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京市的雪没过了脚面, 清晨一至,洁白的雪面便被一道道脚印与自行车轮捣成了脏兮兮的泥水混合物。
韩永康叫了两个员工拿上铁锹清理台阶门前的积雪,以免前来就诊抓药的人滑倒, 大冬天的, 万一摔着哪可受罪了。
“韩医生早。”邮递员蹬自行车蹬得浑身发热, 急促的呼吸凝出成团的白雾,“您师弟又寄了一堆东西,瞧这包裹多大,我想着干脆单独给您跑一趟得了。”
邮递员踩下后车轮的脚撑, 嘿一声抱起包裹, 送进回春堂后院。
韩永康揭了个桌上倒扣的茶碗:“您辛苦了, 坐下喝杯茶再走吧。”
“不了, 还有不少信等着送呢。”邮递员不做停留, 匆匆转身,暗暗祈祷雪别下大了。
安书兰正挎了网兜打算出门买菜, 听见褚归寄了东西,立马往回走,丝毫不在乎去晚了会抢不到好菜。
收件人写的安书兰,韩永康没动包裹,让老太太自个儿拿着剪刀拆开。
“小师弟信里说他要不要回来过年了吗?”韩永康心里其实有答案了,今天已是腊月二十几, 只到了包裹, 人九成九是不回来过年了。
褚归之前的信里一直说的是可能不回,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安书兰仍免不了失落。
“不回来也好, 省得舟车劳顿的。漳怀比京市暖和,在那边过年还舒服些。”安书兰自我安慰道, “你赶紧上前头吧,待会儿我把当归寄的东西理一理,你和自明各自带些回去。”
安书兰怏怏不乐的情绪持续了一整天,入夜跟褚正清坐着泡脚时她不自觉说起了褚归小时候,二十二年来,褚归第一次过年不在他们老两口身边。
“我说我们去漳怀看他你死活不肯,永康和自明俩孩子多靠谱,医馆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忙了大半辈子了,孙子难道比不得你的病人重要?”安书兰语气埋怨,“我六十几了,当归是见一面少一面……村里过年冷冷清清的,当归身边一个亲人没有。”
褚正清默默挨着安书兰的数落,某个瞬间甚至想坦白算了,但终究不愿把人牵连进来。每每梦到褚归上辈子的颠沛流离,褚正清的心都会一阵阵闷痛,安书兰若是知晓了,恐怕会难过得哭晕过去。
正是因为了解安书兰的性格,爷孙俩才选择了隐瞒实情,让安书兰继续做她的安稳老太太。
“水凉了,擦擦脚到床上躺着吧。”褚正清挽着裤腿等安书兰擦了脚,端着洗脚水泼到外面,庭院中积雪压得树枝吱嘎作响,间或扑簌簌倾落,淹没了廊下的忍冬。
缺了褚归,回春堂的年照样得过,张晓芳忙活了一天,炸丸子、炸藕合,小孩们肚子吃得溜圆,姜自明早有先见之明,一人逮着灌了晚消食汤,否则夜里肚子没空装饺子。
北方过年吃饺子,南方过年吃汤圆,但不是年三十吃,而是大年初一的早上。
潘中菊泡了升糯米,提到老院子排队磨成米浆,用棉布包着过滤水分。汤圆馅是甜口的,红糖、花生切碎拌上芝麻和熬化的猪油,放凉凝固备用。
贺岱岳请了贺大伯和潘家舅舅他们来家里吃团圆饭,大年三十没啥人看病,褚归关了卫生所,替贺岱岳打下手。
“我干点啥?”案板灶台围了一圈人,褚归无处下脚,站在厨房门口讨事做。
贺大伯娘麻利地切着肉,刘盼娣坐灶前烧火,抬头叫褚归歇着,厨房的人手充足,用不着他。
褚归望向贺岱岳,对方笑着往他手里放了个小竹篮:“帮我剥两头蒜,拿刀剥,手剥伤指甲。”
“好。”褚归如愿获得了参与感,端着篮子上堂屋兢兢业业地剥他的蒜,动作一丝不苟,像跟人针灸似的。
收音机里电台主持人播报着新年的祝福语,大人讨论着田地里的收成、来年的耕种日程,小孩们追逐打闹,芝芝张着小米牙说着无人明白的婴语,贺聪抱走妹妹:“爸,我去一下长栓家。”
“你去长栓家带着妹妹干嘛?”贺岱光虽然疑惑,但没拦着,“当心点,莫把妹妹摔着了。”
自从分家迁户到困山村,沈家良与老家人便断了联系,彭小燕娘家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值得来往的,因此一家三口今天全在家待着。
“长栓、长栓,我妹妹会喊哥哥了!”贺聪一路喊着,把芝芝往屋里的椅子一放,“芝芝,叫哥哥!”
芝芝九个多月时开口说话的,第一声喊的妈妈,然后贺聪每天放学就“哥哥哥哥”的教她,寒假里更是一天重复无数遍。
皇天不负苦心人,今早芝芝终于吐出了类似哥哥的发音。
“芝芝,叫哥哥,跟我学,哥——哥——”贺聪不厌其烦地教着,芝芝眨眨水汪汪的葡萄眼睛:“嘚嘚!”
“哎!”贺聪笑着大声应道,扭头冲长栓献宝,“听见了吗?芝芝叫我哥哥。”
“听到了。”长栓满脸羡慕,“芝芝,我是长栓哥哥。”
“嘚嘚!”芝芝兴奋地拍手,长栓哎了一声,跑屋里抓了把积攒的糖果要请妹妹吃糖。
“她太小了,现在不能吃糖。”贺聪替妹妹心领了长栓的好意,“你留着自己吃吧。我二叔家该吃饭了,下午来找你玩。”
“那我给妹妹攒着,她啥时候能吃糖了你记得告诉我。”长栓将糖果揣荷包里,依依不舍地送兄妹俩到院门口。
彭小燕倚着柱子看见了这幕,贺聪兄妹俩走远了,长栓的背影显得有些孤独。
“长栓。”彭小燕招招手,半蹲着扶住长栓的胳膊,“你想要个妹妹吗?”
他们的外债如今只剩褚归的医药费未结清,再努力一年,经济稍微宽裕了,可以考虑多生养一个。
长栓摇摇头,又一次表现出了他超乎同龄人的早慧:“生孩子是妈妈你和爸爸的意愿,你们想生的话,无论是弟弟妹妹我都喜欢。”
彭小燕没料到长栓会这样回答,她感动地将长栓搂紧:“乖长栓,妈不生了,妈就养你一个。”
生易养难,彭小燕以前是不敢要二胎,后来欠了一屁股债,夫妻俩满脑子挣钱还债、为长栓治病,压根没心思造人。
此刻彭小燕下定了决心,不生了,长栓是他们两口子的命,真添了弟弟妹妹,她不相信自己做得到一碗水端平。
沈家良同意了彭小燕的决定,长相老实的男人往灶里填了根柴火:“等年过了我找褚医生打听打听,有没有啥男人吃了不生孩子的药。”
彭小燕红了红耳根,默认了沈家良的做法,他俩正值壮年,总不能彻底不过夫妻生活了。
去年的除夕,贺岱岳与褚归相隔两地彼此思念,今年共同烤着火盆守夜,潘中菊为了不打扰他们甜甜蜜蜜,借口瞌睡来了早早歇下。
火盆边放了个黄澄澄的橘子,褚归侧身靠着贺岱岳,享受对方的投喂:“渴了,你把橘子剥了吧。”
贺岱岳拿手拨弄着橘子离开炭火,撕掉表皮,橘子的清香伴着热气瞬间爆炸,烤过的橘子果肉愈发软烂,咬一口汁水丰盈,甭提多安逸了。
褚归嘴里嚼着一瓣,第二瓣抵着唇缝:“慢点,我没咽呢。”
包不住的橘子汁溢出唇角,贺岱岳低头舔吮,美其名曰珍惜食物。
今晚的亲吻是橘子味的。
临近十二点,贺岱岳神神秘秘地进厨房捣鼓了十来分钟,他不许褚归旁观,甚至把厨房门锁上了。
门隔档了视线,但挡不住褚归的鼻子,锅中水翻滚沸腾,他立刻闻出了饺子的味道。
贺岱岳悄摸包了二十个饺子,白菜猪肉的,特地为褚归补全过年的仪式。
刚出锅的饺子很烫,褚归一口咬掉半个,舌尖烫得发麻,却舍不得往外吐,他嗓子眼发哽,感动得几欲落泪。
“蘸醋蘸醋,饺子配醋香。”贺岱岳倒了叠陈醋,陪着褚归分食完了二十个饺子。
外面鞭炮炸响,褚归看了眼手表,十二点了。团在火盆旁睡大觉的天麻和天仙子被吓得惊慌乱窜,先后钻进了窝里。
贺岱岳牵着褚归到院子里点了挂鞭炮,噼里啪啦地火光闪烁,落在眼底犹如细碎的星辰。
分不清谁先说的新年快乐,贺岱岳捧着褚归的脸深深亲了下去。
新年,今年,明年,年复一年。
好梦至天明,褚归醒时被窝暖意融融,贺岱岳侧身拥着他,胸膛起伏间幸福感化为具象。
“新年好。”贺岱岳在褚归的颈侧厮磨了片刻,“睡饱没?”
“睡饱了。”褚归坐起身,“你不是说今天得上坟么,啥时候去?”
“不着急,上午祭拜我爸,外婆那边我妈明天去。”贺岱岳边说边穿衣服,“下午田勇他们来拜年,我帮你一起招待。”
堂屋潘中菊盛了八碗汤圆,八仙桌上方四碗,左右各两碗,用以祭拜祖先。
香烛年前买的,贺岱岳叫褚归也拜了拜,待蜡烛燃尽,潘中菊另舀了锅里的汤圆让他们趁热吃。
潘中菊搓的汤圆约乒乓球大小,软糯的皮下是香甜的芝麻花生馅,褚归吃了四个,从喉咙甜到了心里。
吃过汤圆,贺岱岳领着褚归上贺春生的坟前烧香,他的棉袄口袋里装了许多花生瓜子,路上碰到小孩一个抓一把,并时不时剥几粒给褚归。
所有人皆是喜气洋洋的,大年初一不能吃药、不能赖床、不能拌嘴,不能做一切不吉利的事,否则触了霉头得倒霉一整年。
第237章
下午田勇、张川和蒋利兵三人是一道来的, 他们各自提着年礼,褚归把人迎进屋,贺岱岳接过东西, 进了厨房煮开水蛋。
“褚医生, 草药集我们整理好了。”蒋利兵深吸一口气, 拿出被布包裹的书册,约三指厚,封面空白,装订得倒是很精细。
真让他们弄成了?褚归怀着审视的态度翻开封面, 内附一张缩小版的地图, 扉页写的是这本草药集的由来, 随后是按山头分类的目录。
哪座山分布了那些草药, 这样虽然会造成某些广泛的草药重复出现, 但整体直观明了,使用简单, 降低了走弯路的概率。
目录共七页,涵盖了漳怀县所有叫得上名的山头。目录结束是对应草药的介绍以及图样,类似贺岱岳之前在京市医院住院期间,褚归从乔德光那借来给他打发时间的《本草要术》。
褚归跳着翻了几页,发现有些药材做了不同的标识,蒋利兵称黑色细杠代表存疑, 意思是对应的山上可能没有;黑色粗杠代表有, 但数量稀少, 不容易找到;黑色星号是草药介绍不完善待补充……
瑕不掩瑜,凭田勇他们三人的本事, 仓促之下能做到此种程度已经非常有诚意了,况且初稿嘛, 总要给一定改进空间的。
“谢谢,麻烦你们费心了。”褚归合上草药集,招呼他们赶快吃贺岱岳煮好的开水蛋。
难得来一趟,蒋利兵与张川抓紧机会向褚归请教行医过程中遇到的疑难,田勇心里止不住得意,他如今每周都能见到褚归,下午的几个小时大方让给他们好了。
去养殖场逛了圈,田勇回来提醒忘我的二人该走了,明天得上班,天黑的山路跟白日可不是一个量级的。
蒋利兵露出痛苦的表情,他实在不愿走,多希望能跟褚归待他个十天半月的。
要上班的成年人没任性的资格,蒋利兵终是被田勇拖着离开了,褚归送到村口,叫他们有空常来。
“你确定哪天去外省养殖场了吗?”得了草药集,褚归如获至宝,恨不能立马飞到山头把里面的药材全部采集一遍,但他答应了贺岱岳,不会在没对方陪同的条件下进山。
所以即使再想,他也得等贺岱岳办完养殖场的事。
养殖场十一月下的猪崽早断奶了,食量与日俱增,饲料的需求迫在眉睫,贺岱岳计划过了初三走,至于具体是哪天,得看最近能买到哪天的票。
农业大学的教授写了信让贺岱岳找时间去见他一面,贺岱岳初步估计自己要走至少二十天。
贺岱岳同杨桂平商量过了,他外出期间养殖场由杨朗代为管理,吴大娘她们干一年了,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若是猪生病,褚归能帮忙救治。
安排妥养殖场,贺岱岳买了初五的票,褚归替他收拾的行李,衣服、鞋子、常用药,装了满满一箱子,贺岱岳力气大,行李重点不碍事。
“呢大衣你穿着,衬衣到地方了拿衣架挂着保持平整,看着才体面。”褚归事无巨细地交代着,反复检查是否遗漏了啥。
潘中菊则为贺岱岳准备了路上吃的干粮,外面买的哪比得上她亲手做的,光是摊饼的鸡蛋,她就打了六个。
转眼到了出发的当日,褚归送贺岱岳到县城火车站,去程贺岱岳骑,他坐后面,返程便只剩他一人。
漳怀的路高高低低的,自行车骑着真的费劲,褚归蹬得双腿乏力,贺岱岳怎么栽着他还能面不改色的?
贺岱岳走的第一周,褚归完成了草药集的校对,接着又花一周重制了删改版,蒋利兵认识印刷厂的人,可以付钱帮他多印几册。
褚归将此事全权委托给了蒋利兵,他本打算自己掏钱,结果蒋利兵说张川找卫生局批了一笔经费,不用他私人出。
首批印了五十本,数量是蒋利兵定的,首先他和田勇他们三本,县卫生院一本,培训班的三十位学员三十本,漳怀十三个公社十三本。
加起来一共四十七本,剩三本做备份。
褚归手里的草药集被印刷厂借了去,归还时页面沾染了些油墨,封面空白的草药集有了正式的名字,叫做漳怀县药材分布大全。
十分朴实无华。
贺岱岳预估的最低期限已过,褚归收到了他拍的电报,平安,归期未定。
三月初,春雷惊蛰,杨桂平开始筹备春耕事宜,散了会他找上褚归:“岳娃子出去得二十几天了吧?他说啥时候回了吗?”
贺岱岳每隔两日拍一封电报让褚归安心,杨桂平来得巧了,褚归刚收到电报,尚未拆封。
归期未定被一串日期所替换,褚归脸上迸发出奕奕神采:“他后天中午到县城!”
后日一早,褚归头戴斗笠脚踩雨靴前往县城接人,下雨也无法阻挡他的脚步。
纷杂的帽檐和雨伞遮挡了视线,褚归静静望着火车进站的方向,心情并不急躁,他与贺岱岳肯定能看到彼此的。
果然,列车到站车门打开,似心电感应般,贺岱岳一头撞进了褚归视野。
入春天气回暖,贺岱岳穿的不是走时的呢大衣,而是另一件稍薄的外套,他身形依旧,表情舒展,此行大概率收获颇丰。
目光相对,贺岱岳笑着快步跑向褚归,手里沉甸甸的箱子仿佛不存在。
“当归。”贺岱岳迫不及待地放下箱子拥抱褚归,“下雨怎么不在家等着?我很快就回去了。”
“因为不想等,想早点见到你。”褚归贴着贺岱岳的耳朵轻声道,随即脱离怀抱,“事办成了?”
“办成了。”贺岱岳一手提箱子,一手揽着褚归的肩膀往车站外走,“外省有家养殖场用了一种从国外引进的叫水葫芦的水生植物作饲料,生长繁殖速度特别惊人,水温合适的情况下五天繁殖一株,而且养殖容易,丢水里自己能长一大片。”
贺岱岳滔滔不绝地讲着他此行的收获和见闻,原来要猪长肉快不仅仅要糠壳玉米面红薯之类的粗粮,还得喂盐,喂荤的,例如骨粉、鱼粉,掌握好了比例,猪一天长两斤不是梦。
贺岱岳之所以在教授那耽搁了那么久,为的便是亲眼验证猪饲料的效果是否真的那么夸张。
可惜配方保密,贺岱岳拿到手的是多次实验改进前的,不过有总比没有强。
“学校养了十几种猪研究选育,教授说下半年送我一对小的。”贺岱岳肉眼可见的开心,“我这次出去得太对了。”
“村里没河,水葫芦你要怎么种?”为贺岱岳高兴的同时,褚归不能忽视现实的困境,“难道种公社的河里,定期打捞运到养殖场,未免费事了些。”
“不种河里。”贺岱岳思考过了,水葫芦长势快归快,但按其繁殖习性,若不加以控制,将来恐怕会泛滥成灾,“我看了种在河里的状态,感觉不行。”
河流之间是连通的,水葫芦的种子极易随处传播,且雨季涨水风险更大。
外省养殖场接待贺岱岳的人张口闭口全是水葫芦的优点,对于贺岱岳的话不以为然,全国各地都缺饲料,水葫芦自己传播省得他们找种源了。
贺岱岳眼光长远,他打算在村里挖个水塘,既能养鱼又能种水葫芦,一举两得。
“你记得黄泥坳不,上辈子你和我割麦子的地方,那有个小水潭,而且离河沟不远,挖水塘最合适。”
水塘一天两天是挖不成的,在此之前,贺岱岳将向郭书记阐明水葫芦的隐患,申请租借公社其他生产队的鱼塘进行种植。
一次外出明确了养殖场未来两到三年内的清晰目标,贺岱岳很是满意,回了村行李箱一搁,立马去找了杨桂平。
郭书记对贺岱岳说的水葫芦充满了兴趣,当即通知生产队有池塘的队长到公社开会,提交申请与签订租借协议前后不过隔了三天。
贺岱岳电话联系外省养殖场拉了一车水葫芦种苗,分别投放至各生产队鱼塘,引发了许多人围观。
投放初期,贺岱岳每天在鱼塘之间轮流巡视,褚归好奇有没有人偷,一车水葫芦平均到十几个鱼塘,被偷了应该挺明显的。
“挨着鱼塘岸边的少了些,但多数飘在鱼塘中央,损失不大。”崔齐建议派队员守塘,贺岱岳觉得用不着,新鲜玩意儿,有人偷正常。
“哦,对了,明天芝芝周岁,你上午早点收工,大伯娘叫我们吃饭。”褚归拢拢衣襟,近几日倒春寒,冷飕飕的,“一下冷得像过年似的,别把我天麻发的芽冻坏了。”
“芝芝周岁了?”贺岱岳忙得不知今夕何夕,竟然四月份了,“我明天陪你进山看看。”
“嗯?”褚归一脸惊讶,“你不忙了?”
“忙得差不多了。”贺岱岳连轴转了快两个月,处理完了前期工作,后面的事按部就班,歇一天也无妨。
上午小雨霏霏,进山的行程改到了下午。吃了芝芝的周岁宴,禇归和贺岱岳跟着在前面欢快开路的冬瓜进了山。
春寒料峭,枯叶覆盖的地面显得有些萧索,禇归仔细搜寻着天麻嫩芽的踪迹。
林中残留着上午的潮气,树梢滴落的积水仿佛小雨未停,冬瓜的爪子成了泥土色,追着只兔子跑了。
以树木为参照物,禇归找到了一处埋天麻的位置,他弯腰扒开枯叶,湿润的泥土表面平坦,底部的天麻没有破土的迹象。
莫非他失败了?
禇归呼吸微促,耳边传来冬瓜的吠叫,它伏身扒拉着什么,贺岱岳眼尖呵止了它的动作:“当归,你种的天麻发芽了。”
在冬瓜的前爪之间,指节长的一段嫩芽是如此醒目,禇归注视着嫩芽,心情一派明朗。
倒春寒没有压垮它,而眼前的土地,未来将会有无数的天麻蓬勃新生。清风习习,暖阳穿透云层倾泻而下,阴暗的林间霎时光华大作。
作者有话说:正文就到这里啦,感谢小可爱们的一路包容和陪伴。番外会设置为免费福利章,我们番外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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