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最近不想迎客，已经借口生病好几天，晚上都不登台，每天都懒懒地倚在栏杆，看着下面街道，一待就是一整天。
每次看到像楚淮安的身影，总要多看两眼。
身边的丫鬟是他从老鸨手里买下的，一直带在身边，养的有些无法无天了，这会儿敢笑话他，他回头睨她。
丫鬟才不怕他，他从来不打骂她的。
“公子，你是不是喜欢上楚大人了？”她笑着说。
南星愣了愣，随即拿着折扇轻敲了她一下，“净瞎说。”
“我哪里瞎说了，这些日子，楚大人每次过来，你都会很开心，他不来，你总是怅然若失。”她又指出第二点，“你最近出题，倘若楚大人没来，你总是故意出的特别刁钻古怪，让人无法在时限内答出，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自从楚淮安来到这里，南星的房间，就再没有第二个恩客进去过。
他这几天甚至连面都不露了。
“我打听过了，楚大人可好了，是为民的好官，且他至今未娶妻，家中也无侍妾，十分洁身自好。”
丫鬟又笃定说：“他几次为你而来，必然是喜欢你的。”
南星被她说的心跳得好快，他觉得好热，打开扇子，风不停地扇向自己的脸，嘴角不自觉间已经高高翘起。
可下一瞬，他便垂下眼眸，嘴角的弧度落下，最终抿平。
他险些忘了自己的身份，哪里有资格谈论喜欢，更何况是痴心妄想那么好的人会喜欢他。
他这些日子来，在做什么呢？
丫鬟还在说，可南星听不进去了。
他起身，自虐一般，“吩咐下去，晚上把牌子——”
他一句还未说完，丫鬟就兴奋的扯了扯他的衣袖，“公子公子，是楚大人。”
南星下意识回身，顺着丫鬟的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真看到了楚淮安，楚淮安径直走到楼下，似有所感，忽然抬起头，对他笑了。
楚淮安是来接南星出去踏春的。
南星并非没出过欢场，他也曾经被恩客带回家，但的确是第一次被邀请外出游玩踏青。
他们走在集市，南星对什么都感兴趣，哪里都想看一看，如同孩童稚子一般，笑得好不快乐。
楚淮安噙着笑，陪在他身边，他想去哪，就陪他去哪，见他停在一个卖面具的摊位前，爱不释手地拿着一个狐狸面具，便付了钱，又亲手给他戴上。
离开集市，楚淮安带着南星出了城。
来到凤山脚下的桃林。
这里的桃花都开了，漫山遍野的花，放眼过去，尽是人间四月天的美好景色。南星眼里映着如画的风景，忽然转头，看向楚淮安。
“为何对我这么好？”他想求个答案，好过整日胡思乱想。
“因我心悦你。”楚淮安的声音好像此时山涧的微风，温柔拂过他的面颊。
南星双颊飞快染上绯色，羞涩爬上眼底，心情又像是坐上了纸鸢，高高飞起。
“可你从来不碰我。”
他顿了下，“你可是嫌我……”
楚淮安打断了他的话，“南星，勿要妄自菲薄。”
“我心悦你，便珍惜你，我想迎娶你，与你执手相伴一生。”他看着南星，一字一句，“你可愿意？”
南星扑到了楚淮安怀里，生怕他会听不见，很大声地说：“愿意的，我愿意的。”
……
楚淮安告白这里，景黎又被喊了咔，这已经是他第七次被喊停了。
他从纪昀章怀中退出，把眼泪擦掉后，向工作人员道了歉。
大家都很友好，没有责怪他。
他们在丁一向手下，这种事情早就习惯了。丁一向脾气爆，要求也高，经常一场戏要来回磨十几遍，二十几遍的都有，景黎这才到哪里。
猜到景黎一直卡在这里的原因，纪昀章打了个手势，对丁一向说：“休息一下，我跟景黎聊聊。”
丁一向臭着一张脸，看在纪昀章的面子上才没骂出来，他摆手，“十分钟。”再拖下去，这场今天就不用拍了。
纪昀章拉着景黎走到安静没人的地方。
景黎丧气地低着脑袋，不说话，忽然嘴唇被一样东西抵住，他愣了下，才意识到是一颗糖。
还是奶糖。
他本能地张开嘴，就着纪昀章的手，将糖吃了进去。
糖纸丢进垃圾桶，纪昀章开口，嗓音低沉温和：“好一些了吗？”
奶味和甜味在口腔里蔓延，景黎腮帮子鼓着，抬起头，刚要说话，纪昀章手指就伸过来点了下他的脸颊。
景黎蓦的睁大双眼，吃糖的动作都停了。
纪昀章自然地收回手，含笑看着他，“是不是没准备好吻戏？”
景黎注意力被拉到问题上，诚实承认，“对。”
越是临近，越是紧张，根本没办法把这个吻戏当做普通的戏来对待。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纪昀章说：“来对戏吗？”
景黎迟疑了两秒，“吻戏？”
“嗯，吻戏。”
景黎张了张嘴，但还没说话，纪昀章已经将他重新拉进怀里，又帮他调整回南星靠在楚淮安怀里的姿势。
“我们时间不多。”他解释了自己的行为。
景黎眨眨眼，也对，他们就十分钟，说太多话浪费时间。
他仰起脸，正好对上纪昀章垂下的眼睛，里面的眸色好温柔，像春天唤醒万物的雨、夏天和煦的风、冬日温暖的阳光，他无法抑制的沉溺进去。
纪昀章的手掌很大，也好热，单手捧着他的脸，指腹很轻地摩°挲他的脸颊，被触碰的地方传来阵阵酥麻，一路蔓延进了心底。
心跳的频率加快。
四肢变得轻盈，轻飘飘的。
纪昀章的气息越来越近，他们的距离也越来越短，呼吸已经交织在一起，景黎下意识闭上眼睛。
他听见纪昀章很轻地笑了一声。
“景黎，还不能闭眼。”
他又睁开了眼睛，目光撞进纪昀章的眼底。
下一秒，唇上传来很轻的触感。
是纪昀章吻了他。
没有深入，只是纯洁的唇瓣贴着唇瓣。
——楚淮安的吻小心翼翼，带着万分的珍重和爱恋。
景黎睫毛很轻地颤了颤，缓缓闭上了眼。
他的呼吸放轻了，有什么随着这个吻落进了心湖，原本平静的湖面涟漪一圈圈荡起，久久无法缓和。
景黎想，他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紧张了。
因为对象是纪昀章。
因为他为纪昀章心动了。
轻吻没有持续太久，纪昀章绅士、克制极了，轻触几秒，便松开他后退一步，目光柔和地注视他，“需要再来一遍吗？”
思绪理清，理智回笼，景黎摇头，扬起灿烂的笑脸，“我调整好了。”
再回到片场，这次拍得很顺利。而且告白过后的吻戏，景黎难得一遍就过了，没让丁一向挑出半点错误。
丁一向叼着烟，坐在监控器前看这部分的回放，镜头里两人的神色入目，他嗤了声，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找了顿狗粮？
—
纪昀章客串的戏份比景黎少很多，楚淮安这个角色，其实是存在南星回忆的角色，剧里南星遇见女主时，楚淮安已经去世半年有余。
因此他的戏，不到五天就拍完了。
最后一场，是编剧私心又加上的。
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be太苦，她怎么舍得她的cp没有好结局，当即在丁一向面前据理力争，换来一个重逢的结局。
这个结局也是合理的。
南星在女主面前讲他和楚淮安的故事，那份感情，女主感觉得出来。她看到的南星转世后的幸福，应该也包括了和楚淮安重逢，圆一世好姻缘。
最后一场，丁一向拍得很浪漫。
转世的南星和转世的楚淮安在上元节那天，在灯火阑珊里重逢，楚淮安不小心撞掉了南星的狐狸面具，一眼，仿佛万年。
拍完这场，纪昀章杀青。
丁一向拎着一束新鲜娇艳的红玫瑰，放到景黎手里，“你来给昀章吧。”
景黎抱着花束，点点头。
纪昀章被不少演员、工作人员围着，他们想跟他合照。这并不算无理的要求，纪昀章没有拒绝。
注意到景黎捧着花束过来，人群自动散开，给他让出了路。
走到纪昀章面前，景黎弯着笑眼，嘴角的梨涡浅浅，笑容好甜。他将花束递过去，“纪老师，恭喜杀青。”
纪昀章接了花，视线凝在景黎脸上，低沉的嗓音磁性好听，“抱一下？”
景黎点头。
下一秒，纪昀章便将他揽入了怀里。
周围的人纷纷化身cp粉：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cp超级甜！”
“圆满了！！”
“等丁导把纪老师和景黎的花絮放上片场日记以后，我也要分享，我要超级大声说，我的cp甜死了！！”
靠在纪昀章怀里，景黎借着掩饰，光明正大的翘高嘴角。
纪昀章明天晚上有个公益活动要参加，第二天早早就要走，景黎半梦半醒间，听见洗漱的声音，抱着被子坐起来，又迷迷糊糊下床。
洗手间里，纪昀章正在刷牙，听见脚步声，打开门，景黎揉了揉眼睛，稍微精神了些，“这么早？”
“九点的飞机，这边到机场，还要两个半小时。”他刷好牙，又问，“要用厕所？”
景黎摇摇头，“只是听见声音醒了。”
“抱歉，吵醒你了。”
景黎倚着门框，“纪老师，我也不喜欢听到道歉。”
纪昀章一怔，继而温和深沉地凝视着他，唇角的笑意清晰明显，“好，以后不说了。”
景黎满意了。
他拿手挡着，打了个哈欠，“我继续去睡了。”
“好。”
纪昀章很快就收拾整齐，拉着行李箱要离开，但到门口，他又放轻脚步折返床边，景黎还没重新睡着，闻声睁开眼回视他。
“我走了。”
他勾起唇，“回家见。”
家。
景黎笑起来，“嗯，回家见。”
—
纪昀章离开剧组后，丁一向就开始让宣传人员在电视剧官博的片场日记里放纪昀章和景黎的剧照及花絮。
毫不费力，剧就随着他们的名字一起上了热搜。
【？？？合作了？】
【卧槽，上一次看纪老师演电视剧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
【不得不说，造型好美。】
【据内部人员爆料说，丁导先是薅到景黎，接着又借着景黎，把纪老师也给薅到了组里，两人演了一出虐恋情深？】
【抠门丁导薅羊毛系列。】
【虐恋情深？真的吗？我是土狗我爱看！】
【假的，只有虐是真。】
【怎么就虐了？我懂了，是不是编剧在片场被撒了无数糖，于是怒从心头起？】
【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当然，我是吃糖吃得满足，姐妹们不要太羡慕我！】
【抓住一只编剧揪毛，姐妹一看就是自己人，多分享一些现场呀！】
【无人在意的角落，有营销号爆料，纪老师要参加综艺了，和景黎一起上《浪漫之旅》！】
【卧槽！】
……
景黎在网上热热闹闹的舆论里，演完了南星的最后一场戏。
掩护女主逃离后，南星望着楼外面聚齐的兵马，他离不开了。
他也不想逃。
他卸了妆，换掉身上花魁的衣服，将毒酒饮下，又放了把火，而后抱着楚淮安送他的狐狸面具躺在床上，安静地闭上双眼。
他笑着，永远进入了梦乡。
……
丁一向宣布景黎杀青，百合花束和红包一起给他，又问：“真不用准备杀青宴？”
景黎感激地笑笑，然后说：“不用。”
“好吧。”丁一向耸了耸肩。
他又拍了下景黎的肩膀，真心实意说：“你很不错，但还需要成长，希望以后有机会，我们能真正合作一次。”
他朝景黎伸出手。
景黎握了上去，又微微抬起下巴，自信又骄傲，“会有机会的，我也很期待。”
他会努力，也会成长。
有一天，他会登上山顶，到纪昀章身边，跟他一起欣赏风景。
第32章
景黎落地A市机场，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很晚了，景黎有些困，下飞机就频频打哈欠，乐晓逍取了行李箱，问他：“要不要去洗把脸？”
“好。”他应一声，将背包交给他，往洗手间走。
洗完脸出来，景黎精神一些，乐晓逍把手机给他，“纪昀章刚给你打了电话，我没接，你回一个。”
景黎接过手机，到旁边回电话。
电话刚响一声，就被接起，传来纪昀章低沉磁性的声音，“到哪里了？”
“快出机场了。”
“好，我在门口等你。”
景黎愣了下，下意识转头望向机场外面，那里被墙挡着，看不见。
“你怎么来了？”他收回视线问。
纪昀章轻轻地笑了声，“来接你回家。”
回家。
景黎嘴角忍不住扬起，“再两分钟，我马上出去。”
挂了电话，他往口袋一揣，喊上乐晓逍就走，脚步很快。乐晓逍有点懵，一不留神发现自己落下太多，连忙跑着跟上，“你走这么快干嘛？”
景黎眉开眼笑，语气轻扬着，“纪老师来了，在门口等我们。”
乐晓逍想，是等你。没有他。
他咂摸了下之前几天两人在片场相处的点滴，敏锐的察觉到有什么开始转变了。
他看了眼景黎，见他神情间满满都是毫不掩饰的欢喜，笑了起来。他想，自己应该是不用多此一举问了。
答案多么明显。
这分明就是心动了，感情在升温。
踩着时限的最后一秒出了机场，景黎一眼就看见停在不远处的宾利慕尚，后者车灯闪了下，随即缓缓朝他开过来。
坐上车，他偏过头，纪昀章像是刚从宴会现场过来，认真做过妆造，身上还穿着剪裁合身的礼服，此时慵懒闲适地坐着，松了领带，露出修长的脖颈和性°感的喉结。
他轻嗅了下，车内还有很淡的酒味。
“晚上有宴会？”他问。
纪昀章：“嗯，《春光灿烂》的庆功宴。”等乐晓逍放好行李坐上副驾驶，他示意安嘉明开车。
景黎知道这部电影，导演是个新人，主打合家欢，是一部小成本的动作喜剧电影，在今年元旦上映，目前票房已经破了20亿。
但纪昀章并没有参演啊，怎么会去庆功宴？
他不解地看着纪昀章。
看出他的疑惑，纪昀章告诉他，“我是主要投资人。”
景黎眨了眨眼，在心里飞快计算了下电影的票房分账——纪昀章至少能分到好几个亿。没忍住，他哇出了声。
好多钱！
“怎么了？”纪昀章看他。
安嘉明目光瞥向后视镜，副驾驶的乐晓逍也回了头。
“好赚钱。”他脱口而出。
乐晓逍：“……”
安嘉明：“……”
纪昀章猝不及防，又被可爱到了。他手背压着唇，低低笑了几声，“是很赚钱。”
景黎认真盘算了下自己的小金库，觉得自己非常需要这种钱生钱的能力。
他屁股挪了挪，靠近纪昀章，扯了扯他的袖子，仰起脸看着他，眼睛亮亮的，像铺满了细碎的星辰，“纪老师，我也想这么赚钱。”
是不自觉撒娇的语调。
仰视的角度，也让他白皙的脖颈更完全地展现在纪昀章眼前，那一节脖颈，纤细、漂亮又脆弱。
或许是晚上多喝了一点酒，纪昀章自制力有些下降，他喉结很轻地滚了下，视线又从景黎的脖颈缓缓移到他的唇上，凝了片刻。
他不由回想起之前的吻戏。景黎的嘴唇很软，那天的吻，还有淡淡的奶香。
见纪昀章只是看着自己，没有说话，思绪好像跑到别的地方去了，景黎便抬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喊他：“纪老师？”
敛下微沉的眸光，纪昀章握住景黎晃动的手指，再抬眸望向他时，神色温和，低声说：“好，下次带着你。”
他松开景黎的手，又温声说：“好了，好好坐好。”
景黎得到同意的答案，心满意足，当即乖乖坐回去。
见到纪昀章兴奋的情绪过去，车内安静，景黎坐了会儿，困意重新卷土回来，他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哈欠，眼皮也好沉，直往下耷拉，脑袋控制不住一点点的。
纪昀章注意到了。
“困？”声线很柔和。
景黎把脑袋靠在车窗上，眼睛合上了，回应的声音像呢喃一样，“嗯。”
或许是车玻璃太硬，枕得不舒服，也或许是车内开着灯，灯光有些太亮，景黎睡得不太安稳，眉头微微蹙着。
纪昀章看一眼，伸手揽过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小心帮忙调整到舒服的姿势，然后示意安嘉明把灯关了。
车内瞬间暗了下来，只剩下偶尔从车外照进来的灯光。
被换到一个更舒服的地方靠着，景黎感觉到了，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见是纪昀章，又十分安心地闭上。
自然而然的信任。
迎面有车与他们擦身而过，车灯透过车窗投进来，光影在纪昀章脸上移动，他垂着眼睛，安静而柔和地注视着怀里的人。
景黎睡得香甜，到了小区车库也还没醒，乐晓逍本来想叫醒他，却被纪昀章淡淡扫了一眼，他默默闭上嘴巴。
“你们回去吧。”纪昀章说。
安嘉明神情复杂地看他几秒，到底什么都没说，打开车门下车，示意乐晓逍也下来。
这个车库是纪昀章私人的，有门锁，里面停了好几辆车，钥匙也放在这边，安嘉明拿了一把，示意乐晓逍上车。
他们离开后，纪昀章低下头，手指很轻的刮了下景黎柔软的脸颊，景黎被骚扰到，又把脸往他怀里埋了埋。
无声地笑了笑，他没再打扰景黎，让他靠着自己继续睡，也闭上眼，闭目养神。
景黎醒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他靠在纪昀章怀里，整个人都被纪昀章的气息包裹着，纪昀章的一只手还搭在自己的腰上，像是在固定着他。
他有点茫然，一时没分清自己在哪里，是现实还是梦境，不禁抬起手，用力掐了自己一下。
会疼。
随即他又听见一声笑。
“醒了？”纪昀章说。语气里还带着笑意。
景黎惊了，连忙手脚并用从纪昀章怀里退出，耳朵尖发烫。他不好意思地摸着，想借此掩饰自己耳朵红了的事实。
缓了缓情绪，他咳了声，问：“怎么不叫我？”
“你睡得太香了。”纪昀章动了动维持一个动作被靠的太久僵硬的身体，微微一笑，又带着几分戏谑补一句，“不忍心。”
景黎摸耳朵的手一顿，脑袋浆糊了许久。
理智回笼，他摸了把脸，心想纪昀章又开始逗他。
他的眼神飘到另外一边，隔几秒才回来，见纪昀章皱着眉，又凑上去，“怎么了，不舒服？”
“手麻了。”
从机场到小区，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他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纪昀章被他靠了这么久，肯定会麻的。
没想太多，他抓住纪昀章的手，从手腕开始按摩，按完又拉着他的手甩了甩，然后才抬头，“好了吗？”
纪昀章凝视着他，声音比夜色还轻柔，“好了。”
景黎松开他，推开车门，“那回家吧。”
电梯上行，纪昀章想起一件事，“奶黄包我暂时放到家里养了。”
这个家指的是纪宅，景黎知道。他这段时间不在家，而纪昀章也有工作，他又不喜欢请住家阿姨，一个人照顾起来不方便，主宅场地大，帮佣多，奶黄包在那里，可以尽情撒欢玩耍，会被照顾得很好。
景黎点了点头。
到达顶楼，他们一前一后出了电梯，纪昀章说：“明天我们回去的时候，可以带回来。”
景黎用指纹开门，“能再放几天吗？”
他们马上要再出发去录制综艺了。至少要三四天。
纪昀章笑了：“他们一定很欢迎。”
—
在家好好休息了一天，《浪漫之旅》节目组就登门录制先导集了。
纪昀章的综艺首秀，节目组很重视，总导演关琳亲自来了。她很瘦，身材高挑，穿搭明艳时尚，上门之后，便大方自然地跟他们打招呼。
“纪老师，景老师。”
纪昀章颔首，指了指沙发，“坐。”
又说：“稍等，景黎还没吃早餐。”
说完，他就拉着景黎回到餐厅的餐桌前，让他坐着吃。自己也在他身边坐下，陪着他，让他不会一个人觉得尴尬。
尽管纪昀章陪着，景黎脸颊还是忍不住发烫。他自小学习的礼仪告诉他，让人等待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
他小声说：“纪老师，你怎么不叫我。”他早上醒的太早又睡了个回笼觉，忘记设闹钟，就起晚了。
纪昀章说：“其实我也起晚了。”
他鼓了鼓腮帮子，“骗人。”
纪昀章勾了勾唇，说了实话，“想让你多睡一会儿，是他们来早了。”大约是今天周末，不堵车的缘故，他们到达的时间比约定提早了半小时。
他亲昵地点点景黎的额头，轻笑说：“别想太多，他们不会介意，相反，会很乐意看到我们这样。”
景黎一时没反应过来，“？”
纪昀章闲闲地支着下颚，示意他看他们。
景黎便看了过去，就见跟拍举着摄像机，镜头对准他们，已经把这一幕录下来，神色隐隐激动和兴奋。关琳两腿交叠，一并倾向一侧，优雅的女士坐姿，脸上也带着笑，显然对能拍到这样的素材很满意。
她几乎能够想到播出时的弹幕盛况，观众会激动死。
夫妻综艺，就是要这种日常的甜。
景黎目光收回，懂了。
吃过早餐，景黎把东西收拾好，回到会客厅，礼貌跟关琳和工作人员道了歉。
他们俱是一愣。
毕竟太少艺人会这么乖巧和礼貌了。
这么乖，又这么好看，关琳都没忍住，嫉妒羡慕地看了纪昀章一眼。
纪昀章勾起唇，牵起景黎的手，笼在掌心。
将他宣誓主权的行为看进眼里，关琳一愣，随即觉得好笑。
她原本还有些担心两人都是第一次上综艺，对综艺了解不深，可能会暴露出很多问题，尤其是感情相关的，毕竟纪昀章一直以来，虽然温和礼貌，可真正接触，谁都能感觉得到他的疏离冷漠和深深的边界感。
如果他和景黎的相处也是这样，那就完了。
现在看来，根本不用担心。
关琳问：“我们能到处拍一拍吗？”她指了指客厅。
纪昀章嗯了声，“随意。”
跟拍闻言，便带着摄像机转了一圈。镜头拍到一架施坦威三角钢琴，又拍到它旁边放置的一张古琴。
他的女儿在学古琴，对古琴有一些了解，他本来以为这张古琴同样是出自名牌，想拍一下，却没找到logo。
景黎告诉他：“这是老师亲手帮我做的琴。”
“郁老先生？”
景黎弯了弯眼睛，“对。”
他走过去，抚上琴弦，随意地弹了个泛音，弦音非常明亮。
关琳想到景黎作为郁老先生的关门弟子，过往从未在公共平台展示过自己的琴艺，在节目上首次展示正好，于是说：“能弹一段吗？”
景黎疑惑，关琳便把想法说了一遍。
“不是第一次了，”景黎笑着说，“昨晚丁导发布的片场日记里，就有我弹琴的花絮。”
“这样啊。”关琳有些遗憾，“首次”的噱头没了。
她想了想，又说：“但也弹吧，随便弹一曲就好，观众喜欢有能力和才华的艺人。”
保证收视率的同时，她也在给景黎创造吸引粉丝的机会。
双赢何乐而不为。
景黎自然明白她的好意，点头说：“我弹一小段《酒狂》吧，我喜欢这首曲子。”
景黎穿着一身舒适的休闲服，原本跟古琴很不搭的，可他的手实在漂亮，人也漂亮，而且手搭上琴弦时，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
那股违和感忽然就不见了。
弹琴讲究情感和意境，景黎其实弹的很随意，可琴音很稳，洒脱的意境也从琴弦、从音符传递出来，让人自然而然就被代入到他描绘的景象里。
结束时，关琳还有些意犹未尽颜与，她对传统乐器了解不深，但纯粹的听，她觉得弹的很好。
“弹得真好。”她由心而发。
“其实不够好，我老师才弹的好。”景黎又说：“谢谢。”
之后，跟拍又拍了他们收拾行李，按照流程问了几个问题，先导集就录完了。
送走节目组的人，景黎回到古琴旁，摸了摸琴，纪昀章陪在他身边，“怎么了？”
景黎犹豫了会儿，转过头，“第一期录制完，你能陪我去拜访老师吗？”
纪昀章眼神温柔，“当然可以。”
第33章
录完先导集，晚上节目组将接下来的录制行程规划和嘉宾资料也对接了过来，纪昀章打印出来，一式两份，交给景黎一份。
景黎拿到手里，就把正在看的《最佳情侣》关了，坐在沙发上翻阅。
《浪漫之旅》主打让观众感受真实的夫妻婚后生活，没有刻意设置剧本和人设，拍摄前所有内容全都保密。
除了他和纪昀章是同性伴侣以外，还有两对是同性伴侣，一对男同，一对女同，最后两对，则是普通异性夫妻。
其实最初节目组规划的就是四组夫妻，刚好一半同性一半异性，是后来他们官宣领证，而安嘉明在为他们挑选综艺的消息又被关琳知道，她连夜修改企划，邀请了他们。
录制地点有五个，基本上是两期一个地方，最后的收官地点在欧洲，规划了四期。
这些录制地点都有一个共同点——远离城市，没人或者少有人认识他们，录制时，不会给当地带去麻烦。
节目组发来的资料不算多，只有八页纸，景黎很快看完了。纪昀章这时也打完电话过来，景黎在心里把资料精简的概括了一遍，然后讲给他听。
纪昀章在他身边坐下，认真听他讲完，递一杯温水过去，才开口：“晚上要早点睡，明天八点四十的飞机，五点半就要起床。”
景黎喝完水，放下杯子，点了点头。
他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快要十点，顿时起身，“我去洗澡了。”他又回头，“洗完我就睡了，不下来了。”
纪昀章嗯了声，又温声叮嘱：“记得头发要吹干。”
景黎笑起来，“记得了。”
“你也早点睡。”他挥挥手，轻快说：“晚安。”
纪昀章莞尔，看着他，“晚安。”
……
第二天出发时，天还没亮，景黎昨晚睡得早，精神不错。
开车的是纪昀章的助理林利，他会跟他们飞J省，乐晓逍今天有事，明天才过去。
他们到达机场，办完登机手续还得等半小时，在贵宾室休息时，很巧的碰上了另外一组男同性嘉宾。
“纪老师，景黎。”打招呼的是杨易，他是武生出道，这些年陆陆续续演了不少戏，不过一直不温不火。
他的伴侣是乐队主唱，叫周焱，比他小五岁。
周焱背着吉他，面无表情着脸，酷酷地站在杨易身边，没说话，只是点了下头。
杨易替他解释：“他不擅长交际，比较慢热。”
景黎友好地笑了笑，“我听过你的歌，《问》特别好听。”
周焱的乐队不算火，歌都比较小众，《问》更是冷门，没料到景黎会听过，他脸红了下，小声说：“谢谢。”
景黎眨了眨眼，原来不是酷哥型的啊。
有点反差萌。
四人不熟，现在又不在镜头下，没必要刻意装得熟络，于是相互打过招呼后，就各自落座，没再说话。
等待有些无聊，景黎玩了几把小游戏，就收起手机靠近纪昀章，跟他讲话。不过大部分是他在讲，而纪昀章则是注视着他，在倾听。
忽然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们，景黎回过头，恰好对上周焱没来得及撤走的目光，他像是被惊到了，有几分无措。
然后连忙把自己的脸埋进杨易肩膀。
“……”景黎有点茫然。
他不自觉摸了摸脸，不至于啊？又戳了戳纪昀章肩膀，有点怀疑人生地问：“纪老师，我很吓人吗？”
纪昀章的视线始终在他身上，刚才那一幕自然也收在眼底，轻笑一声，“怎么会吓人，我们家景黎小朋友最好看了。”
低沉温柔的声音太好听。
景黎揉揉耳朵，尽管听多了，可纪昀章每次用这样的嗓音说他“小朋友”的时候，他还是会觉得耳根酥麻，会害羞。
过于亲昵，也好宠溺。
他轻咳了声，把注意力转回来，微微抬了抬下巴，有点小得意，“我确实很好看。”
这样的景黎太可爱了。
纪昀章觉得嗓子有些痒，他抬起手，很轻地捏了捏景黎的脸颊，用肌肤的碰触，缓解那份突如其来的痒意。
手指收回时垂在身侧，纪昀章又轻捻着指腹，回忆上一秒的触碰。
骤然被捏了下脸，景黎睁圆了眼睛，半晌才抬手按在被捏过的地方，然后莫名的，自己也捏了一下。
真挺好捏的？
他的目光飘到纪昀章的脸上，也想试试纪昀章脸颊的手感，手指蠢蠢欲动想伸过去，但怎么可以！
他强迫自己转开视线，又用力按住自己的手。
纪昀章却察觉了，仿佛会读心术一般，含笑问他：“要试试吗？”话落，他抓住景黎的手，放到自己脸上，“没关系。”
“！”景黎惊讶了一瞬，随即舔了舔唇，“那我捏了？”
纪昀章温和笑着，颔首。
于是景黎真的捏了一下。
手感不错耶。
偷偷瞄一眼纪昀章，他的表情没有不喜，景黎眼睛亮亮的，大着胆子又捏了一下，再捏一下，眼见他都要捏上°瘾，纪昀章终于无奈又好笑地抓住他的手，阻止了他。
理智瞬间回笼，景黎飞快坐好，坐姿特别乖巧，认错态度良好，“我错了，纪老师。”
纪昀章失笑，“不是这样。”
他提醒，“这里是公共场所。”
示意景黎看周围。
景黎这才发现，他们被围观了。
虽然贵宾室人比较少，但也是有人的，因为要捏脸，纪昀章口罩摘了下来，他们被认了出来。这会儿大部分的视线都集中在他们这边。
好几个女生神色激动，表情惊喜，捂着嘴用脚尖不停跺着脚，要不是这里是室内，门口还挂着“保持安静”的标语，已经尖叫出声。
景黎：“……”
老天，他在做什么！
是广播救了他。
听到登机提醒，景黎抓起纪昀章的手，连忙起身就跑，纪昀章被他牵着，也只好走快。他低头看着景黎牵着他的手，细碎的笑意在眼里散开，溢出蔓延到眼角眉梢。
现在会牵着他跑了。
—
大早上，#景黎捏纪昀章的脸##纪昀章景黎甜蜜互动#就一起上了热搜，眼看词条爬的飞快，要上高位，安嘉明连忙紧急公关，把热度压下去。
热搜这东西，一次两次还好，短时间内频繁的上，会让人觉得厌烦。
没上热搜，却没有影响网友讨论的热情。
【这是在机场吧？他们要去哪里啊？】
【录制《浪漫之旅》吧，有业内人士透露，第一期要开始录制了。】
【他们怎么会这么甜！甜晕我了！】
【起床就见糖，快乐！周一的不开心都冲散了！】
【啊啊啊啊捏脸，有生之年我居然能看见纪老师被捏脸？真的，纪老师他超爱！】
【景黎肉眼可见的快乐，哈哈哈哈，他肯定在想：好捏好捏，再捏两下。】
【其实是纪老师先捏景黎脸来着，往下一翻翻，有个完整版的视频。】
【看完回来了，纪老师好会，主动给捏捏。】
【突然特别期待《浪漫之旅》了，好想看他们日常相处，为什么不是直播综艺，可恶，我想24小时观看！】
……
在网上热热闹闹的磕糖声里，景黎他们已经从A市出发，飞往第一站录制地点。
上午十点半，飞机落地J省机场。
节目组的车已经在出口等，接到他们四人，火速开车离开，没给认出纪昀章的粉丝反应过来的时间。
等他们追出机场，车尾巴都瞧不见了。
上了车，跟拍的摄像机就开了起来，正式开始拍摄。
从机场到录制地点，还需要三个小时。车上还有另外一对夫妻，女生叫沈茹，七八年前很红，后来拍戏时发生意外，腰受伤了，养了两年，再回到荧幕，粉丝流失太多，很多新人又赶上来，她像是被拍死在沙滩的前浪，落差太大了，心灰意冷下息影结婚。
他的丈夫于嘉远是个主持人，比她小两岁，两人是青梅竹马，后来恋爱又长跑了七年，很恩爱。
于嘉远是个社交达人，相互介绍、打过招呼以后，就提出一起玩游戏。
毕竟他们彼此都不熟悉，在镜头前尬聊能让观众脚趾抠地，玩游戏既能增加看点，也能够增进彼此关系。
车里场地有限，加上他们又都必须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不能走动，能玩的不多，于嘉远想了想：“不然玩飞花令吧，输的真心话和大冒险二选一，怎么样？”
飞花令规则很简单，每轮设置一个关键字，每人答的诗句都要包含关键字，答不出来算失败。
大家都同意了。
听到要玩飞花令，景黎凑到纪昀章耳边，笑眯眯跟他咬耳朵，“纪老师，这个游戏我很行，我带你飞。”
纪昀章侧目跟他对视，笑意清晰，“好。”
景黎没说谎，这个游戏他真的很行，三轮下来，每次轮到他，他都答得飞快，根本不用思考，脱口而出。
这是对诗词非常熟悉才能做到的。
纪昀章也算是游刃有余，只是他偶尔还需要停下思考。
最惨的是杨易，三轮输的都是他，前面两次，他都选真心话，一次答他对周焱的初印象，一次答他和周焱上一次接吻的时间，这次他还想选真心话，被阻止了。
“不行不行，这次要大冒险。”于嘉远说。
杨易是个老实人，被阻止还真不争取了，“好吧，那就大冒险。”
于嘉远也有分寸，他跟沈茹对视一眼，说了个根本不算大冒险的大冒险：“亲周焱一下吧。”
杨易松了口气。
他小声对周焱说了一句，周焱红着脸点点头，他就捧起周焱的脸，吻了他。
有这个吻起头，气氛热烈起来。
接下来四轮、五轮、六轮，于嘉远、沈茹、周焱都失败了，就剩下纪昀章和景黎从来没输过。
八轮、九轮。
于嘉远回头，正好看见景黎轻声给纪昀章提醒，当即说他，“景黎，你不能帮纪老师作弊。”
景黎很无辜，“但规则没说不能帮忙的。”
好像真是？
于嘉远哽住了。
沈茹好奇问：“景黎，你是中文系的吗？”
“不是，我是数学系的。”
这下所有人都惊讶了。
“数学？”
“对呀。”景黎点头。
“那你怎么对古诗词这么熟悉？”沈茹接着问。
景黎说：“我们学校定期会举办弘扬文化的活动，会有古诗词比赛，赢了有奖金，我每次都会参加，反复背多了，就印象深刻了。”
大家不清楚他和家里的关系，不知道他大学的学费、生活费全靠自己，体会不到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后面他为了赢付出的努力。
听了话，只是感慨说一句，“A大真好，这些活动好有趣。”
景黎笑了笑，应了一句：“对。”
忽然，他的手被轻轻握住，温暖的掌心包裹着他的手，他愣了下，转头，纪昀章看着他，压低的声线温柔又充满怜惜，“是不是很累？”
景黎已经跟他讲了自己的过去，这时没对他隐瞒真实的情绪，“是挺累的。”学习不能落下，又要兼职几份工作。
但是。
“比在家里的时候好多了。”景黎眉眼弯着，语气扬起，“当时我有朋友了，而且也很自由，能做很多想做的事。”
比如参加公益活动，比如和大家一起出去玩，他认识了很多不同的人，看见了很多和过往不同的风景。
他笑着，清醒又乐观，“现在回忆起来，这是一笔丰富我人生阅历的宝贵财富。”
纪昀章很喜欢景黎乐观、豁达的性格。这样的人就像是会发光的太阳，源源不断会把温暖、热情传递给别人。
他用另外一只手轻柔地摸了摸景黎的头，“很厉害。”
景黎挺了挺胸膛，小小的膨胀中，“嗯！”
他也觉得自己超级厉害的。
第34章
下午一点半，大巴停在雪山度假别墅区外。
因为在车上玩了游戏的缘故，下车时六人已经熟悉不少，在镜头前聊天，自然非常多。
他们原地等待十几分钟，另外一辆大巴来了，剩下两组伴侣下了车。
三个小时的车程，陈晓晗、郎颜、余米悦三位女士已经发展成十分友好的关系，有说有笑结伴走在前面，而陈晓晗的丈夫，视帝周施一个人身上挂着两个包，手里还拎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落在最后。
周施和陈晓晗最初是朋友聚会认识的，彼此就有好感，后来一起合作了电视剧，感情升温。之前跑剧宣时，一起上过于嘉远的节目，三人还算熟悉，于嘉远过去帮忙，拎着好重，不禁好奇：“你们都带了什么，这么多？”
陈晓晗说：“你手里那箱是我和周哥的东西，另外一箱是我们带的食物，我和周哥都不会做饭，四天的饭全靠它了。”
“啊？我们要自己做吗？”于嘉远有点懵。
“猜的，”她说，“我看了关导之前的综艺，嘉宾几乎都是要自己做饭，我估计这次应该差不多吧？”
她摆摆手，“反正有备无患。”
她一幅地主家有余粮的模样，大方地对新交的两个朋友说：“你们要是需要，尽管来找我。”
郎颜勾着自家伴侣的手，爽快一点头，“行。”
余米悦比较腼腆，抿着唇笑。
他们边说着话，跟所有人汇合。
纪昀章是所有嘉宾里地位最高、咖位最大的艺人，周施他们过来，便自然先跟他打了招呼。而他揽着景黎的肩膀，他们也就顺道跟景黎打了招呼。
周施和陈晓晗是除纪昀章以外，节目组里咖位最大的两人，两人一个视帝，一个视后，口碑人气资源全部都好，景黎称呼他们为老师，很礼貌地问好。
郎颜是模特，身材高挑完美，她是烟嗓，偏低沉的嗓音非常有故事感。她的伴侣余米悦是舞蹈演员，她之前在丁一向的片场日记里看到了景黎跳舞的片段，觉得跳得好好，对他第一印象分很高，此时跑到景黎面前，主动伸手：“你好景黎，我看过你跳舞，你跳得很好。”
景黎一愣，随即想起丁一向的片场日记，笑起来，跟她握了手，“你也跳得很好，前年你们舞蹈团有来我们学校表演过，你当时那段水袖舞非常惊艳。”
那场舞蹈演出他是真的有去看，余米悦是领舞之一，跳舞时，感染力和爆发力都特别强。
余米悦对自己的职业是骄傲的，听到景黎的夸赞，腼腆的性格被隐藏，变得自信又漂亮，“谢谢。”
嘉宾们相互打过招呼，认识彼此后，关琳裹着厚厚羽绒服走过来，拿着喇叭宣布节目的流程和规则。
她抬首先抬手，指向自己身后的五套独栋别墅，介绍道：“这五套别墅，就是十位老师接下来三天的住所。”
景黎飞快把五套别墅都打量一遍，拉了拉纪昀章的袖子，示意他低下头，然后凑过去跟他商量：“纪老师，我们选最后那栋别墅吧，那套正对着雪山，看日出视野最好。”
纪昀章住哪里都无所谓，景黎喜欢，就可以。
“好。”他温声说。
在场的十人都在交头接耳，选择自己心仪的别墅，关琳耐心等大家交流完，才又开口，条件把所有人拉回了现实。
“住宿是免费的，但三餐节目组不会提供，食材也需要自己赚取，我们每天会出三个任务，每个任务都有对应的金额，完成多少赚取多少，钱能在小超市里使用——小超市就在你们左手边，现在还没开门。”
镜头随着她的解说转过去，就在大概一米百米外，停着一辆移动房车，外面挂着牌，书写几个大字：来了超市。
“为什么叫‘来了超市’？”沈茹问。
“来都来了，总要带走点什么。”关琳解答。
她继续说：“任务之外，各位老师选择游玩、休息都可以。如果外出，我们的vJ会自行跟拍。此外，别墅里安装了摄像头，会24小时录制。”
景黎听完，其实很惊讶，这基本等于节目出资，然后他们旅游，一点也不像是录节目，自由性太高了。
不过，这倒是符合这档节目的主题：夫妻旅游休闲慢综艺。
旅游，当然就是玩和休息啊，要是不停做任务，多累。
见大家都很满意，关琳微微一笑，话锋一转，“好了，现在请各位老师开箱，我们需要查验你们的行李，除零食外，所有的吃食都不能带，包括速食品。”
恰好带了一行李箱速食品的周施和陈晓晗：“……”
陈晓晗和周施对视，哭笑不得，她对镜头哭唧唧，“节目组太坏了，一定是看我们收拾那么多速食品，故意的。”
镜头还调皮地点了几下。
陈晓晗气呼呼，“镜头居然还点了，气不气人啊。”
所有人都笑了。
最终，陈晓晗和周施的一行李箱速食被收走，大家身上的钱包也被收走了，既然是要赚取经费，嘉宾自然不能自备。
等到行李箱检查完，关琳再次开口：“今天大家舟车劳顿都累了，晚上和明天早餐需要的食材不用做任务赚取，我们已经先备好放在别墅里了，现在请各位老师挑选好住所，晚上好好休息吧。”
要住哪栋别墅，刚才大家已经想好了，关琳话落，就各自散开。
很显然，雪山日出不少人都想看，也都有跟景黎一样挑选视野最佳住所的想法。于是最后一套别墅门口，聚集了三组嘉宾：景黎和纪昀章；杨易和周焱；于嘉远和沈茹。
谦让是不可能谦让的，杨易提出，“我们玩个游戏？赢得住这里。”
纪昀章颔首，问道：“玩什么？”
杨易本来想说掰手腕，但想想自己是武生，好像占了大便宜，就说：“简单点吧，剪刀石头布，纯靠运气，怎么样？”
运气这种是最公平的，都点了头。
老天似乎格外偏爱纪昀章，他不仅出生好、相貌好，连运气都好得过分，一连几局下来，都稳稳地赢。
最后，只剩下他和杨易。
杨易想争取这栋别墅，是为了周焱。周焱特别喜欢日出，日出能带给他灵感。
正式“决战”之前，杨易拉过周焱，找他讨要幸运吻，闹得周焱不好意思地把脸往他怀里埋。景黎在旁边看了会儿，走到纪昀章身边。
“纪老师。”
纪昀章垂眸，勾着唇，有些慵懒的声线好听极了，“怎么了？”
景黎笑眯眯的，对他勾勾手指。
纪昀章便微微俯下身，直到视线跟他平视。
他们之间的身高差是八厘米，是很合适的距离，不论是俯身、低头，或者仰脸、抬头，幅度都不用太大。
简而言之，就是很好亲的角度。
景黎用余光瞥了眼跟拍，心安理得地在纪昀章的额头印了一个吻。
他眉眼弯着，又比了个心，“幸运吻，纪老师加油。”
说完他就想跑了。
还是有点害羞的。
却被纪昀章抓住，顺势将他的手扣在掌心，却也只是松松地握着，他能够轻而易举地抽走。可他没有动。
“这样运气会更好。”纪昀章轻笑说。
景黎看着他，听他又说：“遇见你是我最好的运气。”
纪昀章的表情温柔，嗓音也很柔和，如同晨间轻薄的雾，如同仲夏夜里的风，景黎的心弦被来回拨动，颤动不已。
这时，其他选好别墅的几人过来凑热闹了，陈晓晗瞧见景黎通红的耳朵，笑着说：“景黎，你耳朵好红。”
景黎轻咳了一声，“热。”
“热吗？”郎颜看了眼景黎裹着的厚厚的羽绒服和围巾，挑了挑眉，调侃道，“可你好像也挺冷的？”
他们来时，恰好听到纪昀章那句“遇见你是我最好的运气”，都忍不住在心里感叹纪昀章好会说情话，这句话谁能不动心？
景黎不说话了。
他往纪昀章身后躲了躲，想把自己藏起来。
好在杨易拉着周焱过来了。
杨易说：“纪老师，来吧。”
纪昀章一手牵着景黎，神色间是游刃有余的轻松，他很轻地一颔首，跟杨易同时出手——石头对剪刀。纪昀章赢。
杨易有些遗憾，周焱却拉着他，垫着脚亲了下他的脸颊，“没关系。”
杨易揉了揉他的头发。
热闹看完，景黎和纪昀章要进别墅，其他人就散了，打算在附近逛一逛。毕竟现在离晚餐时间还早，又不好躺下睡午觉。
每一对伴侣都配了跟拍，跟拍尽职地跟着他们。
进到别墅，里面早早就开了地暖，非常暖和，地面也铺一层毛绒绒的地毯，踩在上面很舒服。
空间不算很大，只有三间房间，都在二楼，一楼是客厅、开放式厨房、吧台，还有一间小型储物间。
把行李拿到二楼主卧，简单收拾放好，景黎就推开阳台的门，走了出去。
阳台其实是全封闭的，由三面落地玻璃围起，放了两张单人沙发，还有一个小茶几，就是供游客观赏风景的。
景黎舒服地坐下，看了会儿远处的雪山，又转身招呼纪昀章过来，等他坐下了，就偏过头迫不及待分享，“快看快看，风景好美。”
远处的雪山巍峨高耸，皑皑白雪不化，晶莹的雪在蓝天和阳光映照下，冷峻圣洁，美得惊心动魄。
纪昀章却只看了一眼，就将目光转回到景黎脸上，注视着他，“是很美。”
是在说雪山风景，也是在说景黎。
—
这里天黑得很早，才三点多，太阳就要落山了。
外出的几人陆陆续续回来，不知道谁起的头，四组人全到了景黎和纪昀章的别墅前，周施按了门铃。
景黎和纪昀章还坐在阳台呢，听到门铃响起，两人终于起身，下楼开门。
周施在最前面，笑着说：“纪老师，景黎，我们来做客。”
做客当然是欢迎的。
让了位置让他们进来。
一下子十个人，沙发不够坐，干脆就席地坐在地上，反正铺了地毯。陈晓晗脱掉外套，摘掉围巾，起头说：“来玩游戏吧。”
她笑眯眯的，真实目的毫不隐藏，“输了的一组做主厨，负责大家的晚餐怎么样？”
沈茹噗嗤一声笑了，“陈老师，你这算盘打得未免太直接了点。”
沈茹年纪其实比陈晓晗大，可陈晓晗咖位比她大，娱乐圈论资排辈，她是不能直接喊名字的，喊“姐”更不行，一声“老师”最合适。
陈晓晗落落大方地对她眨眨眼，“没办法，我和周哥都不会做饭，总要想个办法，不能饿肚子嘛。”
“那我觉得，我们要先问一问谁会做饭？”郎颜说。
陈晓晗拍手，“有道理。”
她指了指自己和周施，“我和周哥属于炸厨房选手，”接着问：“你们呢？”
余米悦和周焱都摇头，“我们也不会。”
沈茹说：“我的手艺很一般。”
郎颜说：“我也一般，我们很少下厨。”
杨易温和笑了笑，“我应该还可以，在家里，都是我煮饭。”
于嘉远点点头，“我家也是我下厨，我是G省人，很擅长煲汤的。”
陈晓晗看向景黎和纪昀章，“你们呢？”
景黎回忆起纪昀章的手艺，唇角绽开笑意，浅浅的梨涡露出来，是他自己没发觉的甜，“纪老师的手艺很好。”
看着景黎，笑意在纪昀章眼里铺开，“景黎的手艺也很好。”
其他人都是在说自己，只有他们两个，分别夸赞了彼此。
莫名的，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被喂了糖。
明明他们也有伴侣在身边的？
输了。
第35章
最后没玩游戏，景黎、纪昀章、于嘉远、杨易四人主动担任厨师，剩下六位再分工，沈茹、郎颜、余米悦帮忙择菜、洗菜，剩下陈晓晗、周施、周焱三人则负责晚餐过后收拾厨房和碗筷。
大家其乐融融一起准备了这顿晚餐。
晚上七点，大家在餐桌落座。在场有四位女士，不适合喝酒，于是便以茶代酒，举杯庆祝他们今天相遇。
放下一次性纸杯，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动起筷子。
今天早上大家都起得太早，中午那餐又是在大巴车上，没什么可吃的，就随便吃了面包应对，早就都饿了。
何况菜真的好香，勾得人食指大动。
但饿归饿，沈茹和郎颜还是只吃了小半碗米饭，又象征性地吃了几口菜，就停下筷子。陈晓晗跟她们差不多，不过多喝了半碗汤。
汤是于嘉远煲的，虫草党参鸡汤。
见沈茹不吃了，于嘉远便装了一小碗汤，哄着沈茹喝几口。于嘉远最会哄她，她坚持没几秒，受不住，端过汤喝了。
女生里，只有余米悦比较不用顾虑，她是舞蹈演员，为了保持身体的状态，即便是参加综艺，也给自己规划了每天两个小时的练舞时间，跳完热量就消耗掉了。
这顿饭，就属周焱和景黎吃得最多和最香。周焱玩得是乐队，乐队还足够糊，他不需要顾虑，景黎则是喜欢吃，享受美食，加上他暂时不用考虑上镜显胖的问题——目前他还在学习的阶段，合适的剧本也没出现。
纪昀章记下了景黎晚上很喜欢的一道菜，晚餐过后，他就找了杨易。见纪昀章来找自己，杨易有些怔愣，听到他询问姜母鸭的做法，更懵了，周焱心细，有注意到景黎夹菜的频率，小声告诉了他。
杨易恍然大悟，笑了起来，仔细跟纪昀章讲了做法，还很无私的分享了自己的“独门秘方”。
镜头将这一幕完整记录了下来。景黎则是直到综艺播出时，才知道这件事。
晚餐之后，大家又坐着聊了会儿天，差不多九点，就各自回去。明天要早起，加上今天确实累了一天，都准备早点休息。
人都走了以后，热闹消散，景黎还有点不习惯。纪昀章拿出笔记本电脑，准备处理一些事，见景黎在发呆，就让他先去洗澡。
景黎回过神，应一声，跑上楼。
再下楼，是半个小时后，纪昀章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他，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景黎走过去，坐下后突然听见奶黄包的声音，他目光移到电脑，才发现纪昀章正在和他哥哥视频。
“哥。”他喊了纪明毅一声。
纪明毅也是在客厅，不过看布局并不像是纪家，应该是在他和江梦珊自己的房子。
他对景黎笑了笑，解释了奶黄包在他家的原因，“昨天带绵绵和安安回家，他们太喜欢奶黄包了，不愿意跟它分开，就暂时领了回来。”
说着，他调整镜头角度，他身后不远处，奶黄包、绵绵、安安入镜。绵绵靠在奶黄包的肚子上，安安则在帮奶黄包梳理它长出来的毛发，它乖巧地侧卧着，尾巴一甩一甩的，又发出哼哼的叫声，享受得不行。
这个画面太温馨，景黎看了好几眼，才说：“奶黄包很开心。”又告诉纪明毅，“它开心就会这么哼哼哼地叫。”
纪明毅颔首，“我知道。”
“你们玩的开心吗？”突然江梦珊的声音出现，下一秒她就入了镜，到纪明毅身边坐下，笑容满满和景黎打招呼。
纪昀章搭着二郎腿，坐姿优雅又透着闲适，“大嫂，我们下午刚到。”
江梦珊眨了下眼，“这样啊，我给忙忘了。”
酒店这几天在准备一个十分重要的商务晚会，她忙前忙后，今天才稍微空闲一些。
“你们是去雪山？那景黎你会滑雪吗？”江梦珊问。
景黎摇摇头，“不会。”
“正好，让昀章教你，他可是高手。”
滑雪啊。
景黎有点心动，转头看向纪昀章，灯光下，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星辰落了进去。纪昀章不禁莞尔，眼神温柔地注视他，“明天教你。”
景黎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眉开眼笑。
整个度假别墅区都被节目组包了，没有游客，夜晚很安静，过了十点，更是万籁俱寂，听不见半点声响。
挂掉视频，纪昀章起身准备去洗澡，景黎跟他一起上楼。
镜头底下，虽然有其他房间，他们也不好分房，好在之前在丁一向剧组客串时，他们就同床共枕过，尽管才几天，但是是习惯的。
景黎先爬到了床上，视线扫到正对着床的摄像机，又下床，找出一条毛巾盖住。
不过镜头盖住了，声音还听得见。意识到这个，景黎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好像没问过纪昀章他会不会打呼？
他习惯拿偶像剧或者综艺下饭，看过不少综艺，几乎每部综艺都会把嘉宾打呼的事当笑点，拿出来逗笑观众。
他一点也不想成为其中之一！
他还是有偶像包袱的，毕竟他这么好看，滤镜不能碎！
纪昀章洗完澡回来，就见景黎抱着被子坐在床头，神色严肃。
他走过去，“景黎？”
景黎转过头，刚想讲话，但立马想到收音设备开着呢，拿起手机啪啪啪打字，没多久，纪昀章手机叮咚一声——是微信提醒。
他的表情那么严肃，纪昀章以为是什么大事，然而打开微信一看，发现景黎是很认真在问他自己打不打呼？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景黎有些恼，抬脚踹他。
力道却一点都不重。
纪昀章止了笑，可眼里的笑意没消失，他也上了床，坐在景黎旁边，目光扫过被盖住的摄像机，同样用手机回。
[纪昀章]：不会打呼，不会磨牙，不会说梦话，你睡着以后很乖。
景黎松了口气。
他放下手机，问：“要睡了吗？”
纪昀章柔声：“嗯，睡吧。”
“晚安。”
景黎设好闹钟躺下，被子盖到下巴，模样又乖又软，“晚安，纪老师。”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上午七点，众人在别墅区的游客登记中心汇合。
周焱看了好几眼景黎，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到他面前，“你们早上看日出了吗？”
“看了。”景黎说，“我有用相机录下来，回头发给你？”
周焱眼睛顿时亮了，“可以吗？”
“可以呀。”
“那我们，加一下微信？”周焱有轻微社恐，主动跟人交换联系方式这件事，他没做过，很紧张。
景黎嗯嗯两声，拿出手机，扫了他的二维码，添加了他。
然后他又发了张很可爱的小熊问好的表情包给周焱。
周焱看着表情包，嘴角很轻地牵出一个弧度。他跑回杨易身边，没多久，景黎的手机响了——周焱回了他一张小猫问好的图片。
景黎笑了。
眼见大家聊天聊得停不下来，关琳终于清了清嗓子，提醒说：“各位老师，要发布今天的第一个任务了。”
听了话，众人安静下来。
第一个任务实在很简单，是各个综艺节目都爱玩的你画我猜，相比较于一些需要费体力费脑力的任务，大家确实更愿意玩这种轻轻松松的小游戏。
工作人员已经把道具搬出来，关琳问：“哪两位老师先来？”
“我们吧。”郎颜牵着余米悦说。
一组十五道题，限时一分钟，她们两人默契很好，一口气对了九道。接下来第二组是沈茹和于嘉远，两人对了六道。
之后周施和陈晓晗对了七道，杨易和周焱对了五道。
最后轮到景黎和纪昀章。
两人跟其他人不一样，别人都是手脚并用在比划，他们却把游戏玩成了问答模式。
景黎作为比划的人，基本只是站着，看到题目，思绪一转，说出几个字，纪昀章轻轻松松就答出来了。
时限内，他们答对了十四道题。
景黎还很遗憾，他叹了一声，“我本来以为能全对的。”
纪昀章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笑道：“已经够了，我们是第一。”
景黎一下就被哄好，笑起来，“也对。”
他欢欢乐乐去拿第一名的经费。
经费分完，上午的任务就算做完了，接下来是自由活动时间。
一百块拿着手里，景黎跑回到纪昀章面前，迫不及待拉着他走，“纪老师，我们去雪场吧，你教我滑雪。”
纪昀章拉住他，“等等。”
景黎歪了下头，“嗯？”
“要先吃早餐。”
温声说完，他牵着景黎往回走，又问：“想吃什么？”
景黎被他握着手，没抽回，就跟他牵着，十指交握，并肩踩在雪地上，落下一个个脚印。
“牛奶粥。”他回答。
“还有呢？”
“鸡蛋饼。”
“要甜的还是咸的？”
“甜！”
跟拍在后面不远处跟着他们，镜头记录着两人日常无比的对话，但他听着听着，却忍不住弯了嘴角。
第36章
度假别墅有配套自己独立的私人滑雪场，离别墅区不远，车程十分钟左右。
知道景黎和纪昀章要去滑雪场，于嘉远、沈茹、杨易、周焱来了兴趣，打算一起去。
出发前，景黎又在微信群里问了剩下的四个人，周施和陈晓晗打算补眠，他们昨晚没睡好。主要是换了环境，还没适应。
余米悦四月中旬开始要和舞团一起全国巡演，她是主舞之一，很多设计都是围绕着她来的，滑雪太危险，万一受了伤会很麻烦。
郎颜陪着她，两人打算到附近景区走一走。
反正她们两个大众认识度不高，即便带着摄像，遇到人，最多以为是网红，再好奇就是多看几眼而已。
看了他们的回答，景黎收起手机，“就我们六个，他们不来。”
沈茹点头，“那就出发吧。”
节目组的车是品牌赞助商之一，于嘉远上车前做了个口播。六个人一辆车坐不了，分了两辆车，景黎和纪昀章单独坐一辆。
景黎自告奋勇要开车，纪昀章莞尔，脚下转到副驾驶。
沿途的景色很漂亮，节目组放了无人机，升至高空，俯拍巍峨雪山：
皑皑白雪覆盖下，层层叠叠的山峰绵延不绝，山顶被云雾缭绕，唯独主峰仿佛从云间穿过，高高耸立。
十分钟的车程很快，没过一会儿，他们就到了私人滑雪场。
为了嘉宾和游客的安全，节目组将这座私人雪场也一并包了下来，现在里面只有工作人员和滑雪教练。
纪昀章婉拒了工作人员的帮忙，亲自帮景黎挑选雪板。他十几岁的时候爱玩，家里又有钱，什么都玩过，江梦珊说得不错，他确实很会。
这个雪场虽说是私人的，可也对游客开放，雪具不算太好，纪昀章挑挑选选，终于找到一个还不错的，拿给景黎。
“双板？”
“入门双板比单板简单一点，新手比较容易站稳，摔倒也更好爬起来。”纪昀章看着他，“你要是想学单板，以后再教你。”
景黎其实玩哪种都无所谓，嗯嗯两声，开心抱着雪板，眼睛盯着不远处的雪道，跃跃欲试，催促道：“纪老师走吧。”
纪昀章笑了，“好。”
他们到雪道，找到新手练习用的坡道，景黎按照纪昀章的指示，横着放雪板，然后用交叉步上雪板。
因为坡下是平地，他很好把握重心，雪板不会带着他向后倒滑。
不过跟很多初次尝试的人一样，这种脚不落在地面，是没有踏实感的，会本能的紧张，有种马上要摔倒的错觉。
纪昀章就在身边，给了他很大的安全感。
纪昀章脚下踩着雪板，却轻松的如履平地，他跟着景黎，温和耐心的语调好像涓涓流水，平静缓和，抚平了景黎本能的恐惧。
“用雪杖撑着地，和你的步伐交错开，慢慢滑，感受脚下的雪板，保持平行……”
景黎专心听着，用他教的方法缓缓适应雪板。
学习的过程是单调而无聊的，纪昀章没有一点不耐，全程陪着，就在景黎触手可及的地方。这个认知，让景黎的心很安定。
突然，旁边传来一声尖叫，景黎被惊了一下，没保持住平衡，他都做好准备要摔了，却落进一个怀抱里。
纪昀章扶他重新站好，“还好？”
景黎心跳得还很快，或许是因为惊到了，也或许是因为被纪昀章稳稳地抱在怀里。他把雪杖插在雪里，缓了缓神，“嗯。”
他转头，看向叫出声的沈茹，她和于嘉远滚成一团，这会儿双双坐在地上，估计摔狠了，再等缓过来。
杨易和周焱会滑雪，两人原本在坡道上玩，听到声音滑到沈茹和于嘉远身边，问他们：“你们怎么样？”
沈茹把雪镜推到头顶，摇摇头，“没事，就是有点疼，缓缓。”
于嘉远关心她的腰和腿，她之前拍戏就伤过一次，仔仔细细询问了一遍，确定没有事，才彻底放了心。
景黎也慢慢挪到他们面前，纪昀章在他身边，沈茹和于嘉远笑了笑，摆摆手，“真没事。”
见状，大家放下心。
景黎又继续在坡下平地练习七八分钟，完全习惯了雪板，纪昀章见差不多了，就教他怎么刹车。
“刹车一般采用内八字或者平行。”纪昀章往坡上走一段，然后滑下来，把两个动作都展示一遍。
又提醒：“内八字刹车的时候，要注意板头不要碰到，不然容易摔倒。”
景黎看得仔细，看完又练习。纪昀章在一旁纠正他的姿势。
刹车练了十几分钟，纪昀章就带着他去尝试坡道。
在坡道上练习感觉又不一样了。景黎试着像刚才那样，想借助雪杖往上走，可完全不行，雪板自然往下滑，连带着他都不自觉往后仰，控制不了平衡。
纪昀章拉住他，轻笑说：“不能这么走，要横着或者外八上去。”
他说完，踩上雪板，给景黎做了示范。
景黎试了试外八，感觉有点难，他没掌握技巧，还是往下滑，就换成横着往上走，这么走虽然慢，但比外八简单很多，他便用这个方法，慢慢往坡上走。
走到山坡中间，景黎停下休息，喘匀了气，他一本正经对纪昀章讲冷笑话：“原来螃蟹走路这么累的。”
纪昀章被他逗笑了。
景黎也嘿嘿一笑，抬起带着手套的手，欢快地比了个剪刀手，然后说：“继续吧。”
好不容易挪到坡顶，景黎往下看，发现这个新手坡的坡度真的很小，不禁放松下来。纪昀章又教他怎么控制速度，怎么避免摔倒，怎么正确摔倒——想要学会滑雪，没有不摔的，这是无法避免，景黎知道，听得很认真。
讲完，纪昀章又陪他在这条坡道上上下下练习。
多亏了有纪昀章，他没在这条新手道摔过，每次都会抓住，或者被抱住。但纪昀章也有提醒他，因为这个坡的坡度缓，滑下来速度不快，才能接得住，换到坡度大一些的，就不行了。
景黎的眼睛在雪镜后面弯起，尾音扬着，“没关系，我不怕摔的。”
“会疼。”
“也不怕。”
为了印证自己的话，再滑，景黎没让纪昀章跟了。自己挪上去以后，他站在坡上对着下面的纪昀章挥了挥手，随即戴好雪镜滑下来，前面都滑得很好，但最后一段，他没控制住速度，一滑到底，真的摔了。
景黎用纪昀章教的姿势保护了自己，摔得并不重，就是屁股有点疼。纪昀章来到他面前，伸手拉起他，好笑又有些无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终只是抬手点了点头的额头，拿他没办法，“你啊。”
景黎仰着脸跟他对视，笑得灿烂又好看。
……
一个上午，他们都在这条初级雪道度过。
景黎运动天赋不错，学习速度也快，临近中午，他已经在初级雪道上来去自如，完全掌握了滑雪技巧。
时间差不多，他们应该回去了，景黎有些意犹未尽，对纪昀章说：“我们明天再来吧。”
这里天黑得早，雪场下午三点就关门了，而他们吃过午餐，节目组那边还有两个任务要做，肯定来不及再来。
景黎喜欢，纪昀章不会拒绝，他答应，“好。”
—
吃过午餐，又休息了一会儿，下午一点半，众人再次回到游客中心。
第二个任务依旧是比默契的小游戏，由节目组出题，限时一分钟内，伴侣两人在题板各自答题，不能给对方提示。
景黎和纪昀章作为上午小游戏的第一名，被放到了第一位。
景黎拿着题板，和纪昀章相对而坐。
关琳问道：“两位老师准备好了吗？”
“好了。”异口同声。
一道语气轻扬，一道低沉慵懒。
关琳笑了：“两位老师果然很默契。”
“那么第一题，纪老师最讨厌什么食物。”
这根本是送分题，景黎很快写完亮出题板：西红柿、香菜。
纪昀章唇角抿着一抹很浅的笑，也把题板亮出来：西红柿，香菜。
两人的字都写得很好看，播出时，后期将两人的题板放在一起，还加了一段字幕：连字迹都是绝配。
“第二题，景黎最讨厌什么菜？”
景黎：清炒苦瓜。
纪昀章：清炒苦瓜。
“第三题，你们谁先告的白？”
景黎：纪老师。
纪昀章：我。
尽管景黎最初说过，剧本里可以让他先告白，但纪昀章没这么写，他写了两情相悦，也写了自己先告白。
这个答案有了看点，关琳支着下巴，“稍微替广大粉丝和网友八卦一下，纪老师的心动瞬间是？”
其他人也支着耳朵，充满八卦和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个。
纪昀章看着景黎，唇角勾了勾，眸光温柔极了，“每一个瞬间。”
摄像机那么多，工作人员和嘉宾们都在，尽管景黎知道纪昀章在演戏，可是听到这一句，他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热气也涌上了脸颊。
他飞快拿起题板遮住了脸。
偏偏关琳还cue他，“景黎，纪老师是不是很会说情话？”
景黎把题板放下，露出通红的脸，这样的他，更加让人移不开眼了。沈茹忍不住说：“真好看。”
陈晓晗和余米悦一起点头，“超好看。”
景黎已经飞快收敛好情绪，只是脸上的红晕还在，他认真而真挚的说道：“纪老师很擅长哄我。”
从相遇开始，纪昀章每次都在赞美他、夸赞他，他被哄得好开心。
所以他在纪昀章面前总是轻松、快乐的，不需要顾虑，因为知道纪昀章会包容他、尊重他，绝对不会贬低他。
这样的人，他怎么会不心动？
第37章
第二个默契小游戏做完，第三个任务是连在一起的。
这倒是一个真正的任务，要求每人都给伴侣送花，还必须在太阳下山以前，也就是只有不到一个小时。
但问题这附近哪来的花？
然而关琳只负责发布任务，并不准备帮忙。
“其实可以折纸花。”沈茹想了想，说。
“对哦。”陈晓晗一拍手，觉得是个好主意，“规则又没说一定要真花，而且网上有很多教学视频，我们可以跟着教程学。”
纪昀章很少加入到讨论里，这时却插了话，“景黎会折，他来教吧。”
“景黎，你会？”沈茹满脸惊喜。
景黎瞬间成了目光中心，所有人都朝他看过来。
转头，他望向纪昀章，对上纪昀章鼓励的眸光，心里一软。
他明白纪昀章的用意，是希望自己能多交朋友，折花是一件很小的事，却能让他跟所有人产生互动。
友情和爱情一样，需要相处，需要了解彼此，需要沟通交流。
“嗯，我会。”他点点头。
“太好了。”沈茹跑到他面前，“你会折什么花？”
“康乃馨、郁金香、玫瑰、百合。”景黎笑了笑，“我教大家折玫瑰吧，更合适一些。”
周施是手残党，担心学不会，“会很难吗？”
“不难。”
“有个问题，”杨易说，“我们没有折纸？”
余米悦说：“有的，我中午买食材的时候，在小超市看见了。”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节目组根本一开始就打着让他们折花的主意，不然怎么会连折纸都备好了。
买好折纸，开始折花。摄影师将镜头对准景黎的手，其他人也都凑过来围着他，余米悦忍不住叹道：“景黎，你的手好好看。”
她有点手控，最初和郎颜第一次见面，就是先注意到她的手，从而催使她去要联系方式，才有现在的缘分。
果然，郎颜有点醋了，幽幽地把自己的手放到她眼前晃，把她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
余米悦笑起来，把自己的手塞进她的手里，十指扣紧。
现在景黎还不是在教学，只是先折一次给大家看。
不是教学，他折得很快，其他人根本看不懂他是怎么折的，就感觉一下子玫瑰的型就出来，再一下子就折好了。
“这个好看，和真的玫瑰好像，”沈茹找景黎借来，拿在手里，“这是川崎玫瑰吧？”
“对。”他有些诧异，“沈姐也喜欢折纸吗？”
一般来说，完全没接触过，很少能准确认出来它的名字。
沈茹把花给一旁的陈晓晗，她也想研究，然后轻描淡写说：“之前状态不好，每天待在家里无所事事，就经常看各种视频打发时间。”
她将一缕头发别到耳后，笑了下，“我本来还想学一学，就是跟着教程试了几次，次次卡在一个步骤，没耐心就放弃了。”
景黎想起她意外受伤前的风光，又想到她之后的落寞，说道：“你扮演的角色都很经典，我都好喜欢，不过我最喜欢江月这个角色，她出生时风光无限，被所有人宠着、捧着，后来家庭突变，她一脚几乎踏入深渊，可她从来没放弃，依旧坚信理想，最后突破自己，成为全剧最成功和优秀的人。”
他弯了弯眼睛，“‘我不怕逆境，初心还在我就能赢’，她的这句台词，我非常喜欢。”
沈茹一愣，她看着景黎。
景黎没再说话，又拿起一张纸，开始真正的教大家折花。
沈茹若有所思地垂眸。
景黎当初学折纸，其实是为了特殊学校和孤儿院的小孩子们，为了和他们互动和交流，因此最是耐心和细心。
最后一个周施也成功折出花，景黎“功成身退”，拿着折好的七朵花，跑到纪昀章面前。
“纪老师。”他献宝一样，把包装好的七朵玫瑰递给了纪昀章。
纪昀章接过来，珍而重之的抱着，“我会好好珍藏。”
景黎嘴角微微翘起来，把手摊开，伸到他面前，“我的呢？”
纪昀章只折了一朵，郑重地放在他掌心，又深深凝着他几秒，“我折的不好。”
景黎拿着花，笑意蔓延到眼角，“很好了。”
其他人也都相互送了花。
任务完成，从游客中心出来，外面天已经黑了，但时间其实还早，不到四点钟。杨易问：“有人要去泡温泉吗？”
“我们去。”于嘉远牵着沈茹说。
“我们也去。”郎颜和余米悦说。
周施和陈晓晗同样感兴趣。
景黎转脸，问纪昀章：“要去吗？”
纪昀章颔首，看着他说：“你上午练了那么久滑雪，泡泡温泉身体会舒服很多。”
温泉馆在别墅区后面，不远，走几分钟就到。
不过在去之前，大家先回各自的住所拿了泳衣。之前录制先导集时，节目组就有提醒过这里有温泉，大家收拾行李自觉带了。
到温泉馆，男女分开先去换衣服。
这时几个VJ都关掉了摄影机，他们收到关琳的通知，接下来泡温泉，就不要跟拍了。
更衣室是没有刻意隔出隔间的，不过都是同性，大家也没什么顾虑。
景黎身边是纪昀章，他现在看待纪昀章心思不再那么纯粹，余光扫到他时，总有那么一点心虚，可又想看。
纪昀章的身材真的很好，脱掉衣服后，更加明显。
宽阔的肩膀，一眼就能瞧出力量的腰腹，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结实的臂膀，被他抱着有满满的安全感。
这点景黎感受过好几次了，真的很安心。
目光又向下一点，扫到某个地方时，景黎沉默了，他飞快移开，心想老天对这人到底偏爱到什么程度？
景黎打量的视线不算隐晦，算是光明正大了，纪昀章不紧不慢换好衣服，把浴袍披上，转过身，弯腰靠近他耳朵，低沉的嗓音带着浓浓的笑意，“好看吗？”
景黎连忙捂住耳朵。
这个声线太犯规了！
惊慌失措地抬眸，他撞进纪昀章带着几分戏谑又温和的双眼，本能地吞咽了一下，他扭开头，没回答。
纪昀章将他的神色全部收进眼里，已经得到满意的答案，轻哂一声，温声说：“你也快换吧。”
景黎乖乖点头。
可他脱了外套，脱了毛衣，剩最后一件打底衬衣的时候，他见纪昀章还看着自己，手指落在纽扣上，动不了了。
他艰难的开口，“纪老师。”
纪昀章轻声：“嗯？”
“你不要看我。”
“你刚才也看了我。”他轻笑。
这难道还要有来有回吗？景黎手差点没把纽扣直接扯下来。他舔了舔唇，声音软下来，又抓住纪昀章的衣袖，轻轻晃了晃，“纪老师。”
纪昀章眸色沉了沉，喉结难耐地滚了下，一股无法抑制的痒意从心间烧起，让他失了游刃有余的心境。
他转过身，不再看景黎。
他怕再看下去，要吓到景黎。
……
因为没有VJ跟拍，大家泡温泉的时候自然又随意。
四位女士自己泡一个汤池，聚着聊心里话。另外一个汤池，男生们同样聚着，在聊一些感兴趣的话题。
于嘉远和周施都做了爸爸，还都是新手爸爸，凑在一起聊育儿经。
景黎、纪昀章、周焱和杨易在一起，但只有周焱和景黎在聊天。周焱自从早上主动找景黎要了联系方式，景黎又把日出视频发给他以后，关系就好起来。
聊过几次以后，景黎发现周焱跟他有很多相同的爱好，比如都喜欢美食、喜欢甜食，比如都喜欢风景，想到处旅游。
他靠在池边，脑袋枕在自己的手臂，听周焱说自己的音乐梦想。
“总有一天，我要带着我的乐队，开一场万人演唱会。”周焱的眸底仿佛有无尽星辰落入其中，明亮又耀眼。
景黎说：“我一定会去看。”
周焱用力点头，“我给你留最好的位置。”
景黎笑了，“嗯。”
想到好友温旸，他又说：“我有一个朋友也很爱音乐，他跟你一样才华横溢，以后有空，介绍你们认识。”
周焱很期待：“好。”
景黎上午学了半天滑雪，虽然只摔了一次，可仍然浑身的肌肉都在酸痛，泡完温泉，感觉整个人都焕然新生，舒服好多。
走出温泉馆，他舒展了下身体，原地跳几下，对纪昀章说：“纪老师，我满血复活了！”
勾了勾唇，纪昀章伸手帮他把跳散的围巾重新整理好，目光锁着他片刻，突然问：“介意我抽支烟吗？”
景黎摇头，“不介意。”
纪昀章便去找助理林利要了一支烟。
他给了自己一支烟的时间，来平复从在更衣室换衣服开始，就始终没压下的不良心思。
呼出的烟混着呼出白雾，加上逆着光，纪昀章的脸隐在后面，景黎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纪昀章的视野却很清晰，他肆无忌惮地看着景黎，描绘他的五官和神色，见他活泼灵动，见他眉开眼笑。
心软化成了水，景黎的名字躺在里面，被很温柔地包裹住。
纪昀章想，他的人生已经走过了三十二年，这份怦然心动来得很晚，可是，它又来得那么刚好。
他确实运气很好，在去年冬至那天，在那个正确的时间，遇见了景黎。
一支烟抽完，纪昀章的心情平静下来，也整理好了对景黎的感情。
他喜欢，就不准备放手。
—
为期三天的第一期录制很快就录完了，第二期的录制在两天以后。
景黎离开时，还对滑雪念念不舍。
昨天中午，纪昀章带他坐着缆车上到山顶，他们一起从山顶一路滑下来，疾速之下，心跳同样在不断加速。
肾上腺素飙升，兴奋的连指尖都在颤动。
回忆起来，还觉得畅快。
见他怀念，纪昀章说：“想玩随时都可以来，这边的雪场一直开到三月下。”
景黎闻言看他，“你也一起吗？”
纪昀章眼神温柔，“一起。”
景黎抿了抿唇角，可还是没有藏起溢出的那一抹笑，他干脆也不藏了，大大方方露出笑脸，“一言为定。”
从雪山下来，景黎和纪昀章和众人分别，直接去了机场，飞往M市。
落地时，已经是晚上。
乐晓逍订好了酒店，两人先到酒店休整一晚。
考虑到两人的真实情况，乐晓逍订的是套房，房间有两间。
刷卡进到套房，景黎又下意识地跟着纪昀章进了一间卧室，被乐晓逍咳嗽一声提醒，才反应过来，转身退出，飞快跑进隔壁自己房间。
这个晚上，景黎失眠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他睡不着，就打开门到客厅，却发现纪昀章也还没休息，他坐在客厅里，拿着一本书在看。
“纪老师，你还没睡？”现在都一点多了。
纪昀章让他过来坐，“可能有点紧张。”
景黎走到他身边坐下，不解：“紧张？”
“因为明天要见对你而言很重要的长辈，”纪昀章合上书，放在一旁，侧目跟他对视，“我希望他能够认可我。”
第38章
纪昀章这句话说得郑重，景黎忍不住怔愣。他想问一句原因，但转念一想，又自己理解了，不用问出来。
在所有人看来，他们已经领证结婚，还非常恩爱，郁老是他尊敬的长辈，等于是他的家人，在家人面前表现好，获得认可，是正常的想法。
只是纪昀章居然会紧张到失眠，这一点，倒是有点可爱？
他捞了一个抱枕，手肘撑在上面，掌心托着腮，笑盈盈的，“如果是担心这个，那你想多了，老师肯定会喜欢你。”
见纪昀章露出疑惑的表情，景黎可爱地歪了下头，“因为爱屋及乌，老师很疼我的。”
像个得意洋洋炫耀的小孩子。
纪昀章笑了一声，揉了揉他细软的头发，“你呢，怎么不睡觉？”
“也是睡不着？”
景黎诚实地嗯了声，换了个姿势，脚踩在沙发上，两手放平搭在膝盖，脸颊枕在手臂，“可能是天气变化，一下子从冷到热，没习惯。”
J省雪山还是零下二十度，M市这边却已经很热，今天尤其热，白天最高气温二十七度，晚上低一点，也有二十度。
纪昀章问：“那要看电影吗？”
景黎眼睛一亮，“看！”
纪昀章很喜欢景黎的眼睛。眼睛最能反应一个人的真实性格，景黎的眼睛很干净澄澈，看人时也总是笑着，喜悦时、好奇时亮晶晶的，很少会藏进阴霾。
看着这么一双眼睛，人也是轻松的。
纪昀章莞尔，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声线在夜色里越发柔和，“想看哪部电影？”
“《风和日丽》。”
这是一部老电影，讲了一个很温柔的故事，主角在父母外婆都离世以后，从家乡离开，独自到了城里，一路上遇见很多人，得到了很多帮助。
他们是父母、是孩子、是兄弟、是姐妹，形形色色，都是普通人。
电影的故事和名字一样，看完也会觉得风和日丽，天朗气清。
景黎说：“我很喜欢这部电影。”
纪昀章告诉他，“我也很喜欢。”
电影适合暗一点的环境，景黎把客厅的大灯关掉，换成壁灯，又跑进卧室，抱着被子出来，自己裹进去以后，分一半给纪昀章。
纪昀章还没有试过裹着被子看电影，他看着景黎，景黎笑眯眯的，又展了展被子，“很舒服的。”
纪昀章靠了过去。
被子挺大的，但盖着两个人，就小了点。
两人肩膀挨着肩膀，靠着彼此。
谁也没说话，纪昀章和景黎静静地看，但或许是电影太温馨，让人看得浑身放松；又或者是这么靠着彼此过于安心，明明失眠的两人，都睡着了。
纪昀章因为姿势不对醒来，电影已经放到结尾，镜头切到蓝天白云的空镜，画面明亮不已。
他是先醒的，景黎还在睡，靠在他肩膀，睡得很深，安稳极了。
偏过头，纪昀章借着这个空镜明亮的光线，垂眸静静望着景黎，温柔自眼眸，在夜色里倾泻而下。
……
景黎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他没有拉房间的窗帘，阳光透过窗照进房间，有几缕调皮地爬上床尾，亲吻了他露在被子外面的脚踝。
他愣了下，坐起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还回到了床上？
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九点快半，他连忙下床洗漱，又从行李箱里找出一套春装，换上以后，走出房间。
“醒了。”纪昀章闻声，从沙发回头看他。
景黎点点头，然后注意到他手里还拿着昨晚那本书，不过翻看的页数跟昨晚差不多，应该是刚拿起来在看。
但他还是问了一次，“你昨晚有睡吗？”
“有。”纪昀章说，“我其实也刚起来没多久。”
他放下书起身，给景黎倒了一杯温水，等他喝完，说道：“我叫了早餐，吃完再走。”
“好。”
吃过早餐两人出发，景黎走在M市街头，对这座从小长大的城市，忽然觉得陌生，不过只是四年，它好像就换了模样。
“这边本来有一家味道很好，价钱很划算的烤肉店，老师带我去吃过。”景黎指着左边新起的一栋高楼，告诉纪昀章。
“那边原先是新华书店。”
“电影院。”
“早餐店。”
“奶茶店。”
一条街走到头，景黎又回头，望着来时的路，惋惜地叹了一声，“这条路，有很多我的回忆。”
“愿意跟我说说吗？”纪昀章开口。
景黎收回视线，看向他，“嗯。”
“前面那个小区，就是老师的家了。”景黎指了指马路对面的小区，用它开头，缓声说：“老师经常带我到这条街上，他说我的琴音没有感情，而且不像个孩子，他让我要先懂得生活、体会生活，去享受生活。”
“老师待我很好，小时候我唯二能够逃避家的地方，一个是学校，另一个地方，就是老师那里。”
“在他那边，我可以像普通小孩那样撒娇，吃零食，玩游戏，他会带我看电影，散步，到公园跟人下棋聊天。”
“我不用考虑名次，不用思考怎么拿第一，很自在。”
景黎讲起郁老时，是一种温暖而亲昵的语气，是在讲述亲人，纪昀章看着他，很轻地握了握他手，并没有出声打断他的话。
“高考以后，我从家里离开，没地方去，也是借住在老师家里，住了两个月，直到A大开学，我才去学校。”
“老师知道我的性向，并没有像我父母那样觉得我有病，觉得我丢人现眼，而是告诉我，喜欢同性并没有过错，它和喜欢异性是一样的，只是一种情感，感情不需要分对错。”
“他一直都很担心我，为我操心，知道我跟你领证后，想见见你，”他说出带纪昀章来见郁老的原因，“我希望老师能够放心，确定我过得很好，哪方面都好。”
和纪昀章领证后的第二天，景黎拿回手机后，有跟郁老通过电话，在电话里介绍过纪昀章。
他们过了马路，到小区门口。门口的保安还记得景黎，用熟稔的语气跟他打招呼，“你回来啦。”
保安又看一眼纪昀章，他是不追星的，也没空追星，电影更是少看，一般只看看电视剧。
他觉得纪昀章有些面熟，又长得高大帅气，却并没有认出他，只把他当做景黎的朋友。
“带着朋友来玩？”他接着问。
“是。”景黎弯了弯眼睛，“我带他来探望老师。”
“好好，郁老很想你的。”保安帮忙开了门，按照规定登记好，让景黎和纪昀章进去。
“张叔，谢谢。”
保安摆摆手，“你们去吧。”
这个小区有高层主宅也有别墅，小区很大，景黎带着纪昀章走了大约十分钟，才到郁老住的别墅门口。
他按了门铃。
很快，门口的电动铁艺门打开，一个靓丽的身影跑出来，她穿着碎花长裙，外搭一件牛仔外套，很青春休闲。
“景黎！”她停在景黎面前，惊喜不已说：“你怎么突然来了，外公见到你，肯定要高兴得不行。”
下一秒她又注意到一旁的纪昀章，睁大眼睛，随即原地跳起来，“纪、纪……”
“纪老师。”景黎帮她说完，又说：“你的偶像。”
“嗯嗯！”她深呼一口气，见到偶像激动的情绪缓和下来。
景黎抿着笑，给纪昀章做介绍：“她是老师的外孙女，叫谢莹，晶莹的莹，跟我同岁，硕士在读。”
“我比你大三个月！”谢莹笑嘻嘻的，“叫姐姐。”
“每次都来？”景黎无奈喊她，“姐姐。”
谢莹浑身舒畅，拍拍他的肩膀，“乖啊。”
她侧身，让了位置，“快进来。”她又看一眼纪昀章，纪昀章对她笑了笑，手中的礼物递给她，“见面礼，希望喜欢。”
之前景黎就给纪昀章简单介绍过郁老的家庭，他的夫人十年前就去世了，唯一的女儿也和丈夫离婚，父女关系很好，两人还有外孙女住在一起。
所以纪昀章提前准备了三份礼物，给谢莹的是一条A家的星球手链，她妈妈则是一条不同系列的项链，而郁老，他选的是一幅水墨山水画。
谢莹打开礼盒，看到手链，很是喜欢，她戴起来，对纪昀章说：“谢谢！”
“不客气。”
边走边聊，他们穿过精心打理的庭院，进到屋里，郁老正好从楼上下来。
郁老今年七十五岁，身体还很硬朗。他见到景黎就笑起来，慈爱地朝他招招手，“来啦，过来我看看。”
景黎走到他面前，乖巧说：“老师，我回来了。”
“要住几天吗？我让阿文把你之前住的房间收拾出来。”阿文是住家保姆，在郁家做了快二十年。
“不用了，我们明天就要走，后天要录节目。”
郁老听了，便没再多留，他又仔细打量景黎，笑着说：“长高了，更好看了，”话锋一转，“就是太瘦了。”
他叮嘱：“要多吃一点，太瘦不健康。”
景黎点头，“我知道的。”
“对了老师，”他回头，喊了纪昀章一声，等纪昀章到身边，才语调轻快地告诉郁老，“他就是我的伴侣，纪昀章。”
纪昀章的态度像对待自己的家人，敛起了所有锋芒，只是作为一个小辈，“郁老，您好。”
郁老看了看他，含笑夸道：“一表人才。”
景黎抬了抬下巴，“那必须是，我的眼光很高的。”
郁老被逗笑了，“是是，你眼光最好。”
“都坐下吧。”他交代阿文去取最好的茶叶泡茶。
景黎喊她一声文姨，后者对他温和一笑，又对纪昀章友好地点下头，把果盘和点心放下，转身去泡茶。
谢莹支着脸，视线始终落在景黎和纪昀章身上，越看越觉得，两人的感情超级好。
她超喜欢的两个人在一起了！
真好！
四人坐在客厅聊天。景黎好几年没回M市，郁老是知道原因的，也体谅他。
他询问了景黎的工作，知道已经跟凯瑞解约，换签到纪昀章的工作室旗下，又听纪昀章详细说了对他未来的规划，满意颔首。
他虽然有人脉，可专业领域不同，何况妻子去世后，他过得深居简出，早就远不如几个徒弟出名。
他倒是有托付他们关照景黎，他们也都帮景黎介绍过，但景黎是新人，凯瑞又在边缘和放养他，因此导演虽然给面子，也几乎都是酱油或者花瓶角色，镜头很少。
他一度很担心，怕景黎这颗明珠蒙尘，被耽误太久，但现在听纪昀章说完，放了心。
景黎的未来，会很好的。
在郁家待到晚上，吃过晚饭，景黎就和纪昀章离开了。
离开前，郁老让景黎弹了一次琴，他听着琴音传递出来的纯粹的快乐以及那份豁然和洒脱，欣慰地笑了。
这些年，景黎确实过得很好，也的确有在享受生活了。
送到玄关，郁老拉着他的手和纪昀章的手放在一起，“要幸福，要开心，要好好地过，相互理解，相互扶持。”
他顿了下，对纪昀章说：“景黎就交给你了。”
纪昀章顺势握住景黎的手，语气郑重，是在承诺：“我会让他过得开心、快乐。”
第39章
从郁老家里出来，还不到九点，不算晚，景黎问纪昀章要不要走走。纪昀章也想看看这座景黎长大的城市，说了好。
M市是南方的一座海滨城市，他们沿着马路走到尽头，到了海边。
海边很是热闹，尤其是沙滩上人很多，不少年轻人和小孩子都拿着仙女棒在玩，嬉笑的声音不断传来。
人这么多，他们肯定不能去凑热闹，景黎说：“我们继续走吧，再走一段，人应该会少一点。”
纪昀章没反对。
又走了十几分钟，人确实少了，偶尔才能看见一两个人，迎面的风夹杂着水汽，有海水淡淡的咸腥味道。
“要到沙滩走走吗？”景黎转过头，问纪昀章。
这边的沙滩没几个人了，纪昀章颔首，跟他从旁边的阶梯下去。
沿着沙滩走，海浪几乎打到他们脚边，路灯的光离得太远，这里有些暗。触景生情，景黎停了脚步，忽然开口：“其实我逃过课。”
纪昀章侧目，注视着他，“来海边？”
点点头，他把手插在口袋里，微微仰脸，今晚能看见月亮，它孤零零的挂在天空，星星被城市繁华的灯光遮掩，只有一两颗倔强地彰显自己的存在。
“前一天是我十岁生日，但他们都忘了，只在意我没考到第一名，让他们不能炫耀。”景黎望着前方的海，海浪阵阵拍打着沙滩，静静地听，心情也会跟着平缓而舒畅。
他一度很喜欢海浪的声音。
纪昀章抬起手，很轻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无声地安抚和怜惜。
“想听听我小时候是怎么样的吗？”他问。
景黎闻言立刻转身，非常感兴趣，“想！”
“我小时候是孩子王，跟着一群的‘小弟’，成天带着他们招摇过市，上了高中更厉害，经常要到国旗下讲话，让老师头疼得不行。”
景黎睁圆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但下一秒，他看见纪昀章眼里的促狭，没忍住，踢了他一脚，“……纪老师，你有点坏。”
“有些夸大，但不全是假话。”纪昀章勾了勾唇，“我少年时确实比较爱玩，也会玩，大家都爱跟着我，让老师头疼也是真的，我那时觉得校服难看，不爱穿，经常被抓。”
“国旗下讲话？”
“这句是你理解错了，是真讲话，我成绩好。”
这能怪他吗？明明是有意引导！景黎为自己辩解，“你把这句话放在这个语境里，就是要让我误会的。”
纪昀章笑着，“你不是说了，我有点坏。”
景黎：“……”
他无言以对。
但心情好了起来，儿时的记忆抽离，他没再去回想。
沿着沙滩继续走，他们到了礁石区，现在刚退潮不久，岩体全部露了出来，景黎挑了一块最大的爬上去，席地坐下，又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纪昀章也来。
两人并肩坐着。夜晚的水面是墨色的，视线顺着海面向外延伸，越往后越看不清，只能听见海浪声。
景黎两手平放在膝盖上，脸枕在手臂，闭上眼睛，安静地倾听。
纪昀章垂眸，只是看着他。
夜色遮不住他眼里的温柔。
—
并没有空在这座城市多待，第二天吃过午餐，景黎和纪昀章就飞了M省，入住节目组订好的酒店。
他们到的时候，周施和陈晓晗正好吃完晚餐，从外面回来。
四人在电梯遇见。
陈晓晗才知道景黎是M市人，感兴趣问：“M市好玩吗？我还没去过。”
“还可以。”景黎说了几个出名的景点，“这些地方都不错，不过节假日人会很多，淡季就挺好的。”
陈晓晗嗯了声，挽着周施的手，跟他商量：“下次旅游，我们就去M市吧。”
周施宠溺地笑笑，“好。”
电梯先到他们所在客房的楼层，陈晓晗对景黎挥了挥手，又对纪昀章很轻一颔首。明显对景黎更加友好和熟稔，跟一开始对待景黎只是在纪昀章之后顺带的态度比较，改变了很多。
等电梯门合上，景黎说：“陈姐之前加了我的微信。”
就在那天折花之后。
纪昀章：“她愿意主动加你，是想跟你做朋友。”
“嗯，我知道。”
正说着话，景黎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出来看，发现是好友申请，对方备注了自己的名字：沈茹。
他把手机又拿到纪昀章面前晃了晃，语调轻扬：“沈姐也加我了。”
纪昀章看着他眉眼间的笑，眼神柔和，“不错，景黎小朋友人缘很好。”
这声“小朋友”景黎还是没能习惯。
他觉得自己习惯不了了。
他摸了摸耳朵，又借着同意沈茹好友申请的动作，低头看手机，只留一点点余光，悄悄看纪昀章。
纪昀章一直在看他，没有遗落他这一抹眼尾的眸光，唇角无声弯起。
……
在酒店休息一个晚上，第二天上午，所有人就在酒店门口汇合，准备出发前往录制地。
这次的录制地点依旧远离城市，在两百多公里以外的草原上。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昨天就拉着设备和道具提前出发了，要赶在他们到达以前，搭出一个房车营地。
大巴从酒店出发，离开城市以后，视野的景色便被一望无际的草原覆盖。冬天的草原上落满了雪，放眼过去，满目的白。
很少人会选择冬天来到草原游玩，景黎他们也没在这个季节来过，大家都被景色吸引，纷纷望向窗外，感叹这份大自然的美。
景黎拍了几张照片，打算等录制结束发到网上，提前跟粉丝分享。
下午一点，他们到达营地。
节目组一开始规划的是帐篷，可是实地考察之后发现天气实在太冷，便换成了房车，每对夫妻一辆，上面有暖气、有厕所、有浴室，还有小厨房和床，一应俱全。
非常方便。
这一次录制，因为只在草原待两天一夜，所以跟上一次不同，不再需要做任务换取经费，房车的冰箱里都塞满了食物，供他们制作，节目组也不规定内容，大家自行游玩。
过于自由和随意，沈茹都忍不住感慨，觉得他们就是来公费旅游的。
后期制作时，调皮地在她的话旁边做了朵小花花特效，回答说：“对呀对呀。”
给十位嘉宾的五辆房车是停在一起的，车都一样，大家自行选择，景黎和纪昀章上了最左边的一辆。
车内的空间不是很大，床也远比酒店来得小很多，宽度只有一米三几。
如果是真夫妻，这样的床是够的，虽然挤了点，但挨着抱着都没关系，可纪昀章和景黎是假夫妻，两人望着床，都有点沉默。
摄像头底下，两人不好表现出来，因此只沉默一瞬，就又聊起天。
“我睡里面。”景黎说。
纪昀章温声应道：“好。”
“先下去吧。”他笑了笑，“总不能这么早睡觉。”
景黎瞥了眼窗外，蓝天白云，阳光明媚。这么好的天气，就算能睡，也不能浪费去睡。
两人又下了车。
没多久，其他人也都下来。
“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了蒙古包，应该有牧民，我们去打个招呼？”于嘉远提议。
大家没有意见。
不过要去，不好空手去，大家没拿牛奶，选了零食礼盒，也是节目的赞助品牌之一，提着带去。
蒙古包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因为有人居住，路上的积雪被扫到一旁，露出草地来，只是冬天寸草不生，光秃秃的，要等到冬雪融化，才能再长起来。
他们带着摄像，是要拍摄的，不知道对方方不方便，景黎和纪昀章就脱离队伍，先到牧民家里，跟他们沟通。
牧民们很热情，没有拒绝。
这边有七八个蒙古包，住了二十几个人，还有五六个小孩，最大的只有五岁。再大一些的，都在学校上学。
见到那么多摄影机，小孩们都很好奇，围在旁边探头探脑，想过来又不好意思过来。把零食礼包分给牧民后，景黎就蹲下逗他们玩。
小孩们原本还害羞，可看到景黎空手变出糖果以后，顿时觉得惊奇，蹬蹬蹬跑到他身边，想让他再变一个。
景黎把“变”出来的糖果分给他们，微笑问：“你们谁有硬币？”
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举高手，她刚换了门牙，不爱说话，只是飞快拿出来一枚硬币，抿着唇笑。
景黎把硬币放在掌心，“看好了呀。”
小孩们小鸡啄米一样点完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手。
景黎合起手，松松握着拳，双手飞快交换了下位置，接着左手打了个响指，双手打开，硬币消失了，然后双手合上，再做交换，再打开，它又出现。
“哇！”他们异口同声发出惊叹的声音。
小女孩拿回自己的硬币，所有小孩都凑过去仔细盯着看了半天，没发现哪里可以施展魔法，再次望向景黎的时候，眼睛都变成了星星眼。
“哥哥好厉害！”
于是景黎得到了孩子王的待遇，小孩们成了他的小尾巴。
他回到纪昀章身边，他们也跟过去，其中一个小男孩对着纪昀章张口就喊：“叔叔好。”
分明听到他们喊景黎哥哥的所有人：“……”
景黎捂着嘴巴笑，肩膀抖得厉害。
纪昀章伸手在他额头很轻地弹了一下，“这么好笑？”
景黎抓着他的手，表情乖巧地摇头，真诚说：“没有。”但下一秒，他又笑了，一双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纪昀章眼神无奈又温和，抓着他的手指惩罚性地捏了两下，就没再放开，握在掌心。
沈茹和陈晓晗做了妈妈，对小孩子很有好感，她们两个蹲下来，招呼小男孩到身边，好奇问他：“为什么他是哥哥，而他是叔叔？”沈茹分别指了景黎和纪昀章。
在她看来，虽然两人同框时确实能感觉到年龄差，但主要是景黎太年轻，加上他喜欢穿亮色系的衣服，更显小。可纪昀章也最多是二十五六岁的模样，他是气质更加成熟稳重，并非显年纪。
不过话说回来，二十几岁被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喊叔叔，也是正常的。
小男孩的回答有自己的逻辑，“我叔叔也喜欢穿黑衣服。”
周施听见了，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他穿得是白色的羽绒服。
“叔叔。”小男孩说。
周施不解，“为什么？”
“有胡子！”
周施摸了摸自己下巴，行吧。
他继续逗小男孩，指了指杨易，“他呢？”
“哥哥！”杨易穿得蓝色的羽绒服。
“那他呢？”他指周焱。周焱是黑色的。
“叔叔啊。”
小男孩看着周施，脆生生说，“叔叔你好笨。”
周施：“……”
大家没忍住，都笑起来，陈晓晗更是直接笑倒在周施怀里。
小孩们根本不懂大人干嘛笑，对视一眼，都跑开了。
在牧民家待到快天黑，他们告辞离开。
返回营地时，他们恰好目睹了一场草原日落。
周焱看完，突然来了灵感，一回到营地，就钻回车上写歌，杨易陪着他。
夜晚实在太冷，剩下的几人聊到七点多，也没什么心思再待在户外，纷纷回房车，只有景黎和纪昀章没进去。
景黎拿着相机和三脚架，在调整角度。
“想拍星轨？”纪昀章问他。
“不是，星轨要拍很久，现在气温太低，电池坚持不住，只是想拍几张星辰的照片。”景黎抬头看天空，这边远离城市，没有光污染，星辰特别明亮，月亮被它们环绕，一点也不孤单。
他没回头，“太冷了，纪老师你可以先回房车里。”
纪昀章没有动，“不用了，我陪你。”
“可能要挺久的。”
“没关系。”
纪昀章没再出声打扰他，安静在他身边陪伴。
第40章
十五分钟后，景黎拍到满意的星空照片，还很幸运的拍到一颗流星。注意力从星空转开，他顿时冷得不行，拉着纪昀章连忙往房车跑，上车，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被拉上车，见他冷得在车上原地蹦了好几下，纪昀章忍俊不禁，将早就准备好的热水袋递给他，又去倒了一杯温水放到他手边。
景黎喝完水暖和不少，抱着热水袋坐下，又往里面坐了坐，让出一个位置，仰起脸，“坐，纪老师。”
纪昀章依言过去，景黎握了下他的手，果然也是凉的，迅速把手里的热水袋分给他一半。他笑眯眯的，“一起。”
想起什么，又补充一句，“一人一半，感情不散。”
纪昀章深深看了他一眼，语气带着笑，“好。”
车内温度调到了20度，两人坐几分钟，就热了起来。景黎满血复活，拿起相机，翻看自己刚才拍的星空。
照片里，繁星密布，星辰低垂，仿佛近在眼前，伸手可摘，而流星拖着尾巴划过，被定格在一片星海当中。
拍得非常漂亮，构图也很好。
“你学过摄影？”纪昀章问。
“算不上学，”景黎收好相机，“我只是曾经给美院的学姐当过半个月模特，跟她学了几天，拍得不算好。”
纪昀章又看了下照片，评价：“非常好了，很专业。”
景黎翘了翘嘴角。他还是喜欢被夸夸。
时间还早，加上床太小，两人都没准备这么早睡觉。要做什么呢？总不好就这么安静坐着，那多无聊。景黎想了想，“纪老师，你会玩游戏吗？”
“什么游戏？”
景黎打开一个最近很火的手游，手机屏幕转向纪昀章，“这个。”
“没有玩过，”纪昀章说，“你教我？”
景黎觉得也行，于是点点头。
下载了游戏软件，纪昀章登录系统，景黎凑到他身边，头几乎靠到他肩膀，仔细跟他讲解每个角色的特性。
有几缕头发扫过纪昀章的下颚，他的视线不觉往下，凝在景黎的脸上，落在他开合的嘴，眼神一点点变深。
可他的自制力极好，几乎是在察觉到自己思绪偏移的一瞬间，就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拿过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水。
“你想选哪个？”景黎已经讲解完了，回头看他。
想法尽数压下，纪昀章神色如常，“圣骑士吧。”
景黎好奇，“为什么选他？”
“可以给自己刷血治疗，攻击力同样不低，”他轻笑了下，“总不能拖你后腿。”
景黎勾起唇，“纪老师，你这个想法，简直是神仙队友。”
纪昀章莞尔，“我会努力成为你的最佳拍档。”
第一局新手上路，哪怕是纪昀章，也和普通网友一样，没几分钟就game over。
但仅仅只是玩了三局，纪昀章就对游戏了解完全，明白该怎么玩，第四局开始，他就打得很好，和景黎几乎要推倒对手阵营的水晶塔。
第五局比第四局打得更好，当屏幕跳出“win”的时候，景黎都惊讶了。这是不是学得太快了点？还不到一小时！
活动了下手指，看到他的表情，纪昀章笑了笑，“我上学的时候经常玩游戏，这些游戏设计的都大差不离，玩着差别不大。”
他看着景黎，“而且有你，你在带我飞。”
景黎知道自己的作用没那么大，心道纪昀章又在哄他。
他开新的一局，“再来？”
纪昀章嗯了声。
两人又玩了几局，局局都胜。
差不多十点，纪昀章放下手机，见景黎虽然不玩游戏了，还要拿着手机看，温声说：“别看了，让眼睛休息一会儿。”
景黎听话放下，舒展了下身体，然后问：“纪老师要先洗澡，还是我先洗？”
“你先，我给家里打个电话。”
景黎就先去了。
景黎洗完澡出来，纪昀章的电话也打完了。见他头发还在滴水，纪昀章拉他坐下，拿出吹风机，帮他吹头发。
“嗡嗡嗡”的声音里，景黎问：“家里都好吗？”
纪昀章很轻地拨弄他的头发，指腹温柔地在他的发丝间穿梭，“很好。”
不等问，又说：“奶黄包也很好，它还在哥家里，安安绵绵太喜欢它了，不舍放它走，绵绵每天晚上还要抱着它睡。”
景黎笑起来，“奶黄包亲人，被抱着睡肯定很高兴，它会超喜欢绵绵。”
纪昀章说：“它最喜欢你。”
景黎骄傲地抬头挺胸，“那是，我是它爸爸呢。”
吹风机的声音停下，纪昀章摸了摸他的发根，确定全干了，拍拍他的肩膀，“去床上吧，我去洗澡了。”
原地踌躇几秒，景黎还是依言先上了床。他的睡衣太薄了，感觉有点冷。
纪昀章洗完出来，瞧见景黎把自己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他随手拿起毛巾，盖住镜头，才走到床边，把景黎从被子里挖出来。
夜晚的草原安静极了，风声如同催眠曲，景黎已经昏昏欲睡，被纪昀章挖出来，只是看他一下，又放松地把眼睛闭上。
他半张脸陷在枕头里，发丝贴着他的面颊，轻轻地呼吸。
睡得很乖。
纪昀章也上了床。
床确实小，不仅宽度不够，长度同样差了点，纪昀章不得不侧着身躺，腿蜷起来一些。便和景黎碰到一起。
以往睡得床足够大，他和景黎虽然同床，但几乎是各占一边，没有碰到过彼此，今天他是第一次碰到。
可他再怎么调整姿势，也会碰到景黎，他没再动了。
景黎的脚凉，即便刚洗完澡就爬上床，也还是冰的。感觉到热源，他无意识地把脚往纪昀章这边靠，贴着纪昀章才满意。
“……”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纪昀章看着景黎，在黑夜里描绘他此时的模样，直到睡意袭来，才闭上眼睛。
但这一夜，纪昀章睡得并不安稳。
首先是姿势确实不舒服。
然后是景黎。
床太小，只是翻了个身的功夫，他们就碰到了，而下半夜，景黎更是直接滚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呼出的气息全部打在他的脖颈。
纪昀章完全清醒了，再没有半分睡意。
……
第二天，景黎是被工作人员的敲门声吵醒的。
醒来时，发现自己额头抵在纪昀章的肩膀，四肢像是八爪鱼一样，紧紧抱着纪昀章，他脑袋一空，久久回不来神。
直到一声轻笑从头顶传来，纪昀章低沉温柔的嗓音响起，又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背，“醒了就起来吧，八点半了。”
景黎终于有了反应，他窘得要命，蹭的坐起，飞快要下床，结果发现自己要下床就得跨过纪昀章，动作一顿。
他低头藏住了自己通红的脸，一双粉色的耳朵却藏不住，“纪老师，你先起来。”
纪昀章偶尔会在无伤大雅的时候逗一逗景黎，但景黎窘迫的时候是不会的，他温和应了一声：“好。”
他下床后，又轻轻摸了摸景黎的头，温声帮他解释，“我知道，是昨晚太冷了，而且床小。”
他收回手，“我先去洗漱。”
体贴地给景黎留时间缓过心情。
纪昀章去洗漱，景黎瞥了眼还被盖着的镜头，就把被子一掀，自己整个人躲进被窝，在里头滚了好几圈。
重新掀开被子，他坐起来，深深吸进去一口气，再吐出来，这么反复做着深呼吸，心情终于平缓了。
从床上下来，他换下睡衣，把遮光的帘子打开，又把摄像头上的毛巾取下，去烧水准备泡咖啡。
纪昀章洗漱完，他一杯咖啡刚好泡好。
他把咖啡递给纪昀章，“是速溶的，将就一下。”
纪昀章没那么挑剔，“没关系。”
对他笑了下，景黎也去洗漱。
纪昀章喝完咖啡，从冰箱里找出一份半成品水晶包，放到蒸笼上加热，然后重新烧一壶水，给景黎加热牛奶。
吃完早餐，大家才都下车，集合后，一起出发去十几公里外的牧场。
草原最适合旅游的季节是六到九月，冬季游客非常少，因此这边的牧场没几个客人，节目组省了包场的钱。
到牧场，关琳没有要求大家必须参与什么项目，还是让大家好好玩，于是都找了自己喜欢的去玩。
周施和陈晓晗去骑马，他们两个都会骑，而且这边的场地大，景色也漂亮，非常出片，他们让助理跟着，帮忙拍照。
杨易和周焱也去骑马，不过周焱不会骑，杨易在教他。
沈茹、于嘉远、郎颜、余米悦四个人跑去玩赛车，这边有提供越野车，还有场地。
景黎则对射击场感兴趣，拉着纪昀章过去。
之前在纪宅，纪昀章已经教过他怎么射箭，现在他挽弓搭箭的姿势很准确，就是准头不太够。
……好吧，是非常不够，别说正中靶心，很大概率还会脱靶。
又一次脱靶，他停下来，转身看向纪昀章。
射击场在室内，开了暖气，他们都脱了厚重的外套，纪昀章里面是一件纯色毛衣，此时他手臂、背部肌肉跟着弓弦绷紧，隔着衣服都能看出来完美的形状。
羽箭射出时，速度很快，几乎能听见破风声响，箭头毫不例外直中靶心。
景黎不由自主地鼓掌。
无论看到多少次，他还是觉得纪昀章射箭的时候超级帅。
听到掌声，纪昀章抬眸，景黎弯着眉眼，两手一起，对他竖了竖拇指。
两人在射击场玩了一个多小时，周施、陈晓晗过来了。
景黎看见他们，问道：“不骑马了？”
陈晓晗摆摆手，“我们跑了几公里，有点费腰和腿。”
她又笑，“而且我们拍到满意的照片了。”她接着问：“你们一直在这里？”
景黎点头，“我想射箭，纪老师陪我。”
陈晓晗闻言，看了看纪昀章，在心里感慨他的变化好大。
她虽然没有和纪昀章合作过，但在各种商务活动见过好几次，每一次见面，她都越发觉得纪昀章实在很冷漠，脸上的面具很假。
好几年前，她的好姐妹曾经动心想追求纪昀章，被她劝住了，在她看来，纪昀章这人优雅、贵气、礼貌、绅士……方方面面都好，可是真心难相处和接触。
要有足够的资格，才能被他看在眼里。
而这份资格，还需要他来给。
听起来不好听，却是事实。果然这么多年，不管是圈内还是圈外，多少人对纪昀章趋之若鹜，他们中不乏优秀的人，却没有一个人能敲开他的心门。
然而这次一起录节目，她却发现纪昀章不冷了，他对景黎关怀备至，对景黎小心翼翼，对景黎耐心十足，他的视线，无时无刻不落在景黎身上。
她觉得很诧异，也觉得神奇。
“晓晗。”周施喊了她一声。
陈晓晗回过神，和周施牵手去挑选弓箭，走了几步，又回头。
不远处，纪昀章和景黎并肩站着，景黎不知道说了什么，笑得很开心，纪昀章看着他，唇角的弧度温柔又宁静，宛如冬雪融化后，春天绽放的第一朵花。
她想，纪昀章一定特别喜欢景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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