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41章
“你收拾我呀!”
盛欢的小脸在阿提密斯修长的手指底下像个面团似的被揉搓成各种形状, 彻底失去表情管理。
有关被顾沨止拿住把柄这件事,盛欢觉得其实不太好跟联络人明说。
虽说他跟阿提密斯合作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互相也都知道对方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但是说到底也都是基于金钱的纽带,阿提密斯有时候是会给他行些方便之举,但他们之间的情分究竟深到什么地步,有多牢靠,盛欢无法估测。
他时常在想,若是自己没点儿本事和运气在身上, 精致利己主义如阿提密斯应该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吧。那么惹上了麻烦事儿的自己,阿提密斯是否也会二话不说, 快刀斩乱麻的割断他们两条小船之间的锁链,顺势再蹬他一脚将他踹老远, 借着反作用力头也不回的划走呢?
他心底有些顾虑, 所以嘴上才不讲实话。
“这个理由太拉了, 我听着恶心的慌, 换一个。”他听见阿提密斯慢条斯理的说。
阿提密斯是犀利的, 一眼就能看穿他心底的小九九, 将他狠狠拿捏,这让盛欢有点儿沮丧。
“好吧。”他放弃了似的说:“我承认,不听老人言, 吃亏在眼前, 你说的都是对的,我当初是幼稚的, 天真的, 自以为是的, 没听你的话, 留下的烂摊子太多,现在遭到孽力回馈了。”
“你说谁是老人呢!”阿提密斯把他的腮帮子捏成了金鱼嘴,皮笑肉不笑的质问,“少用谚语修辞排比句,说点儿我能听懂的。”
“是顾沨止——”盛欢瓮声瓮气的坦白了,说:“他拿到有关我的确切证据了。”
“他可算拿到了。”阿提密斯丝毫不意外,歪了歪头,若有所思的感慨说:“不过你是怎么发现他进行到这一步的?”
盛欢想了想,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大致复述了一遍。
阿提密斯听完没有立刻点评,只是斟酌道:“他跟你说——‘我有话对你说’?”
“对啊,我都能猜到他要说什么!”盛欢说:“‘你怎么能对杜晨飞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你刀用的这么利落,在黑市一定没少受训练吧!’‘进过多少不该进的机密地带!看过多少不该看的文件!跟多少不法分子接触过!说!你说呀!通通交代出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他口气严厉,叉着腰,学的惟妙惟肖,“那我肯定不能让他把这些话都说出来,说出来我还能有余地吗!他不得原地毙了我呀!”
“那倒也不至于,其实你也没干过什么呀?”阿提密斯云淡风轻的说:“杀人放火,破坏社会公共安全,泄露国家机密这类的红线项目我可一样都没让你碰过,不至于枪毙。”顿了顿,他补了一句,“顶多就是牢底坐穿,三十年起步的那种。”
盛欢:“”
盛欢痛苦面具。
他挣脱开去,退了两步拽自己的头发。
“阿提密斯,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他急切道:“你帮我搞定新身份,让我逃脱顾沨止的魔爪,从此以后你说什么我做什么,绝不反驳!”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阿提密斯横目注视着他,略带了些揶揄道:“帮你伪造身份不难,我甚至能给你连带着去地球另一半的飞机票也一起定好了,让属于盛欢的一切在虞城戛然而止,以另一个身份在他国重生,只是那样的话,天南海北相距甚远,想要再和你的前男友重逢可就难了。”
“我跟他重逢做什么?我不需要跟他重逢!”盛欢一挥手,斩钉截铁的说:“我,开心,在这里对天发誓,从现在开始封心锁爱,励志当一个莫得感情的赚钱机器!先定一个小目标,从现在开始,对伟大的联络人先生言听计从!不让任何一个目击证人从我手下逃脱!”
“差点就信了。”阿提密斯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儿,“行了,这事儿我放在心上了。”他慢条斯理的说道:“我来找你是为了另一件事。”
“什么?”盛欢道。
“当然是来活儿了。”阿提密斯低下头,从腋下抽出一个防水的文件袋。
盛欢一愣,隐约觉着不对,疑惑道:“你之前给我接活儿不都是通过网络传输任务信息的吗?今天怎么想起来面对面交流了?不嫌麻烦呀?”
“麻烦总比翻大车好啊,黑市最近不太平。”阿提密斯轻描淡写的说:“你没听说么,首尔、东京还有布拉格的好几处线下交易点都被国际刑警一锅端了,光蛇眼儿就现场击毙了好几个。”
“啊?”盛欢大吃一惊,“那你怎么样?”
“我?不怎么样。”阿提密斯耸肩,低头开文件夹,“这两天瓦尔登蓝来了少说有六七个便衣,他们以为我看不出来,实际上他们这群人的味道,我比谁都熟。”
盛欢急了:“那你岂不是——”
“我好得很,你呢就不用操心我了。”阿提密斯将文件抽出来递给他,懒懒道:“我还不至于被他们那些Greenhand抓住把柄,喏,看一眼任务吧。”
盛欢仍旧关切的盯着他看,而后被阿提密斯一按后脑勺,“我让你看任务!臭小子。”
盛欢麻了,不情不愿的翻开扉页,当他看见第一页上的照片的时候,猛然间瞪大了双眼。
“这是——”
“是的,是高价寻人启事。”阿提密斯说:“失踪的人叫李薇薇,是虞城附属医院护理部部长的女儿。”
盛欢:“”
“你这是什么表情?傻啦?”阿提密斯盯着他略略抽动的脸颊,纳闷道:“难不成,是熟人?”
“谈不上熟。”盛欢僵硬道:“这姑娘是我那个油田普信学长的女朋友。”
“嘶——”阿提密斯轻轻吸气,而后听笑了,“虞城这么小的吗?”
“就这么小啊。”盛欢嘟囔道:“但她为什么会失踪啊?明明前两天她还跟杜晨飞在一块儿。”他飞快的翻着后面的纸张:“别是被杜晨飞那个变态男囚禁了吧我觉得他求而不得干得出这事儿。”
“嘿,你别说,这姑娘的男朋友还真是警方的首要怀疑对象。”阿提密斯说:“只可惜对方现在躺在重症监护病房身上插满了管子,半死不活,盘问也盘问不出什么来。”
“他们为什么报了警还找上黑市?”盛欢疑惑道:“这么不信任警察的吗?”
“也有可能是因为警察忙不过来吧?具体我不太清楚,这也不是你该管的层面。”阿提密斯说。
“杜晨飞怪物,凌正亭,李薇薇。”盛欢垂眸,陷入了沉思,“难道是巧合吗?我总觉得这些事情之间存在着什么关联。”
“具体是什么关联,就等着你调查完来告诉我了。”阿提密斯拍了拍他的脑袋说:“小机灵鬼。”
“我能不接这活儿吗?”盛欢冷不丁开口道。
“为什么?”阿提密斯眉峰上挑。
“我现在才知道,斯宾塞的那群人跟警局好像是有合作的。”盛欢迟疑道:“正大光明的合作。”
“可不仅是警局哦。”阿提密斯不以为然道:“理论上来说全球所有的政府机关无论类别,都是他们的下级部门,只要他们提出要求,就都必须全力配合。”
“那这家人报了警,万一警方解决不了问题去找顾沨止他们帮忙,我岂不是又要遇到顾沨止了!”盛欢大惊失色道。
阿提密斯想了想,蹦出两个单词:“So what?”
“那我未来的处境又很危险啊有木有!!”盛欢拧着脸呻,吟。
“唔——”阿提密斯沉吟了片刻,认真道:“让我实话告诉你,你未来遇到顾沨止只是概率性危险,但如果你现在拒绝我的case,你现在就会变得很危险,我会把你用席子卷了扔到北江去喂鱼。”
“????”盛欢:“万恶的资本家!”
“资本家给你饭吃的时候你怎么不说!”阿提密斯劈头盖脸的diss说:“现在知道嫌碗沉了!看看你那怂样儿!”他鄙薄道:“你之前哪回不是在刀尖上行走,我记得你有一回扒了一件保安的衣服穿身上就冒充警察,乘着人家警队的车行驶了三百多公里全程没被人发现,从隔壁省顺风回程连飞机票都免了,好家伙,那叫一个嚣张啊!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畏手畏脚过,果然爱情让人废柴!”
盛欢垂头丧气:“你不懂”
“我不懂个屁。”阿提密斯翻目冷笑:“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要照我看,你前男友的意图还不见得就是你想的那样。”
“什么?”盛欢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几个意思?”
“他如果掌握了石锤证据想抓你去坐牢,何必多此一举打个电话给你,说什么‘我有话要对你说’,这不是打草惊蛇吗?”阿提密斯说:“顾沨止又不是大傻逼。”
盛欢:“”
阿提密斯的耐心告罄,在他的肩头拍了两下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别给我耽误事儿就行,否则顾沨止没把你送进去,我先把你送进局子里去,假身份什么的,更是想都不要想了!”-
阿提密斯果然是个掉进钱眼儿里去的奸商。盛欢在心里充满了怨念的想着。可怜他小欢欢弱小无助又可怜,前有奸商压榨后有前男友围堵,真是毫无还手之力,他眼下只能夹着文件夹,愁眉苦脸的往盛世网咖走。
他走了两步,忽然驻足,远远地,他依稀看见他家网咖的玻璃门上被人用红色的油漆喷写了一连串的大字报。
昏暗的路灯下,那猩红如血的“凶手”、“下地狱”、“去死”等字眼张牙舞爪的横亘在玻璃门的正中央,挡住了后方的视野,叫人足见喷字人的愤怒与憎恨,极为触目惊心,不仅如此,就连旁边的灯牌也被人砸坏了,断裂的电线垂挂着,缠成麻绳一样的一团,“丝丝拉拉”的流淌着琐碎的电流火花。
盛欢呆了两秒,慌不择路的冲过去。
他的手机老早就没电了,自然也没看见和知晓微博上发生的那一切。他的第一反应是不是有人进屋盗窃了,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埋在地下的璃黄金,那是谁都不可以触碰的逆鳞——
他猛地推开玻璃门,直奔地下室。
黑暗中,突然有人从各个方向扑了上来,截堵了他的去路。
盛欢没有开灯,只觉得视野中有人影一晃,随后麻袋就兜头兜脸的罩下来,完全的黑暗降临,他猝然倒地,挣扎,从四面八方都伸出手来,按住他的手和脚,仿佛他是一只待在的羔羊,他听见有人在冷笑怒骂。
“抓住他了!!”
“个杀人犯!!你还敢回来!!”
“法律不制裁你!!我们制裁你!!!”
“棍子呢!!!棍子在哪儿!!”
“今天非把他打的筋断骨折不可!!不然难解受害者的心头之恨!”
盛欢在袋子里被蒙的喘不过气,他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便不再无所作为,他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用头狠狠的撞开了一人,他听见对方在痛苦的嚎叫,随后棍子就狠狠的击打在了他的胸口!然后是后腰和脊梁骨!
盛欢只觉得胸口钝痛,依稀听见了可怕的骨裂之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直冲喉咙口,他的眼睛里亦涌上几分血色。
黑暗让那些负面的情绪在身体里无限的蔓延滋长,他有心按捺,却按捺不住,此刻他没有白天强健的理智,只觉得狂怒至极,可笑至极。
世人都是凭借短浅的目光去评判别人的吗?既然都这么愚蠢,蠢到只会给世界添乱,那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杀人犯!!杀人犯!!你这个该死的杀人犯!!”
“杀人犯?”盛欢恶狠狠的啐道:“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杀人犯!”
他的嗓音低微如呓语,手腕一转,带着蓝焰的刀刃裁纸一般将麻袋的袋身割开,盛欢和他的视线一起被从极致的黑暗里释放出来,就着几缕月光,他竟觉得网咖的大厅内还怪明亮的,那几个号称要“替天行道”的人此刻就分散的站在他的不远处,是几个其貌不扬的男青年,其中有一个寸头男捂着手腕,显然是被他在割开麻袋的瞬间伤及,眼睛里流露出几分惊恐的光。
“报警!报警!!”他声嘶力竭的催促道:“这个杀人犯现原形了!!!他装不下去了!!快报警抓他!!”
“我看谁敢报警!!”盛欢吼道。
另有几人自后方扑上来,棍棒击打向他的肩和背,试图让他屈从,被盛欢一一闪避过,他的目光须臾间掠过寸头男的脸庞。
“你看什么看!!”寸头男被他盯的浑身发毛,只觉得诡异至极。
“你们看他的眼睛!!”有人更为惊悚的大叫了一声。
盛欢只做耳旁风,闪身朝着寸头男扑了过去。比起对方的莽劲,他看似削瘦的身体里却隐藏着猎杀者的暴虐灵魂,精准无误的将比他雄壮几倍的寸头男按倒在地,盛欢骑在他的胸口,以膝盖抵住他的骨关节,一手锁住对方的喉咙。
军刀高悬,刀尖瞄准的是喉管子,像是要宰杀一只禽类,对方被吓得面色惨白,杀猪般的嚎叫道:“救命!!!救命!!!杀人了啊啊啊!”
“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盛欢微微笑起来,从对方的瞳孔中看到了两簇火焰般的鎏金色,随着他的眨眼一明一灭,“你也配喊救命?”
“你是杀人犯!!你是怪物!!!你该死!!!我又不是!!!”对方吓得鼻涕眼泪横流,嘴里却始终不饶人。
盛欢盯着他的脸,怒极反笑。
他自嘲似的想,这群人如此言之凿凿,不知道还真以为他盛欢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行了什么穷凶极恶之举。荒唐,实在是荒唐!
什么真相事实,什么公平正义,都是假的,虚无缥缈,就是有一群废物活的逍遥自在,享受着他半辈子都享受不到的从容安宁,还如此不珍惜,偏要来再找他的麻烦,凭什么?!这他妈凭什么?!
脑子里乱作一团,多种狂乱的情绪在对冲,缝隙间,几帧画面闯入他的眼眸。
——是寸头男,他骑着电瓶车,在大马路上与一架轿车相撞了。
画面定格在了寸头男滚落在地的瞬间,轿车的前轮急刹停止。盛欢眨了眨眼,心念古怪的一动,而后,像是被撤去了暂停键一般,眼前的画面竟往前推进了几寸,轿车的车轮碾过了寸头男的脖子,大量的血和呕吐物喷溅出来
血腥的画面裹挟着非凡的快活愉悦穿透了他的大脑胼胝体,传入额叶,盛欢的瞳孔放大,他高举着的手腕倏地松弛,短兵坠地,于他的唇角浮起一缕似有若无的笑。
而后他竟往后一瘫,松开了对寸头男的桎梏。
寸头男只当他是起了松懈之心,当即暴起,一把抓住掉落在地上的兵刃,迎头刺来!
电光石火间,一道人影自盛欢身后袭出。
如果说盛欢与人交手的动作已经是干脆利落的代名词,那么这个人的行动堪称雷霆暴击!以寸头男为首的几人撞翻了整排的显示器,躺在稀碎的金属零件里浑身抽搐,满脸是血,动弹不得。
“开心!”顾沨止一眼没有施舍,旋即去搀扶地上的盛欢,急声责备道:“你在发什么呆啊!任他打吗?!”
盛欢徐徐睁开眼。
他的瞳孔是温润的琥珀色,盈着一层淡淡的迷离,看起来无辜极了。
“还什么手?”他反问。
“还什么手?正当防卫啊!你不是很能耐吗!”他的这句问话如火上浇油,让顾沨止愈发生气。男人嘴上厉声呵斥着,手上却做着完全不一样的事,大力将他拽至跟前,拍拍打打摸摸,从头到脚上下其手,迫切焦虑的像是在检查什么稀罕的古董宝贝儿。
“受伤没有?”顾沨止急声问。
“没有。”盛欢慢吞吞的道:“我就是觉得不至于此——毕竟这位仁兄的人生还有大好前景呢。”
他嗓音幽幽的,阴阳怪气又意味深长。
“你觉得?你脑子坏了?犯的什么圣母病啊?”顾沨止使劲在他脑门上推了一下,怒声。
盛欢被他这一脑袋推的全段垮掉,气咻咻道:“你不懂!我有第六感!”
顾沨止:“别跟我这故弄玄虚,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信不信我收拾你!”
盛欢:“。”
男孩子捂着脑门,吊着眼梢看他,须臾发笑,带着一点儿勾人的意味。
“你收拾我呀。”他挑衅似的说。
顾沨止作势举手,恐吓道:“胡搅蛮缠,你以为我不敢?”
“凶什么凶啊!”盛欢的语调忽而轻柔,竟有几分像是撒娇,“又不是收不了的摊子,你这不是来了嘛。”
顾沨止的唇线倏地抿直。
他的喉结不受控制的上下一滚,声音发沉。
“那我要是不来呢?”
“那我就死了算了。”盛欢说。
他的声音在静悄悄的屋子里荡开几许回音,狡黠又带了点恃宠而骄的偏执感,如同匠人的手,拨动了人的心弦。
顾沨止的胸膛剧烈的起伏了一瞬。
他的脸颊紧绷,像是遏制住了某种喷薄而出的情绪,少顷,他肃杀道:“胡说什么!”
刚刚被棍子击打的部位疼的快折了一样,盛欢精疲力竭,捂着腰退了两步,趔趄着靠在柜台处喘气,目光游弋,注视着顾沨止弯腰,捡起了刀和文件夹。
盛欢警觉的皱了皱眉,撑着桌缘的手指收紧,捏的发白的地步。
然而顾沨止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他轻轻拍了拍文件夹,将表面的灰尘悉数抖落,又用衣摆擦了两下刀刃,提着刃的一侧将刀柄和文件夹一起递还给盛欢。
盛欢愣了一愣。
他竟没顾上接,而是疑惑道:“就这?”
“嗯?”顾沨止道:“不然呢?你还想要什么?”顿了顿,他似是好笑,“你该不会指望我学寓言故事里的河神,问你‘掉的是金刀还是银刀还是铁刀?’吧?”
盛欢:“”
作者有话说:
你信不信他真收拾你【狗头
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白白的液体浇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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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2第42章
他们说只有X冷淡才不喜欢
盛欢撇撇嘴, 觉得自己就是犯贱了。
顾沨止刨根究底的时候他慌得一批,顾沨止这会儿点到即止不问,他反倒不习惯。
他没有立刻接刀, 而是慢吞吞的先接过了文件夹。
“这刀不是我的。”他轻声说:“是那天在滨湖湾你带我上的那辆装甲车,上面装了很多武器,你当时不在,我一个人害怕,就随手挑了一件看起来比较容易上手的,不需要说明书的带在身上防身用, 然后事情一多就忘记还了,不是故意一直揣在身上的。”
他的态度看起来不要太老实, 将一个“孤身在外只为自保不得已挑了一把小刀刀拴在裤腰带上壮胆胆虽然没机会但还时刻告诉自己用完了一定要归还绝不是有心要当偷盗坏孩子的”正直男高的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你挑的刀,那就还是你拿着。”顾沨止说。
“我不拿, 我后面又没机会用了。”盛欢一口回绝, 装模作样道:“正好你帮我还了, 再帮我谢谢他们——”
“我上哪儿谢他们去。”顾沨止活活气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我不, 就不!”盛欢坚决不上钩, “不告而拿视为偷, 我是现代五好青年,绝不会给你腐蚀我的机会。”
顾沨止:“那送给你了行不行?”他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我代表无限集团, 把这把刀送给你了。”
无限集团知道他们被你单方面代表了吗?
但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 再拒绝就假了,盛欢斜着眼睛瞅他, 最终不情不愿的接过了刀, 他觉得顾沨止好理直气壮哦, 搞得好像无限集团是顾家的后花园儿似的。
虽说间隔了这么短的时间又邂逅了顾沨止这件事是在盛欢意料之外的, 但好在几个小时之前,他刚跟阿提密斯那儿做了大量的心理建设。
按阿提密斯的口气,他小欢欢要么G在顾沨止手上要么就G在他阿提密斯的手上,前后的概率对半分,盛欢对此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顾沨止是随时会出现的。在预演过无数种被顾沨止拷进局子里的惨烈场景之后,眼下这见面的情形不可谓不是十分理想的一种,毕竟两个人既没动手也没撕逼,还在互相谦让着一把刀,堪称二十一世纪最文名友爱的画面,盛欢现在的心情相当平静,精神状态稳固,甚至有点儿想笑。
“你还挺有道德素质的。”盛欢抱着他的两个重要物件儿由衷的感慨,“我以为你拿着我的文件夹会第一时间翻开来看看里面有什么。”
“可不敢。”顾沨止说:“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就不好了。”
“不该看的?比如?”盛欢奇道。
陡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糟糕的回忆,顾沨止的脸色漆黑。
“裸|照什么的。”他语速飞快的吐出两个字,生怕盛欢听清楚似的。
但盛欢这时候就变得耳聪目明了,他的两眼闪闪发光,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你还看过裸|照!??”
“你声音小点!”顾沨止拽了他一把,耳根红的吓人,咬牙道:“又不是我想看的!”
“那你是怎么看到的?”盛欢感觉自己抓到顾沨止的小辫子了,得意的不得了:“难不成是人家逼你看的吗?”
“我怎么会知道,一开电脑显示器,直接就蹦出来了,还是两女一男,绝了,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黑进去的。”顾沨止说:“那可是医院——!”
他话说了一半,像是须臾间想到了什么,尾音戛然而止。
盛欢脸上的笑意也跟着戛然而止。
顾沨止缓缓横目瞅他,盛欢“咕咚”咽了一口唾沫。
“是啊”他讪讪然附和说:“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
眼看着顾沨止就要冷笑,说点儿什么石破天惊让人下不来台的内容,盛欢连忙咳嗽了两声,调转话题:“你不喜欢看那种东西吗?”
顾沨止果真被他噎了一下,板这一张俊脸没好气道:“我应该喜欢吗?”
盛欢觉得他这反应很奇妙。
说起那天,他带去虞城附属医院会议中心给无限集团搞破坏的U盘实在是机缘巧合。早几年盛长泽没死的时候,买药是一笔大开销,那时的盛欢还没有对生活完全摆烂,是个积极向上勤工俭学励志要养活爸爸的好孩子,所以为了赚钱他啥活儿都干过,什么帮人跑腿买烟买饭啊,卖报纸啊收破烂儿啊发传单啊,堪称时间管理大师,后来有那么一段时间,也就是在片儿区没有大肆开展扫黄打非之前,他还卖过一段时间的片。
这赚钱的途径还是盛欢自己发掘的,他发现一些人会专门到网咖里来看片,把资源拷到本地磁盘里,经常忘记删除,于是他们前脚走,盛欢后脚就去拷贝资源,好些需要翻墙才能Down下来的珍稀资源他每天能白嫖不少,再匿名在微信圈兜售,不得不说,卖片是个挺来钱的活计,宛如一种崭新的致富密码。当代年轻人生活压力大,对这些刺|激感官的视听影像作品尤为感兴趣,正常人一听到有片儿,就算嘴上不说,两个眼睛都应该放光才对。
顾沨止这不对劲啊?
盛欢想,装的,一定是装的,前男友有巨大的偶像包袱在身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热衷于戳前男友的蹩脚的盛欢,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凑过去,用手肘拱对方,“喂,他们说只有性-冷淡才会不喜欢呢。”
“”
顾沨止肉眼可见的深吸了一口气,饱满光洁的额角剧烈的跳动了两下。
随后,他唇线抿直,面色意外的沉静下去,恢复了先前的那种万事皆成竹在胸的模样。
盛欢有点纳闷儿。
顾沨止稍稍后仰了身体,挪移到他的耳畔,冷不丁轻启唇瓣。
“你的我就看。”
盛欢:“?”
盛欢:“???”
五个字,每个字砸下来都是滚烫的,让盛欢的脸颊一点一点的升温。
这是什么壁画!
男孩子抽着嘴角往后退了半步,猛地的一推顾沨止,表情变得恼羞成怒,顾沨止被迫与他拉开距离,也不生气,反倒是开怀笑了起来,宛若扳回一局,他笑的前仰后合,嗓音低醇磁性,藏着蔫儿坏。
盛欢用力的揉着烫到快要融化的耳朵,感觉自己真是战不赢了,遂气咻咻的转身出门去。
顾沨止只当他又要找空子开溜,当即大步流星的跟出去。
“我来是有话要问你,不准再给我一言不合的玩儿消失,听到没有——”
正说着,他的手机震动起来。
顾沨止抽空低眸一看,发现是伍琳琅给他发来了大段儿的消息。
“查到一些事,顾哥,那天晚上,在丰泰工业园区爆-炸前不久,城东的挪瓦皇冠高尔夫球场也发生了火灾,他们动用了市区大批量的消防警力,这才导致了丰泰工业园区的消防救援行动无法及时开展,挪瓦皇冠高尔夫球场的法人叫许康国,顾哥,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吧?”
许康国,顾沨止当然认识,那是许念姿的父亲,早年三天两头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他家拜访,印象中是个颇为市侩的商人。
“丰泰的爆-炸案如果找不出个罪魁祸首来,许家就定然会成为众矢之的。”伍琳琅说:“由此动机出发,网上这些带节奏的人是哪里冒出来的,顾哥,你现在应该基本清楚了吧?那绝非无风起浪。”
顾沨止的唇角倏地抿直。
他停住了脚步,因为盛欢没有再前行。
男孩子站到那一堆大字报的跟前,艰难的踮踮脚,试着用掌心去擦拭涂抹掉红漆的印记。
他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窘迫和为难,然而他的手都摩擦到快要起火的地步了也无济于事,这些漆都干涸了,字红的刺眼,像是烙印一般,弄脏了门面,怎么都洗不掉。
盛欢终于是累了,晃晃荡荡的垂下双手,他的两条胳膊都在微微打着颤,精疲力竭般,他轻声道:“做什么要这样?”他也不知道在问谁,又像是自言自语,呢喃,“他们干嘛这么对我?为什么总是我?偏偏是我?”
几句诘问落在顾沨止的耳畔,如北风席卷,寒凉刺骨,又像是重锤击落,砸的人头颅嗡鸣,那振聋发聩的感觉直延伸到心里去,若撒开了一把盐,腌的人心口酸胀难当。
顾沨止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那一串公事公办的问题,如今到了嘴边,却一句都问不出来了。
他觉得自己对盛欢似乎很残忍。
就因为跟自己谈了一段感情,盛欢被迫沾上了许多意料之外的无妄之灾,段锦织的,杜晨飞的,许念姿的
其实如果盛欢没有遇到过自己,会不会过的更好呢?
顾沨止皱起眉头。
他承认自己被感情左右了,眼下他最想做的唯有一件事——把盛欢按进怀里抱一抱,揉着对方的脑袋好好的安慰。
“你是知道他们会来找我的麻烦,才特意来帮我忙的么?”盛欢冷不丁的问道。
顾沨止犹豫了一瞬,垂眸。
“嗯。”他说:“其实我傍晚的时候就来过一趟了,那时候没遇上你,晚上就又出去找了一圈,没有头绪只好又折返,本来想再碰碰运气,守株待兔什么的,没想到我的运气还不错。”
“这样,”盛欢摸了摸鼻子,“你还挺不容易的。”
“我没有不容易。”顾沨止略迫切的接了一句,心底一阵阵愧疚涌上来:“这些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是我对不起你。”
他忽然开始道歉,这倒是让盛欢有些意外,甚至是措手不及。
装可怜这招对于顾沨止这种略有些英雄主义在身上的人而言十分有用,盛欢之前就发现了,所以今天面对面,他说的话大多带了点儿委屈扒拉的情愫在里面,就是希望借此虚与委蛇,让顾沨止狠不下心来执行预设的计划。
但他的本来目的只是为了让顾沨止踯躅不定,却没想过要让顾沨止臣服致歉。
这算什么?堂堂正正如顾沨止,骄傲如顾沨止,做什么要跟他道歉呢?顾沨止可半点也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啊!
明明从头到尾都是他盛欢在耍小手段,一言不合就打感情牌,试图淡化和转移他们之间的矛盾,盛欢心里有点子难受,他想,他干嘛要转嫁这么多的矛头给顾沨止呢?其实他应该在顾沨止露面的后一刻就撒腿开溜的,那是多好的机会啊!
但是他也被情感左右了,他看到顾沨止,心底就有个声音在叫嚣着说“你舍得走吗?”,“你不想再多看他一眼吗?”“你明明就很想靠近他啊!”。
盛欢的心跳的极快。
“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他怕听到顾沨止真的跟他道歉,仓促的出言抢白:“这么大动干戈的跑来跑去,到底要说什么?”
想问什么就问吧,无论你是想问我的过去还是未来,盛欢无奈的想,欠顾沨止那么多,回答几个问题又算得了什么?
顾沨止倏地拿捏住了他的手腕。
“有,你听好了。”男人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应了,斩钉截铁的说出了一句盛欢始料未及的内容:“许念姿她不是我的未婚妻。”
盛欢略略一怔。
他想,他遮遮掩掩躲躲藏藏,游击战打了这许久,刚才应该算是给了顾沨止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顾沨止应该也感受到了才对不然不会这么郑重其事的抓他的手生怕他又脚底抹油的开溜,但为什么到头来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就仿佛这句话在对方看来比什么口供都重要。
盛欢的眼睛扑闪了一下,目光落在自己被顾沨止抓住的手腕之上,觉得自己多少应该配合着给点反应。
于是他瞪大了眼睛,张开嘴巴,摆出一种浮夸至极的惊讶表情,抑扬顿挫的“哦”了一声。
然而不等他“哦”完,顾沨止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这个电话感觉来的很不是时候,因为顾执行官的脸色在铃声突兀响起时肉眼可见的变黑了,有种被搅了兴致的既视感,他一手锁着盛欢纹丝不动,腾出另一只手来掏手机,没立刻接通,而是先瞄了一眼来电显示。
盛欢合理怀疑他这么做是想要将一部分“不那么至关重要的来电”直接掐断。
盛欢的好奇心就没怎么下去过,他的眼神光在顾沨止亮起的屏幕上打了个转,“咦”了一声道:“虞城市中心公安局?”
顾沨止横了他一眼,表情古怪,盛欢不惧,理直气壮的催促道:“接呀接呀!市区公安局的座机打来电话,肯定不是小事。”顿了顿,他见顾沨止没动,撇撇嘴道:“是不是我在这里你不方便接电话?那我走好了呀!”
说着他抽手,作势要离开。
然腕上一紧,盛欢自然没能走得掉,顾沨止一手攥着他,腾出另一只空手去接电话。
电话甫一接通,对面响起了一个年长者焦灼的嗓音,沉沉然道:“喂?请问是顾沨止顾先生吗?我是虞城市局的贾宏恺。虞城市局刚刚接到了大量人口失踪案的报警现在,急需你们的帮助!”
“失踪?”顾沨止轻轻重复了一句。
“失踪?!”盛欢的反应比他还大,大嗓门一嚷嚷给顾沨止吓了一跳。
“怎么了?”顾沨止疑惑道。
盛欢心想没怎么,就是我的关键词捕捉雷达顷刻间启动了而已。
要知道“失踪”可不是日升日落每日必须发生的事。
“谁失踪了?”他小心翼翼的追问。
顾沨止又看了他一眼。
盛欢被顾沨止这一眼一眼又一眼的看的有点子心虚。“干嘛呀,我就是问问,不行吗?我知道你肯定想说‘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小明的爷爷之所以长寿就是因为他什么闲事都不管’——”
“失踪了很多人。”顾沨止说。
“但是我这个人就是好奇心过剩——你说什么?!”盛欢的碎碎念戛然而止,愕然。
“我现在要去趟市局。”顾沨止言简意赅的说。
“我跟你一起去!”盛欢冲口而出,看起来积极的不得了,“我去给你叫车!”
他说着人就又要往街上冲,奈何手腕还被顾沨止拿捏着,刚冲出去又被反拉回来,整个人堪称是弹回顾沨止的胸前。
顾沨止的胸膛宽广健硕,盛欢冷不丁这么撞一下,脑子都发晕,他仰起脸来,冲男人露出了几分疑惑的表情。
“我开车来的,不用叫车。”
顾沨止回答着,一张俊脸布满寒霜。
他隐约是话里有话,只是憋着没有一股脑儿的都宣泄出来,盛欢眨了眨眼,试着转动手腕。
“你不急着走?”
“怕你又跑了。”顾沨止说。
这五个字,每个字都紧绷如磐石,感觉顾沨止是对这事儿都生出心理阴影来了,所以一见他撒腿的模样就如临大敌。
盛欢却长舒一口气。
“我不跑!”他如释重负道:“真的,你信我!”
——我正愁找不到突破口调查李薇薇的失踪案呢!
警察局里的消息来路可是四通八达的多,且无一不是正大光明的,若是能假借顾沨止的人脉关系打开这消息路子,于他的任务而言必然是豁然开朗,柳暗花明啊!
盛欢心里这么想着,隐隐激动的夹紧了腋下的文件袋。
“我不信。”顾沨止却说。
“哎呀你别不信呀!!”这回换盛欢急麻了,他恨不能长翅膀直接飞到虞城市局去,原地跳了两下脚,“我对天发誓行不行!”他说着,坚定的竖起三根手指头,意正言辞道:“我盛欢!对天发誓,这波没有顾沨止的允许,哪儿也不去!对顾沨止寸步不离!”
“如果擅自离开顾沨止的视线”顾沨止幽幽道:“怎么说?”
“如果擅自离开”盛欢的舌尖打了个滚,毫无精神负担的张嘴就来,“就让我变成乌龟王八蛋!”
“你明知道人是不可能变成乌龟王八蛋的。”顾沨止说:“这个誓词不科学,换一个。”
盛欢:“???”
你都信发誓了还讲究什么科学不科学的??科学的尽头是玄学是吧???
“那就——”
“我看以你的脑袋瓜子也想不出什么有可行性的誓词。”顾沨止面无表情的说:“不如听我的吧,我给你想一个。”他倏地颔首,凑到盛欢小巧如玉的耳畔,低声说了一句话,“如果你再跑,被我抓回来,我就把你——”
盛欢浑身剧震。
他豁然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盯着顾沨止,耳根迅速染上了嫣红之色。
这嫣红之色非是点到为止,而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至他整张脸,火一样的烧起来,盛欢默不作声的咬紧了下唇角,表情难堪。
顾沨止说完便迅速直起身,同他拉开些许距离。
“这应该还够不上誓词的范畴,毕竟执行起来很简单,顶多算是个承诺吧?唔——信誉交易?”他淡声道:“你觉得怎么样?”
盛欢将薄薄的下唇咬到失色的地步,过了许久,他深呼吸,将满腹羞恼压下,如豁出去了一般吐出两个字:“成交。”
顾沨止展颜而笑,笑容疏朗,俊美无暇,如约松开手去。
然而不等他去摸衣兜里的车钥匙,盛欢就反扑上去,恶狠狠的挽住他的臂弯,牢牢的贴着,致力于将自己变成一个绑定的挂件儿。
“?”顾沨止猝不及防:“你干嘛?”
“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对我做那种事情的”盛欢也不看他,眼神虚晃乱飘,咬牙切齿的说:“你!休!想!”
“哦,成啊。”顾沨止的声音四平八稳,语调波澜不惊,看起来公正至极稳重至极,油盐不进的样子,唯有眼尾眯起的几许笑纹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别给我机会,千万别给我机会。”
作者有话说:
你俩别太爱了!(╯‵□′)╯︵┻━┻
无奖竞猜,谈了啥条件。
别着急,故事没讲完呢,还是那句话,所有的配角伏笔都会有交代,这是个连环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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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43章
我临了了一定会记得牵你的手
这下也不用特地定会面地点了, 顾沨止上车后便给伍琳琅和熊提两人发消息,让他们立刻赶到虞城市局与自己会面。
盛欢坐在车上,明明不是第一次坐顾沨止的副驾了, 他却忽然生出几分不真实感,主要是难以置信,自己居然要以一个参与人的身份,如此正大光明的加入到顾沨止他们的行动中去,他从未料想过有这一天,阴错阳差又仿佛是水到渠成的自然结果, 这让他的心境多少带点复杂,说不出是紧张还是跃跃欲试。
顾沨止以余光瞥他一眼, 见他神色凝重,遂开口道:“刚才那几个人你不用担心, 待会儿到了虞城最大的警察局, 你见到局长, 亲自跟他告状, 让他们派人去抓, 不用不好意思, 我就是你的人证。”
想他盛小欢一直以来听到警察的名号都是绕道走的,突然给他这么大的面子让去告御状,还真是非常不习惯。
盛欢轻轻地“啊”了一声。
“网上的舆论你也不用在意。本国网民平均学历不高, 网络本身又存在信息差, 被带节奏是常态。”顾沨止说:“相信警方会抓到传谣的人。”
能听出来他是在努力的安慰自己了。
“我不是在想这个啦,有你在, 我就没在担心的了。”盛欢舔了舔唇角, 忽然道:“有人给你拨视频电话。”
顾沨止:“嗯?”
他的手机架在方向盘旁边, 顾沨止瞄了一眼发起通话的人, 头像是只穿白大褂的松鼠,备注是“【异种研究部门】裴央鸣”。
“裴央鸣?”盛欢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若有所思道:“他应该是个生物学家吧?”
“嗯。你猜得没错。”顾沨止说。
“额需要我回避吗?”盛欢犹豫了一下,罕见的表现出自觉。
“用不着。”顾沨止说,顺手点了接通。
画面一闪弹出,对面露头一个二十几岁的男生,肤色白皙,鼻梁上架着两块蚊香片似的眼镜,遮掉了大半张脸,栗色的头发是稻草似的凌乱,一看就是个典型的忙于工作疏于打理的社畜状态。他的背后是一整面庞大高耸的玻璃墙架,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树脂标本约有成千上百个,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大大小小,稀奇古怪,分门别类隔断清晰,玻璃与树脂的色泽交相辉映,泛着剔透晶莹的光。
对方没什么血色的嘴唇翕动了两下,没好气道:“顾sir,你怎么休个年假也能休出这么多事儿来!我真是服了!今天一整天除了你们顾家军根本没人往异种部打电话,我本来以为能有一天的清净,高兴飞了,你们仨倒好,狂轰滥炸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就不能让我多高兴一刻吗!”
“谁也不想的,但异种和污染物上门不挑日子啊,你能怎么办?”顾沨止耸了耸肩,瞥了眼视频背景,“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你可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也不知道这两天是什么好日子,全球各地的生物分子学峰会都凑到一块儿开了,人都被派去当代表了,留我一个人守家,你们还疯了一样的打电话。”裴央鸣嘟囔着,把头埋回去,他正席地而坐,周围满满当当堆满了硬皮书,他就坐在这堆硬皮书堆的中央,像个筑巢的燕子。
“辛苦了,阿明。”顾沨止礼貌的说:“你想必是有头绪了才会给我打电话。”
“有个屁的头绪啊!”裴央鸣怒声说:“光凭伍琳琅发给我的那几张截图,能分辨出那是个啥就有鬼了,软体异种纲目的外表本来又都差不多,我看你们这就是在为难我胖虎!”
“阿明又在谦虚,啧啧啧。”顾沨止虚伪又客套。
“不过好就好在,软体异种纲目的习性都差不多。”裴央鸣哼了一声,很吃这套,他打了个响指,身畔忽然传来“唧唧唧唧”的轻叫,盛欢余光瞄了一眼,眼睛陡然间发亮,轻声叫道:“是松鼠!”
两只大尾巴松鼠从书堆里钻出来,灵活轻巧的爬到裴央鸣的身边,两只小爪爪扒着裴央鸣的膝盖,黑石子儿似的眼珠子咕溜溜的,东张西望。
裴央鸣顺手撸了两把松鼠头,眉头一皱,纳闷提问,“你身边还有别人啊顾Sir?”
“嗯,是有个人。”顾沨止不以为意道:“不过不是外人,不用担心。”
我还不算外人?
盛欢在心下嘀咕,他眨眨眼,也不吭声,就在旁边儿静观顾沨止嘴里能扯出什么鬼话来。
“谁啊?”裴央鸣说。
“我学弟。”顾沨止说:“今年咱们学校招了个虞城中学的学生,你不知道?”
“知道啊,那家伙还没入学,就已经在超话舞好些天了,东问西问一些关于入学测试的事情,还号称要重金购买答案,真是丢人丢到大西北去了。”裴央鸣说:“是不是还自带绰号叫什么顾沨止第二来着?”
顾沨止:“嗯呢。”
“你脾气真好。”裴央鸣冷笑一声说:“如果换做是我,只会感觉自己有被侮辱到。”
“我就权当你在夸我了。”顾沨止笑道:“有空带你见见,其实也不算太沽名钓誉。”说完,他瞥了盛欢一眼。
盛欢的表情带着懵逼。
“虞城附属中学,那得是你的直系学弟啊!”裴央鸣说:“哦,难怪得亲自带。”
顾沨止对答如流:“嗯呢。”
盛欢:“”
得,就这么把杜晨飞的存在抹的一干二净了,姓顾的,不愧是你。
裴央鸣疯狂对号入座,半点没起疑。他给了松鼠两粒剥了壳儿的瓜子,俩松鼠开心的直摇尾巴,张嘴就炫,炫完就调头跑了,飞檐走壁的窜上横梁,眨眼睛消失的无影无踪,盛欢被这“松鼠戏法”看的眼花缭乱,刚想感慨一句“原来这就是生物学家吗”,而后听到“啪嗒”一声,竟是裴央鸣旁侧的小门开了,就见两只松鼠一前一后的扛着一本活页册子“哒哒哒哒”的奔将过来,两对儿小爪爪舞得快出残影,步伐是异常的整齐划一。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盛欢有被这画面清奇到,情不自禁的感慨:“这小松许上国内的爱豆选秀节目能分分钟出道啊!”
顾沨止:“你在内涵些什么?”
“大实话!也不看看是谁养的儿子。”裴央鸣垂手接过活页册子,得意洋洋道:“我家康熙还能做Wave和托马斯回旋呢!”
盛欢:“牛逼啊!你是什么驯兽大师!”
“什么驯兽大师,顾Sir,你这学弟怎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裴央鸣推了推眼镜架嫌弃,他翻开活页册子,在密密麻麻的文字条目里一目十行,而后道:“软体异种纲目的通性就是凶猛,迅疾,有强大的贯穿和击打能力,若是寄生类的生命力会尤其顽强,不切断神经中枢就不会轻易狗带,但是你们外勤部不是有句至理名言吗?一切威胁都是源于火力不足,理论上你们只要足够暴力,应该就是没什么大问题。”他合上册子,认真道:“论暴力,你们顾家军绝对够格。”
“阿明你夸人的方式真的是别具一格。”顾沨止说:“不过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借你吉言。”
他正准备挂断通讯,旁边的盛欢却猝不及防的插了句嘴。
“这里面有需要依靠福尔马林存活的种类吗?”
顾沨止的指尖悬于“挂断”的位置定住,没有落下。
对面的裴央鸣长长的“咦”了一声。
“福尔马林?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也许是靠福尔马林为食哦,还不止是依赖福尔马林这一点,可能,它还有点儿高等智慧。”盛欢陷入了头脑风暴,垂眸兀自低语,“学习能力或者是意念控制?”
他提出的要点十分突兀,裴央鸣又推了一下眼镜架,两只松鼠顺势“呲溜”窜到了他的肩膀上,与他一同直勾勾的看过来,六只眼睛都带着忖度。
“理论上来说,越是低等的生物越不容易杀死,相反,越高等的生物因为其生理活动的维持结构复杂,其生存能力就会越薄弱。按照你说的,又有学习能力,还具备意识污染的能力,这就已经脱离了常态化低级分裂的软体动物的范畴了。”
盛欢诧然抬眸。
“意思是不会有啰?”
“少见。”裴央鸣说。
“那算了,我这不是就是好奇问问嘛。”盛欢看了一眼顾沨止,发现对方也在用余光注视着他,遂咳嗽了一声,摆摆手道:“当我没问。”
他伸出手去,作势要替顾沨止挂断视频电话,那头裴央鸣倏地倾身凑过来,两个镜片上被折射出雪亮的白光,给他增添了一分智慧和神秘的气质。
“等等。”他郑重其事的说:“你们等我再查查。”
“哎哟,你又有空查了?”顾沨止奇道。
“那不然呢!”裴央鸣拍拍屁股从书堆里爬起来,冷笑一声,“事关你们这群外勤组人的小命,我没空也得有空,先挂了,回头再联系。”
视频电话中断,盛欢呼出一口气,他听顾沨止道:“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盛欢道。
“你不是说福尔马林,还有意念控制什么的。”顾沨止注视着前方的红绿灯,平静道。
“不好说。”盛欢一手托腮,将额角抵着车窗,望着外面长龙般的车流,“现在裴央鸣那里还没有结果,也就无法论证我的揣测对不对,也许只是个单纯的臆想发梦呢等真的有结果了,我再跟你详细交代我的想法,我才不想浪费口舌。”
“可以。”顾沨止点点头。
盛欢打了个呵欠。
他显然是困倦了,眼角渗出大量的泪水,沾湿了浓密如扇的鸦睫,在路灯的折射下,像是被镀了一层亮晶晶的水钻,颤抖着,闪烁着,分外动人。
顾沨止微微颦眉。
他将冷气开小了一些,轻声道:“想睡就睡吧,到了我叫你。”
“不睡。”盛欢摇了摇头。
他往座椅深处又滑下去几寸,像一摊没骨头的泥,双目也变得失神游弋,那是困极的状态了,勉力依靠着理智撑着没有睡着。
“那你闭上眼睛,闭目养神也行。”顾沨止的心有些疼痛,仿佛遭受身体困厄的不是盛欢,而是他自己,他想了想,循循善诱,“这次我会把车门锁好,不会出现上次的意外。”
“那如果出现别的意外呢?”盛欢喃喃道,他艰难的瞪着双目,瞳光失焦,“我的梦里最不缺的就是意外了。”
“真出意外啊——”顾沨止皱了皱鼻子,故作思考,“那幸好我俩现在在一起,你放心,我临了了一定会记得牵你的手,两个人一起上路最起码不会孤单。”
盛欢:“?”
盛欢:“……你安慰人的方式真的很超前。”
“谁让某些人总喜欢说‘那就死了算了’。”顾沨止懒懒道。
作者有话说:
解锁一个新角色。
加班,今天只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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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44章
中国人早上喝粥是养生,挺好的。
盛欢怔了怔, 像有一把玲珑小锤捶在心头,叮当作响,随后他撇撇嘴道:
“你也真是奇怪, 这是什么想法。”他说:“不求跟我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怎么?这还要经过你的允许?”顾沨止问。
“那倒也没有。”盛欢敷衍,他呼出一口气,放弃了似的慢慢闭上眼。
睡意像是瀑布,兜头兜脸降下。
视野里暗了没多久,重新又亮起。
盛欢怔了怔, 他环视四周,发现自己竟站在一栋高楼天台的边缘。
下方深不见底, 漆黑如渊,周围也再没有别的建筑, 遑论提人了, 耳畔是死一般的静谧, 盛欢垂目往下看, 深渊之中, 他看见了猩红的一只巨眼。
他与巨眼对视着, 许久,他猛地后退。
脚下的地面不知是何时消失的,他踩空了, 失重感从胸腔内喷发出来直冲到喉咙口, 他看见那只巨眼兴奋地翕张开来——
猛然间,他于半空中抓住了什么, 炙热, 有力, 止住了他下坠的势头, 像是一根救命稻草,盛欢豁然睁开眼。抬眸看向前方,隔着车前窗,他看见了“虞城市公安局”几个大字。
“到了。”顾沨止说,拉了拉他的手。
盛欢被胳膊上传来的动静弄得一时怔忪,他垂目看过去,才发现其实是自己紧握着顾沨止的手。
窗外天光大亮,顾沨止用空闲的那只手停了车又松开安全带,路边有个咖啡厅,他扭头不以为意的询问道:“饿不饿?我去买早饭,想吃什么?”
盛欢长舒了一口气,低迷的瘫着道:“有咖啡给我带杯咖啡。”
“除了咖啡呢?碳水总要有。”顾沨止说。
“没胃口。”盛欢嘟囔说。
“行。”顾沨止想了想,居然没强迫他,转身走了。
片刻后,顾沨止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小桶,没错,那是一个桶。
盛欢望着那个贴着咖啡店标志的小桶,满头问号,然后,顾沨止将那个桶塞进他怀里。
“你要的咖啡。”
“你确定这是咖啡?”盛欢讷讷道:“我从来没见过长成这样的咖啡杯”
“你现在见过了。”顾沨止说。
“你不会给我下毒了吧?!”盛欢怀疑道。
“他没下毒!”
有人远远的插嘴道。
“????”
盛欢举目一瞧,看见两个熟面孔。
熊提一溜烟儿飞快的横穿马路,胖胖的身躯颠簸着,步履居然是意外的轻盈,眨眼睛就冲到了他身边,满脸神秘的拍着他的肩膀道:“我们证明,顾哥只不过让人在里面加了料,有血糯米、布丁、波-霸珍珠、小圆子麻薯还有——”他大概是想不起来了,直接安慰道:“中国人早上喝粥是养生,挺好的。”
盛欢:“???”
伍琳琅绕到他的另一侧,就近指着他怀里的桶,笑容里藏着一丝难以掩盖的同情:“不错了,至少他刚才想往里面加芋泥,被我们拦住了呢,咖啡加芋泥,想想都是黑暗料理啊!”
盛欢:“”
“寒暄够了吧。”顾沨止在一旁迅速吃完一个可颂,喝完一杯拿铁,臭着一张俊脸,俨然是被拆台后的不爽:“走吧,还有正事要做。”-
斯宾塞基地的存在并非人尽皆知,但各处政-府部门的高层在接受过保密协议的培训学习之后,会获得与他们单方面联络的权限,在发生当地机关部门无法处理的灾难性事件时可以及时向他们请求支援。
盛欢与顾家军三人皆是常服,看起来就像是一群暑期实践的大学生,不甚起眼,他们一同走上市局的台阶,这才发现市局的接待处被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这才是清晨,就已经有无数愤怒焦急的人们在呐喊、叫嚣、哭嚷,接待员们根本安抚不过来,东奔西跑,手足无措,场面十分惊悚。
盛欢惊得嘴里的吸管都掉了,他上前了一步,却被顾沨止扬手挡住,绕过人群,一个身材魁梧穿着警察制服的中年男人走下楼梯,箭步迎面而来,肩头的三颗星徽章熠熠闪烁。
“你好,顾先生。”他神色凝重的与顾沨止握手,“我是市局的局长贾宏恺。”
“你好,贾局长。”顾沨止介绍道:“这几位是我的下属。”
“好好好,诸位来的太是时候了,真真是及时雨。”贾宏恺点头,他扫了一眼乱象横生的大厅,皱眉:“我们上楼谈。”
随着贾宏恺上楼,一楼的吵闹纷扰暂时被楼层隔绝,贾宏恺亲自接待了他们,在办公室里,助理搬出了一堆半人高的册子,都是堆积起来如小山般的警情诉求,足有百来份,熊提只看了一眼,就被吓得战术性后仰了一下。
“这都是昨天一天的?”
“没错,就从昨日早晨九点钟开始,呈井喷式爆发。”贾宏恺皱着眉头说:“全是失踪案,失踪人员为年龄跨度在18岁至25岁的年轻人,遍布本市各个辖区,实在是乱的很。”
顾沨止随便抽了一份翻看,耳畔是贾宏恺继续道:“这些年轻人基本上都是有稳定发展的学业,积极健全的家庭和人际关系,无一隶属于失踪高危人群,却在同一个时间段的前后突然间集体走失,走失之前没有任何征兆,他们的家属甚至以为他们只是出门扔了个垃圾。”
“调监控了吗?”伍琳琅问。
“调了,但是你也知道,虞城的区太多了,又高低错落,这么多人,这么多监控,还有那么多死角,工作量太大了,非一朝一夕能看完。”贾宏恺按住额头,沉痛道:“顾先生,我知道你们这些专员都很忙,若非不得已,也不会向你们请求支援,只是这件事实在是有些超出我们的控制范围”
“集体出走”盛欢咬着习惯小声说:“别是被什么东西召唤了吧?”
“什么?”贾宏恺道。
突然被诸多目光聚焦,里面还有警察,这就不可避免的唤醒了曾经与警局有关的不美好的回忆,盛欢深感局促,低头道:“没什么。”
“小同志,有什么想法你尽管说,不用顾忌!”贾宏恺急切道。
顾沨止眉峰轻蹙,上前来打圆场。
“贾局长,情况我了解了,你不用感到过意不去。”他沉吟片刻道:“这样,你先派人去了解失踪人员在失踪前是否有过什么特殊的日程安排,最近适逢毕业季和开学季交接,失踪的又都是学生,应该会有一些线索。”
“好的。”贾宏恺说:“我现在就让他们去问,这间办公室以及隔壁的办公室就留给你们诸位,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即可。”
贾宏恺带着助理离开后带上门,顾沨止道:“开心,把你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完。”
“啊?”
盛欢正在拖凳子准备坐下,闻言动作一顿,“我随口乱说的,你别当真啊。”
“你说你的,当不当真是我的事。”顾沨止说。
他正经起来浑身都散发着不容置喙的上位者气度,盛欢犹豫了一下,如实道:“你不觉得如果是散发的偶然失踪,这么多数量,同一个时间段,未免也太巧了,感觉就像是经受过训练的动物,训练者吹一下哨子,动物的意识就会动,给出统一的反应。”
“你的意思是,他们失去了自主思考的能力?”伍琳琅说。
“大概吧。”盛欢说:“而且丰泰工业园区的爆炸案发生了还没多久,尚未侦破,这里又发生了大批量的失踪案,咱们这里是文明虞城又不是哥谭市,哪儿来的这么高的犯罪率,二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
“可是会有什么关联呢”熊提轻轻吸气,掐住了自己的下巴。
盛欢说完这些话后便偷偷的瞄顾沨止的反应,顾沨止一直没有打断他说话,也没有否认,只是又摸出了手机,给裴央鸣打了电话过去。
“阿明,别摸鱼了,火烧屁-股了。”他低声教训道。
“谁摸鱼了!这不是正在快马加鞭的查吗!别催别催,越催越慢!”隔着一个扬声器,裴央鸣嚷嚷着,却没有再像之前一样发牢骚,他周围充斥着纸张翻页的“刷刷”声。
“我以为以你的图腾能力,随随便便查几个纲目词条都不是问题呢!”熊提忍不住吐槽道。
“请不要质疑我的业务能力!我看过的当然都记得。”裴央鸣没好气说:“但谁晓得你们顾家军遇见的就不是那四万八千多条软体动物纲目里面的种呢!”
“四万多个词条?!”盛欢骇然道:“这才多大一会儿,你就已经查了四万多条了?”
“你们顾家军真的很欠打唉!今天怎么就疯狂质疑我的业务能力呢!”裴央鸣怒声道:“我,异种部门最年轻的博士后!两个小时看四万个词条,很难吗!”
盛欢想说当然很难了!!他!一个背无菌原则和出师表都要背老半天的学渣,无法想象!
但如果顾沨止现在开的是视频电话,现在他就可以看见资料库内的奇景,除了裴央鸣以外,还有十几只松鼠,裴央鸣坐在大的全息搜索引擎跟前检索着数字文献,而那十几只松鼠则在后方的“实体书架间奔走来去,它们像人一样将书拖出来,抖动着大尾巴翻页,飞快的阅读着,看完后又将书塞回原处换下一本,裴央鸣的瞳孔呈现出淡淡的蓝色,质感近乎透明,那是精神匣高通量运行的标志,图腾“藤狸”可以操纵松鼠为己用,他正在借十几双灵动的小眼睛大量阅读,松鼠所见所感即为裴央鸣所见所感。
“查了四万多条都没结果,那你现在还在查什么?”伍琳琅问道。
“在找隐藏纲目。”裴央鸣说。
“隐藏纲目?”
“我印象当中是有这么一份,但不确定是不是我记错了。”裴央鸣说。
“额——”盛欢有些迟疑道:“其实我那两条建议也只是揣测,很有可能你这么翻了个底儿朝天之后,还是一无所获呢!”
“不,我觉得你说的有一定道理。”裴央鸣碎碎念着说:“分化高级的生物往往更脆弱,不常见说明存活量少,找不到就说明数据集选错了在哪儿呢,隐藏纲目”
“这么重要的文献,你居然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存在?”熊提说:“那看来也不怎么重要啊!”
“你不懂。”裴央鸣说:“那份隐藏纲目当初没有展开研读,是因为里面基本都是已经灭绝的物种,大家人力有限精力有限,经过上届老部长的研判之后就暂且搁置封存了,我真得找找哦,找到了!”他双手猛地一撑全息引擎的触控板,激动道:“就是这个!嘶——怎么还加密了呢!你们等等,我去找他们问问密码。”
“这么机密,还上密码?密码还连你们异种部的自己人都不知道?”伍琳琅奇道:“你们异种研究所内部是不是不太和谐啊!”
“说起来也比较戏剧性。”裴央鸣说:“这份文件是一个程序开发部门的老学长留下来的。”
“程序开发部门?你们这里还有程序开发部门的人留下来的东西呢?”熊提疑惑道:“他们跟你们的工作地点离了十万八千里呢吧!”
“你别太老土。”裴央鸣说:“我们部的很多资料都是程序开发部门的人从古老遗迹的拓印文字上扫描得来的,这密码是当初那个老学长设的,一直没人能解开,后来还是校长亲临,顺嘴猜了一个,嘿,还恰好给他猜中了,才得幸解开,将内容公之于众。”裴央鸣说:“我记得不是什么常规密码,复杂得很。”
“那要不怎么说是校长呢!欧皇转世啊!”熊提的马屁说来就来。
“但是人走了不应该妥善交接手头的工作吗?为什么还专门设个密码?这不是给后面的人添麻烦吗?”伍琳琅皱眉道:“防自己人?”
“主要因为那个老学长当时走得比较急”裴央鸣说。
“等等,是我理解的那种‘走’吗?”伍琳琅冷不丁道。
裴央鸣愣了一下。
“啊不是!!不不不,不是因公殉职!!”他忙分辨说:“是离职了,为着一些个人方面的问题,活着走的!”
“哦”伍琳琅说。
“这事儿具体还得问程序开发部那边,我们的人也不太清楚,但应该闹得不是很愉快,那位老学长说走就走,就没顾上后续交接什么的。”裴央鸣说:“哦,我问到密码了好家伙,这密码,一般人谁想得到啊!”
他在密码框里输入了“Walden Blue”一长串字母,随后,大量的文献资料铺满了屏幕。
“什么密码?”熊提好奇道。
“翻译过来应该是,瓦尔登蓝。”裴央鸣说。
“瓦尔登蓝?”
盛欢猛地一怔。
那厢,所有的松鼠都围到了裴央鸣的身边,与他一同盯着硕大的全息屏幕,裴央鸣大幅度的拉着进度条,无数古老的文字雪花儿似的飞过去,须臾,他冲口而出,激动道:“找到了!我找到与你们描述相符合的异种类别了!”
“什么!”这边儿,办公室内的四人皆欣喜若狂,脑袋凑到一起。
“鬼藤章鱼。”裴央鸣说:“攻击你们的应该是鬼藤章鱼!”
“你慢点说。”顾沨止道:“鬼藤章鱼,还有那颗名叫凌正亭的老人的头,是怎么回事?”
裴央鸣从旁边儿拿起茶杯猛灌了一口水,被烫的止吐舌头,“鬼藤章鱼是一种触手形态的异种,隶属于软体动物纲目,其细胞融合能力非常强,即便断开,只要靠得够近也能融合再生长,远古时期,它居于大洋深处氧气稀少的地带,随着冰封而冻结,后来随着全球变暖而复苏,我猜可能是乘着半月前极端天气的特殊洋流上岸,凑巧遇到了濒死的凌正亭。”他喘了口气道:”人类细胞在临死之前都处于极低代谢的状态,毫无抵抗力,于是,凌正亭就顺理成章的被寄生了。”
“所以凌正亭其实确实早就已经死了。”盛欢若醍醐灌顶道:“我那天在校友会上看见的凌正亭根本不是真的活着!”
“如果你看到凌正亭走来走去,那之所以能活动应该是鬼藤章鱼的细胞寄宿融合了死去的身体细胞,产生了一些电活动,这些电活动能简单的支配人体的骨骼和肌肉组织。”裴央鸣说:“你那天看到的凌正亭虽然可以行走,但他应该除了行走,什么都做不了。”
盛欢回想了一下,那天在校友会上,杜晨飞曾经追着凌正亭打招呼,凌正亭却始终无动于衷,只走得飞快,的确没有给出像样的反应。
“没错,是这样的。”他笃定道,而后又觉得匪夷所思:“那凌正亭的头为什么会出现在虞城附属医院的手术室里呢?”
突兀的提及手术室,盛欢心里“咯噔”一声,生怕被发难,他略心虚的看了眼顾沨止,顾沨止却没什么异样,只沉静的听着他们说话。
“因为人类陆地的含氧量远远超过它原本的生存地带,鬼藤章鱼古老的躯壳经受不起这么高的含氧量的洗礼,会加速氧化腐烂。”裴央鸣说:“它应该是不得已,必须依靠汲取大量的福尔马林维持躯壳的新鲜,他自身不具备孔窍,所以凌正亭的脑袋就成了他吸取福尔马林的管道入口。”
盛欢顿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难怪,那天我在医院的手术室里看到那颗头的时候,旁边的福尔马林桶是空的!”他震撼道:“是这颗头它自己跑去的手术室,喝光了人家的福尔马林吗?”
“鬼藤章鱼可以以两三厘米左右长度的触手为最小单位活动,这样的细小触手非常灵活,挪动个十斤以内的东西不在话下。”裴央鸣由衷的感慨说:“任何生物,无论高等还是低等,天性都是趋利避害,否则是无法存活的。”
“他是在发展的,进化的,手术室里的福尔马林没有办法满足他的需求,他就将目标转移到了甲醛的生产工厂。”顾沨止沉声道,
“很有可能!”盛欢说:“鬼藤章鱼的触手表面长有许多坚硬的吸盘,我见识过,那些吸盘能砸碎石头,与金属碰撞摩擦还容易产生火花。”盛欢越说越肯定:“这应当才是丰泰工业园区爆/炸案的根本原因。”
“但我还是决定很不可思议。”伍琳琅凝重道:“一个低劣的远古的生物,寄生在了一个死人身上,真的就可以立刻进化的这么完善,能够精准又人性化的完成这么多的操作安排,你们看,他先是想办法封锁了凌正亭的死讯,然后不动声色的偷掉了医院手术室里的福尔马林,又千里迢迢跨越半个虞城去到丰泰工业园区,用凌正亭的脑袋偷掉了几百吨的甲醛,这可能吗?!他能把一切事情都计算的这么准确无误?在凌正亭身上发生这么多的怪事,凌家人与他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会毫无察觉?”
“这就是我要跟你们说的第二点了,也是这位学弟之前提到过的很重要的一点。”裴央鸣平静道:“仅凭鬼藤章鱼自己,当然不可能完成这么多的操作,但鬼藤章鱼具备一定的精神污染性。”
电话这头的四人猛地一怔。
“我知道了。”顾沨止低声道:“凌正亭的三个儿女不出意外应该全都被污染了,他们当然不是毫无察觉,他们压根就是同谋。他们在为了保护他们的‘父亲’,牵线搭桥,布兵排阵,以他们人类的智慧做出了这一系列反人类的操作,一切看似无懈可击,但很不巧,开心,你以一把炼金武器噶掉了凌正亭的头。”
“我?炼金武器?”盛欢讶异道。
“你不知道吗?你那天用的那把刀可不是什么寻常物件儿。”顾沨止伸手至他腰后,将那把军刀抽拔出来,递至盛欢的眼前,“这是一把经过附魔炼化的带有特殊效果的炼金武器。”
“你慢慢说,我有点听不懂了。”盛欢茫然道:“我噶掉了凌正亭的头,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鬼藤章鱼没有办法继续喝长生不老药了!”裴央鸣说:“他们只能想别的下下之策。”
“下下之策是什么?”盛欢急声追问。
“如果没有办法保存现有的细胞,那就要想办法创造更多的细胞。”裴央鸣说:“你们知道人体当中最强大的创造细胞的器官是什么吗?”
三人面面相觑,唯顾沨止的眼底闪过惊愕之色。
“是骨髓?”
“沃日。”熊提脱口而出:“敢情不止中国人爱喝粥——”
话太烂以至于包括对面的裴央鸣在内的四个旁听者都异口同声的斥道:“打住!!”
盛欢捧着粥桶的手微微颤抖道:“你让我以后还怎么直视粥”
伍琳琅看了顾沨止一眼,幽幽道:
“你说的没错,早该把熊子按死在马桶里。”
熊提:“”
作者有话说:
两个小彩蛋,好像已经有人发现了呢【探头】
加更的好宝宝就是我了,有没有营养液和15字评论的鼓励呢啾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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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45章
但是中国有句老话——来都来了!
“骨髓?!”
顾沨止语出惊人, 却意外的获得了裴央鸣的肯定。
“没错。”裴央鸣说:“文献中记载,中世纪时代曾有过数起异种攻击人类吸食骨髓以及脑髓的事件,只是时隔几百年, 异种们大多蛰伏,在现代文明时代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了。”
“你的意思是说,鬼藤章鱼是为了吸食那些学生的骨髓才用某种方式召唤了他们。”伍琳琅道。
“这是目前为止最合理的推测了不是吗?失踪人口都是为鬼藤章鱼控制了思想,去到了其老巢,将成为对方的食粮。”裴央鸣说;“具体是不是真的,就得靠你们去论证了。”
“你说精神污染我是信的, 但是一次性污染这么多人,还要不被人注意, 这可不容易啊!”熊提皱眉道:“那怪物可没有长着一张平平无奇的大众脸。”
“精神污染具有一定的传染性。”裴央鸣说:“打个比方,假如被污染的最严重的凌正亭的长子凌启刚站在你面前, 跟你说上半个小时的话, 你的精神也会被他污染, 思想自然会被他带着跑, 然后你再去跟下一个人说话, 下一个人也会潜移默化的被你们的思想污染, 成为你们的信徒,就像是瘟疫。当然了,这种污染是会随着传染链的延长而递减的, 也往往跟接触沟通的时长成正比, 鬼藤章鱼的精神污染性作用范围到底有多大,这个没有办法计算, 最坏的结果哦不, 也许于你们而言是最好的结果, 至少这样爆炸案和失踪案这两桩案子就变成了一桩。”
“也就是说, 根本不需要鬼藤章鱼自己出面。”盛欢低声道:“凌家有四个人,随便谁出面,都可以。”
“你怎么知道凌家有四个人?”熊提讶异问。
盛欢一怔:“啊我我听说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熊提茫然说。
“他家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加一个守寡的凌夫人,四个。”盛欢大肆忽悠说:“凌家这么有名的豪门企业,家里几口人田里几口地,虞城本地人都知道!”
“哦,我不是虞城人!难怪!”熊提成功被圈进去。
盛欢松了口气,顾沨止却不知何时倾身挪至他身畔,照着他的耳蜗煞有其事道:“我也是虞城本地人,我怎么不知道?”
盛欢:“?”
他警惕起来,猛地扭头,瞪着他找茬的前男友,做好了随时迎战的准备,但顾沨止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若无其事的站直,仿佛只是为了调戏他这么一下。
盛欢被吊的不上不下,脸颊憋得有些红,好在这会儿门打开了,是贾宏恺的助理推门而入,凝重道:“诸位,我们刚才经过问询,得到了一些线索。”
顾沨止点点头,对裴央鸣道:“阿明,谢谢你提供给我们这么多重要的线索,现在有事,先挂了。”
“唉!”裴央鸣忽然说:“你先别挂,把免提关了。”
顾沨止微微一愣,面露不解之色,但还是照做了。
关掉免提,他便不得不把手机举到耳畔通话,他听见裴央鸣道:“你那个学弟,感觉不简单呢?”
顾沨止:“?”
他眨了眨眼,不置可否的笑了一声,“他是场上唯一一个参与到整个完整事件的人,应该能算第一目击者,知道的多一些很正常。”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而且他没有经过系统的培训,思考的方式会跳出经验性的思维定式,某种程度上来说,会更有创新性,更激进。”
“我说的不是这个啦。”裴央鸣长吁短叹:“我说的是是——”他斟酌了一下词句,换了种说法,“你跟这个学弟以前关系一定很好吧?”
顾沨止没料到他会说这个,眨了眨眼,“没错,怎么看出来的?”
“这还用看吗?”裴央鸣冷哼一声,为自己敏锐的观察力鼓掌点赞,“想当年熊提跟着你混了一整年哭着喊着你都没肯承认他是你学弟,这小哥连校门都还没进,你就一口一个学弟长学弟短的,双标的还不够明显吗?”停顿片刻,他信誓旦旦道:“等他入学我一定要郑重拜谒一下,能让你顾Sir这么另眼相看的学弟,一定有过人之处。”
“嗯,且等着吧。”顾沨止莞尔说:“等我把他弄进斯宾塞,第一个带给你看。”-
“根据寄生物的‘就近寄生原则’,这个东西既然选择凌正亭寄生,其本体应该离凌正亭的家不远,就算不是凌家的居住地,也应该是凌正亭生前常去的地方。”伍琳琅说:“他总不可能跋山涉水的寻找到凌正亭这么一个恰如其分的目标。”
“这也就对应了我们刚才收集到的口供。”贾宏恺翻了翻手中的文件说:“根据多位失踪人员家属的供词,此前,凌正亭的两个女儿凌启灵和凌启珊以凌氏药业的名义开展了一场大型的面试会,说是会给应届学生提供高质量的实习机会,待遇给的也不错,地点就在凌氏药研有限公司的研究园,宣传力度很高,去了不少大学生,目前问了十几个家属,都说失踪人员在不久之前确实提过参与面试的事情,但近期失踪人员参加的招聘面试不止一家,且大多都没有offer的回应,所以他们的家人也没有对凌氏药业抱太大希望,自然也就没有多问,”
场上静了几秒,而后熊提第一个跳了起来。
“这还等什么!”他急声道:“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就等着我们去揭开!这群人就是被凌家人给抓了!!”
“是应该尽快过去救人。”盛欢低声道:“迟一刻钟,人质就多一分危险。”他望向顾沨止,语气铿锵:“事不宜迟!”
“但现在有一个很要命的问题摆在眼前。”贾宏恺皱眉道:“凌氏药研有限公司的研究园,在省内共有四处,我们现在没有办法确定他们去往的究竟是哪一处分公司。”
“那就一处都不要放过。”熊提说。
贾宏恺迟疑道:“我们恐怕一时间派不出那么多的人手。”
“那就挨个儿探查。”熊提震声说。
贾宏恺拿着红外线笔照着贴在白板上的地图比划出几条直线道:“可是这四处分公司的位置每一处都相距甚远,最远的两处之间甚至横跨了半个省,如果我们真的挨个儿探查恐怕从一处到另一处就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我怕到时候人质的安全就无法保证了。”他想了想,怀揣着一丝期待道:“除非你们能派出更多的人手。”
“我们?”熊提听到这个直接翻了个白眼儿:“我们什么都不缺,就缺人。”
伍琳琅轻声道:“离得远至少有一点好处,我们赶不过去,失踪者也赶不过去,也许大多数人才刚刚到或者还在路上,不至于全军覆没吧。”
“伍姐说得对。”盛欢用力点头。
“那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查出他们去的究竟是凌氏的哪一处分公司。”伍琳琅说,“那就只能查监控了。”
“这时间耗费恐怕不比一处一处追查来的少。”熊提拧着眉头说。
几人的讨论由此陷入了短暂的僵局,谁也不说话了,室内皆是沉默。
顾沨止的眸光流转,落在盛欢身上,他忽然道:“开心,你手机响了。”
盛欢一愣:“唉?”
他低下头,发现手机确实在口袋里震动,只是自己方才思考的太入神,没有注意到。
怎么顾沨止反而注意到了?
盛欢有点怀疑顾沨止是不是压根就在走神,没全神贯注于案件的调查,光顾着怀疑自己了,正想发作,但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发现是阿提密斯,只好暂且压下其他所有的念头,起身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去吧,我们等你。”顾沨止抬了抬下颌,宽容道。
盛欢一抿唇,双手捂着手机就出去了,顾沨止的目光随着他挪移至门口,意味深长。
旁边儿的熊提有些猴急,连声喊道:“顾哥,顾哥!你是怎么想的?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呀!”
他火急火燎,顾沨止却很淡定,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不急,等开心回来。”
熊提心想不是吧,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要等前男友在现场才说话吗?
他满头问号,遂凑到伍琳琅身边,以一个他自以为足够小的阴凉拼命的咬耳朵。
“顾哥恋爱脑是不是又犯了??”
旁边的顾沨止听的一清二楚:“”
那厢,盛欢一路小跑到楼梯道的拐角处,这才接通了阿提密斯的电话。
“喂?”他压低声音,惊悚道:“你现在打电话过来干嘛?这才过去一天不到,催进度也不带这么催的吧!”
“你少不知好歹了。”阿提密斯在电话那头狠狠的冷笑了一声,“你有进度?你有个什么进度?知道李薇薇去哪儿了吗?来,倒是给我说说看?”
盛欢支支吾吾:“我——我今天至少知道她是被凌家人弄走的!还有鬼藤章鱼!鬼藤章鱼你晓得吧——异种!”
“鬼藤章鱼有什么的,这些我也知道啊!你折腾了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就查到了这些?”阿提密斯冷嘲。
“你也知道?!”盛欢大吃一惊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们费了好大劲才查到的呢!”顿了顿,他试探性的问道:“你不会黑进斯宾塞异种部的资料库了吧?”
“你在开什么玩笑。”阿提密斯哼道:“异种部的资料库还需要我黑?他们的资料都是我直接——”他话说了一半,倏地刹住了尾音,片刻后略生硬的辗转道:“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容易,我检索了很久,碰巧查到的,这不,打算告诉你一声,给你节省点儿时间。”
“哦这样。”盛欢说:“我还以为你以前在斯宾塞工作呢。”
电话那头,阿提密斯难得的停顿了一下,半晌才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今天混进他们中间了。”盛欢说:“听他们异种部的一个同事提到一个程序开发部门的老学长,说是因为个人问题离职了,离职之前给手头的工作文件都设了密码没解,让他们好头疼,亏得是他们的校长欧皇附体猜中了密码,才让一些重要文件重见天日,唉你猜那个密码叫什么?”
阿提密斯沉默着没搭理他,盛欢便自顾自的说:“居然是瓦尔登蓝的英文拼写!你开的酒吧不就叫瓦尔登蓝吗!唉你说巧不巧!”
“小子,关注点有用的东西吧!”阿提密斯冷冰冰道。
盛欢被他DISS的一缩脖子,觉察到阿提密斯对这块儿内容并无兴趣,遂十分识相的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那那那你还有什么事吗?”他心里有点儿发憷,总觉是不是踩到阿提密斯的什么雷点了,怂怂的问道:“没什么事我挂了我去干活儿了。”
“有。”阿提密斯说:“我来告诉你李薇薇去哪儿了,你得抓紧时间过去找她。”
“啊?”盛欢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谁?”
“李薇薇。”阿提密斯不耐道:“你脑子瓦特啦!你的任务目标李薇薇!”
“我我我我知道是李薇薇。”盛欢震撼道:“你说你知道李薇薇去哪儿了?”
“”阿提密斯幽幽道:“我说的应该是人话。”
“他去哪儿了?”盛欢追问。
“大洋科技新区。”阿提密斯说。
盛欢的脑海里光速掠过方才贾宏恺在地图上以红外线笔陆续点过的几处地名,确认这个大洋科技新区的确有隶属于其中!
“你怎么知道的?!”他难以置信道:“你又黑进虞城的监控系统了!?你怎么这么能黑啊!但是不可能啊!虞城的监控有那么多!看都看不过来呢,你居然黑进去了,还这么快就追踪到李薇薇了?!”他越想越骇然,越深思越钦佩,由衷的道:“阿提密斯你太牛逼了,你!是我!永远的!神!”
阿提密斯:“。”
联络人破天荒的没有给出平日里那酷炫狂霸拽的臭屁反应,而是轻轻咳嗽了一声。
“倒也不是。”他说:“我可没那个闲工夫去看监控录像,会得白内障的。”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盛欢想了想说:“喔!你在谦虚!一定是吧!你觉得坐在那儿一帧一帧看录像是社畜的傻瓜行为,跟你千里之外运筹帷幄的人设相违背,所以你不肯承认自己做了这么耻辱的事情——但是看监控看的这么快也是本事啊!依然值得钦佩!!”
“我说我没看那么多监控就是没看那么多监控!”阿提密斯勃然大怒,感觉自己高贵的老板身份受到了羞辱,“我知道李薇薇去哪儿是因为李薇薇昨天晚上恰好在瓦尔登蓝喝酒!!被我的酒保撞见了!!”
“啊?!”盛欢愣在原地,如遭雷劈,“这么巧?!”
“对,就!是!这!么!巧!”阿提密斯咬牙切齿,恨不能穿过电话机将这五个大字拍到盛欢的脸上!
“我不信。”盛欢讷讷道:“这得是什么运气?你难道也是欧皇转世?!”
“呵!”阿提密斯高贵冷艳的嘲笑:“听说过吗,很多HR会在成千上百的求职者的简历中随机的挑出几分直接扔进垃圾桶,就是因为他们认定运气也是人类综合能力的一部分,有人天生就是运气好,这点你不得不服。”
盛欢:“服,五体投地。”顿了顿。他仍旧疑惑道:“不应该啊,我看李薇薇是挺正经一姑娘,居然会去逛夜店?还去了你那灯红酒绿的瓦尔登蓝?”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就叫老天赏饭吃。”阿提密斯说:“是有个女人约她见面,跟她说什么‘盛欢跟你的男朋友杜晨飞有一腿你知道吧?他是个不要脸的男婊子,跟我的未婚夫也有一腿,我们两个受害者联盟要不要明天一起去找他算账!’”
盛欢:“”
盛欢:“你说的这个女人是不是个头大概一米六上下,下巴特别尖,眼距特别窄,双眼皮宽的能当回形针用。”
阿提密斯:“正解,你形容的很贴切。”
盛欢面无表情:“哦,我知道是谁了,然后呢?”
“然后李薇薇就拒绝了她。”阿提密斯说:“她说她明天有大公司的实习内容,要去大洋科技新区,离得很远呢,没工夫为了个不定心的男人耽误工作,如果这个男人被人一勾就跑,说明这男人不是个东西,那就没什么打爱情保卫战的必要。”
“哇哦!”盛欢两眼放光:“居然能看穿杜晨飞不是个东西,赞!”
“现在信了吧?”阿提密斯哼道:“我是不会害你的吧?”
“信了信了。”盛欢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阿提密斯,你简直就是天神下凡!我爱死你了!只是李薇薇家既然已经报了警,为什么还要上黑市求助呢?”
“若是斯宾塞不插手,普通的政府机构根本无法处理这件事,这完全超出他们的能力范畴了,别说鬼藤章鱼,恐怕连凌家都未必挖的出来,这群失踪者就是死路一条。李薇薇的父母还算有先见之明,把眼光放到了咱们这,算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吧,并非人人都有这个本事。”阿提密斯说。
“但斯宾塞介入了,事情就都不一样了。”盛欢轻声说:“没有钱的家庭也可以获得救赎的希望,真好。”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阿提密斯说:“你之前提起斯宾塞就像耗子见了猫。”
盛欢:“时势造英雄!”
“好的我的英雄。你运气不差,能借到斯宾塞的力量作为助力。”阿提密斯说:“这也让我放心了很多啊。”
盛欢抿直嘴唇,眼底有极明亮的光在跳跃。
“我现在就让他们出发去救李薇薇!!”
他挂断电话,精神振奋,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楼梯,直奔局长办公室。
“我有新发现了——!”他大声嚷嚷着,猛地推开门,正对上顾沨止清亮的目光。
顾沨止歪了歪头,平铺直叙道:“知道我们的目的地了?”
“大洋科技新区!”盛欢冲口而出。
顿了顿,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的表情,迟疑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回答——”
“因为你总能带给我惊喜。”顾沨止微微一笑,看着他的眼神散发着极致的光环,温柔而耀眼而后旋首,从接过了贾宏恺手里的记号笔,于悬挂在白班上的地图之上圈出了一个圆圈,重重一点。
“顾先生!现在有什么安排,请明示。”贾宏恺郑重道:“我们这里的人都听你的调配!”
“鉴于任务性质特殊,去的人可以不用多,但必须有武警部队参与,主要目的是保护疏散人质。”顾沨止说。
“好,那我们剩下来的人还能做些什么?”贾宏恺道。
顾沨止忽而翻转手机,展示微博上浩浩荡荡的推凶舆论。
“这是——!”贾宏恺疑惑道。
“我的当事人是个神经大条的小圣父,他会忘记告状我可不会,贾局长,我需要你查这些内容的源头。”顾沨止一字一句道:“把造谣的人都抓出来,该关的关,该罚的罚,统统绳之以法。”
说完,他望向盛欢。
盛欢一时怔忪。
顾沨止真的会将他的一点一滴都放在心上,竭力让他免于受伤的境地。
他心口滚烫。猛地咬住了下唇,呼吸起伏。
“局长,现在浪费人力去摆平网络舆论会不会有些本末倒置了。”贾宏恺旁边助理模样的人低声道:“舆论本来也能起到监管的作用说明大众在持续关注案情进展,强行去堵群众的嘴,会不会有违民主,反而引起群众的逆反心理啊?”
“那难道就应该被舆论牵着鼻子走吗?”伍琳琅冷哼一声说:“你敢说你现在没有在畏惧舆论?”
对方面色紫胀,闭口不答。
“人们都说公检法代表人类绝对的公平正义,不应该让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受到伤害,也不应当让任何一个在前线奔走的人寒了心啊。”熊提说。
顾沨止凝眸:“贾局长。”
“我明白,顾先生。”贾宏恺斩钉截铁的说:“你的要求,我们都会做到,你们放心的去!”
顾沨止点点头,一招手:“走吧,出发!”
他大步流星的出门,低语道,“苏格拉底,可以生成狩猎任务了。”
苏格拉底恢弘的声音顺着精神匣传递至他们的颅脑内,振聋发聩。
“检测到狩猎目标信息,鬼藤章鱼,任务登记评定:B+级,请问是否需要申请传奇武器或是追加任务人员。”
“来得及吗?”熊提看了看时间,焦灼道:“距离最早一个人失踪已经过去不止二十四个小时了。”
“等不了运送传奇武器过来了。”顾沨止说:“就我们几个,够了。”
“还有我还有我!别把我漏了!”盛欢在一旁疯狂举手。
“顾哥,我们出勤,小盛欢也跟着吗?”伍琳琅迟疑道:“这不合适吧?”
“对啊!狩猎现场又不是篮球场,且危险着呢!”熊提说。
顾沨止捏着下巴说:“唔有理,他还只是一个没毕业的男国中生——”
不是,你们当着我的面儿聊了那么多不可描述的内容,这时候想起来我是个没踏上社会的男学生了!
“不行不行!你们一定要带上我!”盛欢听这话猴儿急,急的脑袋冒烟,人设还不能倒:“虽然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但是中国人的行事原则是——来都来了!”
作者有话说:
顾沨止:欢妃,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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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46章
顾沨止!!你坑爹啊!!
盛欢又一次坐上了斯宾塞工作以用的那辆SUV。
这次他没有坐在副驾驶座, 而是与顾沨止一同坐在后面,熊提成了司机。车子发动,呼啸着行驶起来, 后面跟着一串市局派出的车,堪称浩浩荡荡,壮观无比。盛欢一直在扭头张望车后颈,颈椎都快拧巴出毛病了,直到顾沨止手动将他的头调回来,仍然有些意犹未尽。
盛欢私以为这种感觉很奇妙, 仿佛自己真的成为了他们当中的一员。
他竟有些留恋这种感觉。
大好在洋科技新区并非是凌家分公司里面离市区离得最远的一处,车队风驰电掣, 很快便抵达了高新区。
此处人烟稀少,两旁皆是植被密林, 一切设施看起来都很新, 熊提在平坦开阔的道路上并未降低车速, 猛然间, 两旁树丛竟窜出几个人来。
熊提吃了一惊, 猛踩刹车, 他的反应还算灵敏,照这个距离只要对面几人停步,尚且可以无伤而退, 但那几人非但不退, 反倒迎面而上,直扑向车前盖。
车与车之间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车距, 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 但就是这份固定的空隙给了人乘虚而入的机会, 不仅是熊提的车被人大肆拦截,后面的每一辆车跟前都冒出了四五个疾冲的人影!
“注意避让行人!!!”
行驶的车流瞬间被冲散!所有的驾驶位都在狂打方向盘,紧急转弯,就在这时,轮胎下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气体从裂口中逸出,底盘的承重出现了倾斜,盛欢从后视镜中眼睁睁看着后方的车辆彻底市区了对平衡的控制,于原地打着转滞留,追尾,轰然碰撞!
“淦!”熊提爆发出一声咒骂,被震耳欲聋的动静所掩埋,他的车头蹭过那几个奔将前来的不要命的家伙,狠狠撞在了道路的护栏上,巨大的拖曳力量将那几人推的翻滚出去,盛欢扒在车窗上恨不得把五官也挤进跟玻璃一样的平面里去,死死的往外看,他目力超群,就看见那几个人在翻滚的过程中闪现了几次的脸孔,他们的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的望着天,眼珠子上像是蒙了一层石灰,黯淡无光,瞳孔都被漆成了诡异的灰色。
车子堪堪刹住。
安全气囊弹出来,把坐在前排的熊提和伍琳琅按死在座位上,一时动弹不得,盛欢与顾沨止倒还好,两人迅速拉开门跳下车,盛欢一时竟不知自己究竟应该先去查看那几个古怪的拦车人还是应该去后方查看市局车辆追尾的情况,他站在原地迟疑了两秒,调头冲向追尾的车群。
他发现顾沨止跟他做出了一样的选择。
虞城市局的车连环相撞,其损毁程度远远比斯宾塞的SUV严重,车厢车头完全变形,玻璃粉碎,滚滚浓烟从发动机的位置溢出来,那些个拦车人在车祸发生之后便止住了动作,一个个横着竖着倒在路中间,双目直勾勾的睁着看天,瞳孔清一色的黯淡无光,身上穿着统一制式的安保服,胸口印着“凌氏药研有限公司”的商标。
“是精神污染。”顾沨止言简意赅的点破,“他们被操纵了。”
盛欢心里“咯噔”一声,尚来不及说什么,与顾沨止一并扑到车祸的车辆跟前,车门都因变形而卡住,盛欢一脚踩在车头一手掰着车框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能将其松动,顾沨止道:“让开,我来。”遂将他推开。
盛欢趔趄了半步,就见男人单手压向他方才抓握的位置,修长的五指看起来书卷气十足,他心想自己刚才上腿都没能抻开的钢铁制品,顾沨止单手怎么可能拉开呢?这么想着,他就欲上前搭把手,忽然间就看见那被压扁的漆皮车门在顾沨止的手下被“撕”开了。
没错,是“撕”开了。
像一张纸,在顾沨止虎口所过之处寸寸裂开,豁口平滑如同被极锋利的裁纸刀裁过一般,轻而易举,盛欢呆在原地忘记了眨眼,直到耳畔传来顾沨止的低喝:“愣着干嘛,救人!”
“哦!”盛欢回过神来,忙探身进去,将车内满头是血和玻璃碴的警员架出来。
那厢,熊提和伍琳琅也艰难的从车上下来了,蹲身在路边摸索了一阵,皆是面色铁青。
“地上居然有钉带!!”熊提怒吼道:“这么宽这么平坦的一条路上,居然他妈的放了钉带!!”
“不用想,我们被伏击了!鬼藤章鱼精神污染的范围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大!!”顾沨止大声道:“先救人!!”
“轰”一声巨响,破损的警车前盖被熊熊燃烧的火焰掀起,发出爆炸前独有的“嘶嘶”杂音,令人毛骨悚然,警员们堪堪被安置到安全距离,盛欢一扭头,发现顾沨止带着熊提和伍琳琅复又冲回了车祸现场。
“喂!!你们干嘛去——”盛欢错愕,他的瞳孔中映出了那几个失去意识的拦车人的身影。
“不是吧这也救?!”他轻声道。
之前,阿提密斯总是嘲笑他会在干正事的时候发一堆无关紧要的善心,救一个两个三四个赘余的目击者回来,给自己留下祸患,盛欢也不止一次的反省过自己总是违背精致利己主义的行为,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为什么总要做一些于自己而言毫无获益的事情。
但眼下,他看着顾沨止、熊提还有伍琳琅三人的行径,竟找到了自己的同僚,他骤然间生出了几分醍醐灌顶的顿悟感。
他想,他是没错的。
再强大的个体也终会有衰竭羸弱的一天,到那一天,在面临危险的时候,个体将寻求庇护方能存活,这种庇护往往是随机的,是不可靠利益交换得来的。人与动物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人有思想懂是非,知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道德感和正义感会驱使他们帮助弱小,人类社会正是因为存在着这样看似毫无意义的无偿行径才能得到延续。
盛欢的心绪蓦地被拔到了一个至高处,他心潮澎湃,又斗志昂扬,他感受到了一种名为“归属”的快乐,遂迈步奔向那三人。
顾沨止扛着两人,伍琳琅拖着一人,熊提力气大,肩头各扛了一个人,背上还驮着一个,脸涨得通红。
“他们只是被操控了!拦车又不是他们愿意的!这王八蛋异种,拿这些无辜群众开刀,不知道他们都是一个个家庭里的顶梁柱吗!!”熊提喘着粗气,艰难跋涉,他的膝盖突然不堪重负的一弯,整个人摇摇欲坠。
“熊哥!!我来帮你!!”盛欢及时冲过来,猛地撑住了他的肩,将他背上那个半死不活的中年人接下来,扛至自己的背上。
“卧槽,欢哥看着跟个小瘦猴似的,没想到力气还挺大!”熊提得以换了口气,龇着牙发笑,额头上都是汗,“谢了!”
“说什么谢!”盛欢说,他一抬头,正对上顾沨止的视线,男人飞快的冲他一扬唇,浅淡的笑里是认可与感谢,盛欢倏地耳热,他不太好意思的垂下脸,埋头拖着人疾走。
“轰”
就在他们与现场刚拉开二十多米的距离时,几辆警车终于爆了,连带着为首的那辆SUV一并燃烧起来,金属的碎屑被滚烫的冲击波裹挟着重重的击打过来,像一只巨手,将盛欢他们扇的跌倒,脖子和耳后皆是刺痛和灼烫感。
几人七零八落的瘫坐在地上。
趁着伍琳琅埋头打急救电话的功夫,熊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和血迹,怒声道:“草!这算什么?什么都还没开始,车就报废了!我上大学以来还没受过如此奇耻大辱!鬼藤章鱼!!我生气了!”
熊提气的真情实感,让事态看起来十分严重,盛欢心里颇为没底,他盘膝而坐,恰好顾沨止坐在他旁边不远处,身体后仰着,手撑着地面,也离他不远。
盛欢舔了一下唇角,悄然探出指尖,越过去,勾了一下顾沨止的指关节。
顾沨止的眸光一动,深棕色的眼珠偏移,朝他看过来。
“现在怎么办?”盛欢焦灼道。
“车没了,步行就是了。”顾沨止看起来远比熊提淡定,“反正也快到目的地了,好在没有人员伤亡,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你是在安慰我吗?”盛欢有些怀疑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安慰你?”顾沨止奇怪道。
“你看熊哥他——”盛欢指了指熊提说:“我感觉他已经被气的神志不清了。”
“哦,他呀。”顾沨止压根儿没看熊提,翻了翻眼睛,“他的状态你就别管了,神志不清是常态,你跟他待久了就知道了。”
盛欢:“哈?可他不是说今天是他上大学以来遭受过最耻辱的——”
“你听他说。”伍琳琅在一旁头也不抬的说:“今天这个跟他以前的经历相比,都是小场面。”
盛欢:“?”
盛欢立马扭头看熊提:“说出你的故事!”
熊提没说话,反倒是伍琳琅咳嗽了一声。
熊提当即如临大敌:“伍琳琅你不准说!”
伍琳琅拍拍屁股起身,冲盛欢挤了挤眼睛:“跨境抓人,耗时半个月,各种环节斥资近两千万,机/枪对扫——然后抓错人了。这种事迹,你听说过吗?”
盛欢懵懂的摇头。
“怎么知道抓错人了呢?”他问:“熊哥应该也没那么离谱吧。”
“因为他把我抓进去了。”顾沨止幽幽道。
盛欢:“?”
盛欢:“是有点儿离谱了。”
顾沨止拧着眉头,忆起当年,气儿感觉都不顺了:“很难讲当时是什么感受,想抽死他,但又感觉这么做不解气。”
熊提惭愧又感动道:“你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你当时还是把武器扔了,高举双手站了出来,宁肯被我当犯人抓回去也不愿意再攻击我,顾哥!!我知道你其实还是爱我的!!”
“你废话。”顾沨止骂道:“我不主动休战你三个月都过不了柏林墙,对着自己人再轰两天,下去的何止是两千万!移动军备库都被你掏空了!”
熊提:“”
“哈哈哈”盛欢算是听明白了,干笑道:“这么一比今天确实是小场面哈。”
顾沨止起身,大致检查了一下那几个保安的生命体征,确认无恙后,带上墨镜,翻过公路的围栏。
“来,苏格拉底,导个航。”他说:“步行路线。”
“已为您规划去凌氏药研所大洋分公司的最短路线。”苏格拉底说。
顾沨止:“跟上。”
几人在草坡上疾奔,盛欢发现他们三人的跑步速度都异常的快,他自诩身形敏捷,此刻也必须屏住一口气不松懈才能勉强追上。
很快,一栋多边形的玻璃大楼便出现在视野之中。
日光在楼的高处被大量折射,几乎形成了光污染,让人无法鄙视,这栋楼的设计充满了冰冷的未来感,晶莹光滑的玻璃堆砌成一个又一个削薄的方格,又有长条形的连廊连环串起,“凌氏药研所”几个大字悬挂在高处。
眼前的建筑物庞大,楼层众多,能容纳人的地方多如蜂巢,门口已经没有保安了,他们顺利进入一楼大厅,盛欢皱了皱眉道:“真安静啊。”
“就是说,像这种996的大企业,哪怕是三更半夜也不应该这么安静。”伍琳琅低声说:“是不是已经没有人在正常工作了。”
“那些实习生会被藏在哪儿?鬼藤章鱼又会藏在哪儿?”熊提东张西望道:“进来的这么顺利我反而不太习惯了,总感觉不太安心啊,要不试试传奇武器?贯穿之瞳我带在身上了,现在可以用。”
“鬼藤章鱼作为有精神系功能的异种,会不会对传奇武器尤其敏锐?”伍琳琅沉吟道:“而且贯穿之瞳的透视范围是直线,效率有点儿低,我怕还没有扫描整栋楼就打草惊蛇了。”
“那怎么办?”熊提捉急道:“总不能站着发呆吧!”
“传奇武器不能用,那就用点儿笨蛋武器。”顾沨止说:“苏格拉底,申请使用无人机‘枯叶蝶’。”
苏格拉底:“枯叶蝶,使用批准,将于5秒后释放。”
盛欢一直在听他们说些有的没的,他不完全听得懂,却听得津津有味,随后,他看见两枚巴掌大的蝶形无人机飞出,迅速融入了周边环境,不着痕迹的往左右两个方向飞过去。
“哇。”他发出低低的惊叹。
“琳琅,你跟熊子一组,我跟盛欢一组。”顾沨止说:“这种时候什么都不比人力搜索来的可靠,我们分头寻找,有消息及时联系,记住,以搜救人质保护安全为首位,别的都可以让步。”
“明白。”伍琳琅与熊提点头。
顾沨止冲盛欢使了个颜色,两人朝着旁侧的过道小跑而去。
枯叶蝶走在他们的前方引路,捕捉到的画面直接传输到顾沨止的墨镜上,这栋大楼像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迷宫,楼梯曲折多变,于多个平台处交错排布,连廊众多,房间更是毫无规则的安置在角角落落,盛欢跟着顾沨止疾步穿梭,四道透明的玻璃墙圈出了一片露天的花园,中央有一个建造的富有泰式风格的巨大喷泉,古朴的深色雕塑似乎是一个象头,长长的象鼻高耸矗立,此刻正在“哗啦啦”的喷着水。
截至目前,盛欢仍然没有看到第二个人,这么大的建筑物里面人没有,喷泉反而在运作着,眼下即便是阳光普照,也掩饰不住那处处透露出的诡异,盛欢的心脏跳的渐渐加快,他说不出现在的心情是紧张还是兴奋,从前他帮着阿提密斯干活,所有的事都是偷偷摸摸难以宣之于口,他心知自己的本质只是个黑市见不得人的蛇眼儿,但如今,他是第一次师出有名,跟着顾沨止,像是要去拯救世界,要去当一个英雄。
没有任何一个年轻人能拒绝做英雄主义的梦。
他紧跟着顾沨止,缓缓着手,摸上了藏在腰后的刀柄。
这时,顾沨止突然刹住了脚步,他冲盛欢打了一个“停步”的手势,盛欢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他蹑手蹑脚的靠过去,听顾沨止低声道:“找到了。”
“在哪儿!”盛欢用气声追问。
顾沨止凝眸,此刻,传输在他墨镜镜片上的画面是一个偌大的阶梯教室,教室堪称窗明几净,投影仪、讲台等等设施齐全先进,堪称一个极完美的自习地带。
就是这样一个完美的自习室,里面坐满了人,看侧影,无一不是年轻的大学生。
他们都低着头,保持着一个统一的双手搁置在桌面上的姿势,一语不发。
随着枯叶蝶从门缝里穿过,悬停于高处,视角就此固定住,顾沨止发现,这群一直处于静止状态的大学生们忽然整齐划一的将头拧了过来,若干道视线精准的汇聚到了一处,定定的落在枯叶蝶的镜头上。
恐怕世界上最好的爱豆模特也没有这么好的镜头感,顾沨止甚至觉得,他们就是隔着一个枯叶蝶的摄像头在与自己对视,那些眼睛与先前在公路上拦车的保安们一样,灰蒙蒙像是糊了一层石蜡,瞳孔浑浊,毫无活气。
但很快,他又意识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枯叶蝶处于隐身状态,这些大学生应该看不到枯叶蝶才对,那又是怎么做到集体与枯叶蝶凝视的呢?!就这么巧合吗?
然而不等他想通这个问题,下一秒,他看见这些学生们一撑桌缘,齐刷刷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们僵硬的顶开了椅子,离开了座位,手中或是拿着美工刀或是拿着没有盖子的锋利钢笔,成群结队的朝着摄像头迫近过来,坐具碰撞发出极吵的噪声,被耳机放大后像是末日崩塌,顾沨止的心绪一动,暗道不好,忙操纵着枯叶蝶调转方向——
画面镜头一转,一张无限放大的女人的面孔竟然突兀的出现在了镜头中央,她的两只眼睛诡异的融合在一起,周围的肌肉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漩涡,带着鼻骨也扭曲成了“S”的形状,完全失去了作为一个人该有的五官体征,足以把普通人吓到晕厥,顾沨止的瞳孔略略收缩了一瞬,而后他发现自己失去了对枯叶蝶的控制。
女人张开了血红的嘴巴。
她的上下颌张开到了一个人类绝对无法企及的可怕角度,连带着颞下颌关节都变了形,发出不堪重负的裂响,枯叶蝶居然没入了她幽暗如深渊般的口腔,熄灭之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有东西撞击着那肥大黏腻的悬雍垂,从喉管的下方探了出来。
顾沨止的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他摘下墨镜,感觉盛欢在背后戳了自己两下。
“学长。”盛欢喃喃道:“你听,有脚步声。”
顾沨止凝眸。
盛欢抬手指向前方,那里有一处向下的楼梯,幽暗而不透光:“从那里传出来的,越来越近了。”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顾沨止面无表情的说:“你想先听哪一个?”
盛欢不假思索:“好消息。”
顾沨止:“照目前看来,那群学生都还安全,没有被吸骨髓。”
“那就好。”盛欢长舒一口气,而后追问,“坏消息呢。”
“他们跟那群保安一样,被精神污染了,现在是对方的爪牙。”顾沨止说:“我们被发现了,他们追过来了。”
盛欢:“?”
说话的功夫,那脚步声撼动楼梯,直涌上来,若万马奔腾。
盛欢扯着顾沨止后背的衣服退了半步,瞳孔巨震。
“人数好像有点多啊”
“自信点,不是有点。”顾沨止说:“我刚刚浅浅目测了一下,大概二百来个人吧。”
“如果我没记错,他们现在都算人质对吧!”盛欢瑟瑟发抖起来,道:“人质打我们,我们能还手吗?”
“唔,这条我们有明文规定。”顾沨止惋惜道:“不能。”
盛欢大吃一惊:“那怎么办!!”
眨眼睛,密密麻麻的人头从楼梯的口头涌了上来,如蚂蚁出巢,如丧尸围城。
“还能怎么办?”顾沨止退了半步,一把握住了盛欢的手,铿锵有力的吐出两个字,“跑吧!!”
盛欢:“???我日!!!”他成功感受到了一股图文不符的欺骗感,怒声道:“说好的一起当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呢!!!”
“谁跟你说好了!”顾沨止疑惑道:“拯救什么世界啊你中二病犯啦!一毛钱没给你你拿命去拼?真是资本家最喜欢的那种小韭菜!”
盛欢:“……”
作者有话说:
盛欢:滤镜碎了一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到了流浪地球2里有关大腿骨遗迹的演讲。
周喆直说一千五百年以后的人类是否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答案是肯定的。
感谢阅读,想要白白的液体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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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47章
你别玩火!
盛欢做梦都想不到, 他一个人单干的时候要撒丫子跑,跟着顾沨止顶着英雄的大旗团队行动,还他妈要跑!跑的甚至比他一个人单干的时候还要孙子。
盛欢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脚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直打滑,跟着顾沨止穿过一个又一个的连廊,后方乌泱泱的提着刀的实习生大军穷追不舍。
“我真是服啦!!”盛欢怒吼:“我们要跑到什么时候才算完!!我们不是来救他们的吗!!这根本就不体面!!太不体面了!!”
“你还想体面??干我们这行你还想要体面??你也就想想吧!”顾沨止这时候居然还有心思挖苦他。
“那也不能一直跑吧!!”盛欢裂开了:“总该有个解决办法——!!”
“能同时让两百多人失去行动力的方法,立刻给我想一个!”顾沨止说:“现在三二一,说!”
盛欢的脑海“刷刷刷”闪过十几种方案,皆是血肉横飞, 画面可达R级标准,紧接着他听顾沨止道:“记住, 无损伤原则。”
盛欢:“”
“想不到吧!”顾沨止一点都不惊讶,冷冷哼道:“想不到就听上级的不要逼逼!好的不学尽学熊子那张臭嘴!”
盛欢:“”
盛欢觉得他还是不要太嚣张了, 不然黑历史一多真的容易跟熊提一样, 人都不在还要隔空挨骂。
就在这时, 侧方出现了一处楼梯, 这里的楼梯四通八达, 走两步出现一个楼梯口盛欢早已习惯了, 但这次不一样的是,他听见另一波轰鸣如万马奔腾般的脚步声从楼梯上倾泻而下。
盛欢震惊的抬起头来。
他看见熊提和伍琳琅俩人一个骑着楼梯扶手“呲溜”滑下来,一个直接从高处纵身一跃, 攀住了顶上的吊灯, 泰山似的荡了下来。而楼梯的上方乌泱泱的也跟着追下来一批人,手里提着刀, 眼中失去光, 跟他与顾沨止的遭遇一无二致。
眼看着随着他们四人的会晤, 这两波实习生大军就要来一波对冲, 那分分钟发生踩|踏|事|故,盛欢痛苦爆头,嘶声道:“无损伤原则无损伤原则,去他丫的无损伤原则!!别卖关子了顾沨止!!!”
“人齐了!”他听顾沨止短促的喝道。
“走你!”
熊提与伍琳琅皆点头,异口同声道。
下一刻,二人的瞳孔透明化!
空气中似乎有一种声音短暂的消失了,盛欢微微一怔,扭头,看向不远处那被四面透明墙围隔出来的花园喷泉。
喷泉水,停流了。
少顷,两旁、脚下乃至头顶上方的墙体内传出了轰然奔流的声音——砖石堆垒的夹层里面存在着同样迂曲密布的水管道,纵横交错的水流被强制更改了流向,如怒龙般直冲而出,即将汇聚往同一个出口!
“过来!”盛欢正兀自发怔,顾沨止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旁侧的一处消防门,拽着他的手腕将他拉进去,“砰”的将门关死。
眼前一暗,盛欢发现这里是一个面积不大的小杂物间,里面堆满了架子和各种洒扫工具,顶多能供两个小个子落脚,他和顾沨止两个雄性,一个身高一米八,一个身高一米九,站在里面只能被迫面对着面肉贴着肉。
“你——”盛欢一头雾水,跺脚急声道:“你就这么把伍姐和熊哥扔外面啦!他们两个应付不来怎么办!”
“相信我,他们两个应付得来,反倒是我们两个,现在要首要考虑一下人身安全问题嘶!!你能不能不要乱动了!”
顾沨止的声音莫名的哑了一个度,随着盛欢的拧巴,他闷哼了一声,鼻息变得沉重。
盛欢正弓着腰扒拉门,闻言在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盛欢:“你怎么了?”
盛欢:“身体不舒服?”说罢他又大幅度的转了个面向。
顾沨止的每个字都像是从牙根挤出来的:“没有。”
撒谎。
盛欢探究似的眯了眯眼。
他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眼下这氛围,他自己也谈不上太舒服——狭小的空间密不透风,被两个人你的体温蒸的燥热,这时他听顾沨止喘了口气,压抑道:“看见那漏光的门缝了吗?”
盛欢垂眼扭头:“看见了。”
“找找看,这里有没有塑胶带。”顾沨止简短的说:“得封上。”
盛欢:“???”
他不明就里,但经过多次验证,听顾沨止的话一定没错,所以即便他有一肚子的疑惑,还是转动脖子开始四下寻找。
迫于空间狭窄的缘故,他和顾沨止的视野范围都相当局限,俩人又不方便转身,只能各自在各自的视野中寻找,好在盛欢眼尖,他耷拉着眼皮一眼就瞧见了一卷宽塑胶袋被压塞在低处的小槽里,立刻指道:“在那边!我看到了!”
顾沨止努力后靠给他腾空间,“你够得到吗?”
“够得到吧?”盛欢缓缓蹲身滑下去。
这个动作太考验核心力了,稍有不慎就会前倾或者后倒,弄出巨大的动静,于是盛欢整个上半身绷的笔直,他自以为自己没有跟顾沨止产生什么肢体接触,但事实上,从顾沨止的视角来看,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男孩子的肩颈和腰背都拉出了极曼柔韧的弧度,因着那东西似乎是在自己的背后,所以盛欢的背还是顷出了一点的斜的角度,顺着顾沨止这个高度望下去,他能看到盛欢被肌肉撑起来的纯棉的裤子,那布料不再宽松,高高的撅着,轮廓圆润,紧翘,就像在跳一支热辣的贴身钢管舞,而身为道具钢管不是别人,正是他顾沨止自己。
像是一两枚火星子掉进了干草垛里,顾沨止的眼底燃烧起暗色的火苗。
他别过脸去,想要选择不看。
但脑子已经开始就地取材的编织起无边无界的遐想。
就仿佛是考试临交卷前的那几分钟,还有许多大题没做完,紧张到不能自已,脑海里却总在单曲循环考前听到的最后一首歌的主旋律,一遍一遍又一遍,明知道不合时宜,但就是克制不住。
这个距离这个居高临下的造型太容易激起雄性的施/虐/欲了,即便顾沨止自诩正直稳重,但此刻颅内依旧是浊浪翻腾,他越是想要克制,就越是不由自主的幻想下去——他只要抬抬手,就能轻而易举按住盛欢的后脑勺,将对方柔软的一切都压向自己,变成温热的容器,为所欲为。
“腿分开!”盛欢突然使唤道。
这小子疯了么!居然敢在这时候向他下达这样的命令!
顾沨止只觉得头皮都炸开了,咬牙切齿道:“盛欢,你不要太过分——”
“你腿不分开我手怎么过得去啊!”盛欢的态度比他还凶,反驳的振振有词,他不耐的照着顾沨止结实的大腿根猛拍两下,男人立马浑身都僵住了,而后不情不愿的把腿分开了些许,盛欢见缝插针的把手从顾沨止的□□探过去,照着那杂货堆一通乱掏。
这姿势要是让熊提和伍琳琅看见,真的能被笑一年,顾沨止麻了,举手以虎口撑住额头,这时他听盛欢快活道:“拿到了!”遂猛地一抽。
那卷胶袋被他艰难的抠出来了。
手下突然失去了黏着力,盛欢一个不稳,骤然间失去了平衡感,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扑向顾沨止,这会儿他的脑袋正对着顾沨止的窄胯,眼看着就要来个彗星撞地球,他听见顾沨止慌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屈膝躬身推他脑袋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然而也正是这一堆的琐碎动作彻底撞翻了背后的置物架,跟摇摇乐一样从上面“噼里啪啦”的开始往下掉东西,刷子瓶子抹布肥皂清洁剂应有尽有,砸了两人一脸,足足砸了有七八秒,一罐肥皂粉之类的东西直接洒了,漫天纷飞的白,活活给盛欢砸懵了。
不止是盛欢,顾沨止也懵了,两人肢体交叠的瘫坐在地上,像是从垃圾堆里长出来的两个人,堪称狼狈至极。
盛欢眨了眨眼,忽然东张西望,神色警惕。
“你在找什么?”顾沨止费解道:“塑胶袋不是在你手里吗?”
“我刚才好像撞着什么奇怪的东西了。”盛欢迅速用手背贴了一下脸颊,而后原地比划,“热的,这么大,突然就擦过去了!”他忧心忡忡道:“会不会又是异种——”
顾沨止:“”
男人默默的转过脸,把衣服下摆往下扯了扯。
就在盛欢还要发表他的“异种论”的时候,有水渍从门缝里蔓延了进来,圆润的水纹面缓缓铺张,静谧且强势。
盛欢愣怔了一秒,猛地想起顾沨止的嘱托,忙爬过去拿胶袋封门缝。
他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了水迹,剧烈的痛和麻顷刻间顺着之间的神经直达大脑中枢!鞭子似的一抽!
“嘶!”盛欢倒吸了一口凉气,慌忙抽手,错愕道:“这水怎么——”
“水能导电,你再发呆的话,就等着变成电鳗鱼吧!”顾沨止嫌弃的一把从他手中夺过了塑胶袋,这时也顾不上什么肢体接触不接触惹火不惹火的,三下五除二将门框周边的缝隙封死。
水纹被挡在其外。
盛欢在原地蹲踞了两秒,想通了他们要做什么,同时被这骚操作惊得目瞪口呆,“不是,你不怕人质被电死啊!”
“相信你熊哥。”顾沨止漫不经心道:“他要是连这点电压都控制不好,就真的是一无是处了。”
盛欢:“”
隔着门板,外面传来成片的倒地之声,伴随着水花四溅的动静,又过了几分钟,门板被人敲响。
“顾哥!!!盛欢!!”熊提道:“没事了都电趴下了!!!出来吧!!”
盛欢激动的“哎”了一嗓子,手脚并用的就要爬起来。
“唉!等会儿!”顾沨止说。
“嗯?”盛欢疑惑的扭头。
“待会儿开门,你先出去。”顾沨止迟疑道。
“为什么?”盛欢不解道。
“你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顾沨止口气不善。
“你凶什么啊!问问不行吗!”盛欢毫不示弱。
顾沨止呼出一口气,被裤子勒的发疼,口气止不住的暴躁:“我有私人问题要解决,这个答案可不可以?”
“私人问题?什么私人问题啊?”盛欢的好奇心显然没被满足,大概是顾沨止有一阵子没戳他的蹩脚,给了他多一份儿的勇气,他非但没起身,反倒眯着眼睛就凑了上来
“从刚才开始你就不对劲,私人问题不会是感情问题吧?”他撑着顾沨止的膝盖头道:“是不是宝贝未婚妻给你打电话啦?”
顾沨止:“?”
“你没接到?想偷偷回一个过去?”
顾沨止:“”
“不说就是被我猜中了!”盛欢满脸写着找茬,伸了一根手指指着顾沨止的鼻尖:“喔!难怪你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唉!我这个人很大气的,你回电话就是了,我保证不偷听!”说完,他作势要去堵自己的耳朵。
下一秒,他支棱的手被顾沨止狠狠的拿捏住,用力朝下按过去,盛欢趾高气昂的表情瞬间僵硬,指尖在那炙热的温度之下略略蜷缩,得到的神经反馈丝毫不亚于方才被水中的电流击中!
“现在知道是什么私人问题了吧?”顾沨止皮笑肉不笑,恶狠狠道。
盛欢笑不出来了。
“不是,你你——”他感觉被创了,阿巴阿巴了一阵子,艰难的评价道:“也太行了吧!”他环视四周,愈发感到不可思议,“这种时候,这种地方,你也能升旗?!你这得是什么样儿的精气神啊!?”
他慌忙想抽手,但顾沨止没给他机会。
“还不是托你的福。”男人禁锢着他的手腕,泄愤似的冷笑:“刚刚不是还担心是异种吗?喏,现在给你个表现的机会,把‘异种’解决了。”
“这你想怎么解决?!”盛欢瞳孔地震,嘴角抽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别太荒谬了顾沨止!”
他话音未落,下巴颏被男人牵制住,顾沨止以拇指缓缓描摹过他形状姣好的唇瓣轮廓,每个字都沾染了晴瑟的暗示。
“那是你该考虑的问题。”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阴暗爬行
求白白的液体【满地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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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48章
是很重要的部位吗?
伍琳琅对水的操控力是绝对的, 无论是水管里的水还是喷泉里的水,在她的调动之下可以完全汇聚往一处,长廊上漫至楼梯都已是一片泽国。
熊提抽出浸没在水中的手, 无形的小簇的电流缭绕在他的指腹周围,摩挲间发出“嘶嘶”声,这是释放的“帕拉马雷神”之力的余威,方才借住水质蔓延,将走廊遭遇精神污染的一众疯狂实习生们电击至晕厥。
水与电的元素相辅相成,也正如伍琳琅和熊提一直都十分默契, 每到此时,熟知他俩的人都会非常识相的退避三舍, 以免被误伤到。
顾沨止最是懂得,也正是这么做了, 所以他把盛欢拖进了就近的消防门内。
熊提和伍琳琅丝毫没觉得他俩会有什么问题, 遂在确定场上再没有危险人员处于站立状态之后, 俩人就去到消防门外喊人。
“顾哥!!!盛欢!!”熊提“邦邦”的拍着铁门说:“没事了都电趴下了!!!出来吧!!”
门里头没动静。
熊提一头雾水, 又敲了几下门, 然后将脸贴到了门板上, 一阵短暂的急喘以后,他听见有人在里面拖腔拉调的唱起了金刚经。
没错,是金刚经, 南无香云盖菩萨摩柯撒, 鼓点还是木鱼打的。
一瞬间,熊提头皮发麻, 有种置身于烟熏缭绕的寺庙类旅游景点的错觉, 路边所有的商店都在单曲循环这呕哑嘲哳的佛教音乐, 伴随着一连串他听不懂的文字, 卖家大肆挥舞推销着“五百元一把的观音香”,足以叫人万念俱灰心如止水。
未几,门朝里打开。
顾沨止率先从里面走了出来,逃也似的,满脸晦气,盛欢紧跟其后。
“你俩在里面干嘛呢!这么久才出来!”熊提大惑不解道。
“没干嘛。”顾沨止没好气的说。
“没干嘛?那我刚才怎么听到有人在里面唱经啊!”熊提探头探脑说:“还有木鱼伴奏呢!”
“是我啦!”盛欢举着手机说:“电子木鱼,敲一下,功德+1!”
“你缺大德!”顾沨止扭头骂道。
“干嘛骂我!”盛欢大呼委屈:“是你让我想办法的嘛!你看!这办法多好!迅速起效!”
“难听死了。”顾沨止一手套着耳朵一手理着衣服下摆,气的飙脏字,“妈的,这一个月都要做噩梦。”
盛欢大声指责:“你这是对佛祖不敬!”
“我敬你个头!”顾沨止作势要伸手揍他。
奈何手在半空中悬了一阵,最终还是落下来,挠乱了自己的头发。
熊提:“?”
大熊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大熊说不上来,于是他揪住伍琳琅咬耳朵,“他们明明说的都是人话,可为什么我听不懂?”
“要我说你迟早会因为你的峡谷情商被顾哥按死在马桶里。”伍琳琅淡定道:“臭情侣之间打情骂俏,你非要听懂干嘛?忙正事。”
熊提:“”
几人分散开去检查地上人质们的安全,经由苏格拉底扫描生命体征,这些人除了被中等量伏特的电流击晕失去了意识以外,旁的倒也没有什么大碍,无论是脑髓还是骨髓都尚且健在,几人这才长松了口气,伍琳琅道:“这可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看来这鬼藤章鱼的工作效率也不是很高嘛。”熊提拍拍肚皮说:“居然就这么把人安置在阶梯教室里,阵仗搞这么大,我以为他抓到人会迫不及待的上嘴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他不想上嘴,而是他不能。”
盛欢没有携带斯宾塞的配套装备,故而在三人跟苏格拉底协同合作检查人质的时候,他站在积水中持续的发着呆,忽而语出惊人。
“欢,你这啥意思?”熊提道:“展开说说。”
盛欢瞥了一眼顾沨止,张了张嘴,微有犹豫,顾沨止回睨他一眼,看出了他满脸都写着“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人设包袱拿不起放不下,果真是累得慌。
“我来替他说吧。”顾沨止说:“我懂他意思。”
熊提:“哦豁!”
“就鬼藤章鱼目前的行为模式来看,他很有可能除了细胞寄生和绞杀,并没有别的入侵方式,细胞寄生还是仅针对于生理状态孱弱的细胞,譬如凌正亭那种即将走到生命终点的老年人,健康的年轻人的细胞他并没有办法顺利的自主入侵。”顾沨止沉吟道:“从他必须借由凌正亭的脑袋来汲取福尔马林的行为来看,很有可能他的身体结构是由各个盲端的触手组成,缺乏相应的摄取入口,而现在凌正亭的头被盛欢切断了,他的细胞会自动修复创口,但基因决定细胞行为,他顶多只能在身上长出一根新的触手来,却绝对没有办法创造出一颗新的凌正亭的头,所以即便他有吸人骨髓的意愿,想必也没有办法顺利执行。”
盛欢还在试着挽尊:“唉!什么我切了凌正亭的头啊,你不要乱讲话!我可没有切,那是我的一个朋友——”
顾沨止懒得拆穿他:“OK,fine,你的一个朋友。”
盛欢有被敷衍到:“”
伍琳琅与熊提对视了一眼,微有恍然。
“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现在就不用太着急了。”熊提说:“人质都在这里,这鬼藤章鱼还黔驴技穷——”
顾沨止没有发话,他的脑子里闪过一道疑影儿——就是那个在阶梯教室里张口吞掉了枯叶蝶的诡异的女人。
他总觉得鬼藤章鱼并非是黔驴技穷。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盛欢爆发出一声断喝。
“喂!!别跑!!”
顾沨止豁然抬头,就见盛欢已从身边兔子般的蹿了出去,所过之处水花四溅,伍琳琅与熊提皆下意识的用手挡了挡,望向盛欢追逐的方向,长廊尽头那里站着一个女人,一个披头散发如鬼魅般的女人。
那女人双手低垂,穿着一看就是造价不菲的职业套装,脚下还踩着细高跟鞋,苗条的身材却佝偻着,黑色的头发遮住了脸,看不清楚五官,站在那儿真真像个鬼,随着盛欢的突然暴动,那女人肩膀一歪,便淌着水消失在了原处。
顾沨止神色微变,掉头对熊提和伍琳琅道:“你们两个负责转移保护人质!我跟盛欢去追人!”-
这个女人应当是凌正亭的两个女儿之一。
那日在跨江大桥的桥头交接凌正亭的脑袋,盛欢隔着车窗遥遥一瞥,就再也没有忘记过。虽然对方的上半张脸他看不清,但他记得对方的嘴角有两颗痣。
这场蛊惑人心的招聘面试会是凌正亭的两个女儿举办的。根据他们之前的分析推断,鬼藤章鱼正是通过强悍的精神污染能力操纵了凌正亭的两个女儿,继而使得凌正亭的女儿再对面试者产生污染的作用。
那么凌正亭的这两个女儿就都成了高危因素,且不说她为什么会突然以窥伺的模样出现在现场,那些实习生好好地突然暴起而攻击来人,想必也是受到了某些暗示。
是祸害,就不可以放过。
那女人漂移的速度极快,她一双踩着高跟鞋的脚柔弱无骨般的在地上滑动着,全然看不出踝关节的运动,一眨眼的功夫就飘上了楼,盛欢穷追不舍,他只感觉周遭的光线越来越暗,他支身步入了这栋迷宫一般的大楼的深处。
女人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张脸叫盛欢猛地怔住,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那你绝对称不上是一张人类的脸,说是外星生物还差不多,五官融化了一般歪七扭八,只剩一张鲜红的嘴还在下巴的原处安置,翕动着说着一些听不懂的低语。
盛欢的眉头紧蹙,他承认他有被这张脸丑到零点二三秒,但这绝对不会成为叫停他追逐的理由!
他马不停蹄,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状态让对方狠狠的愣怔了一刻,女人复又转头奔逃,盛欢穷追不舍,他拐了个弯的功夫,女人水藻般的头发丝没入黑暗,轻轻一晃就消失了。
盛欢这才刹住脚步。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深入腹地,这是一个全然封闭的环境,没有一扇窗。
头顶的白灯忽闪忽闪,仿佛短路了一般,印在墙低处的“安全通道”的标志绿莹莹的森然亮着,两处光源都不足以照亮视野。
四周静的可怕。
盛欢油然而生一种古怪感。
这种古怪感并不陌生,甚至还有些熟悉,他皱起眉,在原地转了一圈。
环视周遭,那种古怪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浓厚,盛欢很快发现了古怪感的源头——他的四面都是向上的楼梯。
什么时候多出的这么多的楼梯?!且都是向上的,这怎么可能呢?有向上的必然有向下的,不然他是怎么上来的?又要怎么下去呢?!
盛欢抬眸,那长长的阶梯没入光照不到的地方,一片幽暗。
这画面的确似曾相识,在哪儿出现过呢?哦,是在梦里。
这个念头让盛欢错愕的瞪大了双眼。
他的确在梦境里梦到过走不完的楼梯,他一直向上爬,一直向上爬,但眼前的黑暗只会越来越浓重,越来越看不到头,他会彻底深陷进去,再回头时,连来时的路也找不到了。
那种恐怖感叫人毛骨悚然,无法摆脱,盛欢时常由梦中惊醒时会发呆,他会稀里糊涂的反复的思考,置身于那个梦境里的他或许不该选择往前走,原地待着的话,一切会不会有所改变?
故而此时此刻,面对着四个各呈九十度角的苍白的楼梯,盛欢没有选择任何一条,他在原地站着,合上双眼,深呼吸。
他的神思渐渐宁静下去,摒除了一切杂乱无章的思想讯号,良久,另一种生动真切的声音侵入了这极致的静谧之中,越来越响,越来越近了。
是脚步声,还带着阵阵回音。
盛欢豁然睁开眼,他听到顾沨止在喊:“开心——!!!别动!!站在原地!!千万别动!!”
盛欢猛地垂眸,目下一片高耸空旷,他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十层的高度,这处高楼是中空的,金属色的回廊围出一个正方形,下方是他们之前隔着玻璃看见的那处阳光喷泉花园,金属的象鼻在喷泉水停止流淌之后矗立朝天,散发着冰冷的铜色的光泽,如同一把把处刑的利剑。
盛欢正站在回廊的折角处,背后是大半人高的玻璃围栏,他不知何时居然自己翻过了走廊上的这道围栏,脚后跟还踩着一掌宽的石料,足尖却已经踏出去,置于悬空之地,此处就仿若地狱顶层的入口,他只要方才随便选择哪一处“楼梯”前行一步,立刻就会掉下去,坠入万丈深渊,被那些金属的象鼻刺穿,死无葬身之地。
盛欢的目光微动。
认识到这一点时,他并没有感觉到多么的心有余悸,心底沉静,淡然。
毕竟与梦境里的一切无限延伸的恐怖相比,现实里的境遇是可操控的,也就没那么让人害怕了。
他双手撑着玻璃的围栏,轻巧的翻入回廊之内。
堪堪站定,顾沨止已经冲到了他的跟前,一把捧住了他的脑袋,将他捏成了金鱼嘴。
“你看着我!”顾沨止说:“冷静点,看着我!”
“我正看着你呢。”盛欢瓮声瓮气的回答:“我的好学长顾沨止。”
顾沨止愣了一下。
盛欢反握住他的手心,将他的手指轻轻掰开一下。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认得你了?”他语调轻柔的安慰道:“以为鬼藤章鱼污染了我的脑子?”
顾沨止的唇角倏地抿紧。
“安啦,他对我一点不起作用。”盛欢懒懒的说:“他如果真的进到我的脑子里去,应该只会看到一句话在到处乱飞,你猜是什么?”
顾沨止眯了一下眼睛,撒开手转身就走。
盛欢:“?”
盛欢:“你跑什么!猜啊!”
顾沨止:“不猜,猜不出来。”
盛欢急吼吼的追上去道:“你猜一下啊!不猜一下怎么知道猜不出来!”
顾沨止面无表情,脚步不停:“那也不猜,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盛欢:“”
那句“顾沨止是个有魅力的臭流氓”被噎在喉咙口,不上不下,盛欢拳头都硬了,他正对着顾沨止的背影比划了两下,忽听顾沨止道:“你做什么突然追出去?”
“啊?”盛欢愣了一下,成功被带跑题:“当然是为了抓犯人!”
“哪个犯人?”顾沨止道。
“凌正亭的女儿啊!”盛欢说:“你没看见?”
顾沨止忽而驻足,他回眸道:“看见了,原来她是凌正亭的女儿。”
盛欢:“”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很下不来台了,不料顾沨止又补了半句令他更下不来台的话。
“脸都变成那样儿了,你还能认出来她是凌正亭的女儿,厉害了我的开心。”
盛欢:“”
他张口结舌,抓耳挠腮,不知该怎么编下文,但好在顾沨止没有继续盘问下去,而是沉吟道:“凌正亭有两个女儿,”
盛欢张了张嘴,不解其意,半晌只能干巴巴的“啊”了一声。
“我见到的应该是他的大女儿。”顾沨止缓缓自语道:“他的大女儿吞掉了我的枯叶蝶,并调动人质向我们发起进攻。”
“啊?”盛欢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眼神疑惑。
“然后他们来到了现场。”顾沨止续道:“看见了你,大女儿掉头就跑,小女儿反应慢,漏了踪迹,被你发现了,她也选择掉头跑,但还是被你跟上,一路追逐战到这里,她摆脱不掉,不得已之下试图对你实施精神污染,他们的精神污染起效了,但又没完全起效,你从幻觉里走出来了,毫发无损。”
盛欢:“你这不对啊怎么说得好像我才是异种一样!我是受害者吧!”
顾沨止:“他们怕你。”
盛欢:“?”
盛欢:“不,他们不怕我。”
顾沨止:“但是他们为什么怕你呢?”
盛欢:“喂喂他们不怕我的呀!”
顾沨止自顾自的:“——难道仅仅因为,他们的精神污染对你不起效?”
盛欢炸毛了,“顾沨止!!你要我说多少遍啊!!!他们不怕我他们不怕我!!他们才没怕我呢!!我是男学生,他们才是怪物!!我看到他们都快吓尿啦!才应该躲着他们呢!!他们怕我做咩啊!!”顿了顿,他气急败坏道:“又不止我一个人跟他们打了照面!你不也看见她了吗!你不也什么感觉都没有!神志比我还清楚呢!”
“我当然不会受影响。”顾沨止说。
“为什么?”盛欢不服,“你为什么就不会受影响!你难道是超人吗!”
“我有这个。”顾沨止忽而朝他抬起手,他劲瘦有力的腕骨上附着着一块圆形的暗金色的圆盘,无数齿轮在深处运转对合,像一块复古的名表。
“这是什么?”盛欢道。
“这是——”
顾沨止刚要回答,只听“砰”一声巨响,旁侧的墙体裂开了。
坚硬的石料碎片四下飞溅,一条黑色的庞大触手破墙而出!
顾沨止闪避不及,被当胸一击,整个人狠狠的飞了出去,触手犹嫌不足般,迅疾窜上前,灵活的卷住顾沨止的腰,将他由高处狠狠的摔下!
“轰”
顾沨止从十楼的高度跌至二楼,他属于人类的躯壳在触手的疯狂推按之下将成排的墙壁砸的深刻凹陷进去,碎裂的砖石簌簌掉落,几乎将他深埋其中,如一所坟。
耳畔充斥着巨大的碰撞碎裂之声,地动山摇,盛欢一时站立不稳,扑到在侧,他眼睁睁看着这根熟悉的长满了坚硬吸盘的丑陋触手从跟前飞驰而过,如同那晚虐杀杜晨飞一样,可这次缠绕着的并非是于他而言无关紧要的人了,盛欢垂落眼珠,怔怔然望向远下方的那处废墟。
迷宫一样的建筑物被贯穿出一处孔隙,不甚明亮的阳光泄露进来几分,照亮了翻飞弥散的尘埃,非但没有带给人希望,更让人生出一种旧日终结的颓败感。
“砰”
触手将自己从碎石废墟当中抽拔而出,它完成了它的任务,杀死了对它而言有重大威胁的存在,凌空回缩,再一次从盛欢的眼前掠过。
盛欢的瞳孔收缩了一瞬。
他不明白,他明明与顾沨止站在一起,这触手偏偏无视他而选中了顾沨止还当着他的面杀死了顾沨止。
“你怎么敢的?”他喃喃的说,胸腔里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暴怒情绪,“你怎么敢!”
顾沨止被埋在碎石瓦砾之中。
他趴伏的动作软且平,没有支撑点亦没有起伏,那是大部分骨骼碎裂的结果,人身上有二百零六块骨头,维持人类肌理脏腑的运转,任何一块出现移位或是损伤,都将造成不可估计的后果,遑论损伤大半,正常人此刻早就该已经魂归九泉。
鲜血像是一面铺陈开来的旗帜,于砖石的缝隙里无声的蔓延。
顾沨止被血沾染的指骨稍稍迂曲。
他清隽的腕骨上,那块圆形的表盘在闪烁着微光。
细小的光泽衬的他被血和灰尘覆盖的肌肤越发的暗淡无色,其中无数的齿轮在不停歇的对接碰撞,交替传输着神秘的介质。
苏格拉底的声音如晨钟暮鼓,响彻在他的耳畔。
“意识搜索……”
“检测完毕,存在无伤求生意志,启动机体修复,百分之十百分之十五百分之二十”
废墟中的男人豁然间睁开了双眼。
他的瞳孔深处犹如残存飘摇的烛火重新被点燃,一分分亮起,而后,衣服下方松弛的肌肉也如同上了轴的发条,一分分的紧绷起来。
他抬起眼眸,昂首,看见盛欢从腰后拔出了刀,奋不顾身的扑向了急速收手的鬼藤章鱼。
“不”他短促而沙哑的吐出一个字,“只有与人类器官接壤的地方才是薄弱点!那里不是你砍它没有用的开心!!”
“当”
炼金武器斩在坚硬的吸盘之上,火花四溅,盛欢下手未曾留情,巨大的反作用力将他整个人也震飞了出去,他处于十层的高度,眼看着就要落地摔成肉饼,顾沨止前臂撑地,弓起脊梁,背上堆砌的砖石出现了松动,被悉数抖落,耳畔是苏格拉底的声音:“进度百分之七十,警告,警告,自我修复中止——”
顾沨止蹬地而起,他张开双臂,他非凡的跳跃潜能令他在高处接住了盛欢。“哗啦”一声,两人双双栽倒在地,紧紧的抱在一起,连滚四滚才停住,盛欢头晕目眩,他枕着顾沨止的胸口望向高空,眼看着巨大的触手在高处剧震颤动,愈加狂乱的舞动着,随着它的撞击拍打,内部的建筑构造几乎被损坏殆尽,玻璃、钢筋、石块如雨一般坠落。
顾沨止护着盛欢的头往角落里暂且退避,盛欢死里逃生,喘了口气,扭头错愕道:“你没死?!”
“嗯,没死。”顾沨止说。
“这怎么可能呢!”盛欢说,他用力甩了甩脑袋,颤巍巍的伸手,对着顾沨止从头到脚指指点点,难以置信道:“那种高度摔下去不死?!你难道是铁打的吗!”
“别说的好像很惋惜似的,我有特殊的康复技巧。”顾沨止耸了耸肩,语调轻快的说:“想学可以传授给你哦。”
盛欢惊得瞪圆了眼睛。
“真假的?百分百康复?!”他半信半疑道:“那不成不死之身了吗?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我不信。”
“当然不是百分百了。”顾沨止说:“百分百是需要时间的,我现在也就恢复了个七八成吧。”
“七八成。”盛欢不乏艳羡道:“七八成就已经这么矫健了?!那你那没恢复的两三成在哪儿?”
顾沨止说:“当然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了。”
“我看不见的地方。”盛欢沉吟道:“是很重要的部位吗?”
顾沨止想了一下,“重要,但目前为止用不太到,也无所谓。”
盛欢若有所思的,“哦”
末了,他不由自主的下垂眼眸,落在了顾沨止的两腿之间。
“不是吧?”他忧心忡忡道:“学长,你该不会不举了吧?!”
顾沨止:“?”
作者有话说:
盛欢:合理。
顾沨止:听我说谢谢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求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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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49章
“图腾,猎刀神,解封。”
看盛欢的表情不像是说笑, 一本正经,的确是在真情实感的关心他。
顾沨止的嘴角抽搐了两下,半点高兴不起来。
“我不举对你有什么好处!”他说。
盛欢:“?”
盛欢:“合理推测罢了!你生什么气啊!”
确信是在对之前的某些事情耿耿于怀公报私仇了。
顾沨止板着脸说:“没有生气。”
盛欢眨了眨眼, 随后发现自己确实是妄断了,顾沨止的下胸廓有显而易见的凹陷,吸气时软化区胸壁内陷,呼气时则外突,那是多处肋骨骨折的体征。
他呼吸的时候应该很痛吧,毕竟肋骨和肺脏相连, 肋骨都这样了,肺脏必不会毫发无损, 但顾沨止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一手还不忘拢着自己的脑袋起到一个庇护的作用, 盛欢咬了咬嘴角, 为没有帮上他的忙而感到些许难过。
整个大楼忽然剧震。
数十根粗壮庞大的黑色触手从各个甬道中探了出来。这画面壮观且诡异, 楼梯口, 通风口, 电梯口, 消防道,只要是出入口的位置皆被黑色的触手占据,它们像是从建筑物的毛孔里长出来的毛发, 在回廊中急速穿梭, 于半空中扭动,挥舞, 绞绕缠裹。
“这是——”盛欢目眦欲裂。
“他长的太大太快了, 原本的空间容纳不下, 必须出来。”顾沨止说。
话音未落, 狂怒的黑色的触手横扫三楼,将观光电梯硬生生截断,一整面的承重墙都摇摇欲坠,这栋建筑像一只随时会崩坏的蜂巢。
“这么下去这栋楼会彻底毁掉的吧。”盛欢低头避过漫天尘屑,喃喃:“这里是多少人的工作岗位啊会不会还存放着许多药物研究的实验成果?”他倏地转过头,握住顾沨止的臂弯,焦灼道:“他们跟我说凌氏药业是虞城最大的药物供应商,很多先进的靶向药分子药物研究都是在这里进行的,如果这里全塌了毁掉了,虞城会不会出现药物短缺呢?也许有些绝症病人就在等着他们的药物研发成果救命!过了今天,就也等不到了!”
顾沨止皱眉。
“该死的,我刚才太莽撞了。”盛欢懊恼道:“不该激怒它的!”
“无论你激怒他与否,只要这东西生长在这栋楼里,这里就迟早会被损坏殆尽。”顾沨止说。
两人互相搀扶着起身,顾沨止举起墨镜重新带回脸上,经过方才的冲撞,这墨镜镜片已经碎了一半,镜架也有些变形,缩放的显示屏上也有雪花片时不时掠过。
“阳光,空气,水分,都是腐烂氧化的加速器啊!”顾沨止一字一句道:“没有人体骨髓可吸,它应该只会逼我们更焦躁。”
话音甫落,顾沨止的眸子微凝。
盛欢看懂了他的这个反应,急声道:“你看到什么了?!”
顾沨止没说话,唇角轻轻上扬,饱含讥诮的哼了一声,而后他摘下墨镜,反手架到了盛欢的脸上。
“咦?!”盛欢一愣:“这是——”
他闭上了一边的眼睛,重新对焦后得以看见右边镜片上传输过来的画面。
“还好枯叶蝶没有全军覆没。”顾沨止说:“就算只剩一只也能跟到他们死。”
盛欢的心脏怦怦狂跳。
画面中虽然断断续续总有雪花片落下,但依然可以分辨出,那是一处实验室一样的地方。墙壁上挂着“标本储存室”的牌子,角落里有个一人多高的-80度的冰箱,跟前有两个女人。这两个女人没有穿任何的防护服和工作外套,就这么大喇喇的站着,即便只有侧影盛欢也能认出,这是凌正亭的两个女儿。
“她们在做什么?!”盛欢皱眉自语。
仿佛是为了解答他的疑惑,画面中凌启灵和凌启珊二人倏地上前去拉开了-80度冰箱的大门。
冰冷的白色冷气喷薄而出。
凌启灵和凌启珊二人的表情倏地变得虔诚起来,两人四只手,小心翼翼的从冰箱里捧出了一团黑红色的肉团。
那肉团的表面凹凸不平,长满了许多的小吸盘,吸盘中央被寒霜填满,在被取出之后接触到了室温空气,霜迅速融化,小小的吸盘向小嘴一样开始蠕动,下一秒,凌启灵和凌启珊二人各自从口袋里排出了一把剪刀,两人面无表情,整齐划一的高举起剪刀刃,对准了自己的侧脖颈,狠狠的、毫不犹豫扎了下去。
大动脉里高冲量的鲜血“噗呲”就喷了出来。凌启珊站在凌启灵的一边儿,被喷泉似的血浇了一头一脸,满面血红,表情淡漠,宛如恶鬼。
这画面太过血腥,盛欢的惊愕冲口而出:“草!”
他本以为这已经是限制级画面的尽头了,但没想到这并不是,凌家二女做出了更为惊世骇俗的举动。
她们虔诚的捧起了那团黑红色的肉瘤,靠近了自己的脖子。
血迹溅了些许到那肉瘤上,像是一种激活类的药剂,令肉瘤上密密麻麻的细小吸盘蠕动的愈发厉害,随后,如柳树抽条一般,从细小的吸盘里生长出了两根纯黑的触手,蚯蚓一般扭动着靠近了凌氏二女的脖子。
大量的出血让凌氏二女进入了休克的代偿期,她们渐渐的浑身无力,但颤抖的双手依旧□□的托举着那颗肉瘤,仿佛那是什么无价之宝一般,蚯蚓似的细小触手顺着她们的脖子攀爬,蠕动,最后触及那处破裂的创口,像一截舌头般“咻”的钻了进去。
凌氏二女的身体出现了短暂的僵直。
下一秒,她们浑身的肌肉都开始小幅度的震颤,手脚开始往怪异的方向伸展抽动,像是两具新制成的提线木偶,这种诡异的状态持续了没一会儿,两人恢复了原状,定定的站在原处,目光空洞的平视前方,脖子上的创口已经不再往外喷血了,周围的皮肤苍白如死鱼皮,那触手膨胀增粗到了成年男人手腕的大小,插在她们的脖子上像两根充电线,触手扭动了两下,凌氏二女的嘴巴便跟着开闭翕合,喉咙的地方也是一上一下的滚动着,做着吞咽动作。
“好家伙。”盛欢看明白了,“这是在训练新安上的摄食系统吗?!”他狠狠打了个寒战,扭头对顾沨止道:“它现在应该具备吸人骨髓的功能了吧。”
顾沨止眯了眯眼,他举起手机,给裴央鸣打了个电话过去。
裴央鸣秒接电话。
“喂?顾Sir!”他大声说:“现场怎么样!”
顾沨止看了眼盛欢,盛欢冲他比了一连串的嘴型,他对裴央鸣道:“有两个直接接触的受害人拿剪子扎了自己的脖子,然后像个充电宝一样把自己跟一个黑色的肉瘤接到一块儿了。”
“老天,它已经进化到可以操纵活人主动献祭了?!”裴央鸣说:“再这样下去不得了!顾Sir,你向总部申请吧,你们需要规模性的杀伤武器,不然仅凭你们一两个人,是杀不死鬼藤章鱼的!”
“是要将这里移平的意思吗?”盛欢问。
“那不然呢?你们还想明哲保身吗?”裴央鸣说:“我老实跟你们说吧,你们看到的那个黑色的肉瘤是鬼藤章鱼的核细胞团,它现在已经生长到了巨大物的级别,身上会不止一个核细胞团,那些细胞团还会游走,你杀不死活的细胞团,光砍他的触手没有用!更何况你还砍不动它的触手!”
“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盛欢说。
裴央鸣不耐:“那你说,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再这么优柔寡断下去,以鬼藤章鱼的细胞分裂速度,它真的会长破天的,到时候可就不是移平一块地皮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我有个问题。”顾沨止冷不丁开口问:“那两个受害人,现在还算是活着的吗?”
“算,怎么不算?”裴央鸣说:“他们现在是共生体,鬼藤章鱼需要他们使用人类的智慧再去蛊惑别人。”
“是活的,哦——那就好办了。”顾沨止若有所思的说。
“什么?!”裴央鸣没听清:“你说什么?”
两秒后,裴央鸣轻轻吸了口气,他似是回过神来了,嘶声道:“不是吧,顾Sir我觉得你要不还是再考虑一下。”
“我觉得比移平方案要上乘许多。”顾沨止说。
“上乘吗?你确定?”裴央鸣狐疑道。
“你知道移平这块地之后会有多少麻烦等着我处理吗?”顾沨止有点儿头痛:“设施赔偿金,人员抚恤金,灾难后重建计划报告书这些都不算什么,我怕我还没处理完这些公关部先杀了我。”
“这些都是建立在你平安回来的基础之上。”裴央鸣的声音冷定,“那你要是回不来呢?”
顾沨止没搭腔。
裴央鸣说:“据我所知熊提和伍琳琅现在可都不在你旁边啊!”
“有我学弟在。”顾沨止说。
“他顶个屁用!”裴央鸣骂道。
顾沨止停顿了片刻,眉峰上挑。
“不,有他就够了。”他说:“我的精神状况我自己清楚,阿明,两年了,不用再这么如临大敌。”他慢慢的笑着说:“两年多了我早已不是当初畏畏缩缩只知自艾自怜的我了,该让我找回当初的自己了。”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转眸看向盛欢。
盛欢懵懵的回望着他。
“你刚才再跟裴博士打什么谜语?”
“少问不想干的事。”顾沨止抬手捏了一下他的脸,又将墨镜扶正,“来吧,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盛欢说。
“我们待会儿分头行动,你找到凌启灵和凌启珊,把她们逼出来。”顾沨止说。
“啊?!”盛欢满头问号:“你说慢点,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
“她们怕你,你现在去的话,他们一定会慌不择路的跑。”顾沨止说:“让她们跑到我面前来。”
“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做?!”盛欢不解道。
“拿她们——”顾沨止说:“祭我的刀。”
说完,他以指尖轻触手腕上的精神匣。
精神匣高速运转起来,迅速连通了苏格拉底,老人在顾沨止的精神海中震声宣告:
“Master检测精神值无异常。”
“图腾,猎刀神,解封。”
作者有话说:
开大了开大了他开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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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50章
白骨骷髅之拥
盛欢微微退了一步。
上一次, 他在丰泰工业园区遇见伍琳琅的时候,曾经看到伍琳琅的瞳孔出现过银蓝色的透明化现象,当时伍琳琅还骗他说这是什么新型的变色美瞳。
但现在, 他清晰的在顾沨止的脸上目睹到了一模一样的反应。这让顾沨止看起来不再像是一个人,而像是一种承载意识流的容器。
莫大的疑惑在他的心底升腾起来。
但他知道眼下不是问问题的好时候。
“我去了。”他扶住脸上破败的墨镜,低声道:“学长,我们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顾沨止微微一笑。
盛欢踩着一片破碎断裂的台阶,急掠而出。
楼梯已经坍塌的所剩无几,所到之处皆有漆黑的触手在肆意扫荡, 盛欢险险避过,不得不沿着外部锋利陡峭的残垣攀爬悬吊向上。
这活计其实相当危险, 稍加不深就会摔下去跌个筋断骨折,好在这些触手似乎真的对他存着避让的心思, 并不追击于他, 盛欢爬的很快, 他想, 若是放在以往, 顾沨止铁定不会让他涉险。
但现在, 他们别无选择。
不。
盛欢想,顾沨止这么做,也并非是单纯的因为他们无人可用无可奈何。顾沨止待他的态度在这一刻是脱离了一个单纯的求复合的宠溺前任的状态, 他感受到了一种名为“信任”的情绪, 那是队友之间的信任,是可以放心的、游刃有余的将自己的后背与性命交托给对方的牢固“信任”。
顾沨止是任人唯贤的, 他知道这件事唯有他盛欢做最为合适。
而且
这似乎也像是一个考验。
视频里的那处储藏室看起来相当安全妥当, 是没有被暴力损伤波及的区域, 盛欢尽力的寻找着相对完整的屋室结构, 他爬上一处交叉连廊,发现此处直通后方的裙楼,一块挂有“药研区域,非内部人员勿进”的标识让人当即眼前一亮。
盛欢破门而入。
他在幽静的走廊里一眼就看见了堪堪准备出来“觅食”的凌启灵和凌启珊。
不知怎么的,对面的两位看见他时整个人连带着脖子上新生的细小触手都微微一僵,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惊吓般绷得笔直,随后掉头就跑。
这画面让盛欢十分无语,还真有种自己才是这里最大异种的错觉。
他冷笑了一声道:“想跑!”
少年疾步奔跑起来,脚下猛地蹬地,借着冲劲踩上侧墙,二次借力腾空一个三百六十度的空翻,若是熊提在现场,大概会为他这过于矫健轻盈宛若有轻功在身的身姿轨迹所震撼,大呼“我要减肥!”
盛欢落地站直,拔出了军刀,森然对准了凌启珊和凌启灵两姐妹,走廊狭窄,这俩姐妹刚刚接上细小触手,路还没走利索,遂在原地龇牙咧嘴的扭动脖子,又原地掉头疾奔。
盛欢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现在十分想两刀结果了凌启珊和凌启灵,就像那天晚上砍下凌正亭的头颅一样,这两位可能的确还有些生命迹象,但绝对已经不能算作人类的范畴里面了,即便他不动刀,未来的下场也不会好,盛欢想起凌正亭的那颗头,最终腐烂到几乎只剩白骨的地步,纵使他很想帮凌氏两姐妹做个了断,但眼下也只能强行按捺住了内心的这份冲动,他想起顾沨止说的——“我要拿他们祭我的刀”。
顾沨止带刀了吗?好像没有吧。
盛欢一面赶小鸡似的驱赶着凌启灵和凌启珊,一面微有疑惑的想着,两手空空而来的顾沨止难道又带了什么传奇武器?
眨眼间,凌启灵和凌启珊就没头苍蝇似的冲进了废墟地带,前方是一处断裂塌陷的连廊。
这俩姐妹还没有进化成人猿泰山的利索身手,盛欢堵住了唯一与后方裙楼相通的入口,正打算通知顾沨止,忽而看见半空中横飞舞动的巨大触手降了下来,像一处扶梯,缓缓的落到了凌启灵和凌启珊两人跟前。
这是要接凌启灵和凌启珊脱身?!
盛欢面色骤变。
这两位新生的骨髓摄食器要是被放出去了,逃逸进了市区密集的人群当中,那后果不堪设想!
“顾沨止!!!”他嘶声喊道:“顾沨止你在哪儿!!!”
话音未落,他看见一道人影从底层台阶的尽头踩着砖石断壁连跳而上,如一只猎鹰般高高的腾飞而起,衣摆鼓舞。
那是顾沨止。
他微微舒展开来五指,左手的掌心内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长刀。
——是真实的长刀。
这把刀通体细长,略弯,银色的刃如上弦月,光泽与顾沨止腕上的发着光的圆形表盘交相辉映。
顾沨止垂手持刀,平视前方,凌启灵和凌启珊二人的身影落在他透明的瞳孔深处。
半空中遮天蔽日的黑色触手们都在这一刻齐刷刷如同生出了警觉的意识,他们纷纷改变了运动的方向,朝内盘曲,像一只蜷起的巨大手掌般朝着顾沨止包绕而来,眼看着要将顾沨止攥碎于其中!
然而这一刻的顾沨止不再像之前那样好偷袭了,他灵敏的从这只“黑色手掌”的指缝间穿梭而过,眨眼睛便掠至了凌氏二姐妹的跟前。
“一。”他轻声说。
长刀贯穿了凌启灵的胸口。
“二。”
刀刃翻转,削断了凌启珊的头颅。
“三。”
顾沨止猛地侧首,他森然望向背后因为暴怒而彻底疯狂的攻击形态的触手们,透明的瞳孔中突然燃烧起了青碧色的火焰。
远处的盛欢倏地浑身一凛。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慌忙伸手揉着眼睛,将眼眶揉到酸胀的地步,再去看——
可眼前的一切告诉他,他并未看错,这都是在真切发生的事情!
——他的眼前哪还有什么顾沨止!!
盛大的青碧色的火焰照亮了整个废墟的内部,像一朵巨大的青莲,诡谲的光芒之中,唯有一具修长的白骨骷髅。
骷髅的全身上下一丝皮肉也无,一根根苍白的骨骼参差嶙峋,甚至有着像是大理石般的哑光质感,它身穿死神式的黑色斗篷,兜帽迎风烈烈,遮天蔽日,手中持有一柄锋利无两的长刀。
这画面炫目,妖冶,诡异至极,像是西方描绘神话教义经文的油画,让人浑身发冷,恐惧。
盛欢的身形一晃,他不得不扶住身畔的一根裸/露的断裂钢筋,狠狠的攥紧,以防自己腿软坠落。
浑身青光的死神的刀与那些纯黑的触手怪物相触了!!
盛欢本以为他们会和先前的自己一样,产生那些坚硬之物之间碰撞之后的必然反应,火花四射,巨大的反作用力将双方推开!
然而事实并没有。
白骨之神的刀轻柔流畅的掠过,像是游走在画卷上的狼毫,看起来毫无攻击性,实际上,刀尖划出满月般的细长的弧,所向披靡,迅疾无影,
青色的流焰随着刀芒在巨大的触手身上留下了如同纹身般的痕迹,细且锋利,丛丛纠缠,那种冷色调的光让人无端的联想到萦绕在坟墓地带的幽冥鬼火,下一刻,盛欢看见半空中所有的触手都低垂了下去,断裂的部位雨一般轰然坠向地面,不止是这些,楼道内所有蔓延着的活动着的触手部位都软趴趴的不动了,整个大楼轻微的一阵,仅两三秒,就陡然间陷入了异样庞然的寂静之中。盛欢心里“咯噔”一声,手脚并用的跑起来,他其实也不用太费劲跑,因为遍地都是触手,还有一些触手迂曲盘桓在扶手或是承重的柱子上面,此刻也受重力影响滑落,烂肉一样横亘在路中央,盛欢一一检查过去,他错愕的发现,这些方才凶狠狂乱又刀枪不入的异生物的躯壳表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腐烂的痕迹来,那是绝对死亡的标志。
盛欢忽然有一种感觉,它们引以为豪的旺盛的生命力被莫名的外来力量轻而易举的抽干了,无论他们的肢体曾经生长到何等巨大的规模,进化到多么智慧的状态,没有了赖以根本的生命力,所以也就就此死去了。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能够如此轻易的终结这样旺盛的生命力的力量,又该是多么的可怕?!
盛欢转了转眼珠,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横目望向身后。
青碧色的焰芒照的他瞳孔刺痛。
身披斗篷的骷髅之神就立在他背后不远处的地方,高大,魁梧,黑洞洞的眼眶里看不到眼珠,更看不到能被称之为是“情绪”或者是“意识”的东西,遑论属于顾沨止的一切。
盛欢的脊背处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他冷不丁想起了那天,他坐在顾沨止的车里做的那个梦。
——也是一眨眼的功夫,顾沨止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嶙峋的死气沉沉的白骨。
那种恐惧如影随形,菟丝子花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勒进去,生长进去。
所以顾沨止呢?!顾沨止去哪儿了 !!!
骷髅往前迈了一步。
青碧色的火焰熊熊燃烧着,却意外的没什么温度,真真像是鬼火,他苍白细长的骨节紧握着刀柄,长刀仍旧是冰冷的苍色,没有血迹,没有污物,仿佛即便是斩杀了凌氏二女和一只毁天灭地的巨怪,也不会在刀刃上留下一点痕迹,或许是因为那些生命于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那他盛欢是否也一样?
盛欢凝视着那悬于刀尖上的一点寒芒,瞳孔微微收缩,他不知道现在应该作何情绪,他想他现在应该逃了,可顾沨止还没有回来他不能找不到顾沨止就走!
迟疑让他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骷髅行至他面前,缓缓俯身。
长刀划出一个半圆的弧,扫向盛欢的脖子。
盛欢悚然一惊,浑身僵冷
利刃却最终没有落在他的皮肉上。
刀虚虚的贴着他的背,垂落了一个直角,骷髅棱角分明的手腕交错环过他的肩,身躯前倚——竟是展臂拥住了他。
白骨之拥,缱绻万分。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加班,所以只有一更哈。明天多写点。
推个娱乐圈预收《潜规则》满地打滚求收藏。
叶开然重生了。
酒会上,旧情人向他递来一杯酒,语重心长:“不要轻易接合作,那会降低你的身价。”
对方五分钟之前刚跟一个小爱豆接过吻,未来会转移他所有的资源和财产,并趁他哑嗓的时候将他捶至事业的谷底,令他抑郁致死。
叶开然笑了笑,推开了旧情人的酒杯-
唱界最年轻的顶流叶开然在与同性男友分手后突然哑了嗓,爱情事业皆凋零,人人扼腕惋惜,并好奇的揣度他未来的走向。
两月后,他加入了知名导演沈顷哲的剧组,引起轩然大波。
“歌手半路出家当演员?这是在沈导的坟头蹦迪啊!”
“众所周知沈导专治各种带资进组和潜规则。”
“救命,等着看沈导发一万条阴阳怪气的微博。”
“叶开然被沈顷哲修理哭了,热搜预定!”
不料热搜霸榜的是
#叶开然与沈顷哲同出酒店,被搂腰送上保姆车。
#沈顷哲被拍到在演唱会后台与叶开然耳鬓厮磨。
#叶开然参加真人秀,沈顷哲由飞行嘉宾突变常驻,全程含笑凝视。
众人瑟瑟发抖:沈导从不潜规则…那这是在做什么?
黑粉冷笑:电影要扑了,在卖腐炒热度吧!恶心!
叶开然高冷回怼:
“沈导只是借我的外套口放钥匙。”
“我耳返歪了他在帮忙调耳返。”
“他那天没带隐形,在发呆,在找镜头,在对着冰箱门整理造型,总之看的不是我谢谢。”
“拒绝拿感情炒作,卖腐是不可能卖腐的。”
来年,叶开然斩获最佳男配角,沈顷哲也拿下最佳导演,电影刷新票房记录。
在黑粉们装死的时候,沈顷哲一条条转发旧时微博,阴阳怪气:“卖什么腐啊,咱一般直接出柜。”
叶开然点赞。
CP粉:卧槽过年了!-
前三栖影帝沈顷哲改行当导演都一路坦顺,风光无限,没人知道他心底藏有一位“缪斯女神”。
当听说这位“缪斯”喜欢某低劣流量的时候,他冷笑一声说“好好一个人怎么眼睛瞎了”,便拉黑对方再也没提及。
某天,他度假归来,发现他的“缪斯”站在房门外,领口随意敞开两颗扣子,递来一份简历,微笑道:“沈导,有机会合作吗?”
沈顷哲盯着对方精致绝伦的锁骨看了两秒,剧本都还不知道在那儿飘着就平静的回答道:“有啊,我这儿正好有个角色适合你。”
#对你所有未表明的爱都是潜规则。
高傲毒舌X心机钓系
感谢在2023-03-09 21:26:36~2023-03-10 07:04: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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