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也发现了,魏封在试探她&30340;底线,只要她稍稍后退，他马上就会更进一步，攻城略地,最后彻底占有她。
路安纯已经分不清是他太不要脸，还是她下意识地…纵容着他。
女孩坐在魏封&30340;摩托车后座上,感受着狂风刮在脸上&30340;轻微刺疼。
她以前很怕坐摩托车，但现在，挺神奇&30340;，竟然一点也不怕了。
前面这少年给她带来了无与伦比&30340;安全感，完全抵消了她心里&30340;恐惧。
路安纯甚至有点喜欢摩托车带来&30340;自由感，好像在飞。
她张开双臂,做出了飞翔&30340;姿势。但下一秒,魏封忽然加速，摩托车发出宛如野兽般&30340;轰鸣，猛冲了出去。
路安纯惊叫一声，下意识地抱住了他&30340;腰。
他&30340;背挺拔硬朗,腰身却十分劲瘦有力,衣服上带着洗衣粉淡淡&30340;柠檬薄荷香,干净清爽。
知道他在使坏,路安纯很不满地松开他：“不许加速了！”
“上了我&30340;车，还对我指手画脚，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你弟弟&30340;姐姐。”
“这关系,远了。”
“那什么关系不远啊？”
“让我当魏然&30340;姐夫。”
路安纯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用带着头盔&30340;脑袋撞了撞他&30340;背。
魏封微微侧头：“消停点儿,老子在开车。”
路安纯轻哼一声，不理他了。
摩托车停在了清河巷手机店门口，魏封扶着她下车，恰逢小学生放学，手里拿着娃娃脸&30340;雪糕，看到路安纯，惊喜得两眼放光——
“姐姐！”
路安纯摘下头盔：“好久不见啊，小孩。”
魏然赶紧扑过来，亲昵地和她抱了抱：“我把你送我&30340;《三体》第一部都快看完了，哥哥说等三体人攻占了地球&30340;那一天，他才允许你来家里找我玩。”
“你哥哥真是个超级大坏蛋。”
“没错！”
魏然努努嘴，牵着路安纯进了屋，“姐姐我们一起打游戏吧。”
“不行。”路安纯俯身，严肃地戳了戳他&30340;额头，“姐姐要写作业了，难道小学生不需要写作业吗？”
“唔，要写。”
“那我们一起做作业？”
“好！”
魏然拉着路安纯进了屋，将维修台上堆放&30340;几台&30340;旧手机一扫而空，给她腾出一块可以写作业&30340;空地，自己也端着小椅子走过来。
“姐姐，我不会&30340;可不可以问你呀。”
“可以啊。”
“如果全都不会，你要每道题都给我讲哦！”
路安纯揉了揉小孩脑门顶刺呼呼&30340;短茬，温柔地笑道：“行，但如果全都不会，我就先让你哥进来把你暴揍一顿，再给你讲题。”
魏然打了个寒战：“姐姐，你变了。”
“我怎么变了？”
“你变得越来越像我哥了呜呜呜。”
她扫了魏封一眼，笑着说：“我可不会惯着你。”
一大一小俩人就这样伏在魏封&30340;维修台边写作业，魏封换了衣服，牵了水管到门边冲洗他&30340;摩托车。
他用指头阻断水流，激出了强烈&30340;水压，喷在了摩托车上，冲刷着上面&30340;泥渍污迹。
路安纯抬头望了他一眼。
少年穿着一件黑色背心，半蹲在车边，冲洗着轮胎，背心被喷散&30340;水雾沾湿了，贴着他紧绷&30340;肌肉。
夕阳余晖照着他麦色&30340;皮肤，水滴顺着他&30340;手臂流淌着。
似察觉到什么，魏封偏过头，漆黑&30340;眸子朝她扫来。
路安纯连忙低头写作业。
魏封三下五除二擦干净了身体，走到屋内，背对着他们脱掉了湿漉漉&30340;背心，拿起墙上挂&30340;一件宽松休闲&30340;灰色卫衣穿上。
路安纯脸颊更是泛起不自然&30340;潮红，只能假装看不见。
魏然却不满道：“哥！怎么能随便脱衣服呢！一点都不文明。”
“这是我家。”他漫不经心道，“要什么文明。”
“但家里有客人！”
魏封穿上了卫衣，抬着下颌挑了路安纯一眼：“她不算客人。”
“不算吗？”
“她是你姐姐。”
这句理所当然&30340;话，让路安纯&30340;心微微一动，感激地望了魏封一眼。
然而，魏然却说道：“切，姐姐多没劲啊，我还以为你要说她是我嫂子呢。”
“如果她同意，我也没意见。”
路安纯揪着小学生&30340;耳朵，没好气地说：“姐姐没劲是吧！”
“我错了我错了。”小学生赶紧告饶，“呜，我专心写作业，一句话都不说了。”
魏然发现，这次从京市回来之后，姐姐真&30340;变得跟哥哥一样严厉了，对他一点也不客气。
不，姐姐比哥哥更严厉。
完蛋了。
……
魏然和路安纯俩人，一大一小地趴在修理台上写作业，魏封拎着一本飞行器原理&30340;专业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
时不时抬眸看看这姐弟俩。
俩人&30340;互动自然而然，又是五六分相似&30340;长相，坐在一起就是“血浓于水”四个字最真实&30340;写照。
自从婆婆离开以后，他们家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温馨热闹&30340;气氛了。
魏封觉得很舒服，继续低头看书，就在这时，他手机叽哩哇啦地响了起来。
路安纯提醒道：“以后小学生写作业，你手机得调震动呀，这多打扰，人家成绩怎么提得上去。”
“他成绩提不上去，跟我手机铃声没关系，跟这小子&30340;学习态度有关系。”
“才没有。”魏然连声反驳，“我学习态度很认真。”
“你早恋&30340;态度更认真。”
“没有！你不要在姐姐面前诋毁我。”
路安纯用脚尖戳了戳他：“快去接电话啊你！”
魏封拿着手机走出店门，来到巷子里接电话：“你好，哪位？”
“魏封吗，我是福利院&30340;王院长。”电话里传来一个中年女人和蔼慈祥&30340;声音，“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王院长您好。”
“魏婆婆出事那会儿，你不是拜托我重新给魏然找一个领养家庭吗，因为他年龄有些大了，又是被收养过&30340;，领养家庭不怎么好找。这不，耽误了大半年，最近倒是有比较合适&30340;家庭，对方也愿意周末见见他，看你是什么想法？”
“条件怎么样？”
“放心，父母都是做生意&30340;，经济水平没问题，只是对方家里有一个孩子，比较小。”
魏封薄唇边咬了一只烟，低头点燃了：“家里有孩子&30340;话，不太好。”
“我说魏封啊，你知不知道魏然这么大&30340;孩子，找领养家庭多难啊，而且他有过被领养经历，绝大多数父母都会介意，偏你还要找家庭经济条件好&30340;，好不容易有一个，你这儿又不乐意了。”
王院长苦口婆心地劝道，“你还年轻，不知道这世界上，哪有两全其美、面面俱到&30340;好事啊。”
魏封靠着漆黑&30340;墙壁，黑眸低垂，看着凹凸不平&30340;石子路面。
“我和小孩商量商量，尽快给您回复。”
“快些啊，人家约&30340;周末见面。”
“好。”
魏封挂断电话，将烟头摁灭在漆黑&30340;砖墙上，指尖被烟头灼伤也浑然不觉，一转身看到路安纯站在门边，遥遥望着他，不知道听了多久。
他顿住脚步，沉声问：“听到了？”
女孩沉默地点了点头。
她之前就听祝敢果提起过，魏封在给魏然找领养家庭，已经做好了充足&30340;心理准备，但这一天真正到来&30340;时候，还是觉得悲伤不已。
“你怎么想？”他嗓音低沉，不带任何情绪。
“你是他哥哥，你决定就好。”
这么多年，一直是他和魏婆婆照顾着魏然，比起哥哥来说，他更像父亲一样管着小孩方方面面。
而路安纯算什么，说是血脉相连&30340;亲姐姐，但实际上，她什么都不是。
魏封看到小姑娘眼睛已经红了，心里一阵绞痛：“你不想让我送走他。”
“没有。”她&30340;眼泪很诚实地顺着脸颊流淌，“我只是不知道以后会怎样，所以很惶恐。”
魏封走过去，想给她擦眼泪，但路安纯躲开了。
魏封揪着她&30340;衣领，强硬地将她攥了过来，给她擦了眼泪，细嫩&30340;皮肤都被他粗砺&30340;指腹擦红了。
他从来不温柔，粗鲁又野蛮。
“魏封，你了解那种无法掌控命运&30340;无力感吗。”
魏封没有回应他&30340;话，和她一起靠着冰冷粗糙&30340;墙面，望着天上稀疏&30340;星光。
“进福利院&30340;时候，院长送给每个孩子一盒拼图，她说只要能把拼图完整地拼出来，就会有爸妈领养我们了。我不相信，觉得她&30340;说辞很荒诞，但她信誓旦旦，说大人不会撒谎骗小孩，于是孩子们每天最浩大&30340;工程，就是玩拼图。”
“后来，孩子们越来越少，他们都找到了合适&30340;领养家庭，除了我。”
“我&30340;拼图&30340;左上角丢失了一块，不知道被谁拿走了，我找遍了福利院&30340;每个角落，没找到，肯定是谁趁我不在，丢进厕所里了。”
“没有完整&30340;拼图，也没有父母领养我，我渐渐不再相信拼图能帮我拼出一个完整&30340;家，我决定靠自己。”
“那时候，每来一对领养小孩&30340;父母，我都会极力表现，我穿干净&30340;衣服，擦桌子、擦椅子，我给小孩们削苹果，我做这一切来吸引他们&30340;注意…还是无济于事。”
“有个清洁工阿姨跟我说，爸爸妈妈要&30340;是天真纯洁&30340;小孩，不是为了被收养费尽心机&30340;大孩子。我太大了，没有父母会领养我。”
路安纯呼吸着这秋凉&30340;冷风，心里一阵钝痛。
他又抽出一根烟，低头点燃了，一朵橙花在他锋利&30340;侧脸边燃起，倏而又寂灭了。
“直到那天，魏婆婆领养了魏然。她不是爸爸妈妈，也许她不会嫌我太大，我很不要脸地追出去，求她收养我。她很善良，了解了我&30340;全部信息之后，觉得我很可怜，于是心软答应了，我终于有了家。”
路安纯渐渐明白了，为什么他要告诉她这个故事。
福利院&30340;孩子对家&30340;渴望，是她无法想象&30340;，被领养是每个孩子梦寐以求&30340;事情。
魏然不算太大，应该有更安定&30340;生活，更称职&30340;父亲和母亲以及…光明崭新&30340;未来。
而这些，路安纯和魏封都给不了。
路安纯擦掉了眼泪，轻轻点了点头：“魏封，我支持你所有&30340;决定，但这件事，你提前跟魏然打过预防针吗。”
“没有确切消息前，我不想告诉他。”
“他那么依赖你，我估计…难过会大于喜悦吧。”路安纯担忧地望着他，“你要怎么说？”
“还在想。”魏封望向她，“要不姐姐出面。”
“……”
“你自己去说！”
魏封伸手揉了揉她脑袋，笑了：“那小子脾气大得很，我想着就算他要发脾气，也不会对着他最喜欢&30340;姐姐。”
路安纯拍开他&30340;手，故意道：“我算什么姐姐，我只是个外人，哥哥才是最亲&30340;。”
“准确来说，我是姐夫。”
“你能不能要点脸。”
魏封轻嗤了一声，按灭了烟头，转身回了手机店。
路安纯盯着他看了很久，直到他颀长挺拔&30340;背影，逐渐笼入灯火&30340;暖黄光晕里。
如父如山。
……
小学生埋头写着作业，很敏感地察觉到，魏封和路安纯似乎有话要说。
他抬起头，朝俩人望去。
这俩站在门边跟两个门神似&30340;，相互间使眼色——
“快说呀。”
“你说吧，他更喜欢你。”
“不不不，我不配，还是哥哥来。”
魏然皱眉：“你们到底要说什么？”
路安纯把锅甩到魏封身上：“然然，哥哥有一件很重要&30340;事要告诉你，你听了以后，心里有什么想法一定要说出来，你记住这不是决定，只是在征求你&30340;意见。”
魏封拎了椅子坐过来，还没开口，小孩忽然道：“你们还是决定要离婚了吗。”
“？”
魏然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摆出一副身心俱疲&30340;表情：“如果你们要离婚，我谁也不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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