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他爱慕我!
这话一出, 姜勤险些笑出来,他?还当这位叔父能说出什么话来, 结果这道德绑架直接上?了一个层次, 比之前?王桂花那?个还要?更甚。
后面闻讯赶来的乡亲和村长也恰好听到,一群人差点绊倒,这什么狗屁亲戚, 有事找不到,旱灾有难了就跟苍蝇闻见肉一样找上?来。
还说让别人家紧紧, 他?家多吃点,旁人听着都气得发抖,更不要?说站在他?们面前?的两?个后生?!
“叔父这话说得不对, 什么叫我们家没小孩,你算错了,我们也有三张嘴巴等着吃饭呢!”姜勤说着摸了下?自己的肚皮, “怎么叔父不紧紧自己, 让着点你侄子?一点。”
“可怜我孩儿还没出生?便差点被夺了粮食,这简直要?逼死我们两?个啊!”姜勤早知道后面的村民来了,便悄声碰了下?于策,演了这场戏。
那?头的两?头脑袋一懵,互相看了两?眼, 均不相信还有这么巧的事情,再看那?人狡黠的笑,心中明白这是不给了。
“你!你叔父还能害你不成,你有没有孩子?你当我眼睛看不出来?”妇人被姜勤的话气急,这一脸嘚瑟样, 还真当她眼瞎了不成!
男人浑浊的眼睛一动,看见了两?人身后的村民, 心下?有了算计,当即按下?自己媳妇激动的手,而后放声大哭起来,“我对不起你啊,于策,是我没良心,当年你爹娘去了,你有那?么小,那?么困难的时候我却没来瞧你。”
男人说着用力捶了下?自己的胸口?,眼睛里冒出眼泪,配上?一幅乱糟糟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可怜的样子?,“我不是不来看你啊,是因为我媳妇有了头胎实在离不开人,那?个时候又闹饥荒,我又得去山上?挖野菜,是我疏忽没看顾上?你!你就原谅我吧!”
这一出戏让姜勤大开眼界,再一次刷新了对恶毒亲戚的认知,他?的眸子?盯着眼前?这位跪在地上?哭天喊地一幅窝囊样的男人,耳朵一动听见后面传来的脚步声,大约猜中了这人的转变。
这样想着,他?突然捂住腹部靠在于策身上?,眉头紧皱也跟着叫唤,“哎呦,我的肚子?好疼啊!”
后面的村民刚有些软和的心肠在听到姜勤这几声痛叫时,立刻狠起来,这什么亲戚,明知道自己侄媳妇有了的情况下?还说这种话,这不是成心要?逼死人家吗。
“我呸!说一大堆还不是要?粮,你要?是真愧疚,就不用时隔十几年来找人家,还正好是旱灾,你别以为俺们不知道你们什么心思?!”赵大娘第?一个冲上?去挡在姜勤面前?,言语间颇是嫌恶。
“就是!还装可怜,真当俺们眼瞎啊!你要?是真为你侄子?侄媳妇好,就应该自己掏腰包拿钱出来给个见面礼不是,还扯着嗓子?叫,活该你吃不上?饭!”另一个大娘接过去话头骂着。
姜勤一边靠在于策身上?哎呦哎呦叫,一边给这两?位大娘的仗义发言点了个赞,就该这么骂!
本?还想哭得更大声的男人一听当即停住了哭叫,瑟缩了下?身子?从地上?起来,装作可怜的样子?道:“这位大娘,我是真的没法子?才做出这个决定,不然我断然不会来啊!”
“如今既然于策有了自己的媳妇,侄媳妇还有了,我们不知道还好知道了怎么好意思?继续问呢。”男人说着叹了口?气,抬手按了按眼角的泪,“只是可怜我那?两?个孩儿,还不到三岁就要?吃谷壳拌粥,这几日更是拉屎都拉不出,就怕哪天”
男人话一顿,紧接着一头啜泣起来一头给身侧的媳妇使眼色,妇人会议也跟着哭起来,两?人一唱一和,愣是给周围看傻眼了。
是啊,他?们家也是有孩子?的,这旱灾来了,吃稀粥都难,那?拌着稻壳的米粥大人吃下?去都得难受一阵子?,更别提小孩了。
哎。
姜勤悄无声息地往后扫了眼,果真见有几人露出心软的神色。
他?无声地笑了下?,呵,这就心软了。
当年于策那?么小就没了爹娘,周边的亲戚肯定都撒手不管,能活着长大实属不易,若真的比惨,谁有小时候的于策惨。
到旱灾没米吃饭了,这才想到远在山村的于策,若不是他?在,凭他?们几句话,要?是不拿谷子?出来,岂不是要?被喷到体无完肤。
一想到那?种境况,姜勤的火气无端涌上?来,后知后觉他?忽然意识到这就是心疼,他?心疼于策的境遇,心疼于策小时候,心疼于策可能面临的事情,即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心疼,他?也生?气。
“叔父竟然遭遇竟然如此凄惨,是我们这些做小辈的不是。”姜勤垂下?眼眸,装作难过的神情,继而趴在于策的胸口?痛哭起来。
对面的男人见此露出得意的笑,自认为自己的话天衣无缝,这哪里不是孝道最?大,这两?个小辈再怎么傲横,到头来都是要?乖乖听话的。
“你们知道就好,其实也不怪你们,是我们也不想麻烦你们,如今是真的走投无路,不然以我们做长辈的怎么好意思?问你们。”男人认为姜勤这么说就是妥协,而他?呢,作为长辈,自然要?捡一些好话给他?们说说。
姜勤心底冷嗤一声,哽咽道:“叔父能这么为我们着想我们感激涕零,但我们也没有粮食了,若是真给你的话,我们还得找别人凑凑,不若,你们去每家每户问问,或者是去田里看看有没有。要?是有就当我们借的到时候再还就是。”
这话一出面前?的人点点头觉得有理,村民们本?来点头的动作一顿,立即反应过来。
对啊!面前?这两?人就是来问粮食的,谁知道真是他?们缺还是有人眼红他?们村子?找这两?人来打探来了!他?们自己家粮食都不够,还来问他?们要?粮食,这两?人也配!
有些稻谷还没收完的富户一听,当即不乐意了,被借是小,这要?是被看见了,传出去他?家粮食多,到时候要?是真有盗匪来,不是第?一个就盯着他?们家?
不成不成,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冒出这一句。
“你这个外村人,来我们村本?就居心不良,现下?又要?威胁我们村的人要?粮食,更是罪加一等!”一个青年急切切走出来,分?外不客气地抓住男人的衣领,“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男人哪被这么对待过,一看是年轻人,一时被吓破了胆子?,还有什么敢说的,忙摇头:“没有没有,没有人要?我这么做。”
“呵,你还想我们信你的话,刚才还哭着喊着要?粮,现在又跟破了胆子?似得,心术不正就是说的你这种人!”青年转头对于策道:“于哥,这人不是好人,你们可别心软,要?不我帮你把他?丢出村外?”
于策低头搂着姜勤,摸了摸姜勤气红的脸蛋,眼底闪过一丝愉悦,听到青年的话后,只抬头看了眼神色苍白的男人,薄唇轻启:“我和他?并无关系,你要?做什么与?我也无关系。”
说完便拉着姜勤的手走了,后面的村民忙让出一条道,之后恶狠狠地盯着地上?那?两?人。
两?人察觉到村民骤然变化?的神色,还搞不清状况就被人抓着打了一顿丢出去。
于策搂着姜勤的走了一段之后,蹲在他?前?面,“上?来,我背你走。”
姜勤抽了下?鼻子?,翁声道:“干嘛突然要?背,我又不是走不了。”
“我怕你一路掉眼泪回家,这一条小道上?全长芽了。”于策一本?正经地说。
姜勤闻言瘪了下?嘴,想到那?个场面又忍不住笑出来,“那?我们就一点点把他?们挪回家。”
“好,我来挖你来种。”于策笑道。
姜勤哼哼两?声趴在于策的背上?,视野猛然晃动,他?双手抱着于策的脖颈,把脸蛋贴在于策发热的后颈,缓和了半晌才开口?道:“其实我只是有点生?气,不是想哭。”
姜勤不想让于策觉得他?很软弱,但又羞于说出那?份心疼,只能慢慢解释。
“嗯,我知道。”于策把他?往上?颠颠,他?知道姜勤是想到了别的,是心疼他?,是想帮他?讨回公道,这些他?都知道。
“你知道啥,你啥也不知道。”姜勤嘟囔一声,继续靠在于策后背。
于策的步子?一晃一走,慢慢悠悠地,树林中的风徐徐吹来,散开了那?股燥热,他?闭上?眼睛想着要?是那?人再敢来他?就让那?人好看,到底怎么好看法他?还在想,可想着想着,又在熟悉的气味里慢慢睡着。
感受到身后人缓和悠长的呼吸声,于策的步子?微微一顿,脚步慢下?来,虫鸣许是知道了什么,渐渐没了声音,路边的小草也悄悄缩回了身子?,唯恐自己吵醒背上?的人。
家里的门没关,大米闻见了气味从院子?里跑出来,一看家自家爹爹睡着了,也不叫唤,绕着两?人跑了一圈后,跟在于策身边一起走回家。
烈烈太阳照着三个人的影子?,优哉游哉地打了个哈欠缓缓移下?山坡,挂出一群橙黄的晚霞。
于策把姜勤放在床上?,脱掉鞋子?给他?擦了把脸。看着眼睑还露着红痕的人,抬手摁了摁那?块地方,心下?淌出一片暖意。
他?走出去,看见大米正窝在廊间玩草,蹲下?来摸了摸狗头,头一次觉得这狗长得也不赖。
他?知道他?有些兴奋,全身上?下?的血液好似今日才像活了一般,他?甚至想跑上?山,告诉山上?每一棵树每一株草,告诉他?的爹娘。
他?有家了,他?真的有家了!
不仅如此,他?还有一个很好的媳妇,一个会心疼他?的媳妇,一个爱慕他?的媳妇!
而他?亦然如此!
第62章 去挖藕咯~
往来的?风里不知檐下男人的?躁动, 它依旧不疾不徐地吹着?,刮走?一片枯叶又留下一缕清凉。
六月一过, 这天气还没任何的?反应, 高悬的?烈日,地面晒得开始龟裂的?土地无意不宣告着?今年缺水干旱的?处境。
有人去?水库看了?,少了?一半, 再这样晒下去?铁定全没了?,这事严峻, 村长去?了?一次镇上得到的?结果是所有村子都一样,没有水不仅如此还有人一季稻谷都没种出来,闹了?饥荒。
村长走?到水田里, 看着?裂开的?田地,愁得头发都花白?,旱灾没水怎么救得活呢。
这边还愁着?, 姜勤那边气氛却欢快, 他待在家准备做糯米团团吃,外边干旱的?事情他早听见了?,但他还没把握能做出抗旱水稻,试验田的?结果还没有得出,笔记的?东西还未计算, 现在说出解决办法无异于吊根胡萝卜在驴头前,光看吃不着?。
“姜勤,你在家吗?”一个哥儿敲开大门,从外面探个脑袋进?来。
“在。”姜勤应了?声从厨房里走?出来,见着?人还疑惑了?一瞬, 拿过布擦干净手?后道:“陈鱼?”
“嘿,你还记得我呢!”陈鱼不见外地走?进?来, 手?腕里搭着?一块红布,瞧着?喜庆不像是普通农家人穿得。
姜勤收回视线,从屋里搬个凳子出来让他坐着?,拿了?点零嘴出来摆着?,笑道:“你怎么有空来了?。”
“我要成亲,想着?让你帮我看看嫁衣,还有就是想你送嫁。”陈鱼紧张地扣住喜服,“村里的?哥儿小的?小,孩子都生?完的?也有,但我想着?你刚有,正是好兆头,我娘也说你聪明,说不定你生?出来的?小孩也聪明。”
“我这么一想,若不是我快成亲,还想让你小孩帮我滚床呢。”
陈鱼的?话如棒头一样敲击着?姜勤的?脑袋。
玩大发了?。
他昨天演戏的?事情于策是知道,所以他毫无压力,可他忘记后面那一群村民也听见了?,如此说来,他有了?的?消息应该全村知道了?。
姜勤扶额一默,他该怎么和?眼?前这个满面红晕的?哥儿说,他根本没怀,他昨天是演戏的?。
看着?因为他没话说哥儿越来越苍白?的?脸,他这么说的?话,估摸着?也不会信吧,只会觉得他是拒绝。
“行?。”姜勤想着?不是什么大事,他建房子的?时候多?亏他们?家出力,没道理他家嫁人不去?。
“多?谢你!”陈鱼听到了?肯定的?答复后连忙拍了?拍心脏,“我还怕你不来呢。”
“你是不知道,你现在在村里名声有多?好,我每次见你都觉得和?我们?不同,害得我心脏狂跳,比我结亲都吓人。”
陈鱼一连串的?话打过来,姜勤一愣随后笑起来,说起来,来这边这么久他还没加过性子话痨的?人,莫名他觉得有点亲切。
陈鱼本就是自己能自己乐起来的?性子,一看姜勤一点也不嫌弃他啰嗦,本来知道收敛的?嘴唇一下没守住,‘啪啪啪’自动张开。
“姜勤,你知道吗,村子靠树丛的?那家哥儿这次又怀了?”
“不止不止,还有陈霁你晓得吧,他也有了?好像快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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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策正在村外训练那些青年,休息的?时候有个小伙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小袋野梅子递给?他。
于策以为又是学费便推拒道:“交一次就够了?。”
谁想对面的?小伙子笑着?摇摇头,塞到他的?手?上小声道:“哥不知道,刚有了?的?哥儿孕吐可严重了?,得拿梅子压着?,现在梅子可不好找,我们?几个翻了?好久才得了?这几个。”
于策低头一看真是青梅,又看有几个鬼大的?小伙子在这人后面东张西望,大抵才出来什么意思来。
接也不好接,不接就得把昨天姜勤假装的?事情说来,到时候解释起来又是件麻烦事,况且他听老人说,说有了?说着?说着?便会真有了?。
想到这,想解释的?心又卡住,装作无意地收下,回家给?姜勤,如若他要和?全村说,到时候再做打算。
之后没练多?久,于策觉得差不多?了?,便让他们?回家自己做一把弓箭来,明日开始就练那个。
坐在地上的?小伙子们?一听,乐得跳起来,试问谁看见于策之前射箭的?风姿能不喜欢,能不向往!
“哥,这弓箭随便是什么都行?吗?”一个穿着?短衣的?瘦弱青年问,若是大弓箭他们?家买不起。
“都行?,自己用得顺手?就成。”于策没有一点偏颇地说,他也不能让他们?自己去?买,小孩玩的?竹弓也行?,他们?的?目的?不是杀人猎物?,让人痛就算达到目的?。
众人还有点紧张,要是买家里人肯定不同意,但既然于策这么说,他们?就知道怎么抉择了?。
“是。”众人学着?侠士的?模样双手?拱拱而后散开。
于策回到家大门没关,里面的?声音传出来,不是姜勤,他的?眸子一动侧身看去?是一个没见过的?哥儿,正拉着?姜勤说这话,一碗水搁在边上,姜勤听着?他的?说,偶尔笑出声来。
他看了?眼?不好进?去?,正想走?边上等着?突然门里伸出一个脑袋,大米的?眼?珠盯着?他,朝他小声叫下,“汪汪?”
于策蹲下身来摸了?下它脑袋,凑到它耳边说:“你娘是不是忘记咱爷俩还在外面了?。”
大米耳朵动动低头拱了?下他,“汪。”
“那咱们?出去?,正好你娘最近天热吃不下饭,我们?去?摘点菜来晚上吃‘拌三?鲜’。”于策把狗叫出来,带着?它来到一处泥潭里,这里还有几片荷叶,有几个老人家也卷起裤脚在里面掏着?什么。
于策让大米把自己衣服看住,他脱了?上衣,把裤脚卷到大腿部,赤脚走?进?去?。
此时正是夏日,寥寥几株荷花开着?,下面的?淤泥晒着?有点干涸,这边偶尔有蛇经过,没有经验的?人不敢下池子,但他不一样,他老手?,蛇应当看见他就跑。
于策走?进?去?伸手?往下面挖着?,这边藕也不多?,全看运气。
他看了?眼?边上老人的?篓子,已经有两?三?根看样子长得不错。
水里浑浊,于策伸着?手?下去?左右滑动,突然他碰上一个硬的?东西,再往下一摸,是藕节没错了?。
挖藕要小心,要是一碰上就用力拔,一般藕不会出来,人会下去?。
他弯下腰用右手?慢慢松动着?下面的?淤泥,左手?握着?藕节晃动着?,不多?时,藕节松了?,他一个用力将藕拔出来。
一根手?臂长的?藕节露出泥面,这旁边没水,他随手?抹了?几下便丢上岸,大米看见闪躲开而后拿爪子按住,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于策挖了?两?根就出来,身下全是泥巴,他还想伸手?去?摸大米,却没想大米看见了?大叫一声直跑开。
于策看他吓傻的?样子,低头一笑把藕节捡起来走?去?菜园子里挖萝卜、摘黄瓜,采完这三?样后他才慢慢悠悠走?回家。
陈鱼还没走?,嘴里还在说着?村里不知从哪听来的?事情,说到兴奋处还要拉着?姜勤一起分析,经历了?这一下午,姜勤发现比他穿过来这一年知道的?事情还要多?,差点连王桂花家鸡蛋藏哪都知道了?。
于策站在门外听着?,再看一眼?自己脏不垃圾的?身上,难得注意了?一下外貌,他与大米对视一眼?,而后默默走?到边上的?高墙,小声贴到大米的?耳朵处道:“让你娘别唠嗑了?,他夫婿还在外边等着?呢。”
说完拍了?下大米,推它过去?。
大米也是灵慧,快速跑进?去?一眼?没看正在说话的?陈鱼,贴着?姜勤的?小脚就是一蹭。
姜勤被它庞大的?身子蹭得一歪,忙问:“大米怎么了??”
“汪汪汪!”大米拱了?拱他的?手?,急切地叫着?。
“它怎么了?。”陈鱼的?话一停,看着?一个硕大的?狗在眼?前,颇有些壮观。
“可能饿了?。”姜勤盯着?它的?眼?睛,大米呜咽一声,他又扫向它的?身子,看见了?沾在皮毛上的?泥巴,一瞬间,他好像心领会神了?大米没说的?话。
“陈鱼,今天就到这吧,你成亲之日我会来。”
“啊”陈鱼慢半拍点点头,随后拿着?衣服离开。
姜勤见人走?了?,从椅子上起来,跟着?大米来到左边的?墙壁处,一眼?望过去?就看见于策满是泥泞地抱着?两?个长藕和?几个萝卜黄瓜站在墙角
“你这是挖藕去?了??”姜勤一愣,忙叫他进?去?。
“嗯。”于策进?去?后把东西放下,自己赶紧拿着?衣服进?澡房冲洗一下。
现在水难打,桶子得进?很下面才能打到水,姜勤想到他身上的?泥巴又想笑又无奈,给?他打了?一桶水进?去?。
澡房里冲出来一堆泥巴不说,竟然还有一条小鱼,姜勤盯着?在地上蹦跶的?鱼,转头又给?他打了?一桶水,让他把头发一起洗了?。
天晓得,这哪里是去?挖藕,简直是进?去?游泳了?!
晚上于策把藕切成片,其他的?刮成丝给?姜勤做了?一道‘拌三?鲜’,味道不错,鲜辣鲜辣得,几日不见好的?胃口一下就打开了?。
他们?正吃着?,村里忽然打起钟来,钟声急促像是再催命一般。
姜勤的?筷子一听,两?人看向燃点火把的?草场,快速把饭吃完走?出去?。
村长站在草垛上,下面是闻讯赶来的?村民,他们?人手?一只火把,看着?村长严肃的?脸色心底打着?鼓。
“刚刚里正派人传来消息,城外聚集了?不少难民,据说是因为北地的?那伙盗匪从北地来了?咱们?这边,县令已经紧急去?求援救了?,但是不知道盗匪有多?少,会不会分散开,于是叫我们?周边村子都警醒着?。”
“所以,今晚我们?必须加强防范,修陷阱!”
第63章 打陷阱,挖毒草!
这话一出, 村民无不认同,只是心底还是开始担心若是陷阱被攻破, 他们应当如何。
一阵冷风从远处刮过?来, 有人打了个抖,下意识看向村口,村口的尽头是一座山, 彼时已经黑夜,望着远处的山影, 如同巨兽的嘴巴,好似随时要将?人吞没。
“于策,能交给你吗。”村长从草垛上下来走到于策面前, 沉着声说。
“嗯。”于策察觉到周围人看向他的热切目光,握了握姜勤的手而后?应了下来,除了他也没人能够设障。
皂水村的黑夜被一支支火把点燃起来, 山间安静像是知道有什么事即将?发生, 往日喧闹的虫鸣都开始噤声。
于策拿根树枝在地上画着陷阱的构造,分别和村民们解释如何开展,同一时间,姜勤带着哥儿?、女孩们上山摘毒草,毒草碾出汁水涂抹在箭矢和陷阱里, 用处之处得多?摘一些,他一边给大家示范如何采摘一边停住大家不要受伤。
两?边都忙得很,村长站在村口的位置上,耳边是无端而来的风声,他却从这里面听见了厮杀声。
“长清, 我们村安稳多?少年了,你怕是都数不清了吧。”他喃喃地看着前方, “我也数不清。我只知道老了,老得好像马上就?要躺下了。”
耳边的风声依旧滑过?耳畔。
“爹,他们准备好了。”陈齐带人上山伐木,木头已经陆陆续续被运下山来,只等他爹一声令下,彻底凿开一个口子。
“大齐,这次事情之后?,你开始接手村里的事情吧。”村长转过?身,看向他年轻壮实?的儿?子。
“爹?”陈齐愣了一瞬,随后?又?有些慌乱,他自小就?知道以后?是要接村长这班的,只是他觉得还有点远,他还没做好准备。
村长摇摇头,“没有你推拒的份了,这次你必须接下。”
陈齐看着自家爹勾着的身躯,想说的话渐渐吞下,喉结滚动发出干涩的声音,“好。”
上山的男人把木头扛下山放在谷场,拿着锯子割成尖头形状,通向村里的必经之路上一共挖了三个大坑,每一个大坑下都树立这木头尖。
姜勤带着人把毒草磨碎涂抹在一条绳子上,借助草的遮掩拴在两?旁的树上,这主要是阻挡马匹的前行。
一晚上,锯子声不停歇,不论是谁都在为村庄的安全出自己的一份力,毕竟谁也不想自己长大的地方最后?被恶人践踏。
山间的雾气渐起,晨曦的微光从后?山而来,姜勤累得差点直不起腰,好在大家都一直在坚持,他们一共涂抹了三百只木箭,甚至他还把这些毒草做成了药粉,只要利用得当就?能给那?些人致命一击。
太阳冒头,众人不敢喊累,遍地的狼藉和制作的陷阱成了一半,接下来就?是山上需要防范的事情,不过?那?边山高还不急。村长也跟着熬了一夜,眼底的乌青又?覆了一层上去。
“先回去歇息,等醒了再来收拾,顺带把陷阱试一遍。”
“是。”
由村长发话,早就?站不住的众人立刻卸了力,脚步发软地三三两?两?向家走去。
姜勤一听休息,一屁股墩直接坐在地上,捶了一晚上毒草,手臂已经发酸,后?面凳子也不够,就?蹲着捶,这会子别说走,就?是动一下就?跟针扎一样。
“起得来吗?”于策走到他身侧,看着正在晒太阳的木箭,自知他昨晚累着了。
“有点难。”姜勤试着动了动脚,立刻被扎得嘶哑咧嘴。
“我来吧。”于策说完就?伸手将?人稳健地抱进怀里,似乎一点都没受熬夜劳累的影响。
“等下!”突然腾空姜勤吓一跳,急忙去看周围的村民,见大伙都背对离开,他这才松口气,随后?心安理得地靠在于策的胸口。
“你也累着了,要好好休息。”姜勤摸了摸他的脸,话说着心疼,却在怀里拱拱寻个合适的姿势躺着。
“嗯。”于策掩下笑意,还十分贴心地替姜勤遮挡刺目的阳光。
到了家,姜勤已经在怀里睡着,于策脱掉脏污的衣物,将?人放在床上,随后?打湿毛巾替他擦干净,又?帮他捏了捏手臂和腿部?才去收拾自己。
大米昨晚都被关在屋子里,一觉醒来没见到人还有一直叫唤,后?面看见了一直屁颠屁颠地跟在两?人身后?。
“大米,忘记给你做饭了。”于策去厨房给大米拿了点吃的放下地上,揉揉它?的脑袋,洗了把脸囫囵脱掉衣服钻进被窝。
村长走回家坐在堂间的椅子上,陈齐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屋子,却看见他爹还不睡便?上前问道:“爹,你不睡吗?”
“陈齐,盯好姜勤的一举一动,这次旱灾也许他会有办法?。”
“什什么?”陈齐的瞌睡因为这句话被吓回去,他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确定自己没听错后?,又?看着他爹一脸正经的模样也不像是假的之后?。
他吞咽了口唾沫,大着胆子问:“爹,你这是从哪知道的。”
他爹的目光的看向隔壁的思过?房,答案不言而喻。
陈齐当即吓晕,忙把他爹抬回屋子里,热切地帮他脱掉鞋子,盖好被子,“爹,你快睡,别想多?了,这是白天。”
他爹还准备说什么,他直接一把捂住他的嘴,冷汗从后?脊背冒出,抖着张嘴道:“爹,您快别说了,求您了。”
随后?他立刻跑回屋子,同样累了一天的他媳妇看他着急忙慌的样子还以为怎么了,问半天也问不出个屁,懒得理会他的失神,自己拉起被子盖着。
村庄的热闹慢慢消失,整个村庄陷入了安静之中,连路边的狗也垂下了脑袋。
一觉醒来已是黄昏,姜勤迷瞪地睁开眼,全身的酸软好了点,他伸了伸筋骨,一转身发现于策竟然还在睡着。
这事稀奇,谁叫于策每次都起得早,便?是之前累了一宿也没耽误这人早起,没想到这次却懒了下,现在还睡着。
姜勤捂着嘴偷笑一声,凑过?去看于策的脸,前阵子晒黑的地方慢慢白了回来,但还是大麦色,眼底的青黑也被盖过?去。
他盯着于策硬汉般的脸,准备伸手碰碰睫毛,没成想下一瞬就?被于策的手捉住了手腕。
于策倏然睁开眼,一双锐利的眸子如箭矢般看过?来,在认出人后?,那?双眼睛里的冷意才慢慢融化,露出笑意,揉了揉他的手腕,悄声说:“姜勤,别偷袭,我有自然反应怕伤着你。”
“好吧。”姜勤抽回手缩进被窝,两?个人互看了好几?眼,适时胃部?空空唱起歌来。
于策听见腹鸣低声笑起来,摸了把姜勤的脑袋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走出去。
不用多?说,于策肯定是去准备晚饭了。
姜勤想着刚才的氛围莫名?笑起来,抱着被子滚了好几?圈也不足以消散心中的愉悦。
晚饭蒸起来得耗些时间,趁着这个时候,于策把柴房里的斧子什么的都拿出来打磨,家里的可用工具不多?,除了这些他还得给姜勤找一把适用的兵器。
这让他想到村里有一户人家之前参过?军,还遗留着战场上的刀柄,稍微一思量,他和姜勤说了声出门,径直往那?家人走去。
那?家人也算是个富户,距离不远,屋子修得也不错,在一群茅草屋里特别突出。
于策敲了敲门,问:“陈大叔你在吗?”
“谁啊!”里面的人立即应道,打开门来见到是他脸上疑惑了一瞬。
于策惦记着家里的饭菜,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了,“陈大叔,之前你说你家有一把兵刃是吗?我想买下它?,您开个价?”
里面的人一愣,像是没猜到他会说这个。
呆了半晌才回话,“是有,不过?你也知道现在这东西是保命用得,钱不钱都是无所谓。”
于策会意地点头以为他不想卖,“是晚辈叨扰了。”
他准备走却又?被叫住,陈大叔一脸局促地说:“其?实?卖给你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个条件。”
于策脚步一顿转头说:“但说无妨。”
“我们家现下都不太使这玩意,留着也是留着,你若要送你也成,但那?土匪要来,我们不敢拼,就?想着村里属你武功最好。”陈大叔停了一下继续说,“若是之后?在上山逃跑的时候,你能多?关照我们一点亦或是先救我们,你看怎么样。”
于策闻言当即便?道:“我还有媳妇,估摸着”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优先带我们先走。”
“成。”
陈大叔松了口气,跑进里屋拿出一个封着的匕首递给于策,“这刀锋,见过?血得小心使着。”
于策点头接过?,拔出来看了下,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下下寒气逼人,果真是好刀。
回到家,饭正好熟,于策把刀放进柜子里,等晚点交给姜勤,再教他如何使用。
因着许久没吃饭,姜勤抱着碗便?开始吃,空空的腹部?不过?一息就?被填满,他打了个饱嗝瘫坐在椅子上,天际的月光冒出来,圆溜溜得没有一点云层的遮掩。
转眼就?十五了。
姜勤掐算着日子,二季稻的下秧时间在即了,他得早些弄出办法?,不然等冬日来临,情况只会更差。
翌日清晨,修整好的村民陆陆续续走到谷场集合,再如那?天晚上一样分成三波出去,陷阱不仅要试验还得再加一些,毒草还需要采摘再研磨,箭矢只能多?不能少。
村里的活计还在继续,隔壁村闻言后?也开始紧张起来,一片连接一片,都害怕这无妄之灾。
可无论怎样,只要盗匪还在,这种忙活就?一刻也不能停歇。
这边紧锣密鼓,却不知另一头的战火已然燃烧,战事像引线一般开始席卷整个南方地区。
第64章 嫁人送亲,盗匪来袭!
“大哥, 咱们下一次要去哪。”一个身上?挂满粮食的壮汉来到?一位穿着粗布红衣满是胡茬子的男人面?前,讨好地问。
红衣男人名为杜成, 是由北地最快干旱的地界而来, 因为武功高强沿路收了?不少人,渐渐地队伍就?壮大起来,甚至还打出了?点名号。
杜成坐在粮食袋上?, 双目看着远处的山脉,“下一个座城听?说护卫多, 我们绕开去右侧的耘城,听?闻那边山清水秀,稻谷硕大得出名, 皇帝老儿亲自提的名,咱们抄了?这么多地方,还没去过皇帝赐名的地方。”
说着他起身看着跪在地面?上?的村民?, “你们运气好, 俺们要赶路懒得和你周旋,不过要想活命,我想请你们帮个忙。”
入夜后,一个骑着驴的青年从村里?出发直直的往耘城而去,而后不过一盏茶, 一群骑着马的壮汉挥舞着火把紧跟其后。
远处的耘城还在酣睡,夜里?城墙上?有些寒意,士兵们分?散在城墙上?目视前方,不敢有一丝的松懈,城内笼罩上?一层安宁, 没有察觉到?猛兽的来临。
而几十里?外的皂水村却格外热闹,明日村里?有大喜, 村长为了?安抚大伙的焦躁,特意出了?一罐好酒,众人有酒喝欢呼一声,纷纷来给那做喜事?的人家帮忙。
翌日清晨,大伙赶来布置,有经验的大娘直接走进屋内拉着新娘子的手直唠叨什么,屋里?屋外沾满了?人分?外热腾。
姜勤早上?做了?糯米米团团,吃过午饭照例拎着一刀腊肉过去祝贺,到?的时候门前都摆上?了?桌子,桌边坐满了?人,小孩抱着喜糖绕着桌子跑来跑去,炊烟缕缕升起吹出来让人口水直掉。
两?人把腊肉递给前面?迎客的陈鱼的哥哥,于策便去外头,姜勤掀开帘子进去,这时候陈鱼还没穿上?喜服,正盘腿坐在床上?吃起来,旁边坐着几个生了?孩儿的哥儿,一边看着小孩一边又忍不住叫陈鱼停手,小心等下吃撑了?穿不下喜服。
“哎呀,现在不吃点,等下穿完就?更不能吃了?。”陈鱼不停把最后一点饼子吃下,往旁边随手擦干净又说:“你们忘记成亲的时候饿得两?眼发黑的样子?我可还记得呢,从那天?起我就?说成亲的时候一定要吃饱饱得!”
他说着看见门前一亮,是姜勤来了?,忙招呼他坐过来,“姜勤你可算来了?,他们一群人不放过我让我别吃了?,你不知道这做新娘子可惨了?,这会不吃点,晚上?都不能吃,晚上?干那事?我不得饿死!”
“诶,陈鱼!”旁边坐的小哥儿一见他说话不把门,忙想叫住,结果还是让他漏出来,他眼睛扫向姜勤漂亮的脸蛋,像是嫌陈鱼丢人一般忙掩面?不说话。
姜勤哪见过这么话多的人,好笑地看了?眼陈鱼,把糯米团团搁在旁边。
他还以为陈鱼会想陈霁一般为了?避免上?厕所不吃东西,所以做了?点容易饱腹得来,没想到?这人比他想得还要远,一早就?吃好了?,这倒是让他没想到?。
“诶,你拿走干嘛。”陈鱼眼尖一下就?看见姜勤手里?拿的东西,他正满怀欣喜地等着他给呢,怎么一下提走了??
“你都吃饱了?,还吃作甚。”姜勤看他急切样,又放回到?他旁边,劝道:“我做的糯米团团,不过你快别吃了?,这个压肚子得很。”
陈鱼打开一看,有几个圆滚滚的饭团子似得东西在里?面?,一捏软软得,别提多喜欢,哪还听?得进姜勤的话,直接拿出来一口一口吃起来。
“真好吃真好吃!”陈鱼最喜欢吃东西,可偏是不胖,这可嫉妒死不少人。
到?了?时候,陈鱼也不敢吃了?,赶紧起身穿上?喜服,可穿着众人忽然发现这人肚子撑大了?,硬是围不上?腰带,一大片里?衣敞在外面?。
姜勤看着他鼓着脸吸腹的样子别过脸笑,旁边好几个哥儿帮他勒住腰带,大声叫他吸气吸气。
好一阵忙活,腰带好歹是算系上?了?,陈鱼累摊地趴在床上?,媒婆撩开帘子走进来,看着一群正在擦汗的人,困惑了?一瞬赶紧拎着人坐在凳子上?,帮他梳妆。
姜勤本来也要出去,陈鱼硬是拉着他的衣袖不让他出去,一脸依赖样子让他新奇,他们拢共没见过几面?,突然这样亲昵他还有些不习惯。
“姜勤,你嫁人那日也是这般吗,吃得饱饱的坐在这梳妆然后等着夫婿背出去?”媒婆正给开面?,陈鱼忍着痛问。
“嗯。”姜勤心虚地应着,那日嫁人他根本没印象,但看姜家的模样,大抵不会是这样的和睦,穿到?的时候,胃部疼得他发软估摸着更是没吃好,所以情?形应当不好。
“那我不怕了?。”陈鱼一听?安下心,姜勤这么厉害的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他还有啥好害怕的。
等陈鱼开好面?,姜勤就?出去了?,陈鱼娘和他道谢后包了?个红包给他们陪着的人。
姜勤接着说了?句喜庆话去找于策,因着陈鱼家不大,又是村子里?的喜事?,席面?便开在外头,夫家也抬桌子抬酒来并在一起。路上?人多,看了?好几桌才看见于策。
“你怎么到?这边来了?。”姜勤坐在长凳的另一侧,这边桌子没什么人,热闹得都在别的桌子。
“给你占得。”于策把洗好的碗放在他面?前,面?上?打趣地笑着。
姜勤这会还没理解,等于策走了?正是开席了?他才知道了?那层揶揄的意思。
他看着面?前七八岁大的小孩,那些小孩也同样睁大眼睛看着他,相顾无?言了?好几瞬,还是最大的那个小孩先开口,给他倒了?杯水说:“姜叔,于叔说你不会喝酒,和我们坐在一起最适宜。”
姜勤看着这孩子一脸郑重的模样,又低头看着那碗清澈的水,哽了?一下,温柔道谢后,抬头望向不远处正在和人喝酒的于策。
正巧于策也转头来看他,举起酒碗抬手干杯。
姜勤微微一笑,眼神盖不住想骂人的冲动,合着因为酒量不行他就?得坐到?小孩桌吗。
鞭炮声乍然响起,小孩子们立刻站在凳子上?瞧着。
陈鱼被一个满脸通红的小伙子背走了?,席面?还在这,众人也只?是遥遥相望恭贺了?好几声便开始喝酒。
姜勤望着一抹红色渐渐消失,心绪飘扬到?那日成亲的夜晚,想到?于策当时对他的爱答不理和自己制定的约法三章,不免觉得好笑。
毕竟谁能想过了?一年,他竟然不可避免地喜欢上?了?于策,换了?砖瓦房,种了?花还养了?条狗。
喜事?冲淡了?众人许久绷紧的神经,空了?几日的树下又坐满了?人,孩子不再拘在家中开始顶着叶子到?处掏鸟窝,挖螺。
姜勤没闲着在家,头戴着于策给他做的草帽出门,田里?杂草从皲裂的地里?疯涨出来,他绕过来到?试验田里?,水稻混着刚长出来的草一眼让人分?辨不出。
他照常利索拔掉,拿出水浇灌进去,一亩地里?也就?这块没有皲裂严重,隐隐约约还有点生机勃勃的意思。
他掏出本子,手伸入土下感受了?温度记录下,又从怀里?盖上?了?层什么,随后再试了?遍温度。
他依次换了?好几个法子,数据一一记录在纸上?。
这头专心致志,却不知后面?有一束目光正在盯着他。
姜勤试完了?想的办法,还是觉得不妥,他蹲在原地想了?会还是没有新的思绪,便起身打道回府。
路上?的小孩多,他小心绕开脑袋里?想着田里?的事?情?,没注意到?有个人走过来,于是两?人正巧撞上?,他一下没防住直接跌倒在地,坐在树下的大娘一见赶紧上?来扶着。
“诶!陈齐,你走路不看路啊,人有孕的哥儿哪经得住撞!”大娘气得恨不得踹他,“这要是把人孩子撞掉了?,我看你是想害命!”
陈齐赶紧低着脑袋,他根本没用多大力气,哪里?知道小哥儿这么不禁撞,一下就?到?地下去了?,拉都拉不住。
“对不住对不住姜勤,你没事?吧,我刚走路没看见。”陈齐也怕他孩子掉了?,急得满头大汗,话都说不全。
姜勤从地上?起来,他刚在确实错神了?没看见,也不能赖人家,况且也不是什么大事?。
听?见大娘的怒斥,姜勤想起来这茬还没过,赶紧接过话头,“没事?大娘,就?是没注意摔了?下,不疼的。”
好说歹说这才安抚好大娘,也接了?陈齐的道歉,走回家。
大娘又忍不住说了?陈齐几句,陈齐赶紧点头应下,等人群散去后才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看了?几眼。
姜勤走回家坐在椅子上?才觉得屁股疼,揉了?好几下也不见舒服,心叹了?口气,正准备从衣服里?拿出刚在的纸张,一摸发现胸前空空如也。
姜勤倏然睁大眼睛,将衣服一件件脱下也没看见纸张的踪影。
“怎么了??”于策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看姜勤一脸深沉的模样问。
“我的东西不见了?。”虽说手稿只?有他自己能看懂,但兀然不见还是让他不舒服,纸张在衣服里?绝不会突然跑了?,估摸着就?是刚刚相撞的时候掉了?。
如此想着,他立即穿上?衣服回到?刚才的地方,空地上?连片叶子都没有更别提纸张了?。
他问了?一圈树下的大娘,得到?了?否定答案后。
那一瞬,他莫名想到?了?那日陈实翻墙盗蓝莓时,火光中村长分?外深沉的眼眸。
事?情?还未下定论,没有证据指明就?是陈齐拿了?他的手稿。他按下心中的怀疑,每次出门到?田里?都格外谨慎地注意身后。
这事?还没个着落,镇上?忽然派人告诉大伙有盗匪已?经进入耘城,让大伙惊醒,若是发现第一时间?通报上?去。
是夜,山林里?忽然传来声响,睡在床榻上?的于策倏然睁开眼睛起身看向窗外。
第65章 冷箭射出
那一点?动?静渐渐被忽起的风声压住, 于策不放心地起身打开窗户,在一片寂静黑暗的树林中, 似乎一切动?静都情有可原。
他紧紧盯着远处, 忽然一缕火光闪过,只有一瞬便被捕捉到。
于策瞳孔一缩,双眉紧皱, 回身叫醒姜勤,自己则穿上衣物戴上弓箭前往村庄里敲钟的地方?。
姜勤迷瞪地听于策说完话, 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立刻穿衣下?床,从床底拿出前日于策给他的匕首,又背着打得弓箭往谷场跑去。
清冷的月光浇洒在地面上, 山间下?来的风无端激起冷意,姜勤下?意识打了个抖,说不明白是害怕还?是没做好准备, 他感觉自己的牙齿在打架。
不久, 沉闷的钟声响起,一声接一声,敲响了寂静的夜晚,也?敲响的人们刚安定的心,烛火一盏接一盏的点?燃。
这?一声钟响大伙就知道什么意思, 也?不过几瞬,谷场就站满了人,他们都拿着趁手的东西,有的面容严肃,有些甚至开始流泪。
村长被陈齐背着出来, 大声说:“女孩和哥儿先赶紧上山去,不要待在村子里。”
“其余人一面守着前面, 一面去山脚下?看?着有没有人,以火把为信号。”村长说的极快,队伍里的人立刻动?起来。
姜勤吞咽了下?口水,看?着于策已经带着人去村口,自己也?转头?和其他人一起往山上跑,修的洞终究没用上,他们还?是想?阻止一番。
后?山有一处坡度陡峭,再上面有一个也?不知是何时留下?破旧佛堂,不是今日跟着大伙一起跑,姜勤也?不知道。
上山的路艰难,姜勤看?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姑娘跑得踉跄,跑过去接过小孩,拉着她一起往上。
一群人就这?样踩着月光,一点?点?往上。
山下?的男人们严阵以待,火把已然熄灭,他们站定在树丛两侧,盯着前方?的动?静。
于策找处小坡半蹲着,弓箭拿在手中,箭矢搭上,箭头?闪烁的寒光照亮他冷毅的眼?。
风吹拂着前方?的草丛,周围瞬时安静下?来。
“大哥,你确定这?村里有粮食吗?”之前跟在驴后?面的一群队伍,已经悄然接近耘城,却没进入耘城而是选择了一处村落。
杜成看?着前面黑漆漆一片,久违的心里有些没底,他以前也?是读过书的,若不是前阵子有个道士给他算他有王侯之相,说不定他也?不会造反。
但既然恰好被算过,后?面还?真让他单枪匹马地闯出来了。由此他信命,更信心里的感觉。
“不对劲。”杜成皱着眉头?,不踏实的感觉越来越重,这?和前头?的村子不一样。
旁边人一听,冒火地转过头?看?向被反绞手跪在地上的一对夫妇,微弱的火光一照,赫然就是那日来问粮食的于策叔父和婶子。
“你们不是说这?个村里都是些老弱之人?怎生瞧这?不像!”为首的黄先当即拔刀架在那人的脖上,怒视道:“你莫不是在框我们!”
“不敢不敢”男人吓得一愣歪着脖子躲开这?寒气逼人的刀,大声呼道。
“黄先,再等等,等到天亮看?看?。”杜成走上前拿刀撩起男人的下?巴,看?清他惶恐不安的脸,笑道:“相信你也?不会做出什么让我们不高兴的事情对吧。”
男人被他的笑吓破了胆子,马不停蹄地点?头?示意自己绝对会听话。
片刻后?,两人就被丢到一侧草丛里,身边还?有一个守着的人。
男人低头?不敢言语,妇人流干了泪低声骂道:“我说了这?伙不是好人,偏你不信,还?以为自己攀上了好去处!”
原是他们两个被丢出皂水村后?,一路想?化一点?粮食回去,没想?到在路上听闻了有盗匪来的消息。男人闻言竟然打上了要跟随这?支队伍的心思,自想?比梁山好汉,结果呢,人家根本不屑看?顾,这?才落得这?副处境。
真应了那句人心不足蛇吞象。
远处的于策手腕不敢松懈,一个不错神?的盯着前方?,但许久除了风吹草的声音半点?动?静也?无。
下?面的人有点?待不住,抬头?小声问:“于策,你确定来人了吗,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别是你看?错了。”
于策冷眼?看?过去,“若是不信,你拿火把过去瞧一眼?便是。”
那人一噎,不敢再说,谁人都知道村里现在就靠于策顶着,而且于策打猎出奇好,警惕性肯定比他们强,这?会这?般谨慎定是有情况。
他想?想?又重新趴回去,眼?睛看?着前面。
于策觉得不对劲,但是没想?明白,现下?对面既然决定不过来,那就是想?等,具体等到什么时候,他们不清楚。
于策不想?错过这?个时候,叫人盯住后?下?了山坡走到村长身边。
“他们在对面,好像在忌惮什么。我们现在有时间,不如派人去镇上请官兵来,正好全缴了。”
村长眼?珠子一动?,掀开眼?皮望向周围的青壮年,叫出腿脚较快的两人,进屋写了封信后?让他们交给县令。
两个人互相看?了眼?领命,带着镰刀和竹箭跑上山。
姜勤他们快步跑到山上,真找到了一个破旧的小佛堂,佛堂隐在静谧的山间,一层朦胧的月色披过来,有如天上的霄宫。
上来的人多,姜勤跟着几个大娘一起把佛堂收拾了一下?,让有孩子的人家进去,他们这?些就在外面坐着。
姜勤在原地缓了口气,发软无力的双腿总算好了些。坐在他这?个位置望下?去,依稀还?能望见?村庄的轮廓,下?面没有火光,情况应当还?不错。
休憩了片刻后?他站起身来拿药粉在周围撒了一遍,晚上虫蚁多这?地又偏僻湿润,总归要避得。
风起了一整晚,天光从远处渐明晰,天上不晓地上,阳光如往常日一般照着,晚间那一缕清风也?失了踪迹。
除去对面的盗匪,这?一整夜无人敢闭眼?休息,转眼?天亮,对面黑漆漆的草丛一瞬敞亮开,果真露出几个壮汉的衣服影子。
众人精神?一抖,齐刷刷的脑袋望向上头?蹲坐的于策,心底惊叹不已。
“大哥,怎么样,可以上了吗。”黄先看?了眼?对面的情形,小声问。
“再等等。”杜成远瞧着对面安静的村庄,连鸡鸣都没有,不像话。但具体怎么样他又推测不出来。
待到太阳越过山脉在头?顶时,杜成咬咬牙对着后?头?整装待发的兄弟们说:“干他丫的,不管了,先上了再说!”
随后?他站起来,挥舞着刀柄道:“兄弟们!耘城第一把火让我们烧了这?个村子!”
“好!”
他的队伍大概五六十人,堵在前面这?一条道上倒也?显得壮观,想?着拿下?这?个村庄就又有好酒好菜美娇娘使,心头?瞬时燃起热血。
杜成往后?退一步遣人往前跑去,他是将?帅没道理往前冲,他就这?么跟在众人身后?,忽然也?就一瞬,前面平坦的地面猛然下?陷。
带头?在前面的人倏得下?落,眨眼?间就传来一声声痛叫声,这?凄厉的叫声叫周围人一颤,村庄里的人握紧兵器看?着有人掉下?去高兴地小声欢呼。
有人掉下?去,杜成及时刹住脚,身后?的人也?不敢往前。
他拿刀柄一点?一点?敲过去,发现竟然有个洞,洞上铺着干草树叶,洞下?满是木头?尖尖,他的士兵掉了三四个下?去,运气好的只穿透了腿部,运气不好的全身扎成了马蜂窝,当即毙命。
歹毒!
杜成咬咬牙,看?着平坦的路一时有些踌躇不决。
“大哥,我们还?去吗。”黄先见?到死状吓了一跳,往常他们洗劫村庄哪碰得上有人反抗,一看?他们人多壮硕又拿大刀,都乖乖地伸脖子等宰。
“去,为何不去,我正要看?看?这?里有何能人。”杜成豹眼?一眯,“叫人折树枝,让那一对夫妇往前扫,替我们移了这?障碍。”
“还?是大哥聪慧!”黄先闻言双眼?一亮,立刻吩咐下?去。
不多时,被解绑的两人手里拿着长树干一点?点?往前,身后?是大批拿刀的盗匪,均躲在那两人身后?。
路过第一个坑的时候,妇人吓得一抖更加憎恨旁边这?个男人,要不是他贪就不会这?样。
前面的人还?在一会对面怎么不上,接过下?一瞬就看?见?一堆夫妇拿着东西上前,这?一望更是震惊,一排脑袋再度同?时看?向于策。
“于策,这?是你叔父婶子吧。”一个大爷小声问。
于策凤眼?一眯,轻应了声,见?他们即将?要扫第二个陷阱时,手指紧扣住箭,手腕慢慢收力,对准两人身后?拿刀的人。
树叶刚触碰上陷阱,箭矢如流星一般飞出,众人还?来不及眨眼?,就见?对面一个男人倒下?,本来严谨的队伍此时散落的不成样子。
有于策开了好头?,对面的人似乎还?有顾及一时不敢上前。
于策再次搭箭而放,‘噌噌蹭’几道弦声,对面瞬时倒下?几个,剩下?的人乱成一锅粥。
见?此,他扬声对着那一对夫妇道:“避开树叶往前跑。”
两人一听,也?不管会不会被抓到立刻看?准路跑起来,几支箭羽擦着他们耳边过去,后?面的惨叫声不绝入耳。
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自己似乎看?低了自家侄儿,要不是他不计较,自己早没命了。
杜成看?着倒下?的人,气急攻心拔了到站在路口,对着那边人道:“奶奶的,有本事单枪匹马,放暗箭算什么本事!”
话音刚落一道箭羽又飞驰而过,杜成一刀劈开,对着后?面人吼道:“快点?给我上,老子帮你们挡箭!”
后?面人互看?一眼?碍于杜成的狠厉,咬咬牙赶紧拿起树枝往前走去,虽说倒下?几个,但还?算是顺坦。
于策眸子一变迅速收箭,单手撑地下?来,对着村民厉声道:“把毒草一放就回撤!”
第66章 姜勤设计,盗匪被抓
前面设下的洞全都被树枝刮擦掉, 那?些匪徒小心绕开洞口朝村口而来。
夫妇用力跑进村民的保护地界,而后随着指示一路往上?不敢有一丝停留。
拿着毒草灰的村民立刻上?前来, 接着忽起的风向上?一抛, 而后掉头就跑,对面的人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本想取巧看能否一搏, 没成想也是个聪明人,他们这样打铁定完犊子。
于策护着人往前, 自己带着几个年轻小伙子断后,箭矢一支一支地向前射去,旁边的小伙子也拿着竹弓搭着木箭射去, 虽然准头不好,但上?面摸着毒草汁,一碰上?人, 那?一块皮肤再经过阳光一照, 便会被烧得发烫。
就这会功夫已经伤了不少?人,杜成拿刀劈开箭矢,一双眼睛盯上?了前头正搭弓的壮硕男人,那?男人一身黑衣,长发被绳子捆住, 眼睛锐利冰冷,动作又是利索果敢,周围人隐隐约约以他为?大。
旁边躲着一群小伙子,手腕不稳经常射空。杜成叫人冲过去破开,他则去会会那?个头子。
于策冷眼瞧着架势不对, 赶紧叫人往后退,正想再射忽然眼眸一转, 刚在那?位红衣男人竟然已经移到跟前来。
于策屏住呼吸将弓箭立着,弯腰躲开他的拳头,而后以弓箭为?点,提力踹了回?去。
这道力气?用了十分十,那?人却堪堪后撤了几步。
周围的喧闹声越发强烈,于策分神看了眼旁边的人,见那?群年轻小子已经后退,松了口气?更加专注地对付眼前这人。
山下的打杀声逐渐传到山上?,众人皆脸色一白,纷纷躲进佛堂,半点声音也不敢冒出。
姜勤也惊得一身冷汗,两辈子头一次碰见这事,不能不怕。但再怕不能往后退,他看着身侧的孩子,捏了捏拳头走出去。
这里离山下还有点远,一下也上?不来,不仔细看压根不知道。
有了这个方便,他窝着身子在佛堂周围转了一圈,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趁手的药草或毒草,接过还真让他找了不少?。
姜勤小心割了一大堆抱回?到门口,叫几个有力的大娘和哥儿锤烂出汁水届时?可以抵挡。
自己则拿着几株□□花揉碎成汁水涂抹在刀柄上?,而后又找出十几支木箭,浸泡在里面,少?倾后捆在身上?,下山探探情?况。
山路崎岖,幸亏之前于策逼着他练马步,因此下山起来腿部?还算稳健,不至于翻下山坡。
临近山腰,打杀声更加强烈,姜勤躲在树丛后探头望去,看见有两个壮汉正和一个青年打着,那?青年明显不敌,瞬时?就被压住捆好,这个状况不少?见,旁边也同?样是这样。
姜勤心一紧,突然看见那?些壮汉皮肤上?的红斑,猜测毒草已经飘上?去。
他看了眼日光,从身后掏出涂满汁液的木箭,对着前头正掏刀砍人的家伙。
姜勤准头不好,一支木箭堪堪射入男人的手掌,男人痛叫一声,转头就开始看周围的人。
这个位置不算隐秘,姜勤不敢多待立即顺着坡度往下找了棵大树挡着身躯,过了两瞬那?人没看见人,当即要拔木箭。
姜勤背过头深呼吸数着数。
“一、二、三!”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惊呼。
“老?三!你怎么了!”
姜勤转过头,立刻再次搭箭欲射,不巧正对面撞上?一个人,那?人本打算撒尿,一看见他,裤子都没来得及穿转头大叫:“这里有人!”
姜勤一惊,当即对准他而去,□□花和毒草混在一起会增加心脏跳动频率,再加上?日光照射产生的灼烫感,不出一息便会暴毙而亡。
好在那?人手上?并无抵挡之物,又拎着裤子不好行动,这一下还真让定住朝原地倒去。
姜勤不敢多待,急忙往上?再换一次,被叫来的人发现了踪迹,拿着刀就奔上?来。
“奶奶的,有种别跑啊!”
姜勤踩着叶子急速跨过草丛,那?群毕竟不是真的生活在山间,跑不远就累得够呛,不熟悉地形的当即滑落下去,这一下竟也损失了几个人。
见状,他心头起一计,想起他们在山间也绕过绳子,上?面萃满了毒药,只要沾上?皮肤就浑身无力。
姜勤拉住树干刹住脚,在原地站定往后看踉跄着走路的男人,大笑一声后讽刺道:“你们这些鼠头狗眼的畜生,爬个山路都爬不稳,四肢怕不是没长成吧!”
那?几人一听,还管什么会掉下去摔死,全都眼冒火星,怒视着眼前这个哥儿,“兄弟们,抓住他,让他看看我们的威风!”
说着便上?前跑来,姜勤神色一凛,他们一动,他便往后跑。
绳子在不远的地方,还得过两个棵树。
他一边观察着人有没有跟过来,一边提防着有没有东西从旁边窜出来。
就这么一路提心吊胆到了放绳子的地方,一根黑色的绳子隐藏在树丛之中。
姜勤当即停下来,笑道:“怎生如此之慢,是这两条狗腿子不好用了?”
被姜勤激怒的人更加愤怒,提着刀便来,也不管刚才前头的陷阱。
姜勤赶紧跨过去在不远处等着,那?几人果真没了分寸,直接朝他扑上?来,嘴里还叫着:“等我抓住你了,非叫你尝尝爷爷的根子。”
没成想下一瞬,奔跑的步伐便被一根绳子拦住,后面的人刹不及时?,三四个人连翻带滚地摔下,最前头的人小腿被绳子剐蹭到,因着夏日穿得单薄,绳子瞬时?撕开布匹沾上?皮肤。
不等别的人喊叫,压在最下面的人痛叫出了几声而后没了气?息。
滚下山的人抱着断腿惨叫,剩下的几个还想起身,姜勤一人一支箭毒晕了他们。
这边的事情?解决了,姜勤松了口气?往下走去,一眼就看见于策正在和一个红衣男人打斗,而不远处的村口竟然出现了一队黑衣男人,走近了些盔甲有些发亮,像一道游龙涌进来。
姜勤心下一震,以为?是这支队伍的增员,可再走近他才发现个个拿着长矛且训练有素,不像这伙子盗匪。
正想着也无用,他赶紧拉弓帮于策,于策似乎瞧见了他,引着那?人背对着山面,于是那?人竟也没看见他。
姜勤盯着于前方,一只手用力拉着弓,这么远的距离想戳进肉里几乎不可能,他也没那?么大力气?,只能祈祷毒汁沾上?皮肤让那?人短暂眩晕,于策趁机拿下。
箭矢急速飞驰而过却在中途卸了力气?,箭头打弯地降落,于策一看急忙转身避开那?人的拳头,一只手抓住即将落地的木箭后端,另一只手扣住那?人手臂,借力翻身,将木箭用力嵌入那?人脊背。
“日你奶奶!”杜成暴怒正欲用力将人掀下,却没想到脊背传来一阵刺痛,转眼间刺痛感席卷全身,击垮了身子。
他脚步一软,单膝跪在地面,瞪着双目看着眼前人,“你用了什么诡计!”
于策沉着脸拿过他腰间的绳索,将人用力反剪起来。
官兵迅速冲上?来,将剩余的残党一同?剿灭。
有正经队伍的加入,没费多少?力气?就全都控制住,只是在缠斗当中还是有村民不幸丧命。
村长一直在后方瞧着,见人都收拾了,便让陈齐背着自己出去。
队伍后方出现了一个身穿胄甲的中年男人,两眉如剑,眼眸似鹰,一看就知是积威已久的模样。
村长走上?去,那?人还未下马,只是四处巡视了一番,方才下马。
“不必多礼,本侯只是路过耘城,恰巧听见有盗匪前来,便顺手收了。”男人说着走到于策那?边,看着跪在地上?的红衣男人,眼里滑过兴味。
“杜成果真是你,我一到耘城就听那?县令说有人特意?上?报有盗匪要来,但是久久不见人影。”
“这玩法?我只从你这见过。”男人说着甩了他一鞭子,赤色的衣服当即裂开,麦色的肌肤上?瞬间出现一道血痕可见用力之深。“之前的仇我正没地方报呢,现下你倒被个农家汉子擒住,看来是合该撞在我手里。”
杜成抬眼看见男人,低头一笑,“张峰,你少?他娘吓唬老?子,要杀要剐随便你来。”
名为?张峰的人也不多说,叫人拿了去,这才正眼瞧着面前这个身长八尺的壮硕汉子,看了几瞬视线往下,瞅见了那?人手里的拿的弓箭。
“好弓,你能擒住这厮,看来有几分本事在身上?,要不要加入军队。”张峰视之又起了招揽的心思。
于策摇头推辞了一番,那?人才收了心思,可能觉得无趣,拿了人便带队离开。
山上?的人听闻盗匪已走,欣喜的下山来,没成一看山下乱糟糟的场面,心一梗,忙去找抵抗的家人。
一时?间村里笑得笑、哭得哭,忙成一团。
姜勤走上?前,看着于策不小心刮伤的脸,抬手给他抹去血痕,小声问?:“还有别的伤吗。”
于策一双眸子仍然亮得骇人,他正想再问?,这人却忽得伸手抱住他。
姜勤闻着这人身上?的味道,拍了拍他的背部?,“累着还是害怕了?”
虽说这话问?得极为?奇怪,但姜勤还是下意?识代入了自己的情?绪。
于策闻言低头笑了声,将头埋入姜勤的颈窝,其?实自己也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情?绪,只是当他和红衣男人缠斗时?,姜勤忽然出现,就像荫蔽已久的天空忽然出现一道光,让人觉得心惊的同?时?又觉得安稳。
仔细想来,刚才那?一幕确实让人害怕,若是姜勤被别人发现捉住,那?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随后,他又猛然拉开,对着姜勤严肃地说:“以后不要冲下来,我会解决,一切有我。”
姜勤想想大概懂了他的心情?,看着他脸上?冒着血还保持着训人的模样,他只好忍下笑意?,决意?不说这人看见他的时?候,那?一双眼有多亮。
第67章 这怎么喝得下?!!
盗匪被皂水村的村民抓住的消息如同这太阳一下, 几乎村村皆知,县令听说?褒奖了一番, 还亲自给村里的祠堂题了字。
这可乐坏了不少人, 毕竟哪家村子由他们村子这般厉害,那可是官老爷,自此村子里的人走起路来都抬头挺胸, 说?起话来又得文绉绉来一句。
“县令还给你调令了?”姜勤抱着西?瓜坐在凳子上,接过一张白?纸, 上头赫然是任命书。
“嗯。”于?策根本无意愿,接过之后就随手丢了若不是姜勤好奇,现下早就没了。
“我看这俸禄还成, 就是在城里这点就不够看了。”姜勤咬了口西?瓜,鼓着嘴对于?策说?:“怪不得你不想去,说?不定得倒赔进去。不过谁知以后会不会发?达, 城里人多热闹, 我再做些东西?也许咱们还真的成富户了。”
于?策闻言无奈地戳了下他脑袋:“你真的掉钱眼里去了,这个任命书不过是县令看那侯爷夸赞了我一句,便?想卖个好,我即便?去了也没机会升。”
“现下太平时候,过不了多久就有?赈灾大使下来散粮食, 我这武生去了也是白?吃饭,还不如在村里自在。”
于?策分析的条条是道,姜勤一想也是,相较于?过分热闹的城里,他还是喜欢他们温馨漂亮的院子。
这件事散去后, 众人又重新开始担忧起这荒年,于?策口中?所?说?的赈灾大使没一个有?消息, 姜勤还笑道:“哪哪都缺粮食,怎么又会散下来。”
没成想几日后,城里还真有?了这个消息,村民们大喜,看好时间?,天?不亮就出发?。
姜勤自然不免俗,想到前世购票时候的拥堵,头天?傍晚吃好饭,烤好饼多带了件衣服就拉着于?策一起去排队等粮食发?放。
果真不出姜勤所?料,城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竟然还有?人拖家带口拿着被子放在前面睡着。
“我们到这来。”姜勤看准了棵树,在棍子上写好字插在土里,就当是在排队,而后找了棵树靠着。
这种人多,还有?拿块石头搁着当人排队,所?以他们也并不算突兀。
等熬到了天?亮,发?放粮食官吏出来,统计好人口和所?在村里后,才开始掏米。
这米一放便?有?人不满,一个人才一斗米,一户五口之家竟只拿到了一小袋子,那人正想说?道说?道,立刻就有?官兵来将他遣走。看见?拿刀的官兵,即便?再有?怨言也不敢吐露,后面排队等的人看见?了,刚在的说?话声也彻底消了。
轮到姜勤,一问是两口之家,竟连斗子都没用,直接拿个海碗捞了两碗作罢。
姜勤瞪大眼睛嘴唇还未张开,于?策便?搂着他离开,侧身道:“身后有?人在盯着。”
姜勤下意识反头,真见?一个穿着红袍带着乌纱帽的中?年男人站在城墙上,目光深沉地盯着下面的百姓。
只需要一眼,姜勤就知道这人是赈灾大使。
回了村子,昨日还喜气洋洋的村民们看着大伙手里的米袋子,愁云四起。
最迟八月就该下稻,看着天?热得土,秧苗下去了就是死,更别提长收成。
没有?苗种,大伙的日子开始紧巴巴得过着,巧妇无米之炊,村里的炉灶都少用了些。
姜勤端着稀米粥放在桌上,看着于?策一脸震惊的样子,赶紧说?:“家里的米不剩多少了,要一直撑到明年开春,相比有?难度,咱们还是开始苦一点吧。”
于?策看着浮在水上的米粒,再看着外面撵鸡的狗,再望向远处的山脉,喉结滚动?几下道:“我明日就去打?猎,不必如此清苦。”
“可也不能?吃肉当饱啊。”姜勤坐下非常自然地拿勺子吃起来,边吃边称赞这味道好极了。
于?策见?他这样还能?说?什么,端起面前稀得像水自称为粥的东西?喝起来,根本不需要勺子,直接灌下。
姜勤拢共没做多少,于?策又惦记着姜勤,平常吃三大碗米饭的人现在喝了一碗稀粥就放下碗不吃了。
比起姜勤家喝稀粥,别的人家已经把稻壳掺和进去,现在掺着也好省点米给冬天?,不然冬天?不吃饭容易冻死。
谷壳掺多了的结果就是拉屎拉不出,肚子很快膨胀起来。
有?个人受不住竟然拿木棍捅自己,可愣是没用,最后不得已求到姜勤这里来。
姜勤哪懂医术忙叫人去镇上,结果那人直接跪倒在地央求他赐药不然就一头撞死在这。
“大叔,你就是撞死在这我也没法子,这药哪能?乱吃。”
“于?家媳妇,真不是我扛不住,实在是镇上太远,我这一去铁定死在路上,你就看见?咱们同村的份上,救救我吧。”那人实在痛极,说?着大哭起来。
这哭声惹来了不少人,一听大伙都摸着自己硬的似石头的肚子问姜勤有?什么通便?的东西?。
姜勤不敢给,便?想关门谢客,谁知村长竟也从后面出来,红着脸问:“不如给点吧,去镇上这么些人,也不成事。”
最后姜勤实在无法,说?了好几遍抵不过有?人在地上打?滚,便?说?金钱花可以通便?,这一说?人群如潮水散去,长在路边开着灿烂的金钱花瞬时被采摘一空。
姜勤叹了口气关上门,转头刚想说?话,就听于?策说?:“我们家不吃这谷壳,你别想掺进去。”
姜勤一愣,看着于?策骤然清瘦的脸,晚上默默多添了半勺米。
干旱这事还没解决,隔壁却出了件大事,陈厚家无米,那人饥饿难耐竟然央着自己母亲割肉于?他。
这事开始没人知道,直到陈厚他娘端着衣服出来河边洗衣,一时晕倒过去。众人抬人时看见?她腿上的血迹,胆大的大娘掀开一看,惊呼出声。
村长闻讯立即赶来,看着被血浸透的布料,咬着牙叫人把陈厚拖出来。
陈厚一声破烂衣服,全?身脏污不堪,嘴里吧唧几下似乎还在回味什么。
胆小的哥儿见?着,想到陈厚吃人肉的情景忍不住干呕一声。
“陈厚你可知道你这是造孽!”村长气得拿起拐杖就打?过去,直将人打?歪了身子。
那陈厚也不惧,甚至还懒洋洋地朝旁边的哥儿、姑娘吹口哨。
村长见?状不欲再说?,叫人捆好交给县太爷,自有?律法处置。
听到这,那陈厚才有?了反应,一双鱼眼干瞪着,“你凭什么把我交给官府!这是我娘愿意的,我可没逼她!”
不说?还说?,一说?众人气不打?一处来,这陈厚娘老来得子,自然宠爱非常,可这般精心养护竟将人养歪了去,吃喝嫖赌不说?,平日在村里也没个正行。
之前都是同村,不去招惹就行,这会都到这份上,哪个还敢留他在村里。
村长知道这层道理,叫人堵了嘴捆起来送去镇上,而后又叫人照顾一下陈厚娘,几家出点米看是否能?熬过去。
那偌大一块肉没了,又是夏日里,看命了。
姜勤当时恰巧跟着于?策在竹林里撬水喝,一回到家听闻此时大为震惊,可想到那人行径,又觉得合理。
只是单关押在狱里,真是太便?宜了这人!
一番怒骂之后,姜勤平了情绪,觉得陈厚远离兴许是件好事,不会每次经过他们门,就看见?陈厚那黝黑的眼神。
这日,姜勤在院子里侍弄花草,木架子上的葡萄藤不惧旱灾长成了长条,一根根好似瀑布一样挂着,头顶的太阳也不能?伤害它分毫。
姜勤在藤下纳凉,不然觉得有?一处花盆歪了去,他一贯强迫症,想着便?起身去挪开,却不想一挪开发?现了一处小洞,洞口一路看过去,竟是陈厚他家!
姜勤汗毛一竖,忙叫于?策前来。
于?策低头一看,那边有?一个纸团,纸团里还有?为散开的药粉,药粉随着洞口的风吹过来,落在叶子上。
姜勤平日里爱侍弄这些花草,每每都低头嗅一嗅,这药粉看去了一半,估摸着进了姜勤的身子。
于?策按压下心里的恐慌,拿着药粉就说?要去镇上,更是拉着姜勤的手看了好一阵,确认了好几遍还是赶着驴车去了。
大夫也是热心,一听这事,忙接过药粉放进水里试探再取少量轻嗅。
“这是掺了老鼠药和夹竹桃粉,对平常人可能?痛几日,对有?孕的妇人和哥儿最是要害,闻久了容易滑落胎儿,更是造成不孕。”
于?策一听当即怒火丛生,一时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姜勤,又让大夫给她诊脉。
好在姜勤今日发?现了,之前也因为种稻的事情有?阵子没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姜勤心里也后怕不止,但又得强装镇定安抚住于?策,对那陈厚又骂了一轮。
于?策表面应着,心底暗自有?了成算。
他让姜勤在茶楼吃点东西?压压惊,自己则揣着银子出门前往县衙。
上辈子他记得县衙边上有?一个支着馄饨摊的老人,是县令的爹,因着在这起家便?不想放手一直不咸不淡地坐着。
于?策找到摊主,点了份馄饨,随后故作脆弱地拉着摊主吐露了一番,其中?不乏有?真情实感,摊主闻言也大骇,跟着他一起骂了一顿。
待气氛到了合适的时候,于?策这才收了眼角不存在的泪,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锭子从桌子上推过去。
“这位大爷,在下知道您是县令的爹,如此本不和规矩,但在下心中?恨意难消,只能?找您老人家碰碰运气,看是否我也有?进去探望的机会。”
“这厮不仅割母肉食之更是心思歹毒想谋害我家,我只能?除此下册麻烦您通融一二。”
许是于?策这话真打?动?了老人家,那老人家当即收了摊子,银子也不要,领着他进了牢狱。
第68章 钓龙虾咯~
牢狱在县衙门后面?, 有老人在,一路上无?人敢阻拦。
不一会, 两人就?来?到一处昏暗的地下, 门口?守着的衙役一见老人连忙迎上前来?,“哎呦,爷爷您怎得来?了。”
老人不和?他们客套, 指着于策说:“有个小兄弟想来?看看昨日被关押的人,这不央求到我这, 我与?这小兄弟也是有些缘分,想着帮一把?子。”
“几位,不耽误时间吧。”
衙役忙说不耽误, 衙内本就?无?多少事,现下又闹饥荒,关押的人更?是断了几天粮, 都病恹恹的躺在地上, 也没?了以前的猖狂,他们的活计也就?更?是松快。这回县令他爹有事相?求,哪有拒绝的道理?。
虽说这般想着,引着那欣长男人去开门时,还是不免多看了几眼, 心里琢磨这人有什么能耐竟能让老人另眼相?看。
一路到了关押陈厚的地方,衙役悄声说:“兄弟快着些,也不要做的太难看。”
于策拱手道了声多谢,从怀里掏出?两个银裸子递过去,衙役一见赶紧接过去, 轻咳一声不再说什么。
木门落锁,于策看着里面?浑身脏污的男人, 脚跨进去,蹲在陈厚的身侧,见他没?醒,便从怀里拿出?一把?石刀,刀尖一点点划开手臂,鲜血瞬时冒出?来?。
陈厚被疼醒了,睁开浑浊的眼睛一看是于策,全身一震,再看自己的手臂已经被划开好几道血痕,忙想躲开,可浑身因没?有进食而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人将他的手臂划成一块一块,如错落的棋盘。
“于策,你这是为何。”陈厚哪经得过这种?疼,发着抖问。
于策不回话,划开后用力挑起一块肉拔出?来?,忽视身下人爆出?一声凄厉的痛叫,将这块肉放在陈厚的嘴唇那,等血水一点点润开他的唇瓣,才说了话,“不过想试试你如何割别人的肉,以为你真不疼,没?想到这般不经用。”
空气中不知何时起了尿骚味,于策冷嗤一声,把?肉全都塞进他的嘴里,任由石刀刮破嘴唇,喉间,一时间血水占满了石刀。
“陈厚,做畜生也得有个畜生样,你害自己人我当不管,你怎疯了竟敢害我家。”于策想到大夫的叮嘱,眼眸一暗,手上更?是收不住力道。
“唔唔唔”陈厚疯狂挣扎起来?,无?力地手抬起来?握住于策的手腕,妄图使他停下。
嘴里的石刀不知不觉已经绞烂了他的舌头,那块属于自己的肉好似要进去胃部。
一想到此?,他就?恶心不止。
瞧着眼前这人疯狂的眸子和?刀柄露出?的寒光,陈厚此?时才醒悟于策根本不是什么善茬,之前在姜勤面?前表露出?的温顺都是假象!
“唔!”陈厚睁着眼,双目瞪大,喉间一个滑动,竟真的将肉吃了下去。
察觉到此?,于策才慢慢松了力道,淡淡地道:“吃了自己的肉是什么感觉?”
“呕!”陈厚双手用力扣动自己的喉间,顾不得嘴里的伤口?一直探进去抠挖。
于策冷笑一声,那他的衣服把?沾血的石刀擦干净后,从腰间掏出?引虫粉,抬手往下一倾倒,褐色的粉末慢慢往下飘落,落在这人的全身。
做完这些,于策才算解了气走了出?去。
外面?的衙役坐在桌上喝酒,见于策出?来?就?当没?看见一般,他们不是没?听见声音,只是收了银子便默默闭上嘴。
门口?的大爷也不见了踪影,想必是不想再扯上关系。
于策出?了门,径直去找姜勤。
茶楼门口?聚了不少人,一听原是有个说书先生在讲故事,他绕开人群走进去,远远一瞧,姜勤正伸着脖子去看台子上的说书先生,前面?的茶点还剩些,面?上颇为高兴,嘴角就?没?下来?过。
于策看他高兴心底那股愁云也霎时不见,走过去坐在姜勤对面?。
“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姜勤听着正乐,见于策来?赶紧放下花生问道。
“见了个老朋友。”于策那些花生替他剥开,又倒了杯茶给他。
“哦。”姜勤也不是要刨根问底,听见了答复便没?多想,捻了个梅子又听起来?。
两人听了一轮,又在茶楼吃了饭,这才回了家。
村里因陈厚的事情心气就?没?有顺过,每日耳提面?令自己小孩陈厚的事情,导致小孩子都每日来?陈厚家砸石头。
陈厚娘的伤口?太大,又正是夏日,刚伤的时候也不曾医治过,等他们抬回来?的时候,伤口?处都臭了,还长了不少蛆,这副模样吓坏了不少人。还是胆大的赵大娘,拿刷子给刮下来?。
姜勤磨了一些止血粉,可还是不顶用,晚上直接烧了起来?,高热了几天灌药也灌不下去,众人便知这是到了。
村长来?看过一次,叹了口?气让村里人帮着打一副棺材板,送了去。
就?这样,等连续高热几次后,陈厚娘终是不抵丧了命。众人替她换了衣服又盖上白帆,挑了个日子抬去了山上。
因着陈厚家就?只有儿娘两人,这次一下全失了,村长便叫人封了门庭。
姜勤是个唯物主?义者,可每次路过那人家里,都觉得瘆得慌,也不知是何缘故,想想也许是两个屋子挨得太近。
于策看他几次没?睡好,又听村里人念叨了几次,便去庙里请了符纸来?,也不知是不是这个缘由,此?后姜勤就?好了些。
历了这件事情,村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前阵子的怒骂好似一阵云烟轻易就?被风刮走了去。
日子紧巴巴得过着,镇上的米价又高了,村里人人自危,更?不敢多吃,山上的野菜早就?挖了干净,甚至还有人打起山上叶子的主?意。
姜勤打着算盘,计算着家里还有多少粮食还能撑多久,这算盘不打不知,一打还真的吓着了,紧着点竟然能到冬日。
冬日寒冷,下雪融水说不定有解救之法,再者说,他之前去山上看见山间有小溪从上而下,想必肯定有活水。
若到时真有解救之法,只有便围田为梯田,重挖田地,比引水下山要强百倍。
只是真要这么做,他观察过村边的三?座大山,只有一面?能做,而那一面?上都是已过之人安居的地方。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一直不敢言说的原因。
古人以死者为大,这等冒犯之事不易于杀人诛心,重则更?是要逐出?村子的。
思及与?此?,姜勤叹了口?气,一时间犯了难,只能等情况再糟糕些,有这么个机会,兴许会有转机,而在此?之前,他必须保证他和?于策能安然到那个时候。
转眼到了九月,田间的绿草疯涨到了半人高,村民们都得去拔出?来?,免得这些草吃了里面?的营养。
外头的饥荒闹得实在吓人,村口?也封了几日,抵抗盗匪挖得陷阱还没?填上,就?这样放着,为得就?是怕晚上有别的村的偷子溜进来?。
姜勤把?地里的土豆挖出?来?,再种?下许多,这都是保命用得,全都放在自家院子里,外头人也不知道。
这日到了中秋,因着过节总算有了点喜意,小孩们不懂什么是苦,有饭吃有的玩就?是最快活得。
姜勤回想起去年的中秋,他们摆的好酒好肉一时间馋得慌,但最近于策去山上打猎,都没?见着什么猎物,家里的肉就?少了。虽说在节日,但也不敢奢侈。
他在原地打转几圈,忽然想起什么,拿砍刀削了一支小竹子,又在外边草丛挖了挖,找出?几只蚯蚓,拉根线吊在两头拉着。
绝妙的钓龙虾神器!
他赶紧进去叫于策,两个人一起去河边钓龙虾。
“你确定你这个能成吗?”于策不知道龙虾是什么,但看姜勤只拿根小木棍再吊只蚯蚓,如此?简陋的工具真能搞到肉?
“等下你就?知道了!”姜勤乐得不行,也是他迟钝这才想起来?,上辈子他和?家人可是在河边掉过不少龙虾,一般都是就?地取材,只要方法得当,一下子能出?许多。
不过也只试过一次,城市污染严重,里面?的龙虾都得小心。但这个时候就?不同了,这可是古代,哪有什么水污染。
姜勤领着于策来?河边,河道干涸,但还是有点深度,下面?的岩壁上攀附着不少螺丝,不远处就?有小孩拿着枝头在撬。
他蹲在岸上,给于策演示了一遍。
绳子往下一放,蚯蚓在转动,入了水后水面?盖过。没?等多久,竹子就?有下垂的倾向,姜勤知道时间到了,稳了稳快速提杆,只见一支黑皮东西?迅速出?了水面?,落在地上。
“黑甲壳?”于策一看,这个东西?他知道,每回下水碰上这东西?都得避开,不然夹到肉得疼一周,不是没?有人吃,但那壳实在是硬。城里边倒是有人收这个,不过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拿着个赌,有斗鸡自然也有斗黑甲壳的。
“你们管这个叫这名字?”姜勤把?龙虾放进篓子里,再把?线放下去。
于策想说整个镇子的人都知道叫这名字,而后一思又咽下去,说:“这个可以吃?”
“嗯。”姜勤想到麻辣小龙虾、油爆小龙虾,嘴里的口?水差点流出?来?,看见于策狐疑的眼神,他难得补一句,“非常好吃!”
姜勤掉了十几只上来?,又摸了一小箩筐螺丝回到家,把?螺丝倒进水里冲洗,龙虾也要拿刷子刷干净。
于策就?这么看着姜勤十分淡然地拿着那黑色壳虫,丝毫不见害怕,甚至还低声安抚,让它们松开钳子。
这个场景前所未见,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于策竟然有些流汗,忙把?大米叫过来?,于是一人一狗就?这么坐在姜勤旁边盯着,耳边还是姜勤低哄的声音。
第69章 吃麻辣小龙虾咯~
一人一狗好不容易看见姜勤把那名为‘龙虾’的东西洗干净放进盆里, 螺丝也吐泥出来,姜勤也给?弄干净了, 一齐把他们端进去。
于策和大米对视一眼, 眼里均有些好奇,便?搬着?板凳一起进去。
“于策,去摘一下红辣椒、大蒜、生姜来。”姜勤把油倒进锅里, 看他坐在灶前生火,便?使唤起来。
于策得了令, 生好火拿铁皮堵在洞口后,去菜园子里一次给?他摘了回来,洗干净切好放在旁边。
彼时油锅里的油已经热了, 那黑壳虫子进入油锅里,滋滋滋炸了一顿后竟然呈现?出红色,见火候差不多, 姜勤一刀面铲起东西全都抛下去, 炒开之?后又添了点酒进去,最后再加清水没过?龙虾盖上锅盖等一盏茶时间?。
这个时候,他把混着?米的水放进炉子里开火烧着?。
渐渐得,锅里的味道从锅盖的缝隙里飘出来,一点一点钻进鼻子里。
于策闻见这香味霎时津液分泌, 许久没吃到肉腥味,这一闻见恨不得白吃三碗饭先?。
一盏茶后,姜勤掀开锅盖,白色的水蒸气散开,露出里面红色的龙虾和褐色的浓汤, 那虾个个硕大不说,裹着?汁水蜷缩在一起叫人看着?就饿。
姜勤闻到只觉得怀念在烧烤摊的日子, 这一盘盘龙虾端出来,配上冰爽的啤酒,那叫一个绝配。
这味道让两人的腹部发出轰轰叫,姜勤把龙虾铲出来,就这那点底汤爆炒了一盘螺丝,锅也没洗,小白菜也这么混着?底层的油水炒着?。
三道菜被端上饭桌,粥也冒着?泡熟了,今天是中?秋,粥格外的浓。
于策盯着?那碗龙虾,拿筷子夹起一只后端详了半天也不知道从何吃起。
“我教你。”姜勤看他这样笑了声,用手拿起一个龙虾,掐头去尾地取出虾仁,放进于策碗里,“试试?”
于策盯着?那白肉,夹起快速一吃,软糯的肉夹杂着?辣汁在舌尖迸射开,他眼睛一亮,便?是那猪肉鸡肉也没这样好吃过?!
于策学得快,还?有姜勤在旁边指导,竟也知道一开始先?嗦汁,再掐头去尾。
因为水不丰,螺肉并不肥,只能?说嗦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中?秋家里没有多余的面粉做月饼,大伙都东西应付一下,等以?后有了再准备得好些。
一顿酒足饭饱,姜勤舒坦地伸了伸身子,这么久以?来也就今天吃饱了,真?不容易啊。
这头姜勤他们吃的不错,甚至还?打算去钓的时候,另一头别的人家,看着?桌上勉强凑出来的饭菜,叹了口气,又将身上缠绕的腰带系紧了些,把多的饭给?小辈们,自己端着?水喝一喝作罢。
这事姜勤不知道,村里也不会特意去宣扬谁家谁家又没吃饭,只是看着?邻居日渐消瘦的模样便?知不好过?。
经了之?前的事情,姜勤除非上山,现?在已经很少出门?,自然不知不觉中?与村里脱开了联系。于策又是个不管外头的,是以?两个人在自己家生活得还?算不错,偶尔上山打个猎,还?能?吃口荤腥。
直到有次姜勤去菜园子,一时兴味去河边走了一圈,发现?前阵子还?有些水的河道现?下已经干涸,里面的东西全都暴露出来,那些个螺丝只能?看见零星几个,其他的全被搜刮走。
姜勤一愣,转头往村口走去,榕树下的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落下的树叶,随手摸一下几凳,手指上布满了一层灰。
一看就是许久未来的样子。
这不太符合村里人的做法。
姜勤起身四处逛逛,发现?家家户户大门?紧闭,里面也听不到声响。倒是门?口的绿草不多,但细细看来又觉得奇怪,草长出来一般都是会连根拔起,不然留下隐患下次会疯涨。
但他这一次看,发现?好几家门?前的草都留着?茬,不像是为了阻路而清除掉,更像是留着?等它长起来再来收割。
这想法一出,姜勤险些惊震到,于是他走下去,敲开了阿兰奶的门?,里面半晌还?没传出声音,他看着?门?前的草茬,朝里面喊了声推开门?。
门?后的枯树叶寥寥几片落在院子内,他踩着?走进去,发现?阿兰奶一个人躺在椅子上,面容消瘦,连骨头都清晰可?见。
许是听见了声音,阿兰奶缓了会才?睁开眼睛,见是姜勤露出微笑,哑着?声音说:“你怎么来了。”
“我是想来问问阿兰奶最近还?好吗,吃饱饭了吗?”姜勤哄着?,走上前摸了下冰凉的碗壁,里面的水已经没了,底层还?有些污垢,像是没冲洗过?。
“吃饱了,吃饱了。”阿兰奶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后面基本都是气音,是没力气的表现?。
姜勤大概猜出来了,把阿兰奶抱起来驮在背上,一路往家里赶。
“于策,煮两个鸡蛋和一碗稀粥来。”姜勤一进门?大喊。
“好。”于策也没问什么,直接进了厨房。
灌着?喝下后,阿兰奶睡了两个时辰才?慢慢转醒,身上忽觉得有些力气,嘴里也不干,肚子里暖呼呼得不似平日里的闹腾。
当她?以?为自己在做梦时,睁眼一看到远处正在打络子的姜勤,混沌的脑子里忽然记起了点,心一紧急忙起身。
又担心自己吃得太多,气得走过?去拍了姜勤一巴掌,“你这个蠢货,我要是饿死了那是活该,你做甚把你的粮食给?我吃!”
一想到那两个鸡蛋和米,更是急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你可?知道村里户户都没粮,自从前半月有人上别人家讨粮食后,谁家不怕有人上门?,这些天来,哪有人家出门?,就怕遇上个亲戚!”
“你倒好,还?给?我喂鸡蛋米粥!”她?抹了把眼泪,“我都是半截身子要入土的人,何苦浪费这口粮食。”
姜勤正好说话解释,又被阿兰奶的话头盖过?,她?指着?于策,“你都是要当爹的人,看着?姜勤胡闹你也胡闹不是?要是没了粮食,出不来奶,你当孩子怎么长得好!”
于策见状摸了把鼻子,给?姜勤使了个眼色。
姜勤笑着?拉着?阿兰奶坐在凳子上,小声道:“阿兰奶你是不知道,其实我家还?有好些粮食,今儿看别家门?口的草,我才?知道村里没粮了。”
“这不我就想到你了,一去看吓一跳,赶紧把你背回来。”姜勤观察着?阿兰奶的脸色继续说:“两个鸡蛋不打紧,我们家就两张嘴,能?吃多少。”
阿兰奶听到姜勤说的那草,叹了口气道:“那草就是给?人吃的,刚长的嫩草给?小孩,后面长高的是大人的。这个吃法已经吃了几天了。”
其实姜勤猜到了,上辈子也听说过?,但真?的亲眼见到还?是有些震惊。
“那村长呢。”
阿兰奶斜看了他一眼,“村长家前几日被围着?的事你也不知道?”
前几日他好像和于策上山打猎去了,还?得只兔子,不舍得吃现?在在后院养着?。
姜勤摇摇头。
阿兰奶叹了声天可?怜见,道:“村里没粮,他们想让村长舍些自己的出来,但你也知道,村长家好几张嘴,怎么拿得出,那会一直在哭闹,还?有人捧着?自己饿得跟柴的小孩出来哭。”
“那场面看着?都流眼泪,后面村长做主掏了一袋米自己分,结果没想到为了这一袋米差点打破头了。”
姜勤大骇,他记得村长在村子里很有威望,为什么他们敢上前逼迫,可?转念一想,平日里有得吃还?好,没得吃看着?家里饿得快死的家人,总会做出一些事情,那落草为寇不就是这么来的。
阿兰奶看他这样知道也不好受,她?也不好多待,便?起身欲走,没想姜勤一把拉住她?的手突然严肃地说:“阿兰奶可?知如果有天挖了侧面那座山会如何?”
“那不是”阿兰奶惊呼出声,“那事祖宗之?地,哪敢有人挖,你也是,怎么会想到这个!”
“就是问问。”姜勤扯着?嘴角笑道。
“这可?不兴问啊,咱们村一直以?孝为先?,每年都得去山上拜拜祈求保佑才?行,是以?村里人都十分看重。”
姜勤见阿兰奶要走,塞了几个馕饼给?她?,阿兰奶推拒不掉只好接下,又忍不住嘱咐道:“你那话和我说说便?罢,可?不能?同别人说,听到了也要不好的。”
这怎么个不好法啊阿兰奶没说,但能?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一二。
这事棘手。
不等他这边想好怎么去说,村外又发生了事,半夜有人进村不小心掉坑里去了,一早上就听见了叫喊,血流了一地。
村里人这厢出来一看,竟是村里某户的亲戚,可?这个时候来走亲戚,还?有什么猜不着?的,众人又纷纷关上了门?。
那户人家把人抬了回去,看着?那一个大窟窿连连叹声,后面窟窿的血没止住,又来找姜勤。
“这个伤我治不了,你还?是去医馆吧。”
“我要是能?送医馆早送了,现?下我听说镇上没粮的人一大把,饿死的都堆在路边上,那医馆早就不开了!”
姜勤闻言才?惊觉自己确实许久未去镇上,也没收到什么消息,这乍一听才?知镇上兴许比村里还?严重些。
不过?这也不能?怪,镇上的吃食全靠米店,米店如今收不到粮,自然卖得贵,有钱的还?好,没钱的村里又没种地,就只能?等死。
姜勤想法过?了几道,面上无惊无波,“我救不了,你抬别出去吧。”说罢,也不管那人的哭喊,他立刻关上门?。
脑海里有一个不成形的想法冒出头来,也许他可?以?进城问问县太爷,能?不能?采了他这个法子,有县令开头,村里人总不会反抗不是?
第70章 去找县令咯~
自从存了去城里找县令的想法, 姜勤就一直惦记着?。
天气又?热了几天,眼见村里人个个面黄肌瘦, 皮包骨, 他再也做不住,起身去了城里。于策不放心,也跟着?一起。
往城里的大道上, 原本长得青草全部被拔了干净,道路上偶尔还有个茶摊子, 现在也不见了踪影,枯树叶落在边上,无端显露出萧瑟的场景。
继续往前走?, 城门前一段路上坐满了破布衣衫勉强遮体的人,面容消瘦蜡黄,眼窝凹陷进去只露出空洞洞的眼珠, 被这么一路盯着?, 姜勤不禁打了个冷抖。
“给?点吃的吧。”一个小孩突然跑过来跪在姜勤面前,双目含着?泪。
姜勤被他逼得脚步一顿,倏然紧握住于策的手腕,小孩身形矮小瘦弱,脸颊凹陷, 整个人跟一片树叶一样,好似风一吹就飘了去。
“给?点吧,哥哥。”小孩跪着?向?前,逼得姜勤不得往后退一步。
“滚开!再不走?小心我揍你!”于策微揽住姜勤的肩膀带着?他往后,两眉紧皱一双锐利的眼神直直盯着?那?个小孩。
小孩察觉到于策的怒气, 瑟缩了下身子,自觉得不是于策的对视, 眼底闪过一丝愤怒,而后再垂着?头?离开。
姜勤见不得小孩子这般丧气,正想叫住,于策忽然用力捏了下他的肩膀,使他被迫回过头?。
“别动,旁边全是人盯着?,我们只管凶一点,他们才不敢上前。”于策附唇到姜勤的耳边,小声道:“看左边那?群人。”
有了于策的提醒,姜勤不动声色地看向?左侧,左侧那?头?的树底下坐满了人,还有些站着?,但都?不约而同地盯着?他们这边,仔细看来他们手里好像拿着?些什么。
随着?走?动,姜勤发?现不止左侧,几乎四周的人都?盯着?他们,这让他有一种掉入蛇洞的感觉,一丝凉意从脚底滑上来。
那?个小孩约莫是个引子,因着?有于策在,他们只来了一个打探情况,如果?他同意了,估计就知?道他身上是有粮食,周围的人便伺机而动,抢夺一番是小事,被不小心杀了才是大事。
他就是说于策平时也不是个会容易动火气的人,怎么刚才怒目视人的模样。
于策一路上谨慎地盯着?周围的人,搂着?姜勤快步走?到城墙。
城楼前摆上了栅栏,城门半闭着?,门前的守卫个个提枪表情严肃。
一见他们来,立刻有两个穿着?红衣盔甲的官兵上前来,呵声道:“是谁!从哪来!来做什么!”
于策闻言双手举着?上前,大声说:“官爷,我两是皂水村的村民,这次来是有事来找县令大人。”
两个官兵互看了眼,虽说对这两人没印象但皂水村他们是听过的,县令前阵子还褒奖过他们抗匪有功。
“可有籍账?”一个官兵走?上前,这回语气温和了点。
“有的。”于策从怀里拿出两个拿布包好的籍账递了过去。
官兵接过后拿起,对着?两人看了几眼,对后面的人点点头?,把东西送了回去。
给?了入城的银钱,两个人顺利地进去。
进去后,才发?觉城里也萧条得很,往日两边摆满的摊位都?已不见,大道上连个过往的行人都?没有,空有穿堂风。
姜勤头?一回见到如此零落不堪的城里,暗自惊讶几番,跟着?于策前往县衙。
县衙门口的巡捕百无聊赖地坐在旁边,看见他们才懒洋洋起身,对着?他们摆摆手,“快走?快走?,我们没有米,也不接案子。”
于策笑?着?上前拱拱手,“诸位官爷,我们来找县令有要事相商,可否通融一二?”
“要事?”巡捕喃喃几句,上下巡视了他们好几眼,突然嗤笑?一声,“要什么事?就你们两个农家奴,还有要事找咱们县令商量,怕不是饿傻了吧。”
后面几个坐着?的听见了,也跟着?一起笑?起来。
农家奴可不是什么好的好词语,在当今更?是侮辱至极的词。
“你!”姜勤正欲上前理论,却被于策拦住。
“官爷何必出言侮辱,我们求见县令自然不会让几位官爷难做。”于策说着?还拿出一小串铜板出来,悄无声息地想递送过去。
那?人一看接了过去上下掂量几下,朝身后人笑?道:“这两位倒是知?趣。”
“好了,你们既然这般知?趣,我也不为难你们,现在就滚吧。”官兵把钱收了去,也不通报反而大摇大摆地坐回去,周围人见此更?是爆出好几声笑?。
“劝你们滚远点,知?道叨扰官差是多?大的罪名吗!”
姜勤握紧拳头?,这些人分明就是懒得进去通报,收了钱也不办事,半点诚信也无。
就在姜勤准备说什么的时候,身后不知?何时来了辆马车,马车的窗口里探出一个脑袋。
“你怎么在这?”
姜勤听到熟悉的声音反头?一看,原是前几月在城里走?丢的那?个孩子。
“我来找县令。”姜勤说。
“你找我爹?”那?小脑袋又?伸出一点,“那?你为什么不进去?”
姜勤一愣,之前他是知?道这小孩家非富即贵,还真没想过这人会是县令的儿子。
“他们不让我进去。”有了这一层微弱的关系,姜勤立刻指着?前面懒散的官差。
小脑袋一听缩了回去,下一瞬帘子就被掀开,不顾前面的下人自己跳下来,走?到他身侧,仰头?看着?他。
“我带你进去。”小孩的眼睛扫过那?群人道:“想必他们不会阻拦我吧。”
被这么一告状,那?群人哪还有心思坐着?,全都?站起来来到小孩身边,弯着?腰讨好地笑?道:“小公子哪里话,这县衙不是您想来就来?”
“他们还收了我的钱。”姜勤小声和他补充道。
“是吗?”小孩伸出手对着?那?群人说,“拿来。”
吞了钱的人被别人推出来,大声道:“这人就是不老实,没听见小公子的吩咐吗?”
那?人被说得哑口无言,现下也不是解释的机会,盯着?小公子黑白分明的眼睛,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一小贯钱递给?他。
“嗯?继续。”
“小公子,他就拿了这么多?!”那?名官差立即叫道。
“嗯?”
官差听到又?添了点进去,小孩这才作罢,把钱丢给?姜勤。
“走?,我带你去。”
两人跟着?小孩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一处院落,中央的桂花开得极盛,走?进便能闻见浓密的桂花香,外边那?种情况,这棵桂花树却依旧开得极为艳丽,不难想县令的日子应当过得不错。
答案也果?真不出他所料,姜勤进去的时候,看见那?位县令正站在窗边,手拿着?毛笔对着?对面那?棵树细细描着?什么,听见了动静也没转身,一丝不苟地抬手画着?。
小孩慢慢走?到桌边,双手攀着?桌面,小声道:“爹爹,有人要见你,你先?别画了好嘛。”
县令听闻手没抖,直到那?一笔彻底落完,这才抬手搁在笔,拿清水净了净手,才转过身来。
“两位前来所谓何事?”
姜勤悄悄观察了几瞬,而后拱了拱手道:“大人,小民有解救旱灾之法,不知?大人可有兴趣一听。”
县令双眸紧盯了姜勤几下,似是不信背着?手走?到桌后,坐在给?自己倒了杯茶才说:“说说。”
姜勤上前一步,从怀里拿出他昨日画的图纸递了上去,“大人,这是小民画的图纸,我观察过我们耘城的地貌,发?现大多?都?是四面环山,一面低矮呈凹状,也因此地貌,农户们耕种面积普遍不是很大,产量也不多?。”
县令拿起看了看,听到姜勤的话眼里闪过一丝亮光,而后又?掩盖下去,“继续。”
“我的意思是,与其继续用少?量的面积去种稻,还不如平山做田地,这一来耕种面积变大了,二来也是山面阳光足,雨水也好下,即便是现在这个天气,若是真想引水下山,也能省力不少?。”
县令听到‘平山做田’这四个字,眼里多?了一点笑?,抬眼看着?姜勤,“你这想法不错,可你怎知?之前无人试过这个做法?”
姜勤沉思了一瞬道:“我自认为对梯田的认识没有人比我更?深刻,而且梯田最重要平山表土回田,想必要做到平山这事就不容易,应当也不会再继续尝试后续的做法。”
县令一听,笑?出声来,把那?张纸丢给?姜勤,“你说的不错,‘平山而田’早就有人提出来了,不过都?停在平山这一步。”
“你也是村里人,知?道山上都?是什么,猛兽不说,大多?都?是祖宗之处。之前有农师来指出过,你猜怎么着?,他一说就被人打了走?。”
“所以说,不行。”
“可”姜勤还要说什么,县令便转了话头?,对着?突然上前那?纸看着?的小孩说:“你怎生?和他认识。”
小孩听着?纸,撇了撇嘴道:“还不是那?次你搞大阵仗,差点丢了我那?次。”
县令这才恍然大悟,对两人更?是和蔼,可偏是不提田地之事。
姜勤见此,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离开前对着?县令说:“若是大人有意,也可来皂水村找我,我名姜勤,一问便知?。”
如此两人便离开了县衙,门口的官差看着?他们顺利出来也不敢阻拦就这么看着?。
屋内子,还拿着?纸的小孩皱着?眉对自家爹爹说:“爹爹你明明早就动心了,为什么不应承了呢。”
“而且瞧着?这个比那?些劳什子文士提的还要有用得多?。”
县令站起身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摸了摸胡须笑?道:“惮儿,做事看人都?是一样,不能过早暴露出你的喜好,这事瞧着?可用,但其中的阻碍也可想而知?,若是真想破了这规矩,还得谋而后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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