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寒黎眉眼紧绷，她动作不停，一边将手术刀插进丧尸的大脑，同时借力侧身飞起，修长有力的腿咣咣几声，将包围而来的四五只丧尸同时踹飞。
她一个轻盈的空翻，落在了墨艾身前。
迅速地瞥了眼墨艾，见他正望着自己，两眼冒出奇异的光，但好在还没有傻到任人宰割，就又将头撇了过去。
墨艾双眼炙热，即使身陷险境，他也无法将目光从时寒黎身上移开。
时寒黎的战斗是货真价实的战斗，拳拳到肉，刮起的拳风赫赫有声，姿态凌厉，招招都是为了毙命，没有一个浪费的动作。
但就是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美感，狠戾的杀机让人胆战心惊，却又忍不住着迷。
他看得太入迷了，长时间战斗又让他有些脱力，一时不查之下，身后有一只丧尸正中向他扑来，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正当他下意识地扯开嗓子想要大喊时大哥的时候，又一条长腿从旁边伸出来，一脚把这只丧尸踹到了一边。
墨艾惊魂未定地抬起头，看到一张英俊贵气的面容。
“注意些。”这人说。
说着他很快离开，看他行进的方向，居然在向着时寒黎靠近，只是时寒黎那边的丧尸太多了，他一时无法接近。
普通人攻击力太低，丧尸变异又太快，就这么一小会的工夫，整个急诊楼已经沦陷，宛如人间地狱。
时寒黎踢出狠辣的一脚，将包围住自己的丧尸全部斩落于脚下，胸口有些许起伏着看向四周。
来不及了。她环顾几乎看不到幸存者的大厅，心下升出几分无力和叹息，眼神又很快坚毅起来。
既然事实已经无可转变，那就顺其自然，给她什么样的环境，就在什么样的环境里活下去。
积分增加的提示不断在她耳边响起，她不耐烦之下选择了将之静音。
经过刚才的战斗，她发现了一件事，也直接印证了她一个猜想。她之前一直对附赠福利里的解释不太确定，“从丧尸手中逃生”，这个标准该如何判断？现在她确认了，只要是和她交手过的丧尸，都会被归到这个范围内，而如果她直接杀死了交手的丧尸，则会直接获得两份积分。
这个发现让她心中底气更足，同时看向眼前这些丧尸的目光都有些变了。
就像狼盯上羊群的眼神。
只可惜她现在进化数值也不高，连一阶都没有到，哪怕她再想把眼前这些积分全都拿到手，也不得不考虑现实身体状况。
她虽然渴望积分，但并不贪，在察觉到身体有脱力的迹象之前，就开始考虑后路。
时寒黎向后仰身，避过一只丧尸的抓挠后顺势将它踢飞，目光已经将场中情况打量一遍，迅速确定了逃生路线。
她跑了几步，忽然听到熟悉的喘息，一扭头果然看到墨艾正拼命抵挡着一只要咬他脖子的丧尸，用力到青筋都绷了出来。
时寒黎步下一顿，调头冲向他们。
“时大哥！”
墨艾感到那股让自己喘不过气来的力道猛然被人掀翻，一抬头就看到了时寒黎，满眼惶惑地看向她。
“走。”时寒黎简练地说，“已经来不及了。”
墨艾稚嫩的眉眼中闪过一道恐慌与悲哀，他毫不犹豫地拖着疲惫的身躯跟上时寒黎的脚步。
时寒黎没有注意到，另一边有个男人正极力想要向她靠近，但又有仿佛无穷无尽的丧尸围了上来，无奈地被困在了原地，时寒黎连他的影子都没看见。
她冲向医院门口，却发现医院的大门已经被封死了。
线条流利的下颌顿时绷紧。
“时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墨艾声线颤抖地问，“他们……他们想要让我们都死在这里吗！”
身后是无数人凄惨的哀嚎，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一副怎样的人间地狱。
时寒黎深吸一口气，用力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刺痛和鲜血的味道刺激着她的大脑，保持着始终的清醒。
她没有回答墨艾，而是转身就跑，墨艾毫不犹豫地跟上。
如果说，刚才墨艾独自奋战的时候是地狱模式，一个不注意就会被丧尸敲骨吸髓，那么他此时跟在时寒黎的身后，就仿佛突然开了外挂，有她在前面顶着，几乎没有丧尸能突破她一个人铸成的防线。
以至于墨艾还没觉得跑几步，时寒黎就停了下来。
她一把将墨艾抓进了什么地方，咣当一声巨响，墨艾被用力扔到了墙角。
墨艾手忙脚乱地撑住墙，惊魂未定地看向时寒黎，这才发现他们进入了紧急消防通道，这里没有人也没有丧尸，楼梯间的光线昏暗迷朦，时寒黎关上消防门，面容隐在阴影里，竟然靠着墙闭上了眼睛。
嘭咚，嘭咚。
墨艾呆呆地望着她，就在这只有他一个人的心跳声中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然后时寒黎张开了眼睛。
毕竟是经过初步强化的身体，短暂的休憩之后，她感到自己的力气又回复了些许。
十分钟到了，墨艾没有变异的迹象，说明没有被咬到，可以带他出去。
时寒黎看了墨艾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墨艾莫名就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了“跟上”的意思。
时寒黎听到小孩忙不迭跟上来的声音，脚下的速度下意识地放慢了一点。
“时哥，大门已经被锁死了，我们该怎么出去？”小孩忐忑不安地压低声音，“如果，如果我们就这么逃出去了，会不会吃官司？”
“从现在开始，你可以把文明社会的那一套规则全部忘记了。”时寒黎低低地说，“末日世界，以活下去为主，你记着，只有命才是最重要的，别的所有顾虑都可以抛却。”
墨艾呼吸一滞，仿佛受到了偌大的冲击：“……末日，真的来了吗？”
时寒黎不再回答，她向上走了一层，这一层的墙壁上镶嵌着简陋铁梯，顺着上去是一道暗门。
“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留给维修工人用的通道，也许能通到外面的管道。”时寒黎说，“默哀，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你可以选择继续留在这里，也许会得到救援。“
她清明的目光望过去，对上了墨艾的眼睛。
因为初见的缘分，她可以费点功夫带墨艾离开，但她不会勉强他，如果比起她墨艾更信任这个世界的国家兵器，那她也尊重他的意愿。
她告诉他从现在开始人类社会的秩序开始崩盘，尽自己所能给他最后一点帮助，也算是给这段短暂的缘分一个交代。
然而她看到了少年坚定的目光。
“我跟你走，时哥。”墨艾毫不犹豫地说。
时寒黎简单地点了下头。
还是她打头阵，一个起跳就跃上了五六级铁梯，然后迅速爬上去，打开了上方的暗门。
正如她所猜测的那样，暗门后面就是连通到医院外的管道，她顺着往外爬，很快就从医院后方的墙壁上钻了出来。
他们身处在二楼和三楼中间的位置，时寒黎向下看了一眼，交代：“你等下再出来。”
墨艾刚答应一声，就见她下了几层铁梯，然后一个轻盈的旋身，直接从二楼左右的高度跳了下去！
她在空中就调整好了姿势，稳稳地落地之后就立刻转换成战斗状态，一只手控制住袭来的丧尸，长腿抡起一个右旋踢，将另一只丧尸踹飞后流畅地转身，直接双手一拧，掰断了刚才那只丧尸的脖子。
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即使墨艾早就知道他时大哥厉害，还是看得目瞪口呆。
场面清理完毕，时寒黎向上看了一眼，墨艾立刻会意地爬了下来。
“事情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就在墨艾以为时寒黎不会说话的时候，她看着不远处出声，“幸好你没有留在里面。”
墨艾很快就明白了她在说什么。
原本他们都以为是防爆机关临时将医院大门封死，防止丧尸扩散，但出来之后才发现，外面也已经沦陷了，堵住大门的不是想象中的防爆系统，而是……层层堆积的尸体。
如果墨艾没有跟着时寒黎出来，他可能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看到墨艾放大的瞳孔，时寒黎浅浅地叹息一下，清冷的声音仿佛带着一股玄妙的宿命感。
“我之前说过，如果我们运气不够好，你就得习惯一些很残酷的事，现在看来，我们不得不面对最糟的结果了。”
墨艾说不出话，但他下意识地往时寒黎的方向靠了靠，俨然将她当成了唯一的依靠。
这时他的手机亮了一下，时寒黎没有回头去看，拿出刚才带在身上的手术刀，向停靠集装箱卡车的方向走去。
丧尸越来越多，这些一级丧尸已经无法给时寒黎造成生命威胁，但会不断地消耗她的体力，她已经做好了血战的准备，然而一道忙莽撞的身影飞出来，撞翻了她另一侧的丧尸。
“时哥，我可以暂时先跟着你吗？”少年嗓音嘶哑，有种忐忑的紧绷，“我父母说小区里也沦陷了，现在不让我回去……”
时寒黎连眼皮都没抬，回答他的是对着他身旁突然出现的丧尸踹出的凌厉一腿。
“跟上。”
墨艾咬住嘴唇，压下眼里一闪而过的泪光。
他没有看错，时大哥明明看起来那么冷酷，却偏偏这么心软，他一求就会答应。
他不指望别的，也不敢奢望时大哥能一直分心保护他，他只要能跟着时大哥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两人一路奋战，又回到了开来的卡车上，时寒黎几乎是从窗口跳进的车里，在墨艾上来之前就已经启动了油门。
“给我指路。”她说，“你家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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