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潮水般的眩晕袭来, 楼晚没抗住突然涌上来的无力,身体一软往沙发上倒回去,白皙的脚尖虚虚垂下, 踩到温热紧实的皮肤。
谢淮谦爬上去, 扯过旁边的衬衣胡乱擦了把脸,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尖, 低声问:“还好吗?”
仰躺在沙发上, 楼晚的呼吸还有些急促,额头上的汗珠打湿碎发。
他单手撑着沙发,给她扒开一些,凑近她的额头再次亲了亲。
楼晚勉强睁开眼看他一眼, 俊朗的面颊上染上一丝红晕, 嘴唇比当初被汤烫到还要红。想到刚刚的浪潮涌动,她刚退下去的红晕又爬上脸颊。
转开头不看他, 却又瞥见他衬衣凌乱、衣冠不整的模样, 而自己身上还穿着内搭的小吊带,马面裙也在他爬上来的时候给她整理好。
这怎么有点不对不对的呢?
她抬眸看他一眼,深邃狭长的眼尾红得像是染了眼影,鼻尖挂着汗珠, 打理好的头发也乱得不成样子,好像他才是那个被玩的人。
楼晚吞了吞干涩的喉咙,出声道:“想洗个澡。”
谢淮谦伏下脑袋再次亲了亲她的脸, 翻身坐到沙发边上,随脚一勾捞起裤子套上, 边扣扣子边弯腰, 一把抱起她。
楼晚被吓了一跳,悬空的感觉不好受, 她赶忙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稳住自己。
“干什么去?”
“还要干?”
楼晚:“……”
他在说什么啊?
他怎么也会说这种粗俗的话?
“想哪儿去了?想也没措施。”
“你要是想,下次我随身带着,方便你随时随地对我下手。”
楼晚实在没忍住,捶了一下他肩膀,“你别说话!”
这还是他吗?
怕不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
谢淮谦轻笑一声,逗她真的别有一翻趣味。她害羞的模样也就只有这个时候才看得见,平时都是一副清冷模样,偶尔能看见一点温柔。
只有这样的害羞是属于他的,所以他才会格外忍不住。
他抱紧她,往楼梯口走去,恢复平时的正经模样,“抱你去洗个澡。”
楼晚仰头看着他流畅的下颌线,浅黄的灯光下,他不开玩笑了,又是那副冷漠倨傲的姿态,哪怕是衣着不整地抱着她。
她没说话,歪头靠在他肩膀上。
上了二楼。
主卧的房间只有一张实木雕花大床,也只有床垫,没有被褥床单。
谢淮谦颠了她一下,说:“还是有床的。”
楼晚不想再跟他说话,以往高贵冷漠的形象逐渐在碎裂。
不知道唐嘉仪要是知道了她心中的大佬私底下是这副模样,会不会下头,不再以采访他为最终目标。
谢淮谦抱着她进浴室。
浴室里有一个白炽灯,灯光亮堂。
浴室空间很大,有一个像古装剧里皇帝妃子泡澡用那样的超大浴池,周围用白色纱帘隔着,浴池外才是落地花洒。
他问:“要泡一下还是淋浴?”
楼晚挣扎着下地,“随便冲一下就行。”
谢淮谦把她放在地上,走过去试了试淋浴的水温,放了会儿,温水出来,他转身,“用不用帮忙?”
楼晚摇头,瞥见他光着的胸膛,视线转开,“你快出去。”
“真不用?”
“不用。”
谢淮谦有些遗憾地出了浴室。
等楼晚简单冲了个澡出来,是真的简单,浴巾、洗浴用品都没有,就只是把自己身上的汗水、液体和他留下的痕迹冲去一下。
出来的时候他躺在实木雕花大床的洁白床垫上,皱巴巴的白衬衣随意地披着,灰色长裤套着长腿,鼻梁上又架上了眼镜,还是一副金丝细框的眼镜,正拿着手机在做什么。
而她的手机和刺绣白衬衣则放在旁边的床垫上,他还真是把什么都拿上来了。
听到她出来的声音,谢淮谦直起身体,手机丢在一边,从旁边扯过一条白色的毛巾,“刚刚去车里拿了条干净的,你擦擦水汽。”
楼晚接过道了声谢,擦擦脖间的水渍,看着他这副模样,有些不确定,“你今晚要在这儿睡?”
“不可以么?”谢淮谦提了提洁白床垫上的灰色西装外套,“南城现在热了,我们一起睡被子也盖不住,外套刚刚好。”
“……”楼晚嘀咕,“谁跟你一起睡了。”
谢淮谦双手垫在脑后,镜片后的黑眸深切地注视着她,“那当然是我老婆。”
楼晚瞥他一眼,没说话。
“很晚了,你给你妹妹打个电话就别回去了,好么?”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在这样简陋的环境里过夜楼晚还真没体验过,而且以后也是她的房子,有些心动。
她抿了抿唇,刚想答应,哪知眼眸一抬就看见他脑袋旁边露出一半的宝蓝色小盒。
得益于她视力一直都保护得很好,一眼就就看见小盒上的几个字:爽,岂止于薄。
楼晚:“……”
谢淮谦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侧边,他摸了摸鼻尖,把小盒子拿起来,想放床头柜,没有柜面,只能随手放在一边。
“其实刚刚出去,就是要去车里拿这个的。”
“你……还真随时备着?”
他看她一眼,唇角勾起:“不是没写协议么,有准备才有机会。”
楼晚:“……”
他对她的欲,有点超出了她的想象,又或者,他愿意结婚的另一个原因是她好睡。
不然他对她的态度,不会转变得那么大。
他倒是直白。
她弯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说:“我还是回去吧。”
谢淮谦神情一顿,把小盒丢远一些,“今晚不碰你的。”
楼晚摇了摇头,放下毛巾,把衬衣披上,拿着手机转身出卧室门。
看着她毫不留情转身就走的背影,谢淮谦眸色一瞬深暗下去。如同一盆冷冰冰的凉水兜头而下,浇灭刚刚在大厅里近距离里燃起的小火苗,心里都凉飕飕的。
明明是自己更该生气的,她当真一点都不考虑他,说走就走。
可他却飞快从床上跳下去,几步过去,一把扯住她的手,“你生气了?”
楼晚被他猛地扯住,手腕被捏得有些疼,她有点莫名其妙,“没。”
谢淮谦抿唇,“可你要回去。”
楼晚给他看手机上的聊天页面,小五:【画】
小五:【姐/可怜黄豆表情】
“这两天跟我住一起的室友又出差去了,小五一个人在家害怕,我也不放心。”
谢淮谦:“……”
胸膛起伏一瞬,各种情绪呼啦啦涌上心头,但好歹还是松了一口气,不是因为他而回去的就好。
这个未曾见面的小姨子,她还真的是一点机会都不留给他。
在妹妹和他之间,她当真是选了妹妹。
不吃醋是不可能的,但他也知道事情的轻重,况且现在的他即便是她的丈夫,但却是最没资格吃醋的那个。
只能放开她的手,转而给她拉好随意披着的衬衣,一个纽扣一个纽扣给她扣好。
“那我送你回去。”
楼晚没说话,给楼霜回完信息低头一看,他已经把她的衣服给整理好了。
她抬眸看他一眼,细碎漆黑的额发垂在脑门上,清隽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可她就是察觉到了他的失落。
“你怎么了?”想了想,她还是问出来。
谢淮谦定定地看着她,微微摇头,滚到嗓子的所有话——
‘我们能不能像正常夫妻一样生活?’
‘你能不能留下来?’
‘我们住一起行不行……’都吞了回去,现在还不能说,太早了,她会直接拒绝的。
“走吧,我送你回去。”
楼晚再次看了眼他的面容,谢淮谦回视,手滑下去握住她的掌心,牵着她往外走去。
楼晚被牵着,想收回手,但想起该做的都做完了这会儿不自在显得太矫情了。
出了兰山居大门,他带着她转去了车库。
兰山居的车库大到看不见边,里面停着的不再是白天送他们回来的那辆黑色迈巴赫了,而是她最近常见他自己开的宾利。
谢淮谦单手扣上衬衣上的纽扣,随手拉开副驾驶车门,转身看她。
楼晚默默走上前,坐上车。
他没关门,而是俯身弯腰,楼晚一瞬间呆住,什么都不敢动。
谢淮谦调整了一下座椅,握着她肩膀往后靠回去。
“回去的路上有点远,你躺着……”话音在看见她的表情时一顿,继而轻笑,“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楼晚勾了勾耳边的碎发,伸手拉过安全带。
谢淮谦单手撑着座椅,定定地看了会儿她。
不想让她走,一点都不想。
他们还没一起过过夜,虽然兰山居这会儿是简陋了一些,但他就是想和她一起待在这里。
待在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哪怕什么都不做。
浅浅的呼吸在寂静的车厢里格外明显,就在她耳边,楼晚强装镇定,“你去开车。”
“把我当司机?”
“是你把我带来的。”
“那也是来看你的房子。”
楼晚:“……”
谢淮谦淡笑,往里伸手,楼晚一惊,赶紧伸手扯下他的胳膊,往外推。
他胳膊被她推着,偏不往外,而是越发往里伸。
倒不是去碰她,而是掀开中控台,从里面摸出香烟盒打火机,继而偏头看她,“抽根烟,可以么?”
热热的呼吸洒在她脸上,楼晚微微往后仰起下巴,“我才不抽。”
她也会跟他开玩笑了。
谢淮谦勾唇轻笑,“我抽,等我两分钟。”说罢,他直起身体,松松垮垮的衬衣随着晚风晃动。
谢淮谦捏着香烟退后两步,散漫地走到车库边的迎客松旁。
烟灰柱就在脚边,他抖了抖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烟衔在唇边,摁下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火光点亮他的面容。
楼晚扭头,静静地看着他。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抽烟,接吻的时候没闻到他身上的烟草味,她还以为他不抽呢。
也不是反感抽烟的人,而是反感那些抽烟还装模作样的人。
可偏偏有的人只是随意点火,也能烧起一片荒原。
香烟点燃,谢淮谦收起打火机,偏头就撞见她的目光,放打火机的手一顿,插进裤兜里,斜着身体微微叹气,“我们可是夫妻……”
不知是哪栋别墅里的灯光远远透过来,给他洒下一道浅浅的光影,透射着他那浑身都是随性的慵懒姿态。
楼晚发现,他这个人,要是倨傲也倨傲,但要说温柔也温柔。从前她总把他的冷漠归根于他鼻梁上架着的眼镜,从今晚过后,不知该如何定义他了。
她收回视线,克制着用手捂一捂心脏的动作。
这个男人,有点蛊人。
第32章
宾利驶向老城区, 车厢里安安静静。
俩人都没再说话了,微凉的晚风从半开的车窗里吹进来,谢淮谦单手开着车, 偶尔侧头看一眼旁边, 她歪着头面朝车窗。
晚风带动她脸颊旁的发丝,她整个人便是安静的温柔, 连带着车厢内的风和空气也都温柔了, 一如他好几次看见她在顾墨蓁身边一样。
不忍心打破这份静谧,谢淮谦好几次想开口说话,都到嘴边了还是吞了回去。
算了,以后还有很多相处的机会。
楼晚其实没睡着, 她只是靠着椅背安静地发了会儿呆。
有时候在想, 她到底是如何走上这一步的。
明明之前都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手艺人,她依旧是那个从桐市乡镇农村里出来的姑娘, 热爱自己的事业, 在自己的事业里发光发热。没有什么大目标,也没有什么大的妄想。
就只是一场宴会而已,她现在的整个人的人生轨迹都变了,朝着一个未知的, 迷茫的道路狂奔而去。
不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是什么在等着她。
希望,希望不是太差。
事业和钱,她总要得一个的吧?
不知道这算不算贪心?
轿车在进入老城区前的十字路口停下, 谢淮谦侧首,忽然出声:“QMO举办的展会活动是不是最近要开始了?”
楼晚扭头看他, 可能是夜晚路边的灯光太过温柔, 连风也温柔,顺带着他也很温柔。
“后天星期一就开始了。”她回。
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方向盘, 谢淮谦若有所思,“那岂不是得要用到车?”
“嗯,夏晨那边已经跟他哥哥说好了,到时候把他哥的车借来用几天。”
这个是确定茶间遇被选上的那天夏晨就考虑到了。会展在新城区,他们从老城区过去,手里又都带着店里的各种食材工具,那当真是相当不方便。
夏晨提起的时候楼晚还在想,大不了回家把家里那辆五菱宏光开来,反正实用,一车拉得走。
可夏晨说他哥哥在南城有辆车,也是经常拉货的,到时候借来用几天就行。他也是说问就问的性格,立马给他哥打去电话,夏大哥倒是爽朗,当下就借了,还说等开展那天去凑个热闹。
听见这句话,谢淮谦眉间微敛,侧首定定地注视了会儿她。
片刻,前方的绿灯亮起,他握着方向盘一打,往左掉头重新驶回新城区。
楼晚眼看着车直行进老城区的路越来越远,有些诧异,“走错了,直走就进老城区了。”
“我知道。”他回,声音淡淡的。
好不容易穿过半个南城要回到老城区了,又转回新城区。
楼晚看着有些眼熟的街景,心底无力,方向盘在他手里回都回来了,只能在心里盘算着,等一下车她就出来打车。
果然,黑色轿车驶进豪华高档小区,夜晚喷泉带着彩色的灯光忽起忽落。
驶过绿树成荫的车道,宾利转进一栋楼下的地下车库,灯光随着轿车驶进而一盏接着一盏亮起。
七转八弯,驶进一片车库,里面停着一溜的高奢车辆。
宾利流畅地滑进一个车位停好,谢淮谦下车,走到副驾驶拉开车门,让楼晚下车。
她有些莫名其妙,但也跟着下车。
谢淮谦双手插进兜里,站在那一排车辆面前,“自己家里有车,去借别人的做什么?”
他扭头看她,“选一辆吧。”
楼晚看看他再看看里面的那些车,最显眼的就是大红的法拉利超跑,她内心抖了抖,有些不可置信,“用这些车拉东西?”
“不可以么?”谢淮谦扭头看向前面的车,都是轿车和跑车,体积确实小了。
他再往前走去,隔壁区域里停着的就是越野和SUV类型的。
他问道:“那这些呢?够拉么?”
楼晚跟着他往前走,眼前就是高大的黑色大G,车身高大,比她还要高出几个头。
用这些拉东西,简直就是糟蹋,蹭了刮了她非得心疼死。
楼晚摇头,“不,不用了,就是货拉拉的车就很好了。”刚说完话就察觉身边的气场一瞬间就凉了下去。
她扭头看他,冷白灯光下,狭长的黑眸定定地注视着她,楼晚心底无端地就有些不知所措。
她想解释,不舍得用这么好的车拉东西,但从今晚她不跟他一起在兰山居过夜到现在,她好像是一直在拒绝他,这会儿要是再拒绝,感觉他真的会生气。
楼晚扭头往车库里看去,越野类的车体型都很大,且似乎他喜欢的都是纯黑的,她往前走去。
谢淮谦跟在她身后,平直的唇角这才扬了扬。
走了一段距离,在一溜的黑色越野里出现了一辆白色的路虎,楼晚站住脚步,瞅了两眼。
“喜欢这辆?”
“颜色不一样。”
谢淮谦垂眸看一眼她,伸手拉起她往驾驶位走去,拉开车门,让她上车。
车钥匙就插在上面,楼晚坐好,谢淮谦俯身给她调整了一下座椅,拉上安全带系上。
“驾照什么时候考的?”
“大三的时候。”
“和墨蓁一起?”
“嗯。”
“开过越野么?”
“还没呢。”
“那你先试试手。”
谢淮谦发动引擎,降下车窗,退后把车门关上,伸手给她指了左前方,“那边还空着,你开过去看看。”
越野确实跟小型轿车不一样,光方向盘就很大,楼晚直起身体注视着前方,慢慢踩下油门。
路虎往前出去一段距离,慢慢的往他指着的方向驶过去,他这地下车库确实很宽,楼晚开了一圈回到原地。
谢淮谦走到车边,“能开么?”
楼晚点头。
“那这辆你开着去用。”他说,“大胆开,蹭了刮了丢给保险公司就是。”
楼晚转头看他,想说两句感谢的话,谢淮谦忽然凑近,单手撑着车窗,头探进去,“给点实际的。”
金丝镜框后狭长的眼底黑如深潭,像是飓风一般要将她吸进去搅碎。
楼晚一瞬间就明白了他什么意思,掌心摩挲了一下方向盘。她往前凑近他,轻轻地亲了亲他的脸颊。
柔软一触就离,谢淮谦侧目,看着近距离细腻白皙的脸蛋,他没忍住伸手握住她的后脑勺,强忍着心底的欲,克制着也学她一样在脸颊上亲了亲。
若即若离的一点湿软,他温柔的面颊吻亲下来,楼晚心脏一瞬间都停止跳动,漏了一拍。
他低声问:“敢开回去么?”
楼晚说:“应该能。”
“那你开回去?”
“好。”
谢淮谦往后退开,楼晚最后看他一眼,视线晃过他的身体,睫毛颤了颤。
飞快收回目光,她倒好车,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停了停,说:“那我先走了。”
谢淮谦颔首,目光黏在她脸上,缓缓说:“路上注意安全。”
楼晚点头,开着车出了地下车库。
刚刚他退开那一步,她看见他的身体变化了,西裤都遮挡不住,楼晚舔了舔唇,不是有措施了么?
地下停车场黑灯瞎火的,倒也不是不可以……
救命……她在想些什么?
楼晚晃了晃脑袋,开出重台水榭,往大马路驶去。
降下一些车窗,晚风吹进车厢,散去一些莫名的燥热。
一路按着来时的路又往老城区开着去,再次来到那个红绿灯前,楼晚停下车,随意往后视镜里看一眼,车后不远处的璀璨前灯缓缓熄下,流畅的黑色车身线条在黑夜路灯下格外显眼。
是刚刚才坐回去的那辆宾利。
他……跟在她后面送她回来?
前方绿灯亮起,楼晚从后视镜里收回视线,启动车子往老城区里开去,边开边看一眼后视镜。
黑色宾利还在后面跟着。
她看着路况,拿起手机看了眼,没有任何信息,那就是不想让她知道他在后面跟着。
不放心她一个人回来么?
放下手机,楼晚抿了抿唇,没忍住再看一眼,他就在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莫名的,黑夜也不是黑夜了,更像是……挂上幕布,点亮星空的小小银河。
楼晚弯了弯唇角。
进了海棠苑,楼晚在单元楼前停好车,下车第一时间往后看去,小区道路安安静静,路灯洒下昏暗的光,一辆车都没有。
没看见他的车了,或许是在大门口就转了回去。
楼晚看了会儿寂静的黑夜,扭头再看眼身边的白色路虎。
其实如果他要是真跟着她进来的话,反正这会儿唐嘉仪出差,倒也可以让他上楼休息,这都快一点了,来回一趟新老城就要一个多小时。
来来回回折腾,等真正休息的时候都快两三点了,很晚了。
可出乎意料的,他又没跟着进来。
楼晚拿起包,转身正要上单元楼,身后传来一声:“晚晚。”
楼晚转头,说曹操曹操到,刚刚还说这会儿唐嘉仪出差呢,她就提着电脑包从前方的路上出现。
“怎么这么晚还在这?”唐嘉仪疑惑地瞅瞅她,随后看向她身边的白色路虎。
“卧槽!路虎揽胜?你啥时候买的?”
楼晚无奈,“你觉得我买得起么?”
“还不是因为马上就要去展会了,找我那好友借了一辆来。”
唐嘉仪哦了声点点头,再次看一眼路虎。她倒是知道楼晚有个豪门的好友,因为喜欢吃,是美食栏目那一块的,不过具体姓甚名谁就没打听,各有各的交友圈。
楼晚也奇怪呢,“你怎么大晚上回来?”
唐嘉仪有气无力地叹气,“时总那边的预约是我定的,他指定要我采访社长没办法让我赶回来,可不就是连夜赶回来了。”
楼晚问:“那吃饭了么?”
唐嘉仪嗷呜一声,上去就挂在楼晚身上,“晚晚~我要是男人就好了。”
“谁能想到大半夜了我还没吃上一口饭!就只有你问我!”
楼晚摇了摇头,身边的两个女孩子,她基本都摸清她们的生活规律了,墨蓁是饿谁都不能饿自己,嘉仪又是饿自己都不能饿到工作。
现如今还多了一个,吃什么都挑剔但就是吃得下她做的糕点的挂名老公。
“走吧,上去给你煮小馄饨吃。”
大半夜了,早就饿得叽里咕噜的,唐嘉仪口水都要出来了,狠狠点头,扭头看一眼旁边的揽胜。
这车型看着……有点不像是女孩子开的类型。
不过管他的呢,只要是对晚晚好的,都是好的。
“对了晚晚,你猜我又看到谁了?”
楼晚眼皮一跳,进电梯按上按键,这才转身故作镇定地问:“谁啊?”
唐嘉仪笑得一脸花痴,“又是我男神谢总哦~”
楼晚:“……”
“还是在小区外面,依旧是上次那辆绝版一代的宾利,不过这次他没下车,停了几分钟就倒车走了。”
“啊啊啊啊好想采访他啊!”唐嘉仪搓了搓脸。
楼晚带着她出轿厢往门口走去,“那你去约呗,我们的财经大记者唐嘉仪不是连时总都能约到的么?”
唐嘉仪进屋,随意踢开高跟鞋,“那是因为时总欠我一个人情……”她忽然转身,“不对,你知道时总?”
楼晚只能瞎编,“去年陆斐昀带我去一些应酬上见过。”
“噢,这样啊。”唐嘉仪握拳,“我一定要通过时总拿到谢总的专访。”
楼晚笑笑,转身敲了敲小房间的门,唐嘉仪则进屋换睡衣。
刚敲,门就呼啦一下打开,楼霜站在门后,清澈的眼眸看着她,片刻鼻尖动了动,忽然说:“你可以,打电话,说不回来。”
楼晚睨了她一眼,“怎么这么说?”
楼霜:“有,男人味。”
楼晚:“……”
她明明洗过澡的。
楼霜低下脑袋,双手捏在一起,“你才是,最重要的。”
这话说得楼晚心脏倏地就软了下去,她上前一步摸了摸妹妹的脑袋,“你也是,自己开心最重要。”
“一会儿要给嘉仪煮点小馄饨,一起吃吗?”
楼霜摇了摇头。
“那你早些休息。”
楼霜点点头,最后抬头看她一眼,转身回屋。
楼晚站在门口,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胳膊闻了闻,没味道啊?
有这么灵的鼻子吗?
疑惑着边转身往里走边放下包,楼晚去了厨房。
唐嘉仪回屋换了宽松的睡衣,趿拉着拖鞋走到中岛台旁坐下看着她下小馄饨,看了会儿忽然语出惊人:“晚晚,要不你去勾引谢总吧!”
一个小馄饨呼啦掉进锅里,溅起一些水滴,楼晚快速让开,转身狠狠瞪她一眼,“瞎扯。”
唐嘉仪越想越来劲,“真的,你去勾引他吧!我见不得谢总被渣,那想想都好难过的好吧。”
“他被渣?”楼晚缓缓侧头看她,她是哪里来的错觉?
唐嘉仪下巴垫在手背上,“今晚他又来海棠苑了呢,还是远远看着也不进来。如果不是他女朋友或者是他喜欢的姑娘不待见他,他怎么可能如此孤寂地守在外面?”
“我上次就觉得他一定是遇到渣女了。”
渣女楼晚:“……”
第33章
进入五月, 南城的气温再次上升了一个度。
街边绿树在毒辣的太阳下面耷拉着叶尖,不知名的虫儿藏在茂密的枝叶间滋啦乱叫。
距离茶间遇进展会只有最后一天,楼晚和两位员工商议了一翻。一致认为展会前三天至关重要, 除了楼霜之外的全部人都要一起去, 而店里就先暂时关门几天。
把楼霜留下是因为楼晚考虑到她不愿意去人多的地方,将店里后厨的钥匙留了一把给她, 这几天就让她在家休息休息, 要是呆不住就来后厨里自己学做新中式蛋糕。
听完楼晚的安排,楼霜抬眸看着她,好几次都是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默默同意了。其实她想说的是, 她想跟着大家一起去, 但又怕自己笨手笨脚、寡言寡语地给大家添麻烦,最终就没开口说话。
在店里忙碌的时候她就一个人窝在后厨的角落里, 也不再学新中式蛋糕的做法了, 而是揉面做她会的传统中式的小糕点。
好好的花瓣模样被她捏成各种奇形怪状看不出形态的小团团。
楼晚忙着准备第二天去展会上的食材和糕点、茶饮的种类,一时间也没注意到她。
还是秋玥在忙碌之余做了杯桃桃果蜜端进后厨,放在埋头揪团子的小姑娘旁边。
楼霜乱揪的动作猛地一顿,看着突然出现的果茶, 继而缓慢抬眸,看向这个有着齐刘海的小伙伴。
秋玥把果蜜放进她手里,小声说:“不去展会也没事呀, 霜霜可以在店里给我们做后备储蓄的力量。你想啊,我们要是在展会上卖得好的话, 就需要有人给我们补充食材, 没人给我们补充,那岂不是很亏?好不容易选上的呢。”
楼霜仰着脑袋, 安静地看着她。
秋玥笑了笑,“要是霜霜也去了的话,我们就没有后备力量了哦。”
楼霜沉默了片刻,端起桃桃果蜜喝了一口,点了点头,声音小小:“我,知道了。”
秋玥实在没忍住,伸手在她小脑袋上摸了摸,楼霜没躲开,安静地吸了一口果茶。
楼晚从后厨门口转回收银台旁边,她也是刚刚才想起来,这样安排小丫头会不会多想,没想到秋玥比她先发现小丫头的小情绪。
她们能相处得和谐,楼晚心里也开心,小五需要接触更多外界的人和事,慢慢地她就会恢复得和正常一样了。
放在笔记本旁边的手机响了声,楼晚拿起来。
谢先生:【今天忙些什么呢?】
此时是下午四点多,从昨晚离开地下停车库到现在,两人没任何联系。楼晚还以为他们会像上次一样,要好久才会联系。
没想到这么快他就联系她了,还是这种毫无营养且无关紧要的话。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滑过昨天晚上他跟在她后面送她回来的画面,以及在别墅里差点擦枪走火……楼晚拍了拍脸收敛思绪。
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谢先生:【今天有些忙,一会儿我过去找你?】
楼晚:“……”
来找她干什么?
想了想,她谨慎回复:【那你想吃什么?】
淮育资本大厦里,谢淮谦靠着椅背,看向最新对话,太阳穴突了两突,是他给她留下的印象太刻板了么?
他放下手机,食指合并摁了摁鼻梁骨。
片刻,他重新拿起手机,回复:【什么也不想吃。】
楼晚拧紧眉梢,什么都不想吃那还找她干什么?
他没再回复,楼晚看了会儿也没回了,放下手机继续筹备工作。
“晚晚姐,霜霜说米糕粉没了。”秋玥从后厨出来。
楼晚应了声,“我一会儿去市场买。”
秋玥又哒哒哒跑进后厨,过了会儿才出来。
楼晚边把需要的食材和种类敲上,边笑着摇了摇头。
下午五点,楼晚弄好一切准备工作把电脑关了,走出操作间,拿着手机离开小楼去古街的市场。
黑色迈巴赫转入老城区,乔一煜看着路况,问:“老板,晚上用不用来接你?”
谢淮谦凉凉的目光扫向他,淡漠问:“你说呢?”
乔一煜缩了缩肩膀,这回倒是不好调侃了。
轿车驶进古街,刚要转入二巷,谢淮谦往外飘去一眼,忽然出声:“等等。”
乔一煜猛地踩下刹车,一脸诧异:“怎,怎么了?”
“她在那边。”谢淮谦看着市场,说道。
乔一煜往车窗外看去,乱糟糟的市场里,一道穿着雾霾蓝色新中式衣裙、头发用簪子挽在脑后的纤细身影格外显眼。
会这身打扮且浑身气质清冷飘逸的,在这古街里也就只有楼老板了。
谢淮谦推开车门下车,迈着长腿往古街市场的一个米面店铺走去。
在一众朴实平凡的身影里,他一身纯黑高定衬衣和黑西裤,半卷起的袖子卡在胳膊肘上的颀长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鼻梁上架着的银边眼镜显得他越发冷漠倨傲,身居高位的气场使得原本在讨价还价的买家卖家都不约而同停下声音。
楼晚扫码付钱,跟店家说了声谢谢,随后要弯腰抱起面前的米糕粉时,一双冷白的手忽然从她面前横过,一把抓走粉袋提了过去。
楼晚一愣,鼻尖先闻到浅浅的淡果木质香,而后察觉到前面的店家老板和侧边原本正在拉家常的阿婆们纷纷侧头看向她这边。
能给阿婆们惊艳到这个程度的,想也知道是谁。
他提米糕粉?
楼晚想都不敢想是什么惊悚的画面。
她赶忙转身,“谢先生,我来就好。”
谢淮谦单手提着,侧身避开,说:“不重。”随后迈步往前走去。
他不介意众人看他的怪异眼神,提着东西往前走的身姿潇洒得甚至都有些像在走T台。
楼晚目光不自觉朝着那挺翘的位置看去。今天他穿着一身黑,黑色衬衣和黑色西裤,腰间罕见地系了根皮带,被勒得他腰身精瘦而臀挺翘。
谢淮谦走了两步发现她没跟上来,扭头看身后,问:“怎么了?”
楼晚快速眨了眨眼上前,“没怎么……”
走到他身边,她还想伸手去接他手里的米糕粉,谢淮谦换了只手,她伸过去的手刚好就被她握在手心里。
手被人握住,楼晚一顿,心脏不受控制地扑腾了两下。
市场旁边的人,尤其一些熟悉的店家们都在看着他们,她别了别手腕,“谢先生……”
谢淮谦垂眸看她一眼,握着她的手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故意问:“怎么了?”
“这……不太好,你还是放开我。”
“有什么不好的吗?我牵的又不是别人。”
楼晚:“……”
“哟,楼老板这是谈对象了呀,小伙子怪俊俏的嘞。”旁边的商铺里传来调侃声,是楼晚常去买糯米粉的店家老板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
楼晚扭头,扯出一个干巴巴的微笑。
手腕一别甩开他的手,脚下加快速度,火速逃离现场。
谢淮谦扭头,礼貌地朝着店家老板笑笑,被甩开也不介意,慢步跟在她身后。
进了二巷的青石板路,楼晚才慢下步子。
谢淮谦跟上,侧眸看了她两眼,虽然看她脸色不像是生气了的样子,但他心底莫名地有些不安。
“刚刚那样,你……生气了吗?”
楼晚一顿,仰头看他一眼,下午的阳光不是很热烈,却也照得他眼底的忐忑格外明显。
他在忐忑什么?
楼晚到现在也没能摸清他的种种情绪。都说年龄比自己大就意味着城府比自己要深,更何况是他这种做大投资大生意的,那城府如果专门对付她,楼晚想,她怕是被卖了还在乐呵呵地给他数钱呢。
摇了摇头,她往青石板台阶上走去,“是你提着这样的东西很不体面。”
“没有。”谢淮谦跟上她的脚步,“我总不能看着你提回来。”
楼晚:“我都习惯了。”
谢淮谦抬眼,看着面前的窈窕身影,眼眸深黑不见底,“那是以前,以后不管有什么事都要记得叫我。”
楼晚走到最后一级台阶,有些莫名地扭头看他一眼。
他站在她下面一级台阶上,白墙黑瓦青石板都成了他的背景色,满脸严肃认真,好像这件事对他来说是件很重要的事情一般。
今天的他,有些怪怪的。
再说她的事情都是小事,一般她都能处理得来,刚开店最难那段时间,四五十斤的米粉面粉都是她一个抗的,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
比不过他们那种动辄千百万的大生意。
楼晚敷衍地点点头,伸手,“快到店里了,我来吧。”
谢淮谦神情一敛,定定地看着她敷衍的表情,太过明显了,明显的似乎是他说的话就像是空气一般。
他刚要强调她的事对他来说都是重要的事,旁边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晚晚……淮谦哥?”
俩人扭头看去,穿着米白色西裤和白色衬衣的陆斐昀从店内的屋檐下走出来。
他朝着谢淮谦点了点头,像是没看见他手里提着与他自身气质不符合的米糕粉一般,含情脉脉的目光转向楼晚。
“晚晚,你怎么才回来呢?等你好半天了。”
楼晚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下来的步伐,再看向他脸上勾唇带笑,眼眸却是薄凉凌厉的模样,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
谢淮谦上前,单手托住她纤细的腰身,稳住她后退的身影。
腰上贴上的温热手掌给了楼晚力量,她知道这会儿他靠得很近,但前有她最不待见的陆斐昀,后面的这点点不自在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俩人没发现他们这会儿的身影贴得极近,却刺痛了前方一直看着楼晚的陆斐昀的眼睛。
他的脸色一瞬间沉了下去,伸出手,面带笑容,温声说:“晚晚,别生气了,我已经跟周家退婚了。”
楼晚有些烦躁,却不得不强调:“陆总,我也早就说过,这不关我的事。”
陆斐昀往下走下一个台阶,“乖,别跟我闹脾气,要结婚我们这就去结。”
楼晚刚要反驳,原本在后腰上的手忽然从腰侧穿过掌在她小腹前,紧紧搂住她,冷淡且不耐烦地话音自身后传来:“不知道小陆总让我太太去跟你结婚是什么意思?”
陆斐昀神情一顿,抬起有着红血丝的眼眸看向楼晚腰腹间,死死盯着那只在他看来已经是冒犯的手。
“淮谦哥就别跟我开玩笑了……”
“没跟你开玩笑。”谢淮谦语气冷漠,“楼晚是我太太,领过证见过家人的。”
“小陆总要是再继续纠缠,那就别怪我撤资江北的项目了。”
陆斐昀一开始并不相信,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打心底认为谢淮谦在说笑。
开玩笑呢,整个南城上层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南城顾家外孙谢淮谦是北城谢氏集团家的二公子,迟早要回北城,不会在南城生根发芽的。
然而当他看着对方严肃且认真的态度,一点都不像是在跟他开玩笑的样子,最重要的是楼晚并不否认的态度,都在告诉他,这是真的。
他嘴唇颤动一瞬,声音嘶哑,“晚晚……”
谢淮谦眯了眯眼,神情不善,“请小陆总注意言辞,我不想我太太的小名出现在别的男人的嘴巴里。”
陆斐昀双手握成拳,死死地盯着楼晚,“他说的是真的?”
楼晚反手握住在小腹前的大掌,五指交叉握紧,唇角勾着完美的笑容。
“陆总难道以为,我会拿婚姻开玩笑?”
谢淮谦一瞬垂眸,笔直地看着她的侧颜,被她五指交缠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勾紧。白皙纤细的指尖有些受不住他的力,微微挣扎一瞬,他一把握紧。
陆斐昀视线缓缓往下移动,盯着他们交缠着握在一起的手,吞了吞干涩的喉咙。
“怎么就那么快呢?”
“等一等我不行吗?”
“就这样随意把自己嫁出去,你不对你的余生负责任的吗?”
楼晚直视着他,神情有些倨傲,“陆总还是大高看自己了,即便不是谢先生,我也不会跟你结婚的。”
谢淮谦垂眸定定地注视着她,莫名有种在看自己的错觉。
好像有人说过,在一起久了,两个人的神情样貌都会越来越像的。
他们结婚才多久……这就像了?
谢淮谦弯起唇角,不耐烦再听陆斐昀扯皮,单手拥着她往台阶上走去。
路过陆斐昀时,他用身体隔开他们两人,随即肩膀狠狠撞过去。
陆斐昀的注意力都在楼晚身上,冷不丁被这一撞,踉跄着后退两步,抬眸死死地盯向男人。
谢淮谦挑了挑眉停下脚步,偏头,唇角勾起冷漠的弧度,姿态强势倨傲。
“她的余生都是我的,劝小陆总趁早打消觊觎我太太的这个念头。”
“否则……”意味深长地瞥他一眼,收回视线拥着身侧的佳人往店里走去。
上了最后一级台阶,楼晚放开他的手,身体往外侧了侧,谢淮谦也没勉强,放开她。
“刚刚,谢谢你,谢先生。”楼晚偏头,小声道谢,随即弯腰要去接他手里的雪米糕粉,谢淮谦不让,迈步上台阶,径直进店。
楼晚看着他背影,顿了顿还是侧脸用余光看了身后一眼,陆斐昀没有转身,挺着背影站在原处。
她抿了抿唇,收回视线往店里走去,也没再管他了。
她早就说清楚了的,是他一直自以为是地认为她贪图他身边的那个位置,贪图往上爬,一直在自欺欺人地来找她而已。
店里,夏晨正在做外卖的茶饮,秋玥在卡座上收拾客人喝过的奶茶杯。
有人进店,他们抬眼一瞧,便看见身穿一身高定、气质斐然的男人手里提着不符合他身份的米糕粉,神情一时间有些诧异,连常用口语欢迎光临都忘记说了。
紧接着看见楼晚从他身后进来,男人侧头看她,明明两人都没说话,但他们中间有一种外人都插不进去的氛围隔开所有。
秋玥张了张嘴想喊楼晚,最终还是闭嘴,和夏晨一样避开视线各忙各的。
都到这份上了,楼晚也不好赶他,只能先推开操作间侧边的小门让他进来,随后进后厨。
楼霜还杵在角落里的案桌上一个接着一个地做着芋泥山药糕。
楼晚过去看一眼,她给山药糕里放上淡粉的蔓越莓干,看着就像是渐变糕点一样。
团吧团吧包好馅,用广寒宫玉兔的模具压出小玉兔的模型。
桌面上已经摆了齐齐的一小排芋泥山药糕了,只要放进蒸屉里蒸个十五分钟,一盘漂亮软糯的芋泥山药糕就可以吃了。
察觉楼晚进来,楼霜扭头往后看去,刚好对上堂姐的目光,瘪了瘪嘴正想要说话,忽然察觉到后厨里还有不同的气息。
她歪过头一看,一个穿着一身黑、个子挺拔、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来气的漂亮男人正站在她姐身后。
见到她偷窥的清澈目光,谢淮谦扬起唇角,尽量笑得温柔。
原来这就是一直在阻拦他老婆跟他同居的小姨子啊,谢淮谦笑得有些勉为其难,但还是要笑得温柔。
楼霜见到陌生人,飞快收回视线往楼晚身后躲去。
楼晚摸了摸她脑袋,“不怕,是墨蓁的哥哥。”
谢淮谦把手里的米糕粉放在旁边的桌面上,回过身听到这一句,浑身都不爽,心底的不得劲像是潮水一般大股大股地往上涌,快要把他给淹没掉。
他是她的伴侣,是法律上都认可的配偶,是她合法的老公,怎么弄得像是见不得人一般?
反正她只是不想外人和墨蓁知道他们结婚的事,一家人知道是没事的吧?
谢淮谦松散地卷了卷袖口,走到楼晚身边,蓦地伸手虚虚搂着她后腰,郑重强调:“还是你姐姐的丈夫。”
楼霜虽然躲在堂姐身后,但是这句话她听到了。一时间有些不可思议地仰头去看楼晚,却先看见他们挨得很近的距离,以及男人半搂着堂姐的腰的亲密模样。
明明都没听奶奶和二伯母他们提起过,最近也没看到这个男人跟堂姐走得很近过,她记忆再不好也能确定这确实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气质出众的男人。
愣愣地张了张嘴巴,楼霜一瞬间不知道该先说哪句话了。
楼晚听到谢淮谦那一句眼皮就是一跳,她扭头,抿着唇角小声说:“不是说过了么……”
“可你只是说不想外人和墨蓁知道,你妹妹不是外人。”
楼晚:“……”
抠字眼都没他抠的厉害的。
“还是说,她是外人?”他反问。
楼霜眼睫一颤,缓缓垂下。
楼晚简直头皮发麻,飞快道:“小五当然不是外人,她是我妹妹。”
谢淮谦勾唇,往后退开一步,说:“所以我没违背你说的意思。”
楼晚:“……”
他扭头看向愣愣的小姑娘,温和道:“你好小……五?我是你姐姐的丈夫,你应该叫我一声姐夫的。”
第34章
楼霜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抿着唇角不说话。
谢淮谦等了两秒,倒也没勉强,站直了身体, 手揣进兜里, 扭头去看楼晚。
他把话都说到这份上,楼晚也懒得在小五面前遮遮掩掩了, 干脆先把雪媚娘粉放进架子里。转身就看见他站在这狭小的后厨里, 即便这样,他浑身清冷孤傲的气质也不受环境的影响,独树一帜的矜贵使得小小的后厨一瞬间都高大上起来了。
她抿了抿唇,说:“谢先生, 要不你先回去, 想吃什么我这里做好了给你送过去。”
谢淮谦不答反问:“你要做什么晚餐?”
楼晚不解,说:“是你想吃什么说给我就好。”
谢淮谦定定看了她几秒钟, 说:“那你呢?你要在店里和他们一起吃还是回去跟我一起吃?”
楼晚:“我当然是跟小五他们一起在店里吃了。”
谢淮谦神情一敛, 扭头看向偷偷看他,唇角挂着小小弧度的小姑娘。
楼霜察觉他的视线一瞬间转回去,垂着脑袋继续揉她的小面团。
谢淮谦侧回脸,轻挑眉梢, “那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吃。”
楼晚:“……”
就后厨这小小地方哪放得下他这尊大佛。
谢淮谦:“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楼晚:“这不太好吧……”
谢淮谦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反而问:“昨天让你准备的证明资料都准备好了么?”
话题跳得太快,楼晚蒙蒙地点头。
谢淮谦挑了挑眉, 伸手,“给我。”
楼晚看了他几秒, 说:“谢先生, 你要考虑好了,给了以后就是我的了。”
谢淮谦掀起眼皮看她一眼, 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意,“你在替我担心?怕我吃亏?”
楼晚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转身拿下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文件袋递过去,“你看看这些够不够?”
“好。”谢淮谦接过,转身就往后厨外走去。
楼晚想说什么,但看着已经没有身影的门口,抿了抿唇轻叹一声,一转头就和直直看着自己的清澈大眼对上。
楼霜看看她再看看门口,歪了歪头,“姐?”
她的潜意思就是在问刚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楼晚闭了闭眼,艰难点头,“是……真的。”
楼霜手里的模具都掉了,整个人直愣愣地,半晌,忽然反应回来,着急地问:“那……二伯母,他们?”
楼晚抿唇,说:“他们还不知道,小五,”她弯下腰直视着小姑娘的眼睛,“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跟我爸妈说,你先替三姐保密一下行不行?”
楼霜不理解,“你们,不是恋爱的?”
楼晚还是点头,自暴自弃地说:“这中间牵扯太多了,跟他结婚利大于弊,等以后我再跟你细说,可以吗?”
楼霜定定地看着她,“他,欺负你吗?”
楼晚侧身靠在案桌上,脑海里过了一遍自认识他以来发生的种种。其实说来除了一开始墨蓁说她哥说她是垃圾外,楼晚确实没从他嘴巴里再听到任何一句说她不好的话,也没碰见过他看她嫌弃的眼神,反而是好几次都帮了她一把。
虽然第一二次跟他碰面时,他的态度都让她很不喜欢,那种高高在上俯视众人的姿态,真的很叫人讨厌。
礼服那次反正他也赔了,好像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如果是那个意思,就不会再赔她一条高定了,就是想不清楚他那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可那之后的每次遇见好像……都不是特别讨厌,每次都很及时地解了她的围,被她骚扰也没有把她给赶走,还放任她酒后对他的胡作非为……
楼晚晃了晃脑袋,不能想不能想,越想越发现他对她的好还挺多。
楼霜歪着脑袋细细地观察着堂姐脸上的神色,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眼尾微微弯起,一会儿连唇角都上扬起来了。
“姐?”
楼晚回神,侧头看她一眼,“他没欺负过我。”
楼霜:“那,对你好?”
楼晚即便不想承认都不得不承认他对她已经算得是好的了,房子、车子他都毫不吝啬地给她,比起一般的男人要好太多了。
她点了点头,“算是比较好的。”
楼霜一直都在看着她的脸色,能看得出来她不是说谎的样子,她扭头再看一眼后厨的门口,半晌,垂下脑袋说:“姐,幸福就好。”
幸福不幸福的倒是说不上,但如果是一直这样相处,似乎也不错。
至于结婚时他说她可以先提的离婚……当时倒是信誓坦坦说只要他姥姥不追究这件事,陆斐昀不再纠缠她了,她就果断提离婚的。
可到了现在……她也不知道前路该如何去走了,是一直就这样似是而非地过下去,还是要分得清楚明白,她不知道了。
像一场突然降下的大雾,遮住了原本的路。
她站在大雾中央,像提线木偶顺着一条不知名的线在盲目前行。可她也怕,怕一不小心线断了,她会重重地摔下万丈深渊。
告诉她,一切都只是一时间迷惑她的假象。
楼晚深吸一口气,叹了叹。
“不说了,晚上想吃点什么?”
楼霜扭头看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了,是到了该吃饭的时间了。
她也不知道吃什么,摇了摇脑袋。
楼晚出后厨,问两位员工,“你们晚餐想吃什么?”
秋玥和夏晨回头看她,同样也是摇了摇头,“晚晚姐,你决定就好,我们有肉吃肉,有糠吃糠,好养活的。”
楼晚被逗笑,睨了他们一眼,“那我就随便做了。”
转身回后厨,她拉开冰箱看了眼,冰箱里的菜基本都是夏晨买好的,有什么吃什么。
有紫甘蓝,也有西葫芦和胡萝卜,楼晚脑海里忽然就闪过水晶蒸饺的做法。
反正今天那位也要跟他们一起吃饭,干脆就做水晶蒸饺好了,又漂亮又有食欲。
说干就干,楼晚拿出一个西葫芦,一个胡萝卜切成丝放进大碗里放上食盐腌制一会儿。撇干水分后揉碎,加入炒熟的鸡蛋碎和肉末,随后放上食用调料搅拌均匀放在一边。
把紫甘蓝切碎放入水里煮沸,煮出浓浓的紫色后把紫甘蓝菜渣捞出来,加入一勺白醋,浓紫色的汤汁瞬间转变为粉红色液体,用来作食用染色剂,端下锅放一边。
把土豆粉和小麦淀粉混合搅拌,随后加入刚刚的紫甘蓝粉水揉成面团,最后揪成一个一个的小面团擀成饺子皮。
拿过旁边搅拌好的馅放入饺子皮,五指灵活地捏出五个边角,每个角又再捏出皱褶的花边最后合在一起,一朵粉紫色的像花瓣一样的水晶蒸饺就完工了一半。
全部做好后放入蒸屉蒸上十五分钟,水晶蒸饺就熟成晶莹剔透的蒸饺了。
楼霜在楼晚开始做饺子的时候就挪过来在旁边看着,她自从来茶间遇后学会做了很多美食,而不再是老家时只会一味地做传统中式糕点。
楼晚把第二屉蒸饺蒸上,偏头问:“学会了没?”
楼霜眼睛亮亮的,“试试。”
楼晚笑了笑,让开位置-
古街二巷的停车场里,橙黄的夕阳光线照在纯黑迈巴赫上,折射出刺眼的光。
乔一煜检查了一遍楼晚的证明资料,“楼老板准备的很齐全,明天我就去给她办理手续。”
谢淮谦站在驾驶位旁边,闻言侧目看他,“怎么不叫老板娘了?”
这还是当初在机场VIP通道里乔一煜自己问的,‘总裁夫人、老板娘’,这会儿知道了谁是老板娘他却闭口不谈,以前该怎么叫现在还这么叫。
乔一煜嘴皮子抽了抽,拉开车门上车,发动引擎。
“老板,没事我就先回去了,晚上有事也请自己解决。”
谢淮谦舌尖顶了顶上颚,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松松散散地往后退一步,要转身前想起什么,叮嘱助理,“对了,江北和陆家的那个项目,你回去去查查陆家的几位负责人,把详细的项目流程发给我。”
乔一煜有些惊诧,“那个项目都进行一半了,是察觉有什么问题吗?”
谢淮谦双手抄兜笔直站着,目光往小楼飘去,想起青石板台阶上发生的种种,眸色暗沉得如同夜晚里的潜伏者。
“没什么问题,不过,”他看向助理,“也得给我查出问题。”
乔一煜瞬间反应回来,“江北项目陆家的对接负责人是小陆总……”
他看一眼前方小楼下的青石板台阶,想起上次在这个位置上看到的场景,“老板,就为这个就要撤资么?那我们损失可得好几亿呢。”
谢淮谦瞥他一眼,“可我跟他们合作着不舒服,不舒服的项目有必要进行么?”
“撤资慢慢撤,让我们的小陆总没有多余的空闲时间去骚扰别人的夫人。”
乔一煜:懂了,小陆总又在老板的雷点上可劲蹦跶了。
难怪刚刚他进老城区的时候遇到一辆黑色卡宴。
他应了一声,倒了个车往二巷小道上开去,要拐弯前,他从后视镜里远远地看一眼竖立在牡丹花丛和碧绿柳树下的古朴茶楼。
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只有他老板才能更好地护得住楼老板。
也只有在强大羽翼的呵护下,美丽娇艳的牡丹才能肆意绽放,开出越发绚丽的花朵。
乔一煜收回视线,抬手扯开领结,深呼吸一口驱车离开。
谢淮谦站在停车场,目送迈巴赫离开,这才转身回小楼。
秋玥和夏晨正在对镜练习明天去展会上如何笑得更亲切,练了会儿她扭头一看,眉头皱起,“你这叫笑吗?你这叫哭!”
夏晨疲惫地放下酸涩的嘴角,“可是我真的笑不出来,我要不还是戴着口罩吧?”
“不行!微笑是服务顾客的……”
屋檐下的风铃响起两声,秋玥话没说完快速扭头,“欢迎光临……”
谢淮谦进店,朝着他们颔了颔首,随后便目不斜视地推开操作间的小门要往后厨进去。
秋玥被他这一连串熟练的动作搞得懵逼,还是夏晨拐了拐她一下,她才一下清醒过来,大步过去堵在后厨门口,扬着职业笑脸。
“顾总顾总,就算您是二老板的哥哥也不能随意进后厨,想吃点什么我这边给您点单。”
谢淮谦险些撞上小姑娘,往后退开两步,秋玥见缝插针地堵住整个门口,“后厨是我们茶间遇的重地,望您理解。”
谢淮谦挑了挑眉,问:“一定是要店里的员工才能进?”
“这个……”秋玥卡壳,偷瞄夏晨,见后者点头,立马应道:“是的。”
“那如果是你们楼老板的家人呢,比如她爸爸妈妈对象要找她也不能进?”
秋玥眉间皱起,夏晨走过来,说:“那当然能,所以还请顾总到外面卡座或是包厢小坐,想吃点什么或者是要找我们老板,我们会帮您传达的。”
谢淮谦姿态散漫地看了会儿眼前拦着的两位员工,若有若无地勾了下唇角,“这可是你们说的。”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摁亮屏幕,随后捏着在手心转了一圈,随意道:“原件放在家里了,不过我留了张照片。”
留什么照片?
秋玥目光不自主地随着他转动的手机看去,有红色有照片……怎么看着那么像结婚证的?
见勾起小姑娘的注意力,谢淮谦手上动作一停,问:“想看?”说着把手机递给面前的小姑娘。
秋玥愣愣地接过,低头看一眼,还真是结婚证。
光滑的手机屏幕上是上下两张结婚证展开的照片,上面那张持证人是:楼晚。
下面那张持证人是:谢淮谦。
姓谢?
不对不对,她赶紧去看结婚照片,片刻,抬眸看眼前的男人,再看一眼照片,嘴皮子抖了抖,指着照片,“您?”
“正是在下。”谢淮谦轻笑颔首。
夏晨侧目看一眼,眉间紧紧皱起,一瞬间想起刚刚这个男人说的话:‘那如果是你们楼老板的家人呢,比如她爸爸妈妈对象……’
爸爸妈妈后面还跟着一个对象……
难怪呢!
夏晨脸色瞬间都不好看了,因为是他回答的。
谢淮谦勾着唇角,伸手拿回手机随意晃了晃,“这是我的锁屏,你们是不小心看到的。”
秋玥眼珠随着手机动了动,确实是锁屏,也确实是她先看见的,一瞬间都不知道要怎么辩解了。
二老板的这个哥哥,怎么这么……
秋玥说不上来,非要找一个形容词就是——狡诈?
第35章
谢淮谦神色从容地收起手机, 从神情呆滞的男员工身边经过,朝着还堵在门口的小姑娘客气道:“让让。”
强大的气场压下来,秋玥一时间呼吸都有些困难, 木愣愣地侧身让开。
“谢谢。”谢淮谦单手揣兜里, 迈步进后厨。
后厨里,楼晚正站在案板面前, 安静地包着最后一屉水晶蒸饺。
谢淮谦过去就看见白皙的指尖灵活地一揉一摁一捏, 一朵漂亮的紫色花瓣就出现在她手心。
随着她放下去,案板上好好摆着两排已经捏好的紫色‘花瓣’,再一细看,‘花瓣’中央还有淡黄色的‘花蕊’。
真神奇, 任何食材到了她手下都会变成漂亮的模样。
狭长的眼眸转到她再一次擀平拿起来的饺子皮上, 她伸手从旁边的碗里舀起一勺馅儿放在中央,随后手指灵活地捏出一朵花儿来。
楼霜蒸好一屉转身, 一眼对上所谓的‘姐夫’。
眨了眨眼, 她看向垂着眼眸包饺子的堂姐,见她没说什么话,她也就不说话了,拿起包好的饺子放进蒸屉里。
蒸熟的水晶蒸饺摆在旁边, 比起没蒸的时候,熟了的蒸饺要更加晶莹剔透漂亮,谢淮谦看了眼, 眸底闪过一丝惊艳。
他走到肉馅旁边细看了两眼,才发现饺子馅的主料是胡萝卜丝和西葫芦丝, 几秒后他转头去看她, 出声:“还有很多么?”
楼晚快速捏好一个放案板上,回道:“就剩这最后一些了。”
说完忽地反应回来, 她抬眸看他一眼,正好看见他卷了卷袖子,想要帮忙的模样。
他帮忙?
那还是别了吧。
楼晚赶忙说:“我来就好,不会包反而会拖慢了蒸饺的时间。”
会拖慢速度?
谢淮谦看她说话间已经快速捏好一个出来,倒也不逞强。
看她做事也会有一种幸福感,她没赶他出去,也没问他进来干什么,他就心安理得地站在旁边看她忙碌。
渐渐的,谢淮谦的目光定在灵活的白皙手上。今天她穿的是微喇半袖青竹刺绣衬衣,手腕上的青玉手镯格外显眼。
谢淮谦多看了两眼,脑海里滑过几年前在姥姥的病床前,一位法国珠宝商送上来的手镯。
本意是送给老太太的,谁知老夫人看一眼旁边的他,忽然说这种晶莹剔透的镯子适合年轻姑娘。那个镯子就留给他未来的媳妇,因此还特地在镯子内刻上由姥爷亲自写的篆体‘谦’字。
这款镯子八年前曾在沪上国际珠宝展上展出过一次。当时的展出价是1.2亿元,后被送给姥姥的法国珠宝商以高价竞走。
没想到姥姥的动作这么快,这就送给她了。
漆黑的目光在镯子上定了会儿,移到她光秃秃的,什么也不戴的手指上。
谢淮谦神情顿了顿,伸手摸兜,没摸到东西,继而想起那枚戒指放在西装外套的内袋里了。
那是打算求婚用的,现如今姥姥都出手了,他也不能低了去。
姥姥还真的是一点亏都不能吃,不就帮了他一次么,回旋镖这就飞回来扎在自己身上了。
谢淮谦捞出手机给乔一煜发信息:【给我定一对C家的《LOVE》系列最新款的钻戒。】
乔一煜都还没出老城区呢,看着手机里的消息,他抹了把脸。
C家的《LOVE》系列是C家珠宝里最贵的,更别说最新款的,光一个戒指都够他奋斗一生了。
回了老板的信息,他看着车窗外隔江而望的高楼大厦,沉沉叹息了一声。
只有自己优秀了才能配得上最优秀的人。
不急,有的是时间努力,也还会遇上更优秀的人。
发完消息,谢淮谦收起手机,看楼晚把最后的饺子捏好,开始清洗案板,洗好后她提着案板转身,他自然地伸手接过。
看了一圈后厨,不知道放哪里,只好出声问:“放哪?”
楼晚随手递给他后听见声音猛地一愣,反应回来他不是楼霜,连忙接过,“我自己放就好。”
把案板放进架子里,她转头看着还在后厨里的男人有些莫名其妙,他怎么还在着?
他还真是一点都不嫌弃后厨里又狭小又乱糟糟的。
一点都不符合他是墨蓁她哥那个脸面公子和唐嘉仪口里那个高高在上的商业大佬气质。
这位霸总,有点儿,接地气。
“姐,好了。”楼霜窝在蒸屉前面出声。
楼晚拿了青花瓷盘子过去,用筷子夹满满一盘水晶蒸饺,转身说:“谢先生,竹至间还空着,这会儿风吹着也凉爽,你去那边可以吗?”
谢淮谦偏头从雕花木窗看出去,正好斜对着的就是竹至间的小包厢。
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从这个角度看外面,眉梢扬了扬,说:“可以。”
楼晚再问:“你要醋吗?”
谢淮谦接过她手里的盘子,反问:“你吃么?”
“当然。”楼晚说,“我问你呢。”
“你不跟我一起吃?”他有些诧异。
“……”楼晚属实没想到,他不仅要留在店里吃,还要她陪着他。
眼看着他能直接在旁边的桌前就坐下,楼晚应道:“跟跟跟。”
谢淮谦这才满意,端着手里漂亮的花瓣蒸饺往外走,边走边说:“你平时喜欢吃什么就放什么就好了。”
楼霜仰头看着堂姐和‘姐夫’的互动,片刻,垂下脑袋,唇角小小的弯了一下。
楼晚把每个人的水晶蒸饺分配好,调了一碟蘸料,端着自己的那份出后厨。
“小玥小夏,你们的在后厨,自己去端。”
两人应了声,看着她径直走向竹至间。
里面坐着一道气质斐然的身影。
看样子,晚晚姐这位法律丈夫、二老板的豪门哥哥似乎是没有说谎。
秋玥瞄着那边,悄声说:“小夏夏,你说晚晚姐应该不会怪我们没拦住这位‘谢总’吧?”
夏晨说:“不会,晚晚姐应该知道他有多难对付。”
“怎么说?”秋玥侧目。
“不然晚晚姐不会亲自过去。”夏晨看透了一些。
这个男人在他们面前确实是肆无忌惮,但在晚晚姐面前就要收敛一些。
楼晚把蘸料和自己的那一份水晶蒸饺放下,看向对面正看着自己的人。
打从一开始他来到这个店里,最先选的小包厢就是这个竹至间,他似乎挺偏爱这个位置。
他身后的屏风上是时总送的《墨竹》图,格外衬他。
楼晚坐下,也不知道要跟他说点什么,干巴巴地说了声“吃吧”,随后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蒸饺,咬一嘴。
眼角的余光里,男人也拿起旁边的筷子,夹了一个蒸饺观赏片刻,忽然出声:“这么漂亮,真舍不得吃。”
楼晚捏着筷子戳盘子底,“吃的东西做漂亮点,会更有食欲。”
谢淮谦应了声,夹着蒸饺放进嘴里。和一般的蒸饺口感不一样,嘴里的这个更有劲道,咬破花瓣层的饺子皮,肉馅爆出浓汁,满嘴香浓。
她店里的员工,每天都是这么幸福的么?
有些许,羡慕呢。
吃完一个,他轻声说:“晚晚,谢谢你留我跟你们一起吃饭。”
楼晚一怔,抬眸看他,“你不觉得敷衍吗?”
谢淮谦夹起一个,闻言也看向她,“怎么这样说?”
楼晚说:“没有好好给你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她印象里他们这种人在外吃饭基本都是在高档餐厅里,像陆斐昀,他就只去港式餐厅和米其林餐厅。
如果在家吃饭,尤其是像他这样的贵公子,住在半山别院那样的地方,光吃个饭就得好几位大厨和佣人动手。
上次她也是忘记了,只是想着感谢他一下,就自顾自地做了,后来回想才发觉这样不妥。
既然是感谢,她怎么能做得那么简单?
谢淮谦轻笑,“你能吃我为什么就吃不得了,丰盛的晚餐或许也不如这么一盘漂亮的蒸饺对我胃口。”
最重要的是,她让他留下来和他们一起吃饭,他能一点点地挤进她的日常生活里。
楼晚垂眸,筷子下的水晶蒸饺被她无意间戳得乱糟糟的,眼看着肉馅快要流出来,一双筷子忽然伸过来把那个蒸饺夹走。
“别糟蹋食物,多么漂亮的一朵蒸饺。”
“……”楼晚眼看着他把整个蒸饺吃下去,有些不自在地夹了一个吃下去。
嗓子有些干涩,她站起来就要去拿水,想起对面还有一个人,便问:“口渴吗?”
谢淮谦自然地回道:“想喝你上次给墨蓁带的那种。”
“哪种?”她给好友带的茶饮那可太多了。
谢淮谦单手支着下颌,看向她,说:“就那次你给她带新中式蛋糕,你们坐在国贸大厦下面品尝时喝的那种。”
楼晚回忆了一下,“酸梅汤啊?”她点点头,“酸梅汤确实很开胃,适合你喝。”
往外走了几步她才反应回来,原来她去找顾墨蓁那次,他看见她们了。
没想到他记这么清楚。
楼晚去操作间,做了两杯清爽的酸梅汤端着去竹至间。
“谢谢。”谢淮谦接过,杯子是她们店里的专用浅绿琉璃杯,赤红清透散发着雾气的酸梅汤上放着一片浅绿柠檬和两块冰,视觉上先入为主就觉得好喝。
他端起来喝了口,酸酸甜甜的冰凉液体顺着口腔流到胃里,在初夏的炎热里喝上这样一口,比喝咖啡还要醒神。
楼晚也喝了口,坐下后安静地吃起蒸饺,谢淮谦也拿起筷子开始吃。
夕阳渐渐落下,小楼外,游逛古街的两三个游客顺着小河踱步而上。
晚风带着一丝余阳闷热从河面上吹过,碧绿丝绦层层波动。
半个小时后,两人差不多时间放下筷子,楼晚收起吃完的餐盘,端着去了后厨。
谢淮谦单手提着琉璃杯杯口,斜斜地靠着椅背,镜片后的狭长眼眸追随着她,直到看不见身影他才收回目光往木窗外的小河流水看去。
古街是南城难得慢节奏的一个地方,这里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忙不完的工作,没有应不完的酬;这里的人是闲暇的,风是慢吞吞的,连小河里的流水都是缓缓流动的。
谢淮谦靠在椅背上,比之前还要喜欢小楼里现在的氛围。
他想起第一次来这里的那个下着雨的傍晚。
雨声潇潇中,美人转首,他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楼晚进后厨后就没出来过,但注意力时不时还是会放在竹至间,里面的人也一直没走,就坐在椅子上。
夜幕渐渐降临,秋玥和夏晨开始收拾店里的卫生,楼晚和楼霜也开始收拾后厨里的食材和卫生。
明天要去展会,店里基本上就不营业了,把去会展的食材、工具和移动冰箱都准备好,楼晚将两人喊进后厨,算是小小地开了个会。
叮嘱完事情,楼霜看一眼竹至间的小包厢,第一次主动地拉住了秋玥的袖子口。
秋玥正挎上小背包,察觉到动作低头一看,随后顺着小姑娘的视线看向小包厢,一瞬间都明白了,她伸手拍拍她的手。
转身朝着还在放乌梅子酱的楼晚道:“晚晚姐,我跟霜霜去逛一下小吃街,晚点送她回去哦。”
楼晚蹲在冰箱前扭头,见两个小姑娘手挽手,虽然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高兴。楼霜会主动出去外面,跟不是家里的人一起,这意味着她愿意主动去接触这个新世界、结交新的朋友。
她笑着叮嘱道:“去吧,注意安全。”
“放心吧晚晚姐。”秋玥拉着楼霜的手出了后厨。
夏晨默默提起几袋垃圾跟在两人后面也走了。
一时间整个茶间遇就只剩着小包厢里的灯光和后厨里的人影了。
目送三人走远,谢淮谦站起身,随手关了灯,出小包厢走到吧台侧边,推开小门进操作间再进后厨。
她一个人蹲在冰箱前忙碌着,他便也不出声,安静地陪着她。
楼晚关上冰箱,到洗手台上洗了洗手,转身见他百无聊赖地站在案桌面前,她有些不确定地问:“谢先生,你还饿吗?”
“不饿。”他抬眸看着她,手指轻点桌面。
“那你不走?”她疑惑。
谢淮谦:“……”
老婆太直了也是不好追。
他看一眼后厨,“那你呢?还不下班?”
楼晚擦干净手,“这就下班了。”
谢淮谦没说话,但也没走。
楼晚背起包,他才转身往外走。
所有灯光全部熄灭,楼晚关上大门转身,身侧传来一道声音,“你平时都是这个时候下班的?”
楼晚嗯了声,“要是生意好,再晚点也是乐意的。”
“再晚点就不安全了。”他说。
“还好,海棠苑不远,回去的路上基本都是熟人,没什么不安全的。”楼晚转身往青石板台阶走去。
谢淮谦跟在她后面迈下台阶,神情顿了顿,说:“我的意思是以后我下班了都来你这里,然后送你下班。”
这短短的一截路还需要送?
送完她,他又再折腾回去么?
楼晚扭头看他一眼,夜晚的古街灯光昏暗,他又穿着一身黑,她差点都看不清他在什么位置上,但是那种无人比拟的气场若有若无地围绕在身边,她就知道他在她身后的一个台阶上。
她收回视线往下走一个台阶,不知怎么的,前几天晚上那种被关怀着的安全感又来了。
古街说安全是因为周边的店家都是熟人,她要真出个什么事大家都不会坐视不理的,但古街确实也不安全,因为古街游客大部分都是外地来的,鱼龙混杂之下,人性的多样性就出来了。
俩人没再说话,走到二巷停车场斜对面,从停车场出来一个穿着人字拖、大花裤的中年男人。
见到楼晚,他剔了剔牙,吊儿郎当地打了声招呼,说:“对了,你房租18号能交得上吗?”
楼晚抿了抿唇,拿起手机看一眼,今天已经是十六号了,目前手里凑了五万多,还差三万多。
“能交得上的。”她回道。
中年男人点头,笑眯眯打量了她一眼,目光滴溜溜的。
“有困难要说,哥哥呢是可以给你再延后个几天的。”
楼晚皱了皱眉,说:“谢谢德哥,18号那天我会准时转给你的。”
德哥还想再寒暄两句,谢淮谦从黑暗中走出来,眉间微微拢着,淡薄的目光透过镜片扫了男人一眼,德哥瞬间感觉一把锋利的刀架在他脖颈上。
他吞了吞嗓子,打量一眼眼前这个穿着一身高定黑,手上戴着C家顶奢黑金腕表,连黑色衬衣衣领上的暗扣都是昂贵的黑曜宝石。
这一身行头下来,买他三座小楼都绰绰有余。
谢淮谦走到两人中间,伸手虚虚地搭在楼晚腰间,唇角要笑不笑地勾着,“老婆,这是谁?”
楼晚看着德哥往后退开两步的动作,要挣扎的手微微一顿,说:“是茶间遇店铺的房东。”
“这样啊。”谢淮谦偏头看一眼,姿态倨傲,“担心我们交不上房租?”
一股子上位者的威压气场压下来,德哥呼吸就是一顿,知道他一个混吃等死的租二代可惹不起这种大人物,忙笑着打了两个哈哈,“能交上就好能交上就好,家里有点事就不跟你们唠了先……”
话没说完,谢淮谦已经不耐烦地敛了敛眉梢,拥着楼晚往二巷青石板路上走去。
德哥看着远去的身影,暗暗呸了声,脑海却不由自主地思索着,这男人怎么有些眼熟?
出了古街往海棠苑去的路上,楼晚微微挣了挣手肘,谢淮谦松开她,手揣进兜里,问道:“一年房租是多少?”
楼晚回:“九万八。”
这只是房租,还不算水电。
谢淮谦点点头,“墨蓁也是你合伙人,别光顾着自己一个人操心,她平时做甩手掌柜,该她出一份力的时候就不要客气。”
楼晚笑了笑不说话,当初开这个店时墨蓁就出了接近三分之二的资金,去年的分红都没能拿出来给她,她也没跟她计较任何一分,只说让她做自己的。
一个大方出钱投资自己梦想的好友,楼晚不想事事都麻烦她。
楼晚也做好了茶间遇刚开始这几年的利润基本都是没有的准备,不赔进去都是好的,但愿别亏了好友的投资。
出古街的时候,楼晚疑惑地侧头看一眼还跟在身边的男人。
他不回去么?
跟着她干什么?
察觉她的目光,谢淮谦双手揣在兜里,走得懒洋洋的,“就几步路,走走呗。”
楼晚没有可反驳的,转回头往前走去。
俩人没说话,晚风静悄悄地从他们中间吹过,她腰间飘逸起来的绸带一点点打在他腿边。
谢淮谦垂眸,手从兜里抽出来,修长的手指轻轻勾着,温柔绕指缠,心脏沉溺在此刻的宁和静谧中。
步行回到海棠苑,一路上吸引了不少回头看的目光,俊男靓女的组合到哪都是吸睛的。
要进小区前,楼晚内心都是有些忐忑的,最近唐嘉仪没去出差,都在南城。
要是让她看见自己和她心中的商业男神走一处,不得发疯才怪,前两天还敢色胆包天地怂恿她去勾引。
楼晚时刻注意着四周,在小区门口旁的人行道小门前站住脚步,转身看着立在树影下的身影,说:“谢先生,我已经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谢淮谦看出她不想让他继续送进去的念头,抿了抿唇,想要再说一遍他们的关系,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说得太频繁了,她会厌烦的。
挫败地扯了扯唇角,他没什么表情地笑笑,比了比下巴,“你进去吧。”
楼晚心下一松,感激地朝他扬起一个笑容,“那谢先生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说完正要转身,大门口侧边驶过来一辆白色眼熟的大众,是唐嘉仪的车。
还真是最怕什么什么来。
身体比脑子反应要快,楼晚一把拽住身边男人的手,拖着就往安保亭子后钻进去。
安保亭子后面是小区的绿化带,种着一整排修剪过的灌木,树枝有些戳人。
但楼晚管不了那么多了,把人藏进去后,她探头往外看了眼。
唐嘉仪下车,手里抱着一大捧花束,雷厉风行走到小区门口的垃圾站前,手一扬,花束丢进垃圾桶里,随后抬起手机拍了照片,低头打字。
晚风抚过她的精致短发,一身干练的西装美人就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楼晚连呼吸都不敢大口,就怕一不小心被她看见。
谢淮谦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片刻,他垂眸看着一整个把他压在安保亭墙壁上的纤细身体,舌尖顶了顶上颚。
真有她的,把他当什么人了?
小情人?
他有那么见不得人么?
楼晚弓着腰弓得久了,本就腰肌劳损的腰不过一会儿就酸痛不已,但是唐嘉仪还站在垃圾桶面前看手机,她不能大动作,只能悄悄伸手揉了揉腰。
下一秒,一双温热的大手扶住她腰间的受力点,拇指轻轻地揉着她酸痛的地方。
楼晚有些怔住,但有了支撑点之后,她的腰确实好受很多。
她便没有挣扎,继续观察还站在垃圾站前噼里啪啦打字的唐嘉仪。
内心都在哀求了,求求了唐大记者,回去车里、回家打不好吗?
腰间的手揉了会儿,手贴着腰线往前滑去,双手交叉搂在她小腹前。
楼晚原本放松的小肚子立马收起来,整个肩膀绷得紧紧的,心脏也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贴在小腹前的手心温度和酥麻渐渐扩散到全身。
身后的胸膛震动了两下,他在笑。
楼晚耳根子都热起来,还在死撑着镇定。
不过两秒,腰间的大手忽然使力,她整个人被他一把提起来。
楼晚惊得下意识想叫出来,唇瓣上一软,漫过嗓子的声音被人吞了下去。
第36章
“后面好像有人。”保安亭子里传来一道嘀咕声。
楼晚的心脏狠狠提起, 不远处的唐嘉仪也扭头朝着这个位置看了眼,她更是呼吸都屏住了,使劲推推面前的肩膀。
谢淮谦擒着她的腰, 放开一些, 单手摘去眼镜,捏着眼镜的手捧着她的下颌, 重新压下去。
楼晚刚松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闭目压着深吻片刻, 谢淮谦退出来吮了吮柔软的下唇,稍稍放开她一些,悄声说:“别怕。”
略有些急促的呼吸袭击着耳后,楼晚没忍住缩了缩肩膀, 再次往垃圾站看去, 好在唐嘉仪已经转身大步往轿车那边走去了。
两分钟后,白色轿车驶进小区大门, 保安大爷左右瞥了两眼, 转回保安室里。
危险解除,楼晚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扭回头才发现他们两人这会儿都成了连体婴儿了,她能清晰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滚烫和变化。
楼晚不自在地往后退开一步, 有些歉意:“不好意思,谢先生。”
谢淮谦单手勾着她的腰,拿掉眼镜后看得不是很清楚, 狭长的眼眼眸习惯性地眯起。
喑哑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云淡风轻的慵懒,“别退了, 吃不了你的。”
听觉神经酥了一下, 耳朵瞬间火辣辣起来,楼晚便也没再退了, 面对一时间静下来的空气,她都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
生来矜贵的他,估计是有生之年第一次钻这种地方。
心生内疚,楼晚再次道:“不好意思,谢先生。”
谢淮谦手指把玩着眼镜腿,未几,轻轻一笑:“舍不得我走,走前还来一下小树林?”
他看出她的窘迫了,即便内心压着郁气,他也舍不得质问她,让她陷入难堪的境地。
楼晚干巴巴地笑笑,探头再看一眼,确定唐嘉仪已经开着车进了小区,这才从保安亭后面出来。
谢淮谦手虽然搭在她的腰间,但没用力,随着她出去,自然垂落在腿边。
片刻,他戴上眼镜,跟着走出去。
亮堂灯光下,黑色衬衣的袖子上蹭上一片泥灰,楼晚忙从包里抽出湿纸巾,“对不起,我给你擦擦。”
他的衣服都是高定的,楼晚在脑海里敲了敲脑壳,当时是怎么想的敢拖着他就钻保安亭后面,自己躲进去让他面对唐嘉仪都好过这会儿面对高价衣服该赔不赔的问题。
谢淮谦没接,定定地看了她片刻,他随手拍了拍,“没事。”而后神情淡淡地说,“你进去吧。”
捏着纸巾的手指蓦地攥紧,楼晚仰头去看他的脸色,无边眼镜不知何时已经戴上了。
视线触碰到冰凉的镜片,楼晚突然解释道:“唐嘉仪是南城财经社的记者,她最大愿望是做一次你的专访,但我知道你不怎么接受采访,如果她撞见我们的关系……”
“会如何?”他逼问。
楼晚也直说了:“她可能不会找我,但我都知道了她这个心愿,可能会找你给她一次采访机会,那样会麻烦到你的。”
谢淮谦定定地看了会儿她,伸手勾勾她的手指,“只要是你来找我 ,不管什么事都算不得是麻烦。”
楼晚呼吸一滞,目光被他勾着她手指的修长指尖吸引去,小声回:“可我觉得这样不好。”
谢淮谦握住她的指尖,“你心里当真是这么想的?”
楼晚点头,另一手紧紧攥着湿纸巾,不知道为什么,心脏也好像被攥紧了。
谢淮谦微微勾了一下唇角,说:“好,我信你说的。”
只要不是觉得他见不得人就好,哪怕当时她真是这么想的,但只要她解释了他就信她说的。
楼晚一怔,仰头再看他一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谢淮谦放开她的手,往小区内示意,“进去吧,很晚了。”
“那……你怎么回去?”她问。
路过停车场的时候楼晚特地看了眼,没发现之前他常开的那辆黑色宾利,也没看见加长版的那辆迈巴赫。
谢淮谦随意说:“让乔一煜来就行了。”
楼晚抿了抿唇,说:“我给你打个车吧,这大晚上的就别麻烦他了。”她拿出手机,点开滴滴软件。
谢淮谦眼底的眸色一瞬间沉了下去,唇瓣上的属于她的气息还没完全消散,她却已经开始为别的男人操心着了。
“不用。”声音冷淡,他转身就往外走去。
楼晚被他态度搞得莫名其妙,见他冷着脸转身就走,她怔住一瞬,忙跟上前,“谢先生……”
心脏像是泡在不见底的深海里透不过气来,明明该硬气地伸手拦住前方过来的的士上车就走,可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停下。
楼晚走到他旁边,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说:“等乔助理从新城区过来已经很晚了,你大晚上等在这里会被蚊子咬的。”
“谁会那么傻等着蚊子咬?”他可以找个咖啡店等着。
“这附近都没有咖啡店或是什么茶室,只有很小的小卖部和便利店。”
谢淮谦:“……”他转身,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到底什么意思?”
楼晚抬了抬手机,有些无辜:“打滴滴回去快一些,我也能看见你回去到没……”
谢淮谦一怔,原本紧紧握着的手上力量松开,转而温柔地摩挲了一下,掌心向下包裹住她的手背。
克制着上扬的嘴角,冷冷道:“关心我就关心我,扯上我助理做什么。”
楼晚唇角抽了抽,“……”
明明是他先提的,他这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他最近当真是一次又一次打破他在她心里最开始高不可攀的印象,谁家霸总像他这样啊。
哦,好像是她家那协议而来的。
楼晚别开他握着她的手,重新点开手机。
谢淮谦挑了挑眉,靠近了一些看她弄。
当前地点在海棠苑,目的地……楼晚抬眸看他一眼。
看她没输入,他掀起眼皮看过去,见她正看着自己,谢淮谦说:“家里。”
楼晚一顿,莫名就输入了观洲园。
他没反驳,楼晚点击打车。
等待滴滴车过来的时间里,俩人没再说话,安静地等在小区门口的道路边,晚归的人三三两两从他们面前经过。
有手挽手的情侣夫妻,也有蹦蹦跳跳的小孩和蹒跚的老人。
海棠苑住得最多的就是南城中下底层里的平民百姓,生活气息也是最浓重。
谢淮谦的目光放在一对挽着手进海棠苑的年轻小夫妻上,而后低头看一眼自己和她中间的距离,朝着她挪了一步,神情若有所思。
既然是夫妻就应该住在一起,她不过去跟他一起住,那他是不是可以过来?
楼晚正低头看着手机上的目的地,观洲园,难道他已经先住进去了么?
不然怎么不是之前去的那套江景大平层?
也不知道观洲园里装修得如何了,想去瞧瞧看……
滴滴车很快过来在他们面前停下,谢淮谦看着她,说:“那我回去了?”
楼晚点点头。
他还看着她,视线移到粉润的唇瓣上,谢淮谦克制地滚了一滚喉咙,上前握握她的手,转身拉开车门上车。
第一次坐这种公共车辆,他刚进去就不适应地皱了皱眉。
楼晚瞥见他眉间的皱痕,唇角抿了抿,忽然就不忍心他屈尊,“谢先生,你还是下来吧,我送你回去。”
谢淮谦转头看向她,“你送我?”
“嗯,前几天从你那里开过来的那辆路虎就在里面,你等我两分钟,我这就去开出来。”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谢淮谦从车内伸出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唇角勾着浅浅的笑意。
连声音也柔和了:“不用了,晚晚。”
他叫她晚晚?
楼晚心脏咕咚咕咚涌动了一瞬,刚要说话,身后传来保安大爷的大嗓门:“哟小唐啊,这不是刚回来咋又要出去啊。”
“有点事出去处理一下。”唐嘉仪冷淡的声音传来。
楼晚神经一瞬间都绷紧了,飞快扭头朝着小区大门看一眼,随后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车内藏了藏。
谢淮谦微微眯了眯眼往前看去,白色大众从小区内缓缓驶出来,身侧扶着车门的身影也随之一点点蹲下去。
他好笑地顶了顶舌尖,真是老天都在帮助他,不顺应都看不过去了。
他垂首解下手腕上的腕表,前倾身体点了点司机师傅的椅背。
司机侧头的一瞬间眼眸都亮了个度,看着递到眼前一看就知道很贵的手表,有些惊讶地想要出声,哪知气质斐然的男人忽然竖起一根食指“嘘”了声,侧眸示意车边的人。
司机蒙蒙的,搞不懂什么意思,谢淮谦放下腕表,比了比小区门口。
这下司机懂了,接住冰冰凉凉的腕表,心里乐开了花,咳一声,“这位女士不好意思哈,您这单我接不了,家里有急事,您先取消一下订单。”
楼晚看着远去的白色大众,心里正松了一口气,听到这话,愣愣地抬起头想说两句,但车里男人的长腿已经迈了下来。
谢淮谦拉着楼晚后退两步,关上车门,“你有事你先走。”
“好嘞,女士您取消一下订单哈。”司机师傅快速启动车子。
谢淮谦握着她的手晃了晃,楼晚只能打开手机取消订单。
看着滴滴车远去,楼晚再打车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只能提议道:“谢先生,要不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谢淮谦说:“你送我回去再回来岂不是要更晚了,还是……”他偏头看她的面容,“你要和我一起留在家里?”
楼晚:“……”
浓稠的夜色笼罩着越来越寂静的街边道路,树影飒飒。
楼晚正要说要不还是你自己开回去时,一声清晰的“咕噜”声从旁边传来。
她一顿,缓缓扭头去看他,“饿了?”
谢淮谦挑了挑眉梢,神情淡淡,“是有点儿饿了。”
楼晚抿了抿唇,扭头再看一眼早已经没有车尾灯的道路尽头,想着唐嘉仪都已经出去了,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那么快回来的。
反正就做个宵夜的时间,也很快的。
“走吧。”她往小区内走去。
谢淮谦站着不动,明知故问:“去哪?”
楼晚扭头看他一眼,也不说话,谢淮谦等了两秒,挫败地跟了上去。
路过保安亭,保安大爷高深莫测地瞅了他们一眼,端起保温杯吹了吹,喝上一口,感叹:“现在的小年轻哦~”
刚退下去的绯色又飞上脸颊,楼晚加快脚步回单元楼。
开了门,楼晚摁开玄关的灯,家里没有男士拖鞋,她只拿了自己的,“就这样进来吧。”
谢淮谦看了眼她,跟着她进屋。
三个女生住的屋子很温馨,处处都是生活的气息。客厅里的沙发和茶几上有些乱,楼晚早出晚归有时候会顺手收拾一下,有时候忙不来就不收拾了。
她把包放在沙发上,走到中岛台旁边拉开冰箱门看了眼,转身问道:“谢先生,你想吃点什么?”
谢淮谦走过去,站在她旁边也往里看了眼,冰箱里放着满满当当的东西。有蔬菜瓜果和酸奶饮料,有用保鲜膜盖起来的剩菜剩饭,还有……面膜?
“我都可以,简单一些能填饱肚子就行了。”他说。
楼晚看了眼食材,把虾仁、玉米和香菇还有胡萝卜拿出来,打算做个好消化的奶香玉米粥。
玉米拨成玉米粒,一半放进破壁机里,加入一杯牛奶搅成玉米糊糊放一边,把虾仁放入锅里用少量香油爆炒,倒入香菇、胡萝卜丁和玉米粒再次爆炒,炒熟后倒入玉米糊糊,加上适量的盐巴和胡椒,煮开后倒入牛奶。
小火慢炖八分钟,空气里弥漫开浓浓的玉米香菇味儿,旁边的肚子再次发出一声咕噜声。
楼晚关了火,把奶香玉米粥盛出来。
谢淮谦伸手端起,楼晚叮嘱一声,“小心烫。”
他应了声在餐桌面前坐下,深深吸一口浓郁的香气。
眼前奶黄色的奶香玉米粥跟往常见到喝到的粥都不一样,她做的粥色泽鲜艳,香味扑鼻,光是看着都令人食指大动。
夜深人静的夜晚,有人为他洗手做汤羹,喝上这样一碗鲜美的粥,是他有生之年都没想过的幸福。
何其有幸,三生有幸。
谢淮谦偏头,定定地看着她在灯光下忙碌的身影,镜片后的眼眸深如黯夜。
一个人的心脏可太小太小了,容进了一个人便再也塞不进其他东西了。
他诚挚道:“晚晚,谢谢你。”
楼晚找勺子的动作一顿,随后拿出来递给他,“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谢淮谦接过,轻轻地摩挲了一下她捏着勺子的食指。
指尖酥酥的,楼晚快速收回手。
他凝在她身上的目光收回,舀起一大勺,吹了吹热气放嘴里,一时间内玉米、虾仁、香菇多种口味混合的鲜香在舌尖爆开。
眯了眯眼,谢淮谦滑动舌尖缓慢地品尝了一翻,肯定地点点头,吞下去后又去看她。
眼眸带笑,“晚晚,真好吃。”
他的目光太过沉浸,对视久了会沦陷。楼晚垂下的眼睫轻轻颤动,转身拿了瓶酸奶,看他又埋头呼呼大吃起来,她才在餐桌对面坐下。
看了两秒,唇角弯了弯,给别人做饭的最大幸福就是看他吃得香香的模样。
几分钟过去,满满一碗奶香玉米粥就被他吃完了。
谢淮谦放下勺子,抬眸看向对面喝着酸奶的女人。
她家的餐厅灯光和顾墨蓁家一样,是一盏低垂着的吊灯,温暖的灯光照着她白皙又温婉的面容。
见他放下勺子,她也放下酸奶瓶,舔了舔唇角的奶渍,本就粉的唇瓣一时间湿润了,她却没察觉,声音轻柔:“饱了没呢?”
极致温柔的美丽,好看到他一时间都有些哑语。
心脏就晕乎得如同喝了一整瓶陈年烈酒。
怎么办?没喝酒就已经醉了。
此后终年,他想把他的余生都掏出来,不管不顾地交付给她,只想她的这份温柔永远、永远属于他。
他伸手握紧她的手,掌心摩挲着细滑的手背刚要说几句——
大门口忽然传来高跟鞋的声音,以及电子锁开锁的滴滴声。
穿高跟鞋的,只有唐嘉仪……
第37章
唐嘉仪推开大门进屋, 闻到屋里的香味儿,眼眸一亮,“晚晚, 你们回来了?”
没听到答应的声音, 唐嘉仪踢开高跟鞋换了拖鞋,疑惑地进去, 刚好撞上神色慌张的楼晚急匆匆从她那卧室里出来。
“嘉仪, 你回来啦。”
唐嘉仪探究的目光往她卧室那边瞟了瞟,狐疑地看向她,“你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坏事了?”
楼晚已经镇定下来了,摇摇头, “没什么, 对了,你吃晚饭了没?”
唐嘉仪果然没再狐疑了, 嗅了嗅鼻尖, “你在做什么好吃的呀?好香啊!”
“回到家感觉有点饿,大晚上的就简单做了份奶香玉米粥,还剩一些你要不要来点?”
“好呀好呀。”唐嘉仪路过餐桌看一眼,“你都吃完啦。”
楼晚嗯了声, 把碗收进厨房,将剩下的奶香玉米粥盛出来给她,说:“吃好你收洗一下, 明天我们要去展会,我得早早休息。”
“好的!没问题!”唐嘉仪一口答应下来, 随即又觉得今晚的楼晚有些怪怪的, 但又找不出具体怪的地方,喝一口浓粥, 瞬间被美食夺去了思绪,嗯嗯点头。
楼晚将沙发上的包提起,进了卧室,唐嘉仪忽然想到什么刚抬头要说话,楼晚房间的门已经砰一下关上了。
嘶……真的是怪怪的呢?
楼晚进屋,关上门又轻轻上了锁,紧绷着的心脏这才缓缓松下来,一摸手心,发现都快要冒汗了。
“这么怕我被她看见?”耳边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随即她手里的包被人接了过去。
楼晚吓得赶紧抬手捂了捂他的嘴,悄声:“别说话。”
谢淮谦垂眸看她,片刻,莞尔一笑,拉下她的手,也学着她一样悄声说:“那我岂不是回不去了?”
掌心下的唇瓣有些柔软,说话蠕动带来一丝酥麻,楼晚连忙放下手,捏了捏手心,也有些无奈,“只能等她回屋了你才能离开。”
谢淮谦的目光在她脸上缓缓游走着,漫不经心说:“这搞得,我好像是你情夫似的。”
那她可不敢。
他转身把手里的包挂在衣柜旁的木质衣架上,拖开她梳妆台前的米色椅子,慢条斯理坐下去,整个人懒洋洋地靠着椅背。
楼晚走过去,垂眸看着他,小声说:“就委屈谢先生一会儿了。”
谢淮谦扬着目光看她,“有什么补偿么?”
“……”楼晚动了动唇角,说,“没有。”
修长的食指轻轻敲着椅子边,未几,他笑了笑,“楼晚,做你情夫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啊。”
他笑得有些蛊人,楼晚耳尖烫了烫,浑身都有些不自在,屋内也莫名的热。
她转身没再看他,抓起空调遥控把空调给打开。
室内一时间静谧下来,谁也没说话,但楼晚就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始终都在她身上。
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那种浑身都不对劲的感觉越发强烈了,室内空气似乎被抽干了一样,嗓子莫名有些发干。
楼晚实在待不下去了,摸到桌面上喝水的杯子,一股脑抓在手里,“我去接杯水。”说完开了锁拉开门就出去了。
随着一声关门声响起,谢淮谦挑了挑眉,从兜里摸出手机,走到卧室外的阳台上。翻开拨号页面前偏头看一眼侧边的房间,灯光是暗的,他这才给助理拨了个电话。
几秒钟后,电话接通,“老板?”
谢淮谦单手撑着栏杆,目光远眺着小区内影影倬倬的万家灯火,漫不经心道:“赶在十八号之前把古街二巷茶间遇商铺盘下来,转在楼晚名下。”
乔一煜应了声,转而去看一眼时间,今天已经是十六号了,那就只有明天最后一天。
自从老板结了婚后,他再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他都不觉得惊讶了。
谢淮谦吩咐完,要挂电话前一顿,忽而问:“你说有什么办法能让她跟我住一起?”
乔一煜嘴唇抽了抽,“……没有住的地方自然就会跟你一起住了。”
这样么?
谢淮谦若有所思敲了敲栏杆,说:“挂了。”
乔一煜忙叫住他,“哎老板,凌晨有个跨国会议,我要不要去老城区接你?”
谢淮谦挑眉,话中有话,“你把会议资料传到我邮箱,我在家就能开。”
乔一煜诧异:“咦?老板你回重台公寓了?”
什么时候回去的?
他还说差不多时间去老城区接他呢。
“不是。”谢淮谦淡淡说,“在我老婆这里呢,你别来打扰,会议资料先传过来。”
说完,利落地挂掉电话,他看了会儿对面楼层一家一户的灯火,片刻,转身进屋。
她的卧室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就看了一眼,卧室面积虽然很小,但有一个小阳台还有独立的洗手间,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她打理得也很温馨,奶白色的梳妆桌和书桌,书架上放着几本书,白色木质衣架上挂了两件衣服,床单被套也都是温柔的米色,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相框。
他脱了鞋踩在床边的地毯上,走到床边拿起相框看了眼。
是她的全家福,照片里的楼晚还是孩童时期,扎着两个高高的羊角辫,笑起来还露出小小的牙齿,整个小身体窝在爸爸的怀里。
旁边是抱着比她大一点的小女孩的中年女人,女人的一手还搭在小楼晚的手背上。
四人都在笑,全家福全家福,可不就是全家都幸福的样子么。
谢淮谦在床上坐下,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笑眯眯的脸颊。
原来她小时候这么可爱,婴儿肥的小脸蛋,笑眯眯的幸福眼。
不知道以后的女儿会不会也像她小时候一般可爱,看着看着,他微微勾了勾唇角。
楼晚出房间接水原本只是想逃离屋内那可怕的窒息感,但出来看见唐嘉仪边喝粥边工作的模样。
叹了口气,过去把她的电脑给拿走,“你啊就先把粥喝完再工作,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唐嘉仪仰头朝她讨巧地笑笑,倒也听话地吃了起来。
楼晚把电脑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转身去接了杯水,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了,小五怎么还没回来?
拿出手机正想打个电话问问,门口传来电子锁的声音,下一秒,秋玥的声音传来:“晚晚姐,我把霜霜送回来咯~”
“小玥。”楼晚走过去,“你今天在这里住吧,现在回去太晚了。”
“不用哦。”秋玥笑,“夏晨在大门口等着我呢,我们一起回去就行啦。”
有人陪着那就好,楼晚放心不少,“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好嘞!”秋玥挥了挥手往电梯走去。
楼晚拉着楼霜进屋,看着她明显开心的模样,揪了揪她小脸,“今天开心吗?”
楼霜重重点头,把手里捧着的满天星递给她,“开心。”
楼晚笑了笑,接过花,说:“去洗漱吧。”
楼霜放下小包,去了洗手间。
楼晚端着水去了餐厅,把淡蓝色的满天星插进花瓶里。
唐嘉仪在厨房里洗好碗,继而洗好手转出来,扭了扭脖子叹气:“打工人什么时候才能躺平啊!”
楼晚诧异:“还要工作么?”
“对啊,今天估计得加班到凌晨。”唐嘉仪冲了杯咖啡,端着过来跟楼晚的清水碰了个杯,“要不是今天碰上了个煞笔,老娘也不用加班加点,真烦人。”
咖啡放在桌面上,唐嘉仪侧身拿过电脑在餐桌面前坐下。
楼晚看着她这架势,唇角抽了抽,不确定地问:“你要在这工作么?”
“你这话问得,我之前不也是在这工作的么?”唐嘉仪架上眼镜,奇怪地抬眸看她一眼,“老实说晚晚,你是不是干了什么亏心事?今天晚上怎么怪怪的?”
“怎么可能?”楼晚摇摇头,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说:“那你注意休息,别工作太晚了。”
唐嘉仪细细看了眼她的神情,挑了挑眉,“最好别被我发现你在做什么坏事情。”
楼晚睨了她一眼,“干你的工作吧。”
她转身往房间内走去。
开了门,进去后要关之前看一眼餐厅,灯光之下,穿着一身正装的干练女人正在电脑上敲着字。
楼晚把门关上,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照这个势头下去,唐嘉仪绝对能工作到夜里一两点,那个时候都那么晚了,折腾回新城区然后又折腾回来,一晚上就那么过去了,都别想休息了。
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问问他的意见 。
楼晚转身,却见他侧躺在她的床上,眼镜还架在鼻梁上,但镜片后的眼眸早已经合上,呼吸平缓,是早就睡着了的模样。
楼晚走过去,把水杯放在桌面上,看着他的睡颜。
他睡着了的样子一直的都是温润无害的,尤其是这样单手垫在脸侧,乖乖睡着的模样,都不忍心赶他走了。
片刻,楼晚扭头看一眼门,抿了抿唇,她上前,轻手轻脚地捏住他眼镜的镜腿,帮他把眼镜拿下来。
刚移出来一点点,镜片后的漆黑眼睫忽而颤了颤,紧接着合上的眼皮缓缓睁开,有些迷蒙湿润的眼珠转动了一下,看清是她,他迷迷糊糊伸手握住她的手,贴在脸颊上蹭了蹭,刚醒的嗓音带着一丝低沉的沙哑。
“晚晚。”
太过温柔的声音都让楼晚听出了一丝迷恋,心脏不受控制生出几份异常的悸动,她不由自主地也轻轻地嗯了声,说:“我帮你把眼镜摘去。”
谢淮谦仰起头,方便她拿眼镜。
眼镜拿去后,他清醒了一些,“我今晚不回去了好不好?太累了,想睡觉了。”
楼晚嗯了声,说:“嘉仪可能要工作到夜里一两点左右,你要是不嫌弃就睡我的床,我可以打个地铺的。”
谢淮谦看了眼并不是很宽敞的地板空间,再瞅一眼明显是一米五的床,虽然还是有些小,但足够两个人睡了。
他好笑地问:“意思我是什么巨型怪物不成,这么大的床都不够我睡的?”
楼晚没听明白,疑惑地看向他。
谢淮谦伸手拍了拍身侧,“夫妻本就睡在一起。你这样睡,传出去了外人不得说我不行?”
“……”楼晚唇角抽了抽。
谢淮谦直起身体,没戴眼镜的眼眸习惯性地眯起一些,“不逗你了,打地铺也是我这个男人来,哪有让女人打地铺的。”他站起来看一圈室内,“铺垫呢?”
楼晚顿住,跟着看一眼狭小的屋内,妥协了,“我睡觉可能有些不安分,你要是不介意……”
“不介意。”他打断她的话,转回身看着她,“那就睡一个床了?”
楼晚挠了一下耳根,转开视线不看他,声音有些小却透着强装镇定的局促,“那你要不要洗漱一下再睡?”
谢淮谦扯了扯卡住脖间的衬衣领口,说:“我想简单冲一下凉,不知道方不方便?”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住口,空气一时间静谧下来。
刚挠过的耳根子烧了起来,楼晚转身拉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条还有包装袋的新毛巾,“你去洗吧。”
谢淮谦接住毛巾,人却走到她椅子旁坐下去,不答反问:“你电脑我能用一下吗?”
笔记本就放在书桌上,楼晚奇怪:“你要做什么?”
谢淮谦掏出手机放在桌面上,随意道:“开个国际会议,要用到一下。”
楼晚说:“你拿去用吧,也不知道我电脑能不能带得起来,我买挺早的了。”
谢淮谦伸手拿过她的电脑,笑了笑,“就一般的会议而已。”顿了顿问道,“你这房子隔音吗?”
楼晚看了眼阳台,过去把玻璃窗拉上,转回身,“应该隔音的。”
关了落地玻璃窗后,外面传来的声音果然小了很多。
谢淮谦的眉尾挑了挑,漫不经心说:“隔音就好。”在她疑惑地看过来时扭头去开电脑。
楼晚走过去输入开机密码,“你看看你需要什么软件自己下就好了。”
深邃炙热的目光凝在她的侧脸上,谢淮谦伸手轻轻地勾着她的裙边绸带,低低嗯了声,随后才说,“你先去洗吧,等你洗完我估计也就开完了。”
他要忙自然是她先去洗的,楼晚转身从衣柜里拿了睡衣进了洗手间。
目送她的身影进洗手间又关上磨砂的卫生间门,谢淮谦看着里面模糊的身影在晃动,心脏像被一只猫抓挠着,连打开邮箱接收资料都看得心不在焉的。
他又想把会议丢给助理去开了,大半夜的谁家总裁还工作……
第38章
视频会议接通, 淮育几大高层明显发现今晚的老板有些不一样。
具体不一样在什么地方,等他们开了一会儿会议后就感受出来了,平时冷漠而又犀利的老板今天格外的通情达理, 就连海外市场部总监的季度报告出现明显问题, 他都只是轻飘飘的提出,而不是像以前一样, 那冷冰冰的眼一扫过来, 即使是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浑身一抖。
这六个高层中,唯有角落的乔一煜知道为什么,扫一眼老板的视频区,明显看到左上角有一点点淡粉的类似窗帘的布料。
但他什么都不说, 全程安静。
楼晚洗完澡, 要出洗手间的时候又转回去涂了一层身体乳,一个月不用, 身体乳都快干了。
涂完, 自己闻了闻味道,还算满意,侧脸的一瞬间,她跟镜子里水雾弥漫着的自己对上视线。
动作一顿, 她在干什么啊?
为什么大夏天的要涂身体乳?
还闻一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快速收起身体乳,她整理了一下睡衣,睡衣拿的是长裤长袖的, 确保没有不得体,她才拉开门出去。
却在出去的一瞬间脚步顿了顿。
狭小的屋内, 男人单手支着下颌, 松散地靠在她米白色的椅子上,浑身气场压得刚出来的她都为之一滞, 电脑里传来别人说话的声音,一长串标准流畅的英语,外加一部分不知道是法语还是德语的语言。
他就那么静静地、懒洋洋地坐着,偶尔从嘴里发出一两个单音节词,也都是她考四六时羡慕的标准发音。
楼晚这下明白了为什么那时候秋玥不过是送一杯咖啡的时间,回来就那么花痴了。
她看着他的侧影,一时间也有些怔忪。
强大厉害的人,是所有人都会不由自主崇拜的。
更何况这人,还是法律上她合法的丈夫,楼晚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上天还是眷顾着她的。
许是察觉到她出来了,他偏头看过来,声音浅浅带着一丝温柔,“好了?”
视频里正在汇报的声音一瞬间停下,六双眼睛齐刷刷看向正中央的视频区,眼见着老板的头转朝一边、肉眼可见温柔下来的神情,都控制不住地冒出些八卦的眼神来。
谁啊谁啊?
只有乔一煜老神在在地端起保温杯喝了口水。
房间内一时间静下来,只有空调运作的声音。
楼晚心脏都随着一抖,她可不敢出声,只是摆了摆手,垫着脚尖走到床边爬上去。
谢淮谦微微弯唇,深切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而移动。
片刻,他转回头看向电脑,眼皮轻抬,什么也没说,甚至连动作都没换,但是汇报工作的经理一瞬间就明白了,长话短说,挑重点的快速汇报。
不过短短几分钟,谢淮谦便伸手关断会议,室内再次安静下来。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手里拿着一开始楼晚给他拿的白毛巾,转身看一眼床上。
奶白色空调被下拱起一道影子,她背对着他躺在床上,没声音也没动作。
谢淮谦便也没叫她,拿着毛巾去了洗手间。
她家的洗手间也很小,洗浴台和厕所以及淋浴就挤在一个小小的空间内。洗漱用品摆放整齐之下,视觉上倒是不觉得小了。
室内还有没散完全的水汽和浅浅的晚香玉的清香,像她身上那淡淡的清香。
洗手间门口摆了一双白色拖鞋,虽然有些小,但谢淮谦勉强还是塞进去了半个脚掌。
脱了衣服,他简单地冲洗了一翻,晚香玉香味儿的沐浴乳涂在身上,他一时间又想起她身上那浅浅的香味,这里又是她的浴室,就在几分钟之前,她也跟现在的他一样站在这个淋浴下……
抓了把头发,水珠顺着头发丝滑过脖间,他吞了吞喉咙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在兰山居里她将他怀抱在她怀里,满鼻暖香与手握的紧实。
渐渐又转到别院卧室里,暖黄的睡眠灯光下,她攀着他肩膀,仰起的天鹅颈……
深呼吸了口气,他单手撑着淋浴下的冰凉墙壁,花洒冲刷着线条流畅的脊背,片刻,他一把关了淋浴开关,再睁开的眼眸里浸着浓到化不开的炙热。
楼晚等洗手间关门声响起,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床上这会儿只有她盖着的这一床空调被,衣柜里其实还有一床的,但她没起来去拿。
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拿手压了压,没能压得住。
都是成年人又做过,还是夫妻,今晚她留下他意味着什么、会发生什么再明显不过。
楼晚咬了咬唇,轻轻地起身下床,看了眼洗手间,这才发现坐在椅子这个位置是能看见洗手间门的,她卧室里的洗手间门她就没换过,一直都是磨砂玻璃的。
从外面能看见里面模糊晃动的影子,他这会儿是……楼晚目光一顿,继而转开脸,耳尖再次飘上绯红。
她走到衣柜前,把长裤长袖的睡衣换成黑色的丝绸吊带,听到浴室里水声停止,她忙关上衣柜门,快步回了床上,拉开空调被盖上。
谢淮谦洗完又穿回白天穿的那身,主要是她这里也没有适合他穿的衣服,什么都不穿就出来,太过孟浪,他们还没到可以这种的时候。
关了洗手间的灯,他擦了擦短发,趿拉着放在洗手间门口那双小了三分之一的拖鞋进到卧室。
她依旧是他进去时的那个姿势,谢淮谦擦头发的动作一顿,把毛巾放下,脱了拖鞋光着脚踩在床前地毯上,垂眸注视了一会儿床上的她。
片刻,他提了提西裤,在床上坐下来。
她的床很软,他坐下去的瞬间床垫往下沉了沉,楼晚紧紧闭着眼睛,心脏又不争气地鼓了起来。
察觉到旁边的人上了床,腿也放到床上,整个人在她旁边平躺下来。
本就不大的床这会儿显得更拥挤了,楼晚能感觉到他的小腿都抵到她的脚底旁边了。
空气很安静,静到连呼吸声都清晰明了,楼晚察觉自己的呼吸过于快了,急忙放缓一些。
片刻,旁边传来一声轻笑,被他察觉她在装睡了。
楼晚:“……”
侧躺着肩膀压得发酸,她忍了忍,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翻了个身,缓慢睁开眼睛,盯着雪白的天花板,无话找话,“你洗好了?”
“嗯。”他应了一声,说:“你这空调开得有些低。”
“冷了吗?”楼晚撑着胳膊肘床从空调被里起身,“那我调高点……”话说完意识到什么,低头一看。
“我是说被子分我……”谢淮谦也适时转头去看她,话音渐渐消失。
一眼便见到她身上和进去之前明显不一样的黑色吊带性感睡衣,修长的白嫩的天鹅颈、白晃晃的锁骨皮肤在灯光下亮得刺目。
两人同时抬眸看向对方的眼睛,楼晚唇角动了动,立马直挺挺倒下去,拉着被子盖住整个脑袋。
谢淮谦注视着她一系列可可爱爱的行为,舌尖顶了顶上颚,唇角勾起浓浓笑意。
他直起上半身,一手支着头,一手拉了拉她盖着脑袋的被子,低声说:“别长时间闷在里面,会缺氧的。”
楼晚本就没拉紧,他一拉被子就滑了下去。
一张晕染着淡绯的脸蛋从被子里露出来,清冷温柔的眉眼沾上羞意,双瞳剪着盈盈水意,没敢看他一眼。
谢淮谦眼底刚消下去的一些炙热又火速攀升,喉结压抑地滑了滑,修长的手指捏住空调被往下,一寸一寸拉开。
楼晚捏着被子边缘的手指随着被子往下拉开的力度渐渐松开,被子一点点从身体上滑过,视线虚虚晃晃四处飘,就是不放在身侧男人身上。
米白色被子被缓慢拉开,穿着黑色丝绸的吊带睡衣裹着白皙窈窕身体一点点在眼前展露,细白的手腕没地方放,无措地搭在胸口前。
半遮半露间,又纯又欲,真是要命。
谢淮谦把被子放下,哑着声儿说:“晚晚,你今晚真好看。”
楼晚咬了下唇,乱晃的眼珠这才缓缓转到他身上,他穿的还是那件黑衬衣,纽扣在胸前虚虚扣着两扣,大片紧实的胸肌和腹肌在黑衬衣内若隐若现。
半撑着身体的姿势使得他锁骨凹凸得能沉一小凹清水,脖间凸起的喉结缓缓滚动一瞬,锋利的骨节就快要划破那一层薄薄的皮肤。
原本还有些羞意的目光渐渐放直了,不自觉地往上滑到他的脸颊上,半湿的黑发垂在脑门上,眼镜从她帮他摘了后就没戴上,眉眼轮廓锋利而深邃。
他半撑着身体,垂着狭长的眼皮看着她,眼底漆黑如墨,像是飓风黑洞,一瞬间就能把人的魂魄给吸进去搅紧。
楼晚每次都会被他的这副皮相给引诱到,也确实承认他长得一副妖孽脸,光是这张脸就很让人心动。
修长的指尖搭上衬衣纽扣,一扣一扣解开,在楼晚目光的注视下,本就摇摇欲坠的衬衣一下开了,大片光滑紧实的肌肉展现在眼前。
楼晚没忍住,伸爪摸了一下。
下一瞬,指尖被他握住,凑到唇边亲了亲。
他漆黑的目光始终放在她身上,滚滚热度通过目光传给她,唇瓣蠕动着、吮含着白皙的指尖,一点点凑近她的脸颊。
楼晚目光定在他亲吻她指尖的动作上,心脏咕咚咕咚急速加快,身体跟着躁动,都说十指连心,果然不假。
滚烫的呼吸传到脸上,他没放开她的手指,压着指尖贴在她的唇瓣边,亲吻手指的唇瓣若有如无地擦过她的唇。
楼晚仰头看着他,看着他伸舌轻吮她的指尖,强烈的视觉和触觉冲击下,她难耐地仰头,主动去找他的唇。
谢淮谦近距离地看着她,在她找了两次没找到要放弃之前越过手指咬住她的唇瓣,连同手指一起含进唇内。
温热的手指和两片微凉的舌尖触碰到一处,楼晚眼睫不受控制地颤了颤,把手从他口里拿出来,下一秒,他滚烫的唇严密无缝地压着她,连带着身体也翻了上来。
楼晚喉间不自觉地溢出一声呜咽,谢淮谦单手撑在她脑袋旁,勾着她微凉的舌尖缠绵在一块。
狭小的床畔内热度直线飙升,暧昧缠绵的情愫蓦然滋生开来,他扶住她后脑,舌尖霸道地攻略属于他的领地。
楼晚闭上眼,双手不好放,不知不觉中就搭在他滚烫的后脖间,呼吸越来越急促。
谢淮谦在她快要喘不过气之前放开她,但又没有完全放开,唇瓣沿着她下颌线吻到她脖间,哑着声线问:“今晚可以么?”
酥麻的痒意自脖间传来,楼晚呼吸不稳,“嗯。”
谢淮谦咬住她耳根的软肉,牙齿研磨了会儿放下,滑到脖间再亲了亲,忽然想起什么,动作一顿。
楼晚迷迷糊糊睁眼,一滴热汗从额间滚落,“怎么了?”
谢淮谦难耐而又挫败地伏在她身上,垂下头吻了吻她下巴,压抑地说:“我没带。”
套放在常开的车上了,他哪知道今天能过得上夫妻生活,早知道就把车给开过来了。
楼晚吞了吞干涩的喉咙,没说话,伸手胡乱摸索床头柜的抽屉。
谢淮谦目光飘过去,直起身体伸手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些面膜,但没看见想要的东西。
他正要扭头问她,她伸着白皙的手指摸到面膜,随后掀起几片,下面露出一个眼熟的棕色小方盒。
谢淮谦两指一夹捏出来,看了看,再扭头看她一眼,凑过去咬了咬她下巴,轻笑着哑着声儿问:“从我那顺来的?”
这可不就是上次在别院用的同款,是DD品牌专门给上层圈子里的少爷名媛们定制的。
他会有还是顾京墨到他屋里打游戏,顺手给塞在他房间里的,那次倒也算是帮了他大忙。
楼晚视线飘过去看了眼又转回到天花板,脖间有些汗,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那次他拆开的这种小盒就随意丢在床头柜上,而她手机刚好也在那里,她抓起手机的时候摸到就抓了一个小盒,还恰巧是没用过的。
等她回到家,楼霜又跟进屋里,她只能一股脑塞进面膜最下层,都不好意思再看。
谢淮谦伸手抽了两张纸巾给她擦了擦汗珠,直起身体脱去衬衣,手刚放在裤腰上,转而看向她。
楼晚原本也是看着他的,见他垂下眼眸,浓烈炙热的目光放在她身上,有些不自在地转开眼。
“要关灯吗?”
“能不能关灯?”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转头看向对方。
谢淮谦撑着身体俯身吻了吻她颤颤巍巍的睫毛,低声说:“上次不都看过了,怎么这次不想看了?”
楼晚睁开眼睫,漾着盈盈水意的眼眸觑了他一眼,咕哝:“明知故问。”
谢淮谦忍不住轻笑,唇瓣压下,再次亲了亲她的眼眸,这才直起身体把灯关了。
还是那句话,他们现在还没熟到不穿衣服出现、不关灯就做的地步,还得再熟一些的时候。
上次那是因为她喝醉了,所以对外界感知不是那么强,让他得以在黑夜中看见牡丹绽放的美丽。
扯去西装裤,随手丢在床尾的时候,他莫名就想,或许下次,喝点小酒也不错……
第39章
床畔间剪影模糊交叠在一起, 炙热的温度在狭小的屋内蒸腾着、翻滚着。
没喝酒,身体的感官格外清晰。
已经熟悉了的两个身体比身体本人还要热情。
室内寂静,每动一下都会发出微弱的声响, 却又要顾忌着隔墙有耳而紧紧压制着, 死命地捂住嘴。
她捂嘴的动作太过明显,谢淮谦垂首亲了亲她的鼻尖, 哑着声儿问:“不是说隔音么?”
楼晚把头埋进他脖颈, 张嘴咬住他的肩膀,漫出嗓子口的音淹没在他的皮肤之下。
谢淮谦轻笑,双手绕过她的腰间垫在她后腰上,一把将她托起。
楼晚脑袋陷进枕头里, 绑着长发的橡皮筋经不住沉重的力道, “啪”地松开来,发丝的香氛从两人之间迸发出来。
谢淮谦俯首埋进她的发丝中, 从嗓子口里冒出两个字音节。
心尖儿一颤, 楼晚侧首咬住他的肩膀。
感觉整个肠胃都在往上翻滚,肺里的空气只进不出,浑身都难受,难受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
……
月上中空, 黑夜下的城市街头归于安静,连风都静了。
小小的屋内也静了。
片刻,他离开她一些, 俯首亲了亲她汗津津的额头,又再亲了亲微微颤动的睫毛和眼皮, 最后亲了亲她大口呼吸的唇瓣。
他身上同样是满身的汗, 却管不了自己,先安抚她一阵, 察觉到她抬手,他才问:“还好么?”
楼晚抬起的手便放在他撑在旁边的手臂上,紧实的手臂肌肉一块块鼓着,她摸了摸,转而搭在他的背上。
他背上的肌肉也是紧绷着的,带着些湿热,肩胛骨因为伏低身体而凸起来,像蝴蝶振翅前一刻。
她不自觉地上下抚摸了一圈。
谢淮谦喜欢这样的触摸,身体往下又贴在她身上,感受着她呼吸时带来的起伏。
“热不热?”他侧首吻她。
楼晚呼吸平缓了一些,放开搭在他背脊上的手,说:“有点儿。”
“要不要洗个澡?”他抓住她的手又放回自己背上。
手掌下是带着汗意与滚热的背脊,楼晚动了一下手心,仰头从房间门口下的缝里看出去,能看见外面灯光还是亮着的。
她转回头,不确定地问:“刚刚……我没出声吧?”
“没有。”谢淮谦回,“不然她早就来敲门问你了。”
是这样么?
楼晚有些不确定,感觉到热度越来越高,呼吸也有些困难,她推了推他肩膀,“你不起来么?”
“受不住了?”
“有点喘不过气。”
谢淮谦伸手拉过旁边的空调被披上,这才缓慢地出来,随后把被子盖在她身上,“空调开得有点儿低,等一会儿再出来,不然容易着凉。”
楼晚嗯了声,裹住被子,侧头去看坐在床边的他。
漫长的时间后,眼睛早已经适应了黑夜,没拉严实窗帘里透出几缕月光,照得屋内有些亮。
谢淮谦抽了两张纸,把套摘下来打了个结丢垃圾桶里,勾起床尾的裤子套上。
转身问:“要去洗个澡吗?”
楼晚再次看一眼门口,还在犹豫间,他俯身连人带被地抱起她,“简单擦洗一下还是要的。”
楼晚挣扎了一下,“我自己来。”
谢淮谦也没勉强,将她放下,转过身要开灯,楼晚急忙拉住他的手,“等两分钟再开。”
谢淮谦了然地笑笑,握了握她的手,俯身拿起刚刚脱掉的睡裙递给她。
楼晚接过,摸黑穿上后掀开被子,挪到床边刚要下床,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了起来。
“哎——”话音消下去,楼晚略有些不安地看一眼房间门。
谢淮谦抱起她颠了颠,说:“你好轻。”
怕掉下去,楼晚只能伸手挂在男人脖间上,他笑了笑,就着透过窗帘的月光抱着她去了洗手间。
摁开洗手间的灯,楼晚挣了挣,声音越发小了,“你先出去。”
谢淮谦将她放在地上,倒也没为难她,“有什么不方便的跟我说。”
楼晚转身,点了点头,等他出去后把洗手间的门关上。
她撑着墙壁,小腿还有些发酸发软,抬眸看着镜子里脸色绯红的自己,心脏不可抑制地点儿点儿地发颤。
谢淮谦在门口站了片刻,直听到里面淋浴响起他才转身,走到落地玻璃窗前拉开一些窗子,微热的空气从外面争先恐后地往里钻。
屋外满月挂在夜空,皎洁月光洒向大地。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嗓子莫名发痒,想抽根烟缓解一下。
他捞了捞西裤口袋,什么也没有,烟也和套一样被他放在车上了。
他光着脚转身,开了室内的灯光后目光一垂就看到床头柜上还有一个伞状的小台灯。
轻挑眉梢,他把大灯关了,转而摁亮床头柜上的小台灯,灯光是暖黄色的,照得室内氛围格外温柔。
早知道就开这个灯好了,她也不提醒一下。
桌面上放着几颗大白兔奶糖,纸质包装的,谢淮谦捏起一颗撕开包装放进嘴里,奶香味蔓延在口腔中,他仰躺在床上,安静地等着她出来。
半个小时过去,他有些不放心地下床,走到洗手间门口,刚要敲,门拉开,一室热腾的水汽涌了出来,她穿着那身黑色性感吊带睡衣从蒙蒙水雾中出来。
谢淮谦顿住,拉住她的手。
楼晚仰起眼眸看他,漾着水意的瞳孔激得他身体一烫,双手捧着她的下颌,低头亲了一口。
楼晚往后仰头,还是被他追过来亲了一口。
她挣扎了一下,提醒道:“屋里可没套了。”
谢淮谦轻笑,拇指摩挲着她白嫩的下颌骨,意味深长道:“要是有套,你今晚就完了。”
怎么个完了法,她倒是很想问问,难不成还有比刚刚更受不住的吗?
但她这会儿可不敢造次。
敏感地缩了缩肩膀,楼晚拉下他的手,往床边走去。
谢淮谦舌尖一顶,最后一截软糖滑下嗓子,他进洗手间,三两下洗完出来。
楼晚已经窝在床的最里侧了,被子倒是留出来一半。
谢淮谦上床,拉过被子盖上,转身拥着她,“换过床单了?”
颜色明显不一样了。
楼晚背对着他,身体猛地一僵。
低缓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睡吧,明天你们不是要去展会么,不动你了,就抱抱。”
楼晚嗯了声,缓慢放松身体,闭上眼睛。
谢淮谦拥着她,摸到她的手握紧,说:“兰山居里大部分家具都已经买好了,你忙碌之余找个时间去看看。”
楼晚还是嗯了声。
听得出来这一声已经很模糊了,谢淮谦没再说话,只是亲亲她的后脑勺,轻声说:“睡吧。”
等她平缓的呼吸声传来,谢淮谦虚虚搭在她腰间的手这才放下去贴着她的小腹。
她放松下的小肚子有一小点肉肉,他无声地笑笑,莫名就觉得好可爱。
两指合并捏了捏,他侧身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单手操作着给她转了十万,再大就转不过去了。
好在也能让她在乔一煜盘下商铺之前去应付那个房东。
本来是想给她他那张黑卡的副卡的,但还是和套一样全部都放在车上了。
——失策。
今晚真是大失策,戒指、套、烟、卡什么的都没带过来。
要不是她这里有一个,他都不知道今后得熬多久才能碰她。
放下手机,他撑起身体看了她一眼,微弱的动作使得她肩膀一松就平躺回来,谢淮谦放平胳膊接住她。
过了好大一会儿,看她睡得熟,他才轻抬起她的脑袋,伸手从她后脑勺下穿过。
楼晚迷迷糊糊惊醒,“怎么了怎么了?”
“我抱着你睡。”他说。
楼晚哦了声,脑袋歪在他肩膀上。
谢淮谦将胳膊从她脑后穿过去,抱着她,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低声说:“睡吧睡吧。”
楼晚脑子不太清醒地嗯了声,翻个身面对着她,脑袋往他肩窝里蹭了蹭,重新闭上眼睛睡去。
温热的呼吸喷在胸口,痒痒的。
谢淮谦垂眸看她,片刻,下颌搭在她脑袋上跟着她微浅的呼吸声睡去。
一觉好眠到天亮。
刺眼的亮光从窗帘缝里透进来,谢淮谦醒来看一眼时间,早上七点四十,不算很晚。
楼晚窝在他怀里熟睡着,素颜的她整个脸色都是淡淡的,脸颊和鼻梁骨上有几颗细小浅淡的小雀斑,唇色淡得都快失去了粉色。
他垂首亲了亲她的唇,早晨的生理反应让他想抱着她不管不顾地来一次,但又考虑到她的顾忌,他就只能抬起她的腿,腰腹往后退开一些。
躺了会儿,实在是煎熬,他侧首再看她一眼,轻轻地拉开她的手,撑着身体起身,扯过被子给她好好地盖上。
他撑着膝盖在床边坐了会儿,等了会儿也没等到消下去,今早这个反应过于固执了些,亲不到想亲的人,比他本人还要执着,昂首挺胸的。
谢淮谦侧首看一眼床上睡着的人,喉结滚了滚,转回头抬手拿过床头柜上的眼镜戴上,站起来,扯过椅子上的黑衬衣穿上。
扣着纽扣转身,看了眼衣柜,神情若有所思。
进洗手间简单地洗漱一番,他走到床边撑着床看了会儿她呼呼睡的模样,垂首贴了贴她的唇瓣,直起身体往外走,拉开门出去。
客厅安安静静,一个人也没有。
阳台上的花花草草在晨风中摇曳着身姿,给这个不错的早晨带来一丝活力。
谢淮谦走过去,拿起喷壶接了水给花花草草浇了水,从阳台往下看,小区里人来人往,晨跑的、早起上班的、遛狗、遛孩的……
浓浓的人间生活气息。
他深呼吸了一口,放下喷壶进客厅。
厨房在中岛台后面,他走进去,拉开冰箱看了眼。
唐嘉仪睡醒一看时间,八点过十分了,眼睛瞬间瞪大。
踏马的,上班快迟到了!
一个鲤鱼打挺翻爬起来,化妆品和电脑全部塞进一个包里,随便洗漱一下涂了个简单的水乳,换了身西装,拉开门就出去。
听到厨房有动静,她弯腰扯了双高跟鞋快速换上,头也不抬,“晚晚,我的早餐就不用做了,下午下班了我去展会找你们哈。”
谢淮谦拿着吐司片转身,轻挑眉梢,冷淡出声:“哦。”
“不……”妈的,等等,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
唐嘉仪倏地直起身体看过去,对上男人戴着的无边眼镜,以及镜片后薄凉狭长的眼眸,一瞬间失去语言表达能力。
第40章
这……这……谢总?
她不是出现幻觉吧?
谁家一大早醒来, 男神出现在自家厨房的?
想着,唐嘉仪抬起手,轻轻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有点响, 但不疼。
清脆的巴掌声引得厨房里的男人转过头,奇怪地瞅她一眼, 随后毫无表情地转了回去。
会动欸……
唐嘉仪连做梦都不敢想, 这个男人会出现在自己家里。
她平日里顶多就是意.淫一下谢总同意了她的专访,他们在狭小的会议室里你来我往完成一个财经采访而已。
假的吧?
长得像而已吧?
听说世界上完全相似的人都有的。
真正的谢总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在她家的厨房,还拿着吐司片像在自己家一样的。
唐嘉仪一瞬仰头朝四周看去,熟悉的客厅、阳台、小花小草, 是她家没错。
她刚穿进去一只高跟鞋, 另外一只都没来得及穿上,一瘸一拐地、不敢置信地走近, 盯着眼前这个男人, 颤颤出声:“谢总?”
谢淮谦往吐司片上涂上草莓酱,撩起眼皮看她一眼,神情淡漠得像是在签一份千百万的大合同。
鼻腔里哼出淡漠的一声,“嗯。”
唐嘉仪左边身体低着一些, 撑住中岛台,再次确认:“淮育资本的谢总?”
谢淮谦干脆放下吐司片,食指一推眼镜边框, 撑着中岛台,目光冷淡地觑着她, “要给你我的名片吗?”
一股子倨傲气场从他身上蔓延过来, 压迫感十足的气场下,唐嘉仪呼吸都放缓了。
妈耶!妈耶!
没错, 没错了!
这种气场绝对就是他了,没有那个假冒伪劣的能有他身上这种气场。
真的是她的商业男神、淮育资本、QMO商场的CEO谢淮谦谢总呢!
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还熟得和在自家一样?
这是她最想不通的,难不成老天爷听到她的祷告,给她空降一个谢总来?
唐嘉仪脑袋一片空白,愣愣摆手,嗓子像是被毒哑了一般一句话都吐不出来,平时雷厉风行的唐大记者这会儿就像是个二傻子一样。
谢淮谦轻挑眉梢,站直身体,重新拿起吐司片摆好,放进烤箱里。
整个过程姿态拒人于千里之外,明显不想跟她过多交谈。
唐嘉仪张了张嘴又闭上又张了张嘴,最终愣愣地转身。
一瘸一拐回到玄关,另一只脚踩进高跟鞋,两边肩膀一样平衡时,她忽然捶了捶鞋柜,一声压抑地尖叫:“啊——”
楼晚走在昏暗的雨天里,一道闪电忽然劈开夜空,直接朝着她和唐嘉仪劈来,生死攸关之际,闪电转了个弯把唐嘉仪给劈成了个窟窿头,伴随着她的尖叫声,楼晚瞬间睁开眼睛。
看清屋内的天花板,楼晚眨了眨眼,立即松了口气。
吓死她了,还好只是个梦。
唐嘉仪那声尖叫似乎还回荡在耳边,怪刺耳的。
楼晚翻了个身,动作缓了缓,被身体上的酸涩给震住。她想起什么猛地抬眸看旁边的床畔,那里已经没人影了。
忙撑起上半身看向屋内,没有。
连昨晚丢在椅子上的衬衣都不见了踪影。
他大清早的就走了?
也不给她打声招呼。
她伸手摸了摸他睡那个位置的床单,有一点点微微的热度,那就是离开还没多久。
不知怎么的,情绪微微有些失落,就连窗外的好天气都没法拯救。
这可不是好兆头啊。
楼晚拍了拍脸,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拿下来摁亮手机屏幕,一张显眼的结婚证照片的锁屏出现在眼前。
她一顿,这不是她的手机,谁家手机锁屏用结婚证的啊,怕不是有……
等等,楼晚翻过背后一看,是黑色的,谢先生的?
他还没走?
那人呢?
楼晚一言难尽地再次看眼锁屏,好想给他换掉,但不知道密码。
她看了眼时间,把手机放回去,下床趿拉着拖鞋先拉开窗帘看一眼小阳台,没人。
她把空调关了又转进洗手间,也没人。
随着不大的地方转完,楼晚心脏忽然就高高提起。
她打开衣柜快速换了身居家的衣服,要拉开门前深吸一口气。
这个时间点,唐嘉仪早就上班去了。
她上班要到新城区那边,即便是开车,也会提前四十多分钟出门的,应该不会碰见的。
深度分析一翻,楼晚刚摸到门把手,屋外再次传来一声压抑地呐喊:“啊——”
心脏“咯噔”一声,伴随着这声“啊”,楼晚知道,什么都来不及了。
紧接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快速路过客厅走到中岛台,唐嘉仪颤抖的声音传来:“谢总,您为什么……为什么,会在我家里呢?”
谢淮谦淡淡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慵懒和自得,“这也是我老婆家,怎么?我在不得?”
“老婆?!!”唐嘉仪声音拔高了一个度都变了个调。
楼晚深呼吸一口,拍拍脸告诉自己,没什么的,没什么的,人生百年很快就会过去的。
她硬着头皮拉开房间门。
中岛台旁的人和厨房里的人转头看她。
唐嘉仪敷衍地朝楼晚打了个招呼,又飞快扭头盯着谢淮谦。心中已经展开纸和笔就差当着他的面把录音笔给打开了,实在是不想错过这位大佬的一手新闻。
谢淮谦放下手里的盘子,从厨房出来路过唐嘉仪,走到楼晚面前,温声道:“先去洗漱一下,早餐快要做好了。”
“!!!”唐嘉仪瞬间瞪大眼睛。
怎么回事?速度这么快的吗?
大前天晚上她才让晚晚去勾引他,今天就已经勾到家里来了?
楼晚看一眼呆滞看过来的唐嘉仪,干巴巴地扯唇笑了笑,你今天怎么回事,上班上那么晚?
唐嘉仪眼角抽了抽,不上那么晚,我怎么会知道这么劲爆的事。
旁边小屋的房间门打开,楼霜从里面出来,见到‘姐夫’愣了一下,但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他,尤其是知道这人对堂姐还算好的情况下,神色如常地路过客厅去洗手间。
唐嘉仪眼睛再度大了一个倍,偏头问:“小五,家里多了个人你不觉得奇怪吗?”
楼霜听到叫自己的,疑惑地抬眸看她一眼。
夫妻不都是住在一起的么?
像家里的大伯父大伯母、二伯父二伯母、堂哥堂嫂他们都是住一起的啊。
如今三姐结婚了,有自己的老公,住在一起有什么奇怪的。
谢淮谦抬手在楼晚面前摇了摇,见她回神,他顺势握住她的肩膀给她转了个身面朝屋内的洗手间,“快去洗漱,不然去展会的路上会很堵。”
对啊,今天去展会。
楼晚一拍脑袋,快速去了洗手间。
谢淮谦见她急急忙忙的模样,笑了笑,返回厨房,路过呆滞的两人,他又恢复那副淡漠的神情,说:“小五快去洗漱,一会儿送你们去展会。”
听到去自己也能去展会,楼霜眼睛亮了亮,“我,能去?”
“能。”谢淮谦把其中一份烤熟的吐司片放在餐桌上,“快去洗漱。”
楼霜开心极了,哒哒哒跑进洗手间。
剩下唐嘉仪一个人在怀疑人生。
所以谢总不仅认识楼晚,还连带着楼霜也认识了?小姑娘那么自闭的人都接受了他,可见他们认识的时间绝对不晚。
她飞快扭头去看男人。
他似乎后脑勺也长了眼睛,冷淡说:“没做你的。”
“……”才不是这个,唐嘉仪忍了忍,没忍住问,“谢总,您刚刚说您老婆……”
“当然是楼晚。”谢淮谦转身,想起什么叮嘱道:“这件事她不愿意对外公开,你也记得保密。”
“……”她可保不住秘密,她可是记者啊,拿他的一手资料曾经是她最大的目标。
谢淮谦掀起眼皮瞧她一眼,眼眸微微眯了眯,说:“专访的事,你直接联系我助理就好。”
这么轻易的吗?
啊?
这么容易就拿到了?
唐嘉仪晕乎乎点头,在他眼神示意下,转身往门口走去。
关了门,她往电梯走去的脚步都是飘着的,忍不住感叹:晚晚可真给力啊,说勾引就真的勾引,还给勾引过来了。
简直就是梦幻一般。
谁能想得到啊,一觉睡醒,梦中的专访就塞进自己怀里了。
等楼晚洗漱完出房间门,客厅里已经没有唐嘉仪的身影了,楼霜乖乖坐在餐桌前吃着吐司。
男人站在中岛台旁,手里端着一杯牛奶,见她过来,把牛奶递给她,“随便做了点早餐填填肚子。”
楼晚接过,在他拉开的椅子上坐下,桌面上放着一盘烤得金黄的吐司,吐司片中间还裹上了果酱。
咬了一口,见他只喝清水,楼晚问:“你……不吃么?”
“不饿。”他实在是不想吃。
楼晚抿了抿唇,“那我给你随便做一点……”
谢淮谦按住她的肩膀,“别费事了,不然去展会来不及的。”
眼看着时间飞奔向九点,楼晚一口咬住吐司片。
去茶间遇的路上是他开的车,开的就是从他车库里挑出来的那辆白色路虎。
秋玥和夏晨已经早早到店,从店里搬运器材到楼前的平地上,楼霜下车,提着裙摆也跟他们一起。
今天的茶间遇员工全部都换上了新中式的服饰,眼前一亮的装束使得即便是楼晚这个经常跟他们在一块的人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秋玥还挽了个漂亮的小丸子头,凸显得她越发活泼可爱;夏晨的单眼皮配上黑青飞鱼服,一股子冷硬气质格外出众。
谢淮谦停好车,慢条斯理地从车上下来,看着朝气勃勃忙碌的众人,暗自挑了挑眉梢。
目光定在墨绿色高马尾的女人身上,她换了身之前从未见过的墨绿黑的新中式,头发不再是用簪子盘在脑后,而是高高扎起高马尾,清冷的妆容使得她气场一下拔高两米。
“老板。”身后传来乔一煜的声音,谢淮谦嗯了声,见他们都在忙碌,他便没有打扰她,转身上车。
黑色迈巴赫倒了个头,驶出古街二巷。
谢淮谦拿出手机,点进跟她的聊天页面,昨晚转给她的那十万她还没收。
他给她发去一条:【你们忙着就不打扰你了,下午再来找你。】
zien:【把钱收了,免得那个房东骚扰你。】
这两条信息楼晚还是坐上车了才看见,包括之前那条。
车是夏晨开的,见到白色路虎揽胜,男孩子爱车的心就被迷住了,问楼晚他能不能开开看。
楼晚求之不得呢,越野车型她开着确实不顺手,有人给开车她还乐得清闲。
她坐在后座上,看着橙黄色气泡框里那一串零,楼晚心脏颤了颤,掰着指尖数了数,十万……一口气给她转十万,不愧是他。
但楼晚不能要,房租困难这事她连顾墨蓁都没说,更别说要他的钱。
他给的已经够多了,她可不能再要他的了。
至于还差着的两万多的钱,楼晚犹豫着翻开通讯录,在父母和姐姐的号码上踌躇了一翻,重重地叹了口气。
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想麻烦家里人的,当初开店那三分之一的资金就是家里凑起来给她的,一年过去了她一毛不挣不说房租还贴进去,她都没脸跟家里人讲。
还有一天时间,让她再想想办法,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
楼晚熄了屏幕,看着飞速后退的街景。
手机震动一瞬,楼晚并不想看消息,她不知道要怎么回复他的那两条以及那一长串的橙色气泡框。
前排副驾驶上坐着的秋玥却忽然扭头看她,楼晚疑惑地眨了眨眼,眼神问:怎么了?
秋玥点了点手机示意她看。
楼晚打开手机,看见秋玥给她发过来的消息,点进去,表情包前面一条也是一个橙色气泡框,三个零之前加了个八,她给她转了八千。
下一秒,跳出一条新消息:【晚晚姐,我手里还有八千,你先拿去交房租,虽然少了一些,希望你别介意。】
楼晚看着消息,心脏一时间软绵绵的,她抬眸看向副驾驶,秋玥弯唇笑了笑,转回头去。
楼晚垂首看着手机页面,没收她的钱,她知道秋玥在还着之前的助学贷款,身上也没钱。
发了个亲亲的表情包,楼晚回:【谢谢小玥,不少了也不介意呢,只不过房租我已经凑够了。】
秋玥回了个真的假的表情包。
楼晚说:【是真的,明天就可以准时交房租了。】
秋玥发了个开心的表情包。
楼晚笑了笑,抬眸的瞬间看见身侧的楼霜也抬起眼。
小姑娘的嘴角抿得紧紧的,片刻,她从她的小包内层里一张一张地摸出五张红色纸币,一股脑塞进楼晚怀里。
抿着嘴角小声说:“我只有,这些,下次多给你。”
楼晚捏着手里带着温度的纸币,鼻尖一时间有些酸涩,一张一张叠好,她拉过小姑娘的包,把钱重新放回她的小包里。
楼霜不解地抬起头看她,以为她是嫌弃她钱少,眼眶红红的。
楼晚摸了摸她的脑袋,出门的时候她给她梳了个低马尾的鱼骨辫,发尾绑着跟她新中式马面裙同色系的发带。
“我们小五最好了,不过不用了,我已经凑够了哦。”
“真的?”楼霜歪了歪脑袋。
楼晚点开谢先生的聊天页面,“你看,有你姐夫呢,还担心我交不上房租?”
楼霜看着她手机页面上的转账,数了数数字,唇角小小的弯起。
抬起的眼眸亮晶晶地,“他,好有钱!”
楼晚笑了笑,收起手机,“所以,小五的钱就好好存起来,不是要给奶奶买最新的轮椅吗?”
“嗯!”楼霜点了点头。
说服了她们,楼晚转身,即便是这会儿还在为筹钱交房租而发愁,但心里却是暖暖的。
那仿佛是,她身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她稳稳地撑起。
告诉她,不要怕,人生道路上再多的苦难和坎坷都只是一时的,她只管往前,永远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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