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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社死


    她的嗓音又软又带着鼻音, 的确有那种嫌疑。


    说出口后,程姣才懵懵的闭上嘴, 发觉不妙。


    怎么说出口了啊啊啊这张破嘴!


    屏幕里, 裴京松端起手边的咖啡杯,抿了一口。


    雾气氤氲镜片,柔和了他深邃的眉目。


    他放下咖啡杯, 举止矜贵,微微湿润的薄唇,好像漾起了一条浅淡的笑意, 不太明显,又好像是程姣的幻觉。


    “也许是着凉了,”裴京松嗓音低沉, 声线平静醇厚, “注意保暖,程姣。”


    他说话时,会始终看向她。


    程姣从他眼中看不出任何情愫,至少, 露骨的杂念是没有。


    程姣有些小开心, 抓过一旁的抱枕环在腰前,有了遮蔽物, 她安全感上来, 自然而然就放松了些。


    但同时, 她有那么一、一丁点的失落。


    程姣拧着枕头边边,一字一顿为自己辩解:“不是着凉,我不冷, 就是被公司里的同事气到啦。”


    裴京松稍微扬了扬眉, 嗯了声, 表露出愿闻其详的模样。


    程姣立马把刚才和程玉菡吐槽过的事,狠狠再复述一次,明明已经吐露过了,情绪也没那么上头。


    可是莫名的,她面对裴京松说这些事,就会很委屈很烦躁,说着说着,拿着杯子的手就开始颤抖了。


    注意到她手在颤时,裴京松低声轻笑,倾靠过来,隔着屏幕抚摸她,柔声说:“你还说你不冷,都开始发颤了。”


    呜呜呜我就是没有啦!怎么还开始隔屏摸我!


    程姣内心像是有一个扑棱起翅膀的小肥啾,不开心的撑开翅膀挥舞,看见裴京松伸手抚摸,她立马把翅膀张开得更大,虚张声势发小脾气,但还是会伏贴上期求摸摸。


    脑内勤勤恳恳建设奇怪小剧场,程姣变得有些手无足措,鹅蛋脸熟成蜜桃,试图再度狡辩:“我!就!是!不!冷!”


    “你看,这上面还毛茸茸呢,其实也挺保暖的。”程姣刚刚顺势坐在了地上,靠近立着的平板,为了展现自己毛茸茸的领口,便稍微直起身子给他看。


    程姣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发烧了,乱成一团泥浆的脑子,一心只想给自己的穿着挽尊,说出来的话也乱七八糟。


    裴京松眉眼间仍旧含着笑,是那种温和的、包容的,甚至还夹杂几分装作快被说服的无奈。


    程姣上头了,深感屈辱,谎话一旦说出,她就会极力的打圆场。


    说这条裙子布料有丝滑亲肤,质量有多卓越精益。


    程姣真的,不知道是不是被先前的直播影响到,她从地上爬起来,还非常卖力的给裴京松展示,犹如卖货直播人。


    “裴先生,这件裙子我爱死了,每天晚上都穿着,说实话,你不觉得这个设计真的很好看吗?你看看这个毛茸茸的领口,据说是法国有名设计师亲手缝上去的,我真的……”程姣微微躬下身,贴近屏幕,煞有介事的吹捧。


    怕走光,她便捂着胸口。


    结果,一块毛绒绒的棉花,突然猝不及防掉了出来。


    程姣下意识去接,很可惜,她不够手疾眼快,甚至把棉花,弹到了镜头上。


    啪嗒。


    没有声音,程姣自己在心里配的。


    她的心,也随之咯噔了下。


    深吸口气,差点儿没噶过去。


    好像玩太过了。


    屏幕里的男人,双膝交叠,手撑着下颌。


    有一种安然不动的祥和感,只在她僵硬之时,稍微变动下姿态,彰显双方视频,并没有卡机。


    程姣内心泪流满面,她宁愿真的卡机。


    欸对啊。


    装作卡机呗?


    程姣脑子又抽了下,僵硬的姿势还没维持两秒,裴京松又端起咖啡轻呷一口,一本正经的问:“卡了?”


    程姣:“……”


    干嘛要这么快戳破我的计谋!裴路灯!


    程姣深吸口气,突然觉得小腿微凉。


    尤其是看到屏幕里,那个张牙舞爪,露出一双又白又细的大腿的自己。


    程姣立马又坐下来了,扥一扥裙摆,哪怕镜头之外的画面裴京松都看不见,她现在却有一种极度的羞耻感。


    她继续死心不改:“刚刚出bug了吧?妈呀,你这里怎么也有个小白点?”


    说着,程姣就伸手悬浮的摸了摸屏幕,指尖戳到裴京松的面庞时,好像有电流刺到,让她心头倏然又紧巴下。


    裴京松突然起身。


    程姣下意识收回手。


    “稍等,我再去冲一杯咖啡。”他说。


    程姣:“……哦。”


    男人离开屏幕之外,程姣乱麻麻的心,还在突突跳动,但总归比刚才舒缓些。


    程姣也起身了,认命捡来一条小毛毯披在身上。


    色|.诱这种东西,难道不奏效吗?


    他怎么能那么一本正经那么淡定?


    等裴京松回来,他稍微调整了下机位,更靠近他本人,垫得高了些,只露出上半身。


    程姣老实巴交,安静如鸡,微微收着下巴,看见裴京松面庞像是起了雾,头发丝垂落几根,还有明显的洗漱感,没戴眼镜,更随意。


    洗脸去了?


    程姣内心划过疑惑,不过并没太放在心上。


    因为接下来,裴京松开始安慰她刚才受委屈的事了。


    他的嗓音有些哑,但听起来很舒服。


    尤其是,他安慰人实在有一套,程姣不会觉得是在说教,甚至还从他那里,听说了几件他自己的事情。


    例如儿时母亲管教得严,他在社交方面,几乎没有自己的选择。


    “那段时间,她名义上的丈夫,做了件对不起她的事,那段时间她过得并不好,情绪不佳,自然而然的,就会管教我更多。”裴京松不疾不徐的说,似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无伤大雅的事。


    开诚布公得让程姣沉浸其中时,忍不住开小差,稍微惊讶了下。


    这种豪门内密……是她能听的吗?


    裴京松看出她的惊异,并不奇怪,解释说:“他们各取所需,已经离婚了,这是事实,也没什么不能讲的。”


    “我身边朋友,都知道。”裴京松眼帘掀起,又说,“我想,以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或许有资格与你分享我的事,我也希望,我们可以多了解对方。”


    程姣:“……”


    什、什么关系?


    《资格》、《希望》、《多了解》……


    这种用词真的大丈夫吗!!完了完了,胸口又开始发闷喘不过气了,她要打119!110!啊!要噶过去了!


    程姣内心开始阴暗的爬,吱哇的乱叫,想抬手安抚自己不安分的小心脏,碍于镜头画面,又谨慎的硬生生按捺下去了。


    她再次僵硬的点头,想一笑而过,可是也怕自己笑得奇奇怪怪龇牙咧嘴。


    混乱的思绪下,程姣的视线胡乱瞟,瞟到最上方的时间:8:46,她立马提出:“时、时间不早了,我想睡觉了。”


    裴京松目光沉静,点头说是:“好,也是时候休息了。”


    达成共识,程姣踌躇着要不要先挂断,直到裴京松说了声晚安,她回应过去,这才顺其自然的按下挂断键。


    屏幕停留在俩人的微信对话框。


    程姣有一种快悦惊悸的畅快感,说不上来,但是浑身又热又汗淋淋,急需去洗个澡。


    注意到视频通话的长度,1小时46分钟,程姣又惊到了,有些不敢看的熄屏,爬起来去浴室-


    酒店里。


    昏暗的卧室,只留了一盏灯,幽幽散发暖橘色的光。


    窗外树林耸立笔挺的扎根于高岭之上,悬崖之下雾气四起空濛苍白,潮湿的空气里,倏然急遽一团狂风,将雾气冲散,刮倒众林。


    大风在树林相互夹缝间穿透,发出阵阵骇人低吼,直到一团白雪,飘然落地。


    裴京松低声轻哼,稍微松开青筋绷起的手,他硬朗的面庞已然涔出细细薄汗,密密匝匝的,汇成一条,流了下来。


    他弓着身,背脊从肌肉纵横的皮囊下微微凸显,在一声声的轻喘下才渐渐扬起下巴,半阖着双眼靠在软垫上。


    清冷昏暗的环境,逐渐滋生出几分旖旎,裴京松呼吸渐平稳,便收拾好一旁的残余,起身步入淋浴间。


    他想,在新城的小姑娘,此刻应当没那么乖顺的爬上床睡觉,而是在浴室里洗浴。


    淋浴过后,他微微揉了下眉骨,脑海里,还闪现着刚才幻想的些许片段。


    也许是因为进一步的刺激,他再次无度的放纵了些。


    陷阱布下,再撒把米,小雀儿已经慢慢悠悠的进入了他设下的范围内。


    他不能操之过急,反而吓坏了小姑娘。


    她是那样可爱、娇俏、柔弱。


    裴京松勾了下唇,指尖慢条斯理的划过起雾的镜子,露出意兴渴念的双眸。


    横流的欲|.望显现无疑,并非那样清白-


    从泡泡浴里爬出来,程姣踩在地板上,浑身还湿哒哒的往下滴水。


    吹干头发放下吹风机,程姣看了眼一旁落了一地棉花的吊带裙,脚指头又开始抓地,羞耻得她立马别开目光,规规矩矩穿上纯棉的长袖长裤睡衣。


    平躺在床上,双手护脐的安放。


    每当睡前,程姣基本上会玩一会儿手机再睡觉,可是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刚才和裴京松视频的尴尬表演。


    才不过半小时,还新鲜、热乎的。


    程姣咬咬牙,双腿蹬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抱着枕头,试图把自己闷昏过去想不起这档事。


    尴尬的事总会在夜里反复袭击人的记忆,而且还是带有连接性,顺藤摸瓜能从第一个事,回想到上一次,上上次。


    她真该死啊,短短二十一年的人生,居然在裴路灯面前反复社死过那么多回!!


    程姣深吸一口气,平复下紊乱的心。


    很好,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还要正经,她很喜欢。


    但是这个胜负欲,又上来了。


    作者有话说:


    默默撒把米·又装又看戏·裴京松


    撒把米就能上钩·又菜又爱撩·程姣


    第22章 荒唐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闹太过的缘由, 程姣隔天十一点才醒来,磨蹭了一会儿, 直到饭点给自己做了份麻辣烫。


    在裴京松那里蹭吃蹭喝几回, 程姣一边脸皮薄婉拒了让阿姨送饭,一边又对自己做的饭菜逐渐嫌弃。山猪吃起细糠,路边野草看不上, 啾啾吃到营养餐,大乱炖和鸟食没区别。


    不过麻辣烫嘛,怎么做都不会太难吃, 程姣只是有些怀念那营养均衡的餐点,给自己做了份酸奶水果捞补充维生素。


    抛去今天起得晚,程姣发现, 自己的饮食作息好像越来越规律了。


    复盘一下, 她居然连续一周都在十点前睡着。


    而且,月经还如期到来!没有痛经!


    昨晚提前垫的卫生巾没白垫,早上醒来时,程姣只觉得黏糊糊, 并没有什么痛感。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程姣觉得自己气色好了,皮肤也光洁透亮。


    今天天气晴朗, 程姣打算出去走走, 她随身携带平板键盘, 又找到上次那家在裕世集团旁边的咖啡馆坐下。


    刚开始在为了写稿子整理资料,后来渐渐的,就开始摸鱼刷动态。


    程姣朋友圈里五花八门, 什么人都有, 其实以前她对好友动态一直保持礼貌的不阅直接点赞, 这会儿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她开始细细观察别人的生活,朋友圈好像堆满了情侣,她几乎刷一下点开一下,内容差不多全是秀恩爱。


    说起来,她上次的蹭恋情营业,好像已经是一周前的事了。


    程姣戳开自己的朋友圈,她不常发动态,最近的就是捏造恋情。


    有了别人的对照,程姣看自己的动态,以第三者的角度刷下去,她发的虽然又尬又莫名其妙,可居然和其他情侣的秀恩爱……挺像的。


    被自己捏造的玩意儿甜到了可还行。


    程姣有些好笑。


    她琢磨着要不要再继续捏造一条,刷下去,每条动态只有零星三四人点赞,嗯,也就是她分类的老年组里的人点的。


    刚要退出微信,她便接收到十几条的动态消息。


    点进去看,是她刚刚点赞的同班同学的动态,程姣记得她和他对象是从高中一直谈到大学,现如今俩人誓约要一起在新城发展,连双方父母都见过了。


    他们的共友加起来有四十来人,程姣可见的点赞人数,就有二三十。


    底下评论的人无不在艳羡:


    【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啊?】


    【啊啊啊9999】


    【这比我死去的CP还要好磕555】


    【久久呀宝贝!】


    程姣抿了抿唇,换做从前,她母单她自豪,可现在,她竟然真的滋生出了那么一——点点的,羡慕。


    她深吸口气退出微信,点开左上角的相册,看到昨天平板同步在手机上的视频截图,程姣立马放下手机,靠在椅背上,双臂抱胸。


    三秒过后,程姣默默拿起手机,两指放大昨晚的视频截图。


    虽然很可耻,但只要有机会,她基本上都会想办法留存记录当蹭恋情的素材。


    程姣盯着截图里,有些模糊,但矜贵持重的男人,他的眉眼生得很好,因为年长,本身就带有不怒而威的大佬气息。


    程姣从截图里,看见他手托着下颌,指骨修长分明,无名指在太阳穴边摁着,轻扬眉头,眼底好像藏着笑,不明显,整个人都慵散温和。


    明明只是一张截图,程姣却好像又回到了昨晚的闹剧,脸颊微烫,立马收缩回正常大小的截图。


    脑海里滋生出的荒唐念想,程姣也随着叩下手机,将其一锤按捺住。


    不行,不能想,得工作!


    营业是暂时营业不了,程姣打算沉寂两三天,等自己彻底冷静下来再做打算。


    拉近关系方面……


    程姣想起裴京松说过的话,他们现在姑且算作朋友了。


    等真的事情败露那天,他也许、大概会网开一面?


    程姣再度摇摇头,内心呸呸呸,不去想这么晦气的事。


    但可惜的是,程姣再度想投入工作,某人的私信,把她又拉回摸鱼的状态。


    程玉菡:【效果咋样?他石更了吗?】


    在程姣看到这条消息时,并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她说Q|Q爱,程姣人当场愣住,耳根灼烧得不行,恨不得把这人拽进黑名单好好反思一番,打出的字都快擦出火花了:【程!玉!菡!小心我举报你涉|.黄!!】


    程姣很小心眼不要脸的认为,她走到现在这一步,很有程玉菡的功劳。


    人是她推荐的,房子是她借她住的。


    结果,因为住在一个地方,又因为三番两次的交集,她现在真的好难脱身。


    谁想,被狠狠谴责的玉玉大小姐不仅不羞耻,反而以此为荣:【我怎么啦我怎么啦?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而且你不是要让他陷入你的温柔乡吗?你这人怎么开始谴责我为你制造的温柔乡场所?】


    程玉菡的三连问号,一下子给程姣整不会了。


    【你这人好矛盾,怎么开始纠结这些了,真陷进去了?】她又问。


    程姣一整个瞳孔地震:“……”


    对啊,她怎么可以这么纠结?


    程姣再度理想思考,可不管怎么思考,她思考出来的结论,都有些不妙到令人头皮发麻。


    程玉菡又下了一记猛料:【你没谈过恋爱你不知道,其实男人只要随便被女人撩拨一下,都会有生理反应的】


    【你不是想让他陷入你的温柔乡吗?这种反应,就是最好的反馈呀!快跟我说说有没有!】


    程姣立马打过去好几个问号,她不理解,她大为震撼,但不知不觉间,她也开始回忆起昨晚的事。


    可是。


    谁会注意一个男人到底有没有嗯嗯嗯啊?更何况视频还有死角,他只露出了上半身。


    程姣心头怦怦跳,先是立马否认说自己没注意到,紧接着,不等她说视频角度问题时,程玉菡回复:


    【我去,他该不会是不行吧?不然怎么会有男人x生活干净,还能经得住你的撩拨?】


    程姣在看到这条回复时,打了又删改的对话框,最终只默默抠出一个句号。


    这又是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思路。


    程姣觉得很荒唐,可也不知是不是她最近发散思维太强了,她居然真的往这方面思考了下。


    这么下头的可能性,她当时怎么没想到?


    不管真不真,程姣是冷静下来了。


    她就当裴路灯不行吧。


    程姣继续发出疑问:【那他要是不行,我强撩,他会不会不爽啊?】


    对面安静了几秒钟:【你还要继续?】


    程姣心想她当然要继续,也许自己的方法没有找对。


    她总不能时时刻刻被裴路灯拿捏吧,这个男人难道一丁点儿失态都不会发生?-


    周末一晃就过去,隔天八点二十分下公交车,程姣在早餐店买了一袋小笼包和甜豆浆,找个空座坐下吃。


    自从周五那天尬出天际的视频通话后,程姣再度装鹌鹑养精蓄锐,最近一次聊天,就是跟他说不用麻烦送餐。


    阿姨拿着照顾狗的工资给她做饭,程姣就已经觉得很微妙了,再者,每回途经物业前台,小姐姐都会露出迷之微笑,程姣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偶尔对上视线,只是默默点头。


    解决完早餐,程姣提前十分钟到公司。上周组里已经提到过要拍新系列,程姣刚在办公椅上坐着没多久,就被叫去开会。


    这次要拍的新系列是情侣专题,之前试水拍过的一期各项数据都不错,程姣做过数据分析,也刷过别家网红拍的,敲定之后,就需要回去写文案策划。


    结束会议,因为大家都是同龄人,气氛活泛轻松,不免得聊到这方面的事。


    “咱们组里,就你没谈过吧?”彭思棋手里转笔,乐悠悠的瞥向她,似笑非笑,“没有经验的话,感觉你不太写得来。”


    针对前半句问话,程姣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可是听到下一句,她就扯了下唇,语气平淡:“谈了呀,我和我男朋友已经在在一起四年了。”


    彭思棋微愣:“真的?”


    基于上周的事,程姣算是发现了,自己什么都不说,就会有人人擅作主张去编排自己,满足窥探欲和八卦欲。


    她微微一笑,眼也不眨的继续道:“对呀,我男朋友是我大学同学,现在做互联网程序员,他虽然秃顶长得还不行,但我很爱他,打算今年毕业后就和他结婚生子,一年生三儿。”


    这种事情显然没人相信,旁边的同事乐坏了:“姣姣,你这也太损人不利己了吧。”


    程姣笑得无辜:“还好吧,这不是还有人觉得我是千金大小姐来体验生活么。”


    程姣的余光明显感知到彭思棋在黑脸。


    嗯——毕竟,彭思棋就有一个大学相识恋爱两年、从事互联网的男朋友。


    从会议室里解散,彭思棋心里堵着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的说:“姣姣,你想脱单姐给你介绍呀。”


    程姣:?


    这人什么毛病。


    她看上去很像那种对男性生物不挑的人吗?怎么人人都要给她找男朋友?


    “不用,我有对象了。”


    不知怎的,程姣脱口而出这句话。


    作者有话说:


    姣姣:(小心试探)(突然大胆)(愈发嚣张=3=)


    裴路灯:(撒把米)(再撒把米)(坐享其成^_ ^)


    快摊牌了嘿嘿嘿


    第23章 动态


    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 在看到彭思棋眼底明显不信的意味时,程姣不得不承认, 自己上头了。


    登上回家的公交车, 程姣突然想营业,开始筛选库存里的图,拖到美图秀秀加工一番, 到网上寻找有没有合适的文案。


    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在选择分组时,程姣想, 要不把同事组也一并列入可见范围内。


    这种想法冒出来,程姣坦然自知,自己是有那么一丢丢的虚荣心泛滥了。


    可是, 应该没关系吧?反正这些同事又不知道他是谁呢, 而且她都说了自己有对象了。


    骗一个也是骗,骗一群也是骗。


    程姣自我唾弃,但死不悔改,点开电子木鱼, 继续哒哒哒敲击。


    哒哒哒敲完, 她转回动态页面按下发送键。


    发出去的那一刻,程姣还有些小紧张。


    她发的是两次和裴京松吃饭的图, 没露脸, 一张背影照, 两张餐桌摆盘。


    裴路灯那次做饭的背影太蛊人了,肩宽臀窄大长腿,还能隐约从偏软的衣着下感知到肌肉线条。


    不发给其他人看太暴殄天物了吧!!


    程姣脸不红气不喘的想, 试图给自己的虚荣作为找理由。


    很快, 这点虚荣心, 马上就被突然暴增的动态消息捧得又高又泛滥。


    程姣不过是退出去刷一会儿视频,再点进微信,【发现】顶端突增20+,微信聊天框也冒出几人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看到有小学妹发来贺电,程姣还愣了一下。


    欸?


    她心头一紧,立马点进刚才那条动态的标签,是mcn没错,可是因为有部分学妹朋友也在里面,这标签根本不完全是纯净版同事分组,她有时候发工作上的咨询或活动,都会用这个标签。


    算了,也没什么区别。


    程姣瞄到将近三十个赞,小小的虚荣心被这幼稚的点赞取悦到了。


    底下有不少不在状况的人问她怎么一回事。


    □□条的信息,程姣本能的想发一条全员能看见的评论,可是想到是两个分组,她就只好不回复,在小窗里聊。


    【学姐!你脱单了啊?恭喜你呀![可怜][可怜][爱心]】


    【宝,朋友圈是你对象吗??看上去不错啊】


    【俊男美女配一脸!是对象吗是吗是吗!】


    呜呜呜原来官宣被祝福是这种感觉吗?程姣的虚荣心都快泛滥冒泡泡了,以前她还觉得这种事又幼稚又无聊,可是在当下,她终于忍不住吐槽,自己果然是个大土狗,离不开世俗的奉承。


    程姣简单的回复下那几个比较亲近的学妹,在问到裴路灯什么身份什么年纪时,程姣于心不忍,就和他们说是真心话大冒险,随便发的。


    至于无关紧要的同事,程姣干脆就坐实自己的人设,给裴路灯按上和自己身份对等的人设:


    例如他们在一起一年半了,是实习工作上认识的,姓宋,工作是平平无奇程序员,爱好做饭。


    多的程姣也不说,不过应付五六人的小窗,还是挺费时间的。


    程姣的嘴唇勾了勾,直到听见广播说下一站是光里台,她才懵懵的发觉自己坐过站了。


    她立马抓着自己的包下车,落在站台上,公交车很快就扬尘而去,程姣摸了摸自己的脸,想是不是玩过头了。


    程姣绕过马路去对面等车,走在安全的人行道,又忍不住拿起手机看消息。


    朋友圈动态那列,赫然出现裴京松的头像。


    程姣心里咯噔了下,点进去一看,发现裴京松只是发了条新动态。


    她松口气,心想自己应该不至于犯蠢到梅开二度。


    裴京松那条动态和峰会有关,冷冰冰的就像个无情工作机器,程姣戳进去看,收藏了下,退回来给他点赞。


    瞥到下方紧挨着的‘官宣’,程姣多少带了些小心虚。


    活生生的本人忙于工作,而她一个小骗子,利用对方伪造出温情男友人设。


    可是。


    想起那个周末,程姣都有一种探赜索隐到裴京松不同一面的感觉。他并非那样高高在上,不可接近,相反,他体贴到程姣后知后觉的耳热。


    他养狗爱狗喜欢毛绒绒的一切,他会做家常菜,不着痕迹的复刻她做过的菜。


    和他待在一起太舒服了,程姣想,他应该是在向下兼顾她,否则也不会做得如此完美。


    这样完美的人,到底会有什么缺陷?


    这种想去深究的念想冒头,程姣无法忽视,何况自己那想勾引他的好胜心,就是因而产生的。


    程姣垂眼,点了下裴京松的头像,琢磨着发点什么好。


    再抬头若无其事的看风景,程姣瞥到一辆公交车的车尾:322


    程姣:“……”


    可恶,又过站了。


    她深吸一口气,再度委屈巴巴敲字,把自己的事发给裴京松,寻求他安慰。


    【TvT完啦,我公交车坐过站了,现在还没到家,我好蠢。】


    程姣这次不再看手机,扬起下巴专心等车。


    微风吹拂起她两鬓的碎发,轻扫脸颊,有些痒。


    程姣一会儿看左侧,一会儿看右边,发现身侧还有同样等车的老大爷。


    目光对上的那一刻,程姣下意识想拿起手机看,很快又止住了。


    程姣也搞不懂是怎么一回事,但……


    她真的好像Q|Q爱里的小学鸡。


    这种等待对方回复消息的翘首以盼,味儿太冲了。


    一分钟、两分钟过去。


    没有等到消息,失落是真。


    程姣真的很想摁住自己的人中,告诉自己冷静点儿,咱不兴这么患得患失。


    公交站的前后车辆间隔的似乎有些久了,程姣百无聊赖,身边的老大爷似乎也一样,乐呵呵的和她闲聊。


    程姣还是秉持着不主动介绍,顺坡下驴、蒙混过关的话术。


    老大爷问她是不是附近大学的学生,程姣就说是,以及什么家里的事,程姣也不明不白糊弄过去。


    这个年纪的老人家都爱聊得这么开,程姣真的很想拿一包瓜子,边磕边听他家里不孝子的事。


    “我儿子开货车的,要是能像你爸那样给豪门当司机就好咯,不过这个应该也需要人脉吧。”老大爷笑了笑。


    程姣点头应是。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铃声。


    程姣顺手掏出,看到来电,有些呆滞。


    裴路灯怎么又给她打电话了?


    程姣点开接听键,刚放在耳边还没问,那头就传来磁性悦耳的嗓音:“我看见你了,马上到。”


    程姣:??


    她下意识看向左侧,正好瞥见一辆迈巴赫缓缓驶来。


    程姣脑子嗡嗡作响,舌头都在打结:“你、你来接我?”


    “嗯。”


    程姣听到耳边的应声,愣愣看着轿车停靠在车站边,主驾驶座上,裴京松按了下耳机,放在一旁,微微侧目,沉静地与她对视。


    程姣的脑子宕机了两秒钟,刷新自己的认知,后方公交车在红路灯处,她回过神后立马走过去开车门。


    身后的老大爷突然说了句:“小姑娘,你爸来接你了呀,路上注意安全。”


    程姣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再咯噔一下,下台阶险些没扭到脚,尤其是对上裴京松的目光。


    她下意识躲开视线,头皮发麻的看了眼身后的老大爷,像是在回应他,开了门后立马坐进副驾驶。


    砰的一声,程姣心跳也随之轻颤,手掌攥紧落在膝盖前,懊悔得不行。


    裴路灯不会听见吧?这个她还是能解释的吧?


    程姣喉咙有些发痒,似是下定决心的要解释,然后听见裴京松提醒:“系上安全带。”


    要说的话卡在半截,程姣小声的嗯,抬手去拽安全带。


    安全带摁到腰间,怎么也插不进卡扣,程姣还稍微翻转了一下,轻轻扒拉开坐垫。


    她好像听见裴京松叹了口气,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她视线内,不等她抽手时握住,稍微一卡,就卡进去了。


    他的手掌又热又大,程姣顿时起鸡皮疙瘩,一缕发梢落在脸颊边,瘙|.痒难忍。


    裴京松垂眼,不着痕迹瞥见小姑娘微微泛红的脸,下一刻,松开手。


    系好后,程姣也不敢看他,立马坐直身子,另一只手交叠在被碰到过的那只。


    余温还在,还是那样别扭。


    轿车缓缓向前开,步入正轨后,程姣心里七上八下,又软又小声的问:“裴先生,你怎么来接我啦。”


    “顺路,”裴京松的目光始终看向前方,手腕微转:“还有其他人来接你?”


    程姣愣了下:“……没有呀。”


    不对。


    程姣有些懵,与裴京松深邃的目光相接,她脸都憋红了,连忙解释:“我没有爸爸!”


    裴京松沉着平静的脸上,闪过一瞬意外。


    这瞬意外,让程姣当场哽住尤其是他那句——


    “抱歉。”


    道什么歉?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她深吸口气,两只手稍微收紧:“我、我刚才就是和那个老大爷聊了会儿,他以为我爸来接我,所以……”


    裴京松面色沉静如故,听她没接着说下去,眼底似乎带着几分笑意,嗯了声:“好,我差不多知道你的意思了。”


    程姣:“……”


    是、是不是越描越黑了?你知道什么啊你知道。程姣握紧拳头,不去看他,像是有些赌气。


    虽然不占理,但是因为自己说不通而气急败坏,这就是程姣现在的状态。


    几分钟过去,程姣稍微平复下来了,绞尽脑汁想怎么破冰。她刚要开口,肚子一阵痉|.挛,发出了挺明显的叫声。


    听到这声音,程姣还挺陌生的,觉得有些可笑。


    直到裴京松看了眼她,问:“肚子饿了?”


    程姣:“……”


    怎么会有人肚子叫得这么声势浩大!想从我身体里出走就这么直白吗!


    作者有话说:


    肚子饿坏了是真的会叫,我以前就有过,真的震、耳、欲、聋TvT


    第24章 机会


    程姣对裴京松友好的问候真的很想无视, 放在腹部的手拧了拧,不管怎么纠结, 她的确是饿了。


    天色渐暗, 窗外掠过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暮霭带出一抹绯红渐渐从暖黄褪去,万家灯盏也随之散发出透亮的光。


    几秒钟过去, 程姣觉得不回答,多少带了些不礼貌,软软的说:“……有点儿吧。”


    裴京松转动方向盘, 没去看她,顺其接着问:“想吃什么?”


    程姣指头蜷曲,觉得有些怪。


    这个话术, 难道裴路灯要请她吃饭吗?


    “我想想?”程姣眨眼, 舔了舔唇瓣。


    拿出手机看附近美食多少有些明目张胆了,她只能在脑海里回想,柏塔居附近商场的高档餐厅。贵不贵是其次的,主要是好吃。


    正想着, 程姣发觉裴京松的车好像偏离了原本的路线, 正开向另一条道路。


    她有些懵:“去哪里?”


    “家里没菜了,”裴京松说, “去菜市场买点儿。”


    他的语气很平静温和, 像是询问一件极其理所应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程姣看着他一身西装革履, 好一会儿才消化完他说的话,只是那张白净的小脸,仍然带着几分清澈的愚蠢。


    从裴京松的目光来看, 是这样。


    到了菜市场, 他不由分说的停车熄火, 安全带扣开,带身摩挲过白衬衫,发出窸窣的声响。


    程姣讷讷的也摁下安全扣,她刚要下车,裴京松已经在车外拉开车门,另一只手扶着门框。


    这会儿菜市场人不算多,程姣跟在裴京松身后,只觉得他的穿着,与这里实在是格格不入。


    可偏偏,他拎着菜篮子在各个摊位前,却显得那样娴熟可靠。


    唯一与众不同的,大概就是他不会讲价,买得很干脆。


    篮子里的食材购置得满满当当,程姣就像个以他为方向的小跟班,颠颠儿跟在身后。


    她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帮上忙,唯独裴京松在买食材时,会扭头问她究竟想吃什么。


    脑海里想象中的名贵餐厅是没了,程姣只能眼巴巴如实说:“我喜欢吃鱼。”


    尤其是糖醋口的,不要刺的那种。


    裴京松颔首,还真去摊位前买鱼,一袋新鲜的鱼,就这么放在菜篮里,程姣甚至可以透过半透明的袋子,看到死鱼眼里诡异的光。


    买菜中途,裴京松怕她饿得不行,辗转到一家烘焙店里,买了小酥饼给她垫垫肚子。


    程姣本想自己付钱的,裴京松把那盒小酥饼递给她,嗓音低沉:“你先吃。”


    哦,原来也不完全是买给她的。


    程姣考虑了下,抱着那盒小酥饼,准备回去再给他转一半的帐。


    酥饼在手上,程姣的确饿了,就拿一块浅尝一下,尝着尝着,她就吃了三块。


    看着盒子里原本八块,只剩五块的小酥饼,程姣仍然有些意犹未尽:“……”


    不行,不能再吃了。程姣合上酥饼盒子,手指头还有碎屑,她刚想问裴京松借纸巾,那人倏然回头,漆黑的目光扫过她的手指,不动声色掏出了一包纸。


    一路走出菜市场,程姣纠结了好久,终于忍不住问:“裴先生,您平时也自己买菜呀?”


    他打开后备箱,把食材放上去,微皱的高定衬衫,依旧一尘不染。


    “偶尔,也不是经常,只是家里没菜了。”裴京松抬手按下后备箱门,侧身看向程姣,额前的碎发散落下,领带也半抻出的垂在领夹里。


    他稍微理了下领带,儒雅轻笑:“虽然只是偶尔,不过,和你出来一起买菜,感觉不错。”


    听到这话,程姣眼也忘了眨,心里有一处,像是被什么柔软的羽毛清扫过,痒痒的。


    再回到车上,程姣的动作又僵硬了很多。


    她还抱着那盒小酥饼,这次是不用强按下馋嘴的意念了,是真的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很怪,满脑子都在回荡着裴京松刚才那句话。


    程姣琢磨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她很想把自己的脑子扔进洗衣机里,绞尽脑汁,把能想出来的全都想出来。


    直到裴京松上车启动引擎,程姣大概是想通了,扬起下巴,也鹦鹉学舌道:“我也觉得挺好的。”


    “要是之后还有机会和你一起出来逛逛就好啦。”


    这种话谁不会说?


    都是没谈过的,我母单比你少七年好吧。


    程姣内心腹诽。


    裴京松嗯了声:“会有的,不用担心。”


    程姣:“……?”


    一时间,程姣居然忘了呼吸,脸都憋红了,撇开头看向窗外,面目逐渐狰狞。


    途经拐角,裴京松转动方向盘,目光随之浅淡的扫过程姣。


    小姑娘即使别开头,只留了颗毛茸茸的小脑瓜对着自己,裴京松也能从反射的车窗,看见她甚是不服气扆崋、变了又变的京剧脸。


    他有些好笑,唇角不由泛起笑意,垂眸敛去,并没有戳破。


    打刚才起,程姣就罕见的不怎么说话,空气里逐渐沉默,裴京松便不疾不徐的挑起了话题:“你公司在哪里。”


    程姣没多想,直说了:“覃泰街那里。”


    “好,我知道了。”裴京松沉声。


    程姣:?


    知道什么。


    “怎么坐过站的?”他又问。


    程姣顿时沉默是今晚的康桥,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手机:“……”


    完了,差点儿忘记自己造谣的虚拟男友就是身边这位。


    程姣哽住,小心翼翼去看裴京松,目光再次对上,漆黑的双眼,像是一团旋涡,能轻而易举将她吸入。


    程姣闭着嘴不由得溢出了拟声,想着反击,就干巴巴的说:“当、当然是因为在想你呀。”


    话一说出口,想后悔也来不及。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程姣眼观鼻鼻观心,什么后悔什么心虚,不存在的,早在那次视频玩尬时候,她的节操就已经碎了一地。


    沉默,又是今晚的康桥。


    出乎意料的,裴京松两秒过去,还没回应。


    程姣稍微抬起下巴,圆溜溜的杏眼瞥向他。


    只见男人薄唇紧抿,下颌线绷着。


    程姣:“……”


    咦,难道奏效了?


    裴路灯喜欢纯爱路线?


    裴京松笑了声,语气里夹杂着几分无奈:“你总爱说这么令人误会的话?”


    什么误会?哪里有误会?程姣尽量保持声线平稳:“也没有呀,我实话实说嘛,偶像。”


    “我在想,您一定又绘制出伟丽辉煌的商业蓝图,为建立出壮观宏大的商业帝国添砖加瓦,天哪——”


    程姣双手合击握紧,表情要有多敬佩有多敬佩,全是技巧毫无感情:“我想,等我死后的五十年,我的曾曾孙女也会跪在我的坟墓前,把您为集团,为后代创造的财富和伟大事例好好与我诉说。”


    轿车停在地下车库,裴京松转头看她,深邃的面庞不置可否,只是挑了挑眉,说:“我并没有想过要造福后人,其他人我也从不在意,我向来只考虑自己。”


    “所以你的想象,恐怕并不能实现。”


    程姣呆呆的眨巴眼睛。这是问题吗?这是吗?不应该对她的彩虹屁感到无比欣喜么!裴路灯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阿喂-


    跟着裴京松上楼,又一次去他家蹭饭,这次程姣是轻车熟路了,吃饭也毫不客气,大干一整碗米饭。


    也不知道是着凉了还是怎么着,程姣吃完饭后还没来得及把汤喝完,就去了趟厕所。


    坐在马桶上,程姣顺手把卫生巾丢了,神清气爽后两秒钟,她倏然意识到不对劲。


    这里,是裴京松家的厕所。


    很显然,他家并不会有卫生巾这种东西。


    这么一想,程姣汗毛倒竖,整个人都傻了,下意识抬起屁屁,全自动马桶敏感地启动冲水。


    哗啦——


    程姣再次坐回去,看着光洁的大腿,还有旁边的卫生巾,沉默,梅开三度的康桥。


    视线往上挪,程姣拿起手边的手机,想百度咨询一下,这种情况该如何解决。


    可是……


    啊啊啊她已经把卫生巾丢这里了裴路灯不可能不知道吧!!


    程姣深吸口气,也不想随便垫垫卫生纸就出去,纠结了好半会儿,她这才打电话给裴京松,决定如实交代。


    电话嘟嘟了三秒钟,程姣的心紧悬起来,思考究竟如何开口和裴京松诉说,却听见外头哐哐传来两下敲门声。


    “厕纸如果没了,在左手边抽屉就有备份。”裴京松沉声道。


    程姣心头警笛大作,死心的闭了闭眼,良久,才颤颤巍巍的说:“……叔叔,我来月经了,卫生巾被我一不小心扔进垃圾桶里了。”


    “新的卫生巾在我的包里,我想问一下,您可以帮我拿吗?”


    门外。


    裴京松放下手,听着这温软嗓音,他几乎可以想象出小姑娘坐在马桶上欲哭无泪的小表情。


    他眼底一暗,说:“可以,你等一下。”


    听到他的回复,程姣在厕所里无声的捶了下大腿,要不是现在的状态属实是不雅观,她真的很想站起来疯狂拉扯自己。


    而且,她漏了一个问题,她其实应该让裴京松把包包给她的,让她自己拿卫生巾!


    程姣咬牙切齿,恨自己这榆木脑袋净给自己添乱。


    程姣心底里升起一些对裴京松严谨的期望,心想裴路灯应该不会直接拿过来,不过会儿,半透明的门外,晃现一道人影。


    裴京松敲了敲门,程姣拉着衣摆,以极其扭捏的姿态一点点上前去够,然后小心翼翼敞开一点门缝——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掏出了花白的卫生巾,并且沉声问:“尺寸对吗?”


    作者有话说:


    姣姣:?这个男人不对劲


    第25章 甜涩


    看到男人的手拿着卫生巾, 程姣眼皮一跳瞬间抽走,等裴京松收手后, 她也立刻啪的关合锁上门, 行云流水的就像是蜗牛缩壳一样。


    从厕所里出来洗手,程姣抬头瞥见镜子里的自己,顺便洗把脸。


    不管怎么洗, 程姣脑海里裴京松那句话,怎么也甩不掉——


    ‘尺寸对吗?’


    关紧水龙头,程姣抽纸擦手, 纸巾浸湿拧成团,光荣阵亡。


    她不理解,为什么裴路灯还能问出这种问题?他是懂王吗这么懂, 居然还知道尺寸差别?


    不行, 不能再细想了,再想下去要别扭死了。


    程姣扔掉纸团子又拿了一张擦手,刚走到客厅,就见裴京松端着水杯用小勺搅拌。


    目光相接, 裴京松将水杯递给她, 橙红的杯面,一股甜涩的气息传来。


    程姣定睛认出是红糖水, 随即, 头顶上传来裴京松的叮嘱:“温度刚好, 喝吧。”


    水杯悬在俩人之间,程姣只好伸手去接,热腾腾的红糖水隔着杯身挺暖手的, 顶着裴京松的目光, 她便拿起抿了一口。


    温度的确刚好, 味道甜滋滋的,带了一股生姜的酸涩味。


    他确实挺懂的嘛。


    程姣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嘴唇一圈还有水渍。


    就像是在展示自己有在喝,她放下水杯抬眸看着裴京松,小杏眼眼波涟漪,澄澈明亮。


    裴京松被她的小动作取悦到了,嗯了声问:“味道如何?会不会太甜。”


    程姣摇头说:“没事,我挺喜欢甜的。”


    “好。”裴京松颔首,抬手轻抚她的头,像是在安慰,举止淡然而随和。


    程姣顺着他的臂膀看去,砸吧嘴,抱着水杯的手更紧了。


    临走前,裴京松给她递了一件外套保暖,其实就这几步路,程姣觉得没什么必要的,只是披上那件冲锋衣后,闻到清冽的气息,她耳根微红,想拒绝的话并没有说出口。


    裴京松体格比她高大很多,冲锋衣衣摆垂到她的大腿中下,对着镜子看,整个人像是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她站定在裴京松面前,他宽大的手隔着外套游走在她身上,理了下领口兜帽,随即半蹲在身前,扣上拉链帮她拉上去。


    程姣的视线不知道落在哪里好,看他吧,近在咫尺又不敢看,看镜子,程姣莫名觉得这视角里的俩人姿势暧昧得奇怪。


    她本想自己拉拉链的,谁想裴京松手这么快,而且怎么还会有人上赶着伺候呀?


    他手指捻着拉链头向上滑,拉到顶端时,程姣扬起下巴,双眼被迫和男人相接,那双眉骨下的凤眼深邃晦暗,蕴含着某种引人的情愫。


    他呼出的清冽气息,程姣轻嗅可闻,于是不自觉的收紧呼吸,直到窒息感逐渐升上。


    “好了。”裴京松淡道,起身后垂眼,小姑娘的个子仅仅到他胸膛前。


    程姣又稍微低下头,轻轻嗯了下。


    没人看见,她隐在袖口里的手,也渐渐收紧。


    “注意保暖,”裴京松再一叮嘱,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夜里别着凉了。”


    他这话一落下,程姣就冷不丁想起那次视频,虽然话里话外没指明,程姣的心却慌了下,抬起眼紧巴巴说:“我、我知道嘛。”


    见男人眼底出奇的平静,程姣这反应反倒显得大惊小怪-


    回家后,程姣又趴在床上翻来覆去,靠刷手机来吸引注意力,试图把刚才的尴尬回忆挤兑出去。


    也是奇怪,和裴京松待在一起,她基本不看手机,这会儿一翻微信,发现还有络绎不绝的人来问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程姣都懵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把那条‘官宣’动态明目张胆发给全网看。


    动态下方的程姣不管,有莫名其妙的言论她会删,小窗私信的,一部分真祝福问细节,还有一两个……


    【祝你幸福,别的我不说什么了。】


    程姣很想打一个问号过去,这兄弟谁啊?他们很熟吗?整得好像她辜负了这位大兄弟一样。


    点进去看朋友圈,下滑,程姣面无表情的拉黑。


    什么油腻男,她一丁点儿印象也没有。


    程姣窝在床上,稍微抬起下巴,瞥见挂在衣架上的那件冲锋衣,不由得光脚下床,抬手指尖顺着衣领再到拉链头划过。


    紧接着,她上前一步,鼻尖戳到顺滑的布料,有些想抱在怀里披在身上……等等,这是什么变态想法?


    程姣面露警惕,立马后退,恍若差点被妖怪迷惑的唐僧,转身捞起床头柜的木鱼和棍子,双膝交叠着咚咚咚敲击。


    不管程姣怎么定心,她脑海都在想,嗯,裴路灯好像真的只把她当成小孩一样对待。


    可是,她好不服气哦。


    程姣敲击木鱼的手劲逐渐加大,木鱼在她棍棒下像是成精似的吱哇乱叫,可怜无助又弱小。


    咚一下,程姣不敲了,转而拿起手机,继续给裴京松发消息。


    程姣试探:【叔叔,你一直都这么会照顾女孩子的吗?】


    程姣刚发出去,头顶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不是。】


    【我想,这应该是常识。】


    哦,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呗。


    程姣懂了,不过……那只猪又是谁?


    她瞬间警惕,下意识要打字问,随后又觉得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念想太奇怪了。


    躺下床,闷哼声把手机撇一边,程姣好一会儿,才摸出手机给裴京松打了两个字:【哦,晚安,我睡了。】


    裴京松处理好厨余垃圾,顺手归类放进一袋里,转而走进厕所,看了眼刚过半的垃圾桶。


    程姣用过的卫生巾就堆积在其中,能明显看到一抹渗透出的血红。


    定睛几秒钟后,裴京松垂眸淡淡别开视线,并没有去管,转而收拾另一袋只扔了一张碎屑的纸篓,将其放在最大的垃圾袋中,洗完手后,在窗台抽了根烟。


    薄唇含着烟蒂,打火机一摁,星火闪烁,飘然起雾的烟气葳蕤了他暗沉的眉眼。


    他手指夹着烟身,手臂虚虚落在护栏上,拿出手机,瞥见小姑娘发来的讯息。


    很稀松平常,又像是置气一样,轻飘飘的就结束了对话。


    这个时间,关照她的身体,理应早睡。


    裴京松敛眉,也平静的回了句:【晚安。】-


    新城这些天天气转凉又开始下雨,下午的时候有一场外景拍摄,因为一场瓢泼大雨临时取消。


    程姣还挺喜欢下雨天的,因此同事在叫苦连天,她倒没什么感觉,坐在办公室里,听着窗外淅沥沥落雨,欢快写提纲。


    自从那天和彭思棋说开后,程姣落得一身轻松,偶尔她夹枪带棒阴阳怪气,程姣也不会客气的回怼过去。


    一来二去,彭思棋就鲜少和她聊天。


    午休时间,办公室里走了一大波人,彭思棋招呼着四五个姐妹一块去下饭店。其中有人回头看了眼坐在工位上的程姣,拉着彭思棋问:“欸,棋姐,咱们真的不叫姣姣吗?”


    彭思棋顺着她的话,瞥了眼那头的程姣,倒没拒绝,语气有些敷衍的唤了下她。


    程姣摆手说不用,众人才识趣的依次有说有笑离开,从始至终都平平淡淡,直到在餐馆里,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说天聊地,彭思棋把话题牵引到了程姣身上。


    一个公司的同事聚在一起,聊的无非是相同领域工作方面的事,这方面无话可谈,就紧接着唠嗑到喜闻乐见的八卦,彭思棋聊到程姣,大家最八卦的,就是程姣朋友圈里那个只有身影的男朋友。


    厨艺没什么可指摘的,有人不禁艳羡她有一个看上去身材不错的男朋友。


    彭思棋却笑了,冷不丁说:“八百年也没见她发,也有可能压根儿没这人,就是逞能,网上类似的网图一抓一大把。”


    这话说出口,难免显得酸溜溜,紧接着,彭思棋啧声:“不是我故意这么编排她,你们不记得她空降来的时候阵仗有多大么?王姐还亲自帮她收拾工位,传言里都说她有个好爹,谁知道她借着这个身份行方便,明明都是前后脚进公司的,那么多事全压在真真上面了。”


    点到真真本人,真真愣了下,啊了声:“真的啊?”


    彭思棋冷嗤:“那不然呢?你也是傻。”


    “我寻思也不能这么骗人吧,结果她这人更套娃似的,一层套一层……”-


    程姣一个人在办公室轻松自在吃盒饭,冷不丁打了下喷嚏,手一抖把手机撂在桌上。


    有人在背后编排她?程姣眯眼,也不怪她多想,彭思棋那人吧,只要不在本人眼皮子底下晃悠,绝对在其他人面前瞎比比。A的私事她和B说,B的私事她转头能和A加上C说。


    可以说她这人,纯靠到处卖瓜拉拢人心,毕竟建立友谊最快的办法,就是一起聊别人的八卦。


    程姣真的很佩服彭思棋这人,她也是看开了,嘴长在人家身上,她管不住,只要不舞到她面前影响到什么,程姣就懒得搭理。


    放下手机后,程姣顺便抽纸擤鼻涕,抬头望向窗外,阴雨连绵仍然没有停歇的意思,写字楼内为了省电,没人时会关掉大部分电,程姣头顶亮了一台,颇有一种阴恻恻的气氛。


    程姣默不作声的披上自己的外套,再次拿起手机划开屏幕,微信右上角的小红点没有任何变化,她顿了下,转而去刷短视频。


    三番两次的与裴京松有交集,又住在一个小区时不时去蹭饭,程姣总有一种他时时刻刻在的感觉。


    直到没有送饭服务,周一过后的今天,程姣才逐渐意识到一个问题。


    其实他们压根儿没见过几回,只是在裴路灯面前社死太多回,给人的印象太深刻,所以她才会有如上的错觉。


    对,就是这样的。


    程姣轻哼,短视频往下滑,平日里理应出现的娱乐向八卦,画风一转突兀出现:《爆炸!这场峰会信息量满满!》。


    程姣只是稍微停留一瞬,就看到一闪而过的‘裕世’二字,很敏感,犹如蜜蜂在万叶里找到了一枝花,猝不及防得吓人。


    莫名的,她没有因为这短视频刺耳嚣张的声音劝退,反而看了下去,可看完后,这营销号毫无营养得堪比她某次大学论文,除了令人无语的洗脑BGM,能叫人留意的信息是一丁点也没有。


    嗯,就像是裴路灯的朋友圈,枯燥无味。


    程姣只从中读出‘我很忙,请勿扰’、‘公事公办的朋友圈公众号一枚吖’的既视感,在得知他出国谈生意后,也很识时务的没有去打扰。


    不对,她是来勾引人满足胜负欲的,怎么可以这么轻易退步?


    程姣也不懂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上头得很,在这个下雨天的网易云里听到《下雨天》后,她立马转发给了裴京松。


    程姣:【你不用听完,听到第一句就好——来自小迷妹的心声。】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露骨


    好暧昧哦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呢。


    程姣靠着椅背, 慢慢悠悠转了一圈,心里虽然这么想, 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无意间和旁侧的反射玻璃对上,瞥见那笑得春心荡漾的自己,她权当没看见, 再把面向转回去,留下帅气无比的椅背。


    下午一点十分,新城国际机场。


    从昨天夜里十一点到现在, 裴京松仅仅在飞机上小憩了片刻,海外地标投资的项目还在持续跟进,一锤定音后, 他便交付给负责人, 连夜返回国内。


    国内集团形势稳定,一番整顿后从上到下马首是瞻,基本不需要裴京松太过操心,一些接下来的行程, 从李勉的汇总里, 无非是和集团老总吃饭、打球叙叙旧。


    比起前些时候要处理的,这些事更显得轻松悠闲, 不必要的交际, 李勉知而不言的提一嘴后, 便委婉的推脱去。


    从机场出来坐在轿车里,窗外淅淅沥沥雨势渐小,湿淋淋的给天色蒙上一层灰, 浑然给人一种并未从前夜脱离的潮湿感。


    车内干燥清新, 沉静得极为默契。


    裴京松手托下颌, 曲臂支靠在窗边,敛眉半阖目。


    身侧落放的手机倏然震动两下,他抬眼拾起手机,顶端弹出的消息,来自于微信。


    看到某个小姑娘自从上次道别晚安后再次冒泡泡,裴京松一哂,大概明白她这又是重新打起鸡血了。


    她总是这样轻而易举的面红耳赤,不愿服输的在边缘疯狂试探。这让裴京松想起曾经在海边看见的老人喂鸟,撒把米一群鸟儿蜂拥而上,但一旦老人向前一步,他们又会扑棱翅膀向旁挪移,总归不会偏离食物的范围。


    程姣分享的歌,裴京松看歌名并没有印象,连接蓝牙耳机后点开播放键,前奏很短,女声的歌喉很快就落入耳中——


    ‘下雨天了怎么办,我好想你’


    ‘不敢打给你,我找不到原因’


    …


    曲调很抓耳,裴京松是听过的,注意到开头第一句时,他勾了勾唇,继续往下听。


    但可惜的是,他仅仅听了一分钟,该歌曲就中断告知需要充值vip。


    裴京松记住歌名,发了条消息:【我听到了,你很喜欢这首歌?】


    程姣把盒饭盖上扔进垃圾桶里,上完洗手间回来抽纸擦干水渍,瞥见手机有消息,立马迫不及待的坐在椅子上捞起手机。


    这次微信并没有让她失望,是她想的那个人,然而,那个人却发了句非常不解风情的话。


    听到了问她喜不喜欢,不应该是觉得她在借歌抒情么?程姣的手狠狠戳了戳屏幕泄愤,不过转念一想,对方要是发出攻势,她好像挺难应对的。


    程姣拿起保温瓶吸了口吸管,放下后趴在桌上,两只手抱着手机:


    ——喜欢,但更喜欢屏幕对面听着这首歌的人。


    打出这行字,程姣几乎可以脑补出一场大戏了,她自己在屏幕前,也做出了世界名作《呐喊》无声版的模样。


    不行不行,这太露骨了,不符合她娇羞小清新的人设。程姣按着删除键哒哒哒删掉,删了一半,又觉得可以挽救,于是扩充了下句子,发送过去:


    【喜欢呀,你有没有听到第一句,很应景,充分表达了我的思念之情】


    裴京松:【嗯,很直白。】


    程姣:……


    【就这样?你没有别的要说的吗】


    裴京松挑眉,想起小姑娘一惊一乍玩失踪的反应,他这次只是不疾不徐回复:【我知道,我快到家了。】


    回复过后的两分钟,对面果然没了回应,几乎每一次聊天,程姣都是这个反应,先口头撩一撩,等他真的报之以李,逃窜得比谁都快。


    此时此刻的程姣,看完裴京松回复的消息,颇为疑惑不解,这句话什么意思嘛搞得好像她一直在等他回来,这什么望眼欲穿深闺怨妇人设?


    她啪一声就把手机撂下,双臂抱胸靠着椅背,本想着把腿也盘上来,但是周围同事回来,被人看到这种不雅坐姿多少有些丢人了。


    动作僵持两秒钟,回来的同事似乎若有似无的看了她一眼,顶着怪异的眼神,程姣的手臂松了松,装作若无其事的去趟厕所。


    回来之后,程姣也丝毫没有要回复的意思,让消息石沉大海。


    在叻映工作的日子很轻松,临近月底程姣有个答辩,可惜撞上了电商节。


    程姣的顶头上司王姐看在她还是学生,再加上程玉菡那层关系,也没说什么只是祝福她快毕业了。


    不得不说有人脉有后台就是好,程姣想起大三初次实习时碰到的睿智上司,差点儿没气够呛,至今看到那家公司还会私底下骂骂咧咧。


    当天请假后,程姣往返学校,也就回去一两天直到答辩结束。


    叻映这天在开直播,办公室里基本上没什么人,程姣到漆黑无人的办公室拿好笔记本,打算在直播间旁做点辅助工作,也提前和王姐打好招呼了。


    抽出笔记本抱好窝在胸前,在空无一人的环境下,程姣莫名放缓步伐小心翼翼走出来把门关上。


    直到走到光亮的地方,她才大步流星地向楼梯口走去,不过两步路,路过茶水间,她听到热水冲泡的声音,以及两个女人窸窸窣窣的交谈——


    “这两天有个重要直播都快忙死了,她居然还请假,没搞错吧?”


    “我也不理解,她是什么大忙人啊,这都能批假,我服了……”


    程姣本无意听墙根,可奈何那俩人明目张胆在安静无人的办公区域说话,还说的是她本人。


    这就好像流星雨里楚雨荨吐槽吐到F4里的端木磊本人头上,而她们那堪比MP3的音乐,也狠狠吵到了程姣耳朵。


    程姣垂眼,没什么反应,站在原地落定脚跟,默默听这俩人的对话。


    这俩人之间,她最熟悉的就是彭思棋那尖酸刻薄的声音,不认出不对号入座也不行,她倒要听听,彭思棋怎么编排的她。


    程姣心平气和的想,甚至觉得,她本人就站在这里,那俩人要是出来看见她,表情绝对会和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这种想法一出来,她听墙根的决心更甚,然而听着听着,程姣都快气笑了。


    “我看她哪里是有个有钱的爹啊,分明像是被人包了,之前和我说家境不好,我还挺心疼她的,时不时送她点儿吃的喝的,结果她扭头就和别人说瞧不起我送的这点儿东西,太掉价。”


    “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吧?其实她爸妈早就去世了,谁知道她现在在豪门当司机的爹是不是亲爹,估摸着就是我刚才说……”


    听到一半,程姣觉得自己还是没有那个度量等着人出来尴尬,而且,像她这样旁听到结束才出门的,搁在言情小说电视剧里,也绝对会被观众吐槽成在墙角委屈不直接正面刚的女主!


    情绪上头,程姣的拳头不禁攥紧,心跳突突加剧颤动胸腔,顷刻间,她头脑风暴完毕,转身就向茶水间门口走去。


    茶水间里的俩人还在闲谈,瞥见门口来人,在锁定住程姣后,都不约而同的噤声。


    仅仅一息,俩人的目光落在程姣身上,空气中恍惚都飘扬起无形的尴尬气息。


    程姣也被尬住了,理智告诉她,背地里乱传黄谣的是那两个坏蛋她没什么可心虚的,但一旦自己真的站出来,又好像又会出于礼貌的稍显窘态。


    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只是想起曾在小说电视剧里看到类似的剧情,她脑内冷不丁的冒出这样的爽文行为。


    她不想听下去,也不想被根本不存在的观众骂白痴。


    走进来后,在俩人的注目礼下,程姣默不作声转身拿了个纸杯接水。


    水滋啦啦的流下,直到快溢满,才渐渐没了声响。


    许是她的举动很稀松平常,彭思棋眼皮一跳,无声哂笑,像是无事发生般不着痕迹的继续拉着身边同事闲聊。


    这次聊的就很正经朴素,就是些有关工作方面上的事情。


    程姣能听出她话题转变的生硬,也能从中感知到她的心绪。


    就这样?


    程姣捧着快溢满出水的纸杯,抿抿唇倏然觉得自己好像还是有些不够勇敢,明明都快抓到现成,她理应抓马的呵斥一声,然后那样那样这样这样的,像个爽文女主一样。


    啊啊啊好不甘心好后悔!


    程姣表面冷静,内心的小人已经开始咬牙切齿捶胸顿足,什么大戏都快速走马观花的演绎过,可偏偏……


    “程姣,你怎么回来了?这两天不是请假么?”彭思棋突然冷不丁的问了句。


    程姣目光定焦在笑吟吟的女人身上,思绪拉回,声线也冷:“办完事儿就回了,怎么了?”


    此刻要是有第三视角的摄影机拍摄,程姣觉得自己这副手拿纸杯,天面庞四分冷酷三分漫不经心两分无所畏惧的模样,一定很酷。


    颤抖吧坏蛋,你应该感到强烈的道德沦丧愧疚感!!


    程姣冷静如老狗,清明的目光直视彭思棋,已经在默默为她判罪。可谁想彭思棋压根不是那种有良心的人,她哪怕是真的被撞见了,不会生分反倒是热络的嘘寒问暖她一句,装作无事发生亲切得很——


    “这样啊,也没怎么,其实你没必要来公司一趟的,别太担心这里。”


    听到这话,程姣还是很佩服这人的厚脸皮。


    戏台子都搭好了,她忍无可忍的倒掉手里的纸杯,站在她眼前,直面戳破:“彭思棋,只要我不在,你就抓着时间在背后乱给我造黄|.谣是吗?”


    作者有话说:


    下一更晚上九点还有!!啵啵每一个追更的宝=3=


    第27章 需求


    话音一落, 彭思棋旁边那位同事脸色稍微变了变,从始至终没吭声, 抱着手里的马克杯, 假模假式的抿了口其实已经见空的咖啡。


    空气静悄悄得落针可闻,流速好像也变慢了几许。


    啪的一声,彭思棋将咖啡杯放在手边的高台上, 打破了僵局。


    她微微撩了下头发,笑容仍旧:“姣姣,你怎么了啊, 刚刚小杨和我什么都没说呀,你能说明白点儿吗?要是我说了什么令你误会的话,咱们敞开说, 你别生气。”


    话术很完美, 既撇清干系不着痕迹推到旁边同事身上,还倒打一耙觉得是她心思多多想了。


    这什么现世绿茶,好大一坨啊。


    程姣按下愠怒,目光沉静同样不急不躁, 直截了当问:“是我说得不够明白, 还是你耳背理解能力不行?和你沟通要有多敞开,需要我把祖上三代也和你交代, 满足你的窥探欲吗?”


    她的嗓音仍旧温软, 可说的话却丝毫不留情, 饶是彭思棋也没想到程姣会这么‘咄咄逼人’。


    彭思棋滴水不漏的表情生出了裂纹,肉眼可见的慢慢变冷:“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啊, 莫名其妙, 我和小杨就在这里聊聊天, 你就这么……”


    “继续,那我听着,反正看着你们挺闲的,我今天也请假没事干。”程姣淡淡地打断她,双臂抱胸,挑眉愿闻其详。


    彭思棋一顿,脸更僵了,尤其是看到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刚要说些什么,程姣又慢悠悠道:“你解释也好转换话题也行,要是说不出来,我帮你命题,给你舞台让你大放异彩。”


    程姣的态度仍旧从容不迫,说出这番话,旁边的同事甚至听出了几分揶揄戏谑的感觉。


    跟动物园里逗猴似的。


    彭思棋当即胸闷气短,尤其是对上程姣那明亮好看的杏眼,明明看上去年纪轻轻稚气未脱,但话里话外都夹枪带棒的,底气十足。


    闹到这一步基本上是撕破脸了,彭思棋就不信自己能这样被小年轻牵着鼻子走,反唇相讥:“我有什么可解释的,你自己都这么认为我了,我再自证也没什么……”


    “哦,我想起来了。”程姣再次打断施法。目光从彭思棋身上,落到了一侧的小杨。


    她的表情很淡,声线也平静得像是叙述一件记忆里恍惚想起的事:“你之前不是说,你有个朋友表面上是奉子成婚,实际上是带球小三上位的吗?这个故事能不能展开说说,我也挺好奇的。”


    小杨与她视线交接,听完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话表面上对着彭思棋说,实际上是意有所指于她。


    她的微表情也从漠不关心高高在上转化为不敢置信,扬眉瞬目的望向一侧的彭思棋。


    转移话题后,气氛更显尴尬,彭思棋哑然说不出话的僵硬,和小杨那眼底带着怒意的寒冷相撞。


    砰——


    无声的硝烟扬起,程姣点到为止,闭上嘴没再说什么,转身又给自己倒了杯常温水,摆摆手说:“你们都不聊是吗?那好,我有点儿急事先走了。”


    彭思棋:“……”-


    离开茶水间后,程姣神清气爽,其实挺想回家的,但已经和王姐报备过了,还是拿着笔记本到直播间。


    坐在一个角落,程姣有些可耻的想,那俩人要是扯头花,场面必定很精彩很抓马。


    在背后胡乱嚼人舌根就必须狠狠拆穿一顿才爽嘛!程姣是这么认为的,也主要是她上头有人比较有底气。


    程姣拿起手机给最硬后台程玉菡发过去刚才的光荣事迹,发给一个还不够,她还发到最近又热络起来的室友群。


    统统转发完毕,程姣点开室友群静静等待众人的一同批判控诉。


    结果戳进去后,程姣发现聊天群里空空如也,她转发了个寂寞。


    嗯?网速不好么?程姣皱眉,关掉WiFi在线改为4G,退出聊天群再刷新一下,紧接着她看到裴京松的对话框置顶在第一列。


    而她发的最后一条——


    【虽然怼爽了,但我幼小的心灵还是受到了创伤,真想埋进野男人的大胸里宿醉一场!!】


    程姣瞬间慌了下,连忙点进去长摁该评论,还没来得及撤回,左侧突然冒出一条,顶着风景头像的气泡:


    【做得不错,有些事情不需要忍耐,就是需要全都发泄出来。^ ^】


    这条白气泡发出来时,上方就是程姣的撤回信息,几乎是同一时间,巧得离谱巧到令人发指天梯石栈相勾连。好像有锣鼓在程姣脑门当头一棒,震得她愈发心虚慌张。


    而且,为什么裴京松这句话,和她最后撤回的那句看上去莫名有联系??


    程姣深吸口气,指骨蜷曲,脑袋里还有无形的余震嗡嗡作响。


    她现在只有两个令人窒息的想法:一,裴路灯可能已经看见了;二,对面已经发来了消息,她再继续撤回简直就是脱裤子放屁为时已晚多此一举。


    啊啊啊怎会如此我这该死的愚蠢的手指头!程姣再次无声呐喊,手指头蜷缩在掌心牢牢握紧。


    一边程姣还在做心理建设,一边屏幕那端的裴京松,几乎可以想象到小姑娘抓耳挠腮的模样。


    一分钟过去,还是没有回应。


    裴京松垂眼,放下手机后并未置之不理,而是慢条斯理的擦拭手中的镜片。


    他知道,造成乌龙,程姣是会扑棱着过来一通解释。


    镜片擦拭干净放在旁侧,裴京松揉了揉眉心,起身顺手捞起手机。


    落地窗外,原本晴空万里的天,再度乌云密布隐隐又有了降雨的迹象。


    手机屏幕当即亮起,裴京松睨了眼。


    程姣:【对不起裴先生TvT我发错人了】


    合乎她性格,却是裴京松意料之外的回复。


    他无声的笑了下,回应:【嗯,不过如果你需要安慰,我会安慰你。】


    ——嗯,不过如果你需要安慰,我会安慰你。


    怎、怎么看上去这么可怜?


    程姣心头轻颤,咬了咬下唇,越发觉得古怪。


    要不……她顺着台阶解释一下?上次消息就鸽了人家,再这么不礼貌,多少有些不太好了。


    程姣庆幸自己没有多说什么,否则自己解释八百回合都解释不明白,即使同事造谣的事情,和她撤回的那条,在裴京松面前也同样很社死。


    她心一横立马将错就错,呜呜咽咽的回复:【需要,可太需要啦,我以为你很忙,就是一个小小试探一下嘛】


    【叔叔,我成功引起你的注意力了吗?】


    裴京松:【嗯,我现在不忙,需要打电话么?】


    怎怎怎么又是打电话?程姣的心咯噔了下,想起上次的视频历历在目她就不禁脚趾抓地。


    裴路灯,你倒也不必如此普度本啾啾。


    程姣立马委婉拒绝:【有点儿不方便……不过您总能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真是太好啦】


    每次社死现场都有你,每次都是因为你社死。程姣一想到这一点,立马对着屏幕指指点点起来。


    裴京松的态度还是那样如沐春风,洋洋洒洒又发了几段安慰她的话,堪比论文引经据典,末了,程姣看得津津有味时,他补了句:【嗯,我会一直出现在你需要的时候。】


    很朴素的一句话,像是在客气的回复她那句而重述,程姣缓慢的眨眨眼,此时此刻的她,好像没那么容易兵荒马乱了。


    裴路灯每次都很真诚欸。


    真诚到程姣翻一翻聊天记录,从他字里行间里确实看出长辈关怀小朋友的既视感。


    再看看自己,程姣沉默。


    她好做作,旖旎的情调不要太明显。


    保持抱着手机的姿势太久,手腕搭在活页本上落下了一圈圈压痕,她稍微抬了抬,直接干脆把笔记本拉开了。


    直播还有二十来分钟结束,程姣的心思完全不在那上面,走出直播间到外头,她看着屏幕,裴京松又发来两句:


    【上次你的需求,我并没有满足。】


    【你现在在哪里?】


    程姣有些疑惑,什么需求她怎么不记得?


    程姣:【我在公司这里,估计一会儿就要下班了叭,大概还有半个小时】


    消息发出,窗外忽闪雷鸣,轰隆隆一声吓得程姣胸口轻颤。


    她扭头看向窗,雨水如注地从玻璃窗灌下,给外景朦胧上一层水波纹,空气中好似也也散发着淡淡的潮湿。


    程姣收回视线叹口气,又可怜的补了句:【我好喜欢雨天,可是我没带伞,呜呜呜】


    卖惨卖萌程姣很得心应手,下班后程姣到一楼前台,拿了把公司的伞就往外走。


    公司写字楼所在的这条街排水系统不是很好,接二连三几场暴雨,下水道堵死,雨水已经淌到了洼地以及平面之上。


    程姣撑开伞,小心翼翼绕路去公交车站,尽量不碰到水,她今天穿了条格子裙搭配低跟乐福鞋,这双鞋要是进水了,实在不好处理。


    雨水啪嗒啪嗒落在伞身,一股凉意浇淋在头顶,很小,但很明显。


    程姣扬起下巴,倏然发现这伞好像有点缺口。


    未免也太倒霉了?


    程姣撇撇嘴,拉好包包稍微错开些漏洞的位置,今天或许真的水逆,程姣走到拐角,又听见彭思棋的声音。


    抬起伞望去,果不其然是她,冤家路窄。


    这次她倒没有大嘴巴乱说一通,而是拉着旁边的人,吐槽起这个大暴雨,话音一转,她又说:“我老公一会儿来接我,佳佳,你要不别打车了吧?这个时候很难打到车的,我让我老公载你一程。”


    哦,又换了个人,可真行。


    程姣面无表情,想无视那俩人,可偏偏他们却站在公交车站台下,想无视都很难。


    程姣一步步走过去,能感觉到彭思棋的目光好像扫过她,不过并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她就装作没看见没注意到,保持着三米开外的距离。


    和讨厌的人同在一屋檐下太难受了,程姣迫不及待扫了眼下一班的公交车还有多久能到达。


    平时322就很难等,再加上雷雨天气,程姣看到那半小时的时间,只觉得分外煎熬。


    麻烦彭思棋老公快来接走他的小娇妻吧,程姣心中默念,点开电子木鱼继续敲击,心诚则灵才能实现。


    车站旁的落叶打着旋被细针订在地面,混着流淌的水流渐渐流到一侧。


    潮湿的风轻轻飘扬,程姣余光瞥见一辆银白色的轿车缓缓驶来,她的思绪还在因万物飘扬,彭思棋却突然笑着说:“来了来了,估摸着就是那辆车了。”


    “我去,那辆是玛莎拉蒂吧?平时看不出来啊棋姐,姐夫这么阔绰。”


    “哎呀不是,那是他朋友的车。”彭思棋嘴上这么说,笑得比谁都要欢。


    程姣:“……”


    又不是自己的又不是自己老公的,八竿子打不着的车,还能自豪成这样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程姣默默腹诽,等那辆玛莎拉蒂停下,她的目光也不禁追随着看过去,好整以暇的观赏某人的娇妻行为。


    彭思棋和旁边那位同事撑伞一同走过去,拉着车门好一会儿动静,驾驶座的车窗缓缓下滑。


    里头的司机一脸疑惑的看了眼她,彭思棋看到面生的司机,也一脸怪异。


    最终,司机咳了声:“你是程小姐的朋友?”


    程小姐?谁?


    彭思棋皱眉表示不解,直到她注意到司机的目光擦过她身侧,投向车站上若无其事的程姣。


    程小姐,程姣?


    脑海里冒出两者的关联,彭思棋眉头皱得更深,心底里总归是不信的,然而下一秒,司机直接从驾驶座上撑伞下来,径直走向程姣证实了她的想法。


    程姣刚低头玩手机,抬头看见司机时一头雾水,那单纯澄澈的眼神扫过彭思棋,好似在说——


    啊?原来不是接你们的?


    有同事在一旁,刚才的一系列行为太尴尬,再加上这个眼神,彭思棋的火气顿时上来了些。


    她看着那快有五十岁的老男人,轻笑了声,破解自己的尴尬,没由来的问了句:“姣姣,原来你男朋友也来接你了啊,是宋先生是吧?怎么和你朋友圈里晒的不太一样呀。”


    作者有话说:


    听,是掉马的声音——


    0v0明天见!!!


    第28章 喜欢


    这说的是什么话?造黄谣造上头给自己洗脑过去了?


    程姣本来还有些懵, 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突然被彭思棋阴阳怪气一句, 眉头皱紧, 有些不爽。


    司机听这话也傻眼了,当即辩解:“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我可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和旁边这位小姐没有任何关系, 你瞎说什么呢。”


    彭思棋说出口之后,其实也有些后悔,可是话都说完了, 她也只能这样,何况这个老男人穿着身西服还开玛莎拉蒂,怎么着都像个暴发户。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彭思棋定睛一看, 是自己的未婚夫打来。


    她刚接听的同时,面前的玛莎拉蒂后头,也缓缓停下了一辆银白色的车。


    是一辆看上去有些破旧,甚至看牌子来说, 还没有玛莎拉蒂零头值钱。


    彭思棋接听电话, 电话里,和瓢泼大雨里, 一道有些不清晰的男声相重合。


    再抬眼, 一个看上去头发有些稀少的男人对她招手示意。


    那不就是彭思棋的未婚夫?


    程姣虽然不认识, 但从她的第一直觉和第六感,她认为,这位猪头三与彭思棋很有夫妻相绝对是对狗男女。


    想到这, 程姣当即面露嫌弃。


    彭思棋旁边的同事, 尴尬得说不出一个字, 只是轻轻扯了下彭思棋的衣角,示意她要不要走。


    几秒钟过去,彭思棋那位毫无眼力见的男友甚至还摁了摁车鸣笛,从车窗里仰头喊:“前面那辆玛莎拉蒂车主,麻烦能开走吗?怎么这么没素质!”


    彭思棋快气昏头了,临走前咬牙切齿,恶狠狠问:“你到底有几个男朋友几个干爹?朋友圈那个做饭的呢,你金主知道吗?”


    “程小姐,是裴先生来接你的,快上车吧,天儿凉。”司机大叔低声说,催促着程姣上车。


    程姣无暇去管跳梁小丑,心头一颤拉紧包包,看向车后排,那头车窗不知什么时候缓缓落下,车内矜贵从容的裴京松抬起眼帘,嗓音低沉:“程姣,上车。”


    很简短的四个字,不止是程姣听见,距离车旁最近的俩人也才发现后车座有人。


    彭思棋被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看清男人俊逸的面庞,她脑内像是有根紧绷的线铮的断开。


    毫无疑问,她刚才冒昧的质疑并没有任何证据,甚至还被当众打脸。


    来接程姣的人,不是这位先生的司机是谁?


    寒风袭来,骤雨兀然来势急遽,密密匝匝连绵落下,彭思棋一个走神没注意,手中的伞身猛地一翻外折,俩人瞬间被浇淋了一身。


    程姣和司机走下站台,避免后头还有车辆跟来,程姣只好赶紧上车。


    与彭思棋擦肩而过,程姣脑子也乱乱的,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想着裴京松到底有没有听见那俩人说的话。


    司机撑着的是双人伞,拥护下她一根雨丝也没淋到,程姣微含下巴紧紧握住手里的伞柄,司机拉开车门后,规规矩矩钻进车厢。


    因为刚才的突然暴雨,裴京松开窗的位置也稍微淋着了些,她上车时稍微绕了圈,坐在干燥没潮湿的座位。


    车门关紧,程姣没顾及半干还湿哒哒滴水的伞,只是僵硬而不知所措的叩放在腿上了。


    她甚至也没敢去看裴京松,目视前方坐直,用余光瞥看男人手中拿着一方手帕,矜从地擦拭身上的水滴。


    布料擦拭摩挲的声音很低微,程姣在紧张的情况下,五感尤为敏感,听觉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那窸窣的摩擦拭干,就好像蚂蚁在她耳廓爬行,密密麻麻的,又痒又刺痛。


    擦干后,裴京松侧目望向身边的小姑娘,她手里紧巴巴放着一把潮湿的伞,雨水已经顺其渗到裙摆及腿间。


    他目光暗了暗,转手把手帕递给程姣,淡淡道:“程姣,需要擦一下么?”


    程姣扭头看他,张了张嘴说话干巴巴的:“擦、擦什么?”


    又是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


    裴京松敛眉,语气又一柔和:“你的伞,是湿的。”


    程姣顺着他说的话低头,拿起伞,裙摆果然湿了一大片,黏糊糊的粘连在大腿上。


    她一时哑然,对方又拿着手帕没放下,只好伸手接过,仔仔细细擦干格子裙的湿处。


    这样的举动好像缓和了尴尬无措的气氛,程姣七上八下的心稍微松了松,乖巧地垂着小脑瓜,乌黑茂密发丝下的圆润耳朵,却生起些许红晕。


    裴京松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等小姑娘擦干返还手帕,他抬手去接,语气似不经意:“刚才那两位,是欺负你的同事?”


    他的嗓音很温和,但提起这事,多少有些吓人了。


    手帕递接,程姣的指尖隔着绵软的一层布,轻轻触及到裴京松的指骨。


    一石落入潭中,激起千层浪。


    等手帕脱离开手,程姣像触电似的立马抽回,两只手叠放在还有湿意的裙摆上,渐渐加紧无意识的绞在一起。


    顿刻,裴京松熨平手帕放在一侧,手腕搭在膝上,并没有着急询问的意味,给了她无限静默不需要回复的时间。


    在这沉静的氛围里,程姣的压力不减反增,跟身处修罗场没有任何区别。


    裴京松这话,言外之意就是听见了。


    意识到这一点,程姣突然觉得好窒息好窒息,想起刚才彭思棋恶意诽谤的嘴脸,她就气得后悔自己当时没有上去痛扁一顿。


    舞到她面前就算了,居然还让绯闻男友本人听见,彭思棋你坏事做尽罪该万死下地狱啊啊啊!!


    还好还好,她编造出的男友人设和裴京松一丁点儿干系也没有,趁现在好好澄清表忠心,应该没问题吧?


    程姣深吸口气,手指头又蜷缩一度,软糯糯的低声嗯了下:“他们好可恶,居然那么说我……”


    “裴先生,让您见笑了,真是不好意思。”


    小姑娘乖得不行,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声似的。


    裴京松从她苦巴巴的拧眉皱脸里,只看到慌乱下的演技痕迹。


    他扯了下唇,兴致更深,不着痕迹的掩去眸中的暗光,声线沉静:“不会,是他们的问题,的确可恶。”


    “你不用太紧张。”他逐字逐句道。


    不用太紧张?她怎么可能不紧张啊妈呀。程姣内心唏嘘,脸更垮了,握紧指甲快戳到□□里。


    她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圆彭思棋那些话,紊乱得不行,呼吸也稍显紧促,嗓音颤动:“裴先生,他们那样造谣,您应该不会信……吧?”


    正常人的思维,应该是不会信的吧!应该的吧应该的吧?


    程姣说着,稍微扬起下巴,圆碌碌的杏眼,满心满眼都写着‘你要是信的话我可会很伤心哦’。


    裴京松驰骋商界阅人无数,怎么可能看不出程姣的那点小九九。


    他甚至觉得拙劣,毕竟小姑娘的言行举止,都充斥着心虚怯懦,为了掩盖某种真相,而迫不得已地向他取证,实在欲盖弥彰。


    在两个月前的那次偶遇,结合她时不时露出的马脚和神态,裴京松心下已经有了笃定的猜测。


    他自始至终都在等待这样的契机。


    把牢|.笼中啄米的雀儿纳入囊中。


    裴京松低微的沉气,某种欲|.念逐渐上升,他掩饰得很好,甚至流露出浅淡温和的笑意,垂眉顺眼地回应她的期盼:“我不会信。”


    他的轻笑,给人以如沐春风的感受。程姣嘴角上扬了些,双目亮晶晶的,刚要接着说些什么,那人又问——


    “不过,我只好奇一点。”裴京松从容不迫的说,询问她,“你有男朋友了?”


    程姣:“……??”


    这是什么问题?这是重点吗!这很有必要知道吗?!


    回想一下,程姣的确记得那该死的彭思棋,好像提起过她微信里的那个男人。


    靠。


    坏女人,我一生与你为敌!!


    程姣脸都要憋红了,憋半天只弱弱憋出一句话:“裴先生,这个是我的私事吧?”


    裴京松颔首:“嗯,我知道,是不方便说么?”


    “还是说,”他停顿下,轻哂,“你的不方便,只限于我。”


    “毕竟,你好像把我屏蔽了。”


    裴京松嗓音醇厚低缓,一字一顿的在程姣背脊捶落,生生把她打击得被后背发凉不由得正襟危坐。


    她她她有吗她怎么不记得??


    程姣呼吸一窒,绞尽脑汁回想,自己好像确实除了营业动态外,什么都没发。


    裴路灯居然还能注意到这些?这合理吗?这合适吗?这有违人伦和她的认知了吧。


    此时此刻,程姣内心住着一只尖叫鸡,每当裴京松说一句话,或者不说话,她内心那只尖叫鸡,都在啊啊啊的吱哇乱叫。


    好刺耳,要虚空耳鸣了,要被自己的心虚制裁到地狱十八层以下了。


    程姣下意识想捂住自己的胸口,顶着裴京松灼热的目光,她恍惚地抬了抬手,又立马清醒的下移,显得格外不知所措。


    裴京松笑意更浓。


    雀儿已经毫无退路。


    “姓宋?”


    程姣脑子宕机,大气才喘过来,拨浪鼓似的摇头:“不是不是,没有这个人!”


    “也不是!”程姣舌头快打结了,转过弯目视裴京松,认命似的,声调降了又降,低垂着头说,“裴先生……是有这个人。”


    照她刚才那么说,就相当于当着本人面捧着遗照吹唢呐,不知天高地厚到极点了。


    程姣欲哭无泪,呜呜咽咽的说:“就是我这人不实诚,我罪该万死我虚荣心爆棚,我为了推掉亲朋好友的相亲对象,我找了个人伪装我的男朋友,其实我没有男友的……”


    裴京松嗯了声,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


    程姣:“……”


    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她为什么要解释这些?解释的方向好像不太对吧?


    哦对,好像也没毛病。


    程姣想到了新思路,正打算继续圆下去,裴京松倏地又问:“那配合你伪装男友的人,他喜欢你?”


    程姣一噎,迷茫的看着裴京松,仿佛在说:这很重要吗?


    可偏偏,程姣真从他眼神里,读出几分——


    ‘我很想知道。’


    但是。


    程姣窒息了。


    她的绯闻男友不仅不知道她在狐假虎威,甚至就是问出这话的本人。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雨天


    完了完了, 绕进去了,好复杂, 好想把长出来在发痒的脑子摘除掉。


    程姣脑海一片空白, 深吸口气缓缓呼出,有些不确定:“……可、可能不喜欢吧。”


    “我就是一个强人所难的小骗子……”她低声又补充说。


    “骗?”裴京松好整以暇,眼底藏着浅淡的笑意, “他被你哄骗着配合你么。”


    程姣:“……”


    她想,她应该没有厉害到这种地步。


    但凡程姣再脆弱点,都可以当场被尬死, 她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才无声的摇摇头,强行转移话题:“裴先生, 你怎么会在这里?”


    程姣顿了下, 双眼清澈且愚蠢:“也是恰巧路过?”


    “下雨天,”裴京松微掸衣摆,垂眸说,“满足你的心声。”


    程姣偏了下头, 轻皱眉头好像并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脑内有那么一根针刺了下她,她才想起来前不久那次分享《下雨天》。


    程姣沉默了。


    再回味裴京松这番真诚到丝毫不油腻的话, 她还有些心情复杂。


    这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真是环环相扣每一节都为她的社死添砖加瓦。


    嘶, 这种宿命感是怎么一回事??


    程姣表面冷静实则慌得一比,她抓紧了手中的折叠伞,感觉自己口中快有一口老血要吐出来了。


    身不正影还斜, 果然被造谣的当事人会无形之中找上门。


    “别紧张, 我只是有些好奇, 毕竟除了朋友圈之外,我并没有什么渠道可以了解你。”裴京松语气轻缓,说出自己这么问的缘由。


    他没再多问,淡淡结束话题:“你要是不方便,我不会再问。”


    程姣:“……”


    怎、怎么听起来那么古怪?


    修罗场暂时解除,程姣应当该松口气,可是以裴京松这话作为结尾,她越砸吧嘴越觉得不对味。


    但程姣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攥紧的手松了又紧,生硬的偏过头看向淅沥落雨的窗外,连靠着车椅都小心翼翼。


    这场大雨连绵不绝,一直到程姣下车都没有停歇的意思。


    老实说,看到天气如此,程姣还挺庆幸裴京松来接她,否则她等公交都不知道要等多久,说不定下车时风一刮,她也成彭思棋那样狼狈的落汤鸡。


    想起彭思棋,程姣也不知道那位姐现在怎么样了,能做出这么尴尬的事情,也算是一生难忘的耻辱了吧,更别说全程都有旁边的同事在围观,见证了这场尬戏。


    某种程度上来讲,是裴京松给她出了口恶气,尤其彭思棋吹嘘自己男朋友开豪车,结果造成乌龙搞错车,发现男友实际上开了辆小破车来接人。


    两车对比,两男比较,裴路灯比猪头三好太多了呜呜呜!


    爽死了哦。


    程姣抿住疯狂想上扬的嘴角,走在地下车库跟着进电梯楼,余光瞥到裴京松,立马把抿成条线的唇往下耷拉。


    刻意成苦瓜脸了。


    裴京松浅淡的扫了眼她,似乎并没有把她的小表情放在心上,继续和耳边的客户通话。


    是她听不懂的语言。


    程姣眼观鼻鼻观心,暗想自己得克制点,毕竟旁边就是被她这种小骗子拉郎凑的绯闻男友,千万不能露出马脚。


    还好还好,裴路灯没有她那样强人所难。


    程姣垂着头,不知怎的无声叹口气,略显惆怅。


    电梯是直达到住户楼层的,叮的一声敞开门,程姣刚要踏出一步,看到那顶层的数字,突觉不对劲。


    这时,裴京松以结束语为结尾挂断手机,转而看向她,那双暗眸在她身上暂停几秒钟,得出结论:“你要来我家?”


    程姣:“……?”


    谁家?你家?


    程姣缓慢地眨眨眼,才反应过来这里是柏塔居A栋顶层。


    “抱歉,刚才在和客户打电话,没注意到。”裴京松嗓音低沉,手机放进口袋里,抬手示意要摁一楼。


    但在按下楼层前,他又看了眼程姣,等待她的抉择。


    这个眼神一瞥来,程姣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了。


    也是,这是裴京松的车,人家停在楼下车库再坐电梯直达家里,很正常,不正常的是她这个小跟屁虫。


    程姣稍作毕加思索,想起应该有第三者的,可是在根本没什么印象的记忆里,那位老司机好像开着另一辆车走了。


    程姣的表情逐渐呆滞,涣散的那一瞬间,触及裴京松幽深的双眼,他说:“家里还有一条鲈鱼,想吃糖醋鱼吗?”


    糖醋鱼。


    程姣在心里轻声念叨。


    又是一样的下班后,又是一样的接她到家。


    程姣舌尖轻轻吐出,不着痕迹的舔了下唇瓣,的确饿了。


    那可是……裴路灯做的糖醋鱼欸。


    不是她嘴馋,上次来裴京松家吃饭,她对那盘糖醋鱼至今还有些念念不忘。


    某种说不清道不明本人绝对不承认的欲望作祟,属于是天还没晴程姣又行了,什么尴尬什么露出马脚都抛诸脑后。


    程姣唇角微抿,眨着水灵灵的小杏眼,小心翼翼的伸手扯了下裴京松,甜甜说:“想吃呀。”


    她的姿态太过娇俏可爱,裴京松垂眸嗯了声,挪开手没去按一楼的按键-


    三番两次来光临,程姣愈发放肆,还自己颠颠儿走到唱片机前挑选唱片播放。


    放完歌,程姣折返到厨房洗手,给裴京松打下手。


    正巧裴京松在处理鲈鱼内脏,那条鱼腹部被一刀剖开,浸泡于净水里血色蔓延开,男人修长骨感的手在内壁抠搜,手背青筋绷起,与微凸的腕骨形成一处凹窝。


    程姣不是没见过摊主处理海鲜,也不知道是出众外貌加持,还是裴京松的手太好看,程姣只觉得这一幕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裴京松处理鱼身的手法很利落轻快,程姣旁观完后,视线上移忍不住看了眼男人的面庞。


    他垂着眼,没什么表情,在注意到程姣的目光时,稍微侧目看向她,眼底藏着某种不清明的情愫,交错的一瞬,程姣立即低头继续看他的手。


    裴京松刚擦完鱼身,食指和中指嵌鱼头之下,将鱼骨抽出。


    好涩哦。


    程姣咽了下口水,没由来的这么觉得。


    “程姣。”


    裴京松忽地唤她。


    程姣心下一紧,啊了声,茫然的看他。


    裴京松扔掉手里的纸团,掀起眼帘:“饿了吗?”


    程姣继续懵懵的点头。


    裴京松:“这是生的,还不能吃。”


    程姣张了张嘴,很想说她知道啊她也不可能上去扒拉着啃。


    裴京松好像看出了她的心声,慢条斯理的说:“你的眼神,已经直勾勾看着它了。”


    程姣:“……”


    “我没有!”她立马为自己辩解,腮帮子鼓鼓的,跟生气的河豚似的。


    裴京松嗯了下,依旧是揶揄的语气:“好,你没有,这里已经没有什么需要你帮的了,你可以中场休息。”


    程姣听明白了,这是要她坐等吃饭吧。


    早说嘛干嘛这么迂回,程姣娇嗔地撂挑子不干,将手里的调料放回桌面,垂下手望向空窗外,问了句:“carter怎么不见啦?”


    程姣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过于迟钝了,从进门到现在,居然没发现屋里只有她和裴京松。


    “这几天我出差没空照料,送到朋友家了。”


    哦,原来是这样。


    程姣有些小失落,再回过头看裴京松,见他已经准备好了淀粉糊给鲈鱼浇淋,顿时又觉得自己不能白吃白喝什么都不干,立马凑了过来说:“要不还是让我来吧?我想试试看。”


    做到这一步不需要什么厨艺,裴京松洗净手拭干,就退让交给程姣。


    程姣属于人菜瘾大虎得很,刚拿起鱼尾就把淀粉往上淋,浑然没发现自己的袖口没挽起。


    一缕淀粉顺着她的虎口顺滑下,程姣顿时要撒开手,裴京松抽出纸巾在她腕部擦拭挡住。


    “我来。”


    他解开程姣的袖口,一点点往上挽起,动作很轻缓,布料向上挪动的触感,顿时让人起鸡皮疙瘩。


    程姣有些紧张,专注地处理手里的鱼,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直到一段手机铃声响起,在她的裙摆口袋里震动,程姣大腿根痒痒肉作祟,手中的勺子都在抖。


    “你、你帮我拿一下手机可以吗?”程姣干巴巴的说。


    裴京松垂眼,手在她右侧口袋上悬浮:“这里?”


    “对。”


    裴京松没说话,手插|.进她裙摆口袋中,掏出了手机。


    男人的手探进腿上,即使是经过允许也有所准备,程姣还是不由得咬紧牙根忍住。


    手机铃声还在响,裴京松把屏幕对着她,问她要不要接听。


    程姣定睛一看是程玉菡,在心里把她骂了百八十遍,但还是说:“我和她说一下一会儿打过去。”


    “好。”裴京松挑眉,帮她接听后放在她耳边。


    电话拨通,程姣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的嗓门大得好像要把她的耳膜冲破。


    裴京松立即摁下减小键,但电话那头的女声,清晰到两个人都能听见:“我草,她没事吧?我听你那么说我代入感极强我都快气炸了!她以为她是谁啊,不知道你的绯闻男友是裴京松吗?裴总一跺脚都得震三震为你摆正整个世界的倒影!”


    作者有话说:


    程姣:完了完了


    第30章 秘密


    在听到程玉菡说出话的一刻, 好像有整片的玻璃被砸破,稀稀落落碎了一地, 扎入程姣的心脏, 啪嗒啪嗒滴血。


    就连说话,也带着几分难抑的尴尬:“程玉菡,我这手头有事, 我先挂了!”


    “啊?你什么事啊,我……”


    程姣不想听见某人的声音了,把手里的死鱼放下, 想拿过手机,但是手心又全是淀粉,她抬着手, 有些惊慌失措地看向裴京松。


    也不知道是不是程姣的错觉, 始终没说话的裴京松,眼底似乎更漆黑了。


    她的鸡皮疙瘩当即刺激到一个高度,尤其是听到男人气定神闲的嗓音:


    “要挂断?”


    程姣哑然说不出话,这手机明显是外扩, 咋咋呼呼打电话的程玉菡似乎也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读不懂空气地问了句:“姣姣?你怎么了,我咋还听见了男人的声音?你真的去会所买醉了吗?”


    买醉什么买醉?程姣恨不得拿起个酒瓶子砸晕自己与世长辞。她大脑一片空白, 随着裴京松挂断电话中止了这场闹剧, 她的呼吸也稍许一窒。


    裴京松放下手机, 面色如故,语气有些令她捉摸不透,低沉喑哑:“看来, 我应该是一不小心知道了你的小秘密。”-


    电饭煲滴答一声, 米饭蒸熟了。


    程姣在餐桌前如坐针毡, 不敢说话哪里也不敢去,她真的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是翻车了。


    早知道就不接那通电话了,不对……早知道就不来裴京松家吃饭了,也不对、早知道早知道……她就不给程玉菡裴京松发那条消息!


    这么一想,真是不得了了,事态发生到现在的地步,还是那该死的蝴蝶效应环环相扣。


    饭菜都端在桌上,飘香四溢,程姣盯着自己眼前的白米饭,事情的败露让她一丁点儿食欲都没有了。


    但即使是如此,在裴京松动筷之后,她不得不顶着对方的死亡凝视也跟着一起用餐。


    饭还是很好吃,糖醋鱼也酸甜可口,程姣吃着吃着,险些没掉眼泪。


    这就是断头前的最后一顿美食吗?怎会如此,她还那么年轻,真的不想死啊。


    程姣呜呜咽咽地在内心勾画出一副地崩山摧壮士死,八百种死法都已经走马观花地演示过一次了,每一次都让她心虚惭愧,好似下一秒就要枯萎过去。


    也不知道这份壮烈牺牲的心是不是太过浓烈,程姣一口大米饭一口大鱼肉地吃,食欲突增不少。


    直到她吃完饭,裴京松拾起汤勺,问她:“要不要喝一碗汤?”


    程姣哽住,小心翼翼看他,好像在问:有毒吗?


    裴京松对她的小眼神,并没有忽视掉那眼里的纠结和害怕。他沉声说:“关于刚才的事,我们一会儿说,先吃饭。”


    程姣:“……”


    完了,还真是断头饭。


    盛了满满一碗烫后,程姣放下筷子接过,看着那飘忽的枸杞,默默抿勺喝,大气不敢喘一下,喝汤声也咕噜咕噜很小声,虔诚地对待这最后一顿晚饭。


    裴京松无声的轻笑了下,程姣很敏感地看了眼他,总觉得裴京松好像心情挺好的。


    错觉吧……


    呜呜呜好诡异啊。


    程姣继续低头咕噜咕噜喝汤-


    一顿饭吃完,程姣有些撑。


    窗外天色已暗,再看眼时间,已经七点半了,还不算太晚。


    程姣看着外头,真的很想逃离,但事态败露,她只能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等待受害者·裴京松的裁决。


    裴京松倒了杯咖啡过来,程姣抬眼去看,一下子捕捉到他手持的雀雀杯。


    从到家以来,裴京松一直穿着衬衫西装裤,他手中的雀雀杯圆滚滚还翘着鸟尾巴,怎么看怎么和他气质不符。


    是孽缘的起始。


    程姣在心里暗暗腹诽,注意到男人入座面前,她又低下头,继续不吭声。


    “结合你和你朋友说的话,如果我猜得没错,你的那个绯闻宋姓男友,是我?”裴京松开门见山问,丝毫不给程姣迂回的余地。


    真相再次被血淋淋地揭开,程姣胸口更紧巴巴,抬头去看男人,他的态度始终温和平静,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激起他的情绪。


    哪怕是她这个小骗子在利用他。


    裴京松双腿交叠,坐姿随性矜从,低声说:“你可以点头,或是摇头来回答我。”


    这一股审视犯人的既视感未免也太强了。


    程姣顿了好久,板上钉钉的事,她只好小弧度地点头。


    “好。”裴京松叩放雀雀杯,目光沉着,“你之前已经和我说过缘由,我大致也清楚了来龙去脉,不过有些细节,我还是不太清楚。”


    “作为被你利用的一方,我也许,是有资格知道更详细的一切,对么。”


    程姣更紧张了,这番话落入耳廓,她的心都在颤动,险些没从胸腔跳出来。


    “我招我招我全都招!裴、裴先生,对不起,我……”程姣攥紧手心的裙摆,试图为自己辩解,可是话说到嘴边,她又对自己有无比清楚的认知,拧了个弯很实诚道,“我、我的确是有意故意而为之的,但是、我……”


    听到‘有意故意而为之’这句话,裴京松挑眉,眼底透着几分戏谑,嗯了下:“你说。”


    “其实您真的是我偶像,我喜欢你好久啦!”程姣憋红了脸,又开始胡说八道。


    按照她一直以来的表现,这么说应该不过分吧?


    走一走人情卖可怜,也不是不行吧……


    程姣咽了咽口水,稳下思绪,继续说:“就是,我暗恋您很久,追溯到高中时期,我就对您念念不忘,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是为了你考上新大,我们还是同一个高中呢,我……”


    程姣绞尽脑汁继续圆谎,裴京松在她停顿的一刻,倏然问:“我的高中时期?”


    程姣脑一抽,着急为自己辩驳找理由,点头了。


    裴京松一哂:“我高中的时候,你也不过是小学生,那么早就开始早恋?”


    “我没有这种癖好。”


    程姣:“……?”


    等等。


    程姣刚想扒拉着自己的手数数,很快就反应过来其中的漏洞,拨浪鼓似的摇头:“不是不是!我高中的时候!”


    都是年龄差七岁,小学生和高中生,高中生和大学生,多少有些不太一样的,稍微搞错那简直就是刑法和纯爱的区别。


    想到这,程姣看了眼气定神闲温润平静的裴京松,耳根不由得红起来,马上又低下头。


    好危险的想法。


    “裴先生,可以允许我继续卖惨吗?”程姣见他没再继续说,又问了句。


    裴京松敛眉轻声嗯了下,意思是让她随意。


    这位审判官很仁慈,程姣呼出一口气,开始专心致志地卖惨,从家庭背景再到人生经历,大片大片渲染烘托,时不时提一嘴自己的心酸,致力于营造出自己是万不得已凄凄惨惨的人设。


    程姣说到动情的地方,还煞有介事地用指尖抹了抹自己的眼角,观察审判官的神情。


    四目相对,程姣垂眼:“反正,就是这样,当时是我鬼迷心窍是我言不由衷是我心生邪念,对您有了亵渎之意,对不起裴先生,我真的错了。”


    程姣觉得自己真是太有诚意了,要是裴京松愿意,她也不是不可以哐哐给他磕两个。


    她只希望自己的下场不要太惨。


    充分陈述完毕,程姣坐得笔直,双手垂放在膝上,乖巧得跟小学生似的。


    裴京松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反应,指骨按在太阳穴,偏仰头看她,头顶的吊灯清光晶莹,细碎地落在他的头顶肩处,像是给他渡了层光,面向程姣的角度,却是一片漆黑。


    他静默了良久,犹如一尊石像,那双眼里没什么情绪,显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


    “错了?”他轻缓地吐字,漫不经心的姿态,让程姣有些毛骨悚然。


    她再次点点头,乖得很。


    裴京松突然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眼睑低垂着,若有似无扫过她,一步步向她走来。


    然后程姣看着他坐在了茶几上,哪怕这茶几矮了一截,他坐在面前,也几乎把落在她身上的灯光遮蔽去,徒留两人之间的阴影,密不透气。


    男人的双腿曲折,因为间距有限,他的膝盖抵在她光洁的腿间,这个距离,像是把她框在了裴京松设定好的界限之内,退无可退,不可僭越。


    随之侵袭而来的,还有他身上好闻清冽的沉木香,闻了那么久那么多次,程姣还是有些不习惯,她鼻息间几乎没有纯净的气味,全然是浸染了他的。


    倘若气味是可以标记,程姣想,此时此刻的她不论是面颊还是脖颈亦或是大腿小腿,凡是与空气相接触的,她都一一被裴京松所标记,没有任何余地。


    越是这么想,程姣的气温就不由得上升,打从裴京松过来时,她就不敢抬头去看他,而是收着下巴,规矩地睥睨自己逐渐攥紧冒汗的双手。


    但事实就是,她的视线之内,也全然是他。


    互相触及的双腿,一黑一白,灼烧着她的双眼。


    程姣想闭眼,显而易见,这种距离之下,她的微表情裴京松会一览无余地纳入眼底。


    好窒息,好热。


    这是程姣此时此刻的想法,大气不敢喘一下,浑身燥热酸涩。


    “错了?”裴京松又轻轻问了句。


    一样的两字问话,给人的感觉浑然不同。


    程姣紧张得不行,神经紧绷着,额间冒出了细汗,唇瓣有所反应地溢字:“是……”


    “别紧张,嗯?”裴京松继续柔声说,温热的掌心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像是触电一般,程姣差点儿抽开手,但对方似乎是预感到,紧紧握着,丝毫不给她退避的机会。


    程姣这次是真想哭了,嗫嚅着说:“我、我不紧张,就是就是您凑得太近……”


    “既然是男女朋友,这种距离,你就受不了了么?”裴京松哂笑,指腹在她的腕骨上轻轻摩挲画圈。


    男女朋友?


    程姣的心咯噔了下,抬眼看向似笑非笑的裴京松,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恳求着想松手:“痒……”


    作者有话说:


    原文案里的梗写到啦!姣姣也成功落入裴总股掌之中,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为爱鼓掌ww


    新的一个月,我也要努力更新拿全勤!!=3=


    第31章 好烫


    “痒……”


    只是一字, 从程姣轻颤的口吻中,愣是有种千回百转的逶迤感, 让人联想翩翩。


    程姣人都傻了, 这是什么声音这是什么不可描述的声音!!


    她立马闭嘴,懊悔地咬了咬下唇,咬得狠了, 她还尝到唇瓣的腥涩味。


    裴京松垂眼,自始至终目光都没从小姑娘身上移开,他细细地打量着程姣, 看她乌黑柔软的长发,看她洁白洇出绯红的脸颊,细长浓密的睫毛下双眼潋滟, 浑身上下都透着让人想侵|.犯的欲|.念。


    她是有一腔好嗓音, 说话时带着纯正偏南方的口音,细软温和,娇俏可爱。


    更别说她哼唧出那样的单字,裴京松微微皱眉, 握着她的手下意识加紧, 避免她受到伤害,他刻意地将左手放松, 此刻的右手已经攥紧爆出了青筋。


    同样的, 他的下|.腹一紧, 渐渐有了奇异的感觉。


    裴京松双眼微暗,瞥见小姑娘抬头了,他便沉声说:“看着我, 好好说话, 别低头。”


    程姣欲言又止:“……”


    她不是故意的啊啊啊啊。


    不低头就不低头, 你别这么凶嘛。


    程姣只敢在心底里嚣张,直视突然凛冽的裴京松,她那些小九九,一个字都不敢往外蹦。


    “我、我说什么……”程姣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继续以央求的眼神看裴京松。


    身高上的碾压是全方位碾压,哪怕茶几矮了一截,程姣直视他,也得仰着下巴,仔细一看,她甚至可以看到裴京松白衬下跳动的肌肉,最肉眼可见的,是他脖子上缠绕的动脉,和那滚动的喉结。


    糟糕糟糕,这个地方也不太妙。


    好烫,好烫眼睛。


    手、手也好烫!


    程姣五感腾涌,犹如一下子接收了太多信息,导致她一次次宕机短路。


    “说不出话了?”他哑声问。


    “嗯……”


    “好,那就——”


    “等等!”程姣忽地想起华点,带着某种期望,恂恂问他:“先生,你是不是也在被催婚呀?”


    裴京松面色如故:“为什么这么说。”


    程姣听他这话,有些没明白,双眼又暗了暗:“难道没有吗?”


    那她一丁点儿筹码也没有了。


    “如实说,的确有。”


    程姣的小杏眼又亮了:“真的呀?”


    她就说嘛她就说嘛,这种豪门大户里的大爷,肯定各个心比天高觉得自家有皇位要继承,再不济,每个有封地的王爷也得子孙满堂,封建得很呢。


    换算成裴家,也是赫赫有名的真贵族真豪门,而裴京松在其间的地位……算是个全家重点关注的继承人了。


    程姣稳住心绪,很冷静地想。


    越想她越是冷静,什么旖旎的想法,都越不过这些。


    除非,他也需要娶一个人来搪塞家里人。


    “那你有没有需要联姻的对象?”程姣又问。


    “我不需要。”


    他回答得很干脆,声线偏冷。


    程姣愣了下。


    他不需要,是指他自己吗?


    察觉到自己的态度不太好,裴京松眉宇间又夹着斯文的柔意,轻声说:“我不觉得,我需要用得上这种手段来稳固什么,程姣。”


    “所以,你不需要担心。”


    程姣:“……”


    她担心什么?


    哦对,她的人设!她的迷妹人设!


    “这么好呀,裴先生,我越来越敬佩您了。”程姣继续虚与委蛇,忍不住想,裴京松还挺信她说的话。


    裴京松眼底笑意更浓,对她的表演照单全收,轻启薄唇:“你还要继续演下去么?”


    程姣一时之间竟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微微张开嘴。


    随后,裴京松主动为她解释,他的手仍然在她手背,甚至是小臂上游走,犹如在摩挲一件上好的文玩佛珠。


    程姣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她不反感,但还是警笛大作,这分明是越界了吧?


    演……


    他看出来了?


    程姣慌得不行,当即缴械:“不演了,但是我现在对您真的……”


    “不演了?”裴京松一字一顿。


    程姣又从他语气里听出:你敢不接着演?你敢我就把你的手拧断。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病娇了这不是她认识的裴路灯啊。


    程姣内心抽咽,硬着头皮地直接问:“您到底让不让我演?”


    程姣这话问得实在太耿直了,配合她那张委屈巴巴的表情,裴京松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


    这种非正常的情绪涌上,裴京松掩饰得很好,只说了两个字:“继续。”


    程姣呆滞了几秒钟,有些破罐破摔的冲动,想拉着裴京松的领带呐喊:你说继续就继续啊,知不知道我编出这么多彩虹屁是很累很费我的脑细胞的!


    可是她不敢,程姣怂得要死,安静如鸡了几秒钟,才从已经灵感枯竭的脑海里汲取出几个像样的字眼:“我会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为您上梁山做那一百零八个好汉里多余的第一百零九,我……”


    真的编不出来了。


    “你这说的,怎么变味儿了?”裴京松在她嘴里蹦不出几个字后,忽地笑了。


    确实变味儿了,从磕头再到拜把子,程姣小声嗫嚅:“抱歉,占您便宜了。”


    “现在道歉,是不是有些为时已晚。”裴京松在她耳边低声说,磁性醇厚的男声砸落在程姣耳廓里,将她的心脏一下子勒紧。


    距离越来越近,近乎到了程姣无法承受的临界点,她不知道怎么就成这情况了,目光聚焦在裴京松的面庞,气息似乎也能喷洒在上面,以至于她不得不又收紧呼吸。


    脑子一抽,她说:“可我打从刚才开始就跟您道歉了,你不早说……”


    这句话,多少有些不识好歹,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程姣刚说完,喉咙痒痒的,又听见裴京松笑,这次就在耳畔,感观比上次还要强烈,吓得她没忍住,嘴里溢出了字:“嗯……”


    “我说的演,指的是你将我当做男友,伪造的那些绯闻。”裴京松克制的右手抬起,插|.入她的发丝间,指腹在她头颅上轻轻抚摸,宽大的手掌与她面颊相贴。


    一问一答的只言片语在程姣脑内组合,很明显的答案,可是程姣凑到一起,却有些不敢置信。


    男人再一强调,腔调一如既往的温柔:“我说过,我没那么小气,你想怎么沾,就怎么沾。”


    “不过我想,你应该清楚,合情合理的男女朋友关系,可不止你描述的那样,你我应该拥抱、亲吻,亲吻脸颊、嘴唇、或者你的脖颈,再往下。”


    裴京松说着,右手随之向下,在她脸上、唇边停留,又渐渐滑到脖颈,最终落在肩上,轻轻握着。


    他的指尖经过的位置,就像是有一根根针细密地扎进她的肌肤表皮,没那么重,却针针见血,无形的血珠流出,与汗液融合,流淌在她浑身上下,滚烫灼热。


    裴京松低沉的嗓音说到‘再往下’,程姣终于忍不住,身形晃了晃,在他左手下的手,愈发颤抖。


    “我们会做|爱。”


    他轻声说,音量又沉又低。


    以最温和平静的语气,说出令人面红耳赤到极致、无法承受的话。


    出于生理性的恐惧,程姣一阵痉|.挛下意识向后仰,靠在皮质沙发上,她感觉自己的腰被人环住,那只有力的臂膀在下,生生撑起她。


    旁侧的一处坐垫陷了下去,是男人的膝盖施压在上。


    头顶的吊灯在这挪动时,似乎施舍了她一片细碎的光,程姣呼吸紧促晕头转向,在男人的逼近下,忍不住抬起手按着他的胸膛,这是出于对求生的本能,就像是于大海里溺水的人,用尽全力哪怕浑身搐缩绞痛,也会双臂向上攀划,稳稳抱住那唯一让自己能得到新鲜空气的浮木。


    但很显然,这块浮木并不是那么好利用,轻薄柔软的衬衫仅仅是一块布料,隔不住两方肌肤的温热敷贴,程姣的手正好摸到了令人血液喷张的肌肉,还有那隐藏之下的心脏。


    很显然,这场只有1v1的局面,她是彻彻底底的败者,她的心跳在胸腔加剧颤动,近乎影响到浑身上下,她的指尖也能体现其紧张。


    而裴京松,他是胜券在握的雄鹰,将她笼罩在臂膀之下,没有任何的生还机会,他的心跳远远没有她的那么快。


    程姣看着他放大的面庞,那双深邃的黑眸,眼角有些酸涩,眨一下眼,就能挤出一些泪珠。


    她感觉腿间好像有什么在渐渐拥挤着,垂下眼帘去看,程姣顿时愣住了。


    她以为自己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停止了思考,可是看到那处近乎要破壳而出的怪物,她真的要晕过去了。


    “看见了?”裴京松哑声问。


    程姣想摇头,但是这种行为又实在违背自己的这双眼,她选择沉默,直接闭上自己的眼睛,自欺欺人:“……”


    短暂失去视觉,那种紧张还是没有消散,因为最后那一眼的怪物,又会在她脑内一次次浮现。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虽然虽然……


    怎么会那么大?这不科学吧?说好的黑色显瘦呢!!!


    什么叫帐篷,程姣算是明白了。


    “好了,乖。”


    裴京松嗓音低哑,摸了摸她的脑袋。


    脑袋被摸过后,程姣感觉到自己腰间的手也抽走了,身上那股无形的压力随之遁形。


    过了几秒钟,程姣才睁开眼。


    裴京松不在客厅。


    程姣再次摊在沙发上,像是搁浅良久好不容易汇入大海里的鱼,缓了好久才缓过气来。


    呼——


    程姣不敢细想刚才的事情,她第一个念头就是要赶紧跑啊。


    程姣噌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托裴京松的福,她刚吃饱饭到现在感觉跟酣畅淋漓消化完似的。


    穿上外套挑起毛茸茸包包,程姣刚要跑到门口,突然想起还有一把伞放在阳台晾着。


    她嘶了声,返回到阳台去,把那把伞折叠收好,小心翼翼走出拉上推拉窗。


    旋即,程姣听见不远处的浴室,有阵阵淋浴声。


    怎么还洗上澡了?


    程姣咬唇,想起某种可能,脸又红了,惊慌失措下转身撒腿跑。


    她刚迈出一步,小腿就磕到茶几边缘,疼得她直接下跪呜呜叫,还把一杯咖啡推倒了。


    注意到那咖啡杯是小麻雀,程姣心头一惊伸手去接,可惜她的手没那么快,雀雀杯在地毯上滚了滚,咖啡撒一地,杯身没什么大碍。


    幸好……也不是,这哪门子幸好?!


    程姣一手捂着小腿,一手去拾起雀雀杯抽纸挽回残局,在地毯上胡乱地擦,但怎么也擦不干净。


    程姣真的要哭了,就在这时,身后一道清冽的男声传来——


    “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晚安0v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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