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唯有二人,一时间,她不知为何眼前容貌昳丽的人身上看出了压迫感,救命,面对这个大橘为重的场景,她坚信这一幕若是让天命男主知道,自己一定会死的很惨的!
她好想逃。
于是,她匆匆撂下了一句:“道友姐姐好生歇息。”便匆匆离去。
屋中只剩下了殷无虞,他将两枚青果子捏在之间,目光疑惑。
此刻剑灵扶道才看清,这竟是婆娑果!
一个莫名上来示好的女扮男装的穷长老,又与殷无虞结了同生咒,分明一穷二白,却又能掏出绝世罕见的天材地宝,处处无不透露着诡异。
扶道问:“这处处不对,绝不可能是巧合,主上,我们是否该即刻离去?”
话一说,扶道都只觉得自己蠢,共生咒还结着呢,他的主上便不能自由。
而殷无虞神色淡淡,只说:“我生平,从不退。”
扶道:……他又忘了,他的主上,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越危险只会越兴奋。
于是它又问道:“主上,可要放我识海查探木清峰一番?”
在它提出放出自己的那一刻,殷无虞冷笑一声。
扶道识趣闭嘴。剑灵向来都是要温养平日里多的,即使在殷无虞的识海中,但灵剑好斗,向往自由,此举对扶道来说,无疑是软禁。
殷无虞看着眼前的灵果,毫不犹豫的吃下,眼前形势所迫,哪怕知晓沈玉黎另有所图,但性命相系,难免要委以虚蛇。
扶道虽与他未有多亲厚,但如今,木清峰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藏身之处。
至于那个叫沈玉黎的废物,待自己伤好,他一剑杀了她便是。
只是沈玉黎,好像并不知晓同生咒的存在,否则直接威胁他就是。也并不知他的真实身份,甚至将他认作女子,甚至要与他义结金兰。
想到这,他愈发烦躁,体内灵气四处乱窜起来。他只得缓缓坐在床榻之上,欲调息一二,但方坐下的那一刻,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醇厚的木质调中夹杂着一丝清甜,与沈玉黎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
剑灵与主人心意相通,连忙问道:“主上,可是那女子使诈在此下毒?!”
“可恶,这些修真之人就是歹毒,处处暗算主上!”
“闭嘴。”面对八方宗上下围剿面不改色的魔尊殷无虞,生平第一次有了打退堂鼓的心思。
他闭上眼,轻揉太阳穴,使了一个清洁术,将房间里外那股香气清除的一干二净。
他未曾褪.去衣裳,合衣在床榻上打座入定,如一尊佛像,连沈玉黎将他认作女子要义结金兰一事也忘了去计较。
——
沈玉黎对屋中发生的一切半点不知,她坐下调息,发现自己已经筑基成功,喜不自胜。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别人眼里她小升初两百零一次,她成功升入了初中,但对她来说,则是高考复读了二十年,终于考到了第一志愿的大学。
她的性格向来乐观,没心没肺惯了,一朝死了,即使她再不舍得现代,但是自己的生命已然画上了句号,她能做的唯有接受,而来到这里,是上天给她的一个机会。
她本对修真并无执念,能够安享这须臾几十年便已心满意足。可在这个被迫内卷的大环境下,再加上接二连三的失败,她倒是生出几分不甘心。如今她终于筑基,倒也心满意足,而这一切,都得归功于天命女主。
感谢天命女主捞捞,她一定好好帮扶她,打败魔尊,拯救世界!
她想起当时奄奄一息的沉鱼,浑身是血,衣服应当也是弄脏了的,所以,她起身自自己的柜中想翻出一身新衣裳来。
但是翻了翻,才发现自己这三年的日子拮据,竟是连件新衣裳都没有,而自己在沉鱼眼中是男儿身,自己的行为已经很不做好,所以没必要再多此一举。
她捏了个通讯符,传了这木清峰上自己唯一的外门弟子段明光,命他送些饭食来。
修仙之人虽大多辟谷,可这三年沈玉黎在修真界里待着的时间少之又少她在现代的为人处世中,还保留着和新认识的朋友吃一顿饭,或者请来自己家的朋友吃顿便饭这一习惯。
这种习惯,是她与再也回不去的故土中唯一的羁绊,是她留给自己的念想。
半个时辰后,外门弟子敲开了沈玉黎的门,少年身形微胖,正是处于变声期的时候,嗓子也是公鸭嗓:“玉黎长老,你要的饭食。”
沈玉黎:“多谢。”
用沈玉黎背过的九年义务教育文言文的一句来说,就是“外无期功强近之亲,内唔应门五尺之童”,这个仅有的外门杂役弟子段明光还是倒了大霉调剂过来的。
调剂过来俨然如同债主的耳目。
在端着那饭菜站在殷无虞房门外时,沈玉黎有那么一瞬间想,如果新来的室友生活习惯没有吃饭或是不合胃口,怕要觉得自己是在恩将仇报。
这饭菜倒也不是非送不可。
但在她转身欲离开之时,门开了。
殷无虞的唇色已不似之前惨白,但如今稍稍有了血色,像是暴雨浇灌过的浅色海棠。
再次对着这张脸,沈玉黎还是有些愣神。如果她有这么一张能够让所有人神魂颠倒的脸,她就是再筑基二百次都行!
“何事?”殷无虞看着发愣的沈玉黎,脑中忽的想起那股一开始萦绕在他身侧的香气,指尖微微弯了弯,那股浮躁又自心中而起。
沈玉黎轻咳一声,“妹妹助我筑基,恩同再造,初来这里,命外门弟子做了点饭食送来,就是不知合不合姐姐的胃口。”
剑灵扶道在殷无虞的神识中冷哼一声:她倒是一口一个妹妹叫的比亲妹妹还亲,定是有所图谋,主上千万不要轻信,女人最会骗人了!
“嗯。”殷无虞懒散的挑眉。
沈玉黎看他的神色,忽的想起了她以前的舍友,养了一只蓝眼睛的布偶猫,品相极好,平日里的行为十分矜贵,就连等着她们投喂猫粮也是极为优雅。
想到这,她目光不住柔和几分。然而下一刻,她唇畔柔和的笑容僵住——
她忘了段明光的厨艺可谓是用惨绝人寰来形容!
里面三叠菜,一叠小河鱼,小河鱼应当是门中饲养的灵鱼鱼苗,段明光许是想做一道炸小鱼,但面粉和成的面饼子厚的像是一块蛋糕胚,煎得焦褐,上面的小河鱼被炸的焦黑焦黑也就罢了,却俨然如死不瞑目一般竖着插在面饼子上,段明光为了显示自己的用心,这些小河鱼是整整齐齐一排排插在蛋糕胚上的!
另外一叠炒面,段明光许是不知道面条炒起来是要过水的,直直的炒了下去,那一盆炒面,宛如稻草做成的鸟巢横卧在盘中。
唯一一道来报恩的小青菜,看上去还算正常,只是一半青翠欲滴,俨然是没炒熟;而另一半,却已经是焦黑成了碳!
扶道看着那一叠菜,仗着旁人听不见,连忙开口:“主上不可以吃,这女人口口声声报恩,但实际上一定是代表八方宗寻仇,想毒死你!”
沈玉黎:“道友……我,我门下弟子只是厨艺不精,还是能吃的,不信你看……”
为了保住段明光丢掉的脸,沈玉黎看着碗里的那道鱼心道:吃不吃得也不指望了,这个看上去都成碳了,一定熟了。
沈玉黎在心中感叹了一句,天命女主是见过大世面的,哪怕这盘中的东西不似人食,却依旧面不改色的拿起了筷子。
天命女主和她是有点默契在身上的,同样的夹起了一块笔直插在面饼上的鱼。
但没想到,下一刻,她唇畔一热,这块焦黄又夹杂着黑还有余温的鱼出现在她唇畔边。
殷无虞看着她,似笑非笑:“吃啊。”
扶道:“??我看见了什么?”
沈玉黎:“……”
为了木清峰的颜面,她免为其难的张开了嘴。
炸鱼块入嘴,外面的面粉梆硬,还咸。她很想一口直接吃下去,但鱼有刺,她只能慢慢咀嚼。
而在此时,自院中响起一道惊雷般的声音:“沈玉黎!你竟然拿我的菜金屋藏娇,还跟她一起甜甜蜜蜜!”
沈玉黎侧头看去,正是不知为何折返而来的段明光。
段明光看着她,一时气的连长老也不叫了,天知道他收到沈玉黎的传讯符,在厨房里忙碌了大半个时辰呢,怕她饿着,又连忙用了一张传送符将食物传来的!
沈玉黎不明白,为什么段明光如此生气,俨然一副正室抓小三的气势,但是吃鱼不能讲话,她只能目光疑惑,默默等段明光说完。
段明光叉着腰,自袖中取出一本书,但书自摊开的那一瞬间,像是雪花一般洋洋洒洒的展开,铺满了整个院落。上面记载的都是这些年沈玉黎欠的债务。
“玉黎长老日日在山下快活,不顾木清峰债务,我这几年来悉心打理,向着能为玉黎长老省一点便是一点,但没想到,玉黎长老竟是在山下金屋藏娇,如今竟还将人带了回来!”段明光控诉。
沈玉黎还在嚼着嘴里的鱼块,因为实在是太硬了,但没想到,段明光做个饭宛如炼器一般,这面粉梆硬如石头,里面的鱼还是生的,鲜的能尝到爆汁的血水的那种。
段明光将其毫无悔过之意,越发生气的控诉:“玉黎长老,雾渺峰峰主首徒柳寒清师姐琴剑双修,天赋绝佳,这么一个好的未婚妻,你不知珍惜,竟在外头沾花惹草!”
说罢,他便将目光投向了殷无虞,想看看这个沾惹来的花草是何等模样。
却不想,入目之时,连段明光也是一愣,他从未见过容色如此昳丽之人,柳寒清琴剑双修,气质超然,容色极好,却也不及眼前人分毫。
他气的丢下一句:“果然,男人都见异思迁,没一个好东西!
女扮男装的沈玉黎、男被认作女的殷无虞、藏在识海中的雄性剑灵扶道:?
沈玉黎终于艰难的咽下那块像是来替段明光寻仇的炸鱼,目瞪口呆:“你说什么?我有个未婚妻?”
段明光:“玉黎长老这话真是背信弃义,门中谁人不知你与雾渺峰柳寒清是自幼定下的姻缘,要不是柳寒清师姐的姻亲庇佑,你在木清峰的日子只会比现在难上一百倍!难怪你这三年几乎日日不在院中,筑基失败近两百次,还是个炼气,果然是在山下与他人眉来眼去!如今还把姘头带到了家里!”
她惊了,这三年她一心寻找天命女主,压根都不知道这一茬,而她在山下吃饭,分明是因为段明光的手艺不如让她荒岛求生!
而这个口口声声为柳寒清不平的段明光,本身是要去雾渺峰的,只因雾渺峰的人看不过木清峰太过寒酸,才让他来的。
所以,段明光跟沈玉黎可以说是“同峰异梦”,但即便如此,她拉住了段明光的衣袖,坚定且真诚地纠正挽尊:“是两百零一次,我如今已是筑基。”
段明光:“……”
剑灵扶道此刻终于反应过来:“主上,此人三心二意,脚踏两只船,还请主上不要被此人蛊惑!”
一旁的殷无虞似笑非笑道:“姘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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