南朝揉揉胳膊,给他重新盖好被子。


    听见耳边衣料摩挲的响动,沈央躲进被子里。


    他斟酌了好久,才对贺南朝小小声说:“今天我不去公司了。跟我特助说一声,就是通讯录里姓李的那个。”


    “好。”


    贺南朝打开沈央的手机,发消息给他的司机,让人不必来接,随后又打了个电话给李特助。


    没错,就是曾经那个一直跟在沈央身边的李姓青年。


    贺南朝以前对他颇为戒备,现在想起来,突然觉得自己真是有够惊弓之鸟的。


    人家在好好上班打工,他却无缘无故联想出一大堆是非曲直、狗血故事……


    贺南朝挂断电话,决定以后和沈央商量商量,让这位辛苦的特助涨点工资。


    当粥香从厨房蔓延至客厅,沈央终于艰难起床。


    换衣服耗时十五分钟,因为沈央没忍住,走到全身镜前检查自己的身体。


    侧颈与锁骨有痕迹就算了,怎么到处都是草莓印……


    沈央用了很长时间调整呼吸,默默穿上一条长裤,顶着烧红的耳尖,从卧室缓慢挪了出去。


    挪动速度太慢也不是他的错,他腰酸腿软,走到客厅时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还好被贺南朝伸手扶住。


    自觉丢脸的沈央,把自己当成土豆藏在沙发上,不肯继续挪窝。


    贺南朝也不介意,直接端着清淡早餐放上茶几。


    “没力气吗,我喂你?”


    沈央飞速摇头,自己拿起勺子慢吞吞吃粥。


    而贺南朝一直在笑,唇角扬起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眼眸明亮,盯着沈央越盯越上瘾。


    他心情很好,但沈央的心情就没那么灿烂了。


    “哥,我有一个问他。”


    “嗯?”


    “那条裙、裙子你放哪去了,我要把它处理……”


    “我洗了,”贺南朝挑眉,截下了沈央想说的话,“别丢好不好?下次有机会再穿。”


    他很欣赏沈央的衣品。那是一条非常漂亮的女仆裙,有令人念念不忘之功效。


    “你!”沈央瞪圆了眼睛,气呼呼看他,好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我真的喜欢,你穿着很好看,留下来好不好?”


    贺南朝放轻声音,如昨夜那样哄他。


    “哦,”沈央无法拒绝,红着脸小声控诉,“贺南朝,你是个坏心眼的人。”


    “可裙子是沈总您亲自选购的,对吧?”贺南朝笑意依旧,“到底买了多少东西,什么时候能让我开开眼界?”


    沈央脸颊涨红,被哄了半天也不肯说。


    不过,今天的贺南朝,是食髓知味的贺南朝。


    沈央委委屈屈地被他抱在怀里,每当贺南朝的手在他身上抚过,仍然会忍不住战栗。


    他总在想昨夜的事,忍不住问:“哥,我眼睛是不是肿了?”


    “有点,”贺南朝捏捏他的脸,“我煮了两个鸡蛋,现在太烫了,待会放在眼睛上滚一滚,肯定能消肿。”


    沈央揪住他的衣领:“开心了吧,我下午要戴着墨镜出席视频会议,都怪你。”


    “嗯,都怪我。”


    贺南朝认错认得痛快,想要时也同样诚实:“今晚还可以吗?”


    “……不行!”


    “那什么时候才行呢?”贺南朝眸色认真,“我做得不好吗?是不是弄疼你了?”


    他很需要知道答案,因为他是一个刚开荤的男人。


    喜欢沈央,想一直抱着沈央不下床。恨不得现在就下楼跑几圈,消耗自己过剩的快乐、兴奋与精力。


    年轻的身体总是有利有弊。


    或许是因为贺南朝的视线太过直白,沈央咬着唇没再撒娇,唯有两团红晕悄然从双颊升起。


    他摇摇头,声音轻颤:“让我……让我缓两天。”


    “好,两天。”


    贺南朝一本正经应下,好整以暇地在日历上划出两个叉号。


    沈央:……!


    他后悔了,他是不是该多说几天!


    贺南朝是一个信守承诺之人。


    他在家陪了沈央一天,第二日甚至抢走了司机的工作,亲自把沈央送去沈氏总部,再亲自把他的男朋友接回来。


    期间他也没去健身房锻炼,只是早上跑跑步,做些俯卧撑之类的简单运动。


    因为,贺南朝发现了另一种非常耗费体力的锻炼方式。


    于是第三天,他在沈央的惊呼声中将人打横抱起,反锁了卧室的门,没让雪糕进去。


    沈央那网友说得很对,第一次谈恋爱的男人,如狼似虎,又凶又急。


    牵个手就想把人直接搬到床上去。


    *


    转眼便到了即将开学的时候。


    沈央很忙。


    他只能在假期亲历亲为,等到暑假结束,平日的许多事宜都要交给特助打理。


    许多项目的收尾交接,都需要时间。


    贺南朝也挺忙的,不止在忙学校的事情,他还在学习使用贺北观给他挑选的人手。


    这既是放权,也是考验。


    幸亏贺南朝有着前世的管理经验,否则真要手忙脚乱一段时间。


    拥有了合适的团队,最近股票也赚到不少钱,贺南朝做的第一件事,是给沈央买礼物。


    第二件事,是调查A城的几家孤儿院。他准备设立一个捐助项目与助学基金。


    沈央知道后没有问贺南朝什么,态度非常支持,并表示他也要投一份钱进来。贺南朝当时按着他吻了许久,把沈央亲得满脸通红,像是熟透的桃子。


    同居生活愈发趋向和谐。


    其实在最初,贺南朝真的不算活好。


    他承认,而且虚心接受批评。


    毕竟他也毫无经验,全靠提前做过的功课与本能。


    但贺南朝有一个优点——他知道要在乎沈央的反应,更要细心观察沈央那青涩的表情。


    观察久了,贺南朝的熟练度日渐精进,以至于沈央开始难以按捺,唇齿间不小心溢出了破碎的情动。


    后来沈央特别害羞,红着脸躲了他两天。


    贺南朝耐心等待,等到沈央又眼巴巴把他给拉进了浴室里。


    他们两人都没有忘记,提前守在电脑前选课。


    曾经说好的红酒鉴赏课,在紧张刺激的官网卡顿过后,终于成功划入沈央课表之中。


    沈央欢呼一声,与贺南朝抬手击掌。


    “还有一年,你就要毕业了,”高兴之余,沈央也不由感慨,“到时候我就没法在学校见到你了。”


    幸亏他这个人在学业上比较卷,按照目前修的学分计算,他还有一年半就能提前毕业。


    “没事,我可以每天接你放学,”贺南朝挑眉,拉开抽屉里琳琅满目的车钥匙,“每天换一辆超跑在楼下等你,保证沈学弟一鸣惊人,成为青北的风云人物。”


    沈央哭笑不得:“哥,你最近又在沉迷什么奇怪的小说?”


    “那当然是青春校园之一个人的盛大暗恋。”贺南朝毫不避讳自己的爱好,说着还拿起手机,给沈央分享正版链接。


    “……好看吗?”


    “我当沙雕文看的。”


    沈央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真的喜欢这一套。”


    “所以,确定不需要我每天开跑车接送?”贺南朝勾着他柔软的手指,暗示般晃了晃。


    “咳,偶尔开一下,也不是不行。”


    “那送鲜花送午饭呢?带又高又帅又有钱的男朋友一起上大课呢?”


    “贺南朝,你今年多少岁了!”


    “我二十……”贺南朝话音微顿,很快又再次露出笑容,“二十一岁,正是应该大张旗鼓谈恋爱的年纪。”


    沈央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被他说服了。


    当晚,两人还搂在一起看小说,沈央看得入戏,义愤填膺骂这个出身豪门的浪子男主是渣男。


    贺南朝挺高兴的,因为沈央从没有真嫌弃他幼稚,总是能轻易接纳他喜欢的东西。


    而沈央愿意接纳他的兴趣,是因为对他本人很在意。


    几个月前的贺南朝绝对无法想到,现在他的心底不再只剩惴惴动荡,甚至敢于重新拾起那些小小的日常爱好。


    对于穿书这件事,贺南朝已经没有太多介怀感。


    无论剧情如何发展,命运最终掌握在人的手中。他想要与沈央拥有未来,就应该负起责任向前看。


    于是,趁着沈央在忙工作时,贺南朝偷偷摸摸回了一趟东苑。


    有些人情世故,对于在孤儿院长大的贺南朝而言,其实是非常陌生的。


    他需要许明月的意见与帮助。


    在与母亲认真咨询过后,贺南朝亲自去订购了两箱近乎十年的茅酒,几款靠谱的保健品,崭新的玉石棋盘,又精挑细选地买下不少老茶。


    连八十年代的茶叶都被他淘了出来。


    这些上门礼都挺贵的,不过贺南朝认为花得很值。


    自从他们在一起,沈央时不时也会带些茶叶回来。


    没错,就是他口中的“我爸随便买的普通碎银子”……


    贺南朝一喝就知道,绝非凡品。


    他曾经也在茶室谈过生意,好茶劣茶还是能够分清楚的。


    贺南朝怀疑,沈央是把他当成极致抠门的人了。但其实在一开始,他分享桃桃优惠券给沈央,真的只是想替沈央省点钱。


    再有钱也不能花冤枉钱。


    谁会知道桃桃本就属于沈央……这个阴差阳错,至今还让贺南朝哭笑不得。


    准备好上门礼物之后,贺南朝要行动了。


    他装作平常那样下班回家,却意外见到沈央从厨房出来,笑眯眯迎接他。


    “今天不忙?怎么回来得比我还早?”贺南朝伸手将他搂着,好奇问。


    “嗯,我回来做饭。”


    “累吗?换我去做吧。”


    沈央扬起下巴:“做饭怎么会累,不许小看我。”


    “行,咱们沈总无所不能,”贺南朝笑笑,去给沈央接了杯温水,突然又冷不丁说道,“我们是不是应该见父母了?”


    沈央抱着水杯一愣,刚要开口,就见贺南朝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盒子里是一枚戒指,贺南朝偷偷摸摸去珠宝店买的,掩盖在了他其余的购物清单之中,没有被沈央发现。


    他单膝跪地,正准备打开盒盖,然后沈央也跟着匆匆忙忙蹲了下来。


    贺南朝:???


    沈央手忙脚乱地拎起围裙,在口袋中摸索片刻,紧接着竟然掏出一个几乎款式相同的盒子。


    空气仿佛突然静止,两人面面相觑,沉默着对视片刻,沈央的脸便迅速变得通红。


    他气呼呼道:“这也太巧了吧!我也想跟你求婚,为了选出这个日子,我都纠结好几天了!”


    闻言,贺南朝定定看了他半晌,语气认真:“不行,我先求婚。怎么能每次都是你主动呢?”


    “怎么不能……”


    “就是不能。”


    面对贺南朝强势的一面,沈央既无法也不想反抗。


    他轻咬着唇,心跳悄然加快。


    贺南朝垂眸打开盒盖,小心拿出那枚分量极重的钻戒,再次认真地看向沈央:“沈央,我只想跟你过一辈子,你愿意吗?”


    “我愿意。”


    沈央答得很快,这个回答甚至无需大脑思考,就像一种迫不及待的本能。


    他红着脸伸出左手,任由贺南朝缓慢且郑重地将其托起,戴上璀璨夺目的钻戒。


    贺南朝呼了口气,扣着沈央的手腕,低头不断去吻他微微发热的指尖。


    “轮到我了,哥,轮到我了。”


    “痒,别亲……”


    正躺着打盹儿的雪糕,稍微掀起眼皮,却完全看不懂这两个人类在做什么。


    有话不能好好说,非要面对面蹲着打架?


    真奇怪。


    还好,没打多久他们就偃旗息鼓,莫名其妙抱在了一起。


    审美相似的好处在于,两人都对自己收到的钻戒非常满意。


    贺南朝眸中的笑意犹如实质,把他的未婚夫抱在怀里不肯放手。


    “沈央,我要坦白一件事。”


    “什么呀?”沈央同样唇角带笑,在反复欣赏自己的漂亮戒指。


    “早上的时候,我在客厅偷偷安装了一个临时摄像头,就在花瓶后面,”贺南朝指指茶几,“我想要记录今天这一幕,但现在可能会显得很傻……”


    闻言,沈央愣了许久,随即神色不太自然地轻咳一声:“我也一样,就在你左边那个沙发套里……”


    贺南朝也跟着愣了,最终两人都没忍住,笑到雪糕从睡梦中再次惊醒。


    这样奇奇怪怪的默契与巧合,居然真的可以逐渐培养出来。


    笑够了,贺南朝忽然觉得不太对劲:“沈央,你闻到了吗?好像有一股奇怪的香味,从厨房那边传来的?”


    抱着雪糕的沈央再次怔然片刻,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围裙,猛地站身起来:“啊啊啊啊我炖的汤不会干了吧?!”


    贺南朝比他动作更快,赶紧跑去将火调小。


    “没事没事!还能喝。”


    “真的?”


    贺南朝打开炖盅盖子,深吸一口气:“绝对美味。”


    多亏发现及时,炖盅没有被逐渐烧干,但是汤的分量比原先要少了许多。


    大概只有一人一碗左右,滋味香醇浓郁,骨头也被炖得软烂入味。


    “好喝吗?”沈央小心翼翼问,“我找徐妈学了菜谱,可能没她做得那么……”


    “特别好喝,谢谢你亲手为我做这些,”贺南朝认真回答,随即却拉起他的手捏了捏,语气一变,“但是沈央,你以为我没发现,你的右手被烫红了吗?”


    “嗯?”沈央手指一蜷,挣脱不出贺南朝的桎梏,瞬间怂了,“好像是不小心摸到锅边了,没、没事的。”


    “这次没事,不代表永远没事。下次再烫到自己……”贺南朝凑近上来,低声威胁,缓缓与他十指相扣,“沈少爷,我可以让你连续一个月都起不来床。”


    热气铺洒在耳尖,沈央被他牵着避无可避,只能红着脸小声说:“我知道了。给你做好吃的,你还欺负我。”


    话是这么说,沈央竟莫名有些期待那个场面。


    有机会,可以和贺南朝试一试角色扮演。


    *


    见父母的过程很是顺利,没有任何奇怪的考验与捣乱插足者。


    自从贺南朝拿出体检报告过后,沈父似乎就对他没有什么意见了。


    这次上门拜访也一样,从头到尾都未曾发作。


    贺南朝拎着早就准备好的大包小包上门,而何管家的笑容依旧标准,语气却隐约比以往还要温和。


    以前贺南朝总觉得何管家有些吓人,莫名被盯着会心虚,现在倒是亲切了许多。


    终于有了一种,被他当成自家小辈接纳的感觉。


    毕竟,沈央与贺南朝要正式定下来,背后意义代表的不止是他们两人感情多好,更代表着沈氏与贺氏公开的结亲与结盟。


    这一点,他们两个人都很清楚。


    沈父倒是多说了一句:“只要你不在外面胡来,不伤害到沈央的身体就行。我们家央央从小就聪明,知道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如果你伤了他的心,他要走出来的速度,可比你想象中更快。”


    “毕竟,钱能止痛。”


    “爸你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沈央不乐意地插了一句。


    从他认识贺南朝开始,贺南朝就从未伤过他的心。哪怕是最初莫名其妙的回避与想要跑路,贺南朝也会无意识关照他,不让他吃半点亏。


    沈央只在床上吃亏。


    而且从未打过胜仗,屡战屡败。


    贺南朝拉过沈央的手,很认真地答应了沈父的主妇,却见沈霖也忍不住插话。


    “你知道吗,爸妈当年怀二胎时选了好几个名字,纠结不定,让我和他们一起挑选……最后是我选了央字,”直到此时,沈霖才终于带上一丝压迫感,盯着贺南朝,“他可是咱家的中央,世界的中央。”


    “多谢大哥告诉我这些,”贺南朝笑了笑,坦然与沈霖对视,“他也是我的中央。”


    聊完重要话题,沈父沈母留下贺南朝吃午饭,算是正式接纳了他。


    于是在饭后,贺南朝陪着他们下了一会儿象棋。


    他的棋艺还行,可以跟随着二老的水平时高时低,哄得这两个臭棋篓子舒服不已。


    尤其是沈父,全然忘了一开始的目的,恨不得喊一句忘年知己,和贺南朝执棋夜战到天明。


    最终贺南朝还是被沈央拉走的,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他这次拜访岳父岳母,得到了许多东西。


    他们不送现金红包,直接给支票和股份,极为爽快,把贺南朝吓了一大跳。


    当然,他没有办法拒绝岳父岳母给的上门礼物。


    直到第二天,带着沈央去见贺枭与许明月时,贺南朝才发现,他爸妈给沈央的礼物也是同等分量……


    他严重怀疑,两家长辈早就在背地里商量好了。


    沈央原本还很紧张,但却在许明月的热情欢迎中慢慢放松。


    许明月尤其喜欢他的脸,恨不得敲锣打鼓让全世界看看,他家老二居然这么厉害,能带回如此好看的小男朋友。


    没错,她对于沈央颜值的喜欢,甚至与他是沈家少爷完全无关。许明月就是觉得沈央又乖又好看。


    “咱们家老二以前有点小毛病,不过他懂得知错就改,也很喜欢你。如果以后他惹你不高兴了,你就赶紧回咱家,找妈妈给你撑腰!”


    这话是许明月对沈央说的。


    “妈……您还是我亲妈吗?”贺南朝无奈笑道。


    “那当初我让你别欺负同学,你怎么没答应我?”许明月眉毛一挑。


    贺南朝一愣,竟然无法反驳。


    他妈真的特别敏锐,从一开始就怀疑他会欺负沈央。


    好吧,贺南朝承认,他确实欺负过沈央。


    得到许明月撑腰,沈央得意地看了他一眼。结果当天晚上回家,他就被贺南朝又一次欺负了。


    他选购的床架与床垫,皆是足够结实昂贵的款式,绝对不会在剧烈运动时发出任何声响。


    唯独坠在白皙脚踝的银链,挂着漂亮精致的小铃铛。


    在无尽的夜色中摇晃。


    *


    *


    沈央变成了一滩软水。


    被贺南朝抱着洗澡回来,裹进被子里,依然眸光湿润。


    “全身上下都被你看光了。”沈央委屈得不行。


    “你全身上下每一寸我都喜欢,全世界最漂亮,最好看……”


    餍足的贺南朝很有耐心,低声认真哄他,把沈央哄得唇角微翘。


    而后夜深人静。


    沈央依偎在他怀里,肆无忌惮摸着自己最喜欢的腹肌,全然忘记了先前委屈。


    “哥哥,你爸妈真的好好哦。他们都好喜欢我,我好高兴。”


    “当然,谁都喜欢你,这是应该的。”贺南朝笑着应道。


    “那你以前是怎么想的,上大学了还要跟他们吵架?”


    这是沈央第一次问他过去的事。


    在以前,哪怕是同居后,沈央都没有这样问过。


    直到见完父母,彼此都戴上对方挑选的戒指开始,他才小心地撕开一层新的边界。


    “沈央,我不想对你说谎。”


    贺南朝沉默了许久,才低声回答。


    “什,什么意思?”沈央有些紧张。


    “我怕你把我当成神经病,不对,是精神病。”贺南朝搂着他的胳膊紧了紧。


    沈央不信这个理由,支起身来摆事实讲道理:“可是你带安检设备去我家坐客的时候,我也没当你是精神病啊,反而更喜欢你了。”


    “你觉得我的脑回路很奇怪,仅此而已,是吗?”


    “……嗯。”


    贺南朝看着他,缓缓开口:“但这不一样,我要说的事情,比那些更加奇怪。”


    “说嘛。”


    “让我想想。”


    沈央一愣,忽然扭过身去不再看他,委委屈屈的声音带着哭泣传来。


    “我对你一点秘密也没有,从喜欢你就开始追你了,现在都生米煮成熟饭了,全身上下被你欺负透了,你还这样狠心……”


    贺南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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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  ? 第五十章


    贺南朝可真听不得沈央委屈。


    他赶紧把沈央揽回来哄, 温柔的吻落在他眉梢发顶:“别哭别哭,我错了,是我欺负你, 以后我什么都不瞒着你。”


    “哥, 你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别骗我, ”沈央将脸贴在他颈窝,轻轻吸着鼻子, 声音放低,“哪怕你永远不告诉我……也不能随便找理由骗我。”


    闻言, 贺南朝沉默着闭了闭眼,搂在他腰间的胳膊收紧几分。


    半晌后, 贺南朝才开口道:“我告诉你。但是沈央,你不能因为我听起来很像神经病,就不要我了。”


    沈央微微一怔, 他忽然觉得,这句话听起来好可怜,让他心尖儿跟着颤了一颤。


    他依偎在贺南朝怀里, 语气认真:“我怎么会不要你。我不要你, 你就把我铐起来。反正咱家有手铐。”


    贺南朝低“嗯”一声,闭着眼斟酌, 该从何处说起。


    而沈央还在继续,轻软语调带着鼻音:“把我藏在家里, 我也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我还买了小项圈, 猫尾巴, 短裙……”


    “等一下, 猫尾巴是什么?!”


    贺南朝吓了一跳, 原本沉重的心情,竟在此时略有些惊恐。


    沈央眨眨眼,暗示的话逐渐暧昧:“就是你想的那样。”


    “……”


    “如果你告诉我,我就戴给你看。”


    感觉到贺南朝略微急促的呼吸,沈央立刻再进一步。


    “让我想想,该怎么说,”贺南朝闭着眼,心脏砰砰直跳,“我……我其实是个孤儿。”


    话音甫落,沈央瞳孔蓦地一缩。


    在这一瞬间他想了很多。


    例如贺南朝叛逆的青春期,自毁般的飙车,以及疯狂酗酒……但是万幸,贺南朝的下一句话,把他无端的联想收了回去。


    “不是在这个世界上,”贺南朝说得很慢,也让人难以理解,“我现在的身体,不是孤儿。”


    沈央呆滞片刻,悄然松了口气,同时有些没太听懂:“不是在这个世界上,是什么意思?你是穿越的吗?会魔法吗?”


    “不,我不会魔法。”贺南朝无奈地捏了一下他脸颊。


    “唔,那你继续说,我听着。”


    ……


    “一本豪门狗血小说?”沈央目瞪口呆,“可,可是我从小就是在A市长大的啊。”


    对于这一点,贺南朝早有猜测。


    他抬手,轻轻抚摸沈央柔软的头发,低声问:“你信我吗?”


    “我信我信,”沈央回答得毫不犹豫,甚至显得极其好奇,拉着他的手催促道,“你快继续说,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贺南朝有些怔忪。


    他实在没想到,沈央会是这个态度。


    他沉吟半晌,把剧情里的狗血纠缠,金主替身包养,娱乐圈风云变化,天才黑客归来,以及恐怖的古堡囚笼……全都告诉了沈央。


    “然后呢,然后谁把我哥打败了?”沈央兴致勃勃地问。


    “不知道。”


    “为,为什么?”


    “我看不下去,我受不了这样的发展,”贺南朝叹了口气,“至少在前面,那个沈央都是心甘情愿的,后来却不是。我不喜欢这种剧情。”


    听到这里,沈央沉默了许久。


    直到贺南朝开始感到紧张,才听见沈央轻声问他:“所以,在那本书里,我哥就是个无可抵挡的大变态……谁碰谁死,对吧?”


    “差不多吧,只要钱到位,总有人敢替他卖命。”


    沈央的声音更轻了些:“可是,你明明在钓鱼那天就见到我哥了。你怎么没有跑,还要和我做朋友啊?”


    贺南朝老老实实:“我要想办法提醒你,最好能帮你盯着你哥,找机会让你离他远点。我怕你被他骗了……”


    “那个时候,你不是想离我远点吗?”


    “沈央,我可是守法好公民。你的危险就近在眼前,难道我还能干看着不管吗?”贺南朝蹙眉。


    沈央没有说话。


    他又变得安静下来,不由自主攥紧了贺南朝的衣领。


    “沈少爷,你快把我勒死了。”贺南朝无奈提醒。


    沈央这才倏然松开手,抬头盯着贺南朝,目光一转不转:“……贺南朝,你是怎么穿越的?”


    在夜色中,沈央定定看着他,不接受任何虚假的回答。


    贺南朝深吸一口气:“被车撞的。”


    他没想多说,可沈央一直是个很聪明的人。


    只需要一丝残缺的信息,沈央就能推测出许多细节。


    他颤声问:“你救了谁?”


    “一个小孩。”


    脖颈下方传来一阵熟悉的温热感。


    贺南朝忽然发现,不知何时,他胸前的衣料被泪水浸湿。


    “以后你不能再这样做。”沈央很霸道。


    “好。”


    “谁都不能救。”


    “好。”


    “……疼不疼啊?”


    最后一句轻轻的问话,带着难以遮掩的哭腔与颤音。


    “不疼,不疼。没事,一睁眼我就穿越了,当时他还在宿醉,倒是挺让我头疼的……”


    贺南朝抱紧沈央,绞尽脑汁想要宽慰他几句,沈央却哭得更凶了。


    他没有大哭出声,只是眼泪愈发汹涌。


    “真的不疼,看你哭我更心疼,”贺南朝只好抱着他哄,“再哭下去,咱家要发水灾了。”


    “讨厌。”


    “对,我特别讨厌,龙王大人别降雨了好不好?”


    沈央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


    他吸吸鼻子,努力忍泪:“哥,把以前的事情都告诉我吧,一句都不能漏。”


    “好。”


    “算了,明天继续说,”沈央攥着他的睡衣不松手,“我怕你睡得太晚,影响身体。”


    原主的猝死,让沈央有些害怕。


    贺南朝没有反对,可他心里也装着难以掩盖的疑问:“沈央,为什么……为什么你能信得那么快呢?”


    换位思考,贺南朝是真不敢信,甚至会想联系朱医生进行咨询。


    “因为你是我的男朋友,我不信你还能信谁。”沈央小声咕哝。


    贺南朝低头看他:“沈央,你好像有点恋爱脑的趋势。这样不行,如果我是个坏人怎么办?你什么都信,那假设我哄骗你去偷公司机密……”


    “贺南朝,你天生就是喜欢把事情往坏里想,对吗?”


    沈央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贺南朝一怔,难以反驳:“好像是吧。”


    “可我不会,我会先看人,”沈央有些气,故意用他的睡衣擦眼泪,一边擦一边认真说,“每一次,我在你的眼睛里看见我自己,我都能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贺南朝动了动唇,想要摆事实讲道理,就听沈央继续气呼呼道:“你以为我没有谈恋爱的机会吗?只要我勾勾手,多得是人想要凑上来,可我很会看人,我没有一次看错过!”


    “……嗯,你很聪明,很厉害。”贺南朝垂眸,指腹滑过他湿润的脸颊。


    “所以不准说我恋爱脑。我就恋爱脑了,怎么着?”


    “好,那我也跟你一起恋爱脑。”


    “这就对了!”


    沈央弯起唇,带着鼻音理直气壮道:“以后你心里只能想着我,不管遇到什么危险,不管有谁等着你去救,你都要想想我在哪里,舍不舍得让你的未婚夫独守空房,一辈子等你,哭到眼睛都瞎了,也等不到你回……唔。”


    贺南朝没法再听下去,更不敢顺着沈央的意思继续想。


    他用深深的吻堵住了沈央接下来所有的话。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想着你。”贺南朝郑重应下。


    他要在心里放一个软肋。


    他很愿意。


    *


    第二天醒来时,沈央有些尴尬不爽。


    因为,他在浴室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红肿的眼睛。


    漂亮的桃花眼都快变成核桃了,几乎不忍直视。


    特别在意形象的沈央气成河豚,扭过脸坚决不让贺南朝看。


    他幽幽控诉:“就是因为昨晩跟你做了,所以我才会多愁善感,你说什么我都哭,特别想哭。不知道吧,半夜醒来我又哭了一顿,还不敢吵醒你,气死我了!”


    “嗯,对对对,我太可恶了,都是我的错。”贺南朝从善如流没去看他,低头吻着他微烫的耳尖,努力忍住笑意,温声哄人。


    沈央被吻得软了声,轻轻咕哝:“我居然会喜欢上一个为了救人,闯红灯被卡车撞的男人……好热血哦。”


    热血吗?


    贺南朝自己也说不清楚。


    在昨夜荷尔蒙交缠的意乱情迷过后,贺南朝对于自己的冲动坦白,其实感到一丝后怕。


    他看着沈央,不禁又问了一次:“你真的信我?”


    “当然信你,是你不信我。”沈央鼓起脸。


    “万一我真的是精神病怎么办?”贺南朝挑眉,“说实话,偶尔我也会考虑这种可能性。”


    “不怕,咱家有的是钱,专家团队随便选,全世界的疗养院我都能给你订位置,随时拎包入住VIP单人病房。”


    说着说着,沈央自己就忍不住扑哧一笑。


    贺南朝也跟着弯起唇角。


    在早晨明媚的阳光下,他再一次看清了沈央眸底的信任。


    贺南朝从未想过,事情会是这样顺利。


    他和沈央一起做早饭,把以前的事情一点一滴说给沈央听。


    说他曾经最穷的时候,就爱吃面。


    清水煮面,放几根种在花盆里的青菜,再加酱油和一点点盐。


    手头宽裕的时候,他甚至能放点猪油和鸡蛋,很香,如同豪华大餐。


    后来贺南朝有钱了,身体也还算健康,曾经报复性地吃过很多东西。海钓俱乐部的鱼生虾蟹,日料店里一枚一枚端上来的手握寿司,高级餐厅那只适合小鸟胃的精致美食,再到烧烤炸鸡汉堡……


    到最后,宿醉的贺南朝胃不舒服,发现自己还是最喜欢做一碗普通的面,豪爽地加个鸡蛋。


    于是他开始认真生活,规律锻炼,慢慢变好。


    刚变好,他就穿来了这个世界。


    在惶然无措中迎着暴雨开车出门,找到沈央。


    沈央听得认真,眨巴着自己红肿的眼睛:“怪不得你做菜那么好吃,以后我也要学。”


    “那你要戴手套。”


    “哪有人炒菜时戴手套的?!”


    “那就我做。”贺南朝捏捏他柔软的手,一锤定音。


    沈央原本还在抗议,直到贺南朝拉着他在餐桌坐下。


    慢悠悠吃早餐时,贺南朝开始给他剖析自己的心路历程。


    例如他在起初,为何会把口袋里的钱全都塞给沈央,为何强行要请沈央吃饭,以及在S国时……究竟浮想联翩了多少种神奇的背后故事。


    甚至连偶尔感觉自己是“软饭王中王”的心态,贺南朝也告诉了沈央。


    沈央乐不可支,最后笑得实在受不了,必须放下筷子跑去喝水,深呼吸休息片刻,继续大笑。


    “我可太喜欢你了贺南朝,幸亏我一定要和你同居,否则还不知道被你误会成什么样。”


    “嗯,我也喜欢你。”贺南朝定定看着他。


    在他直白的视线中,沈央低着头坐回餐桌,逐渐红了脸。


    其实贺南朝在与沈央聊开以后,才敢真正确定,沈央这十几年过得很好。


    没有酗酒家暴赌博的爸,也没有体弱多病逃不掉的妈。


    沈央最大的困扰是找不到对象,更不敢找对象。虽然他在努力让自己变得好看,却从没有遇到过喜欢的人,所以完全找不出对抗世俗、进一步坦诚的勇气。


    别人家的公子哥都荤素不忌,前方有父母安排的联姻对象,身后还跟着各式各样的小情儿。


    唯独沈央这个金尊玉贵的首富幼子,却总是想要一段干干净净的、真诚的恋情。


    他找不到。


    因为A城本就是纸醉金迷、娱乐至上的浮夸设定。


    看着身旁一起长大的好友们,在商界与名利场上逐渐变得成熟,变得对男女之事毫无顾忌,甚至染上治不好的脏病,沈央只觉得荒谬而孤独。


    所以他的好朋友也不多,只要干净的。


    例如……被贺南朝误认为天才黑客的骆屿。


    遇到贺南朝,喜欢贺南朝,这个意外他俩都没想到。


    沈央总以为贺南朝会与他同居,在一开始是被他威逼利诱的。


    其实贺南朝一直很愿意,心里甚至有些渴望。


    因为沈央自己也不知道,他才是贺南朝最亲近的人。


    许明月与贺枭都很好,贺北观也很好,但贺南朝并不敢与他们长时间呆在一起。


    上学,上班,旅游,都是很好的分别理由。


    他不仅是想带着沈央跑路,同时也害怕自己露出破绽,害怕镜花水月一场空。


    因为他从贺家人身上得到了亲情,即便这些亲情从来都不该属于他。


    贺南朝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


    他走上露台,欣赏着逐渐茂盛的蔬菜花卉。贺南朝没有让沈央请的专业人士帮忙,自己浇水施肥,发现辣椒的枝条在迅速拔高,丝瓜藤在一场阵雨后疯狂蔓延。


    这个地方让他安心,这里是他亲手慢慢打造的家。


    他们两人都很好运。


    *


    沈央对贺南朝口中的世界很感兴趣。


    他把贺南朝告诉他的设定记了下来,做成表格一一对比。


    贺南朝想劝他别放在心上,沈央却说:“我就是好奇嘛,特别想知道到底谁是主角。”


    他们都不清楚,真正的原著到底是什么样的。


    但沈央在观察角色设定中相似或相反的地方,居然真的能猜测出一丝线索。


    他一敲键盘,扬起下巴:“只有严凛峰这个狗东西,和设定里的猥琐变态一模一样。他可能会与主角有比较深的交集,我心中有人选了!”


    “谁?”贺南朝跟着好奇起来。


    “严凛峰以前想强迫苏子轩当他的小情人,过去网络上有好多苏子轩的黑料,也是他公司找媒体爆出来的!”


    沈央又骂了一句狗东西,继续道:“后来苏子轩给了他几拳,当场跑路,被各种黑衣保镖围追堵截,有天晚上我去吃饭时还救过他一次。”


    贺南朝精神一振:“然后呢?”


    “我不太喜欢掺合娱乐圈的事情,但我哥比较擅长,所以那天我就把苏子轩的微信推给我哥了。”


    贺南朝想了想,恍然大悟:“所以才会有沈家大少包养他的传言?”


    “对啊,”沈央说到这里,表情微妙,“我跟你说,苏子轩是个填字游戏的天才。他被我哥抓去当指导老师了……确实,这个男人让我哥心折不已。”


    但那根本就不是暧昧与金钱的关系。


    贺南朝凑过去,看着电脑上的资料:“苏子轩本来是个不求上进的咸鱼,是吗?”


    “他到现在也是一条咸鱼,如果不是恋综翻红,他可能早就退圈了。”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贺南朝坐回原位,挑眉道,“苏子轩才是主角?”


    说完贺南朝又补充道:“我前世看小说的时候,咸鱼人设特别火,还各种恐怖、恋爱和养娃综艺也很火。”


    “我也是这么想的,细思极恐,我就没见过身边有谁不喜欢苏子轩……连我都恰好帮了他一次。”


    “有道理。”


    见贺南朝回答得简短,沈央连忙拉住他的手:“别多想啊,我最喜欢你,我不喜欢他!”


    “我当然知道,不会多想。”贺南朝哭笑不得。


    “……你也不喜欢他吧?”沈央装作不经意般问。


    “肯定的,只喜欢你。”


    贺南朝从沈央手中抢走鼠标,随手一关电脑,抱着茫然的男朋友朝卧室走去。


    他现在只想跟沈央黏糊一会儿。


    毕竟,很有可能,这个世界的主线根本就不关他们的事。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就心跳加速,脑子里装不进其他事情,只想要抓紧时间继续谈恋爱。


    被抱在怀里的沈央安静片刻,突然没忍住大笑出声:“你居然以为我会斡旋游走于无数大佬之间,那你还吃我的软饭,花坏男人的钱,哈哈哈哈哈……”


    沈央真的越想越觉得好笑,简直受不了了。


    贺南朝任由他笑够为止,同时不动声色关上卧室的门,反锁,并认真道:“我很庆幸,你没遭过那些罪。”


    沈央歪歪脑袋:“哥,如果你真的觉得我是个坏男人,为什么还会喜欢我啊?一般人不是会很嫌弃我的吗?”


    贺南朝把他放在床上,拉好窗帘:“喜欢一个人,难道要揪着过去不放吗?谁的过去都有可能不光彩。”


    “……噢。”


    “如果我嫌弃你,只能说明我在喜欢你的皮囊,在喜欢你对我好时的表象,却从未喜欢上你的灵魂。”


    贺南朝转过身,打开透明的小夜灯。


    而沈央红了脸,小声道:“我哪有那么好。”


    “当然有。”


    贺南朝坐在床侧,掀起沈央薄薄的睡衣布料,抚上那一截细腰。


    手感一如既往,软而柔韧,细腻光滑,特别好。


    “等等,贺南朝你摸我干什么……”


    毫无防备的沈央这才回过神来,转瞬间,他就被铺天盖地的亲吻淹没。


    雪糕蹲守在卧室门外,听见室内愈发奇怪的响动,茫然地“喵喵”几声,伸爪挠挠门框。


    响动更大声了,却没有人类理会可怜的雪糕。


    雪糕要吃好多鱼干才能被哄好!


    *


    愉快的同居生活过得太快,猝不及防,真的开学了。


    沈央一大早就跑去上课,还不忘在课上偷摸着点外卖,给贺南朝送来一大碗三鲜米粉。


    仅仅是因为昨夜睡前,贺南朝与他闲聊时随口说起,好久没吃过这个味道。


    贺南朝把汤喝光,心中不由感叹,有对象的快乐就是如此美妙。


    他揉了揉呼呼大睡的雪糕,换了一身嚣张的名牌衣物,打理好头发,拎起车钥匙转身出门。


    遵循先前的约定,贺南朝从东苑开走一辆火红超跑,敞篷的。


    流线型车身越看越酷。


    他甚至戴上墨镜,副驾驶放着同样火红的大捧玫瑰。


    敞篷跑车停在教学楼下,贺南朝慵懒向后一靠,左手搭着车沿。


    那颗漂亮的钻戒,在烈日下无比璀璨。


    紧接着,他遇到了裴杨。


    裴杨瘦了,身材比暑假前更好。


    他拎着电脑包准备上楼,余光瞥到那辆吸睛的跑车,又目瞪口呆地缓缓走回来。


    “贺哥,你还好吗?”


    “嗯?好久不见,帅了啊,”贺南朝摘下墨镜,冲他笑笑,“我来接对象。”


    他墨镜一掀,露出俊朗眉眼,四周若有若无的视线,便愈发凶猛地汇聚而来。


    裴杨简直怀疑自己正在做梦,随后他一转过头,就看见沈央红着脸走下楼梯,慢吞吞朝这边靠近。


    “等等,你们还真的在一起了啊?”


    “不然呢?”


    贺南朝瞥他一眼,开门下车去迎沈央。


    他接过沈央的背包,把玫瑰花塞进沈央怀里,紧接着稍稍侧身,替沈央拉开车门:“请。”


    知道贺南朝故意在演,沈央便一声不吭坐了进去,唯有藏在黑发下的耳尖悄然滚烫。


    真是的,做这些事情都不提前说一声。贺南朝越来越坏了,就喜欢看他害羞。


    两人间蔓延的亲密氛围难以遮掩。


    而目睹一切的裴杨,忍不住再次愕然发问:“你俩居然是真的?有好多人都在说不可能,还有人办了赌局,我以为在搞什么真心话大冒险……”


    “当然是真的,”沈央终于开口,一时间忘了羞赧,微微眯起眼睛,“裴杨。”


    “臣在!”


    沈央盯着他:“好多人,都是什么人?”


    裴杨被他莫名的杀意吓了一跳,怂怂向后退去:“不关我的事,我啥也没说,真的真的。”


    “看来,我和你在一起的消息,还传得不够远,”贺南朝若有所思,分析出问题关键,“暑假的时候沉迷恋爱,忘记做宣传工作了。”


    “确实,宣传还不够到位。”沈央抬手,轻抚玫瑰。


    “那怎么办,多发几条朋友圈?”


    贺南朝说着拿起手机,把自己的全网用户名改成了【沈央对象】。


    而沈央却摇摇头,弯起唇,慢条斯理道:“裴杨,辛苦你把赌局的名单列出来,我一个一个单独通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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